1581: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一百一十九)
杨涛辗转反侧,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与此同时,杨思的性命却被颜霖捏在手上,几乎命悬一线。
“老人有云,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颜少阳莫不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明知颜霖不太好对付,杨思还死命去撩拨人家的底线,终于玩脱了,被人摁在地上威胁。
外头的士兵听到动静赶紧冲进来,居然瞧见颜霖用玻璃碎片抵着杨思的脖子,周身杀气萦绕。护卫深知颜霖武艺不弱,投鼠忌器,因此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两方对峙,僵持不下。
这时候了,杨思还不怕死地出声挑衅。
“少阳郎君,您的手可要稳一些,若是这碎片不慎划开了在下脆弱的脖子,弄出点儿什么事情,日后可不好收场。”相较于护卫的严阵以待,杨思一点儿不担心,反而冲着护卫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真是没有眼力劲儿,没瞧见我跟少阳郎君说笑打闹么?你们冲进来作甚?”
颜霖呼吸沉重而急促,拿着碎片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腕细细颤抖。
他就没有见过杨思这般令人厌恶的存在。
厌恶到令人发指!
颜霖这人脾气不错,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线,那就是杨涛、妻儿和妹妹。
杨思今日好死不死踩了线,这才让颜霖这般动怒。
“杨靖容!”
颜霖没有收回碎片,眸中仍有杀意。
“在呢,在下耳朵不聋,声音低点儿。若是又将外头的护卫引进来,误伤了你不好。”杨思仍旧笑着,仿佛被人双手桎梏摁在桌上的人不是他,“在下也没说什么,何必这么大火气?”
颜霖气笑了,“你就这么笃定我主会臣服柳羲?”
颜霖心里清楚,杨涛投降的几率很高,但投降不意味着俯首称臣。
曾经平起平坐的诸侯沦为敌人帐下犬牙,先不说姜芃姬敢不敢用杨涛,哪怕她敢用,杨涛也未必愿意,哪怕杨涛愿意,他们能堵得住外人的闲言碎语?知不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
黄嵩为何闲赋在家?
大部分是政治原因,黄嵩闲赋在家,他曾经的旧臣就没了领头羊,有异心的几率低,另一部分原因则是自尊心。好歹曾经也是手握重权的诸侯,一朝失势,沦落到与曾经的旧臣互称同僚,这里头的落差太大了。纵使杨涛心胸豁达,听多了旁人的闲言碎语,他还不移了心性?
与其让杨涛臣服姜芃姬,一辈子待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时时刻刻遭受外界流言蜚语的伤害,倒不如彻底断个干净。反正,甭管姜芃姬日后有什么成就,她为了安抚杨涛帐下的旧臣,该有的荣耀名声,她该给都得给杨涛。他何必吃力不讨好,最后还落得个被人猜忌抑郁的下场?
杨思咧嘴一笑,不怕死地道,“时至今日,除了我主,无人能保住杨涛一家老小的性命。你也是聪明人,如何看不穿其中的门道?杨涛若是有豁出一切、赔上一家老小的胆识,你也不用特地送那么一封信。既然没有割舍一切的决心,杨涛归顺我主不是理所当然的?”
颜霖道,“你也说是归顺了。归顺是归顺,臣服是臣服,二者不同。”
颜霖可以做姜芃姬的臣,钱素也可以,唯独杨涛不行!
杨思忍不住道,“你就为了这么两个词儿,动这么大肝火?”
他的小命差点儿没了。
颜霖经收回玻璃碎片,神情仍旧阴郁。
杨思趁机从桌上爬起来,双手忍不住摸了摸脖子,确定上面没有划口,这才心安。
“不过说真的……颜少阳,在下跟你推心置腹一番,你真以为黄嵩那般就是好了?”
别看杨思挺喜欢作死,但他对颜霖的欣赏也是真的。他不熟悉杨涛,但从平日搜集的消息来看,这人也蛮讨喜。自家主公为了抵抗聂杨两家的围击,自身损失不少元气,若能靠着接纳杨涛这事儿运作一番,兴许还能吸纳一波人才,同时也能缓解武将方面的缺陷,一举数得。
当然,让杨涛臣服,杨思也存了自己的心眼儿,因为这么做能将主公的声望推至巅峰!
传扬出去,天下都知道姜芃姬不计前嫌接纳曾经的对手还予以重任,这是何等胸襟胆识?
当然,这个念头也不是一时兴起的。
通过杨思的观察,杨涛与颜霖的野心没想象中那么大,亦或者说,他们的弱点注定他们走不到更高的位置。因为亲眷而愿意割舍大业、甘心臣服的人,注定成不了搅动风云的枭雄。
主公捏着他们的弱点,还担心他们掀起风浪?
颜霖正是看透了杨思的如意算盘,这才大发雷霆。
“黄嵩那般当然不好,英雄气概尽失,但也比战战兢兢、仰人鼻息、供人驱策要好。”
杨涛那个性子根本就不会注意细节,一旦哪里犯忌讳被猜忌杀掉,他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
杨思也担心颜霖再爆发,干脆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另一处,杨涛也走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军中可用粮食所剩无几,外头的叛军还不肯退兵。
“有一事,准备与你商议。”杨涛认真对钱素道,“关于日后的事情。”
钱素这两日见杨涛迅速消瘦下来,神情纠结,隐隐猜到了什么。
“无论主公有什么决定,臣必当追随。”
杨涛觉得十分难以企口。
众人将性命托付给他,他却没有做好一个主公,辜负了他们的期盼和忠心。
钱素善解人意,见杨涛难以启齿的模样,主动给搭了台阶。
“主公是想如何安置帐下这个两万多残兵?”
杨涛颓丧道,“辜负尔等忠诚,涛甚为惭愧。”
钱素道,“主公无需自责……主公已经做了能做的,奈何天意不成全,无关乎其他。”
他这么安慰,杨涛心里也没好受多少。
钱素问道,“主公选了谁?”
“柳羲。”
杨涛说了个意料之中的名字。
“柳羲?”钱素道,“她倒是比安慛小人好得多。安慛倒行逆施,屠戮南蛮、暗算盟友,举止行为没有丝毫天下之主该有的样子。柳羲势大而聂氏元气大伤,短时间无法对她构成威胁。别国不好说,东庆、中诏、南盛,三国隐隐有被她收入囊中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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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聂氏危机退去,湛江关便平静下来,姜芃姬忙碌一段时间之后又做了甩手掌柜,美其名曰锻炼新一代。于是,很多琐碎杂物都被她丢给丰仪与孙兰两个小屁孩儿,瞧得孙文格外心疼,整日念道“兰兰又瘦了”、“衣衫似乎大了一圈”、“乖孙儿,这是爷爷让人煲的老鸡汤”。
姜芃姬就冷眼瞧着,瞧得她牙都疼了,奈何孙文就在跟前,她也不好直白说出来。
直播间咸鱼就没这担心了,火速将一条名为“孙控的自我修养”冲上了热门。
姜芃姬想要吐槽的内容,几乎都被他们说光了。
【妖精女王的绯红】:孙文老爷子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孙控,恨不得将孙儿踹兜里带着走。
【跳小苹果的香菇】:唉,别人家的爷爷从不会让我失望,羡慕嫉妒恨。
【荷塘夜色】:孙老爷子可以揣着孙儿去参加《爷爷去哪儿》综艺节目,人气肯定最高。
尽管很宠孙子,但孙文也有分寸,历练孙子的事情绝不插手,狠心看着孙兰纠结翻滚。
相较之下,丰仪这小子就可怜得多,每次都是俯首案牍,肉眼可见地清瘦下来。
亓官让实在是瞧不下去了,偶尔也会站出来搭把手,免得这孩子小小年纪便飞升了。
“多谢。”
近一年的时间,丰仪脸上最后一点稚气也退了个干净,眉宇间带着不合年纪的坚毅,个头更像是豆芽一样抽长,海拔高了,此时仅比亓官让矮了大半个头。要知道亓官让可是两族混血,骨架比寻常中原男子高大不少。丰仪才多大年纪,身高还有抽长的空间,以后会更高大。
“你父亲说尽好话、送了好礼让我关照你,若是不做点儿什么,他知晓了还不闹腾?”亓官让没有替丰真掩饰的意思,反正丰仪也知道他老爹是个什么德行,话语间带着特有的嘲讽和刻薄。不过,面对丰仪,亓官让倒是温和许多,甚至会嘱咐护卫进山给他猎点儿野味补补营养,颇有几分慈父的架势,他道,“多吃些,近来正长个子,军营伙食还是太素净了。”
丰仪笑着应下,目光触及桌上那一堆没处理完的军务,脑仁儿疼。
“主公近日身体可大好了?”
“主公身子比熊瞎子还壮,什么不适,不过是偷懒的托词。”亓官让知道他想试探什么,道,“她就是这个性格,不耐繁琐公文。索性不适什么大事,特地丢给你与孙兰练手的。”
丰仪问道,“主公时常这样?”
之前战事吃紧,丰仪时常瞧见姜芃姬的营寨灯火通明,不论他抱了多少军务进去,第二日总会处理得干干净净。因此,姜芃姬给丰仪留下政务勤恳的印象,直到最近她放飞自我……
“容礼,她是主公,若什么事情都要她事事亲为,她要这么多臣子做什么?”亓官让自然道,“待你从金鳞书院出来,入仕之后,多半要适应。臣子有臣子的本分,君主亦有君主的职责。主公好比人之头颅,她不需要做好每件事情,只需要知道哪些事情由哪些人去做就行。”
勤政固然是好事,但什么都不懂却每件事情都要硬插一手,那就很蛋疼了。
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和主公一般全知全能,有太多自作聪明的愚者,不懂还要装懂。
“那个……有件事情……”吃好膳食,丰仪露出罕见的迟疑,“不知……”
亓官让挑眉,发现丰仪脸上露出一层薄薄红晕,“说便是。”
“晌午的时候,小侄去了一趟主帐,瞧见……主公与卫先生似乎有些……亲密?”
亓官让道,“此事放心里就好,莫要张扬出去。”
丰仪惊了一下,“那二位果真是……”
亓官让道,“男未嫁女未娶的,他们爱怎么就怎么,你这么惊诧作甚?”
丰仪:“……”
男未嫁,女未娶?
丰仪一想到对象是主公与卫慈,默默将吐槽咽了回去。
亓官让一副标准的佛系表情,说道,“如今战事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期盼来个少主了。”
过会儿让护卫进山找找有没有壮阳滋阴的野物。
卫子孝身子还是单薄了些。
丰仪讷讷点头,“是啊,主公至今膝下无嗣,挺愁人的。”
掐指一算,再过几个月,主公要二十有四了。
这个年纪还没孩子,的确是犯愁。
此时此刻,本该待在主帐的姜芃姬在干嘛呢?
她在外头野餐,枕着卫慈的腿午睡,将一群咸鱼羡慕得嘤嘤嘤。
“主公的心情很好,可是遇见喜事了?”
姜芃姬盯着他的唇看了许久,瞧得卫慈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会想方才的孟浪。
“你哪里瞧出来我心情很好的?美食在前却只能浅尝两口,我都难过死了。”
姜芃姬的骚话跟她的节操呈反比,一套又一套,饶是卫慈身经百战也熬不住。
听她意有所指的戏弄,卫慈不争气地红了耳根。
“下次莫要那般了,今日……容礼似乎……”
被亓官让几个知道也就罢了,卫慈脸皮还受得住,被丰仪这个小辈撞了个正着,真是无地自容。他可知道自家主公警戒性多高,丰仪靠近她肯定有所察觉,偏偏使坏没有提醒他。
姜芃姬道,“我在他这个年纪,片子本子都不知瞧了几个G,现在的孩子哪有那么纯情的?”
卫慈:“……”
尽管听不懂,但隐隐觉得不对劲。
“几个‘基’是物?”
姜芃姬道,“会动的避火图,一个G大概就是好几套吧?”
卫慈:“……”
姜芃姬还嫌他不够羞,说道,“往后若有机会,带你去瞧瞧,不过那些人物的身材不及子孝百分之一好。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喜欢瞧,我瞧着觉得无聊极了,也就姿势有些搞头。”
姜芃姬年少时候在基因战士训练营度过的。
一些不太正经的战友欺负她年纪小,戏弄她说有趣,姜芃姬居然认认真真看光了。
不过,她的洞察力太可怕,那些人物搁在她眼里跟骨头架子一样,瞧不出哪里好瞧。
姜芃姬又道,“等班师回去了,试一试?”
卫慈无言以对,旋即又一手扶额,露出一双通红的耳朵。
“主公再这样,慈真要恼了!”
奶凶奶凶的。
姜芃姬笑道,“好好好,我改就是了,你莫要气恼。为了赔礼,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如何?”
卫慈刚升起的火焰噗的一声灭了。
“什么消息?”
姜芃姬道,“杨涛降了。”
卫慈目露惊喜,“何时的消息?”
姜芃姬道,“就刚刚,大概再过个十几日二十日能收到战报吧。”
刚刚新鲜出炉一只鲜嫩多汁的欧皇。
穿越对象,杨涛他儿子的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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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3:性感欧皇,在线喂奶
从第一期梦回千年开始,直播间欧皇也算是身经百战了,什么阵仗没瞧过?
他们有的男穿女,有的女穿男,有的干脆穿成非人动物,降落地点和穿越的身份无迹可寻。
有人运气好一些,说不定能碰见主播或者主播帐下的小天使,还能带回点儿“土特产”、“纪念品”,有些人运气差一些,穿越过去就是耍玩十二个小时,啥事儿没干就回来了。
正因为这种未知和多变性,咸鱼们格外喜欢围观欧皇穿越,将这个当做野外综艺追了,甚至有视频网站为了吸引流量,还会将长达十二个小时的视频剪辑成短短一小时的综艺视频,添上各种特效,居然也吸引不少点击。当期欧皇还能获得一定奖励,算得上是双赢的局面。
某些闲得蛋疼的家伙还会在网络上发起投票,猜测下一位欧皇穿越的身份到底是男是女、是人还是动物、是女穿男还是男穿女还是性别正常……搁姜芃姬看来,真是有够无聊的。
时光飞快,崭新的欧皇即将登场,咸鱼们每到这一天就格外激动,使出单身二十年手速抢位置。只有抢到直播间席位,才有资格参与抢夺五百万分之一的欧皇资格,真正的天选之子!
【偷渡非酋】:哈哈哈,抢到位置打卡!今天梦回千年几点开始抽奖啊?
【楼上都是魔鬼】:你们这些牲口,直接把商品房建在直播间了么?
【自在逍遥】:唉,我也想在主播的直播间买房,奈何房价太高,扛不住啊。
【自在个腿子】:筷子敲碗坐等抽奖,我今天特地去珠海金台寺烧香拜佛了,佛祖保佑!
咸鱼们叽叽歪歪、吵吵嚷嚷的时候,姜芃姬正明目张胆地吃卫慈的豆腐,贼小气地避开直播间摄像头,用自己挡住他们的视线。咸鱼们只能看到卫慈被她抱着亲,偏偏看不到细节。
她正大光明地发狗粮,咸鱼们起初还有会“揭竿起义”,看得多了就麻木了。
有些调皮的咸鱼还会一边看直播一边吃白米饭,配着主播发下的狗粮就饭吃,美滋滋。
【恭喜观众‘自在个腿子’抽中第X期‘梦回千年’活动名额】
结果刚出来,这位新鲜出炉的欧皇便对着歪歪一块儿撸勾勾西的队友说了一句——劳资要去穿越了,你们自己奶自己吧——残忍拔掉台式电脑的电源,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儿。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他双手抱着个奶香奶香的软乎乎包子,那只脑子用两只小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小脑袋埋在他胸口猛嘬。那孩子每用力嘬一下,欧皇便忍不住颤一颤,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五百万条咸鱼美滋滋顺着小窗口过来瞧欧皇,惊了,弹幕一片的感叹号、问号和省略号。
【自在逍遥】:???
【国光苹果】:厉害了我的欧皇!!!
【眼镜圈圈】:噗——性感欧皇,在线喂奶?
这条弹幕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很快就被手速爆表的咸鱼点上了热搜。
【猫妖君】:咳咳,欧皇你小心,千万别吓得将孩子丢出去,说不定这娃是这身体的孩子。
事实上,欧皇刚过来的时候的确吓得想将孩子丢出去,奈何这具身体抱着孩子跪坐的时间太长了,双手麻痹,双膝又僵,让他无法将这一行动付诸实践,阴错阳差保住了小命。
欧皇:“嘤QAQ嘤”
小胖孩儿嘬了一会儿将口中那物吐出来,摸索着要去吃另一边的。
他不知道抱着自己的奶娘换了个芯,自然不懂他的动作,吃不到奶,他也急了。
欧皇更加慌张了,幸好系统亲切提示,他才晓得给怀中的小祖宗继续喂另一边。
尝到口粮,小家伙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继续嘬了。
茫然不知所措的欧皇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刚才换边的时候,直播间没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吧?
尽管不是自己的身体,但袒露在这么多人面前,仍旧很羞耻。
幸好,系统温馨提示他有实时打码,会保护体验者的隐私,欧皇这才松了口气。
(╯‵□′)╯︵┻━┻
什么松口气,他根本快要窒息了好么!
“哎呦——”
欧皇没什么经验,看不出怀中的小子多大了,但却知道对方长了糯米似的小牙,嘬奶的时候不慎咬到了脆弱部位,疼得他眼泪花都要冒出来了。奈何他不清楚这具身体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更别说揪着这小子胖打一顿了。两边口粮都扫干净了,小子才满意地砸砸嘴。
欧皇是个刚上大一的大一学生,性格斯文温吞,偶尔沉迷RPG游戏,没什么不良嗜好。
对于孩子,他不算喜欢但也不讨厌,特别是不哭不闹的婴儿,他就更硬不起心肠了。
只是有些委屈QAQ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居然被人当奶瓶了。
咸鱼们远程指导,欧皇笨拙地将孩子竖着抱起,让对方趴在自己肩上轻拍后背,直到对方打了个带着奶香的饱嗝。根据咸鱼的科普,据说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孩子吃得太饱呛奶……
“你叫什么名字?”
欧皇喂奶的时候观察四周,发现周遭的摆设不像是普通人家,这具身体穿的衣裳也不赖。
“唉,你是我的谁呢?”
欧皇又冲着小孩儿问了一句,正要问第三句,系统提示有人靠近,欧皇立马闭了嘴。
“小郎君可吃饱了?”
进来的女子是个二十出头,梳着妇人发髻的仆妇。
“嗯。”
欧皇秉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根据系统的提示回答。
仆妇带着欧皇和小屁孩儿去了另一间屋子,途中路过某个院落,欧皇耳尖听到熟悉的声音。
杨思?
颜霖?
杨涛?
这三个人怎么凑在一块儿的?
一时间,各种阴谋论浮上心头,莫非杨思这浓眉大眼的小子背叛了革……呸,背叛了主播?
他想得太入神,怀中的孩子被他弄得不舒服了,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惊动了屋内几人。
欧皇无措地抱着孩子,无辜地冲领路的仆妇眨眼。
相信他,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1584:同姓不婚
仆妇呵斥道,“还不哄好小郎君?若是惊动屋内几位大人物,你有几条命赔?”
这位仆妇年纪不大,真要说起来也就比欧皇打个一两岁,约等于大三大四学姐。
不过,大三大四的学姐搁在社会上也只是小年轻,而眼前这位仆妇却是辅助颜舒窈打理后院数十口人的内院管事。搁在现代也算是中等公司的总经理了,浑身气势就很压迫人。
欧皇暗暗将委屈咽下肚子,委屈地哄着哭嚎的小屁孩儿,几乎用哀求的口吻低语道,“小祖宗,求你别哭了,行不行?你再哭,我就哭给你听……刚才我也是没注意勒疼你了……”
仆妇与欧皇隔着好几步距离,欧皇又是用几乎含在嘴里的声音哀求怀中贝比,因此仆妇没听清他说了什么。瞧小郎君还没有止住哭声,仆妇脸色拉了下来,正欲说什么,她听到了从屋内传来的脚步声。仆妇见来人是杨涛,立马行礼问安,欧皇动作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
他抱着怀中的小子行礼,低头瞧见一双套着雪白足袜、踩着木屐的脚。
正猜测这人是谁,怀中的小子停止了哭嚎,冲着来人伸出双手,大半身子朝来人倾斜。
欧皇吓得抱紧了小子,来人似乎察觉他的慌张和担心,温和道,“无妨,我来抱一会儿。”
小贝比到了杨涛怀中格外乖巧,水灵灵如黑葡萄般的眸子挂着些水汽,瞧着可怜可爱。
“没见过这么机灵的小郎君,莫非他是知晓正泽公在屋内,这才哭嚎引起你的注意?”
欧皇惴惴不安地绞着袖子,生怕旁人发现孩子哭嚎是被他勒疼。
这可不是什么法治社会,当下人的也没什么人权,得罪主人家就等着被打死吧。
这时候,欧皇听到了天籁之声——
平日被他吐槽没节操的小蓉蓉,呸,杨思大帅哥居然站出来为他仗义执言,巧妙掩盖了欧皇的过失,同时还猛夸了孩子。饶是还未进入社会和职场,欧皇也知道杨思是个会说话的人。
当父亲的,哪个不喜欢听这些好话?
小贝比又不会说话表达,本身也是精力旺盛又很健忘的年纪,一看到超喜欢的父亲就忘了别的,只顾着缠着他耍闹了。杨涛见孩子好好的,自然没有察觉,相信了杨思夸人的说辞。
“犬子年幼喜欢缠人,让杨使者见笑了。”
杨涛吸了几口儿子身上的奶香,露出明媚的浅笑,连杨思这个外人都感觉得出来杨涛是真心喜欢这个儿子的。杨思瞧了暗笑,这位正泽公果真是奇特的人,格外顾家,疼爱骨肉。
“你们是去哪里?”
杨涛随口问了一句,欧皇仍旧垂着脑袋不敢抬头,默默瞧着弹幕判断杨涛几人的反应。
这种场合自然有一旁的仆妇回答,轮不到他插嘴,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该说啥。
QAQ
委屈!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夫人颜舒窈想念儿子了,同时见一见新来的奶娘合不合心意。
听到是内宅的琐碎事务,杨涛亲了亲儿子,将贝比递还给欧皇,“去吧,莫要让夫人久等。”
欧皇追直播间也有好些年了,平时没事就喜欢逛一逛女帝论坛,看看上面大手子整理出来帖子。自从梦回千年活动开始,这些帖子被人常年置顶,每一个有成为欧皇志向的人都会看看帖子内容,说不定自己哪天运气爆表穿越了呢,为了不露馅儿,基本常识还是要了解的。
听到杨涛的话,欧皇低声回答,除了瞧着有些怯生,没别的异样。
不过——
等欧皇跟着仆妇离开了,杨涛发现杨思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盯着那位奶娘的背影。
杨涛思及这位的传闻,眉头暗下跳了跳。
杨思与丰真安定下来前都是浪子作风,不过丰真是明着浪,杨思是暗地里骚,对外的名声也不同。世人都知道丰真如何放浪形骸,对作风比较低调的杨思却没有那么关注。
当然,杨涛作为曾经的对手,他不可能不了解敌方主要人员的资料。
这个杨思,貌似也是个不怎么着调的?
杨涛心下一转,试着问道,“杨使者认识那位奶娘?”
杨思收回目光道,“不认识,只是有些……”
杨涛心下一惊,追问道,“有些什么?”
莫非这位奶娘的身份有问题?
若是这样,他断断不能让此女接近自己的儿子,谁知道对方怀揣着什么怀心事?
杨思见杨涛神情凝重,知道对方误会了,不由得轻咳一声将话圆了过去,“此人侧颜与内子有些相似,恍惚间瞧愣神了。说起来,内子也是去年产女。许久未见,孩子也能认人了。”
杨涛倒是不知道杨思居然成婚了。
不过,杨思早过了而立之年,有妻有女也是正常的。
方才瞧着陌生奶娘出神也是触景生情,想到了家中妻女,杨涛表示能理解。
杨涛好糊弄,但杨涛的外置大脑颜霖却不是好骗的。
一来,他根本没听过杨思有家室,所谓妻女,多半不是明媒正娶,存不存在还是个疑问。
二来,杨思的眼神根本不是对妻女的眷恋,更像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物,激起了好奇心。
满嘴胡言乱语,嘴里不知有几个字是真的。
杨涛听杨思的女儿与自家儿子同龄,开玩笑道,“一儿一女?兴许日后能做个亲家。”
按理说,杨思的身份是不够格的,当杨涛亲家可是高攀了。
哪怕杨涛是败落诸侯,杨思是姜芃姬帐下得用重臣,但时下的血统观念,杨思爬得再高,膝下儿女也会吃亏。对于杨涛这个建议,杨思虽没当真,但也觉得熨帖,对杨涛感官拔高。
一旁的颜霖默默浇了一盆冷水,“同姓不婚。”
杨思见不得颜霖得意,嘴巴快于大脑怼了一句,“无妨,在下闺女随内子姓氏。”
这话一出口,杨思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他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进水了,用这话反驳颜霖,不是变相答应了这桩口头上的娃娃亲。
1585:福尔摩斯•杨思
殊不知,颜霖和杨涛二人的反应却是震惊。
孩子……
随母亲姓氏?
闻所未闻!
哪怕夫妻和离了,断断没有孩子随母姓的道理,莫非杨思口中的妻女是他杜撰的?
杨涛有点儿方,暗中用眼神询问失而复得的小伙伴——这个话题该怎么接下去?
没过一会儿,杨思道,“我主好些年前便同意女营士兵独立一户的决定,尽管没有完善周全,但一门两户也是可以的。内子出身特殊,多半不可能入在下户籍的,孩子随她姓也无妨。”
听到这里,杨涛和颜霖对杨思那位没什么风声的“内子”产生了好奇。
按照杨思这话来分析,杨思的妻子多半也是女营中人。根据颜霖对杨思的了解,这人看着随意,实则要求极高,女方也不可能是普通女兵,极有可能是身怀军衔亦或者手掌实权的。
乱世之中,不论男女,走到这个地步都不容易。
因为世道对女子更加苛刻严厉,女子想要走到同一个高度,付出的努力和辛劳比男性更重。
由此可见,那位女性会是何等优秀,哪儿都不错,奈何眼瞎——
怎么就被杨思叼走了呢?
颜霖有顾虑,杨涛则随意得多,直言问道,“如此,我倒是好奇了,不知尊夫人姓甚名谁?”
杨思迟疑了一下,毕竟他和姜校尉的关系属于众人默认、但还没公开的程度。
“内子姓姜。”
武人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但杨思是个文人,不可能大大咧咧将妻子闺名都说给外男听。
听到这个姓氏,颜霖和杨涛同时想到了一个女子。
杨涛惊了,“莫不是姜弄琴,姜校尉?”
杨思道,“正是内子。”
姜芃姬帐下武人不算少但也不算多,除了少数几个有独立统兵的能耐,大多都是草莽出身,短板十分明显,能打仗不能带兵。姜弄琴作为唯一一名手握兵权的女性武将,自然备受瞩目。
探子查到的消息显示这位女性武将一直是云英未嫁状态,何时有了丈夫还有女儿?
杨涛望向杨思的眼神带着几分热切。
如果说之前的娃娃亲是开玩笑,这会儿却有些动真格了。
反正杨思刚才也同意了,杨涛只需要顺水推舟就行。
杨思是苦不堪言,试图拒绝奈何颜霖在一旁干扰,话题一歪三千里,弄得杨思都没心思去想刚才的奶娘了——为什么想这位奶娘?当然不是因为杨思看上人家了,而是因为别的。
仔细说来,杨思一共遇见过两个“山鬼”。
尽管这些“山鬼”没什么恶意,但有句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杨思不敢保证这些“山鬼”不会在关键时刻捣乱。
他仔细回忆与“山鬼”短暂相处的细节,试图找出二者的共同特征。
因为记性强大,他回忆细节就跟拖着鼠标一帧一帧看视频一样,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先前没什么进展,直至今日瞧见那位奶娘,他福临心至,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发现了线索。
她们有共同特征么?
有的!
不论是第一个“渔女山鬼”,还是第二个“医师山鬼”,杨思都和她们有过近距离接触。
第一个渔女“山鬼”坐在甲板上教授齐匡造船术,杨思的视角正好能瞧见对方的脖子,隐隐有些青色,当时他没放心上。那也是第一次,杨思哪晓得“山鬼”出没会这么频繁?
发现第二个“医师山鬼”,纯属意外。
杨思发现对方举止异常,不是女营的人却有着比女营医兵更加先进熟练的外伤缝合手艺,派遣出去探查消息的士兵也从渔民口中问出线索,一致说明这位医师医术普通,从未有过缝合先例,联想到“山鬼”,杨思便用谎言诈了一下对方,那人果然露出马脚。
杨思当时靠得很近,靠着身高优势,的确也瞧见对方后颈下方有些青色纹路。
数个时辰之后,“山鬼”离开,医师恢复正常。
由此可见,“山鬼”停留的时间有限,正好印证了第一位“山鬼”的说辞。
轮到第三个“奶娘山鬼”,对方全程低着脑袋,领子又比较短,正好露出一截青色纹路。
杨思瞧见这个,突然想到了前面两个“山鬼”。
倘若这就是“山鬼”附身的标记,那不就意味着那位奶娘也有问题?
思及此,杨思暗中试探杨涛,从杨涛口中知道管理内宅的颜舒窈对待孩子新奶娘很看重,身体有异味、长相不好、性情懒惰、嘴巴不牢、皮肤有损的人一律不录用。其中,纹身就属于“皮肤有损”一类。换而言之,这个纹身应该是应聘成功之后才有的,不然不可能被录用。
尽管杨思没有学习游侠弄什么纹身刺青显摆自己,但也知道纹身刺好之后,皮肤会有一阵子不适,需要时间修养。这位奶娘上任才一两天,根本没时间让刺好的纹身恢复正常……
种种推论,那位奶娘极有可能就是“山鬼”。
唯有山野精怪才有这般能力将不合乎常理的事情弄成这样。
得出这一结论,杨思倒是想见见那位“奶娘山鬼”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杨思盯上的欧皇暗中打了个冷颤。
颜舒窈见了欧皇,见他有些怯生,但很本分,自家儿子也喜欢喝他的奶,便允许他留下。
欧皇不会聊天,但他会照搬女帝论坛那些骚话啊,倒是将近日闷闷不乐的颜舒窈逗笑了。
五百万咸鱼暗戳戳嫉妒,本以为这位欧皇在线喂奶有热闹看,没想到一扭头这货就去撩妹。
撩妹也就罢了,撩的对象居然是杨涛的老婆、颜霖的亲妹子,这让两家的粉丝嫉妒得咬牙。
很快,欧皇就倒霉了。
为嘛呢?
因为杨思寻了借口要见他。
咸鱼们听到这话,顿时懵了。
难不成,今天直播的主题不是“性感欧皇,在线喂奶”,而是“渣男杨思,在线劈腿”?
一个大男人突然要见蹲在内宅喂奶的已婚女人,搁在一块儿总引人遐想。
欧皇还嫌不够乱,惴惴地问道,“要是杨大大要潜规则我,你们说我是从还是不从啊?”
咸鱼们:“……”
欧皇,你忘了你穿越前的性别了么?
1586:骚话连篇
骚话归骚话,欧皇真正与杨思碰面了,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奴婢见过使者。”
欧皇一上来就给杨思行了大礼,战战兢兢,可怜巴巴,弄得杨思还以为自己多可怕。
“你可知我唤你过来作甚?”
杨思目光冷淡如水,明明没有故意用气势压人,但欧皇就是觉得很可怕,这就好比高中靠窗玩手机,班主任站在窗外,正一脸阴冷地看着自己的后脑勺,渗人寒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潜规则么?”欧皇也是吓懵逼了,情绪十分紧张,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改口道,“奴婢并非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奴婢并不知晓使者唤奴家过来作甚……”
杨思一脸冷漠地听欧皇蹩脚的发言,自称从“奴婢”、“我”和“奴家”之间无缝切换。
欧皇太紧张了,作为一个刚从高中毕业,进入大学没浪两个月的宅男,他跟女孩儿说话都要脸红。隔着网络什么骚话都敢说,真要面对面,半天闷不出一个屁,又怂又弱又可怜巴巴。
杨思也发现这点,干脆起身走到欧皇跟前。
欧皇害怕跟杨思对视,微微垂着脑袋,眼睛盯着杨思的足袜,暗道——居然没有脚臭?
杨思不知欧皇内心的骚话,当着五百万咸鱼的面,两指指尖抚上欧皇后颈,手指微曲一勾,颈后果然有一片青色纹路。不等他有所反应,欧皇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咪,瞬间炸毛跳起。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炸开了锅,远在湛江关的姜芃姬也对杨思露出了“死神的凝视”。
“你、你干什么?”欧皇一手抓着衣襟,一手捂着后颈,双颊粉晕蔓延,眼眶微红,分明是已婚妇人的装扮,愣是露出几分未经人事的少女的娇羞,他失声道,“你真敢潜规则劳资!”
杨思瞧着自己的手指,懵了一下,旋即噗嗤笑了出声。
“你是男是女还未可知,我潜规则你?”杨思并非蠢人,联系欧皇两次提到潜规则的语气和语境,他大致就猜出了“潜规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哼,多半是脐下三寸、男女之事。
尽管现在安定下来了,但杨思年少时候也是老司机,什么燕瘦环肥没有瞧过?
他品味再怎么差,也不至于看上一个有夫之妇吧?
“老实交代,你混入杨涛府中作甚?”
越是爱笑爱骚操作的人,一旦不苟言笑起来,给人的压力也是一等一的强大。
欧皇瞧着这样的杨思,险些吓哭,特别是对方手中的匕首还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
“你、你干嘛?我没惹你!”
杨思冷笑着吐出两个字,听得欧皇浑身一僵。
“山鬼。”
欧皇趴在地上,杨思的匕首横在他的脖子上,后颈正好对着杨思,那青色的刺青格外醒目。
“这应该是山鬼附身凡人身躯时候的标志吧?”杨思手指拂过那片肌肤,没有凸起异样,仿佛不是外力刺上去的,更像是从里向外透出来的,“你们山鬼爱怎么乱窜,我是管不着。你的同类,先前也算是有恩与我,念在这份恩情,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不过,你得交代你来杨涛府上的目的。你不知杨涛欲投降我主?此时若是出了变故,还会生出多少波折?”
不论是欧皇还是直播间的咸鱼都被这个变故吓懵逼了。
果然,穿越不是什么好活儿,这些古人一个比一个精,相较之下,杨思更像是山精野怪。
在强烈求生欲的催动下,欧皇结结巴巴地道,“我真没什么恶意,我还懵呢,我一个大男人,女朋友都还没捞着,居然被一个奶孩子当成奶瓶嘬……我真是亏大了,我又不是奶妈。”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坐在电脑前继续打他的勾勾西,奶吐队友也比被小屁孩儿嘬奶好。
杨思:“……”
放开匕首,欧皇一副被人强迫的良家妇女的模样,瞧得杨思脑仁儿疼。
“我总共碰见三个山鬼,第一个会造船技艺,第二个外伤缝合极佳,你会什么?”
面对如此赤果果的质问,欧皇的玻璃心碎了。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副饱受打击的委屈表情,“我承认,他们都是大佬,可我只是个菜鸡,不过我奶人技术贼好,四奶精通。你要是我的勾勾西队友,我可以带你飞升十二段。”
杨思:“……”
“十二段?”他费劲儿分析欧皇的话,皱眉道,“在下不过是凡夫俗子,无法修炼飞升。”
他也听出来了,“山鬼”亦有高低之分,前两个多半是某方面有所建树的,眼前这个……大概连杨涛的儿子都能欺负他了。思及此,杨思便觉得索然无味,没什么兴趣。
不过,眼前这“山鬼”如此单纯无害,兴许能套出什么话?
思及此,杨思肚子里开始咕嘟咕嘟冒黑水了。
“不是说山鬼极少现世,为何你们接二连三附身凡人?”
欧皇冷汗涔涔,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回答错了,说不定会坑了后来者。
杨思这人太精明,撒谎很难蒙混过关。
一个有意套话,一个心虚害怕,杨思套他的话简直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没多一会儿,杨思便从对方口中知道“山鬼”并非成群结队出现,每七日现身一次,随机附身一个活物。
“世间活人数千万,其他活物更是数之不尽,缘何我数月之间撞见三位山鬼?”
欧皇苦着脸道,“大概是因为你太幸运了吧……”
撞见杨思的欧皇也真是够倒霉的,特别是自个儿,简直倒霉到家了。
杨思问道,“你是何时附身此人的?”
欧皇看了一眼时间,说道,“一个时辰前。”
七日附身一人,一次附身六个时辰,杨思默默记下时间和规律。
“你们要行走人间,在下也不便多管,不过有一句忠告还请谨记——”杨思神情冷了下来。
“什么忠告?”
杨思道,“莫要做出伤害我主、妨碍我主霸业之事。”
欧皇沉默了一下。
万万没想到,小蓉蓉还有忠犬属性。
主播真是个令人羡慕嫉妒恨的女人。
杨思冷笑道,“你们后颈的刺青,附身后无法遮掩吧?”
欧皇一脸迷茫,不懂杨思说什么。
杨思:“……”
他的威胁都是冲空气说的吗?
1587:收南盛,杀安慛(一)
大概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咸鱼们亲身面对杨思会因为对方的气场而反应不过来,但隔着屏幕看直播,他们的反应速度可就很快了,这大概要归功于一部部的宫斗剧的轰炸。
宫斗剧中的女人多可怕啊,仿佛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带着深意。
这时候,每条咸鱼都像是智商两百以上的侦探,用带着放大镜将每一个内涵扒拉出来。
隔着位面,咸鱼们当然不会像欧皇那般紧张,因此脑子转得飞速,很快就琢磨出他的意思。
【有点无聊】:那个啥,我没听错吧,杨思大佬这是在威胁我们?
【偷渡非酋】:不,你没听错,他就是在威胁我们,还是令人哭笑不得的威胁。我们都是主播的贴心小棉袄,怎么可能做出妨碍主播霸业的事情嘛,小思思操心的样子真是萌萌哒。
【广场舞舞王】: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杨思背地里表忠心被主播撞见了呀,这位大佬日后有钱途了。最重要的是,他朝着娶姜校尉又迈进了一大步!要是姜校尉知道了,好感值爆表!
作为什么冷门热门CP都嗑的咸鱼,他们一度站姜芃姬X姜弄琴的霜降CP。
奈何主播还是选择了人气更高的卫慈,这让不少萌这一对的百合粉一度扼腕。
哪怕这两年姜弄琴和杨思凑CP了,还怀孕产女,那一批百合粉也没有爬墙头,反而脑补出一出出虐人心肝肺的虐恋剧情。同时,她们对杨思当爹还是单身的近况更是喜闻乐见。
抱得美人归还要先刷主公(情敌)的好感度,脑袋草原能跑马什么的,滋味酸爽。
瞧着咸鱼们的弹幕,原先还很紧张还害怕的欧皇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杨思眸色一凌,问道,“你笑什么?”
糟了!
欧皇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脸颊又被吓白了,他道,“我只是觉得你想多了,我绝无恶意。”
不管欧皇是三指朝天发毒誓还是别的,杨思也不会轻易相信,始终保留着三分警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山鬼”非人,如何能尽信?
问了该问的,杨思便让欧皇离开了,没想到欧皇却在原地踟蹰不前,欲言又止。
杨思问他,“还有何事?”
若没有事情就快点儿走,他还要想一想说辞,再将今日碰见的事情写在信上告知主公。
欧皇红了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能帮我签个名吗?”
杨思哑然失笑道,“你们山鬼这么喜欢搜集凡人签字?”
貌似碰见的第一个“渔女山鬼”临走之前也朝杨思几人要了签名,说是拿回去作纪念。
欧皇道,“我觉得你前途无量,说不定会是史书留名的名人,亲笔手书的字有收藏价值。”
尽管七天就有一个欧皇诞生,但有机会接近姜芃姬等人的人却没几个,他们的亲笔签名或者贴身配饰都被炒出了高价。这位欧皇也不贪心,他朝杨思要贵重物品,人家不太可能答应,这就跟陌生人朝他要手机一个道理。不过,若只是要亲笔签名,欧皇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他痴迷的RPG破游戏太吃配置,奈何他是穷逼大一生,没钱为那个破游戏更换昂贵的游戏本。若是有杨思的签名,他拿到网上拍卖,游戏本的钱就有着落啦,日后打游戏也爽快。
为了达到目的,欧皇还违心说了好话,捧了杨思一把。
哼,作为一个有骨气的人,要不是为了买游戏本的小钱钱,他才不会向杨思服软呢。
杨思笑道,“这话听着倒是顺耳。”
“既然听着顺耳,你多给我签几个字呗。”顺杆子往上爬,“发家致富靠你了,大胸dei!”
杨思:“……”
突然感觉自己之前的阴谋论和担心都白瞎了。
他为什么会担心山鬼有可能妨碍自家主公霸业,威胁主公安全?
倘若山鬼都这样单纯好糊弄,杨思反而担心这个种族了,他们真不会被自己的单纯蠢死?
欧皇见状道,“为什么我会觉得你的表情和眼神,好像是在鄙视我?”
杨思否认三连,“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欧皇美滋滋拿着杨思的签名还有他写的祝福语离开,留下杨思一人纠结。
他一笔不错地画出欧皇后颈的刺青纹路,眉头轻蹙。
饶是他见多识广,他也瞧不出这纹路有什么来源或者含义。
“罢了,既然是七日出现一人,日后防着点就行。”
山鬼若是能遮掩后颈刺青,不至于接连三人都露出破绽。
若山鬼真有威胁,杨思也能凭借他们出现的规律以及后颈的标志加以防范。
欧皇的出现只是一个插曲,杨涛归顺才是大事。
姜芃姬借着欧皇的视角,大致拼凑出那边发生的事情。
“聂氏暂时不足为惧,任由他们狗咬狗好了,倒是安慛那边不太安分,需要教训一二。”姜芃姬对卫慈道,“杨涛归顺,还是得我亲自出面,靖容他们有些不便,许多事情不好安顿。”
尽管杨涛已经归顺,但他也曾是一方诸侯还是主动归顺,不同于战败被俘。杨思几人不好出面,只能将其安顿好,等姜芃姬过来处理。湛江关留守一部分兵马,防止聂氏变动,剩余的可以拉到漳州,尽量争取聂氏恢复元气之前拿下南盛。拿下南盛,中诏也就不足为虑了。
为防止意外,姜芃姬特地将亓官让和孙文几人留下。
倘若出兵中诏的战机成熟,他们可以不必经过姜芃姬的同意,这也算是另类的彻底放权了。
亓官让道,“南盛情况不明,主公不妨再多带些人过去,我等也好安心。”
姜芃姬问道,“文证可有建议?”
亓官让扫了一眼卫慈所在的方向,说道,“子孝行事谨慎,思虑周全,他也曾深入南盛,对那边的情况颇有了解,主公可以将他带去。另外,柏宁将军是南盛人士,兴许能派上用场。”
柏宁只是个添头,亓官让的目的还是卫慈。
自家主公太自律,当臣子的也揪心,他只能寻找机会将二人凑一块儿,说不定哪天送子娘娘显灵将少主送来了呢?卫慈留在湛江关作甚?又不是非他不可,但少主真是非他不可啊!
姜芃姬默默扫了一眼亓官让,亓官让默默与她对视,一分不怂。
无奈,被催生的她私底下扯了一句,“这会儿还打仗呢,正经点。”
亓官让道,“少主事关传承大统,挺正经的。”
1588:收南盛,杀安慛(二)
“活了七十多个年头,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催生,莫名有种多了个岳母的错觉。”
启程去漳州也需要准备时间,姜芃姬作为主公不需要忙碌,自然会有人替她打点好一切。
她闲着无事将亓官让催生的事儿跟卫慈说了一嘴,后者的神色宛若打翻的调色盘。
姜芃姬还以为他疑惑这个七十多个年头,浅笑着解释,“我前世生活的世界与此处大不同,寻常普通人轻轻松松便能活个一百五或者两百岁,实力强横、天赋异禀的人甚至能突破极限,寿数达到三四百。我么,虽然也有这个潜力,不过因为职务关系,多半是中途殉职的。别瞧我前世四十来岁很大了,若是按照这个世界的人均寿数计算,我算是刚成年,还年轻呢。”
姜芃姬着重强调“年轻”二字,她可不想被人说是老牛吃嫩草。
再者说了,眼前的卫慈算上他前世的年纪,不比姜芃姬嫩啊。
卫慈好笑地道,“不,主公误会了,慈只是好奇……岳母这一说辞从何而来?”
倘若主公将亓官让比作岳母,卫慈岂不是平白多了个“娘”?
姜芃姬理所当然地道,“子孝见过哪家岳父会催女婿尽快生继承人的?”
一般会催生的都是岳母或者婆婆好不?
卫慈近乎无语地扶额。
这是重点?
重点难道不是为什么文证是“岳母”而不是“婆婆”?
转念一想,卫慈释然了。
主公不可能是嫁人的一方,他也不想多一个亓官让这样的岳母。
不论是哪一种,听着都跟噩梦一样。
“文证也是关心则乱。”
卫慈一副能理解的表情。
作为过来人,他前世也曾为了少主的事情挠心挠肺,万万没想到陛下却瞧上了他。
莫名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
卫慈神游天外呢,姜芃姬一番话将他拉回了人间。
姜芃姬笑道,“他前几日让人进山寻找滋阴壮阳的野物,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膳食改了?”
卫慈闻言,脸色顿时青了几分。
姜芃姬见他反应这般可爱,忍不住放肆大笑。
“文证这真是……主公不帮着慈也就罢了,为何还嘲笑?”
卫慈憋了许久也搜刮不到合适的词汇,倒是姜芃姬笑得开心,半个身子倒向他。
未免姜芃姬摔地上,卫慈伸出双手将其扶住,外人瞧来二人姿势亲昵,再也插不进第三人。
“这哪里能算是嘲笑?”
姜芃姬双手托着他的脸颊香了一口。
卫慈艰难地扭头避开,艰难道,“白日不可宣淫。”
尽管二人该有不该有的关系都有了,但卫慈骨子里还是保守的,对自家主公隔三差五的亲昵举动很是矛盾。分明心里欢喜得很,清醒之后又觉得羞耻。时不时来这么一出,卫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旁人眼中的“蓝颜祸水”,勾得原先英明神武的君主耽于美色了……
纵使是前世的陛下,她也不曾这般热烈开放,对待感情格外内敛,甚至是寡淡如水。
姜芃姬瞧了一眼二人的衣裳,一件都没有脱下。
“这都能算白日宣淫?”她便笑道,“子孝对‘白日宣淫’的标准可真低。”
卫慈轻咳一声,见姜芃姬双眸似有异样,他心神领会,极有求生欲地转移话题。
“说起文证这事儿,怕不是他一人的意思。”
姜芃姬忍俊不禁,但也没有戳穿卫慈蹩脚的举动。
“少主么,该来的总会来的。怎么说也要等南盛中诏都拿下来再说,世道安稳了,我才有精力考虑继承人的事情。”因为这个时代的科技限制,姜芃姬也无法享受做个手术坐等抱孩子的福利,继承人要她亲自去生的,女子用身体孕育生命,生活各处多有不便,她总要做好周全准备再考虑这个,“反正你我的身体都不错,也无不良嗜好,兴许孩子一次就有了。”
卫慈对此倒是赞同。
前世的姜琰殿下也是他们初次不久就有的,那会儿,二人的身体状态还没这一世好。
陛下从发现怀孕到生产,一路都很顺遂,姜琰殿下仅用了一个时辰就顺利降生。
倒是生卫琮的时候出了变故,产房被人混入阴邪之物,难产一天一夜才生下那个孽子。
谈及孩子,卫慈总容易走神。
“主公身体康健,什么时候要少主都行,倒是文证他们可有得等了。”
姜芃姬道,“太容易拥有的,往往不会珍惜,让他们盼得脖子都长了,他们就知道爱护了。”
卫慈思及前世,失笑道,“主公也不怕少主被宠坏了?”
“你觉得有这个可能?他们连自个儿孩子都没宠坏,怎么宠坏少主?”
下一代几个孩子,姜芃姬瞧过了,没一个长歪的,特别是丰真家,上梁不正下梁正的典型。
“这倒也是,有个少主就感恩戴德了,盼望着成龙成凤,哪里敢将人宠坏?”
前世的姜琰也是众人千盼万盼来的,尽管是个女孩儿,但也没人说三道四,各方面也是按照储君标准培养的。哪怕后来陛下又怀了一胎,除大部分别有异心的家伙,亓官让几个是少数没有提议废掉储君姜琰、重新培养男性子嗣的臣子,他们之后的政治立场也偏向姜琰。
当然,这也跟章祚太子一出生就“夭折”有关。
倘若福寿没有被假死藏起来,陛下和姜琰殿下都有危险,姜琰想要争过嫡亲弟弟也不容易。
“你又走神,这都三回了。”
姜芃姬轻捏他的脸颊。
最近日子可劲儿给他灌好吃的,这脸蛋怎么就不长肉呢。
卫慈道,“忍不住想起福寿。”
姜芃姬道,“怎么想起他了?”
她在卫慈的精神世界见过两个孩子,那个叫卫琮的孩子还挺讨人喜欢的,长相随了卫慈。
卫慈道,“为人父者,未尽教导之责,致使其误入歧途,慈愧对陛下信任。”
“卫子孝,我忍好久了!”姜芃姬听了沉了脸,两手捏他脸颊,佯装生气地道,“你不觉得在我面前提另一个女人很过分?你瞧瞧我脑袋的颜色,我这脑袋上都能放养跑马了!”
卫慈:“……”
1589:收南盛,杀安慛(三)
“主公这是在吃自己的醋?”
卫慈有些不确定地问,唇角却忍不住勾起弧度。
前后两世也是七十来岁的人了,如今的心态倒像是情窦初开的莽撞小子。
倘若心上人愿意多关注他、多看他,他便忍不住欢喜雀跃。
姜芃姬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说道,“是又如何?哪怕你前世的‘陛下’也是我,但我又没有那段记忆,对我而言就是另一个人。你整日提到她就黯然神伤,我醋一下不是很正常?”
她可不像是眼前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言行不一。卫慈这个脾性,她也算是看透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别指望他的脑回路能猜出她想要表达的感情。她承认,她就是醋了,怎么滴!
卫慈憋笑道,“主公与慈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了,老夫老妻的,不提这些。”
姜芃姬眉头一跳,撇嘴道,“老实交代,在你心里,我更重要还是你家陛下更重要?”
卫慈:“……”
强烈的求生欲告诉他,这是一道可怕的送命题。
饶是卫慈平日里舌灿莲花,这会儿也不敢轻易回答,生怕踩了地雷。
左右为难之下,他只能求助用似笑非笑眼神瞧他窘迫模样的罪魁祸首。
“主公以为,慈该如何回答?”
姜芃姬道,“色!”
“什么?”
“诱!”
姜芃姬比划剪刀手。
“没什么情侣矛盾是一个亲亲不能摆平的,如果有,那就亲亲两个。”
卫慈:“……”
饶是卫慈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他还是扛不住自家主公时不时冒出来的骚操作。
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瞎了,陛下与主公分明是一人,前者性格冷漠、感情内敛,偶尔会畅怀大笑,少有温情的时候,后者……似乎将所有的感情都掏出来了,让他无法招架。
纵使如此,无法招架也要受着,谁让这人是他仰望、追逐、爱慕了两世的人。
二人感情稳定升温,姜芃姬也不是小气巴拉的人,时常与人分享。
例如,卫慈半夜给她送夜宵,她顺便开个直播半夜虐单身狗。
为什么说是虐单身狗呢?
哪个有夜生活的情侣会在这种时候抢直播间位置?
单身狗才会饿着肚子打游戏玩手机看直播,脱单的成年人都在享受生活好么。因此,这段时间的直播间充斥着咸鱼们的哀嚎和哭闹,热闹得像是过年,唯有姜芃姬一人是开心的。
她的快乐建立在五百万条咸鱼的痛苦之上,品味起来才弥足珍贵。
幸好,这种痛苦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偷渡非酋】:感谢亓官大佬,终于做完出征的前置任务了,不然主播还要发疯。
【小幸运】:同感谢,主播这阵子跟吃错药一样,可劲儿虐狗,全世界都知道她脱单了。
【有梦想了不起】:错,不是全世界,分明是两个位面一百二十亿人都知道她脱单了。
咸鱼们默默吐槽,姜芃姬重新换上戎装,翻身跃上马背。
“出发!”
湛江关附近的巍峨高山在她身后慢慢降入地平线。
亓官让几人站在城墙上目送大军离开,沐浴着落日余晖,周身似乎萦绕着金色荧光。
“此番若能拿下南盛,天下可期。”
亓官让的声音不重,但却有一股笃定的力量,仿佛他说的就是未来。
孙文纠正道,“不是‘天下可期’,分明是‘盛世可期’。”
“是啊,盛世可期。”亓官让露出罕见的微笑,“我等也要努力了,莫要给主公拖了后腿。”
孙文眉头一挑。
他可不会以为亓官让这话是随口一说,分明是带着野心的。
“你打算如何?”
亓官让道,“自然是让中诏闹得更狠,让他们疲于内斗,若有可能,还能来个里应外合。”
说起挑拨离间,亓官让也是个中老手,不比孙文挑拨北疆三族那会儿弱。
“听你的意思,你是打算暗中扶持中诏势力?”
中诏局面已经够混乱了,但在二人看来还欠了火候,还需要煽风点火。
“我等亲自出兵,容易适得其反,让中诏士族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亓官让很了解这点,一旦有了共同的敌人和更大的仇恨,曾经的敌人也能暂时结盟成为盟友,一致对外,这不是亓官让想看到的,“倒不如暗中扶持一人,借由对方的手安插眼线、挑起更激烈的内斗。”
中诏内斗越狠,亓官让坐收渔翁之利的利润就越大。亓官让也不担心没人愿意与他合作,站在足够诱人的利益面前,没几人能把持得住,更别说那些空有野心却无匹配智力的人。
亓官让问孙文,“载道以为如何?”
孙文笑着道,“甚好。”
他和聂氏的仇清算一部分,但这远远不够,想要将聂氏连根拔起,作为主公的姜芃姬还要走到更高的位置。若能将中诏收入囊中,一个聂氏算得了什么?孙文自然赞成亓官让的建议。
二人谋算什么暂且不提,姜芃姬这边开始了无聊的行军。
湛江关距离漳州不算很远,快马加鞭再加上水路,一般半月或者二十天就能抵达。
不过,姜芃姬带了五万兵马,行军速度自然不能与信使相比,整体慢了不少。
行军第十日,大军斥候拦下了疾行的信使,盘问一番才知道信使冲着姜芃姬来的。
姜芃姬这会儿脱下厚实戎装,换上一袭黑色箭袖圆袍,下摆被她改短了,堪堪过膝。
这一身衣裳是直播间观众教她做的,说是穿着便捷,活动方便,瞧着还利落美观。
姜芃姬让人按照观众的文字制作,穿着的确是很舒服,瞧着更加英气洒脱。
这种衣裳制式没人见过,但谁让姜芃姬是主公呢,哪怕没见过,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她骑了一天马,这会儿坐在帐内洗手准备用膳。
“信使?”姜芃姬道,“让人进来吧,难道是漳州前线有什么变故?”
殊不知,姜芃姬这话歪打正着说中了。
信使进来之后便半跪回禀。
寥寥几个字,震得帐内众人险些反应不过来,帮着姜芃姬摆碗筷的卫慈险些将筷子丢了。
“主公,杨涛带兵反叛!”
1590:收南盛,杀安慛(四)
杨涛?
带兵反叛?
姜芃姬怔了一下,面色平静地伸手将摔在食案上的象牙筷摆整齐,接过卫慈盛好的饭碗。
卫慈回过神,安静退到一边,姜芃姬问信使。
“这是怎么回事?你将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
难不成杨涛的脑子灌了水或者被驴踢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
他带兵归顺,帐下仅有两万多一点儿的残兵,这些残兵近一半都被杨思使了手段,用光明正大的理由化整为零调到其他地方。换而言之,杨涛目前可用兵马仅有万余,他拿什么反叛?
姜芃姬乍听这个荒诞的消息,倒是没有震惊愤怒,反而是疑惑不解居多。
饶是她的脑子也想不出杨涛归顺之后再反叛是个什么操作,光明正大给她送人头么?
不止姜芃姬这么想,许多认真围观直播的咸鱼也被杨涛的操作吓到了。
【莫要空欢喜】:虽说诈降是两军交战的正常操作,但它又不是万金油,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的,好歹也要看看局势啊!杨涛少年这么做无疑是以卵击石,跟找死差不多了多少。
【爱情三十六计】:杨涛诈降反叛,几乎是亲手给主播递了一把能将他捅死又不用担负污名的杀人刀。哪怕他蠢笨,但他身边的人不至于也没有脑子吧?主播,我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两天洗次头】:同样觉得蹊跷,兴许有什么内幕?
【落地花生糖】:杨涛蠢,但颜霖肯定有脑子,他应该不会任由杨涛这么做吧?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投降的臣子还有活路,顶多是换个侍奉的君主,但投降的敌人头目就没那么好过了。杨涛这时候不夹紧尾巴、降低存在感,免得成了主播的眼中钉,居然还敢跳出来作死?
姜芃姬的事业粉一本正经地分析,吃瓜粉则是专注说骚话、看热闹。
对他们而言,他们不在意被主播砍死的人是谁,他们只要看得爽就行。
万众期待之中,信使将实情一一道来。
姜芃姬听后眉头微蹙,倒是一旁卫慈松缓了神色,反而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未等卫慈开口说话,姜芃姬对信使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杨军师,让他注意南盛敌军,莫要被敌人趁虚而入。杨涛的事情暂时搁置不处理,待我带领大军抵达再决断。”
咸鱼们听姜芃姬没打算处理杨涛,忍不住松了口气。
要是杨涛被主播砍死了,这世上不就少了一个能让他们舔颜值的男神?
姜芃姬说罢,信使领命退下,帐内其他人也识趣撤退。
“子孝没什么要说的?”姜芃姬抬手将桌上摆整齐的象牙筷拾起来,左手端着比她巴掌还大了一倍的黑漆木碗,卫慈则起身将没有端上来的荤菜肉汤端上桌,一派贤夫良父的模样。
卫慈笑道,“慈见主公神色,便知主公胸中已有决断。杨涛反叛之事,个中怕是另有隐情。”
倒不是他们相信杨涛的人品,认为他一旦投降就绝对不会背叛,仅仅是因为背叛对于杨涛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惹来杀身灭族之祸。方才详细询问信使,姜芃姬有了别的猜测。
姜芃姬道,“这事儿若是处理不当,不由分说将杨涛打成‘带兵反叛’,那才叫糟糕。”
更何况,杨涛根本就没有反叛。
姜芃姬简单用过午膳,大军继续启程,但眉头仍是拧得死紧。
因为天气转凉,夜长昼短,天色很快就暗淡下来。若是没接到今天这封战报,她会停下休整,此时却要抓紧时间前进,她让人摸黑多走两个多时辰。等众人都疲乏了,这才下令停下。
姜芃姬待在简易帐篷思索白日的事情,卫慈带人给她提了一小桶热水,手中还有大份夜宵。
她嗅了嗅味道,笑道,“果然是子孝比较了解我的心意。”
“主公先去净手洁面,泡过脚之后再用膳。”卫慈道,“赶了一天的路,解解乏。”
这只是小事情,姜芃姬当然不会拂了他的好意,简单用热水擦拭露在外头的肌肤,疲乏松缓了不少。这时候美美吃上一顿,简直赛过神仙。她吃了个八分饱,忍不住打了个饱隔。
“子孝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等来日我俩退休了,你开个小饭店,我去给你当掌柜收钱。”
卫慈失笑道,“主公心情这会儿可好了?”
“好多了,果然没什么是一顿美食不能解决的烦恼,如果有,那就两顿。”姜芃姬骚话张口就来,每次都能将卫慈撩得面红耳赤,“子孝这双巧手做的美味佳肴,威力更大。”
卫慈抽回自己的手,别以为他没感觉出来这人在趁机揩油。
“杨涛这事儿倒是与前世莫名契合……九成九不可能是反叛。”
姜芃姬用牙签剔牙,丝毫不意外卫慈的话。
她问道,“前世也发生类似的事情?”
“确实如此。”卫慈悠悠道来,“陛下也是趁此将杨涛收入帐下为将的。”
按照正常程序,杨涛多半是要被软禁,变成第二个黄嵩,每日一睁眼就只用考虑今日吃什么好吃的、玩什么好玩的,当个富贵闲人。不过,前世的杨涛却成了仅次于符望的统帅。
尽管杨涛在金鳞阁武榜排名仅是第五名,但含金量却比第四第三还要高。
姜朝开国,杨涛也是唯一一个被封超一品爵位的人。
尽管这个爵位不是世袭罔替,还掺了不少水分……因为杨涛是归顺的诸侯,需要额外荣封安抚杨涛一脉的旧臣……但他能拿到这些荣耀,自身实力是很能打的,这点毋庸置疑。
可以说,杨涛算是陛下之外,乱世诸侯中最大的人生赢家。
这一切的转折点在于杨涛归顺之后,暂居城池被敌军偷袭。这处的守军不多,杨涛一家老小都在城内,他顶着会被陛下猜忌进而问罪斩杀的风险,调动旧部抵挡来犯敌军,立了头功。
卫慈仔细思索信使传来的消息,诡异发现杨涛这辈子的经历与上辈子不同,但一样好运气。
姜芃姬失笑道,“富贵险中求,杨涛的运气好,他身边的人会谋算更敢赌。”
1591:收南盛,杀安慛(五)
卫慈用一种很嫉妒又牙酸的表情道,“要不怎么说是进了金鳞阁的能人呢。”
姜芃姬道,“听这话的意思,子孝似乎没进去?”
卫慈跟她摊牌的时候说了不少前世的事情,例如金鳞阁文武榜。
前世的金鳞阁并非今世的金鳞阁,今世的金鳞阁就是个对外免费开放的超大型图书馆,前世的金鳞阁则是天下文人武人都向往的荣耀圣地,此处别名“登天路”,寓意一步登天。
姜朝皇室制定严苛规定,唯有对百姓、国家、朝堂、君王做出巨大贡献、立下巨大功劳的文武臣子才有资格将自身画像请入金鳞阁内,同皇家一般享受百姓的香火供奉。
金鳞阁前,莫说是普通文武大臣,便是帝王本人也要下马下轿下辇,步行登上百级台阶。
这种荣耀不仅仅是光宗耀祖那么简单,那是真正的流芳百世,何人不心动呢?
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功名利禄四个大字?
金鳞阁的荣耀,那是文臣武将踏入朝堂、终其一生奋斗的目标。
卫慈是个俗人而不是圣人,他当然也想的QAQ
因为某些心里,卫慈并没有说自己有没有达成这个成就,自家主公也没有多嘴询问。
如今被戳破,他心里苦。
卫慈神情黯然,叹道,“自然是……没有的……”
姜芃姬安慰他道,“没关系,进不了金鳞阁文武榜,进了当世第一女帝的棺椁也是赚的。”
生同衾,死同穴?
卫慈哪儿敢肖想?
前世,陛下龙驭宾天没两个时辰,卫琮那熊孩子被士族利用,带人逼宫,直言自己才是章祚太子。那般凶险的情况,莫说卫慈,便是储君姜琰也十分被动,险些被逼入死境。
亲自教养的儿子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卫慈还能怎么办?
他只是无权无势的太傅,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咬卫琮是他亲生子,斥责这个亲生子大逆不道冒充已逝章祚太子,企图颠覆乾坤,最后拔剑自刎,以死谢罪,追随先帝而去罢了。
只要死无对证,姜琰便能趁机发难,将卫琮打为乱臣贼子。
只是,这么以来倒是苦了唯一的女儿。
一日之内,母亲驾崩,父亲自刎,弟弟反叛被杀,血亲死了个干干净净。
这般情况下,姜琰别怨憎他,他都感激涕零了,哪里会奢求姜琰将他尸首葬入帝陵棺椁。
卫慈叹道,“一介贱身,哪敢儿敢入帝陵,长奉陛下左右?”
姜芃姬眯了眼,没好气地捏他脸。
“这辈子你就死了心吧,除了我的棺材别想躺别的地方。”
卫慈忍不住露出浅笑,“是,慈遵命。”
姜芃姬翻滚的醋意这才平息,二人将歪到天边的话题扯了回来。
“扯远了,咱们继续说杨涛的事情。”姜芃姬道,“你仔细说说他前世那事儿。”
卫慈不敢有隐瞒,不过陛下收服杨涛的时候,卫慈还在安慛手底下打拼呢,所知内容都是后来了解的,有些地方不是很详细,他道,“慈有些怀疑,杨涛带兵击退敌军是颜霖谋划的。”
“不用怀疑,肯定就是他的杰作。”姜芃姬没好气地道,“不过,估计颜霖也没算计那么远。他这么做,本身是为了杨涛争取筹码,不至于归顺之后处处受掣肘和打压……真是令人感动的兄弟情谊,这种时候还不忘为他谋划最大利益。算来算去,算计到我头上了……”
梳理一下颜霖的算计,确定对方的目的,过程就很好理解了。
杨涛与姜芃姬有仇怨,如今只带两万残兵归顺,不仅会让她小瞧,日后的处境也不好过。
如何才能改善杨涛日后的地位?
颜霖费尽心机盘算,正巧这时候一个绝佳机会撞上来。
若是利用好这场东风,杨涛未来的富贵前程便有了保证!
原来,背叛杨涛的南盛叛军归顺了安慛,作为安慛的马前卒,试探性进攻被姜芃姬收入囊中的漳州。杨涛一家子老小所处的地方正是前线某座城池,此处不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争意义也不大,杨思便将杨涛连同残兵安顿在那里,方便就近监视,同时等待姜芃姬大军抵达。
万万没想到,南盛叛军会盯上此处,并且将这里作为试水的跳板。
当杨涛等人收到城外有敌军消息的时候,他也是懵逼的。
颜霖却发现这是天赐良机!
城内守兵稀少,唯有杨涛万余残兵以及城内水准不高的老兵,杨思的援军抵达需要一定时间。若是南盛敌人趁机偷袭城池,这座防御性不高的城池必然失守,下场就不用多说了。
若是杨涛抓住机会带兵抵御,甚至是反杀来犯敌人,他便算是立了大功。
哪怕姜芃姬怀疑杨涛带兵反叛也无妨,她越是这么怀疑,之后反转对杨涛就越有利!
为了自个儿名声,为了安抚杨涛一系的旧臣,她必须要优待杨涛,保证他一家老小的富贵!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怕都是颜霖的一场算计。
不过,大概颜霖也想不到杨涛会凭借这次机会咸鱼翻身,收益远远高于他的预计。
卫慈道,“若不是主公,随便换了一个别人,颜霖这番算计顶多为杨涛保住一世富贵罢了。”
姜芃姬道,“颜霖算计的不就是这一世富贵?这点来讲,他的目的达到了。”
尽管被算计了,姜芃姬却没有生气的意思,顶多有些郁闷罢了。
与此同时,杨涛也很忐忑,但小伙伴那么笃定,他也陪着疯一场。正如钱素吐槽的那样,颜霖是什么都敢算计,杨涛是什么都敢相信。明知算计落空会赔上身家性命,他也敢试一把。
不是杨涛没有自己的主见,仅仅是因为他全身心信任颜霖。
“这会儿,柳羲那边应该收到类似正泽带兵反叛的消息了吧?”
钱素苦笑着道,“少阳也不怕柳羲暴怒之下对主公做些什么?”
颜霖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倘若她真是普通愚人,败在她的手上,便是死了都不瞑目。”
1592:收南盛,杀安慛(六)
钱素叹息道,“正因为柳羲不是愚人,所以……私以为,你会很危险……”
这世上不是没有巧合,但更多的巧合背后却有人为推动的痕迹,例如颜霖这一局棋。
杨涛前后两世运气爆棚,尽管开始、经过都不相同,但结果却是殊途同归。
难道真是历史的自我纠正?
非也!
纵观这么多接连落马的乱世诸侯,唯独杨涛一人占了九分气运。
从某种角度来讲,哪怕是最后登临帝位的姜芃姬也有所不如。
要知道她登基之后与臣子、朝中士族寒门势力勾心斗角、互相算计了十八年,龙驭宾天后险些赔上一双儿女,反观杨涛却是妥妥的人生赢家,位高权重、子孙满堂,最后晚年安享。
这里面固然有运气和巧合的成分,但也少不了人为的谋划和算计。
钱素作为颜霖的朋友,后者这些日子算计了什么,他不敢说知晓全部,但也明了九分。
为何南盛敌军为何偏巧不巧选了杨涛所处的小城?
为何就近监视杨涛万余残部的姜芃姬军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敌人踪迹?
为何没有弄清所有细节之时,信使却将诸如“杨涛带兵反叛”的消息传到了姜芃姬那边?
说白了,这就是颜霖布下的一盘局。
三分天时外加七分人和,造就了如今的局面,他所图不过是为了将杨涛推到最安全的位置。
南盛敌军本意并非这座小城,反而是想绕过这里偷袭另一处,颜霖发现他们踪迹却没有告知旁人,反而私下派人接触,许以重诺蛊惑对方,例如帮着开城投降、里应外合什么的。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甚至向敌军透露姜芃姬帐下几处粮仓位置。
当然,颜霖并不知道姜芃姬的粮仓在哪里,这些消息可是机密中的机密,他没资格知道。
不过颜霖是土生土长的漳州人,哪里比较适合设立粮仓,他心知肚明,敌人自然看不出破绽。一边将敌人引来小城,一边扣押附近监军的耳目,妨碍他们的判断,让他们误以为杨涛与偷袭的南盛敌军私下达成交易,从而让他们做出错误的判断,混淆两方视听。
等待兵临城下,颜霖再对杨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怂恿闲赋在家的他为了家人亲眷重皮战甲,率领原先的旧部与城内原有的老兵抵抗来犯敌军。要知道杨涛这会儿的身份可是等待正式投降的诸侯,为了避险,他与旧臣的联系都尽量减少了,更别说重掌兵权,带兵做些什么。
若不慎闹出误会,惹得杨思派下来的监军怀疑杨涛带兵诈降,结果很严重。
不过,正如钱素吐槽的那样——颜霖是什么都敢算计,杨涛是什么都敢相信。
只要小伙伴说的合乎情理,杨涛就敢干。敌人兵临城下,监军迟迟不来,杨涛不想办法自救,难道眼睁睁看着敌人将这座易攻难守的小城打下来,尔后俘虏他的家眷老小扬长而去?
肯定不能啊!
虽说杨涛投降了,但旧部仍旧忠心耿耿,愿意听从他的调遣和委派,城内的守兵也是没有主见。城外都是黑压压的敌人,他们不听从杨涛的调遣也不行,稀里糊涂就被套进去了。
做完这些事情,颜霖又玩了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一般都是给敌人泼脏水,哪有人会怀疑自己会给自己泼脏水?
颜霖不过是利用消息的滞后性、时间差以及思维盲点,借助杨思的手,第一时间给姜芃姬传递了错误的情报。哪怕杨思事后反应过来,重新传递正确的情报,颜霖的目的也达到了。
钱素感慨颜霖胆大包天,因为这事儿若是被捅了出去,杨涛不会有事儿,颜霖就说不准了。
颜霖这个当事人却无所谓。
“无妨,霖心中有数。”
钱素道,“你有自保的办法就好,不然主公知晓了个中隐情,心中难免愧疚。”
颜霖笑道,“霖与主公相识二十余年,彼此相知。便是知道了,他也会理解。”
毕竟,颜霖从小到大给杨涛收拾的烂摊子可不止这么一次,那小子早就养成习惯了。
钱素哼了一声,酸溜溜道,“知晓你们二人相交莫逆,不用再在素面前宣扬了。”
颜霖道,“即使柳羲知晓前因后果,迁怒与霖的可能性也不大,说不定还是个机会。”
姜芃姬的铺子摊得越大,朝她靠拢的人才也就越多。
人一多,分到每人身上的注意力也就薄了,自然机会也就少了。
除却原先的老人班底,萌新若想出头,难度可比前人难很多,晋升受重用也更艰难。
颜霖可不是死心眼的人,辅佐杨涛自然是他的第一首选,若没这个选择,他也不介意选择其他的。若是能在姜芃姬帐下拼出一份地位,日后照拂杨涛也更加方便。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倘若有不长眼的瞎子试图对杨涛不利,颜霖手握权利,多少也能让对方忌惮一二。
怕就怕一点儿底牌皆无,日后碰上事情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很多时候,不是想着与世无争就能远离外界的纷扰和倾轧。
颜霖在乱世沉浮的这几年,深深明白手中无权无势是个什么滋味——任人鱼肉宰割,我命由人不由己。不论是为了自己、家人还是为了杨涛和妹妹外甥,该做的还是要去做。
“但愿你这次没有看错人。”
钱素明白颜霖的苦衷,只能苦笑着支持,略尽绵薄之力。
颜霖笑道,“霖非神人,如何能做到事事皆在掌控?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二人交谈的功夫,杨涛刚带人清理完战场。
虽说此处地势对他们没什么优势,但南盛敌军也不是什么精锐,搁在杨涛眼中也就是一波乌合之众,只是人多了点儿。两方一攻一守打了数日,城门未破,城墙未失,反而连胜数场。
因为打了胜仗,暂时没了性命之忧,杨涛的心情也明朗不少。
“少阳,这会儿可联系上外头了?”
杨涛口中的“外头”指的是驻守附近的万余兵马。
颜霖道,“派人去联系了,应该有回应。若能在此之前将来犯击退,我等也不用担心流言。”
杨涛双手环胸道,“嗯,我知道了。”
钱素:“……”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睁眼说瞎话吧?
1593:收南盛,杀安慛(七)
颜霖这番算计,最生气的人是谁?
自然不是姜芃姬,反而是被颜霖“踩”了一脚又利用一把的杨思。
“这么气呼呼做什么?你看你,下人好不容易打完的蜡都被你踩没了。”丰真笑着一展洒金扇,最近一段日子,他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谁都觉得顺眼,连带杨思这货都瞧着眉清目秀了,“不就是被人利用了一把,你折腾颜霖还少呢,不许人家偶尔反击一回?忒小气!”
杨思停下来回踱步的动作,怒目圆睁道,“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他颜霖当我是三岁娃儿呢!”
尽管是临时起意,但颜霖的算计也没什么漏洞,杨思纵有怀疑也不能置大局于不顾。
几日过去,情势明朗,杨思原先的怀疑得到了证实,他的的确确是被人算计了。
算计他的人是谁呢?
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对方的名字。
颜霖设下这个局,最后得利的人是杨涛和颜霖,但吃瘪的人却是杨思。
为何这么说?
因为是杨思监察不利,派遣信使送了“杨涛疑似兵变”的消息,进而让身为主公的姜芃姬也做了错误判断,误会杨涛。哪怕两日后又派信使去纠正情报,但主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按照正常诸侯的思维,她只会认为杨思办事不利而不是恼怒颜霖算计精妙。
杨思只能吃下这个闷亏,尽管这不是颜霖最主要的目的,但他确实是被人当做池鱼殃及了。
搁他的小心眼儿,这事儿他能“记恨”颜霖一辈子。
“你也不用这般气恼,还是先看看主公那边的反应吧。”丰真乐得看戏,前段时间都是杨思围观他被颜霖坑,这会儿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他在一旁看杨思被坑,真是美滋滋,“主公是什么人,你追随她十年还能不知道?颜霖的算计,兴许她早就看破了,你不用担心。”
丰真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杨思更加蛋疼了。
他是主公智囊团一员啊,他被颜霖戏耍一把,主公却看破了人家的算计,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他作为智囊的优势还不如自家主公,那主公要他何用?
杨思气呼呼道,“这会儿我不恨颜少阳了,思来想去还是你丰子实这张嘴最可恶。”
丰真将洒金扇合拢,双手一摊、两肩一耸,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模样。
杨思:“……”
不行了,他胃疼。
一想到自己还要与丰真颜霖二人共事几十年,顿觉生无可恋。
不止杨思生无可恋,带兵进攻的南盛兵马也郁闷得呕血,暗中不止一次痛骂颜霖。
说好了里应外合,结果人来了,城门上全是严阵以待的弓箭手,一个照面就将他们打懵。
他们不知内情,瞧见这个架势也知道是个陷阱,按理说应该趁早退兵保平安,结果却没有。
这就要多亏颜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他说杨涛的万余旧部早被杨思这个小心眼儿调走了,如今城内仅有万余老弱病残,地势又是易攻难守,错过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啊。南盛兵马被颜霖哄住了,尝试着攻打了一波。
城上果然都是老兵,只是这些老兵配合还算默契,第一日勉强守住了城池。
第二日也是险而又险地守住了,南盛兵马见状就很暴怒。
他们正想撤军的时候,颜霖又传来消息,说是接到密报,午夜会有一批粮草抵达,这座城只是中转站。南盛敌军当然不信,但当夜却收到消息有好多运粮篷船从水路入城。
钱素从不知道颜霖扯谎骗人的本事这么厉害,哄得南盛敌军明知是个坑还闭眼跳了进来。
起初是颜霖哄的,后来是真的打出了火气,非得拿下这座城池不可。
姜芃姬带兵抵达之前几日,这场自导自演的戏码终于落下帷幕。
最受伤的人不是针锋相对的杨思或者颜霖,反而是被蒙在鼓里南盛兵马,拉过来多少人都被坑死。杨思派人去搜罗证据,未曾想颜霖做事谨慎,没留下把柄,便是有信函也被销毁了。
杨思没有人证物证,自然无法指控这场闹剧是颜霖一手布下的。
“你倒是好算计——”
杨思咬牙低语,心头火气蹭蹭直冒,若非打不过颜霖,他真想动手教对方做人。
他杨思是谁都能算计的?
颜霖睁着纯澈而正气凛然的眸子,问道,“杨使者可否解释,为何南盛敌军兵临城下,原先盯着我等的兵马却没有赶来支援?究竟是没有收到消息呢,还是有人授意,故意拖延呢?”
杨思倒吸一口冷气,后槽牙都磨出了节奏。颜霖这个黑心肠的,分明是他自个儿遏制了消息、扣押了耳目、误导监军,临了居然还有脸倒打一耙、含沙射影说杨思记仇拖延援军?
这罪名别说搁在他杨思头上,哪怕是搁在卫慈头上,卫慈也是扛不住的。
颜霖还没彻底投入主公帐下呢,这就开始树立敌人了?
杨思冷笑着哼道,“这事儿内情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少在这里扮无辜可怜!”
颜霖仍旧眨着无辜的眸子,仿佛听不懂杨思的暗示。
二人一照面,气氛就跟爆竹一样,一旁的杨涛迷惑了。
待杨思走过去,杨涛问小伙伴,“少阳先前与杨靖容不是谈得挺愉快,为何这会儿却……”
杨涛决定带兵投降的时候,杨思作为使者接洽事宜,顺便还将颜霖带了过来。
他一直以为颜霖与杨思是人文惺惺相惜呢,没想到这次见面却像是交恶了。
颜霖笑道,“不过是生了点儿矛盾,日后亲自上门道歉便能解开,正泽无需担心。”
“如何能不担心?听闻杨思脾性极为……”
杨涛将那两个字咽了下去。
杨思记仇真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啊!
不说别的,杨思踹了第一任主公昌寿王的时候,几乎将对方坑出了血,这可是个狠人。
颜霖道,“无妨,除非霖有必死的把柄落在他手上,不然的话,他动不了霖。”
记仇如何?
倘若姜芃姬是个昏聩耳根软的,颜霖大概要担心自己,可惜她不是,杨思便是想报复也要掂量着来。颜霖当了这么多年保姆,别的技能不说,顺毛是挺厉害的,不信搞不定一个杨思。
1594:收南盛,杀安慛(八)
幸好杨思不是颜霖肚子里的蛔虫,不然知道他这个念头,多半要气得原地爆炸。
颜少阳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顺毛是挺厉害的,不信搞不定一个杨思”?
当他是人还是狗呢,居然还用顺毛这种词汇?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二人勉强还能“和平”相处,没有闹出人命官司。
丰真这货瞧热闹瞧上瘾了,说什么也要跟过来插上一脚,他看到杨思吃瘪就很开心。
“颜少阳可是上了主公名单的人,你若要报复他,记得悠着点儿。”
丰真也担心杨思浪大了,闹出什么丑闻,小心没把颜霖整了,反而害了他自个儿。
杨思没好气地瞪他,阴阳怪气道,“什么时候丰浪子转性了,这话居然会从你口中说出来。”
劝人悠着点儿?
丰真好意思说这话?
要不要脸?
凑不要脸!
不用丰真警告,杨思也知道分寸,自家主公最见不得背叛与内斗,帐下众人有什么矛盾,小打小闹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还有闲心看热闹或者横插一脚,若是闹大了,她不会允许的。杨思与颜霖的矛盾也没有激化到那种程度,顶天了使绊子、说几句酸话嘲讽。
要说矛盾,杨思与韩彧的矛盾可比颜霖深一些,二者现在也是相安无事。
丰真用合拢的折扇敲打手心,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好个没良心的杨靖容,我这般苦口婆心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们俩的矛盾闹到主公跟前,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你什么都不说,主公反而会偏向你,这一招叫做以退为进。”
杨思讥诮道,“好心是假,看戏是真,谁不了解大名鼎鼎的丰浪子是什么人呢?”
小公举团日常互怼,怼了这么多年还未分崩离析,真应该佩服姜芃姬御下的本事。
紧赶慢赶,姜芃姬比预定快了三天抵达目的地,众人亲自迎接。
掐指一算,他们也快一年没见了,众人嫉妒得发现自家主公似乎没什么变化。
姜芃姬翻下马背,将符望几人逐一扶起,发现他们的肤色都黑了好几度,差点儿没认出来。
她笑着调侃了一句,“你们这是集体跑去煤矿挖煤了?”
跟在身后侧的卫慈一听,脸都要青了,突然感觉嗓子很痒,他想咳嗽两声让主公清醒清醒。
幸好姜芃姬还算靠谱,调侃之后又补了一句。
“阵前艰辛,诸位爱将都辛苦了。”
丰真杨思几个文人还好,顶多是黑了一两度,瞧着清瘦一圈,符望几个武将变化就很大了。
活像是把酱油当正餐吃了,说他们从煤矿爬出来真是一点儿没错。
卫慈担心多余了,符望几人还不了解他们家主公是什么脾性,一两句无伤大雅的调侃罢了。
符望义正辞严道,“为主公开疆拓土乃是末将本分,谈不上辛苦不辛苦。”
“这又不是正经场合,无需这般约束,反而弄得人不自在。”姜芃姬并非虚荣之人,她也不用下属隔三差五对她表忠心,忠心这玩意儿,说的不如做得好,她像是谈家常一般对着符望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把三军将士安顿好了,正事搁到一会儿再谈也不迟。”
姜芃姬这次从湛江关带了五万兵马,剩下的兵力足够对付中诏那边的变故。
安顿将士的事情不用姜芃姬亲力亲为,丰真几人会代劳处理,她在符望的带领下去了主城府邸。刚刚落座,姜芃姬询问杨涛反叛是怎么回事,符望支吾半晌,将视线投向了杨思。
杨思在内心第一百次痛骂颜霖,出列向姜芃姬告罪,一力抗下监察不利的罪名。
姜芃姬道,“认罪不急,你先说说怎么回事。起初接到消息说反叛,之后又说是个误会?”
她心知肚明,但该询问还是要询问,免得乱了规矩,养成不好的风气。
姜芃姬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底下人隐瞒不报又是另一回事。
杨思口中泛苦,挑挑拣拣说了重点,隐了颜霖的算计。
一来没有人证物证,不好指控。
二来杨思也不想将矛盾闹到姜芃姬跟前,太难看了。
私仇归私仇,不该公私不分,胡乱报复。
姜芃姬眸子平静地道,“既然如此,那我罚你一月月俸,小惩大诫,靖容可有意见?”
杨思耳朵支得老长。
他早知道自己要背这口锅的,万万没想到还是主公心疼人,轻拿轻放了。
“臣无异议,甘愿领罚。”杨思心情瞬间放晴,正色道,“思必当谨记教训,绝不再犯。”
罚一个月月俸算什么惩罚?
顶多就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瞧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这说明自家主公是个明眼人,这事儿的内情她心知肚明,但又不能说穿。
对杨思而言,惩罚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主公如何看待他。
只要主公知道他是无辜的,其他都能忽略。
另外,众人的薪俸与寻常意义上的月俸不太一样。
每个月的月俸是固定的,但每逢七月和正月会有丰厚的赏赐和奖金。
主公说这是半年为一个阶段的奖励,以此鼓励众人建功立业的积极性。
这才是全年收入的大头,相较之下月俸根本不算什么。
按照自家主公的脾性,这会儿委屈了他,扭头肯定要找借口狠狠弥补,杨思还赚了呢。
连日的郁闷终于得到了纾解,神清气爽。
姜芃姬稍作休整,大致了解情况之后便去洗漱,换上比较正式的装束去见杨涛。
尽管杨涛已经投降,但名义上仍是诸侯,姜芃姬应该给予对方应有的尊重。
“主公打算如何安置杨涛?”
卫慈见她周身还有些水汽,长发微湿,取来干布巾帮着擦干。
“怎么安置?顺水推舟呗。”姜芃姬道,“你也知道我如今的情况,有能耐独当一面的统帅实在是太少。杨涛与颜霖关系亲密,若是不用杨涛,颜霖也不可能真正归心,倒不如都要了。”
杨涛帐下旧臣能者不少,姜芃姬正需要这些人。
处理好杨涛,吸纳这些人就没什么难度了。
她连杨涛都能容忍,更别说杨涛的旧臣!
“对了,偷袭攻城的南盛士兵是什么来历?”
1595:收南盛,杀安慛(九)
卫慈是个谨慎周全的人,姜芃姬这个问题他早有准备。
“他们?他们有一部分是各家士族的私兵,剩余七成都是临时招募的民兵。”卫慈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湿发,一边说道,“南盛士族为了表示对杨涛的支持,曾拨了一部分兵力给杨涛。此次倒戈,南盛士族能进行这么顺利,使杨涛兵败被困,这部分人马起了重要作用。”
幸好精锐只有三千多点儿,剩下人马都是临时招募的民兵,拉来充人头,壮大声势的。
不然的话,哪怕杨涛有颜霖的支持,城池也很难守住。
“此事当真?”姜芃姬眉头轻扬,唇角上翘些弧度,“如此说来,杨涛输得也不算冤枉。”
卫慈道,“确实不冤枉。”
姜芃姬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他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南盛士族与他一条心,愿意支持他的时候,借给他的刀就是他的。一旦背弃了他,原先借来的刀可不会再听使唤了。”
正因为杨涛帐下兵力有部分是南盛士族借他的,所以南盛士族背叛杨涛的时候,杨涛的基业才会崩溃得那么彻底。倘若没有这桩事情,南盛士族就算想带人策反杨涛兵马,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说不定杨涛还能将人反杀,而不是无奈选择向姜芃姬投诚——
历史经验教训世人,关乎身家性命的东西,永远不要捏在别人手中。
倘若姜芃姬是杨涛,哪怕接受士族资助、欠了他们人情,姜芃姬也会在自己发迹后,暗中调换这批人。不是自己养出来的兵,始终隔了一层,谁知道他们的旧主子会不会暗地里搞事?
这就是姜芃姬和杨涛的区别。
卫慈清冷道,“杨涛虽有疏漏,但安慛更胜一筹,不然怎么能劝说这么多南盛士族倒戈。”
“他算有什么本事?不过是运气好,捡了漏罢了。出身南盛士族又如何?结果南盛士族更加看好杨涛这个外来者。若非杨涛在我手中吃了这么大亏,影响了他在士族眼中的价值,区区一个安慛能趁机而入?他派了万余兵马试探我等兵力和防备,光是这点就瞧不起……”
这万余兵马是哪里来的?
三成是各家士族原先借给杨涛的兵力,剩下七成是临时招募的民兵,安慛根本没出成本。
姜芃姬忍不住讥诮讽刺,明明白白告诉卫慈一个信息——她对安慛真没有多少好感。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人品和举止,还有一点便是他曾是卫慈前世的旧主。
每每想到这点,她便觉得浑身不爽利,她家子孝是什么人都能压榨的?
卫慈劝谏道,“主公说的也对,但我等兵力损耗巨大,对上安慛也不能掉以轻心。”
姜芃姬同时跟聂氏和杨涛干了一架,哪怕都打赢了,但前后损失兵力和财力都是天文数字。
她还没休养就跑来跟安慛干架,哪怕安慛也是元气大伤,她也不能敷衍应付。
指不定就阴沟翻船了呢。
姜芃姬笃定道,“这个道理我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罢,她舒服地喟叹一声,脑袋一歪靠在卫慈肩头闭眼小憩,鼻尖萦绕着独属于卫慈的香味。不知他用什么东西洗衣裳,卫慈的衣裳常年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仔细一嗅,仿佛还有点儿说不出的清冷,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姜芃姬极其喜欢,嗅多了,心情也会平静下来。
卫慈动作轻柔地擦拭长发,大概是太舒服了,眼皮都沉重几分,生出了困意。
等姜芃姬小憩够了,原先微湿的长发干得差不多了。
姜芃姬趁机揩油,不要钱的情话一句接着一句。
卫慈也习惯了她的动作,哪怕她像章鱼一般缠着他,他也能空出两只手将她长发束好。
“主公真是越发有小孩儿气了。”
姜芃姬道,“谁让子孝越发有慈父气场了呢,日后教养孩子肯定很拿手。”
卫慈:“……”
这话让他怎么接?
因为奔波劳碌,姜芃姬没有当天接见杨涛,而是择定第二日。
这一夜,太多人因为各种原因辗转反侧。
杨涛自然不用说,颜舒窈作为他的枕边人,自然知晓丈夫的处境,但她只能无声安慰。
“……不知明日会是何等处境……”
杨涛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迷茫,仿佛站在十字路口左右环顾的孩童,听着有几分脆弱。
颜舒窈侧着身子瞧他,“不论是什么结局,妾身都会陪着你,你去哪儿,妾身去哪儿。”
杨涛虎着脸吓她,“胡言乱语,若是为夫去见阎罗王呢?”
颜舒窈道,“那就等妾身将孩子抚养成人了,再去寻你。”
杨涛怔了一下,更加用力地环抱着她,夫妻二人一夜无话。
颜霖那边也不平静,杨柔嘉将孩子哄睡了,发现丈夫提笔在锦缎上绘画什么。
“这是……”
颜霖道,“南盛一部分州郡的坤舆图,我军撤离匆忙,许多东西未能带走。”
聪明人的记性大多不错,颜霖也是其中一员,尽管不如杨思或者史忠那种人过目不忘,但也超过寻常人一大截。许多机密文件都是仔细瞧了,深深记在脑子里然后再销毁的。
搁在脑子里的东西,最不容易被人偷窃窥探。杨涛投降是不可更改的定局,未免姜芃姬轻视,颜霖先布下一局,再献上这些坤舆图,助她顺利拿下南盛,杨涛的处境会好得多。
杨柔嘉叹道,“夫君为兄长筹谋甚多……”
颜霖道,“这世上,为夫只有你们几个亲眷,若是连你们都护不住,这人间寂寥得无趣。”
这一夜,除了他们几个,安慛等人也是心烦意乱。
姜芃姬带兵抵达漳州的事情已经传入他们耳畔,安慛表面上看着镇定,内心却烦躁得不行。
姜芃姬还未发迹的时候,安慛便认识她了,亲眼看着这人从小小县令成了盘踞一国的诸侯。
如今人家提着屠刀直指他的要害,安慛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但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畏惧。
心烦意乱了,安慛便去寻心腹求对策,借此汲取安全感。
花渊与他畅谈一夜,仔细分析了敌我双方的优势劣势,烛火彻夜未熄。
天未亮,帐外有人通禀说吕徵军师有要事找安慛。
安慛离开花渊的营帐,后者起身相送。
帐外的吕徵死死盯着花渊,暗中握紧了腰间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