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是生是死,都和江家无关
两兄弟几乎没乐疯了!这只是举人,就借着他的名头,已经弄了不少银子来花了。
这成了县令大老爷,他们家妹子可是那县令大老爷的嫂子,这么铁的关系,他们家也算是县令大老爷的亲戚了。
这以后岂不是能弄到更多的银子花?
一高兴,两兄弟就叫了一桌子好菜,两壶酒,在家喝了个痛快,直到亲兵冲进家里来,两兄弟还醉醺醺的没醒酒呢。
被人给拖了出来,两桶凉水浇上去,打了个激灵,总算是清醒了。
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跟没头苍蝇一样:“谁?谁泼我?不想活了是吧?知不知道你爷爷我是谁?你爷爷我可是宋大人的亲戚——”
话还没说完,就被亲兵两脚给踹倒了:“跟谁称爷爷呢?孙子!今儿叫你见识见识谁是你爷爷!”
两兄弟噗通跪倒在地,膝盖生疼,这才彻底醒了神,抬头一看,自家院子里什么时候多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再一看,自家爷奶,还有亲爹、媳妇孩子都跪在院子里。
顿时就怂了:“几……几位……大,大爷,面,面生的很,可是,可是我们兄弟得罪几位大爷了?”
其中一个亲兵冷哼一声:“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没数?”
那两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最近没做啥事啊?自从他们想了法子,跟小妹又走动后,这不是有了个来钱的好法子么?天天去哄人掏钱都忙不过来,哪里有空去惹是生非?
都一脸懵圈的摇头。
还是亲兵提醒道:“你们最近倒是日子过得不错啊?骗了不少银子了吧?”
江家两兄弟才明白过来,忙解释道:“这几位大爷,咱们可没骗人啊!我们真是以前的宋举人老爷,如今的宋大人的亲戚。这宋大人的娘子,是我家小妹的嫡亲小姑子,我们江家跟王家和宋大人可是姻亲呢!”
“再说了,这做生意,借着宋大人的名,交点银子,岂不是天经地义的?有宋大人庇佑着,这生意才好做不是?这可都是他们心甘情愿给的孝敬银子,真不是我们兄弟骗人啊!不行您几位到街上打听打听去,我们跟宋大人真是亲戚!”
王永贵在后头一听,直想上前踹两脚去!
王八蛋!吃里扒外的混帐东西!这是打着妹夫的名号,挖他们王家的生意墙角啊!
他本就是混不吝的,这气上心头来,哪里顾得上。
顿时袖子一撸,在院子里寻摸了一块板子,上前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混帐王八蛋!吃着我王家的,用着我王家的!还借着我妹夫的名,来挖我王家的生意!老子抽不死你们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打量我王家好欺负是吧?说,都骗了多少银子了?统统给劳资交出来!”
王永贵心恨得滴血啊!这特么借着妹夫的名出去骗钱,不是自己的强项么?他如今都改邪归正,不敢这么干了!
没想到这门财路倒是被江家捡了便宜了!
越想越生气!那下手也就没见容情。
没几下,江家兄弟脸就被抽破了,只倒在地上哼哼。
那江秀才,王永贵的老丈人见了,见是女婿,倒还想拿个架子,一句女婿没出口,就见自己儿子被抽成了两个猪头。
顿时急眼了:“女婿!住手!快住手!都是一家人,何必下这样的重手?”
王永贵啐了江秀才一脸:“放你娘的屁!谁特么跟你是一家人?你姓江,劳资姓王!八杆子打不着!别以为你闺女嫁给了劳资,就能拿长辈的款了!呸!好不好的,惹急了劳资,将你闺女休了,一拍两散!”
在后头赶来的江氏听了这话,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还是江家兄弟的两个媳妇,看到了江氏,如同看到了救星,忙哭着道:“大姐,大姐,你快救救你兄弟!你兄弟快被姐夫给打死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怎么不问个青红皂白的,进来就打人啊?大家好歹是亲戚,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可是大姐你的亲弟弟啊!”
王永贵听了这话,回头看到了江氏,冷哼一声:“你来了也好!今儿个当着这大家的面,正好给劳资说清楚!你要是非要认娘家,今儿个就休了你,你也别回七里墩了!要是你挂着劳资和几个孩子,就趁早的跟他们做个了断!”
听了这话,江家的人顿时傻眼了。
江秀才满口的岂有此理!成何体统!
江家两个弟媳才发现事情不妙,这架势,是大姑姐都要被休了?
一时竟不知道是要江氏认娘家被休好,还是不认娘家跟江家断绝关系好。
这两样选择好像对江家都不利啊?
江家人还没反应过来,江氏已经下定了决心!
虽然浑身发抖,两条腿还在哆嗦,可还是走到了江秀才的面前,看着江秀才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爹!我出嫁当日,您老人家当初跟我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过得好还是歹,是我自己的命,和江家人无关!”
“后来我嫁过去过得艰难的那几年,我跟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偷偷回来求过您。我当时饿了好些天,路都走不稳了!您却将我拦在门口,不让我进去,说出了江家的门,就不再是江家的人,是生是死,都和江家无关!”
“就是街上来了叫花子,那心善的人家,还能给口剩饭!您却连口水都没给我喝,就将我赶来出来!还是隔壁婶子看我饿得都走不动路了,给了一碗剩饭,我才挣出命来!”
“这如今,王家的日子好过了,您让两个弟弟去求我。我心里憋着一口气,当初我快饿死的份上,你们也没搭救过我,如今我日子好过了,你们总算也是求到我面前来了吧?”
“我心里痛快啊!原来你们也有今天!当初看不起我,如今也得求我!”
“如今,我该还的也还了,你们几次家里揭不开锅,快饿死人了!都是我贴补的,也算是还了当年的养育之恩!从今以后,还请爹记得当日说过的话,我是嫁出去的闺女,不是江家的人,是泼出去的水!是生是死,是我自己的命!和江家无关!”
说完,跪下来,砰砰砰一气磕了九个头,头都磕破了皮,渗出血丝来,也没擦一下。
然后径直站了起来,走到了王永贵的身边。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问讯
江家的人听了这话,谁心里不明白,这是江氏要跟他们划清界限了。
若是以前,也就算了,江氏自己的日子都过不下去。
可如今,谁能知道江氏居然还有翻盘的时候,她嫁的那家子居然出了个县令夫人啊!
这样的好事,没关系的人都挖空心思的想跟那县令大人攀上点关系。
更何况他们家这样的,好歹也是正经的姻亲啊!
江秀才想得更多,他自己的科举之梦还没死,还打算着借着自家闺女这层关系,看能不能找那宋大人讨教讨教,说不得会有所得,等到秋闱的时候,再去搏上一把,也许老天开眼,他能中个举人也说不定呢。
当即第一个跳起来反对:“不行!你是我江家的闺女,是我的闺女!你要敢不认我这个爹,我就去告你忤逆不孝去!我看王家还容不容得你?你不是想着要你自己的儿子也走科举这条路吗?有一个忤逆不孝的娘,我看他怎么科举!”
江氏一听,眼睛都红了!她心中,最重要的,两个儿子排第一,男人排第二,自己倒是排最后。
威胁她也就罢了,威胁她最看重的儿子,哪里能忍得?
正要开口,就被王永贵一把给扒拉到了一边。
王永贵冷笑道:“你告去!你前脚去告,劳资后脚就休了江氏!”
江氏也抹了一把眼泪,双眼通红的瞪着江秀才,如同看仇人一般:“若是爹你去告,我明儿个就拿了休书回来,吊死在江家门口!谁要害我儿子,我豁出命去也不能饶了他!”
王永贵夫妻这般寸步不让,这般强硬,倒是将江秀才给吓住了。
他本就是个外强内怂的货色,若真有几分骨气,能软饭硬吃,耗干了原配的血肉?
平日里在家里,在外头,摆出那秀才老爷的谱来,真遇到这不要命的,立刻就怂得妥妥的了。
只色厉内荏的道:“你个不孝女,嫁了人就忘了本了,爹也不认了,兄弟也不要了!简直是妇人之耻!”
又念叨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只可惜没人听他的。
王永贵心中气急了,他如今可指望着自家金盘将来科举,他当官老爷的爹过过瘾的。
被江秀才这么一威胁,虽然他不想认,可说来这江秀才也是他老丈人,要不是念着这一点,他都想套麻袋拖出去打一顿解气了。
本来还想着面上好看,若是一会子这妹夫的手下真下死手了,还意思意思求求情,给留条命在。
现在他只怕一会子这妹夫的手下下手不够很了。
干脆的丢下一句:“这江家和咱们王家没什么干系了,几位请吧!”
把主场给交了出来。
那几个亲兵早就听江氏和江家这言来语去的不耐烦了。
只觉得自家大人的这三嫂子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娘家既然靠不住,指望不上,就死心了一门心思为自己的家不就行了?
就为了争那一口气,惹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只怕是脑子被门夹了吧?
这种妇人,换做是自家的婆娘,先揍一顿再说,争气也不是这么争的吧?
因此,等王永贵让开后,几个亲兵笑得十分狰狞可怕,卷起袖子就上去了。
他们以前跟在宋弘身边,在边疆军中呆过,宋弘曾经是主帅,身边间者,刺客之流不断。
他们一个个都锻炼成了刑讯的好手,先还客客气气问江家兄弟。
江家兄弟见这个样子,心觉不好,可也不敢全承认了,只含含糊糊的说个不清不楚。
亲兵们哪里有耐心,三两句后,见江氏兄弟还以为能蒙混过去,直接就上了手段。
其中一个亲兵拿过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平放在江家兄弟面前,拿刀柄轻轻敲着木棍,嘴里还详尽的解说着,假如这木棍是一条腿,他这一刀下去,骨头就断一截,以他如今的本事,能让一条腿的骨头,断上十八截,人还不会昏死过去。
说着,手下一使劲,果然,刀柄敲到哪里,那木棍就咔嚓一声断到哪里。
江家兄弟听着那咔嚓声,只觉得浑身骨头疼,好像那刀柄就敲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般。
那亲兵解释完,就将江家兄弟给拖过来,轻轻一只手,就将人给控制住了,一脚踩住其中一人的脚踝,一双狠厉的眼睛,上下梭巡着,似乎再看哪里好下手。
等到那亲兵举起来手里的刀,还没敲下去,那江家兄弟就扛不住了。
嗷一嗓子惨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腿折了呢。
然后就眼泪鼻涕一下子都下来了,抱着那亲兵的腿喊爷爷,只求饶命。
那亲兵十分遗憾,这还没上手呢,话说这刑讯的手艺也多时未用了,他还是蛮怀念的。
于是犹豫了一下,是用上一轮再问,还是算了。
江家兄弟此刻福至心灵,似乎看出来了亲兵的遗憾,啥也不管了,竹筒倒豆子,什么都交代了。
不仅交代了骗了多少人,是哪一家的,多少银子。
还有自己拿这些银子去干了些啥,挪用了多少,私藏了多少,都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江家其他人在一旁,听着看着那亲兵的动作,一个个也浑身发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些手段都用到了自己身上。
尤其是听到江家兄弟的惨叫声,江家两老眼花,还以为真用上刑了,吓得裤子都尿湿了。
江秀才开始还勉强撑着,只说自己是秀才,有功名,这些武夫不得对他动粗。
等听完那亲兵的介绍,哪里还敢开口,面如土色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顾不得辱不辱斯文了。
江家兄弟交代完,那边亲兵就已经在江家,将藏着的银子都给搜了出来,还有江家兄弟给人签的契约,一并给搜了出来。
王永贵和江氏两人瑟瑟发抖的缩在门边,看着那几个亲兵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王永贵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当初在镇上混,在外头流浪的时候,也见过那些人,为了收保护费或者收赌债什么的,打断人的腿,或者砍人的手也是有过的。
可如同这几个亲兵一般,浑身充满了杀气,断人的腿,跟他们砍一根柴一般淡定,是真没见过。
尤其是看得出来,人家并没有说笑,这才更可怕。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别进大牢,行不行?
更不用说江氏了,本就性子柔弱,今儿个是被逼急了,才说出这番话来。
那口气一泄,再看到这一幕,没晕过去已经算她超常发挥了。
两夫妻就差点抱在一起抖了。
正在考虑要不要夺门而出,门开了。
姚大笑眯眯的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没来得及开口,王永贵就一把抓住了他:“那个,姚,姚管事,你看那两兄弟都交代了,也没我们啥事了吧?要不,要不我们俩先回去……”
再呆下去,估计他这几个月都别想睡,尽做噩梦了。
姚大和那边亲兵小头领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啥都明白了。
心里咋想的不说,脸上笑微微的,却往后退了一步,将王永贵夫妻给拦住了:“三舅老爷,您可不能走!今儿个可是您带着咱们来办事的!您要是走了,咱们这办事都没个分寸了不是?”
“您放心,这事办起来也简单利索,既然已经都交代了,我那边也在外头打听清楚了,顺便去镇长哪里也打了招呼,一会子将人给送过去,让镇长处置也就是了。”
“至于剩下的,如何寻得那些被骗的苦主,如何将银子还给他们,告诫大家不要再上当受骗,咱们家大人是不会让任何人借着他的名义来做生意,骗银子,鱼肉百姓的!这些事情可都得三舅老爷您出面不是?”
王永贵不傻,听姚大这话说得再好听,可意思只有一个,这事是他媳妇江氏惹出来的,他最好乖乖地老老实实的处理好了,别想着心存侥幸躲出去!
本来以为姚大一贯笑呵呵的,为人和气,十分好相处。
没想到也是个奸猾的!
王永贵知道,今儿个自己这事情不处理好,就别想回去了。
只得按奈住焦躁害怕的心情,等亲兵们将江家兄弟拎起来去找镇长,他和江氏默默地跟在后头。
到了镇长吴长寿这边,王永贵打叠起精神来,他也是做生意历练出来了,一番话倒是把事情给圆了过来,只将责任推给了江家兄弟。
说是江家兄弟居心不良,哄骗了自家媳妇,然后借着自家妹夫的名义,在外头借银子拉人入伙做生意,败坏自家妹夫和王家的名声云云。
又说自家妹夫回家后,得闻此事,十分生气。他也深感不安,觉得对不住自家妹夫,所以自己自告奋勇而来,亲自处理江家兄弟。
还说,让镇长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一定要严惩!要让大家都知道江家兄弟的下场,也让大家都知道,自家妹夫绝对不是那种,会纵容家人和亲戚借着他的名义,来敛财和欺压乡亲的人。
这事吴长寿听了半天后,提炼总结出来的意思。
再看王永贵身后,那姚大还有那亲兵小头领,十分眼熟,是那日在镇上见过的几位。
尤其是姚大,从怀里还掏出一封宋重锦的亲笔信交予了吴长寿。
吴长寿拆开信一看,立刻神色凝重起来,对着姚大和那亲兵小头领正色道:“还请宋大人放心!老夫绝对不会姑息这等败坏大人名声之事!大人交代的事情,老夫会吩咐下去,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顿了顿又道:“大人如此深明大义,爱民如子,清正廉明,实在是让我等敬仰!以后请大人放心,再有人借用此等借口的,定当严惩不贷!”
姚大忙给吴长寿行了一礼:“那就麻烦镇长多多费心了!咱们大人也会记得镇长今日的辛苦!”
有了这句话,吴长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能替宋大人办事,那是宋大人相信你!这是多么好的跟大人结交的机会,一定得好好的把握!要把这事情给办好!办得大人高兴才行!
当下又表了一番决心,才命人将江家兄弟直接给关到了镇上的专门关押一些偷鸡摸狗之辈的院子里去。
又叫来书吏,将亲兵搜寻出来的银钱,还有江家兄弟跟人家签的契约,还啊有亲兵根据江家兄弟的口供,抄录出的人名和银钱数,一并登记在册了。
证据确凿,只等根据那名单,找到了苦主,一一对应画押之后,就能将江家兄弟和这些卷宗一并送到县里去。
治江家兄弟一个大不敬,还有假冒官员亲眷骗取钱财的罪名。
姚大和亲兵见事情办妥了,这才打转回七里墩。
江氏整个人已经傻了,她虽然深恨江家,可是听到说要治江家兄弟罪,弄不好,只怕要在牢里关上几年,又有些不忍心了。
按照她想的,顶多就是江家兄弟挨上一顿打,然后逼着他们把银子吐出来也就是了。
他们得了这教训,以后恐怕也不敢再借机生事了。
可从来没想过要将江家兄弟给弄到牢里去啊?
这世道,只要进了牢里,哪里还有出来的机会?就算能出来,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江家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办?
指望江家兄弟的媳妇还能守住不成?
这么着,江家岂不是就散了?
江氏六神无主,此刻又悔又急又怕,她没想到,自己只是争一口气,一念之差,就害得江家如此下场。
想求自家男人,抬头看王永贵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到底没敢吭声。
一路心思重重的坐着马车回了七里墩,见了王永珠,倒是想说什么,可一看到那姚大和亲兵,她吓得那话就不敢说出口了。
等王永珠和宋重锦听了姚大他们的禀告,也就心里清楚了。
只说他们辛苦了,让他们先下去休息。
姚大和亲兵们退了出去后,王永贵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些。
忍不住就凑到了王永珠身边,小声的问:“妹子,我说妹夫只是从哪里找来的几位杀神?我滴个乖乖……”
王永珠笑得十分危险:“想知道?”
王永贵十分识趣的退后,连忙摆手:“不想知道!我啥也不知道!啥也不知道!”
见屋里没外人,江氏咬咬牙,噗通给王永珠和宋重锦跪了下来:“小妹,妹夫,我知道我没脸求你们!可,可到底那是我亲兄弟,我娘临时之前,让我照顾好他们!我这个做大姐的没本事,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兄弟去坐牢!”
“若他们真进了大牢,只怕家都要散了!求小妹和妹夫,能不能开开恩,抬抬手,放过他们?让他们把房子地什么的都卖了赔钱也好,给人做苦力还钱也行,只要别让他们进大牢!行不行?”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体谅
王永贵一听,坏了!
自家这媳妇咋这么没眼色啊?这话能今儿个提吗?
就算要求情,也等过几天,自家妹子和妹夫消消气了,事情也过去了再偷偷的求求,说不定小妹还能网开一面。
这今儿个才放出话去,回头就打自己的脸?
不说就是个普通老爷们,也干不出这出尔反尔的事情来。
更别提,好歹妹夫是大人,这要是早上说了下午就变卦,这大人还有威信吗?
再一看,上头妹夫和妹子的脸色还罢了,老娘已经是一脸的要发飙了。
顿时一个激灵,一步上前:“那啥,妹夫、小妹,你三嫂她是糊涂了!这是说胡话呢!你们别理她!我这就带回去好好教训教训她去,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尽添乱!”
说着,一把捂住江氏的嘴,直接给拖回屋里去了。
动作十分干脆利落,张婆子才张开嘴,还没来得及骂人,人就跑得没影子了。
“算他识趣!”张婆子嘀咕了一句。
扭头又叮嘱王永珠和宋重锦:“你们可千万别心软,听江氏那没脑子的一哭一求,就真答应了。”
“俗话说的好,大老爷们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重锦如今是官身了,更要注意!哪里有前脚说话,后脚反悔的道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以后说话,谁还听?”
“他江家自己作死,怪得了谁?不起那个坏心,谁哭着求着他们去骗人钱财去了?总归是自己心不正,走了歪路,就活该受罚!”
“还有老三媳妇,也是心大了。她若真是个脑子清楚的,就干不出这糊涂事来!这还不知道你中了进士封了官,还以为你是个举人的时候,就能纵容着娘家胡来,不好好给个教训,这等咱们走了,还不知道要捅出什么篓子来呢!”
宋重锦和王永珠忙点头表示受教了。
这才又说起三日流水席,还有请唱大戏的和划旱船、踩高跷的事情来。
张婆子一听来了精神:“是得这么热闹热闹,从我记事以来,这十里八乡就没有这么热闹,这么大场面。我得找那几个老姐妹唠唠去,我记得逢年过节,还看到有那什么蚌壳精什么的,到时候一并都请了!”
说着,揣了包瓜子,出门溜达着找老姐妹聊天去了。
这边屋里没人了,宋重锦才道:“江家那事情,若真让人将那两兄弟给送到牢里去了,也确实过了些。毕竟他们也还没造成大恶!他们虽然有歹心,那些上当受骗的也未必都无辜。”
“想来也有暗怀鬼胎,借着我这名头办事的;也有想借着这江家兄弟,跟我攀上关系的,只要将被骗的银子钱还给他们,再教训一二,也就是了。”
“不然别的也就罢了,就怕真不饶江家兄弟,江家那边妻离子散,三嫂恐怕心中有疙瘩。再者,为了金盘他们兄弟着想,将来若真能中举,这有两个入了监牢的嫡亲舅舅,恐怕也是污点——”
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王永珠自然也明白。
听宋重锦这么说了,知道他是体谅自己,也是为了王家考虑。
只得道:“我也知道,就算为了金盘他们几个孩子,这江家兄弟还得放了才是。只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了,不然他们也得不到教训。“
“且先在镇上多关几日,吓吓他们,也让三嫂警醒警醒,不然太快就放了,三嫂和江家都得不得教训,将来怕还要做耗!”
宋重锦点点头:“你放心,我先前已经休书给了镇长,让他先只将人关在镇上,后期如何处置,等我这边的决定。也让他当着江家兄弟一定要将事情往严重了说,那镇长是个聪明人,听姚大他们回来一说,就知道他心里清楚了,肯定能办妥的。”
王永珠知道宋重锦轻易不夸人,既然这么说,那就是心里有数,也就放心了。
七里墩里正那边到镇上的人,也回来了,连口水都没喝,就直奔里正家去了。
将在镇上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跟里正一说,里正的心一紧。
这宋大人是动真格了!
其他几个族长听说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也匆忙赶来,听了那人的汇报,一个个的心也都凉了半截。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们身为宋重锦的乡亲,也没想着借太多的光,可这宋重锦也太未免大公无私,洁身自好了吧?
这是告诫乡里乡亲的,别想着借他的名?
那他这大人当得有啥好处?好歹他中了举人,名下还能挂几家,免赋税呢。
还是里正稳得住,吃惊过后,倒是定了心:“这样也好!咱们七里墩好不容易出一位大人,若是上头无人,倒是要谨慎小心才行。若是因为这些小事,被人抓了把柄,丢了官职,那才是事大。”
“我倒是觉得咱们七里墩,只要有王家在,宋大人能真不管?能庇佑咱们一村平安就足够了,就不要贪心了!想想别的村,咱们就知足吧!”
“再想想以前,没有宋大人的时候,咱们村是啥样?咋滴?莫非人宋大人还该咱们欠咱们不成?大家摸着良心说,当初宋大人落魄的时候,你们谁正眼看过人家?谁帮过人家?”
“如今人家飞黄腾达了,没记旧仇,还看在王家的份上,对咱们村颇为关照,就已经不错了!倒是养大你们的心了?好不好的,人家是官,真惹急了,人家一开口,咱们这满村人都不够看的!”
“你们的小心思,我都清楚,趁早的一个个都给我打住了!听到没有?若是让我知道谁因着这个,说些不该说的,干些不该干的,别说宋大人,我第一个出来,将他赶出七里墩去!”
“我们七里墩要不起这样眼大心空没成算的!你自己想死,别拖累我们七里墩这么多人!”
里正到底积威甚重,一席话下来,几个族长都垂下头不敢再吭声了。
里正见将几个人给说服力,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又招呼着几个族长,将接下来村里要办的事情,商量好了,各人都领了一桩差事,才散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三日
宋重锦他们回村后,没出两日,这附近十里八乡都知道了。
也知道他要在村里办三日的流水席,请村里的人去吃,还要请唱大戏的,划旱船的来热闹热闹。
顿时几乎整个石桥镇附近的村子都轰动了。
多少年没有过的盛事啊。
不说那孩子们,听了这消息,就已经互相结伴,商量好了,等七里墩开流水席,唱大戏点那日,去七里墩看看热闹去。
要是机会好,看能不能蹭上一桌流水席面吃吃,沾沾喜气。
村里这几日,村里男女老少,都忙得脚不沾地,为了流水席做准备。
一应的米面菜蔬,各种调料和用油,都是姚大带着人,流水一般拖回来,王家的院子里都堆成了小山一般。
又找屠户定了十来头猪,将村里多余的鸡鸭鱼,菜蔬什么的都买了下来。
一时,村里人人脸上笑开了花,只夸宋重锦和王永珠阔气,会做人。
好不好的,每家因为这个,都多了点收入,银钱在手,谁不满口的好话。
就连帮起忙来,也是不吝啬那把子力气。
男人们有在外头,用泥巴石头垒灶头的,也有上山打柴火的。
各家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拿了出来。
沿着宋重锦的那个院子外,顺着村里的道路,一直快摆到了村口。
除了从镇上请来了的掌勺大厨外,村里会做饭的女人们,也都上阵了。
其他的女人们,都忙着摘菜,洗菜,淘米做饭,发面蒸馍,还有切菜配菜的。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一边做事一边笑着谈天说地,比自家办喜事还高兴。
到了时间,一大早,油锅一开,煎炸蒸煮,香味在整个村子上空弥漫不去,馋得孩子们一个个都围着灶头打转,不忍离去。
村口大槐树下,已经搭好了戏台。
请来了好几班的唱大戏的,头一晚已经在村里住下来了,此刻已经装扮整齐,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村里的老人、男人们,还有大些的孩子们,已经搬着自家的凳子坐在台下,听得如痴如醉。
早就得到消息的附近的村民们,离得近的还好,天一亮就赶来了。
那些离得远的,半夜就起床,点着火把,一村的人,相约好了,一起摸黑翻过几座山,浑身都是露水,终于在太阳出来之前,赶到了。
他们倒也知道,这是七里墩的主场,不敢去挤在前头,只在后头抢位置。
什么树上,石头上,还有人家的矮墙上,都爬满了人。
等到了中午时分,流水席开席了。
那唱戏的有好几班,轮着去吃饭,一个个看着桌上,大碗的肉,整条的鱼,满满当当七八个菜,馍馍米饭管饱,吃完还有茶水管够。
这些走村串巷唱戏的戏班子,说实话,也着实艰苦。
常年风餐露宿,走到一处,看到人多的乡镇,就自己搭个台子,吸引路人给些赏钱,能吃饱就不错了。
很少有机会被人请着去唱戏,尤其是伙食还这么好,都管够!
一个个一边拼命往肚子里塞,心里都暗自下决心,在七里墩这场,一定得唱好,才对得住主家这招待。
唱戏的肚子里有了食,也有了力气,那一个卖力啊,听得在场的人忍不住拍巴掌,今儿这戏,出彩!比以前听的那些都有劲!
本村的村民到了饭点,也就轮着去吃了流水席,再跑来听戏。
那外村的人,有的带了干粮,就着七里墩放在戏台子旁边的茶水,也就凑合一顿了。
没带的,或者那些孩子们,闻着那风吹来的饭菜肉香,哪里还忍得住,肚子里咕咕直叫。
被姚大和石头看到了,回去就跟王永珠和宋重锦说了,“大人,夫人,这来的人多,小的看,大部分都是打算饿着听一天戏又走回去的——”
话没说完,王永珠就道:“我知道了,你带人去说一声,来者是客,只要没吃饭的,都能去吃席!只是要劳烦你们还要多准备些粮食才行,不然恐怕不够!”
姚大和石头经过了荆县那一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听了王永珠的吩咐,径直下去,一面通知那些外村的,也能吃上热菜热饭,一面又派人去采买东西。
外村来的听了这话,一个个忍不住念佛!
本以为不过是碗热饭或者几个热馍馍,就知足了。
没想到,到了桌边一看,桌上还是八个菜,有荤有素,也是二和米饭,还有二和面的馍馍。
跟七里墩的人一个待遇。
那个感激啊!尤其是好多,家里几乎一年到头见不到荤腥的的孩子们,那还真是眼睛里都冒出绿光来了。
上了桌子,一个个就跟猛虎下山一般,横扫桌上,很快就盘光菜光饭光了!
那盘子上的汤汁都被舔了个干净,骨头都没舍得吐,嚼碎了给吞了下去。
有那知道些廉耻好歹的,中午吃了这一顿,到了晚上,看天色差不多了,再舍不得,也咬着牙回家去了,总不好这样沾主家的便宜。
有那脸皮厚的,干脆的吃了晚饭还不走,反正晚上这戏班子也还要唱上两场才休息。
就直接听完了戏,就在村口的稻草柴火垛旁窝了一夜,如今晚上天还不算冷,倒也对付得过去。
第二天一早,又跟着吃席面。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那些划旱船,踩高跷和蚌壳精、打莲花落的,都到了。
一个个装扮起来,花红柳绿,脸上涂得红红白白的,先到宋重锦的小院门口,又唱又是闹的,满嘴里都是吉祥恭贺之词,加上围观的人群,好一顿热闹。
宋重锦也开着院门,微微笑着看了一出,让姚大给了赏钱,才又到王家门口去。
这样一家家的,大方的给赏钱,或者直接给一碗米或者半瓢面的。
小气的,一个鸡蛋也使得。
从早上一直闹到了下半晌,整个村里都跑遍了,这才算完事。
那边几个戏班子轮着唱了三天,也都累得不行了。
到了晚上,吃了晚饭,姚大带着赏钱过来,每个戏班子十两银子,加上这几日看戏的时候,还有人打赏铜钱,倒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让他们晚上就不用唱了,好好歇上一晚上,明儿个送他们去镇上。
几个戏班子的老板感激不尽,只感叹自己遇到了好主家!这宋大人这般体谅大方,回去后,也得供个长生牌位才好!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大开眼界
倒是那些外村的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毕竟这几日,有大戏热闹可以看,每日三顿还能吃得比在家还好,肚子里都装满了油水。
这样快活的日子,才三天就没了。
忍不住就有人嘀咕,说什么这大人也忒小气了些,才三天的流水席,要办就办大点。
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流水席不断,才对得起这身份不是?
这番话,一说出来,就被七里墩的人给怼了回去。
脾气暴躁,嘴皮子利落的几个妇人,直接指着他们的鼻子就骂了。
说他们不要脸,端起碗喊娘,放下筷子就骂娘!本来这是他们七里墩的喜事,流水席也是请七里墩的乡亲吃得。
还是人家大人和夫人心肠好,见他们这么大老远的来看戏,吃喝不方便,才说来者是客,跟着一起吃席面沾沾喜气。
白让他们吃了喝了两三天了,大戏看着,也没见那有良心的帮忙收拾下桌子,去洗个菜啥的。
还真当拿自己当客人了?连根茅草棒子都没带,就扛着几张嘴白吃的人,还有脸挑三拣四?
趁早麻溜的滚回他们自己的村里去,他们七里墩不欢迎这样的白眼狼!
骂得这些人灰头土脸的,还有人想辩解两句,被金罐带着孩子们,吐口水,丢石头,将他们赶得远远的了,才罢休。
杜使君一言难尽的跟在孩子们后头,看着这一幕,真是大开眼界。
在他的心目中,乡下人都淳朴老实,尤其是开头几天,他跟着金罐他们在村里走动,见到的男人们,看到他都憨厚的笑,搓着手不知道说啥好。
女人们就更不用说了,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见到他就脸红,年纪大些的看到他,也都是笑眯眯的,夸他长得俊,间或往他手里塞一个煮熟的鸡蛋或者两颗青果子什么的。
他就一直以为这七里墩真如同陶渊明所说的桃花源一般,人人皆淳朴,如同小师姑三嫂那么糊涂的人少。
可就刚才,他眼睁睁的就看到,昨儿个还特慈祥,夸他长得俊,塞给他一个煮鸡蛋的慈眉善目的大婶,一下子就化身成了母老虎,面目狰狞,口吐芬芳,腰一叉,手一指,将其他村的那些人,不管男女老少,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气势如猛虎下山,那唾沫星子如繁星落地,其他村的那些人毫无招架之力。
再看这几日在他面前,都笑嘻嘻,带着他从村东头逛到村西头,说话都细声细气的村里的孩子,一个个嘴里乱七八糟的喊着什么滚蛋!不要脸!滚出去!字样。
还吐口水,还丢石头!
更不要提那些憨厚的乡里汉子,昨儿个还搓着手,手脚没地方放,今天就一个个抄着扁担、铁锹,大有一言不合就上去打破人头的架势。
就连那些文文静静,还没说话脸就红的大姑娘小媳妇,也都拿着菜刀砧板来助威了。
杜使君只觉得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甚至开始怀疑人生!发出灵魂三拷问: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
然后就看着,将外村人赶走后,七里墩的男人女人们,一个个又憨厚朴实,慈眉善目、斯文羞涩起来,好像刚才的事情没发生一般。
金罐和几个孩子还笑嘻嘻的走过来唤他:“杜公子,咱们要去戏班子后台去寻宝去,你去不去?”
杜使君觉得自己有些扛不住了,无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来:“我,我突然发现我今天的字还没练,我先回去练字了,你们去吧!”
金罐他们知道,这个自家老姑带回来的杜家公子,人家可是大家公子,读文识字将来是要科举的,自然更他们这些山野的小子不一样。
也就不勉强能,反正带着这大家公子,大家还得小心翼翼的,也玩不痛快。
听他说不去,也巴不得。
只摆摆手,就带着一干小伙伴寻宝去了。
杜使君几乎是失魂落魄一般的回了王家后院。
他这些表现,早就被那几个亲兵看在眼里,已经回来当笑话一样说与王永珠和宋重锦听了。
见他回来,先是回屋去躺了一会,才跑过来,见王永珠正在和姚大和石头对账,统计这两日的用度。
见他进来,王永珠示意他坐在一旁等着,那边姚大和石头还在汇报。
采买米面粮油花了若干银子,蔬菜肉蛋若干银子、还有鸡鸭鱼若干银子、另有给戏班子和划旱船那些人的打赏若干银子。
另外还有雇酒楼掌勺厨子,帮工的钱;那些来帮忙了的人,也该付多少工钱;还有出借了自家板凳碗筷的人家,也得回个礼,合计要给多少钱。
一笔一笔的汇报下来,杜使君在一旁开始还有些不耐烦,后来居然慢慢听进去了。
再看姚大和石头,杜使君眼中就多了点什么。
要知道,在京城,言氏管家也不曾避着他,他自然也看到听到一些。
杜家上下加上伺候的人,也有好几十口,就这些,每天言氏也要花上半日甚至更多的时间才处理家事,有时候还出错。
下头管事的管家和娘子,说来也是老人,可办事却不如这姚大和石头利索。
这三日全村上下都一起忙活,杜使君也看得出来,虽然忙,却忙中不乱。
每个人该干啥,早就安排好了,只做自己的事情就得了。
又有小姑父的那几个护卫,在村里巡逻,别说没人敢捣乱了,就连村里的猫狗见了,都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的缩在墙角。
三天的流水席,大家吃也吃好了,也没见怎么累着,是上上下下,喜庆热闹一团和气。
就连账目,这听起来,也是清清楚楚利利索索的。
这般人才,要是去大家族里做事,最起码也能当个管事,背靠大树好乘凉。
怎么会愿意跟着小师姑和小姑父?
这么想着,杜使君的心思就飘远了。
等王永珠问他在想啥,顺嘴就说了出来:“我在想小师姑的两位管事,这般能干,怎么没去那些高门大户当差——”
话说到一半,突然醒悟过来。
吓得杜使君一下子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一时不知道是给王永珠赔不是好,还是找条地缝钻进去好。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王永珠还没说话,姚大和石头互相对视了一下,正色道:“杜公子客气了!我们两兄弟也就这么一点本事,哪里敢去高门大户去当差!那些高门大户的管事们,一个个可都是十八般家传的功夫,咱们兄弟可比不上。”
“也就是咱们大人和夫人不嫌弃咱们兄弟俩,肯收留咱们兄弟,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这样的话,杜公子以后还请休要再提,也亏得咱们夫人大度不见怪,不然只怕还要怀疑我们兄弟二人是不是心怀二心了!”
说着,躬身行了礼,也就退下去了。
杜使君又臊又难堪,只咬着唇不说话。
等屋里没外人了,才勉强忍住了羞臊,给王永珠赔礼:“小师姑,方才是我口无遮拦说错话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王永珠摆摆手:“我知道你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以后这样的话,还是别说!上位者随意的一句话,很容易被下面的人曲解。就如同你刚才的那句话,不过是感叹,可是若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就是一场是非。”
“你不过是随便感叹,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全部的身家性命!还是当谨言慎行的好!”
杜使君听了这话,知道王永珠是有几分训诫之意思,忙起身领了讯,这才带着几分愧疚之色道:“我知道了!以后定当谨言慎行!”
王永珠见杜使君是真心愧疚,也就不再多说,转了话题。
“这几日都看你跟金罐他们在村里转悠,怎么今天提早回来了,可是有事?”
杜使君这才想起他来的目的,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为何村里的人,对着我和外村人,有这么大的区别的?那些外村人也不过是抱怨几句,不用搭理他们也就散去了。何必这般喝骂将他们赶走,这不是结下仇怨吗?那这三日让他们吃喝看戏,岂不是全白费了?”
王永珠笑了,看着小小少年纠结成一团的眉毛,细心的解释了一番。
在乡下,村和村之间,平日里看着一团和气,那是没遇上事。
一旦遇上抢水,抢粮食,抢各种利益相关的东西的时候,没有任何情面可言。
哪一年各村之间,不为了抢水什么的而打上几次群架?
七里墩以前,王家为啥地位高,一是有王永安这个秀才,二来就是王永平英武,是抢水时候的一员得力大将。
再后来,有了王永珠和宋重锦出手,也是占了上风,还让七里墩没有伤亡。
再再后来,宋重锦中了举人,有了他当靠山,附近的村子自然不敢跟七里墩争锋了。
这宋重锦衣锦还乡之后,只怕更没有村子跟七里墩争这些了。
村和村之间,也是东风压倒西风,就看谁强势,谁抢到的资源就多,村里的人就不会饿肚子,日子会好过些。
至于那些弱势的,自然日子就苦些,也是司空常见的事情。
今儿个这事,若是七里墩的人不说话,任由别的村人抱怨,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大度,只会让人觉得七里墩的人窝囊没种!
只怕还要笑他们是烂泥扶不上墙,村里出了官老爷,也是些没种的怂蛋!以后出去都要被人笑话。
只有七里墩的人越强势,人家才越怕越服!
谁的拳头大,拳头硬,靠山硬,谁就更有话语权。
全天下都如此,乡下更是如此!
杜使君在之前,书中总是教育他,什么以德报怨,什么要以理服人!动拳头,使用武力,强权逼人,似乎是十分跌份的一件事情,非君子所为!
可王永珠的这番话,却给他打开了另外一扇窗,看到了以前很多他不明白,看不到的东西。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犹豫,忍不住道:“夫子和圣贤书中说,以德报怨——”
王永珠接口道:“圣人也曾经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杜使君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他从未听过有人这样说过,忍不住问:“圣人真说过?”
一旁本来在看书的宋重锦也眼中异彩连连,看了过来。
以前年幼之时,他恨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恨那个要取自己性命的王氏,恨得夜不能寐。
当时的许由就是用这句话告诉他,圣人说,以德报怨!终将会感化那些人,也能放过自己云云。
他表面上接受了,可心中却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以德报怨?那么何以报德?他受了那么些苦,那么些罪,到最后不仅不能恨,还要用恩惠来回报?
他做不到!做不到的那些日子,他一面唾弃自己居然不能遵从圣人言,一面有放弃不了自己心中的怨恨,两种情绪纠缠在一起,倒是让他日日纠结,不得释怀!
每每只能告诉自己,圣人能成为圣人,就是因为他以德报怨!胸怀大度!非常人所能及!
而自己做不到,所以自己不是圣人!
今天听了这话,顿时那心中的纠结一散而空!若是圣人都做不到以德报怨,那何况他们这些俗人?
只是为何自己熟读圣贤书,也未曾看过哪本书上有圣人说过这话?
王永珠这才意识到,要糟!那啥,她那个世界的孔圣人说过这话,可这个世界里的圣人有没说过,她还真不知道啊。
不过她也反应的快,立刻将锅甩在了此刻不知道在哪里的王永安头上:“以前我二哥,就是那王永安,以前家里不是不宽裕,都没太多银子给他买书。他要么就抄书回来,要么就从同窗手里,要么机缘巧合去书铺里翻找那些缺章少页或者被虫蛀过得书回来。“
“我有一次听他念书,听到这一句觉得特别有意思,觉得那圣人也是一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实在人。还偷偷的翻过他的那本书,上面就这么写着的啊?不然我也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宋重锦和杜使君忙追问道:“那书现在在哪里?”
王永珠无辜的摊摊手:“后来王永安中了秀才,大部分书都被他带走了,留在家里的也就几本百家姓,千字文。”
宋重锦一听,就知道这书只怕是难以寻到了,王永安如今落魄成那般,哪里还能护得住那些书,只怕要么是变卖了,要么就被人已经拿走了。
不过好在他心中的纠结在听了这话后已经散去,倒是并不一定要找到那本书,也就只放在心上,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也该在故纸堆中找找,是不是还能找到类似的版本。
倒是杜使君,听了这话,再想起以前也隐约听说了小师姑家的事情,心中遗憾不已。
暗暗下定了决心,若是有机会,还是得找到那王永安,问问那书的下落才好。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宋春花归来
七里墩这一次因着宋重锦,倒是在十里八乡狠狠的露了一次脸,附近除了那些小便宜没贪够的,大多竖起大拇指,夸宋重锦和七里墩这次办得有排场!够气派!
更有那在七里墩吃过流水席的,回去都交口称赞,说席面上,能吃到那么大块的肉,饭和馍馍管饱,都是二合米、二合面。
虽然不是那纯白面和白米饭,可对庄户人家来说,这就很是不错了!
那些没去的人,听了一个个,肠子都悔青了。
一时间,宋重锦和七里墩的美名顿时传扬了开去。
七里墩的人自觉面上有光,也自然说起宋重锦就没有不好的。
尤其是等第二天,每家帮忙或者出了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的,都得了红封。
红封里也不多,每家就十个大钱。
可也够让庄户人家高兴了,家里的菜蔬、鸡鸭都卖于了宋重锦、又白吃了三日,最后还能有红封拿,人人都恨不得将宋重锦给供起来。
就连宋春花的娘家,虽然他们家不招人待见,可到底是一个村里的人。
这次流水席,他们家的锅碗瓢盆没人要,也厚着脸皮从家里凑了几条长凳,一张勉强不瘸腿的桌子。
然后一家子就坐在他们家的桌子上没下过桌。
从早晨吃到中午,中午吃到晚上。
他们家人多,别人也不爱跟他们一桌,生怕沾染了晦气,他们一家子也知道这个,倒是不敢讨人嫌,只把住自家那一桌不走。
旁边桌的看到了,也笑着嘲讽几句,不外乎就是他们有眼无珠,将宋重锦这么大一只金凤凰当乌鸦,如今可好,金凤凰飞到人家家里去了。
还有人故意问宋春花的爹和几个弟兄,问他们悔不悔?
要说悔!宋家人哪里有不后悔的?
尤其是宋春叶,她心里有鬼啊!这唆使宋春花拿捏宋重锦,经常从以前的宋家要东西回家,她可都有份啊!
早在宋重锦中了举人后,她嫁的那家怕惹宋重锦报复,就将她给休回了宋家。
宋春叶生的几个儿女,也怕麻烦,跟宋春叶都主动断绝了关系。
宋春叶被扫地出门,也没地方可去,只能回了宋家,跟一家子搅和在一起。
她性子不如宋春花柔顺,对娘家死心塌地,那些年对宋家也没啥贡献,有好东西她都中间截流回自己家了。
宋家几个兄弟和弟媳妇,自然没给好脸色她。
宋春叶也不想留在宋家,若是可能,她倒是想改嫁,毕竟本朝并不拦着妇人合离后改嫁。
只是这十里八乡知道宋家和宋重锦之间纠葛的,哪个敢娶?这不是娶妻,这是娶祸啊!
因此宋春叶就砸在宋家了。
每日里要忍受兄弟和几个弟妹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还要时不时的被宋铁蛋和宋老娘给指着鼻子骂她是丧门星,给宋家丢人了。
这么大把年纪,儿女都有了,还被人给休回家。
休回来也就罢了,最气人的是,居然连改嫁都没人要!
不然他们还能再收一笔彩礼钱呢!
宋春叶没了退路,娘家是最后的栖身之地,哪里敢还嘴?
好歹她一直就有心计,嘴又甜,姿态放得又低,倒是哄得宋老娘还算疼她,偶尔还护着一下,也能勉强混个不饿死。
宋重锦中了举人之后,也没对他们宋家怎么着。
宋春叶就动了心思,一直悄悄的在宋铁蛋和几个兄弟耳边下些话,说既然宋重锦中了举人之后都没对他们宋家下手,想来到底是对宋家还是容情的。
如今他们宋家过得这样凄惨,想来宋重锦的气也消了。
更不用说这次宋重锦回来,都成了县令大人了。
大人有大量,还能真跟他们一般计较不成?
家里这么艰难,一年到头,连饱饭都吃不上几顿,倒不如豁出去了,厚着脸皮去宋重锦面前求求他去。
宋重锦当了县太爷,那王永珠又会赚钱,从他们手指头缝里漏点出来,就够他们一家子过几年了。
倒还真将宋铁蛋和几个兄弟给说动了心。
宋家几兄弟本都是好吃懒做的,只要有法子,油锅里的银子都恨不得捞出来花花。
听了宋春叶这么说,就在家里还真琢磨上了。
恰巧,前几日的时候,宋家兄弟去镇上,还又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当初买了宋春花去做小妾的那个行商,也不知道听了什么消息,急急忙忙的就回家乡去了。
说是家里出了事,走得急,带上宋春花不方便,在路上就干脆的将她转手给半卖半送给了另外一个人。
买下宋春花的人,也是路上遇到,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本是要买个打扫浆洗的婆子,见宋春花太瘦弱,开始还有些嫌弃。
不过那行商半卖半送,价格便宜,也就贪了个小便宜,给买了下来。
巧不巧的,前些日子,那行商到了荆县,听说了荆县这边今年的新科传胪,皇帝钦点的县令衣锦还乡,姓宋,名重锦,是如何风光,回到荆县,连县太爷都亲自率人去迎接云云。
倒是回家后念叨了两句,因着知道宋春花是本地人,还特地问她一句,知道不知道这位新出炉的传胪大人?
哪里曾想到,宋春花一听到宋重锦的名字,当场就眼泪下来了。
行商一看,这是有故事的人啊?
细细一盘问,才知道自己只怕是上了当,贪便宜,捡了个烫手山芋在手里。
估计卖宋重锦的那家伙,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半路就将宋春花给卖了。
只是自己初来乍到不知道,才上了套!
顿时又悔又怕!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他一个普通的行商,竟然知道了这传胪大人的狗血可怜身世,这可是家丑!
这家丑被他知道了,碰到心狠的,只怕要灭口啊!
顿时恨不得将宋春花给当场掐死!
到底还是不敢,捏着鼻子忍了不说,虽然说这宋大人跟这婆子断了关系,可谁说得清?万一人家还念着养育之情可咋说?
因此,不仅不敢使唤宋春花,还得将她给供了起来,每日好生照顾着。
想了又想,终于想出一个法子,雇了镖师,出了银子,又塞给宋春花一些盘缠,托镖师将人给送回了石桥镇。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宋春叶的打算
这也是宋春花要求的,本来那行商打听了,说是宋重锦一家子还在荆县未曾回乡,想直接送到宋家去的。
可到底害怕。
加上宋春花自己也说,不给那行商惹麻烦,将她送回老家就好了。
那行商巴不得甩掉这个麻烦,也怕宋重锦找自己晦气,也没多想,就将人给谁送走了。
前脚送走了宋春花,后脚就上了船,心里还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往荆县这地方来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个处置不慎,恐怕就要丢命啊!
不说这行商如何后怕,只说宋春花。
宋春花倒也还有自知之明,她被宋家卖给行商,给一个足可以当自己爹的男人当妾,对娘家的那颗心早就死了。
这行商也就手里有几个钱,举止粗俗得比有些乡下汉子还不如。
更不用说,和当初的贵人相比了。
那行商又爱喝酒,多灌上两壶马尿,回来就能借着酒意折腾她,浑然不把她当人,只当个物件摆设。
被他带回家乡,见了那大妇,日子更加难过。
大妇是个极为悍妒的,当着那行商的面对她都是抬手就打,开口就骂。
大妇的子女对她也没个好脸色,唯一有个好脸色的儿子,还是个色中饿鬼,对她有企图。
被大妇和那行商发现后,不说责怪自己的儿子,反而给了她几耳光,说她是狐狸精勾人!
要将她沉塘去!
逼得宋春花没法子了,倒是使出了当日学到的伺候贵人的手段,哄得那行商将她给带了出来。
没曾想,那行商路上听了宋重锦的消息后怕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将她买给人当浆洗婆子。
还好她运气不错,这买主听了她和宋重锦的关系,就将她给送了回来。
七里墩她是不敢回去了。
爹娘和兄弟都在,回去只怕自己手里的那点银钱压根存不住,好不好的,还要被卖上一次。
因此她只在石桥镇里租了间房子住了下来,深居简出。
这次回来,她也怕人指点,回来的时候带着帷帽,也没谁看清楚她长什么样。
平日里也少出门,倒是也还清净。
宋重锦回到石桥镇那日,全镇轰动,宋春花也戴着帽子,远远的在街角看了几眼。
只是人多,又都想着往前挤着看热闹,沾喜气。
宋春花不好挤到前面去,只远远看到了宋重锦的背影,连个正脸都没看着。
回去后,在屋里哭了半宿,再后悔也已经迟了。
第二日出门买菜,浑浑噩噩的,帽子没带好,恰好又被宋家兄弟给看到了。
追着到了宋春花住的地方,想跟着进去,可宋春花如今是视宋家人如水火,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肯让他们进去。
宋家兄弟吃了个闭门羹,有心要闯进去,到底底气不足。
到底不肯罢休,本以为宋春花是跟着行商回来的,还想着去找那行商讨几钱银子花花。
没曾想一打听,才知道她居然是独自一人租着房子住,说是她死了男人,也没孩子,才孤身一人。
宋家兄弟心里疑惑,回来后,说与了宋家人听,说是看着宋春花穿戴,还能有闲钱租房子,只怕是从那行商手里捞到银子了。
又都打起了宋春花的主意来。
宋春叶一听,心里哪里平衡得了!
打小,宋春花长得比她漂亮,一家子都打着将她送到大户人家当丫头,说不定还有机会给人当姨娘的主意,娇养着她。
不让她下地干活,怕晒黑了她一身白皮子。
她作为长姐,三四岁起,就得帮忙看着弟妹,打扫屋子,再大一点就要做饭,洗衣服,下地干活,一样不落。
怎么心里服气?
后来果然,宋春花这个妹子,仗着生得颜色好,到大户人家果然勾搭上了贵人,还揣了贵人的种,虽然是个见不得人的开脸丫头,还被偷偷送回来。
可看宋春花被养得白白嫩嫩,穿金戴银,用的吃得都是些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尤其是一家人,把宋春花当宝贝一样,她就忍不住嫉恨!
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凭啥她宋春花就能这么享福,能伺候贵人!她宋春叶就只配嫁给乡下的泥腿子?
怨恨越积越多,化成毒汁,整颗心经年累月的泡在这毒汁里。
后来宋春花和那贵人失去了联系,日子不好过起来,宋春叶天天跑回娘家看往宋春花,嘴里说些劝慰的话,心里却乐开了花!只觉得老天开眼,让宋春花也尝尝从云里跌倒泥里的滋味。
没曾想,宋春花的运气好,生下来的那个爹不明的小崽子,居然那么有出息,比她生养的都出色。
宋春叶怎么能接受?她日日打着为宋春花好的借口,怂恿着宋春花,唆使着她压榨宋重锦,让他们母子离心。
看着宋春花多年来如一日的蠢,一点都不怀疑她这个做姐姐的用心,对她言听计从,跟宋重锦一日一日的淡了母子情,到最后终于决裂!
宋春叶真是做梦都能笑醒!尤其是宋春花最后被卖给行商做妾,她更是痛快不已!
即使她被休回家,日子难熬,一想到宋春花过得比自己还惨,她就觉得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哪里想到宋春花居然一个人回来了,手里头还有银子钱,在镇上舒舒服服的一个人住着!
凭什么她这么好运道?
宋春叶恨得心头滴血!
听了宋家兄弟的打算,她计上心头来。
唆使着宋家两兄弟,就将宋春花给哄回来,让她求宋重锦去。
毕竟他们好歹是多年的母子,就算断绝关系了,还能真那么绝情?
让宋春花去求宋重锦也好,撒泼打滚也好,只要能赖上宋重锦,他们宋家的好日子就来了。
有宋重锦做靠山,以后日子还用愁?岂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以后他们宋家的位置可比王家还正呢!毕竟宋重锦还姓宋呢!
这话打动了宋家人!
倒是宋家老二媳妇问了一句,若是宋春花这么去求去闹,宋重锦那边也不认,那咋办?
宋春叶还没说话,宋铁蛋先说了:“那正好,反正去闹得是春花,成了咱们沾光,不成咱们就装不知道。左右到时候咱们死不承认就是了!”
宋家人连连点头,只觉得这简直是稳赚不赔啊!
尤其是吃了流水席之后,被村里人嘲讽,越发迫切的觉得,要跟宋重锦恢复关系才是。
因此流水席后第二日,宋家兄弟收拾了一下,就直奔石桥镇而去。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动了心
宋家兄弟打算得好,可架不住宋春花已经不是当年的宋春花了。
两兄弟上门,宋春花连门都没开,只说自己跟宋家已经没关系了,宋家人以后别来找她了,是死是活都不和他们相干。
宋家兄弟哪里肯依,还指着宋春花回去求情,让他们家过上好日子呢。
软磨硬泡,半威胁半哀求的,总算是逼得宋春花开了门。
进了屋,宋春花冷着脸,也不倒茶,只问有什么事情,说完就快走。
宋家兄弟没想到宋春花居然真的是要跟宋家撇清关系,顿时傻眼了。
两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愣住了。
好一会,宋家老大才劝:“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咱们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怎么能说不相干呢?我们也是关心你,看你一个妇道人家,孤身一个人在镇上租人家的房子住,不像个样子,受了欺负都没处说去。”
“这不,我们这才来接你回去住,到底是自己个家,没人欺负你——”
话还没说完,宋春花冷笑道:“没人欺负我?我这一辈子,都毁在了你们手里,还想怎么欺负我?卖了我一次又一次,怎么,如今家里又过不下去了?所以又想骗我回去再卖我一次?”
“我可告诉你们!你们就别想了!我那儿子如今是县太爷了,好不好的,我也是他养母,就算你们有那心,也要看这十里八乡,谁敢买我?”
宋家兄弟被怼得一脸铁青,还是宋家老二道:“你这就多心了!咱们是真心接你回去的!你也知道了,重锦那孩子如今是县太爷了,你养了他十几年,如今他可是飞黄腾达了,怎么也不能看着你这个养母,就这么一个人住在外头吧?”
“我们也是想让你回去,然后找人跟重锦说和说和,这母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是不是?这么长时间了,娘俩之间再多的误会,天大的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如今过上了好日子,怎么也得孝敬你,让你享上几天福气才好!”
“你要知道,如今那福气可都被王家那个老婆子给独享了,她算哪个牌面上的人?不过是一个丈母娘,哪里有你这养母位置正?难不成你就甘心看着那王家那个老婆子替你受了这孝顺不成?”
……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打动了宋春花的心思,她脸上也没了先前的抗拒。
宋家两兄弟见有戏,又好生哄劝你半日。
终于说得宋春花动了心。
宋家兄弟忙说要将她给接回七里墩去。
宋春花却说自己要收拾收拾,让两兄弟今天先回去,过两天来接她就行。
宋家两兄弟怕日长梦多,只说先跟着回去,有什么好收拾的,他们一起帮忙收拾好了,雇辆马车拖回去就是了。
宋春花执意不肯,只说还有些东西,要过两日才能收拾齐全,要是不行,她就不回去了。
宋家两兄弟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得答应,出门前还不停的叮嘱,说后日就来接她,千万把东西收拾好,别漏了。
宋家老二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厚着脸皮开口:“反正我们今儿个也来了一趟,要不有些容易带的细软,就让我们先帮你带回去?那些粗笨的东西,等后天来,咱们再搬?”
宋家老大一听,也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到底出门一趟,在宋春花这里连口水都没捞到喝,总是有些不甘心,想先将值钱的东西,先弄到手里,两兄弟正好去喝顿小酒了再回去。
宋春花却冷笑一声,砰得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将宋家两兄弟给关在了门外。
宋家两兄弟如今还要求着宋春花,也不敢过份,只得嘟嘟囔囔的回家了。
宋家人一听,说宋春花同意回来,人人喜形于色。
只觉得这好日子就在眼面前了。
一时,再出门,也不像之前弯腰弓背,低声下气了。
一个个昂着头,脸上带着笑容,说话也拿起腔调来。
更有宋家的几个小的,藏不住话,平日里被村里的孩子排挤,不跟他们玩,说他们家不要脸。
如今自觉等宋春花回来以后,这宋重锦就又是他们的表哥了,有县太爷当表哥,这村里谁能比得上他们?
因此趾高气昂的出门,话里话外就是,以后他们可就是宋重锦的正经亲戚了,得好好巴结巴结他们,不然以后可没好果子吃。
村里的孩子一听,也不知道这宋家的孩子说话是真是假,一时倒愣住了。
他们虽然都不大,可听家里大人都交代过了,知道村里如今那宋大人才是最大的,千万不能得罪。
那宋大人的夫人娘家,王家也不能得罪。
这突然宋家这几个说他们以后也是宋家正经亲戚了,是不是也不能得罪了?
这话巧不巧的,刚好被带着杜使君出来巡村的金罐给听到了,那还得了?
嗷一声,就冲上去,一头将宋家孩子给撞倒了,扑上去就是一顿没头没脸的胖揍。
一边揍还一边骂宋家不要脸,当初干出那样的事情来,当着全村人都写了断亲书了,早就跟他家姑父恩断义绝了,银子也收了,如今倒好,看着他家姑父发达了,又脸皮不要的凑上来了!
宋家出门的有好几个孩子,见其中一个挨揍,其他几个忙冲上来帮忙。
杜使君急了,他在王家住了这些日子,说实话,除了每天跟着宋重锦读书,听他讲解外,就是被金罐带着出门在村里溜达。
金斗年纪大些,是家里的主劳力,每日里事情忙不完。
金壶回来后,也不知道忙些什么,整日里见不到他影子。
金盘要每日去读书,金勺还小,金花是女孩子,好避嫌。
王永珠每日也要和姚大还有石头,他们商量着要去赤城那边准备的东西。
也就金罐爱玩,也挺爱带着他出去。
杜使君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人打架,以前在学堂里,就算是打架,那也没有自己动手的,都是吩咐一声,自然有下头人去打。
这一时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是该上前去帮忙,还是该把人拉开,只愣在了那里。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告状
其他孩子见了,到底跟金罐关系更好些,加上家里大人可都叮嘱了,得跟王家把关系处好,别得罪了王家。
可没说别得罪宋家,相反还说了,那宋家不是好东西,跟宋大人有仇,以后看到宋家的孩子千万别跟他们玩,不然回来就等着挨揍。
这么一想,又有金罐手头松,王家吃食比别家都多都好,偶尔带一点出来给村里其他孩子尝尝鲜,吃人嘴软,拿人手段,肯定就偏着金罐。
也就七手八脚的上前,说是劝架,实则把宋家的其他孩子给拖开了,任由金罐压着宋家的那个小子揍。
金罐揍得宋家那小子只哭爹喊娘求饶了才罢手。
起来后,还啐了宋家几个小子一口:“小样,想跟我姑父攀亲戚,也不看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下次再让劳资听到你们说这话,听到一次揍一次!”
说着,拍拍衣服上的灰,叫上杜使君往家里走。
其他孩子见了,也都跟着一窝蜂的散了。
留下宋家的几个小子愤恨不平的盯着金罐的背影,到底不敢再上去,只得哭丧着脸,互相搀扶着回家去了。
这头,金罐一路走,还一路埋怨杜使君:“你咋中看不中用啊?老大的个子,咋就那么怂?看到我都上去揍宋家那帮龟孙子去了,你居然还傻乎乎的站在后头,连忙都不知道帮!”
“要知道,你这样的,在咱们村肯定没人跟你玩!这做人要讲义气,不能看到打架就怂了啊?”
杜使君脸上火辣辣的,虽然他觉得打架这种事情实在是有辱斯文!他也不是怂了,他,他只是一时愣住了而已!
可话到了嘴边,到底没解释。
金罐见杜使君低着头不做声,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知错了,也就大度的一挥手:“算了,你们城里人斯文,估计打架少!再说看你这体格,虽然个子不小,可瘦了吧叽的,想来也没二两力气,揍人估计跟挠痒痒一样。”
“我跟你说,作为男人,怎么能不会打架呢?以后你跟着我,我保管教会你——”
说着,还一胳膊搭在杜使君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不见外的架势。
杜使君浑身不自在,想推开金罐的胳膊,又犹豫了一下,才道:“你把人打成那样了,就不怕人家大人找上门来?”
金罐满不在乎:“咱们七里墩的规矩,小孩子打架,只要不打破头,打断腿,那都是孩子之间的事情,不能扯到大人那里去!不然就是孬种,是怂蛋!以后这村里都瞧不起他!他们要是让大人出头,明儿个这七里墩连狗都看不起他们!”
不过转念一想:“不对,本来他们就挺不要脸的,也没人跟他们玩,万一他们破罐子破摔回去跟大人告状了呢?”
顿时站直了身体,一把抓起杜使君,就往家里跑。
杜使君被拖在,一路跌跌撞撞的回了王家,就看到金罐直往后院钻。
一进院子,就大喊:“老姑,老姑,不好了——”
杜使君一脸懵逼的看着金罐,怎么就不好了?
看着金罐这一脸惊慌,再看他身上还有泥土,一看就是在地里滚了,打了架的。
守门的亲兵忙交换了一个视线,竖起了耳朵。
王永珠正和张婆子还有姚大、石头说着给每个人要先做一身皮袄的事情,毕竟赤城那边苦寒,他们到达的时候是十月份,那里已经很冷了。
得预备充足才行,这边的棉袄恐怕在那边扛不住。
正说着,就听到金罐说不好了,只得暂时停住了。
反正也商量得差不多了,干脆就走了出来。
迎头碰上金罐,一头汗,半身灰,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出了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金罐将今日碰到宋家小子的事情巴拉巴拉一说,又花了好大功夫吹嘘自己如何将宋家的小子给揍得像猪头了,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云云。
王永珠和张婆子听了个头,就沉了脸色。
宋家的人,从他们回来后,就知道一直是低头做人,安分老实的很。
这突然这么腰杆子硬起来,还露出这画风来,是有倚仗?
可什么能是他们的倚仗?
母女俩对视一眼,宋春花!
张婆子忍不住就要说话,王永珠捏了一下她的手,摇摇头。
张婆子将话给吞了下去。
王永珠这才笑道:“行,老姑知道了!今天咱们金罐干得不错,谷雨,将我屋里的那盒子点心拿来。”
谷雨答应了一声,从屋里捧出一个盒子来,递给了金罐。
金罐喜笑颜开,接过点心,转身出来,看到还傻乎乎站着的杜使君,一把将他给拖走了:“走,吃点心去!”
杜使君回过神来,已经坐在大房的院子里,手里捏着一块点心。
金罐已经吃了好几块了。
“你,你就是这么告状的?”杜使君一言难尽的看着金罐,先前不是还说,这他们孩子之间打架什么的不能告大人吗?
方才那告状加邀功的是狗不成?
金罐嘿嘿一笑:“跟宋家的人讲什么规矩?再说了,不告状到时候宋家人找上门来,岂不是要吃亏?不如先跟大人坦白了,看,这不是还得了一盒子点心么?这该告状的时候还得告状!反正是自家人,别人又不知道!你不会说出去吧?”
警惕的看着杜使君。
“我跟你说,你要是说出去,我以后就不跟你玩了!还有,这点心,点心你也不能吃了,还我!”
杜使君冷哼了一声,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点心。
金罐这才眉开眼笑的,又往杜使君的手里塞了一块:“吃了点心,咱们可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好兄弟,以后我罩着你——”
那边,王永珠示意姚大和石头,分别带了人,去镇上和村里打听打听去。
一边去了宋重锦那边的院子。
宋重锦正在看邸报,石桥镇这边的邸报一贯比县城迟些,这些都是县城那边专门有人送过来的。
见王永珠过来,脸色不算好,心里咯噔一下,放下邸报,迎了上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别慌,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王永珠将金罐回来说的宋家的小子的话一说,宋重锦的脸色眼见的就黑了下来。
好半晌才冷哼一声道:“很好,我倒要看看这宋家到底要怎么作死!”
一面就叫人进来,正是那亲兵的小头目,叫宋小乙。
只问了一句:“宋春花可是回到石桥镇了?”
宋小乙一愣,对上宋重锦如寒冰一样的眼神,低下头去,恭声道:“是!”
说着将宋春花如何被那行商带回老家,又在老家发生了什么,然后什么时候被行商转卖,又是何时被送回石桥镇的事情一一的都禀告了。
赫然,宋春花的一举一动,居然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王永珠忍不住后背就冒起了寒气。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庙小容不下大佛
而这些情况,宋小乙知道,那就证明那些亲兵也知道,可他们居然没有向宋重锦回报。
这才是最让人觉得心寒的地方。
不说这些亲兵是宋弘安排给宋重锦的,宋重锦好歹目前都还是卫国公世子。
这么重要的消息居然都瞒报,可见这些亲兵要么就是压根不将宋重锦当主子,要么就是心中不服气,要给宋重锦好看。
宋重锦自然心里也明白,他这一路,有这二十来个亲兵,看似威风凛凛,实则这二十个亲兵,心中自有主意,使唤起来,十分的费劲。
他本来是想着,自己算是被发配到赤城县,带着这些亲兵去,那地方苦寒,他去还只是个县令,肯定是不如跟在宋弘身边痛快。
这些人心中有抱怨也是正常的。
可他们夫妻二人难道就愿意身边跟着这二十来个宋弘的人?
天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谁乐意?
不过都是权宜之计,互相妥协罢了!
即使这般,这一路,他们夫妻对他们这二十来个人,颇为礼遇了。
也算是信重,一般事务也没瞒着他们。
不说让他们就此投靠,大家彼此算是合作,能合作愉快也好!
这一路,他们应该也能看得出来,以他们夫妻二人的为人,不是那小气的。
只要交代下去的事情办好,他们夫妻俩给的待遇还是颇为不错的。
四季衣裳都不愁,日常吃饭也都跟他们不差什么了,也并没有收买他们的意思。
只想着到了赤城县,站稳了脚跟,也收几个得用的人,就将这二十来号人给送回京城,也免得他们心中不满。
这一路,他也跟宋小乙他们隐晦的表达过这个意思,说若是不情愿跟在他身边,他会想法子,找借口将他们送回京城,也不会亏待他们。
宋重锦自认为作为上司还是主子,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可宋小乙他们居然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不上报,这是当他什么?
宋重锦都气笑了。
一挥手,阻止了宋小乙开口的解释,十分平静冷漠的道:“我这座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二十尊大佛,如此这般也好,你们下去收拾行李,回京城去吧!”
宋小乙脸色一变,忙忙的行了个礼道:“世子,不,大,大人,这事是小的们失职,还请大人海涵这一次!以后小的们绝对不会再犯!”
宋重锦不为所动:“不用再说了,你们下去吧!一人领五十两银子,算是这一路护着我们一家回来的费用!”
说着看向王永珠。
王永珠心领神会,喊了一声姚大。
姚大躬身就进来了,听王永珠的吩咐:“取一千两的银票来,他们二十个人,每个人五十两银子,再给一百两的银票,算是他们会京城的路费!”
姚大一惊,扭头看了宋小乙一眼,看他一脸焦急之色,心中只啐了一口活该,低头领命下去了。
宋小乙真急了,忍不住心里就怪起那些兄弟来。
都怪他们,说什么这世子虽然还挂着世子的名号,谁不知道,这去了赤城就是发配边疆?
还是去管骡马,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只怕是翻身无望了。
别看现在还是世子,这也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到底是风口浪尖的时候,才被贬就连世子都当不了,岂不是让人说国公爷为父不慈?
不如等冷上两年,悄没声的将世子之位给抹了,也没人说啥。
他们一帮子兄弟,都是跟着国公爷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好不容易会京城了,也就想过上几天安稳舒坦的日子,媳妇孩子热炕头。
谁再乐意跟着这铁定要被废的世子再去吃苦去?
虽然这一路上,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对他们一直还算礼遇,吃穿用度没比京城差多少。
可在这鸟不生蛋的乡下有个什么趣?要知道,他们在京城,有国公爷在后头,那也是赫赫扬扬的。
因此,虽然不得不听从国公爷和宋五爷的命令,来保护世子一家。
到底是心不甘情不愿。
开始离京城近,在船上,大家还不明显。
这到了荆县,又到了这七里墩,看看这世子夫人的娘家,这些乡下人,能有什么能指望得上的?他们也就越来越怠慢了些。
见宋重锦和王永珠都不说什么,以为他们夫妻这是知道去赤城还得依靠他们兄弟,所以只能供着他们,也就越来越轻忽了。
甚至还生出拿捏两夫妻的主意来。
所以那宋春花的消息虽然他们早就收到了,可都瞒着,想着事情真爆发了出来,到时候这世子闹这么大的笑话,只怕不好收场,到时候在他们面前,恐怕越发抬不起头来。
就算万一世子提前知道了,也得求着他们把这事处理好,才不失体统。
总归,到时候世子在他们面前低了头,以后,少不得再退一步不是?
他们打算得挺好,可没一个人想过,宋重锦是提前知道了消息,却没求着他们,反而第一反应就是要赶他们回京城?
宋小乙这才后背发凉,要知道,宋弘这个主子,这两年看着慈和了些,对他们这些属下也一贯优容,可下头的人,谁不又怕又敬?
这只要他们一被赶回来,以宋弘驭下的手段原则,这就算是任务失败,不会问为什么,只会让他们先领五十军棍再说。
若是知道他们打的主意,只怕这二十来号人半条命都要休矣。
这个时候宋小乙才知道了后悔和害怕。
他们之所以看轻宋重锦,不过想着他是在乡下长大,就算能中进士,可也不过是个乡下毛头小子,连自家媳妇和丈母娘都管不住。
看世子夫人和世子的岳母,在京城女眷里的名声,可算不上好。
当面都夸,背后说什么的都有,大多就是说她们母女乡下来的,不懂规矩,只会乡下人撒泼打滚那一套,着实丢脸。
以为宋重锦到底是文官出身,这些读书人秀才,一个个最死要面子了,就算受了委屈,为了面子也不会张扬出来。
因此才这般大胆,一步步的张扬起来。
如今看宋重锦的态度,只怕这个世子爷,他们是看错了。
心里一急,宋小乙就有些口不择言:“大人,咱们兄弟留在大人身边,到底还是有些用处的。那赤城县,咱们兄弟最是熟悉,那周边的驻军,也跟咱们相熟,带上咱们兄弟去,肯定比大人孤身一人去,什么都摸不着头脑要强些,大人您说是不是?”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奴大欺主
宋重锦听了不怒反笑了:“按照你的说法,我若是不留下你们,去了赤城就寸步难行了?”
宋小乙陪笑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意思是,既然咱们兄弟对大人还有用处,大人何不留下我们?等到了赤城县,咱们兄弟给大人立下功劳,大人在赤城县也站稳了,咱们兄弟到时候再回京城也不迟啊!”
宋重锦冷喝一声:“不必了!我可不敢使唤你们!若是你们现在就拿了银子回京城,我念着这一路你们护着我们安全到家的情分,自会休书一封给国公爷,替你们解释一二。”
“若是你们还要纠缠不休,那就休怪我了!”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再无转寰余地。
宋小乙也知道,宋重锦是真恼了他们,只得行了一礼,躬身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到外头值守的几个兄弟,也都听了一言半语,他们在屋里都没收敛声音,外头的人听到也自然。
都关心的看了过来。
宋小乙心里憋着气和火,只一挥手,示意这些人跟着自己回了这边院子。
院子里只有他们二十来个人,听了宋小乙的话,有的人喜笑颜开,这抛家弃子跟着一个翻不了身的世子出了京城,本以为弄不好,几年都见不到家人。
没曾想,这就能回去了?恨不得立刻就开始打点行李。
有那脑子稍微灵一点的,就开始觉得不妙了,这算什么?他们嫌弃那世子不中用也就罢了,感情这世子也嫌弃他们?这是要赶他们回去?
还有几个老实的,只觉得不妥当,他们本就是国公爷的亲兵,国公爷吩咐干啥就干啥。
这一路,世子和世子夫人对他们还真不赖,吃穿并不比京城差。
就算要跟世子和世子夫人去赤城县吃上几年苦,以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出手大方,想来也会得一笔不菲的赏赐。
说不得后半辈子都不愁了!
这突然的被打发回去,岂不是告诉国公爷,他们事情没做好,那还有好果子吃?
顿时忧心忡忡起来。
等宋小乙沉着脸,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一说,二十来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眼了。
好半天才有人开口:“这要真这么回去了,咱们只怕以后在国公爷面前也没什么体面了。要不,要不咱们服个软,给世子去赔个不是?”
“赔啥不是?老子不去!是他赶老子回去的,老子凭啥还给他赔不是?别看他嘴硬,那是他不知道,赤城是个啥地方!以为就凭着他一张嘴,就能站稳脚跟?我呸!现在赶咱们兄弟走,等到了赤城,有他哭的!”其中一个浓眉络腮胡子的亲兵十分不耐烦,翻着白眼道。
其他的人忙去捂他的嘴:“你小点声!到底还是咱们国公爷的儿子呢!”
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章程来。
宋小乙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他之所以被宋五选中给宋重锦使唤,就是因为他心眼不多,那基本是说啥听啥,不会有自己的想法,只会一门心思的完成任务。
除了耳根子有点软,不过不带家眷在身边,也不怕这个。
宋五考虑得还算周全,没派那些心眼子多的人,就是怕那些人多想,对宋重锦不恭敬。
没曾想,这宋小乙是没什么心眼,可他不仅对家眷耳根子软,他这些兄弟,日常在他耳边唠叨,也唠叨得他歪了心思了。
至于其他的人,这些人也都是宋五挑选的,在宋弘的亲兵中,都还算老实可用,就算有几个聪明奸猾一点的,他觉得以世子宋重锦的手段,肯定压得住。
到底在外头办事,有些事情,还得奸猾一点的人才能办成不是?
这二十个人,宋五还真是费过心思,虽然最出色最顶尖的人肯定要留在宋弘身边,可这些人,手段和功夫也就差上那么一些,也是好手了。
只可惜他选了宋小乙这个人为头领,一步错,步步错了。
宋五知道后,后悔不迭,这是后话。
此刻宋小乙也没别的法子,索性破罐子破摔:“行了,既然大人都要送咱们回去,一人还给五十两的遣散银子,还有一百两的路费。咱们也麻溜点,打点好行李,明天就启程。”
“也免得被人说我们赖着不走!”
宋小乙到底是他们的头,就算还有些人拿不定主意,可听宋小乙一发话,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都回屋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这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吓一跳。
这一路来,王永珠不知不觉已经给他们每个人都添置了不少东西,衣服都有了好几套,还有铺盖卷什么的,再有月俸也是足足的发放了。
这一路上,又没他们可以用钱花钱的地方,倒是都省下来了。
这些亲兵,看着出京前,不过就是简单的两套换洗衣裳,可这才一个月,每个人都多了这么多东西,心情都颇为复杂。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一点说不出的后悔和歉疚之意来。
说来,这世子和世子夫人还真没有对不住他们的地方。
倒是他们,仗着是国公爷身边的人,拿着架子,还瞒着消息,如今惹恼了世子他们。
世子却没有追究他们,还每个人给五十两银子的遣散费,还给他们二十个人一百两的路费,送他们回去。
这么想着,几个心肠直的,忍不住开口:“是不是咱们做得太过分了!说到底人家是主子,是世子爷!咱们本就该老老实实听命就是了,就看这世子爷和世子夫人的手笔,等去了赤城,过上几年再提出走,想来也不会亏待咱们。”
“倒是咱们这么拿捏世子爷,说起来终究是理亏!回去后,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说咱们奴大欺主?”
……
说得几个人连连点头。
也有人跳出来:“怕什么?又不是咱们要走,是世子爷不要咱们了!咱们做人属下的,不得听命行事?”
“再说了,也就是世子爷还太年轻,不知道咱们兄弟的好处,拿咱们当寻常下人呢!且让世子爷去了赤城县,吃了亏,才晓得厉害呢!”
……
一时屋里的人分成了两拨,互相不退让。
恰好姚大拿着银票进来,看到这一幕,只当没看到,面无表情的将银票分给了在场的人,又将其中一百两的银票给了宋小乙。
才拱拱手:“那姚大就在此,祝各位一路顺风!”
说完,就出去了。
屋子里的人,捏着手里轻飘飘的银票,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些不是个滋味,都沉默了下来。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自有主张
这边院子里这般动静,早就惊动了张婆子。
张婆子本正在和吴婆子说这几日那些往日的姐妹们,跟她说话都没以前随便,事事都顺着她说,怪没意思的。
侧耳听了这院子里的动静,也不言语。
只让吴婆子在院子里继续听着,她瞅了人眼错不见的机会,就出来往宋重锦那边的院子去了。
宋重锦的院子里,夫妻俩正十分悠闲得坐在书房里喝茶。
姚大正回报,说已经将银票都给发下去了。
张婆子听了几句,就明白了。
进得屋来,姚大一看就是这主人家有话要说,忙退了下去,还守在了两个院子之间的门口,不让人进去。
宋重锦和王永珠见张婆子进了屋,忙将她请到上面坐了,又给倒了茶。
张婆子哪里有心事喝茶,气冲冲的道:“我在那边院子里,听了那么一耳朵,可是宋家给的那些护卫又干了什么,气得你们俩要将人给送回去?”
宋重锦点点头,王永珠将他们瞒着宋春花的情况不报的事情说了。
张婆子脸都气白了,先是恼怒:“这宋家真是阴魂不散,莫非还想缠着咱们不成?重锦啊,你可要想清楚,这宋家就是那蚂蟥,钉上你就甩都甩不掉的!你可别犯糊涂啊!”
宋重锦忙表决心:“娘,您老放心!宋家那边的人,若真打这个主意,我定会让他们后悔!”
张婆子知道宋重锦的为人,对宋家也是极为厌恶,倒是放心了。
她最担心的还是宋春花:“那宋春花那边——”
宋重锦冷笑道:“若是她识相,不跟宋家人搅和在一起,大不了我给她找个地方,安排个婆子,每个月给点银子,给她养老送终,也算对得起她了!若是她执迷不悟,非要跟宋家一条路走到黑,就怪不得我了!”
张婆子这才点点头,在顾家的时候,顾长卿说起宋重锦的身世,就曾经说过,这个养母,即使是当着全村和全族,写了断绝书,可只要宋重锦在官场上混,就不能真不管宋春花死活。
当时顾长卿的意思,是让他们找个机会,若是能找到宋春花,直接控制住,在无人知道的地方,给弄个院子,买两个人既是伺候她,也是监视她,不让她出门见人,给她养老送终也就是了,外人肯定挑不出个不字来。
也不会让人借着宋春花的手,拿捏住了宋重锦。
此刻想起来,张婆子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亲哥,真是个老奸巨猾的,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估计这也是顾长卿替宋重锦想到的处理宋春花这个隐患的法子,只是不好当面说,借着张婆子的口提醒罢了。
想到这一节,张婆子连忙将顾长卿的话给转述了。
宋重锦听了这话,倒是陷入了沉思。
那边,张婆子忍不住就抱怨:“不是我说,闺女啊,你那个公爹真不是个靠谱的!这给你们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一路,咱们好吃好喝的供着,哪里对不住他们?”
“赶出这样吃里扒外的事来?都是些白眼狼!依着我说,赶走了也好!不然,天天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守在门口,往日那些小姐们都不敢上门来了!”
“早几天就有人跟我抱怨,说这次咱们回来,倒不如以往看着可亲了,主要是家里多了那些护卫,一个个瞪着牛眼大的眼珠子,谁经过咱家门口,就瞪谁!谁多看咱们院子一眼,一个个刀就拔上了,知道的是这院子里住着大老爷呢,不知道的,只怕这院子里住着都是坐牢的呢!”
“咱们这七里墩,外人都难得来,都是些知根知底的老乡亲,连毛贼都没一个,天天这么防着,不是白防么?他们站着不累,我们这被守着的都累!”
“听说前儿个你们那二堂婶子家的新媳妇,刚怀上了身子,本来是想来咱们家沾沾喜气的,结果可好,才到门口,就遇到了你公爹送的那几个护卫。那眼珠子一横,刀一出鞘,再凶神恶气的问了两句,把人家那新媳妇吓得当场肚子疼,见了红,回去就说动了胎气——”
王永珠听到这里,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在现代的时候,听说过一句吐槽,叫啥来着,瞪谁谁怀孕。
怎么到了这边,这群护卫倒是练就了一身,瞪谁谁动胎气的本事?
看王永珠笑了,张婆子以为她不相信,忙道:“你别笑!我也以为这事是笑话呢!哪有大白天没事,就瞪了一眼,问了两句话就动胎气的。打发吴婆子去问了一下,才晓得,那新媳妇本来就怀相不稳,又劳累了些,还不懂事的吃了山楂糕,偏恰好到咱们家门口,被吓了一跳,不就见红了么!”
“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知道的是那新媳妇自己不谨慎,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这门槛有多高,亲戚朋友乡亲们都不敢来了呢!”
王永珠连连点头称是:“娘您顾虑的对,这不是要送他们回京城么?等他们走了,娘到时候将那些玩得好的婶子们都请到家里来,好生热闹热闹!”
张婆子这才露出笑容来。
真是笑容爬了一半,就突然想到一事:“我想起来了,当时你那公爹说送这些护卫,是为着去赤城县那边,有这些护卫,跟那边熟悉,到时候好办事。这要是都送回去了,咱们去赤城县,岂不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犹豫了一下,一拍大腿:“要不,还是留下?到底去了赤城县,能给女婿搭把手不是?”
宋重锦听了这话,笑了:“娘,您老不用操心这个!宋家离开边疆已经有些年头了,就算还有些关系,不是宋弘亲去,又能帮上什么忙?再者,赤城县那边,我们去是为了养好骡马,若是和边关军关系太近,反招了人的眼。”
“人手的事情,我自有主张,娘放心好了!”
有宋重锦的保证,张婆子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那二十来号亲兵,等了一夜,还有人想着也许宋重锦会回心转意。
一夜过去,都无人来传话,这些人到天亮才终于死了心。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回转?投靠?
一大早,宋重锦就亲自在门口相送,只说跟着自己委屈了他们,实在不敢再耽搁他们,特请他们回京城,继续跟着卫国公。
又将昨夜写好的一封信,交给了宋小乙,十分诚恳的道:“此番劳动诸位,都是我的干系,我在信中已经跟国公爷解释清楚了!你们带着信回去,想来国公爷不会为难你们!一路顺风!”
将宋小乙想服软的话都给堵住了。
宋小乙只得招呼着一干手下,骑着马,托着行李出发了。
这些亲兵一走,不说孩子们,就连大人们,也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每天起床睁眼,不会就对上一堆杀气腾腾的牛眼珠子了。
不用只是去自家后院,见自家老娘、妹子和妹夫,还要人通报。
偶尔手痒揍一下自家娃,巴掌才举起来,就被人给揪到一边,还压低声音警告:“不要大声喧哗,小心惊着我们家大人了!”
更不用说进自家妹子的院子,被人跟防贼一样防着了。
每个王家人脸上都不由得扬起放松的微笑来。
王永贵恨不得去买挂鞭炮来放。
他最可怜了,他是亲眼看到这些护卫们的手段的,回来后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见到那些人,就两腿肚子发软。
如今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些瘟神,他几乎要跪谢老天爷开眼了!
孩子们更是在院子里跳起来,这些天,他们走路都要踮着脚尖,最小的金勺,更是被江氏关在屋里不敢放出来。
杜使君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心里也是不喜欢这一群护卫的,总觉得他们仗着自己是卫国公的亲卫,傲慢的很。
不说对小姑父和小师姑除了面上的恭敬,他好歹也是太医院院正之子,可不一路都被他们嘲笑讥讽么?
现在看着他们走了,杜使君心口一直憋着的那口气,也散了些。
不过他到底比王家人思虑的周全些,要知道这些亲卫可是国公爷给小姑父的,就这么送走,会不会有问题?
小姑父他们是要去赤城县的,那地方苦寒,民风彪悍,这些护卫虽然傲慢,可到底有真本事。
都走了,姑父他们去赤城县那边怎么办?
忍不住就凑到了宋重锦和王永珠身边,将自己的担忧小声的说了出来。
王永珠看了杜使君一眼,知道他是真的担忧,心中满意。
也小声的道:“就算他们再有本事,可太过傲慢,不听使唤,又有何用?勉强留在身边,生了异心,那才得不偿失!尤其是身边的人,挑选要慎之又慎!宁愿老实听话忠心,慢慢去调教!”
“要知道那些有本事的人,往往自视甚高!他们能有各种法子,将你吩咐下去的事情做得漂亮,在你没有把握将人收服的时候,这种聪明有本事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要知道,聪明人能帮你把事情办得漂亮,也能将你的事情毁得更漂亮!”
杜使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和自小以来,杜使君听祖父祖母在耳边训诫的,身边的人,尤其是贴身伺候的人,别的都靠后,唯有忠心本份最重要倒是不谋而合。
正说着要进院子里去,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王家人回头看去,就看到几匹马托着几个熟悉的身影跑近了。
王永贵忍不住道:“哎呦我去!怎么又回来了?”
可不是,这又回转了三四个人,是什么情况?
那三四个汉子,到了宋重锦面前,翻身下马,噗通噗通,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不说王家人,宋重锦都有些懵:“你们这是?”
“宋小寅、宋小卯、宋小午、宋小未拜见大人!先前小的们无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海涵!给小的们一个带功赎罪的机会!”四个大汉倒头就拜。
宋重锦和王永珠顿时明白了,这四个人是单独回转,是要投靠他们?
王永珠却不大相信,要知道,她跟宋重锦这身份,也就在乡下和县城唬唬人。
在京城根本不入流好吗?
谁会放着国公府的亲兵不做,跑来投靠他们?
真以为自己是小说里的龙傲天,王霸之气一放,主角光环一顶,就乌泱乌泱的人围过来要投靠?
所以王永珠第一反应是,这些人该不会是得了宋弘的叮嘱,不管如何都要留在他们身边监视他们夫妻吧?
宋重锦也有此想,两夫妻此刻脑回路是一样的。
那四条大汉也知道,估计宋重锦压根不相信。
看看周围,宋小寅小声道:“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宋重锦无可无不可的带着人,去了他那边的院子。
进了院子,还没等宋重锦发问,四个人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先自认了错。
也十分光棍的道,他们本该听从国公爷的吩咐,要时刻跟在世子爷身边,将世子爷的动向时刻传回国公府的。
这一路来,他们也在观察着宋重锦。
宋弘身边的亲兵,宋五那一批的,如今除了宋五,还有一个宋十六,负责情报工作,无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其他的几乎都战死疆场了。
接下来,就是十天干排行的,宋小乙这一批人,十天干如今也就留下五六个还活着。
再下来,才是他们十二地支排行的,他们在宋弘身边并不算太得用。
这次被派来保护宋重锦,十天干里,只有宋小乙,十二地支却来了七八个,剩下的就是二十八星宿排行的一批。
一般宋重锦他们这一辈的男丁出门,都是由二十八星宿里的人护卫着。
这次因为宋重锦要去赤城县,所以才出动了天干和地支里的人。
这里面,十二地支里,有两人早年受过宋重钧母族侯家那边的恩惠,这次被派了过来。
二十八星宿里,也有好几个,也有了自己的偏向。这一路,那两个偏向宋重钧的护卫,没少在其中煽风点火。
果然有不少立场不坚定的,或者本身就别有用心的,也就跟着起哄,都觉得跟着宋重锦只怕一辈子要老死在赤城县。
又以为宋重锦到底刚被认回不久,就被发配,以后一切都要倚仗国公爷,不敢怎么他们,所以才一路这么怠慢下来。
他们四人关系一向不错,又沾亲带故,一直冷眼旁观这府里的几位少主子,想找个潜力股,却没找到明主。
直到宋重锦认亲回去后,他们也暗中关注着,却发现宋重锦并非池中之物。
一合计,就动了心思。
这国公府既然已经立了世子,看宋重锦也不是个没手段的,又占据着名分大意,只要在赤城县经营得好,等到回到京城,只怕这世子之位就稳当了。
他们兄弟若是一直留在宋弘身边,永远也要被十天干压上一头。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投靠了宋重锦,等将来宋重锦继承国公府,他们的前途也就不愁了。
都是脑袋别在腰上过日子的人,要图将来有个荣华富贵,不就得豁出命去拼么?
当年国公爷就是目光如炬,投资了当今圣上,才有了今日的卫国公。
他们也想效仿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