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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饭团开花     农女有田有点闲txt下载     农女有田有点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历家的打算

    吴掌柜才说明来意,只说他本在青州府那边,不过偶尔也会回石桥镇这边来,毕竟吉祥染坊是从石桥镇起家的。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的原因,石桥镇的吉祥染坊染出来的布料,总是跟别处染出来的有些区别,颜色总是有极细微的差别。

    这些差别不是熟悉染坊这一行和极为挑剔的人看不出来,因此从石桥镇出去的布料也就算独特一份,单供京城那边。

    所以,就算吴掌柜去了青州府,这边留下的都是心腹。

    这次他例行来查看一番,就收到了历家传来的消息,说王永珠和宋重锦衣锦还乡,不日就要到石桥镇了。

    信里还交代给他一件事情,他自然就留了下来,等着王永珠一行人。

    昨日王永珠他们一行人这么浩浩荡荡的进镇,虽然天色晚了,可到底被不少人看到了,他也就很快收到了消息。

    到底知道车马劳顿,他也就耐着性子等了一晚,今儿个一早就上门拜访了。

    大半年未见,吴掌柜再见两人,也忍不住感慨,谁能想到,不过几年功夫,当初一个乡下的猎户,一个乡下的丫头,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当初自己在他们面前,还高高在上,带着施舍怜悯之心,给他们一点好处。

    如今,自己见到他们,已经要俯首跪拜了。

    说来,也得庆幸自己当初慧眼识英雄,在两人微末之时就和他们结交,不然也没有今天的好处。

    严格来说,他能到如今的位置,也多亏了王永珠。

    吴掌柜是真心为两人高兴的,只是,想到自己的来意,他的笑容就带了一点勉强和忐忑。

    王永珠也看得出来吴掌柜是真心来道贺的,笑容也真切了些。

    看吴掌柜欲言又止,就知道他来不仅仅是道贺,肯定还有别的事情,直接就开口问出来。

    吴掌柜这才有几分羞惭之意的开口。

    他的来意很简单,历家那边传来的意思,说是这段时日来,根据王永珠提供的方子,他们自己又研究了一番,改善了一些以前的老的染方。

    如今吉祥染坊出的布料,已经不限于王永珠试验出的几个颜色了。

    而是市面上基本所有的颜色,能买到的方子,他们都买到手,回去试验改良一番,如今已经有十好几个颜色了。

    经过改良的方子染出来的布料,都如同王永珠提供的方子染出来的布料一样,不褪色,也不会被轻易沾染上别的颜色。

    经过这样改良后,如今吉祥染坊的布料口碑好,已经几乎占了布料市场一半的份额。

    历家赚了个盆满钵满。

    历家那边的意思,当初他们买下了王永珠的方子,按理说这方子就是他们历家的,再跟王永珠无关。

    只是到底王永珠不是别人,历家和宋家一贯交好,不能让王永珠吃亏,所以决定花五千两买断王永珠的这个方子里让布料不褪色的配方,以后,王永珠若是有新的染料方子,他们吉祥染坊有优先权购买。

    吉祥染坊若是没有同意,王永珠不得将染方卖与其他人。

    吴掌柜说完这话,只觉得脸上发烧,羞臊得很。

    可到底他是历家的人,主家交代的事情,他硬着头皮也只能说出来。

    虽然他不知道主家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来,这不是得罪人吗?

    王永珠这个人,他还算了解,她当初能卖方子,一是为了少麻烦,二来是真不在意这个。

    她若想,恐怕还能再试验出新的方子来,最值钱的不是这些方子,而是她的脑子!

    王永珠是真想不到这方子彻底卖给了历家后,历家不会研究方子,找出不褪色的秘密吗?

    她肯定知道,只不过她要么没在意,要么就是半卖半送的打包卖给了历家。

    历家这哪里是感谢王永珠?这简直就是要结下死仇啊!这条件,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答应啊!

    他当时一听,就知道不妥,倒是想跟主家建议,主家那边派来传信的人,斩钉截铁,说就是家主的意思,只照办就是了。

    然后还说,他会留在吴掌柜身边,等他办完这事,再回去禀告家主。

    这就是监督的意思了。

    吴掌柜无法,只得私底下偷偷给历九少去了消息,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真若这样,以后王永珠只怕跟历家就要反目了。

    历九少以后还怎么跟王永珠合作?

    可消息发出去后,就杳无音讯,也不知道是消息没送到,还是历九少那边出了问题。

    本来他还想再拖延上几日,让人打探一下,历家那边到底怎么了?

    可没想到王永珠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吴掌柜心里又慌又乱,听得王永珠她们回到了石桥镇,又有人催着,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门了。

    吴掌柜说得吞吞吐吐,可也将他的态度,还有历九少那边的反常都说了。

    王永珠心里一动,知道历家恐怕有事,或者说历九少恐怕有事。

    她们离开京城到现在,不过一个月时间。

    这一个月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历家的这个命令,这是彻底的要让王永珠跟历家,跟历九少翻脸,再无合作的可能。

    如果这道消息是历家家主下达的,那么就是历家家主放弃了历九少。

    如果这道消息是有人背着历家家主下达的,那就更有意思了,是什么人能瞒着历家家主来针对历九少?

    历九少这一年来,吉祥染坊,还有茶叶生意,以及那胭脂水粉生意,想来碍了不少人的眼了吧?

    想到这里,王永珠扭头去看宋重锦。

    宋重锦身边的那些亲兵,可不仅仅是跟着保卫安全的,一些京城的消息,也会有卫国公府特殊的渠道,传到他们这里,再由他们回报给宋重锦,以让他了解京城动向。

    宋重锦知道王永珠的意思,点点头,表示一会他会去问亲兵,关于历家的事情。

    王永珠放了心,这才回头笑道:“吴掌柜的意思我都知道了,还请吴掌柜回禀你们家主,当初我既然将这方子卖与了历家,那自然就是历家的东西。历家从这方子里不管能找出什么秘密来,那都是历家的本事!”

    “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王永珠一介女流,虽然不是君子,也不会做出出尔反尔之事。再者,历家也忒小瞧我了,那布料不褪色的方子到底价值多少,大家心里都清楚。都说历家是皇商,最是大气不过,原来也不过如此。”

    “还请历家家主放心,我这个人啊,虽然最是小气不过,最受不得人威胁。到底看在吴掌柜和历九少的面上,这事就这么算了。”

    “若是历家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在京城的名声,历家家族想来也是知道的。这天底下不是只有历家会做生意,到时候看谁顺眼,将不褪色的方子送人也说不准呢!”

    “到时候历家别后悔就好!”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历家出事

    吴掌柜脸色一变,张嘴欲说什么,可他心中也明白,这事是历家挑衅在前。

    历家还当王永珠是以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农女一般,却忘记了,王永珠如今的身份已经不是能拿捏得了。

    吴掌柜不明白家主那边为何会有这样失常的命令,要知道,做生意的,一贯就是讲究和气生财。

    历家能做到这般位置,和他们为人和气,轻易不与人结仇是分不开的。

    他们这些历家的下属,都被要求,将和气生财四个字给刻进骨子里,怎么反倒历家主家却反其道行之?

    吴掌柜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和一种信念崩塌的感觉。

    默默地起身,冲着王永珠和宋重锦行了个礼:“我也知道,说实话,我自己说出这话来,自己都脸红!简直是丢人!我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换我自己,也不能答应!”

    “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话也传到了,你们的意思我也会回去转告给家主。别的我也无颜再多说,告辞!”

    说着叹着气,拱手出去了。

    一贯挺直的腰板,此刻也弯了下去。

    王永珠和宋重锦看着吴掌柜慢慢的走了出去,心中也是滋味复杂。

    他们能理解此刻吴掌柜的无奈和颓然,还有对历家的担心。

    只是,到底吴掌柜是历家的属下,他的立场能让他说出方才那番话已经是极限了。

    摇摇头,王永珠道:“我猜这肯定不是历家家主的本意,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

    宋重锦招手,站在门外的两个亲兵对视了一眼,吴掌柜他们的谈话,虽然屏退了下人,可亲兵到底耳目聪灵,也就听了个七七八八。

    见宋重锦示意,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走了出来。

    “京城历家可是出事了?”宋重锦开门见山的就问。

    那亲兵点点头:“京中那边的消息,说是历家家主前些日子生了一场病,如今只安心调养身子,倒是将家里的大部分的生意,都分别交给了几位公子管理。”

    “青州府这边以前是由九少管着,这次不知道怎么的,又被家主收回,交给你大夫人所出的两位嫡出的公子。”

    “据说是有人在历家家主面前说九少有外心,有那么好的胭脂方子,又能跟宫里贵人搭上关系,居然不交到公中,反而放在自己名下。说九少是白眼狼,被历家养大,居然不回报家中。”

    “历家家主听了后,就将青州府这边的布料生意交给了三公子,还有那茶叶生意,据说是交给了四公子。张银保据说已经被四公子叫去谈过几次,隐约听说,好像是要买他手里的茶叶生意的份子。”

    “历九少名下管理的其他生意也都被两位公子瓜分了,九少被关了禁闭,不允许出来。”

    三言两语的就将京城那边发生的事情给说清楚了。

    王永珠和宋重锦看了对方一眼,没想到,这才离开京城一个月,居然就有了这般的变化。

    历家家主这个时候生病,将生意又分给几个儿子,还关了九少的禁闭,一桩桩一件件的,让人咂舌。

    “那历九少的安全没问题吧?”王永珠回想起,她离开京城跟历九少告别的时候,历九少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他自己却被关了起来。

    还有张银保,若是历家四公子持续给他施压,张银保能不能扛得住?

    “九少虽然被关了禁闭,可院子附近都是历家家主的人看着,想来安全是无虞的。”

    王永珠想了想,让谷雨找出笔墨纸砚来,然后示意宋重锦写信。

    她认字还好,写毛笔字不是她的强项,就算被宋重锦每天拉着练字,那水平上升得也有限。

    一笔字实在拿不出手,她干脆有什么就直接让宋重锦代写。

    先是写了一封信给顾子楷,他和历九少是铁杆损友,外人看着两人一贯不合,实际两人倒是颇为投契。

    这也是和顾家相认后,顾子楷透露的。

    想来,要是历九少有什么打算,或者真实的情况,只有问顾子楷才知道。

    还有一封信,是给张银保的。

    张银保在京城最大的靠山是历九少,如今历九少被关,历家的四公子的压力,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对于茶叶生意,张银保到底是何想法,她也得知晓,才好确定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宋重锦写好信,让王永珠又过目了一遍,才又重新封好,交给那亲兵:“送到京城,要是有回信,等着一起带回来。”

    亲兵领命下去了。

    王永珠叹口气,本来即将回家的喜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宋重锦见屋里无人,才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别担心,历九少此人虽然看着大大咧咧,自恃甚高,目下无尘的样子,其实胸中颇有丘壑。子楷兄曾经说过,历九少在历家并不算受宠,却能在一干兄弟中,受历家家主看中,又岂是无能之辈?”

    “历家这么大的动作,历九少未必就一点准备都没有,我倒是觉得,他能乖乖被关禁闭,倒是不符合他的脾性,说不得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呢。”

    “至于张大老板那边,他在商场这么多年,能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地位,其手段心性都不容小觑。你想他在京城这一年来,如鱼得水,很是结交了一些权贵。就知道他也不是没成算的人。”

    “恐怕他早就想好了对策,不然他如何能挣下这偌大的家业。要知道,这做生意,虽然讲究个和气生财,可真正背地里的手段,未必干净到哪里去。只不过是混出头了,反倒要做出个和气的样子来。”

    “与其操心他们,不如娘子多操心操心夫君,夫君这近乡情怯,越是离家近,越发的担心害怕。娘子快宽慰宽慰我——”

    宋重锦开始还分析得头头是道,王永珠听着也就放松了些,谁知道听到最后,居然吃起醋来,让王永珠哭笑不得起来。

    不过她也知道宋重锦这话也没错,就算京中历九少和张银保真有难处,他们也鞭长莫及。

    倒不如等京中的消息到来,再做打算。

    如今,自然是回家才是头等大事。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外头马车早就整装待发,只等宋重锦和王永珠上了马车,就出发了。

    此刻已经天色大亮,镇上的人都已经起床出门了。

    这个季节的石桥镇,镇上一般就是本地人,外地来的客商这个时候都不会来石桥镇。

    要等到秋天,落叶开始黄了,山林里的果实成熟了,动物们皮毛丰盈了,才会从四面八方赶来。

    因此,这么大一队人马实在是招人眼。

    不少闲汉和孩子都围在马车队两旁,指指点点的。

    “这是哪里来的贵人?啧啧,好气派!”

    “是哪里的客商吧?这个时候来咱们石桥镇?”

    “你那啥眼神,你就看看那几位爷,看那架势,那准是见过血的,哪家的客商请得起这样的爷?”有略微有几分眼光的人嗤笑道。

    “可不是,就那站在门口的那位少爷,看到没,看人家身上穿的衣裳,还有腰上挂得玉佩,那就值老些银子了。只怕人家一件衣裳就抵你全家的家当了!”

    “我滴乖乖,看那小少爷秀秀气气斯斯文文的样子,也不像是咱们这附近的人啊?莫非是谁家的亲戚?”

    ……

    围着马车评头论足起来,一点也不收敛。

    这是石桥镇的常态,每年来那么多客商,有新面孔,也有老面孔,都会被本地人品评一番才是。

    这些品评大多无恶意,而客商也都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到底是要在石桥镇做生意的,不好得罪本地人。

    再说了,被评论两句也不掉块肉,也就一笑而过。

    可杜使君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

    被那些闲汉还有一些小媳妇和婆子们,肆无忌惮的打量,尤其是一些小媳妇,在这镇上,哪里见过这样如同画里一般,秀气挺拔的小少年。

    那白嫩的皮肤,闪着光的衣服料子,腰上绿盈盈的玉佩,这种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风姿,一下子就将这些小媳妇的眼睛就沾住了。

    眼神直勾勾的,恨不得将人的衣服都扒下来。

    闲汉们就觉得这城里的大少爷,果然养尊处优,看那小白脸的样子,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心里嘀咕两句娘们唧唧,也就罢了。

    那些孩子们,正是狗都嫌的年纪,每天没个停歇的时候,不是去河里凫水,就是爬树什么的,天天滚得跟泥猴一样。

    谁家浪费得起这个布料,因此,大一些的孩子还好些,好歹还套着裤衩,年纪小的,干脆就光溜溜的,晒得浑身上下都如黑炭一般。

    在地上滚得一身灰扑扑的也不在乎,只往人群里钻,撞到人了,也就做个鬼脸,就溜走了。

    大人们也懒得跟这些孩子计较,顶多嘴上骂两句也就罢了。

    这些孩子,钻到人群里,看着站在马车旁,犹如嫩嫩的青竹一般的杜使君,顿时都瞪大了眼睛。

    不自觉的,就将那才在地上摸过的黢黑的手指头,洗也不洗,就放在嘴里含着。

    杜使君出生医药世家,最是喜洁,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心中翻滚,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将早上刚吃下去的早餐给吐出来。

    尤其是那些小一点的孩子,一个个滑如泥鳅,趁着大人不备,就钻到了马车旁边,伸手就想去摸杜使君的衣裳。

    杜使君手足无措,胃中还在翻滚,想躲开那脏兮兮的手,却迈不开步子,只得面露惊恐的看着那黑爪子摸过来……

    还好,一旁看着马车的亲兵,眼疾手快,手中的刀没出鞘,只不轻不重的拍在那伸出的脏兮兮的手上。

    然后大喝一声:“滚——”

    那孩子挨了一记也不哭,只冲着亲兵吐吐舌头,然后扭头就钻进了人群里,没一会人群里就爆发出嬉笑声来。

    杜使君感激的看了那亲兵一眼,若不是他刚才出手,只怕自己的衣袍上就要被摸脏了。

    以他的性子,被这样的手摸过的衣裳,就算洗干净了他也不会穿了。

    他这次被祖父送出来,行囊里本来就没多少衣服,尤其是天气越发热起来,他的单衣裳就那么两三件,若真是不要了,恐怕他连换洗的衣服都不够了。

    亲兵却冷哼了一声:“杜大少爷还是到马车里去等吧,免得在这里招蜂引蝶——”

    杜使君一口气差点没憋死去。

    什么叫招蜂引蝶?这些大老粗会不会说话?

    正要说话,王永珠和宋重锦扶着张婆子走了出来,一出大门,人群里就发出惊呼声。

    “这……这不是那个宋家的猎户吗?”

    “胡说什么呢?人家早就中秀才了,后来还听说中举人了!”

    “真是他啊!这是发财了还是当官了,回来这般气派?”

    “这可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没想到他有那样一个娘,还能有今天的造化——”

    “可不是,如今宋家人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吧?要是当初对人家好点,如今这当官回来了,害怕没宋家人的好处?”

    “对了,我可听说,他那养母,不是被宋家卖去给人做妾去了吗?去年还被带回来过,我可瞅见了,那都不成个人样子了,你们说,这会不会将他养母给赎回来?”

    “千不是万不是,那养母可还养了他一场呢,看这架势,可是发达了,若是真不管那养母,也不怕人指着他鼻子骂?”

    ……

    悉悉索索,这些话,一句都没落下的,被王永珠和宋重锦听到了耳里。

    王永珠忍不住扭头去看宋重锦。

    宋重锦却听若罔闻,眉毛都没抬一下,恭敬的将张婆子送上了马车,然后又将王永珠送上了马车,自己也上了马车,放下车帘。

    平静无波的道:“行了,出发吧!”

    外面的亲兵得令,一身吆喝,手中的马鞭甩得震天响,驱散了围观的人,车队缓缓向前驶去。

    身后,还有些长舌妇忍不住道:“他那养母是个没福的,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了,白送给王家做女婿了。”

    “可不是,白让王家那婆子捡了大便宜了!一个丈母娘也抖了起来,不仅跟着去城里享福去,听说还被带着去京城赶考了呢!”

    “还有这等好事?我这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呢,她一个乡下婆子倒是好运道,居然到皇帝老爷住的地方去过了——”

    ……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拜见

    走出了巷子,还能听到身后那些人的议论声。

    刚出巷子口,马车就停住了。

    还没等宋重锦身旁的护卫亲兵去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就有人来回禀:“启禀大人,前面有据称是石桥镇镇长的人,带着一干下属前来拜见大人。”

    宋重锦掀开帘子,看向巷子口,路边战战兢兢的跪着一行人。

    沉吟了一下:“让他们前来。”

    得了令的亲兵上前去说了两句,拦着他们面前的亲兵才撤去了手里的长刀,让到了一旁。

    跪着的人,才狼狈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连腰都不敢直起来,低眉顺眼的跟在亲兵后头往宋重锦乘坐的马车行来。

    石桥镇镇长前两日就收到了荆县来的公文,公文上说得清楚明白,石桥镇下属的七里墩村的举人宋重锦,中了进士,被当今皇帝钦点为赤城县县令,还亲口给宋重锦探亲假,让他奉旨衣锦还乡省亲。

    随着公文来的,还有荆县县太爷手书一封,上面写了,宋重锦不日就将回到石桥镇老家,要镇上好生接待。

    毕竟这不仅是荆县的荣耀,更是石桥镇的荣耀!若有怠慢,县太爷会以渎职论处!

    石桥镇镇长捧着公文和手书好半日才回过神来,他们这石桥镇,有史以来,也就只出过屈指可数的几位举人,这位新出炉的宋县令大人就是其中之一。

    另几位举人,有的已经作古,有的早就垂垂老矣了。

    这里面可没一位有这位宋大人这般造化,居然高中进士,还钦点成县太爷了!虽然不是本地的县太爷,可那也是七品的官身了!

    要知道,这镇上包括他在内,还有一些小吏,说是吃着朝廷的俸禄,可却连品级都论不上。

    为这个,石桥镇镇长每次去荆县公干,没少受其他镇长的奚落,他也没办法,谁让他们镇上文风不盛,没出一个进士呢?

    没法子,好在石桥镇靠着大山,每年有不少外地客商云集到此,镇上因着这个,比别处倒是富裕些。

    这也就罢了,他其实还有几分野心,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县志上留下一笔。

    这两年,恰好这位宋大人的夫人,染出一手好布,得到宫中贵人的喜欢,还派人亲自来给赏赐。

    后来又是这位夫人,居然在山里发现了野茶,和京城里的贵人联手,炒制出云雾茶来,不过一年的时间,这云雾茶据说已经成了贡品,供不应求。

    今年清明前后,就已经有不少人闻风而来,在这里守着,想分上一杯羹。

    镇长琢磨着,指望镇上出个进士和官老爷不现实了,倒不如从这两样入手,说出去也是极为荣耀的事情。

    到时候,将这两件事情和这位夫人写入县志,再顺带提上他一笔,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为这个,他已经在县里活动得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等跟那位宋大人的夫人面谈一二,得到她的首肯,这事就成了,谁曾想这位夫人跟着进京去了。

    他当时还郁闷了好几日,喝了好几天的闷酒。

    没曾想,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天上掉下来一个新出炉的县太爷来!这下上县志是妥妥的了!

    以后说起石桥镇,提起这位县太爷来,也免不得要提到他一二,他好歹也算是入了县志的人了!

    因此镇长回过神来后,那真是喜出望外。

    即可将镇上他的下属都给叫来,细细的叮嘱一番,这既然是衣锦还乡,自然要要好好的办,热闹的办,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石桥镇出了一位县太爷!

    下属一听,也是喜形于色。

    要知道,虽然说朝廷法度,县令不得是本地人担任,可到底他们同朝为官,这石桥镇又是宋大人故里,这本地的县太爷不看僧面看佛面,以后对他们石桥镇都要高看一眼。

    因此一个个自告奋勇,群情激昂的表示,一定要让宋大人感受到他们石桥镇百姓的一番热情。

    他们天天琢磨着,想出了无数方案来,可是却总是被否定,觉得不够表达他们对宋大人的敬仰之情。

    好几日了,连一个章程都没拿出来。

    没曾想,昨晚就得到了消息,说是一行人,看着就跟一般人不一样,非富即贵,进了镇里面。

    镇长忙让人去悄悄的打听,是不是宋重锦回乡了。

    果然,到了半夜就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镇长恨不得连夜就去拜见,好歹还有最后一点理智让他收住了脚步。

    几乎一夜没睡,也再也顾不得别的了,吩咐让人准备好迎接的事宜,一早上就点齐了班底,都不敢进巷子里打扰,只守在这巷子口里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车队出来了,立刻上前拜见。

    到了马车前,宋重锦犹豫了一下,到底是起身,下了车。

    镇长和他那票手下,走到面前,先跪下请安:“小的石桥镇镇长何长寿,拜见宋大人!”

    宋重锦神色和缓的抬抬手:“起来吧,不必行此大礼!”

    镇长和他那票手下,哪里曾经受过这种优容,往日去荆县,能得到下面一个小吏的好脸色就已经是难得了。

    都没资格凑到县太爷面前去好吗?

    今日能跟大人面对面说话,这些人心潮澎湃,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

    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好一会,镇长何长寿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接到上面的公文,说宋大人要衣锦还乡,小的们就一直在准备欢迎大人荣归故里。只是时间仓促,不够隆重,有疏忽怠慢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宋重锦挥挥手,表示不在意:“我这次回乡,本就不想惊动太多人,兴师动众,倒是让我受之有愧——”

    “大人何出此言——”何长寿激动起来。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的谦逊和吹捧之后,宋重锦只得“无奈”的接受了。

    毕竟皇帝亲口说衣锦还乡,在荆县,就有县太爷率领一干手下亲迎,到了镇上,若是一早上就这么悄悄的走了,也就罢了。

    这被人堵在了巷子口,再推辞的话,就落人把柄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衣锦还乡

    有了宋重锦的首肯,何长寿自觉面上光彩,忙做了个手势,请宋重锦挪动贵足,移驾到了巷子口。

    一出巷子口,宋重锦才发现,这外面街道上,早就黄土铺道,洒水净街,收拾得格外的干净整齐。

    道路两旁都是人,路中间还有一小队的人,腰缠红绸,敲锣打鼓,在他们身后,是一顶轿子,也被系上了红绸,八个膀大腰圆的轿夫守候在一旁。

    隔着不远,还有几个精神的伙计,举着高高的竹竿,上面挑着长长的鞭炮。

    一看到宋重锦出来,顿时如同油锅里泼了一瓢凉水一般,炸开了锅。

    一时间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何长寿带着一干人,早就跪在了宋重锦的面前,俯首大拜:“参见宋大人!”

    道路两边围观的百姓们,都看傻了,看到镇长带着人都跪下了,还口称大人,一个个都稀里糊涂的跟着跪了下去,也三呼:“参见大人!”

    这声音远远的传开去,远远的人,看不清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前面的人跪下来,喊着参见大人,也都跟着跪下来。

    此刻车队后面的闲汉和那些嘴碎的婆娘们,都傻住了。

    这,这连镇长都给人跪下了,真当官了?

    一个个又怕又惧,扑通扑通的也都跪了下来,尤其是方才说了几句酸话的,此刻浑身发抖,整个人都趴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宋重锦只得努力让自己严肃些,不过他本就天生一张黑脸,看谁都跟欠他八百两银子没还似的,再加上在京城被顾长卿和宋弘带着历练,如今这么四平八稳的往那里一站,还真有几分官威。

    只点点头,不辨喜怒的道:“都起来吧!”

    何长寿这才又高呼:“谢宋大人!”

    然后才起身。

    身后的人也都跟着喊:“谢宋大人!”

    一时惊得路旁树上的鸟,都扑棱棱的朝着天上飞去。

    张婆子在车上,看着眼前这一幕,乐得合不拢嘴。

    往常只在戏文里的才看到,那些状元郎什么的衣锦还乡,那排场就让人咂舌。

    可那毕竟是在戏台上,也就那么几个人。

    如今看自己女婿,这排面,这架势,看看这满街都跪下的人,这才叫衣锦还乡呢!

    就这个场面,这个排场,等回到七里墩去,她能吹上一个月。

    让村里那帮老娘们也见识见识。

    那边,何长寿已经请宋重锦坐上轿子,按理来说,应该要敲锣打鼓的入孔庙、拜见孔圣人、还要走魁星门。

    然后街坊四邻都要上前道贺,讨个吉利。

    可这镇上哪里有孔庙和孔圣人?因此何长寿干脆简化了,只让宋重锦披红挂绿的,坐在轿子里,游街一圈。

    宋重锦看着那系满红绸子的轿子,十分的抗拒。

    何长寿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劝说,说什么这样才声势浩大,还让宋重锦将轿帘都掀开,让大家一睹宋大人的风采云云。

    宋重锦嘴角直抽抽,恨不得将何长寿的嘴给堵上。

    可他也知道,何长寿这般是衣锦还乡的正确做法,别处只有更夸张的。

    因此即使心中不愿,也只得不情不愿的上了轿子。

    僵硬的坐好,那轿夫们就中气十足的嘿了一身,将轿子给抬了起来,一个个抬头挺胸,胸前的大红绸子映衬着他们红彤彤的脸,看着就喜气。

    轿子缓慢的往前走着,经过巷子口,王永珠看着轿子里一脸僵硬,生无可恋的宋重锦,十分没同情心的笑了。

    还特意冲宋重锦甩甩手拍,见宋重锦看过来,无声的说了句:“加油!”然后憋着笑放下了马车帘子。

    宋重锦气得只咬牙,有心想回一句,可是轿子往前,也不好扭头,只得罢了。

    路边的百姓,不管是摆摊的,挑担走路的、路边作坊铺子的伙计还是一早出来买菜的,干活的,都纷纷道贺不提。

    宋重锦端坐在轿中,也不时的冲着四周的百姓拱手道谢。

    看着轿子慢慢前去,领头的亲兵忙吩咐了两句,留下一半的守护着车队,剩下的人,跟了上去保护。

    这虽然是世子爷长大的地方,可到底如今世子爷身份不同,不能懈怠,若真出了事,只怕他们都要以死谢罪了!

    王永珠知道这游街一时半会的还不会结束,他们这马车停在这巷子口堵住了进出的路,里面的人想出去也不敢,外面的人想进来也害怕。

    干脆的吩咐将马车折回到先前的院子里。

    反正也是无事,王永珠让人守住了大门,就让叫杜使君前来。

    杜使君此刻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以前他只知道,读书好,所谓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又知道,这读书科举才是正途,若是能高中,将来能做官为宰。

    他在京城没三年看一次状元游街,那时候还小不觉得,只觉得羡慕和热闹。

    此刻在此地,看到了这一幕,他却感受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一时说不上来,可他知道,那是不同的!

    听到王永珠叫他,有几分魂不守舍的过来,行了礼,让他坐下。

    王永珠才道:“今日看了你小姑父游街,可有什么感想?”

    杜使君带着几分疑惑看向王永珠:“小师姑,我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京城,中了状元,大家也不过是看热闹,羡慕两句就罢了。”

    “可是在这里,小姑父还不是状元,回乡之后,却有如此声威!周围的人,他们都不认识小姑父,可他们是真为小姑父高兴,也是真的恭喜小姑父的!可为什么,还有一些人,却又表现的那么害怕?为何会这样?”

    王永珠挑了挑眉毛,看来这孩子,倒也没有师父说的那般不可教。

    因此一笑,不答反问:“你知道你父亲为何要将你送出京城?你祖父又为何将你托付给我们吗?”

    杜使君犹豫了一下,才道:“是因为祖父祖母年岁已高,身边需要亲人照顾。以前有小师姑您在,可您即将和小姑父去赤城,他们身边没人,我爹娘不放心,所以让我到荆县来。”

    王永珠冷笑一声:“这是你爹告诉你的?”

    杜使君低头不语,默认了。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王永珠问。

    杜使君不说话,只低头看着鞋尖。

    “你若不说,你方才的疑问,我就不会为你解答。”王永珠轻描淡写的道。

    杜使君纠结了半日,才嗫嚅道:“是,是因为母亲行事,行事不妥,得罪了小师姑。父亲为了给母亲一个教训,也让我远离母亲,怕母亲教坏了我,才将我送到荆县。”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考虑清楚

    王永珠忍不住嗤笑出声:“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且问你,你在京城这许多年,你娘是第一次这样行事不妥,得罪人吗?”

    杜使君涨红了脸不做声。

    即使是为人子,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娘行事妥帖,以前从来没有得罪过人。

    只不过以前是祖母当家,有祖母撑着,有什么疏漏之处,祖母就给描补了。

    再者和他们家来往的,都有求于他们家,谁人不食五谷杂粮,不生病?若是跟他家交恶,生病的时候怎么好意思开口?

    因着大家也都一笑而过,面上无曾计较过。

    “再说了,既是你娘得罪我了,咋没见你爹让你娘来给我赔不是?怎么反而将你交给我带回荆县?就不怕我小心眼路上故意挫磨你一番?要知道,这世上,你若是得罪了小心眼的女人,女人们多得是法子,让你有苦无处说。”

    杜使君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诺诺的道:“那……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路,他也看得清楚明白,王永珠对他和对金壶这个亲侄子,是一样的,并无二般,谁也挑不出个不字来。

    王永珠突然道:“那日我去你家,你也在家吧?”

    杜使君愣了一下,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忙解释道:“小师姑,我当时,当时在书房读书,不知道您来了。后来知道了,可我娘说二叔跟您有话说,大人说重要的事情,让我别去打搅你——”

    剩下的解释的话,在王永珠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消失在嘴角边。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露出羞愧之色来。

    王永珠这才正色道:“知道你爹为何送你到荆县了?”

    杜使君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明白了一点,可是又不太明白。

    王永珠反正此刻也是闲着,这些话总要跟杜使君挑明了说的,她带杜使君到乡下来,是为了磨练他,这是为他好的事情,也是师父和大师兄的托付。

    她可不是做了好事不留名的**同学。

    既然要她做恶人,她也要做得明明白白,免得到时候杜使君磨练过了,师父和大师兄放心了,她倒被人厌恶了,这样亏本的买卖她可不做。

    因此,十分好心的,详尽的解释了一番,

    “我们两家的关系,你娘做事就算有什么不妥,我也不会跟她一般计较,你爹娘心里都清楚的很。至于为什么要送你到荆县来,自然是因为从这件事情,你爹看出来,你在你娘的教导下,身为杜家嫡长孙,耳根子软,毫无担当!为人处世极其的幼稚和愚蠢!”

    王永珠毫不留情的开了嘲讽。

    杜使君听了这最后两句的评语,一张小脸顿时刷得失去了血色。

    “你若是继承杜家医术,由你父亲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耳濡目染也许不会如此幼稚。可你要参加科举,你爹所教有限!他又经常入宫当值,你二叔也是常年不在家中,你祖母在家的时候还好,费尽心力给你们兄弟找了个先生。”

    “这先生虽然名声不显,可确实有几分才华,只是略微恃才傲物了些。若你们兄弟潜心跟人家学几年,未必不能成材。”

    “偏你祖母跟祖父告老还乡来了荆县,你娘没过一个月,就怠慢了人家先生。人家先生哪里受过这样的闲气,自然就辞馆而去。你娘当初就是嫌弃人家先生没名声,不配教导你!”

    “等先生一走,就打着主意,想将你送到太学去是不是?”

    杜使君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来,娘的打算,也只有在他面前吐露过两分,怎么会被小师姑都知道了?竟像是小师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到一般。

    王永珠一看杜使君的脸色就知道了。

    这些事情,都是她从齐夫人,还有杜仲景还杜天南嘴里的话里拼凑出来的。

    不过是诈一诈杜使君,果然,这少年心思不深,两句话就漏了底。

    “你祖父和祖母得知了消息后,自然知道你娘行事不妥,那太学可是随便能进的?你年纪还小,学问根基不深,就算能进去,可太学每季度就要考试一次。三次成绩垫底,就要劝退。”

    “你看起来似乎好说话和气,可实际心高气傲,若是成绩一直不好,只怕你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因此你祖父和祖母本是让我带信给你爹,让你爹不要送你进太学,又托付我们,若是有相熟的品行不错的落第举子,给你加举荐一个,让你再磨练几年。”

    “可你爹却发现,你身为他的长子,却耳根子软,毫无主见,只念着孝道,明知道你母亲做事不妥,你却听之任之。”

    “所以才下定决心,将你跟你母亲隔开。他是想着你小姑父读过的长青书院,因为这一科,状元、探花和二甲传胪都出自长青书院,便想着让你小姑父送你进书院,将来说不得也能高中。”

    “只是到了荆县,你祖父见你之后,却觉得你心性不够,太过清高自傲,面上不显,心中却瞧不上京城以外的人。若是就这样送你进长青书院,恐怕也不能和同窗交好。倒不如让你跟着我们到乡下,多接接地气,他才能放心!”

    说到最后,王永珠定定的看着杜使君:“我受你祖父教导大恩,他所托之事,我自然要用心些才好。”

    “我知道你这些日子,有委屈,有疑惑,有难过,还有埋怨!我本来还打算过些日子,磨练你一番后,再告诉你。可我想着回七里墩后,估计没时间再跟你说清楚,倒不如趁着今日,让你一并知晓了。”

    “你这般年纪,在有的人家,已经能当家作主了,这些事情你也该知道了。如今你都知道了,自己去细想想去。”

    “若是你想明白了,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我们去七里墩,若是你想不明白,我也不强求,让人专门送你回荆县去。”

    “行了,就这样吧,你自己去考虑清楚吧!”

    说完,王永珠挥挥手,示意杜使君出去。

    杜使君神色复杂的看了王永珠一眼,没说话,默默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天大的好消息

    杜使君前脚走,张婆子从里间走出来,皱着眉头道:“早就该说清楚了,帮杜家教孩子,咱们没得二话说,杜家老爷子的恩德,咱们得记着,不管多难的事情,只要能帮得,咱们都得帮!”

    “只是咱们帮人家教孩子,本是一片好心,就怕到最后反倒落了不是,招了孩子的怨恨。”

    “人家是嫡亲的父子和爷孙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到时候岂不是都是你这个小师姑的错?”

    “先前看你瞒着不说,又故意的欺负人家孩子,我还以为你是打算唱黑脸呢,咋突然想明白了?”

    王永珠叹口气:“我本是想着先看看君哥儿的心性,若是我不说,看他会如何表现。可今儿吴掌柜来了,他带来的消息,茶叶生意恐怕也有变动,只怕接下来我会不得闲。”

    “若是此刻不跟他说清楚,去了七里墩又一时疏忽的,让君哥儿左了心性就迟了。还不如先分说清楚了,让他心里也有数,我们这般对他,都是为了什么,他若是脑子清楚,就该知道怎么选择了。”

    王永珠其实在早上见到吴掌柜之间都还没有改过主意,先前说让杜使君到她车上有话说,也是想再考察一二的。

    可吴掌柜到来,说的历家的事情,让她却改了主意。

    她想到了历九少,为了历家,虽然不说鞠躬尽瘁,可也尽心尽力。

    然而历家突变,他手头青州府这边的生意,明明是历家家主交给他打理的,如今转瞬间,就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虽然不知道历九少到底有没有准备,可想来,不管怎么说,他心里总归是难过的吧?被自己的父亲这样的对待?以前的好,都成了过眼云烟和笑话。

    再想到宋重锦,宋弘给的亲兵,说是尽数归宋重锦他们差遣,一切都听宋重锦的命令。

    可可京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以宋弘的消息渠道,恐怕这些亲兵早就知道了。

    却无一人来向他们汇报此事,还得宋重锦亲问,才汇报上来。

    若是真尊重宋重锦,以他为主,会这样?

    这里面难道就没有宋弘的手笔?

    而这两位父亲,恐怕说起来,还会觉得自己都是为了孩子好,才这般决定的吧?

    不是做父母长辈的,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我这是为了你好吗?

    这么一想,王永珠倒是觉得自己之前有些过了,杜使君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少年,突然离开父母,到了祖父母身边也没几日,就被丢给自己这个陌生的小师姑,带到乡下去。

    换做一般这样娇养长大的孩子,恐怕早就崩溃了,也许会痛骂,会嚎啕大哭,会耍赖打滚。

    可杜使君,就算他耳根子软,性子怯弱些,却并没有太多的抱怨,也没有说中途就逃跑。

    而是忍受了下来。

    就连宋弘给的那些亲兵说得那些刺心的话,他都忍了下来。

    起码是个识时务的孩子。

    这世上,能识时务,就已然不错了。

    再想起以前的自己,在这个年纪,也是觉得自己是大人了,希望大人长辈有事,能跟自己平等的商量,而不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武断的就决定了一切。

    反省了一下,王永珠才决定跟杜使君说清楚一切,让他自己去选择。

    张婆子也放下心来,又听说茶叶生意可能出问题,忙追问起来。

    王永珠说了历家的事情,以及对历九少现在情况的猜测。

    张婆子倒是还记得历九少,毕竟那么漂亮的男孩子,张婆子这辈子也就见过这么一个。

    忍不住感叹了几句,“这孩子生得好,就是命不太好。可见这不管男人女人,还是不能生得太漂亮了,太漂亮了命薄!得亏他是个男儿身还好,若是女儿家,长得这么好看,又爹不疼娘不爱的,指不定日子多难过呢!还得要跟我家珠儿一样,一看就有福气才好!”

    王永珠哭笑不得的看着张婆子,自家亲娘这蜜汁审美也是没救了。

    两人说着闲话,等着宋重锦回来。

    到了晌午时分,人没回来,倒是让人送信回来,说是镇长早就召集了镇上的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还有本地略有名望的乡绅们,给宋重锦接风洗尘。

    女眷这边,还特意送了席面过来,镇长吴长寿的媳妇,还有几位乡绅的夫人来作陪。

    王永珠只得将人给迎了进来。

    这些女眷们一进门,先给王永珠行大礼。

    虽然礼该如此,可王永珠看着这一个个年纪都能当自己娘的人给自己行礼下跪,实在是受不得,忙让人搀扶着起来了。

    一时这些女眷又拜见张婆子,口称老太太,一个个也不如京城贵夫人有见识。

    就连夸人,那也就是翻来覆去的夸宋重锦有本事,王永珠嫁得好,嫁得妙,有福气。

    又夸张婆子也有福气,有眼光,替闺女许了这么好的人家,将来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列。

    极为接地气。

    偏偏这话合了张婆子的心意。

    在京城,那些权贵家的女眷不论夸人还是骂人,都文绉绉的,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你要是不懂,都不知道人家是在夸你还是骂你。

    还是乡里实在,这夸就是夸,骂就是骂!

    倒是和那些女眷们有说有笑的,一团和气。

    ※※※

    山路上,一匹快马飞奔着往七里墩方向驶去。

    进了七里墩村,那马上的人勒住了缰绳,喊住了路边的一个孩童:“小兄弟,问你件事,宋大人家住何处?”

    那孩童一脸迷茫:“我们村有叫宋大牛的,宋大虎的,没有叫宋大人的!”

    来人被噎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我是说,那位中进士的宋大人,他夫人姓王的那一家?”

    那孩童是谁?正是金罐。

    金罐一听,眼睛眨巴眨巴,“你是说我姑父中进士了?”

    那人一喜,这真是巧了,感情问到的这孩童居然是宋大人的亲戚?当即脸上堆起笑容来:“这位王家小少爷,正是,您姑父宋大人,中了二甲传胪,被皇帝钦点为县令了——”

    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金罐只听到说自家姑父中了,那什么甲啊船啊他不懂,可被皇帝钦点为县令的话还是懂了。

    自己姑父当上县太爷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从过了二月开始,家里人就惦记着,也不知道姑父考得如何了。

    倒是想去县城打听一二,可如今家里因着姑父中举人的原因,生意比以前好多了,整个春天愣是没抽出空来。

    加上还要照看老姑留下来的茶山,等鹰子沟的新茶采完后,他们又弄了一批新茶树枝回来栽上,这才忙完。

    前两日还听爹他们说,要去县城去打听情况呢。

    没想到这好消息就有人送上门来。

    金罐拔脚就往家里跑,那送信的人话没说完,就看到金罐跑远了,忙跌脚道:“小少爷,你别跑,等等我——”

    一面喊着,一面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报喜

    跟在金罐后头的其他孩子,也都是半大不小的小子,懂些事情了,别的听不明白,金罐他姑父宋重锦成县太爷这句话,那可是听得真真的。

    大些略懂事的,也都赶快跑回家告诉自家大人去。

    那些小的虽然不太明白,可也跟着凑热闹,喊得满村子都知道了。

    宋重锦当县太爷了!

    全村轰动!这可是七里墩从来没有过的好事啊!

    简直是山窝窝里飞出了一只金凤凰!

    得到消息的村里人,都忙忙的往王家赶,想问个究竟。

    金罐跑到家,王家今儿个事情不多,又准备去县城,几兄弟正在一处商量呢。

    就看到金罐跑得鞋都掉了,进屋气都没喘匀,声音都变了:“爹,爹——姑父当官了!”

    一句话,没头没尾的,一时王家三兄弟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王老三脑子活络,先跳了起来:“金罐,你说啥?是不是你姑父考中进士了?”

    金罐点头如捣蒜:“刚才有人骑马来报信,说咱们姑父中了进士,还当了县太爷了!”

    县太爷?!

    王家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县太爷可是一县父母官啊!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不过是镇长和宋重锦这个举人老爷。

    这县太爷都是传说中的人物!

    王永富激动得话都说不俐落了:“真……真的?那……那咱们……”

    王老三看自家大哥这般没出息的模样,忍不住上前将他扒拉到一边,然后问道:“那报信的人呢?”

    总得问个清楚吧?

    金罐这才一拍脑袋:“我急着回家报信,把他丢村口了!”

    王老三气得一脚踢过去:“还不快把人请到家里来,好生问问——”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口有人大声道:“是宋大人的岳家吗?”

    王家兄弟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去,就看到那报信的人,牵着马,站在门口探着头朝里面望。

    忙将人给迎了进来,三兄弟陪坐着,又让快倒茶,端点心上来。

    江氏和柳小桥手脚麻利的烧水,放了茶叶让金花给端了上去,一面又通灶膛,生上火,热油煎了四五个鸡蛋,再放水煮开,最后放了一大勺的红糖,给端了上去。

    这在乡下,已经是极为尊贵的待遇了。

    乡下没什么点心,来了客人,好的人家,给泡一杯红糖水,就已经不错了。

    能来一碗红糖鸡蛋,那更是不得了。

    报信的那人,得了镇长的吩咐,早上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往七里墩,此刻肚子里空空的,又渴又饿。

    喝了一碗茶后,更觉得饿得慌,看到这一大碗红糖鸡蛋,也顾不得客套,接过来一气下了肚,才觉得舒坦了。

    先他进院子就打量了一下这王家,几进的院子,虽然不是青砖大瓦房,可看那半截墙都是石头,屋顶的瓦片整齐,更不用这屋里,家具也都算齐备,一看就知道殷实。

    知道自己今儿个的报喜钱恐怕少不了了,因此态度更加谦卑了些。

    不等王家三兄弟问,就要将消息细细道来。

    还没开口,就听到外头一阵喧闹,然后门就被推开了,只见里正和王家、宋家、李家几位族长,急匆匆的赶来。

    一进门,还没看清里面的人,王家族长就大声的问:“永富,我咋听说你们家重锦当县太爷了?”

    不怪他抢在里正面前说话,没办法,他激动啊!

    这宋重锦以前是宋家人,可后来不是跟宋家断绝关系了吗?然后娶了他们王家的闺女,都说女婿如半子,这算来就是他们王家的人了。

    宋重锦当县太爷了,谁脸上有关?自然是他们王家人啊!

    王家族长倍有底气,看宋家族长的眼神都充满了神之蔑视。

    活该!眼瞎!当初那么对宋重锦,逼得好好的孩子跟宋家断了情分,如今只怕肠子都悔青了。

    宋家族长岂止是肠子都悔青了!他这辈子就属今天最后悔了,恨不得到祠堂里哭祖宗去!

    若是当初他对宋重锦好一些,不放他跟宋家断亲,如今这宋家岂不是比王家更名正言顺些?

    哪里轮得到王家来耀武扬威?

    只是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晚了,再多的苦水只能自己吞了,脸上还得陪着笑脸。

    里正哪里看不出来这王家和宋家族长那点子心思,只不过他也知道,这宋重锦是王家的女婿,将来这王家在七里墩只怕是要一家独大了。

    就算是里正,也得给王家几分面子,因此即使王家族长抢在他前头说话,他也不见恼,还笑眯眯的道:“我们听到孩子们回家说了,就急忙赶来,想问个究竟!可是真的?”

    那报信的人,听了这话,忙挺起胸脯,咳嗽了一声:“自然是真的!宋大人被皇帝钦点为赤城县县令,不日就要上任去了!这次回来,也是奉旨衣锦还乡!这可是从来没有的荣耀!”

    王家人听了这话,更是喜气洋洋满腮。

    还是里正绷得住,虽然心中也喜悦,还是问了一句:“请问,这位是?”

    那报信的人忙道:“我是镇长派来给你们报喜的!宋大人和夫人一行昨晚才到镇上,镇长特意叫我来送信——”

    里正立刻就明白了,这等的大喜事,不仅对他们七里墩是大好事,就镇上来说,那也是极为难得的好事,恐怕现在镇长正在招待宋重锦他们呢。

    当下忙道:“宋大人衣锦还乡,这可是咱们村百年未出的大喜事,也是咱们村的荣耀。咱们得去迎接宋大人回家才是正理——”

    王家兄弟还罢了,其他几个族长一听,就知道,这可是露脸的好事。

    能抢在村里其他人前头,先去镇上迎接宋重锦他们,不是能先刷一波好感和脸熟么?

    以前只是举人,就能给他们带来这么多好处,如今都当县太爷了,虽然不知道那赤城县在哪里,可既然是皇帝钦点的,肯定错不了!

    这样的时候不巴结,什么时候巴结?

    一时,几个族长都争先恐后地开口:“我去!我代表王家去——”

    “我代表宋家去——”

    ……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江氏的心思

    王永富还没见过这样的架势,若是以前,他肯定急得只搓手。

    可这一两年的生意坐下来,他也比以前知道的多了些,加上自从宋重锦中了举人后,他们家的地位,在七里墩可是水涨船高。

    如今在村里,谁人不给他们家几分面子,就算里正看到他,也都要客客气气的叫一声永富大兄弟。

    也就是王家族长,又是长辈,还

    王家兄弟自然不着急,反正这县太爷是他们家的,去迎接的人肯定少不了他们的份。

    也不管那几个族长在一旁扯皮,只是拉着那报信的人问:“那赤城县是哪里?”

    王老三还抱怨:“这皇帝为啥不将咱们妹夫就封成荆县的县令——”

    报信的人忙解释一通,官员要异地任职的道理。

    前头热热闹闹的。

    后院里头,江氏和柳小桥,煮好了红糖鸡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些惊魂未定。

    好半日,柳小桥才小声的道:“三嫂,你说,那妹夫真当官了?咱们以后,以后就是县太爷的亲戚了?”

    江氏此刻也还犹如在云中,不过到底她比柳小桥知道的多些,她亲娘还没去世之前,她爹为了哄她娘死心塌地的挣钱供他,成日家的就许诺。

    什么中了举人后日子就好过了,等中了进士,就算是同进士,也就有资格做官了,到时候运气好,说不得能被点为县令,成为一县之主,那一家子的好日子就到了。

    什么到时候就是官眷,高人一等,如何如何。

    还哄她娘,说要给她挣一个诰命,让她当县太爷夫人,穿金戴银人人羡慕。

    哄得她娘迷了心窍,心甘情愿的拿血肉供养一家子。

    因此听说了宋重锦被点为县令,江氏比柳小桥更多感触。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宋重锦这个妹夫真当了县太爷大老爷,他们一家子的好日子也来了。

    这么想着,江氏脸上流露出深切的喜悦来。

    她想得长远,如今当家的王老三是一心想再培养出两个读书人来。

    金勺还小,也就罢了,金盘可是听私塾的先生夸了好几次了,有了宋重锦这个姑父在前头,以后金盘这条路只怕就好走了。

    再低头看看一旁的金花,已经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宋重锦中了举人后这大半年的,已经有不少人上门来求娶了。

    都是家境殷实,门风清白的人家,家里的孩子要么能干,要么也是读书的。

    她本来还想着,差不多就给金花定下来,谁曾想,这自家以后就是县太爷的亲戚了,以前相看的那些人家,就已经不太合适了。

    只怕以后金花有造化,说不得还能嫁得更好呢。

    江氏和柳小桥如何想,前头的男人们自然不知道。

    几个族长争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打起来,终于里正还是为了息事宁人,三个族长都去,加上他一个,还有王家兄弟三人,一行七个,想了想,好事要成双,私心底是想将自家儿子算上,也好在宋重锦面前刷个印象分。

    可想了想,到底没开口,点了金罐。

    一共八个人,收拾了一下,就要跟着报信人一起去镇上,去接宋重锦一行人还乡。

    那报信人被王家兄弟围着,说得口干舌燥了,为了赏钱一直忍着。

    好不容易说要启程,也松了一口气。

    王家人做生意久了,自然圆滑了,王家兄弟进屋一会出来,王永富塞给了那报信人一个荷包,只说是沾沾喜气。

    报信人一捏,里面硬硬的一小块,就知道这不是铜钱,而是银子。

    按照这个大小,少说也有二两。

    这在石桥镇来说,都是大手笔了。

    报信人喜得见牙不见眼,心里直呼这宋大人岳家上道,手头大方。

    收拾好了,将王家的马车赶出来,王家外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村民。

    见人出来,就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永富大兄弟,宋举人老爷真当县太爷了?”

    “永贵兄弟,你们家这下子发达了!”

    “永平兄弟,咱们可是兄弟,以后有好事,可得想着兄弟我——”

    “里正,你们这是要去接县太爷回来?这可是全村的大喜事,我们也要去——”

    ……

    吵成一锅粥。

    里正到底还算有威严,一番又哄又吓又劝的,终于将人说散开了,才急匆匆的往镇上而去。

    里正他们走了,可村民们不肯散去啊。

    这宋重锦当了县太爷,这种喜事,怎么也要沾沾喜气啊。

    有那跟王家关系不错的婆子们,就往王家里钻,想问问江氏和柳小桥,到底是咋回事,也长长见识。

    江氏和柳小桥哪里知道咋回事?是怎么考中的?

    被问道,也只得含糊过去。

    这来问的人,一波一波的,江氏和柳小桥哪里招架得住,还是柳小桥看看天色,清醒了过来。

    这接人回来,得在家里住下啊,这后头院子,还有隔壁的院子,得收拾出来才行啊。

    不然,一家子高高兴兴回来,家里住的地方都没收拾出来,岂不是得罪人?

    柳小桥比江氏果断,该落人面子的时候也能下得脸去,只说要收拾屋子,家里忙乱的很,就不招待街坊邻居了,等县令大人回来后,到时候再请大家来做客。

    有见机快的,主动说要帮忙收拾。

    柳小桥一想,也就请了两个平日跟王家关系不错,手脚勤快干净的婆娘,将其他人都半赶半请的送出了门。

    四五个人,忙忙的先将被褥都抱出来晒上,又扫地抹桌子窗户。

    都是手脚麻利的人,倒是很快就将屋子给收拾了出来。

    这两个院子,平日里江氏和柳小桥隔着十天半个月都要收拾一下,也不脏,只扫掉浮尘,打开窗户,前后透气就好了。

    一面干活,那两个婆娘一面凑趣说些吉利话。

    金花这一年来,家里吃食足够,营养跟得上,已经抽条了。

    身上有了肉,头发也黑了些,脸色也好了,已经有了几分少女的窈窕模样了。

    江氏又因为要给她说亲,这一年来都拘着她在家做些家务,或者帮忙整理收的山货,倒是不用下地干活了。

    又吃得饱穿得暖,皮肤也白了些,穿着干净的每一个补丁的衣裳,不说别的,在七里墩,已经是个很出色的姑娘了。

    平日里偶尔出门,碰到村里的那些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一个个看着金花,脸就红,话都不敢多说两句。

    此刻金花,知道宋重锦他们回来,心里也高兴。

    她知道王永珠喜欢屋里摆放些花花草草。

    因此去老屋那边掐了一大把带叶子的茉莉花回来,绿绿的叶子里,素白的花,散发着清香。

    进了院子,就找了两个瓶子,将花用水养好,放在了王永珠往日住着的屋子里,屋子里顿时增色不少。

    那两个婆娘看着金花,眼前一亮,“我说永贵媳妇,你们家金花如今出落得越发可人了,倒是有大姑娘的样子了。”

    “可不是,我记得金花今年虚岁已经十一,翻年就十二了吧?该说人家了。”

    “永贵媳妇,从去年起就有不少人来给金花说亲吧?可选定了没?”

    “我说永贵媳妇啊,如今金花可不必以前了,说起来也是县太爷夫人的侄女了,好歹也是个侄小姐,这亲事可不能马虎。”

    这一句话,说到了江氏的心坎上,忍不住就道:“可不是,如今她这亲事,倒是不好定了。”

    “怎么不好定?我看这金花倒很有几分她老姑的品格,将来说不得有大造化呢。”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奶能饶得过您?

    江氏听了这话,忙摆手道:“可不敢比,我们家金花哪里比得上她老姑那么大的福气?只要能有她老姑一成的造化,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两个婆娘一听这话,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就笑道:“依着我说,倒不如将你家金花,交给她老姑调理两年,以她老姑的本事,肯定能将金花调理得跟水葱似的。”

    “再说了,金花跟在她老姑身边,那可是能见大世面。外头的好人家的公子不得随你们挑?若是有造化,说不得能跟她老姑一样,嫁到那官老爷家去,那可就是山窝窝里又飞出一只金凤凰呢。”

    江氏忍不住脸上的笑容:“借你们的吉言!说来家里这么多孩子,只有金花一个闺女,怨不得她老姑疼她,怎么着也得让金花嫁个好人家不是?”

    两个婆娘齐声附和。

    一旁的柳小桥,听了这话只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到底当着外人不好说什么。

    倒是金花听了这话,又羞又臊,跺脚道:“娘,你胡说些什么呢?不说去灶下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拿出来准备着,等老姑她们到家,难道咱们还冷锅冷灶不成?倒是有闲心在这里磕牙!”

    一句话提醒了江氏和柳小桥。

    看院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谢过两个婆娘,一人塞了两个鸡蛋,将人送出了门。

    江氏的做饭手艺在王家是最好的,因此她去灶屋去忙活。

    柳小桥回自己的院子去取去年腊月腌制薰好的肉去。

    金花跟着江氏进了灶屋,见四下里没人,忍不住抱怨道:“娘,你跟外人说这些干啥?让人听了岂不是笑话?”

    江氏这一年多来,王老三收了心,一心只想供两个儿子读书,将来光宗耀祖。

    再者,每天都要收山货,也着实没空出去瞎混。

    江氏又秉性柔顺,王老三只要回到家里来,她就再无怨言,一心只跟王老三过日子。

    两人倒是有了几分当初新婚的感觉。

    因着张婆子不在家,她当家作主,自己又绣花挣钱,底气比以前足了很多。

    听了金花的话,忍不住嗔怪道:“你这孩子,娘这是为了谁?还不是想让你嫁个好人家?你看看你老姑,嫁了你姑父,去年还是举人娘子,今年这就是县令夫人了!”

    “咱们这十里八乡的,谁有她嫁得好?不说别的,王家如今就你一个闺女,她做老姑的搭把手,让你也嫁得好一点又怎么了?再说了,俗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不说别的,你嫁得好,你老姑面上有光,也多个帮手,多好的事情啊?”

    “你还小,不懂这些。你且放心,这事有爹和娘帮你操心,到时候肯定给你找个好好的人家,你只管嫁过去享福就是了。”

    “若你有造化,能嫁个举人也好,官家公子也好,等你站稳了脚跟,你弟弟也就长大了,到时候再拉扯你弟弟一把,咱们一家子真正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说不得娘将来——”

    说到这里,就看到柳小桥拎着好几块腊肉和腊猪蹄、薰鸡熏鱼进来,忙住了话头。

    有几分尴尬的看着柳小桥:“弟妹,你拿了这么多啊?一顿只怕吃不了。”

    柳小桥早就将江氏的话听了全,只是面上不显,“我想着妹子他们回来,说不定还有陪客,所以多拿些过来。若有多的,咱们自己也打打牙祭。”

    这腊肉和薰鸡熏鱼是柳小桥家的独门秘方,他们山里靠打猎为生,腌制熏蒸肉类,有自己的不传之秘,薰制好了后,挂在阴凉的屋顶梁柱上,既不怕老鼠,也不会变味。

    保存的好,能放到第二年的秋季收割的时候去。

    因此这个时节,也只有柳小桥才能拿得出来这些东西来。

    她和王永平如今手头宽裕,加上柳家和下田冲子沟的猎户都念着王永平的好,年底的时候,让柳大生两兄弟给送下来老多。

    他们这一房就夫妻两人,没个孩子,哪里吃得了这许多。

    柳小桥送了几样给大房和三房,加上开春后,她没事还上山打个猎,少有空手的时候,这些东西才都存了下来。

    此刻一股脑的都拿了出来。

    江氏到底有几分不自在,也就不多说了,只接过这些腊肉,用水先泡着,不然吃得时候太咸,入不得口。

    柳小桥留下腊肉后,也没多留,只说看着时候还早,到山上寻摸一阵去,看运气好不好,打两只野味回来。

    径直出了门。

    金花等柳小桥走远了,才又开口:“娘,这样的话快别说了。老姑能有今天,那是老姑的福气和本事。当初老姑吃了多少苦?总不能咱们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记了吧?”

    “老姑对咱们已经够好的了,咱们也不能老占老姑的便宜啊?那咱们成什么人了?娘,您听我一句劝,咱们家现在的日子,比起以前,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已经很知足了,能吃饱能穿暖,还能不下地干活,这满村的姑娘,谁不羡慕我?”

    江氏张张嘴,还想说什么。

    金花使出了杀手锏:“再说了,这老姑才回来,您就打她的主意,您问过奶了没有?老姑都回来了,奶肯定也要回来!若是奶知道娘的打算,能饶得过您?”

    江氏打了个哆嗦,她咋忘记了,这婆婆也要回来?

    那点子刚升起来的小心思,立刻被吓没了,忙道:“我也就这么一想,行了,不提了还不行?你可别跟你奶说!”

    金花见江氏被吓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在石桥镇的张婆子打了个喷嚏:“这是谁在背后骂我?”

    王永珠笑:“我听说那镇长已经派人去七里墩报信去了,算时辰应该已经到了,说不得是家里人想您了呢。”

    张婆子揉揉鼻子:“呸!那群白眼狼,能想我?我不在家,他们不知道多快活呢!自己当家作主,没人管着,没人骂着,只怕比神仙还快活呢!能想我?”

    正说着,就看到跟在宋重锦身边的亲兵进来禀告,说是镇长本是想留宋重锦在镇上多住几日,可也知道他们归家心切。

    也就不敢强留,只恳请宋重锦若是得闲了,一定要到镇上来走走。

    如今宋重锦已经辞别了镇上的乡绅和德高望重的老者,要启程回家。

    王永珠和张婆子听了,忙又整理了形容,上了马车,慢慢驶出巷子。

    就见宋重锦正在巷子口等着,他的身后,跟着一串的人,镇长为首,都是来送行的。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是亲娘没错了!

    一行人在众人围随下,终于驶出了石桥镇,宋重锦请送行的人回去。

    镇长和乡绅们哪里肯依?恨不得都将人亲自送到七里墩去才能表达他们的一番亲近结交之情。

    所以都执意不肯,送了一程又一程。

    王永珠在马车上,看着镇长和乡绅们依依不舍,难舍难分的那表情,简直不忍直视。

    只知道的是送上官回乡,不知道还以为是情侣生离死别呢。

    估计这些人,送亲爹娘回乡都没这么舍不得过。

    就在宋重锦都控制不住自己表情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对面来了一骑一车,远远的驶过来。

    宋重锦眼神好,看那马车十分熟悉,再看驾车的人,不是王永平是谁?

    当即拱手道:“各位父老乡亲,本官家中已经有人来接,各位还请回吧!”

    正说着,那马车就到了面前。

    车一停稳,王永平就撂下了鞭子,跳下马车,扑上前来:“妹夫!真的是你!”

    宋重锦此刻还在马上,被王永平这么一扑一拉,差点没跌下马来。

    旁边的亲兵和镇长乡绅们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宋重锦身手了得,稳住了重心,顺势翻身下马,就被王永平一把抱住了,大力的拍着的后背:“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拍得宋重锦后背砰砰作响,换做身子骨稍微差点的,只怕就要当场去世了。

    旁边守卫的亲兵,吓得魂飞魄散,这是他们家世子爷,不是你们家大鼓好吗?

    顾不得许多,两个亲兵上前,一个错手,就将王永平的胳膊给松了,一使力气,推开了王永平。

    嘴里还道:“放肆!”

    王永平被推得踉跄退了两步,有点懵。

    还是后面从车上抢下车的王永贵看到了,一看这护着妹夫推开自家老四的几个人都不好惹。

    忙上前陪笑脸:“这位爷,我们是宋大人的妻兄,这是我们家老四,他跟宋大人关系好,长时间没见,这才放肆了些——”

    宋重锦却沉下脸来,瞥了一眼那个亲兵,冷冷的道:“退下!这是我舅兄,我们素日一贯如此!”

    那两个亲兵互相看了看,又看看宋重锦冷凝的脸色,拱拱手,冲着王永平说了声:“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舅爷勿怪!”

    王永平恍恍惚惚的摆手:“不怪,不怪——”

    那边镇长和乡绅,见这人家亲舅兄都来迎接了,再厚脸皮也送不下去了,知道宋重锦此刻见到亲人,恐怕再没心思搭理他们了。

    也就纷纷告辞。

    等镇长他们走了,王永平才心有余悸的凑上来,都不敢挨近了:“妹夫,你真中进士了?当上县太爷了?”

    宋重锦神色柔和了些,点点头。

    里正和几位族长才敢上前见礼,又要当场下拜。

    王永珠和张婆子听到了前面的动静,也下了马车,上前见过。

    王家三兄弟看到张婆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嘴里喊着娘,在山道上就扑通一声跪下,然后砰砰砰,给张婆子磕了几个头。

    张婆子嘴上说这几个儿子都是白眼狼,真见到了,看到几个儿子都混得人模狗样的,心底也还算欣慰。

    点点头:“行了,都起来吧!”

    王永珠又上前来,和几个兄长见过。

    三兄弟见王永珠这大半年没见,出落得越发的好了,简直不敢多看。

    还是王永平憨笑着道:“妹子出去半年,倒是越发好看了!”

    张婆子刚放松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你说得什么混帐话?你妹子一直都好看!不对,你妹子好看不好看,用得着你当哥哥的说?嘴里没个把门的混帐——”

    三兄弟本来看到张婆子这个亲娘,一下子穿着闪着光的衣裳,戴着金簪子,上面的宝石那么大颗,一看就贵重无比。

    尤其是这大半年,张婆子皮肤也白了些,养尊处优,又在顾家,被顾家大夫人拉着,天天各种滋补养颜的汤水喝着,除皱美白的方子用着。

    如今的张婆子看上去,比去年可年轻了好几岁。

    乍一看,就是那城里尊贵的老太太了。

    一时三兄弟都几乎不敢认了,这是亲娘?

    此刻见张婆子开口就骂,还是熟悉的语调,三兄弟提起的心顿时放回到了肚子里,这个熟悉的骂声,是亲娘没错了!

    才松了一口气,就看到王永珠身后转出一个人来。

    笑嘻嘻的上前:“爹!三叔,四叔!”

    然后冲着王永富后面的金罐招招手:“金罐,傻站着干啥,我是二哥啊——”

    金罐先是傻傻的看着金壶半日,见金壶冲着他招手,眼泪一下子都下来了,一边哭,一边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金壶面前,一把抱住他:“二哥!二哥你回来啦——”

    那边王永富才回过神来,哆嗦着手,指着金壶,想说的什么,话没说出口,眼圈先红了。

    王永贵和王永平也是又惊又喜:“好你个臭小子,你总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你一走,你爹可是担心死了!”

    金壶抱着金罐,拍拍他的背,想要金罐松手,金罐却拼命的摇头,将金壶抱得死死的:“我不放!你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金壶眼圈也红了,看着王永富:“爹,我回来了!”

    王永富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了一句话,哆嗦着嘴唇:“回来了就好!”

    还是里正看这么站着不像话,上前又劝了几句:“这难得大好的喜事,宋大人衣锦还乡,金罐也回来了!正是一家子团聚的好日子呢!想必这宋大人一行人也累了,总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不若咱们回去再好好说?”

    王永富这才一抹眼眶,连连点头:“好好好——”

    大家就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

    金罐却怎么都不离开金壶,金壶就干脆带着他,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上,杜使君先前没好意思下马车,此刻见到金罐,只看了一眼。

    金壶就笑眯眯的介绍:“杜公子,这是我弟弟,金罐。”

    一面又扭头推金罐:“金罐,这是杜公子,是老姑的师父的孙子,到咱们家住些日子。”

    金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杜使君这样秀气斯文的同龄人,看着杜使君就那么坐着,就说不出的好看。

    一时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只低头道:“杜公子。”

    杜使君点点头,他心里此刻还在回想王永珠的话,也是乱糟糟的,倒是没空和人寒暄。

    点头示意后,就又看着车窗外沉思起来。

    金罐僵硬的在马车里坐了半日,见杜使君都没换一个姿势,实在没忍住,凑在金壶耳边小声的问:“这位杜公子屁股是长在凳子上了?这半日了,他连动都没动!”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猎户妹夫和官老爷妹夫能一样?

    金壶一把捂住金罐的嘴,紧张的扭头去看杜使君,还好杜使君正在发呆,没听清楚金罐说什么。

    这才松了一口气,瞪一眼金罐,“快闭嘴吧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你以为这是村里的狗蛋二牛他们呢!这可是京城来的大家公子,人家爹是太医里的这个!”

    说着比划了一下大拇指。

    金罐不服气的道:“那又咋滴?我姑父还是县太爷呢!还不是这个?”

    在金罐心里,县太爷那就是除了皇帝外最大的官了。

    一个县的人都归他管呢!这官得有多大啊?

    金壶几乎没给气死过去。

    当然,要是以前他没出过这大山,没见过世面,也许跟金罐一样。

    可到了京城才知道,这县太爷在京城就跟那河里的小虾米一样,都没人理的。

    到底当着杜使君的面,不好多说,只道:“叫你闭嘴就闭嘴!哪那么多话?再见你嘀咕,拿脚踹下去,自己走回去。”

    金罐瘪瘪嘴,到底不敢做声了。

    大人那边,王永平倒是想跟宋重锦说会话,可宋重锦骑马,旁边亲兵又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大有他再有什么不恰的举动,就先拦着的架势。

    王永贵到底在外头流浪的时候,也曾见过些世面,见护在宋重锦身边的这些人,还有这在马车前后保护的这二十来号彪形大汉,一看就非常人。

    再看王永平还跃跃欲试的样子,王永贵干脆从马车里钻出来,抢过王永平手里的鞭子,换成自己驾车,将他给推到了车里。

    一边驾车,一边低声道:“老四,你可长点心吧!你就不看看,妹夫身边围着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再说了,咱们妹夫如今已经是县太老爷了,那岂是你我随随便便就能上手乱摸的?”

    “可他还是咱妹夫啊?”王永平嘀咕了一句。

    “我说你是个木头脑子吧?村里的猎户妹夫和官老爷妹夫能一样?知道什么叫官威不?官老爷那都是要供着,敬着的,你听说哪个官老爷,被自家妹夫这么当着人,拍来打去的?你这么当着人没上没下的,你是打妹夫脸呢!”

    “妹夫心宽不好说你,咱们自己要识趣,还以为是以前呢?都给我小心点,别乱说话,乱动手动脚的,妹夫和妹子大度不介意,那旁边还有人呢。”

    一番话说得,不仅王永平老实点头称是,就连里正和其他几个族长也连连点头。

    先前宋重锦中举人回去的时候,他们虽然也敬重,可是没有太多的敬畏。

    可这次看到宋重锦,身上的气势跟大半年前,已经天壤之别了。

    站在那里,不怒而威,尤其是不笑的时候,让人大气都不敢出,不敢正眼去瞧。

    脸色和缓下来,大家才敢凑上前去说话。

    来之前,里正和几位族长心里还盘算着,要好好念叨念叨这一个村里相处的情分,到底是他长大的地方,也算是故土吧?

    哄得宋重锦对七里墩大发念旧情之心,让他好多多庇佑七里墩。

    还有王家的族长,那更是想着,在宋重锦面前多自夸一下王家对他的看重和恩情,还有这联姻的情分,看在王家的份上,也得让宋重锦对王家多看重几分。

    哪曾想,见到宋重锦后,他们连话都不敢多说两句,哪里还敢提心里那点子打算?

    王永富到底沉稳些,听了王永平的话,将王永平给拉到身边坐着,小声的道:“老三说得没错,如今那既是咱们的妹夫,更是官老爷!咱们还是本分些的好,就算妹夫看在妹子的份上不跟咱们计较,难道妹子脸上就有光不是?”

    这句话说到了王永平的心里,就算他心里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妹夫当官了,就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可是事关自家妹子。

    若是让妹子丢脸,那这事他是决计不肯干的。

    当下瓮声瓮气的道:“大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了!”

    王永富知道老四,是个有一说一的性子,他说让自己放心,就肯定不会再犯了。

    也就放心了。

    这一路,外头有人,不好多说别的,一车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嘴想说点啥,又怕说错话,只得闭嘴。

    还是里正,半日才道:“永富大兄弟,我看到你家金壶,这出去一年,可是大有出息了。说话行事比以前可老成了不少,果然这孩子还是的出去见见世面的好啊!”

    旁边几家族长附和:“可不是,金壶可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当初还光着屁股拖着两条鼻涕呢,如今到像个小大人了。方才从他老姑后面转出来,我们都不敢认了,还以为是哪个大家公子呢。”

    ……

    这么一路闲聊,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七里墩村口。

    远远的就看到村口的大槐树下面,围满了人,树上还站着几个半大的小子,手搭在额头上,朝着路口看。

    看到这一行人过来,顿时就大喊:“来了!来了!宋大人回来了!”

    顿时,人群都沸腾起来。

    呼啦啦的就往路上冲。

    护卫的亲兵,忙冲上前去,一个个将刀横在身前,警惕的看着这些村民。

    村民们还没扑到面前,就看到杀出这么些手持佩刀的彪形大汉,杀气腾腾的,顿时吓得也都收住了脚。

    只是前头的收住了脚,后头的看不到,还再往前面冲。

    一时都挤成一团,哎呦哎呦的交换起来。

    里正看了,吓出了一身冷汗。

    从马车上连滚带爬的滚了下来,嘴里一边喊着:“各位爷,各位爷手下留情。这都是宋大人的乡亲,是欢迎宋大人回乡的,没有恶意!还请几位爷容我过去解释一下——”

    那亲兵才让开了容一人过得位置,让里正过去了。

    里正连头上的冷汗都来不及擦,上前就骂:“你们不要命了?这是在干啥?就算要欢迎宋大人,也不能这样莽撞吧?冲撞了大人可是要掉脑袋的,知道不?”

    “还都傻愣着干啥?还不快让开,让大人一行人好过去?宋大人这一路辛苦劳累,好不容回家了,得让他休息休息吧?”

    “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也不迟!宋大人又不是明日就走,快都散了去!”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关你们什么事?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那二十来号手拿佩刀的彪形大汉,还有一脸着急的里正。

    将那急于凑上去,跟县太爷亲香亲香的心思给收敛了些,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退回到了老槐树下。

    只是到底不肯散开,还扬起脖子踮起脚尖的往后面看。

    宋重锦见事态稳定了下来,这才轻提缰绳,腿肚子一夹,座下的马慢慢踱步上前。

    亲兵们不敢放松,只将他拱卫在中间,警惕的看着人群。

    宋重锦在马上冲着四周团团拱手为礼:“我今日回乡探亲,本是一点私事,倒是惊动了父老乡亲们了,实在是不该!我给大家赔礼!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这一路奔波有些受不住,父老乡亲们且容我回家歇息歇息,改日定当请大家吃杯薄酒赔罪可好?”

    听了他这话,再看到身着官袍,一身官威的宋重锦,浓眉大眼,气宇轩昂,端坐在高头大马上,那浑身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本来心里还有些不服气,觉得宋重锦这当了官就不得,摆起架子来了。

    结果此刻那股子不服气,立刻都消散了。

    娘滴乖乖,一个个咬着指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还有那胆子小的,忍不住两腿一软,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口里还哆哆嗦嗦的喊着:“大……大老爷——”

    这一跪,他周围的人也忍不住都跟着跪了下来。

    其他的人看到有人跪了,自己不跪,岂不是太显眼了?若是被大老爷看在眼里,是不是觉得自己不恭敬?

    也忙不迭地跪了下来,还顺手将那不懂事的孩子也都拉着跪下。

    几位族长也坐不住了,忙从马车上下来,和里正一起,跪在了最前头。

    有他们带头,其他还有几个别别扭扭不想跪的,也都忙老实的跪好。

    里正先领头,先磕头,再三呼:“恭迎大人衣锦还乡!”

    后面的村民也都跟着一起喊。

    这么多人出声,惊得附近的狗都跟着汪汪的吠叫起来。

    王家三兄弟,还有金壶和金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都看傻了!

    王永平忍不住挠挠头:“大哥,三哥,咱们要不要跟下去跪着去?”

    王永富哪里知道?他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镇长,还是今儿个才见到。

    两兄弟一起看向王永贵。

    王永贵急了:“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要不,咱们也跟着跪去?”

    说实话,看着乡亲们都跪着,就他们几个还坐着,他们也坐不下去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还没动静呢,王永珠那边已经和张婆子下车了。

    张婆子一看自家那三个蠢货儿子的架势,就知道他们想干啥,忍不住瞪了一眼:“人家跪人家的,关你们什么事?他们也是你妹夫的大舅子不成?只听说过抢着吃肉的,没听说过抢着跪人的!”

    “给老娘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别下去丢人现眼!”

    一声喝骂,三兄弟都老实了,也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不让他们跪,他们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若真要他们跪了,只怕也觉得哪里不对。

    既然娘说了不跪,老实呆着,他们就老实呆着吧。

    三兄弟钻进马车里,连头都不敢探出来。

    后头马车的,金罐和金壶,探出头来,看着这一幕,也都看呆住了。

    金罐好半天才道:“二哥,这些人都是跪我们姑父的?”

    金壶恍恍惚惚的道:“是……是吧——”

    杜使君本来一路沉思的,被那全村人三呼恭迎,也被吓得思不下去了。

    就着金罐掀开的车帘朝外头看了一眼,淡定的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小姑父虽然才是七品县令,可亦是朝廷命官,平头百姓见了,自然要下跪问安。若是其中有人中了秀才,有了功名,才能见官不跪。”

    金罐和金壶这才想起,当初自己二叔中了秀才的时候,好像也这样说过,说什么有了功名,能见官不跪,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巴拉巴拉的。

    当初只是一听就过去了,今日亲见了,才知道这话的意思。

    两兄弟第一次这么直接的知道了,宋重锦当官后,和他们这些普通人之间的巨大差异。

    前面,王永珠和张婆子下了马车,宋重锦也翻身下了马,连忙上前先扶起了里正和几位族长:“几位快快请起,何必形此大礼,真是折煞我了!”

    里正还要说什么,张婆子上前道:“行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样倒生分了。”

    里正和几位族长听了张婆子这话,忍不住提着的心松了一松,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真诚些了。

    要的就是宋重锦这个态度啊!就怕他跟村里人生分!

    张婆子哪里不知道里正和几位族长,还有这满村人的心思?

    只不过宋重锦到底还是要端着官架子才好,不然,这些人,她最是知道不过,不拿着架子,只怕就要蹬鼻子上脸了。

    得先给一棒子,震住他们,让他们怕了,后头再给个甜枣。

    这样既没得让人挑理,还能让这些人不敢过分。

    因此只笑着道:“这次我们家重锦得皇上钦点,才有这么大的造化,也是皇恩浩荡。这次回来,也是奉皇帝的旨意回来探亲,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这一路紧赶慢赶的回来,也着实累得慌。大家先容我们回家歇两天,缓过神来。请放心,到时候戏酒都少不了,毕竟是咱们七里墩的大喜事是不是?“

    “等我们拿个章程出来,咱们全村人一起乐呵乐呵!大家先回去吧,到时候少不得还要请大家帮忙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家心里得了准话,这肯定是要办酒的,说不得还有戏班子,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还有那心思活泛的,已经将主意打到帮忙上面去了。

    想着偷个空,得到王家去,先把帮忙的名额给定了,到时候好在大人面前刷个脸。

    就算再宋重锦面前刷不成,在张婆子和王永珠面前表个好也行啊!

    这么着,大家也就慢慢的散了开去。

    亲兵们忙请宋重锦他们上车,好走快些。

    张婆子摆摆手:“坐了一路的车,颠得骨头疼。这回家也没几步路了,我走走,松散松散也好。”

    宋重锦和王永珠也说走回家去就行。

    只让王家三兄弟将人和马车都先带回去,又让姚大和石头跟着去安排,他们三人,在村人的围随下,慢慢走着。

    一边走,一边还跟人打招呼,寒暄几句。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安排

    这下村民也兴奋起来,能跟县令大人搭上两句话,那也是面上有光啊。

    祖上这么多辈,谁有这福气,能跟县令大人这么话家常的?

    因此人人都想挤到宋重锦身边去。

    还好亲兵们到底不放心,只分了一半,跟着王家兄弟和姚大他们去安排住的地方。

    其余的人都在后面,见人多要挤过来,都上前拦着。

    那些村民心里还是怕得,不敢造次,只能得宋重锦看一眼,问候一声,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样一路走到王家院子门口,宋重锦才回身道:“谢谢诸位父老乡亲了,诸位请回吧——”

    一旁的里正和族长也忙道:“大家都回去吧!宋大人这次回乡一时半会也不会去上任,以后见面的时间尽有的,别扰了大人歇息!”

    大家才依依不舍拖家带口的散去。

    一家子总算进了院子,亲兵们忙将大门给关上了。

    江氏和柳小桥一直在家惴惴不安的等着消息,好不容易等到当家的男人回来,后面还跟着一群五大三粗杀气腾腾的汉子,顿时吓了一跳。

    江氏胆子小,腿都软了,扶着门框才勉强站住了。

    还是柳小桥胆识壮些,强撑着多看了两眼,才发现家里三个男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不像是有事情的样子,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还没来得及说话,王永贵就先开口了:“几位爷,咱们这院子有四进,我家妹子和娘亲是最后一进,旁边还有一进的院子,是我妹夫的。你们看怎么安排?”

    “这若是住不下,我们前头院子空屋子还有几间,要是不嫌弃,就在前面凑合凑合?”

    姚大和石头看了那亲兵里领头的那一个,这一路都熟了,都是他们俩安排住宿什么的,没有不妥帖的。

    那亲兵的领头也就道:“姚管事和石管事安排就是,要动手使力气的活,只管叫我们兄弟。”

    姚大和石头也不推辞,笑眯眯的看着王永贵:“那还请几位舅爷带路,容小的们先去看看,看能不能安顿得下。”

    王家三兄弟被这几个亲兵盯了一路,心里也怕得很。

    这见到姚大和石头这般和气,简直激动得想哭,忙热情的将人引着到了后院。

    经过这前面三个院子,姚大和石头他们就将房子的格局都看清楚了,到后院一看,地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院子里的花草也都十分精神,含苞吐蕊,一看就是有人时常照顾着的。

    门窗都打开在通风透气,和隔壁宋重锦那个院子相连的门也打开着。

    王永贵又上前介绍,说那间屋子是当初自己亲娘住的,哪间是自己妹子的闺房。

    只大略看了一眼,姚大就心里有了数,和石头合计了一下。

    到底宋重锦如今是县令,他有自己的院子,肯定不好再住王家这边。

    就将两人的房间给安排在了宋重锦那个院子的正房,当然这边张婆子的房间还是不动,仍旧是她住。

    王永珠的闺房,那可是主母的以前住过的,自然不会让别人住进去,空着都行。

    杜使君是客人,自然要单独安排个房间,就在张婆子的隔壁。

    还有吴婆子和丁婆子就安排在了张婆子的另外一边偏房里。

    两个丫头,分到宋重锦那边院子的偏房里,也好随时伺候主母。

    剩下的房间也多,他们二十来号人,随便挤挤都行了。

    等姚大一安排好,亲兵们不用说,就井然有序的将行李搬下来,按照安排送到各个屋里去。

    吴婆子、丁婆子还有谷雨和立夏两个丫头,手脚麻利的就将屋子又擦洗了一遍,然后将卸下来的行李包裹,一一打开,归置摆放。

    本来还打算帮忙的王家兄弟和江氏、柳小桥只眼巴巴的看着,愣是插不上手。

    只将张婆子的屋子给收拾了出来,丁婆子看看天色,就退了出来。

    看了一眼,就上前冲着江氏和柳小桥行了个蹲礼:“两位舅太太,敢问一下,厨房在哪里?可有柴火和米面?天色不早了,也该准备晚饭了,不然一会子老夫人她们回来,该饿着了——”

    江氏和柳小桥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是先回礼好,还是回话好。

    忙乱了一通,柳小桥才涨红着脸道:“我们已经在前头灶屋里准备晚饭,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

    上次妹子和妹夫他们回来,也没带这么多人啊,她们哪里曾想到,这次听那话音,差不多三十来号人呢。

    这准备得就有些不够了。

    丁婆子一笑:“没事,家里米面菜蔬可够?”

    江氏迟疑了一下,去年的收成不错,他们家如今又不缺银子,那粮食除了交了公粮,剩下的都没卖,在仓库里放着。

    眼看就要春收了,去年粜的米和磨得面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如今要是这么多人吃,只怕还真是不够。

    倒是菜蔬,这肉虽然这个时候买不到了,可菜园子里的青菜还是够的。

    实在不行,到隔壁四邻家买些鸡蛋和家养的鸡鸭回来,也就够了。

    丁婆子看江氏一脸难色,心中就有了数。

    还得去灶屋看看,才知道到底有些啥,顺着柳小桥指的方向,往灶屋里走,看到姚大了,忙道:“姚管事,这晚饭还得你叫两个人来帮忙,天色不早了,也没什么准备,大家晚上就先随便吃点,明日再去采买才行。”

    姚大也听到了,只笑道:“丁嫂子你放心吧,在镇上我就买了好些米面鸡蛋,只是天气热了,肉不能放。我已经问过了,明儿一早,我让石头去镇上买些肉回来,这村里有卖豆腐的,还有卖鱼的,再寻人买几只鸡,不会让你没菜下锅的。”

    丁婆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边,亲兵们已经搬下来好几袋的米面来,放进了厨房里。

    还有一些沿途在路上买的各色干菜特产之类的。

    灶屋里冷锅冷灶,水缸里也还是空的,倒是柴火还挺足的。

    去年冬天,几兄弟虽然知道王永珠他们不回来过年,还是给准备了好几个垛的柴火,足够烧了。

    都不用丁婆子说,就有亲兵寻来了木桶和扁担,问这村里的井和河道在哪边?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也是我的一片心

    还是后面跟着进来的金壶反应快,忙抢过木桶和扁担:“不用跑那么远,咱们家有水井。”

    说着推开后院和最后那个仓库的门。

    当时把水井挖在这里,就是怕仓库走水,运水来困难,打口井大家也都用水方便。

    王家三兄弟这才反应过来,这人要到家了,灶屋里还啥都没有,别的也就罢了,怎么水都没挑满?

    王永平一拍脑袋:“咱们走之前,应该留个人在家里的,对了金斗呢?”

    按理说这大家都回来了,怎么还没看到金斗?

    王永富挠挠头:“他今儿个一早去全家那边去了。”

    大家都明白了,这两日商量着要去县城打听宋重锦春闱的情况,金斗也要跟着去,只怕是去跟那全家姑娘告别去了。

    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这小年轻们,一出门,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肯定舍不得未婚妻。

    出门之前,去见见面,说说话,再许诺给人家姑娘带点啥好东西回来,这都是常情。

    因此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一笑。

    此刻的金斗,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次要去县城打听消息,也不知道要去多长时间。

    金斗惦记着全秀娘,前些日子家里忙,也没时间去看她。

    倒是收了好几件秀娘亲手做的物件。

    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正是一腔热情的时候,这未婚妻是自己看定得,又心灵手巧,还对自己这么惦记,那个小伙子不将这人放在心尖尖上。

    因此好容易得了空,就想着临去县城之前,去看看秀娘,也不知道她在亲戚家过得怎么样?

    金斗这半年来也攒了几个私房钱,也打算着,若是到了县城,得给秀娘扯一件好看的衣裳料子,要是还能有剩余的,给秀娘买对耳环什么的才好。

    到了全秀娘那里,未婚夫妻多日未见,心头火热的很。

    秀娘寄居的亲戚家,本来一时心肠不错,而来秀娘会做人,在人家家里寄居,不仅勤快,除了绣花挣钱,按时交生活费外。

    家里的事情,看到了就搭把手,时常还给家里的孩子带点零嘴什么的。

    因此一家子人都待她极好。

    又都是有眼色的人,见金斗来了,哪里不知道未婚小夫妻,想偷偷说说私房话?

    因此招待金斗吃了午饭,就都找借口出去了。

    只家里留下一个老人陪着,也是为了怕人说秀娘不尊重的意思。

    金斗和秀娘在院子里亲亲热热的说了好一会子话,才告诉秀娘,他要去县城一趟。

    问秀娘有什么想要的,他给带回来。

    秀娘如今满心后半辈子的指望都是金斗,见金斗心里惦记自己,哪里有不高兴的?

    她本是自尊自爱的好姑娘,只是跟金斗这快小一年,金斗是一片赤诚真心,她都看在眼里。

    那心早就被金斗给捂热捂软了,一心都为金斗打算:“我本就是乡下丫头,要那些做什么?若是看到有好看的绣花样子,倒是给我带回来,我再多绣些花样出来,也好多攒些嫁妆,才配得上你们家,不让人说闲话呢。”

    金斗忙道:“我只要你就够了,有没有嫁妆有什么打紧的?”

    秀娘抿着嘴笑:“我嫁到你们家,就是长嫂,若是没有嫁妆,以后弟妹进门,我也就罢了,怎好带累得你脸上无光?你放心,我如今已经攒了几两银子了,还有两年呢,到时候虽然不能比别人风光,也是我的一片心了。”

    金斗心疼的拉着秀娘的手:“你也别累着,身子最重要。嫁妆多少我都不在乎,知道吗?咱们家也不是在乎这个的人!”

    秀娘羞得脸通红,左右看看无人,到底没挣脱手,让金斗握着了。

    两人又甜甜蜜蜜的说了好一会子话,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金斗回来的路上,那真是浑身使不完的力气,恨不得两年时间飞快就过去,好将这娇滴滴的姑娘娶进门好生疼爱才好。

    这一路满面春风,碰到熟悉的人,远远看到了,就笑:“恭喜!大喜啊!“

    金斗一愣,又有几分不好意思:“这有什么大喜的?”还以为别人是恭喜他有这么一个好未婚妻呢。

    心里就算高兴,也知道还要谦虚几分。

    “听听这话,你们家都出了官老爷了!你以后就是县令大人的侄少爷了,这还不是大喜事?”那人只觉得金斗也特装了。

    金斗一愣:“你说啥?”

    “你还不知道?那你高兴啥?你那姑父被皇帝老爷钦点为县太爷了!如今回乡探亲呢,十里八乡都轰动了,你还不知道?”

    金斗还有什么说的,顾不得别的,只冲着那人拱拱手,拔腿就往家里跑。

    那人看着金斗的背影,再看看他来路的方向,忍不住摇头嘀咕:“原来是来看没过门的媳妇了,难怪笑成那样?只可惜了,现在这般亲亲热热的,这成了县太爷的侄子了,也不知道还看不看得上这门亲事哦——”

    “可惜了全家姑娘了,唉——”

    叹息着走远了。

    金斗自然不知道自己跑远了,这人还发了这样的感慨,他那里顾得上这个,全部心思都飞回家里去了。

    倒是这人,本就是全秀娘寄居的亲戚那个村子的,得了这消息,自然要回去说一说。

    三言两语的,就传到了全秀娘和那家亲戚的耳朵里。

    这人都想到的事情,全秀娘和那家亲戚自然也能想到。

    那家亲戚听了这消息,先是一喜,若真是那秀娘的未来男人家的姑父当了县太爷,不说别的,这秀娘嫁过去那可真是要掉进福窝窝里了。

    别说秀娘这个娘早死,爹不中用的姑娘,就是多少好人家的姑娘,都攀不上这样的好亲事呢。

    只怕是秀娘死去的娘在天上保佑呢。

    喜完又愁。

    以前结亲都是高攀,不过是金斗那孩子看中了。

    这人家都是官老爷的亲戚了,多少好人家的闺女送上门去尽人家挑去,还会看上秀娘吗?

    忍不住就在秀娘面前嘀咕,让她要不要借着道喜的机会,去探探那王家的口风。

    若是实在不行,要不生米做成熟饭了,也容不得王家反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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