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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饭团开花     农女有田有点闲txt下载     农女有田有点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准备(团团的小靴靴荣升掌门加更)

    宋弘心中满意许由的识相,也就放缓了神色:“这几日那臭小子要备考,天天闷在书房里,我怕人打扰他,吩咐除了他院子里的人,别的人一概不见。”

    “等他考完了,得空你们也见见,算来你也是他的师叔,若是齐家当年不出事,也不会耽误这么多年……”说到齐家,宋弘忍不住唏嘘。

    许由心中一紧,面上就带了一点悲色:“国公爷折煞属下了,当年齐家出事,若不是国公爷冒险收留属下,属下如今恐怕也不知流落在哪个乡野,说不定连饭都吃不上。国公爷这般大恩,属下没齿难忘。“

    “再说了,往事不可追,齐家人若是地下有灵,知道大公子有今日的出息,想来也是高兴的。”

    这话说的宋弘心中舒坦,当年齐家出事,宋家袖手旁观,后来又另娶了高氏,只要说起齐家,宋弘又是心虚又是有几分愧疚。

    可听许由这么说,只觉得也亏得当年他和齐欢有了宋重锦这个孩子,勉强也算是延续了一半的齐家血脉吧?

    不然齐家人只怕都死绝了。

    宋弘满意的看着许由,这是当年他收留许由的原因之一。

    许由这个人,胆大,懂取舍,知道他官宦无望,立刻就借着齐家的那点子情分,改投了他的名下。

    虽然还念着齐家的恩情,可许由更是一个利己之人,他有家有口,有妻有子,自然不会为了齐家人而冒风险。

    当年他也是因为太了解许由了,才派许由去照顾指导宋重锦。

    因为他知道,许由这个人,念着齐家的恩情,会对宋重锦倾囊相授,可为了自己的利益,又不会背叛自己,为了宋重锦付出一切。

    果不其然,许由在自己允许的范围内,做到了能做到的极致,却从来没说过自己半句不字。

    宋重锦回京城后,没有自己的允许,许由其实经常入府来,可就是能避开宋重锦,一次面都没见过。

    这也是他能容忍许由一直在身边,作为幕僚的原因。

    看许由将东西都收拾齐备了,宋弘才挥手示意许由退下去。

    许由出了院子,面色如常,一直出了府,坐到马车上,才脸色一白,一抹自己的后背,中衣都湿透了。

    整个人忍不住瘫软在马车上……

    等到宋弘将自己准备的,和高氏准备的备考行囊一起放好,让人叫宋重锦和王永珠过来后,献宝了一番,本以为能得到宋重锦一个感激的眼神的。

    没想到感激的眼神没得到,倒是得了一对大白眼。

    宋重锦看着摆在桌子上,堆得跟小山一样高的行囊,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王永珠倒是一路点了过去,什么笔墨纸砚这也就罢了,还有两条厚厚的被褥,猩猩毡的帘子,鹿皮的靴子,两大盒子的点心,一套皮毛的袍子,还有什么香炉,痰盂,马桶……

    王永珠怀疑这高氏是拿给宋重绮准备嫁妆的架势来准备的,该准备的一样没有,不该准备的样样俱全。

    忍住吐槽的心思,王永珠勉强从里面挑出来一双靴子来,也算是领了高氏的情了:“谢谢夫人准备的这些,只是考场有规矩,好些东西都不能带进去。这双靴子倒是又暖和又轻便,正好可以给相公穿,其他的我跟我娘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有这个靴子就再好不过了。多谢夫人了!”

    高氏知道王永珠这是给自己圆了面子,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这都是我的不是,也该问问你们该准备些什么才好”

    旁边宋重锦也正低声怼宋弘:“我是去考试的,又不是去开笔墨铺子的?生怕人家不知道我家好东西多?”

    一面说,一边从里面挑了一套顺眼又不张扬的笔墨,也算领了宋弘的情。

    宋弘看了看剩下的一堆,从里面扒拉出一个砚台来:“用这个,这个听说多冷的天气,磨出来的墨都不凝滞,还有这块墨,这墨是歙县墨,乃是贡墨,当年皇帝陛下赏赐下来一套,都在这里,据说这墨,色泽乌黑发亮,光可鉴人……”

    宋重锦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累,这样的墨写出来的卷子,跟其他考生的比起来,那岂不是秃子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他宋重锦再不济,也不需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吧?

    果断拒绝。

    宋弘没办法,见宋重锦执意不从,一时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恼怒,干脆只好将这些都让人一股脑的给宋重锦送到院子里去。

    宋重锦也就拿着那套笔和砚台,王永珠抱着靴子告辞回了院子。

    这边张婆子也正在给宋重锦打包,她在这方面虽然是历经了好几次,熟练的很了,可到底也不敢轻心,正一件一件的清点呢。

    也铺满了半炕的东西。

    因着是冬天,防寒是第一要位的,张婆子将当初王永珠和宋重锦打回来的狼皮做的狼皮褥子给找了出来。

    这狼皮硝制得极好,几张狼皮拼成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大褥子,原先还缝了一层里子,如今也都拆了。

    因着王永珠的建议,这两天,两人已经将狼皮褥子给缝出了两个袖子,做出了王永珠当年在现代社会的懒人被子的形状。

    白天可以披盖在身上挡风,到了晚上,褥子两边都有带子,直接系起来,铺在位置上,套上袖子,就一丝风都钻不进去了。

    宋重锦试穿过了,这样的天气,穿着几层夹衣,外面披上这个,浑身都是暖和的。

    那要吃的干粮,王永珠除了让丁婆子做了些烙饼外,又让丁婆子将米炒熟,然后用磨子磨成了细细的米粉,掺上了雪花糖,这样开水一冲泡,甜丝丝的又暖和,又能饱肚子。

    自然还少不了那菌菇酱,有这个,配烙饼吃最好了。

    不仅替宋重锦准备了这些,王永珠还先就将这米粉的方子和那狼皮懒人被子,也画了图样,让人给送了过去。

    顾子楷那边也派狼豪和一个绣娘过来道谢,还特意问了那狼皮懒人被子的做法,又让绣娘亲看了王永珠做出来的成品,才告辞而去。

    过了两日,顾家那边就送来一大堆吃的玩的给王永珠和张婆子,又列了一张清单,列举了在京城这边考试,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王永珠看着那清单,倒是又添减了两样,也就齐备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春闱

    等到二月初九那日。

    天还没亮,丁婆子就起来做了一碗鸡蛋面,放上一点点辣子,吃得宋重锦额头都冒出来一层细汗,浑身热气腾腾的。

    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了,王永珠和张婆子不能亲送,只能将人送到了院门口。

    宋重锦握着王永珠的手:“外头冷,你跟娘快回屋去吧,放心吧”

    说着转身就走,大壮和小壮抱着行李跟在后面。

    王永珠和张婆子看着宋重锦的背影消失在甬道拐弯处,好半天,才扶着回了院子。

    到前院,宋弘已经等着了,又勉励了几句,才派了宋五将宋重锦给送到了贡院门口。

    宋五身为宋弘身边的贴身最信任的亲兵头领,这些年替宋五啥活都干过,可这送考生赶考还是第一次。

    又兴奋又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前面排了一长条,就想去找熟人,插个队好早点将大公子给送进去,这在外头岂不是白白受冻?

    宋重锦忙给拦住了,说实话,这贡院里,一进去就得三天,闷在那小号间,还四处漏风,味道又不好闻,还不如外头呢。

    没奈何,宋五只得抱着行李跟在旁边,慢慢的往前面挪动。

    才排了没一会,就看到了熟人,顾子楷也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宋重锦,眼睛一亮,招了招手走了过来。

    两人寒暄了两句。

    因着怕考生们夹带小抄,衣服都不能穿夹棉的衣裳,只能多穿几件厚一点的素色的衣裳,还不能绣花。

    王永珠她们有了经验,给宋重锦穿的衣裳,里面是柔软贴身的厚棉布,外面用从寒冷的西北方那边的毡毛料子裁剪做成了衣服,虽然颜色不好看,可防寒保暖。

    这还是王永珠从张银保那边商行里寻到的好东西,这些东西在西北那边寻常,普通牧民都穿这个,不过摸上去粗糙,又是那种羊毛的本色,看上去就有些脏兮兮的,除了本地人,还真没人爱穿这个。

    张银保的商队因着一路吹风淋雨的,倒是觉得这个不错,也就带了一些回来,本以为京城也会受欢迎的。

    只是这个价格不低,买得起的嫌弃它不好看,想买的这个又太贵了,还不如买点棉花絮上做棉袄穿呢。

    因此就积压在仓库里,无人问津。

    还是王永珠因为要给宋重锦制衣,才想起去问了问,被人给翻出来送到了王永珠这里。

    王永珠要给钱,那掌柜的死活不要,只说本是不值钱的东西,积压在仓库里没人要,哪里好意思要钱。

    王永珠听了,想了想,给宋重锦裁好衣服后,又将那掌柜的喊进来,给他看了看,然后示意他也将那剩下的毡布都给裁成衣服,专门卖给那些要参加会试的学子们。

    果不其然,那掌柜的回去还真就听了王永珠的话,裁剪了好些衣裳,使了法子,让人穿给那些学子们。

    学子们本来是瞧不上的,可有人试穿过,果然觉得暖和,立刻就掏钱买了下来。

    这春闱这么冷,穿得太多,行动不便,只怕胳膊都伸不直,怎么写字?

    穿得太少,冻得跟狗一般,握不得笔,也写不得字。

    难得这毡布衣裳穿着又保暖,还轻便,就算价格不便宜,可这事关以后的前途,谁还会吝啬这么点钱?

    因此倒是都乐意掏钱买上一两件穿着。

    没几天,那积压的毡布就被一扫而空了,还有好多没买着的,忍不住后悔不迭。

    今天参加春闱的学子们,十个人里就有那么两三个都穿着毡布衣裳。

    顾子楷和宋重锦自然也没免俗,两人互相看看,都笑了。

    两人闲话了几句,很快就轮到他们了,身上的衣服要解开,由守在门口的兵丁搜查一遍,带着的行李也都要解开,细细的检查一遍,没有问题才放了进去。

    宋五直到看着宋重锦走进贡院,看不到人影了,才挤出人群,回府报信。

    这宋重锦参加考试,不仅宋弘心里悬着,大家都心都悬着。

    王永珠和张婆子自然希望宋重锦考上,宋重钧他们却巴不得宋重锦考场失利。

    侯姨娘和袁姨娘还有被关在院子里抄写经书的董姨娘,天天在佛前祈祷,让宋重锦名落孙山最好。

    这府里下人们这些天,都格外小心,生怕触了眉头。

    若是以前,张婆子还能出去走走,这在京城里,又是紧要的时候,张婆子也就只好闷在院子里,伺候那几盆子葱蒜和白菜什么的。

    因着屋子里一直烧着火龙,温暖如春,那葱和蒜早就冒出了绿芽,如今都长了有一巴掌高了。

    那小白菜也都出了苗,因着暖和,张婆子伺候的又精心,那小苗没几日就挤满了方盆。

    小白菜本来长得就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

    才几天功夫,就差不多有茶杯那么高了,绿油油的看着人心情就舒畅。

    不说张婆子,就连满院子的下人,也都啧啧称奇,没想到这真能在屋里种出菜来。

    这小白菜苗多了也就长不大,本也就吃个新鲜,王永珠干脆那剪刀剪了那么两小把,让丁婆子拿去,中午下个鸡蛋白菜面条来吃。

    等到面条上来,雪白的面条,金黄的鸡蛋,上面再铺着嫩绿的白菜苗,嫩生生的,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这自己种的白菜苗,都还没真正长大,在高汤里一烫,捞起来,放进嘴里,清甜多汁,一抿就恨不得化了。

    张婆子一面吃着面条,一面跟王永珠商量着,再弄上几个盆放在屋里,那葱蒜就算了,这小白菜只要撒下种子,温度合适,就能出苗,长得又快,该多种上几盘,等到这一茬吃完,就能接上了。

    王永珠自然没意见,这本来就不费什么事。

    看到张婆子如此兴致高昂,她也高兴,免得张婆子闷坏了。

    等到吃完面条,王永珠看着这半屋子的小白菜苗,想了想,又让谷雨和几个丫头,寻了几个小巧的竹编的篮子,也不过就是两个巴掌合起来那么大。

    然后将那白菜苗给剪了,装了那么两三篮子,让用毡布盖上,其中一篮子给宋弘送去,一篮子给高氏送去,剩下一篮子,王永珠自然要送到老夫人那里去。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梅花

    这自从除夕老夫人出来参与祭祀,受了大家的礼,初一也就露了一面,初四那天也就在中午座席的时候出来略微坐了坐,也就提前回去休息了。

    平日里这老夫人深居简出,宛如这府里没她这个人一般。

    若是这宋弘不是她亲生的还罢了,可宋弘是她唯一的儿子,母子感情也不错,她却偏偏早早的就交了中馈,说是要吃斋念佛,常年在后院不出来,也不让人去见她。

    王永珠虽然只见过老夫人就那么几面,也没怎么说过话,可看得出来,这老夫人如今身子也还利落,脑筋也还清醒的很。

    一般这样的贵妇人,当家男人挂了,自己儿子继承了爵位,那就是府里的老封君,日子要多快活有多快活,满京城里也少见老国公夫人这样的。

    也不知道这老国公夫人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这般自虐?

    王永珠觉得这老夫人身上也有不少的谜团。

    想了想,王永珠觉得还是得亲自见见这老夫人,说说话什么的也好。

    毕竟自己收了老夫人的那么多东西,这别的东西,只怕老夫人也不稀罕,王永珠觉得送点自己种的小白菜,倒是挺合适的。

    礼轻情意重嘛!

    送到宋弘那边的,自然是让大壮送过去的,交代他,若是宋弘那边有人问,就直说是她在屋里亲手种出来的,这是第一批,先送来给国公爷尝个鲜。

    高氏那边让吴婆子送去的,不用吩咐,吴婆子自然知道怎么说。

    然后才换了衣服,要亲自去老夫人那里去。

    王永珠自从进了这国公府,除了偶尔去高氏那院子,这府里别处都还没去过。

    因着白露说老夫人的院子正好和他们院子隔着一个花园,倒不如从花园里穿过去的好。

    王永珠也正想看看这国公府的花园,也就同意了。

    有了王永珠的点头,早就有婆子去花园挨着王永珠她们住的院子的那个侧门去传话了。

    等王永珠出来,那通往花园的侧门已经打开了,几个婆子恭恭敬敬的在门口守着,见了王永珠忙上前来行礼。

    王永珠见她们态度恭敬,也就点点头:“今日劳动几位大娘,这么冷的天还要守着,给她们几百钱,让她们打壶酒暖暖身子。”

    白露早就一人给了一个荷包过去。

    那几个婆子口里称佛,眉开眼笑的谢过了王永珠,还殷勤的道:“这园子是每天早上都清扫干净了的,雪也都铲干净了,大少奶奶不用担心打湿了鞋子。虽然如今天气冷,没什么好看的景致,东北角那里倒是有一片梅林,种着晚梅,如今正是盛开的时候。大少奶奶若是有兴趣,倒是可以去逛逛。”

    这看守园子侧门的几个婆子,那都是老实的,或者在府里没有什么脸面的,才分得这样没油水的差事。

    一年四季这侧门也不开两回,更不用说打赏了,因此接了打赏,恨不得将王永珠供到头上去,只盼着得了这大少奶奶的青眼,也多得几回赏赐的好。

    王永珠是说一进这园子,就隐约的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听了婆子介绍,倒是来了兴趣,谢过了那婆子,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慢慢走了过去。

    走出老远,还听到那个婆子感慨:“都说这大少奶奶说是乡下来的,我看咋一点不像,我看比咱们府里的姑娘和二少奶奶还气派大些。这模样又展样又和气,这样的主子奶奶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得罪了那些管事的奶奶们,才传出这些话来。”

    “大少奶奶手头真大方,我数了数,这荷包里装了有两百钱呢!快赶上咱们半个月的月钱了!”有婆子惊喜的道。

    “真的?”几个婆子纷纷低头去数自己手里的荷包,一时都欢呼起来。

    王永珠听了那婆子的话,特意绕到东北角,果然,这越走进,就越闻到那沁鼻的腊梅香。

    绕过一片假山,就看到满眼的金黄,一树一树的金黄的腊梅花,如同一个个小金钟吊挂着,花口朝下,隐约露出中间一点洁白的花芯。

    旁边的白露介绍:“咱们这府里的梅花,在京城也是颇有名气,听说当年是老国公爷最宠爱的姨娘,也就是咱们府里二老爷的亲姨娘最爱梅花,老国公爷当年花了不好力气,栽了这一片梅花,叫什么素心梅,又叫金钟梅。”

    “据说当年这老国公爷还在的时候,经常在这梅林招待客人。后来老国公爷去了,这梅林也就渐渐冷落了。再后来二老爷外放,老姨娘也跟着去了,这梅林也就越发冷清了。”

    说到这里,白露左右看了看,才小声道:“我听府里人说,是因为老夫人不喜欢老姨娘,也就不喜欢这梅林,所以这梅林也就没人来了。也就是二老爷每年回府的时候,二太太偶尔来这梅林转一转。”

    “那些看门的婆子不知道这里面的缘故,还让大少奶奶您往这里走,咱们快些走吧,不然一会子去老夫人那边,要是闻到咱们身上的梅花味道,恐怕老夫人要不高兴了。”

    王永珠听了这话,倒是多看了白露一眼,白露一张小脸上都是紧张。

    王永珠就笑了,不仅没走,还上前,在梅林中转了转,挑选了两枝亲手折断了,然后才慢条斯理的示意白露带路。

    白露虽然伺候王永珠时候不久,可也知道自己这个主子,主意是最定的,心中焦急也不敢太过表露,还得老老实实的在前头带路。

    老夫人住的院子,外面围着一片竹子,十分的清净。

    伺候的人也不多,门口就两个婆子,见到王永珠,先是一愣,估计是没见过,还是白露上前道:“两位婶子,这是大少奶奶,来拜见老夫人。”

    那两个婆子才回过神来,忙将王永珠往院子里请。

    进了院子,里屋就有人迎了出来,是老夫人身边最信任的方嬷嬷,看到王永珠手里的腊梅花,忍不住眼皮子一跳,惊愕之色一时都没压住:“大少奶奶来了?您这是?”

    狐疑的看着王永珠和她手里的腊梅花。

    虽然知道王永珠初来府里,不知道这腊梅花的禁忌,可一看到这腊梅花,就想起那老姨娘那狐媚子,方嬷嬷作为老夫人对心腹,自然是看不惯的,因此语气就算不上太好。

    王永珠笑盈盈的挥挥手里的梅花:“我跟我娘在屋里种了些小白菜,今儿个第一批,特意送过来,让老夫人尝尝鲜,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子孝心。”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老夫人

    方嬷嬷看着跟在王永珠身后的丫鬟揭开手里篮子上盖着的毡布,露出一抹汪汪的碧绿来,看得人眼睛一亮。

    顿时犹豫了,按理说,老夫人自从住到这里后,就不见后院的人了。

    高氏曾经带着姨娘和姑娘们也来请安,都被拒之门外好几次,后来也就不来了。

    这大少奶奶想必老夫人也是不见的,只是,看着那一篮子的绿油油嫩生生的小白菜秧苗,方嬷嬷想着老夫人这几日胃口不佳,虽然外头有送来的洞子货,可这天寒地冻的,从郊外摘下来,又捂着送到各府里,被那厨房里油荤一滚,也就食之无味了。

    难得看到这样翠生的,只看一眼,就满口生津,老夫人说不得吃了也能开开胃。

    可要是收了这东西,人都到院子里了,还不让进,就太说不过去了。

    正为难着,就听到里头老夫人的声音传来:“可是锦哥媳妇来了?让她进来吧!”

    方嬷嬷心下一顿,忙躬身做了个请的姿态,“大少奶奶,里面请!”说着,还上前两步,打起了帘子。

    王永珠跟在方嬷嬷后面,进了屋子,一股带着檀香味道的暖气扑面而来。

    这老国公夫人屋子乍一看虽然没有高氏的屋子那般华丽,摆设桌椅也都乌沉沉的,连靠褥都是半新不旧的,并不显奢华,可看上去只觉得大气端正。

    方嬷嬷带着王永珠转过左边一架屏风,就看到靠墙正中摆放着一座羊脂白玉的观音菩萨,案上供着鲜果,还有几枝鲜花,混合着浓重的檀香味,有些冲鼻。

    老国公夫人正跪坐在菩萨面前的蒲团上,微微合着双眼,手里还握着一串佛珠,不时的捻动两下。

    听到王永珠和方嬷嬷进来的脚步声,才睁开眼,看到王永珠手上那两只梅花,倒是愣了一下。

    伸手示意方嬷嬷将她扶了起来,王永珠就上前给老夫人见礼。

    老夫人点点头:“你来了正好,我正在求菩萨保佑锦哥儿高中,你也来给菩萨上柱香吧。”

    王永珠虽然觉得这能不能中,求菩萨是没啥用,不过到底是老夫人一片好心,也就从善如流的上前,将手里的梅花顺手就递给了方嬷嬷,嘴里还道:“本来今日来拜见老夫人,是我跟我娘种了点子白菜,如今能吃了,也不敢独享,送来给老夫人尝尝鲜,正觉得简薄了,不好拿出手。”

    “恰好经过园子,闻着腊梅香看到一片梅林,居然是难得珍贵的素心腊梅。孙媳妇也就不客气,折了两支腊梅,也算是借花献佛,给老夫人屋子里添点颜色。”

    一边说着,一边捻了香,拜了拜,又磕了头,将香插入到香炉里。

    那边方嬷嬷接过两枝腊梅,跟接了两个烫手山芋一般,只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看了看那腊梅,又看了看王永珠,眼底倒是流露出一丝兴味来,摆摆手:“行了,拿去擦在瓶子里,就摆在我那屋里头。”

    方嬷嬷露出一抹惊讶之色来,不过马上低下头去,答应一声出去了。

    等王永珠叩拜完菩萨,上前搀扶着老夫人,一起到了右边的偏厅坐下,就有人上了热茶和点心。

    老夫人捻动着佛珠:“我这院子也没什么好的,我也素来不爱吃哪些点心,倒是这茶叶是今年据说新出的云雾茶,倒是还有点意思,你也尝尝。”

    王永珠一听这茶叶名,这不是自家的茶叶么?喝了一口,果然是,也就笑了:“可是巧了,这茶本就是我那老家那边出的,老夫人若是喜欢,明日我给老夫人送一包过来,比不上这个,可也是我亲手炒的,也是孙儿媳妇的一点孝心。”

    老夫人眼神一闪,点点头,“那说来也是咱们果然有缘分,老话没说错,这人杰地灵,茶叶好,养出来的人也水灵。知道这是你一片孝心,什么都想着我,快让我瞧瞧,你们真的种出白菜来了?”

    这老夫人虽然不管府里的事情了,可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她想知道,就没有瞒得过她的。

    因着在屋里种菜一事,董氏的身世被揭开,董氏母子失宠,宋重锦他们不仅安然无恙,还在府里立了威。

    如今这府里的风向,已经慢慢往宋重锦那边转了,有眼色的下人管事们,哪个还敢得罪他们?只要他们院子有需要,那些人跑得颠颠的。

    更不用说宋弘,已经来跟她通过气了,前几日已经给皇帝偷偷上了折子,不出意外,等春闱过后,这请封世子的折子就要批下来了。

    到时候,只怕这府里又不得安稳了。

    老夫人回想这自从王永珠母女进府,闹了这好几场,她们母女是一点亏都没吃,反而活得滋润的很。

    倒是跟她们不睦的人,一个个如今都没什么好日子过,王氏不说了,那个狠毒的妒妇,当初差点要了宋重锦的命,如今这骨头断了,只能在府里养着,也是她的报应。

    就看那董氏,宋重锦没回来之前,是府里最得宠的姨娘,宋弘宠着,又有儿子,底气十足,恨不得连高氏都不放在眼里。

    这才几日功夫,就被禁足在院子里抄经给齐欢祈福了,什么时候出来还不一定,以自家儿子那德行,只要宋重锦中了进士,又得封世子,这董氏恐怕这辈子都要在那院子里呆着了。

    不想的时候,不知不觉,都觉的王永珠母女不过是乡巴佬,没礼数,行事也不讲究。

    可细细想来,老夫人却觉得,只怕大家都看走了眼,这母女俩只怕没表面看起来那么没章法。

    因此,她这么多年除了逢年过节不见后院女眷的规矩,为何今日破了例,自然也是想好好考察一番王永珠的。

    听王永珠说那惹事的白菜居然真种出来了,老夫人也有些吃惊。

    本以为不过是王永珠母女瞎折腾,要知道,这洞子货在京城也只有那几家才会种,每年因着这个收入不菲。若真这么简单,那大家不都种去了?

    可既然王永珠说了,也就挥手示意王永珠身后的白露将手里的篮子拿上来,摆在桌上,白露揭开了毡布,一篮子碧生生的小白菜,就出现在她面前。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动容

    老夫人捻动佛珠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看了好一会,还伸出手来亲自取了一根,轻轻一掐,汁水就迸了出来,一看就是新鲜刚摘下来的。

    愣了一下,老夫人回过神来,“那可正好,我几日正想吃点这新鲜菜,送来的那些洞子货看着新鲜,可偏偏厨房里要用那荤油又是煮又是蒸的,好好的菜一点鲜味都没了,倒是白糟蹋了东西。”

    一面就让方嬷嬷吩咐下去,午饭就要吃这个。

    王永珠忙道:“既然老夫人要吃那点子鲜味,倒不如中午就做个面片汤,上面就撒上这小白菜苗,只用热水一烫,又嫩又甜。”

    说得老夫人都心动了,一叠声的就说中午吃这个,让方嬷嬷派人盯着去。

    方嬷嬷难得见老夫人这般有兴致,倒是高看了王永珠一眼,答应着指了一个婆子去厨房盯着去了。

    回过身来,看到老夫人的眼色,她伺候老夫人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老夫人什么意思,也就扬起笑脸凑趣:“老太太,可见还是大少奶奶有孝心,这东西事小,可难得的是这份心。也不枉老太太您天天日日的在佛前祈祷,求菩萨保佑大少爷高中了。”

    老夫人故意板着脸:“多话!”

    方嬷嬷做势抹泪看着王永珠:“大少奶奶,您是不知道,咱们老太太就是这样的性子,其实最是心疼晚辈了,只是嘴上不说,就容易让人误会,偏偏咱们老太太又不拉不下面子去解释,到让人以为咱们老太太不疼晚辈呢。”

    王永珠心里知道,这是老夫人和方嬷嬷唱双簧呢,自己还得把这戏给接下去,忙站了起来:“方嬷嬷这话说到哪里去了?老夫人一片爱护晚辈之心,永珠跟相公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谁说老夫人不疼爱晚辈?不说别人,就是永珠和相公刚进府,真是害怕担心,惶恐无依的时候,是老夫人给了相公定心丸,还赏给永珠那么多东西,又叮嘱相公好生待永珠,这份情,永珠和相公永远铭记在心不敢忘记。”

    “更不用说,除夕那天,老夫人当着全族的人,给永珠那么大的脸面,永珠更是感激的不知道怎么报答老夫人才好。”

    “说句不怕老夫人笑话的话,永珠想着,老夫人什么山南海北的好东西没见过,不说别的,就老夫人给永珠的那几样东西,那都是永珠这辈子没见过的好东西。就算永珠将全部家当都献给老夫人,老夫人想来也不放在眼里。”

    “永珠虽然是乡下丫头出身,不及别人出身富贵,可一片孝心却是一般无二的,知道老夫人慈悲,看到永珠和相公艰难还想着法的补贴给我们,肯定不会要咱们的东西。永珠也就只有这点子种菜和炒茶的乡下本事,能让老夫人吃两口顺心的菜,喝两口顺心的茶,永珠就知足了。”

    一番话也是说得情真意切,为了增强真实感,还不着痕迹的掐了自己一把,顿时眼中水汽弥漫,一副努力忍住激动不哭的架势,越发显得王永珠一片赤诚来。

    不说老夫人,方嬷嬷忍不住也就红了眼圈:“老太太,您听听大少奶奶这话,真真是可怜又可敬。大少奶奶和大少爷心里都念着您的好呢”

    老夫人也忍不住动容,拍了拍王永珠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跟重锦都是好孩子”

    顿时屋里是奶慈孙孝,一团和气,旁边伺候的婆子和丫鬟也都一个个抹着眼泪,人人都是深受感动的样子。

    好一会子,方嬷嬷和几个丫鬟婆子才上前一番劝说,老夫人和王永珠也就势和和美美的握着手坐在炕上,说起闲话来。

    就说到了那腊梅,老夫人半是开玩笑半是试探的问:“满府里都知道我不喜欢那腊梅,怎么你今儿个就折了梅花来了?”

    王永珠还没事,她身后伺候的白露就白了脸,紧张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一笑:“我倒是听下人说了几句关于那片梅林的闲话,只是草木本无辜,这好端端的素心腊梅,放在外头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却因为几句闲言碎语,在咱们府里倒是被冷落了,看着都可惜。”

    “不说别人,只我看着这梅花,闻着这香味,心里就高兴,哪里还有那么多想头?想来不过是几株梅花罢了,花开了咱们就看,结果了咱们就摘下梅子腌来吃,哪里有那么多说法?更别说,老夫人这样的慈悲宽和的人,当初那人都容下了,还容不下几株梅花?”

    “再者,永珠也想着,若真是老夫人不喜欢这梅花,吩咐人铲去,种上喜欢的花木也就是你,何必留着碍自己的眼?”

    “定是那下头的人,胡乱揣测着老夫人的心思,传出这样的话来,外人听了看了,岂不是要觉得老夫人心里还过不去当年的坎?永珠既然一心要孝敬老夫人,自然要替老夫人表白表白才是。”

    一旁的方嬷嬷听了这话,忍不住都顺着王永珠的话回想起来,这么些年来,也不是没人想讨好老夫人,说将那梅林给移栽出去,老夫人也只说,留着吧,难道真的是?

    老夫人定定的看了王永珠半日,才露出一抹笑来:“果然是个灵透的孩子!这么些年来,也只有你这个孩子看出了我的心思。”

    “你说的极是,这梅花不过是无知无觉之物,王公大臣喜欢它也好,乡下泥腿子喜欢它也罢,和它又何干?它不过是顺应天时,该开花的时候开花,该结果的时候结果罢了。倒是咱们庸人自扰,辜负了它。”

    这话一出,白露先偷偷地松了一口气,钦佩的看着自家的主子,莫怪大少奶奶坚持折了梅花呢。

    王永珠笑盈盈的附和了老夫人几句,没一会就哄得老夫人不时的笑出声来。

    方嬷嬷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就跟看神仙没两样,自家老太太这脾气秉性,最是执拗孤傲不过。

    不然也不会说吃斋念佛,就窝在院子里,不论国公爷和夫人如何恳求都不出去的。

    平日里就是见国公爷也是少见笑脸,这样的开怀,真是多年来少有。

    不由得眼睛都湿润了。

    那边老夫人被王永珠逗得合不拢嘴,好不容易扶着桌子,又有王永珠拍背,顺过气来,突然感概道:“你这模样,倒是让我想起了重锦她娘”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齐家当年

    王永珠心中一凛,知道这真正的戏肉来了。

    她今儿个为何而来,老夫人这等人精,心中想来也是大致有数的。

    先前那所有的都不过是试探而已,如今说出这句话来,应该是试探后还觉得满意?所以要吐露当年一点情况了?

    王永珠心中明白,故作惊讶的问:“我婆婆?”

    老夫人眼中透出几分回忆之色来:“是啊,当年我们宋家和齐家本是通家之好,来往自比别家亲密,两家的孩子小时候也是经常一起玩的。那个时候你婆婆就喜欢跟在弘哥儿身后,弘哥儿也疼她,外头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不忘记给欢丫头留一份。”

    “每次欢丫头要走的时候,都抱着弘哥儿不撒手,还是乐丫头实在看不下去了,说这个妹妹简直是给我们宋家养了,干脆送给宋家得了。本是一句玩笑话,后来我们两家见他们两人确实比别人更亲密,两家又知根知底,我又不是那挫磨人的恶婆婆,比嫁给那别人家岂不是强些?”

    “再者欢丫头也是我眼皮子下面长大的,她秉性我也知道,我又没个女儿,嫁到我们宋家来,我只有拿她当亲闺女疼的份。我们两家倒是都乐意,问了你婆婆和你父亲两人,也都满意,也就定下了这亲事。”

    “当年谁不说这是一门上好的亲事?谁不羡慕?只可惜,天意弄人”老夫人长叹一声。

    在老夫人说出那句你婆婆的话之后,方嬷嬷就十分有眼色的将屋里所有的下人都给带了下去。

    然后亲自守在门口,不让人靠近。

    因此这番话,除了王永珠无人能听到。

    王永珠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乐丫头?称呼齐欢为妹妹,是齐欢的姐姐?

    当即正色给老夫人行了个蹲礼,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老夫人,实不相瞒,今儿个我来拜见老夫人,一是谢谢老夫人对我跟相公的关怀,二来也是想尽尽孝心。三来,则是我的一点小心思。”

    “老夫人您是不知道,相公这些年来过得那日子,真是苦汁子里熬出来的。虽然有养母,可那养母知道相公不是她亲儿子,也不拿他当人看。养母和养母娘家一大家子都趴在相公身上喝血。相公最开始不知道自己不是他养母的孩子,百般孝顺,可惜都喂了狗,也着实被伤透了心。”

    “自从相公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才振作了些,可也知道了婆婆早就过世了。从那以后经常夜不能寐,子欲养而亲不在,这种痛苦一直折磨着他。婆婆去世多年,相公连婆婆长什么样,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他也曾经问过国公爷,可国公爷提起我婆婆,就长吁短叹,避而不答。”

    “就算是出去打听,这齐家已经抄家多年,早就烟消云散,谁还记得?知道的人也都忌讳着上面,不敢多说。相公表面看着无事,实际心里是难受的,身为人子,连自己的亲娘是什么样子的,什么性格的人都不知道,这让他怎么过得去?”

    “我身为他的妻子,也不忍看相公日日心中难受。偏偏他又是个倔脾气,不肯再问国公爷。没办法,我只能趁着他不在府里的时候,来求老夫人,看在相公一片孝心的份上,也将齐家和我婆婆的事情,能说的说上两件出来,也让我们听听,也算能慰籍相公一片思母之心。”

    说到最后,王永珠都忍不住哽咽了。

    老夫人也动容了,伸手拍了拍王永珠的手背:“我知道了,你们都是好孩子!尤其是锦哥儿,吃了苦,受了罪,都是他爹造的孽啊!”

    对于这句话,王永珠是十分赞同的!可不是,齐欢的悲剧,宋重锦的那些年的悲惨,都是宋弘所为。

    偏如今他还自诩为慈父,以为将宋重锦接回国公府,立为世子就是对得起宋重锦,将他所造的孽一笔勾销了!

    宋弘就是个渣男!对女人渣,对他的孩子也渣!

    当年能不管宋重锦死活,对其他小妾们生的孩子倒是没得说。

    如今看宋重锦大有前途,就极力补偿,将以前当成宝的几个儿子都抛在脑后了。

    怎么一个渣字了得?

    虽然心中吐槽,王永珠脸上自然不会显露半分。

    听老夫人劝慰了两句,也就见好就收。

    老夫人见王永珠这么知情识趣,也就一笑,锦哥儿这孩子,虽然流落在外头受了些苦,可这媳妇倒是娶得极好,老天也是眷顾这个孩子的。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是中午时分,就扬声吩咐方嬷嬷,留王永珠在这里吃饭。

    一面就说起当年齐家之事来。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顾忌还是什么,老夫人说得也不多,也就是介绍了一下齐家大致的情况。

    当年齐家三兄弟,也生了七八个儿子,两个闺女,也算得是人丁旺盛。

    更不用说当年齐大学士门生无数,朝中清流文臣,几乎就占了半数。

    齐家被抄家后,其中齐家老三的夫人,因着立刻跟齐家划清界限,写了合离书,将闺女和嫁妆都拖回家去了,后来听说将那前齐家三夫人远远的嫁到外地,这么些年也没再回京城。

    二夫人早早的就去了,大夫人也就齐欢的母亲,面容平静的接了旨意,回房就悬梁自尽了。

    剩下的女眷,比如齐欢之类的,尽数都被贬为官奴,关在大理寺,后来又被拖到菜市去,当众插标贱卖。

    这些事情,如今说起来,都能想象出当初大厦倾倒后齐家人的无助,因此老夫人大致说来情况就不说这些了。

    转口说起齐欢小时候的可爱,或者和宋弘如何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听起来倒是挺美好的,只是想到齐欢的下场,再听这个,就觉得十分的讽刺。

    估计老夫人也觉得此刻越说当年两人感情多好,就越发显得自己儿子的薄情来,也就说不下去了。

    一时倒沉默了。

    王永珠还记挂着那个所谓的乐丫头,听着应该是齐欢的姐姐,可却好像无人提起。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禁忌

    就连老夫人先前无意中提了一句,此刻却含糊得一句话带过了。

    “老夫人,我先听您说我婆婆还有个姐姐?”王永珠却不放过,直接问道。

    老夫人的脸色一僵,不自然的道:“是啊,齐家你婆婆那一代,就两个闺女,一个你婆婆,一个就是你婆婆的堂姐齐乐。”

    “那她现在在哪里?当初抄家的时候她也被贬为官奴了吗?那她被谁买去了?”

    老夫人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乐丫头的事情,是个禁忌。当年在齐家抄家前,就已经嫁人了,听说还是远嫁,嫁出去后,这么多年就没有消息了”

    “远嫁?嫁到哪里去了?”王永珠急迫的追问,看到老夫人似乎不想提及,忙解释道:“老夫人别怪永珠失态,实在是齐家血脉已断,当初流放的齐家男丁已经全部死了。若是婆婆的堂姐还活着,好歹也是相公这世上跟齐家唯一的亲人了。”

    老夫人那脸色才松动了几分,“这事,如今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就是我,也是因着和齐家关系好,隐约听说了一些。乐丫头当年远嫁,和宫中有关,据说事关宫中秘讳,当年知情的人,那些宫女太监死了上百人,剩下的都下了封口令。”

    “说是乐丫头远嫁,可是也没三媒六聘,也没见人上门求亲,就这么悄没声的,人就没了。当初我也问过齐家,齐家只一口咬定说是远嫁。有人曾经在外头当众问齐家人,事后都被宫里寻了不是,责罚了不少。大家都不是傻的,再后来,就无人再提这事了。”

    王永珠听得都愣住了。

    那边老夫人想了想才道:“我倒是猜只怕乐丫头遭了不测,不过是为了好听,才说是远嫁了。若乐丫头真的还活在世上,以她的脾气,齐家遭这么大的难,她能不回来?想来要么是早就去了,要么就是有心无力”

    王永珠将老夫人的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定了定神,小心的问:“当年齐家到底是为何被抄家?真就是因为齐大学士几句话得罪了先帝?”

    老夫人回想起当年,还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惊惶之色来:“当年,齐大学士本是太傅,一直教导宫中几位皇子,颇受尊重。那一日早朝,开始听说都是好端端的,不知道怎么的,先帝突然就大怒,大骂齐大学士,说他欺君,然后就下令抄了齐家……”

    “当时朝上跟齐家关系不错的大人都替齐大学士辩白求情,也不知道先帝怎么了,就是不松口,还下令谁求情,就跟齐家下场一样,也就没人敢再替齐家求情了。又过了些日子,听说还有大人提起齐家,先帝勃然大怒,那个提起齐家的大人也被直接罢官了。从此以后,再无人敢提齐家之事了。”

    想到当年那一幕幕,替齐家求情的那些大人,轻则被打板子,半死不活的拖回家,重则罢官免职。

    又有不少跟齐家往日不睦的人,趁机兴风作浪,朝上人人自危,早上去上朝,都不知道能不能囫囵回来。

    一直到先帝驾崩,当今登基,这人心才稳定了下来。

    那些时日,宋家因为是齐家的姻亲,也被牵连,老国公爷也因为这个,在朝堂上挨了一顿板子,奄奄一息的拖了回来。

    若不是他们当机立断跟荣宜县君搭上关系,娶了高氏,只怕宋家也难逃被抄家灭族的厄运。

    那段时日,府里人心惶惶,不知道抄家的圣旨和明天,那个会先到。

    此刻回想起来,老夫人忍不住还替宋家和宋弘辩解几句:“当年,实在不是我们宋家见死不救,而是先帝是铁了心要处置齐家。也不是我们宋家背悔婚约,都是逼不得已。齐欢那丫头已经是官奴,这婚约自然就不能作数了。再者,若不是娶了高氏,只怕宋家如今也是家破人亡了。”

    “我知道锦哥儿心里怨他父亲,怪他父亲!可这都是时事弄人,都是没法子的事情。他父亲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满府上下落得跟齐家一个下场吧?若真有怨,有恨,就冲着我这个老婆子来,当初也是我逼着他父亲娶得高氏,都怪我”

    说着老夫人忍不住锤起了胸口,老泪纵横。

    王永珠忙上前给老夫人顺气:“老夫人这样说,至我跟相公于何地?我们断没有因为这个而怨恨父亲的!老夫人您请放心吧,相公不是那样的人,他都明白的!”

    宋重锦当然明白,他恨得也不是宋弘当年对齐家见死不救,皇帝下令了,谁能救得了?谁又能真什么都不顾,搭上全部去救齐家?

    他恨得不过是宋弘,就为了自己的私欲和私心,将齐欢当作外室养着,一点都不念着当年的情分,毁了齐欢,害得齐欢早死而已!

    更恨得是宋弘这种,生而不养,为了利益和其他,任由王氏给自己下毒,追杀自己的冷漠!

    恨得是宋弘前面不闻不问,后面见宋重锦能挣扎出泥潭,看出一点价值了,就又不管不顾的,要将他们带回京城。

    从头到尾,宋弘都没有问过宋重锦愿意不愿意?

    老夫人自然不知道宋重锦和王永珠真正恨得是什么,只是听王永珠这么说,倒是松了一口气,不说别的,只要宋重锦这孩子真如王永珠所说,不记恨当年,她也就能放下心来了。

    这么一哭一闹的,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平息下来就有些累了。

    恰好方嬷嬷已经准备好了午饭,掐着点送了上来。

    因为王永珠的提议,真的就做了一份面片汤,雪白的面粉里,打入鸡蛋,搅拌均匀,又加水调成了糊糊。

    再烧开一锅清汤,将那糊糊轻巧的拨入清汤中,煮成一片片雪花一样的面片汤。

    捞出来,铺上洗干净的小白菜,浇上高汤,撒上碧绿的葱花,十分的好看。

    再配上几样小菜。

    老夫人这一上午情绪起伏太大,倒是真饿了,加上看着那面片汤就清爽,王永珠陪着她,倒是难得吃了一碗,只说进得香。

    方嬷嬷高兴的只念佛,只拉着王永珠,求她以后多来陪老夫人坐坐,那小白菜什么的也都多送些来才好。

    王永珠今儿个听了一肚子的齐家的往事,自然也就投桃报李,满口子答应了。

    见老夫人吃饱了,倒是有些犯困的样子,也就识趣的告辞。

    老夫人也不留她,只让她没事就过来做做,还给了一匣子珍珠,让王永珠拿回去玩去。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坐以待毙?

    等王永珠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她得了老夫人亲眼,还亲自留饭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国公府了。

    不说别人,就连宋弘就惊讶的挑了挑眉头,没想到亲娘居然对这个乡下丫头另眼相看?

    要知道,自从老夫人退居后院,偏安一隅后,连他去,都很少能得老夫人留饭,更不用说别人了。

    皱皱眉头,扭头问宋五:“今儿个那丫头怎么想起去给老夫人请安去了?”

    宋五躬身回答:“大少奶奶和亲家太太在屋里种的菜今儿个下来第一批,给主子爷、老夫人还有夫人那里都送了,老夫人那里是大少奶奶亲自送去的,经过花园还折了两枝梅花一并给老夫人送过去了……”

    “她们那菜还真种成了?”宋弘惊讶的问。

    “是的,主子爷可要看看?”宋五小心的问。

    宋弘点点头,宋五亲自去将那篮子给拎过来。

    宋弘看着那巴掌大小的篮子,又好气又好笑,随手揭开那毡布,看到那绿油油的小白菜苗,顿时楞了片刻。

    好一会,才将布丢回去,冷着脸道:“她男人还在考场吹着冷风,她倒好,也不说在家求求菩萨,念念佛,倒有心事折腾这个!还亏得锦哥儿把她当心肝宝贝一般捧着!”

    宋五无端的就从宋弘这话里,倒是听出来几分醋意来,忍着笑问:“主子爷,既然这样,那小的将这白菜送回去?”

    做势就要出去。

    宋弘冷喝道:“留下,让厨房做来吃了!锦哥儿不能吃,我这个做父亲的替他吃了也是一样的!”

    宋五憋着笑答应着下去了。

    宋弘独自一个人在书房里,嘴角忍不住翘了一翘,又很快稳住了。

    高氏那边收到白菜苗也是惊讶极了,一是没想到这王永珠和张婆子居然真折腾出来了。

    二来,她还真没想到王永珠会给她也送来。这从她们进府到现在,双方都颇为有默契,一直表现得井水不犯河水,彼此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今儿个倒是意外。

    旁边的婆子和丫头凑趣了几句,说些高氏大度慈爱,大少奶奶孝心虔之类的话,倒是让高氏笑了。

    赏了吴婆子一两银子,又让准备了几样新鲜果子,让她带回去跟王永珠和张婆子道谢去。

    等到王永珠被老夫人留饭的消息传出来,高氏这边还罢了,她知道老夫人的脾气秉性,也懒得争这个。

    其他人可坐不住了,这还得了?这宋重锦两夫妻也忒奸诈无耻了。

    前头如今哄得宋弘眼里只有宋重锦这个一个儿子,其他的都靠后。

    这后头,高氏那边也就罢了,反正都不是她生养的,她也就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的做好人。

    可老夫人这里,一贯是对他们不管是孙子也好孙女也罢,都是不冷不热的,除了逢年过节,连见她一面都困难。

    怎么就留那个乡下丫头吃饭了呢?

    尤其是宋重钧,听了这个消息,先是骂阮氏没用,嫁进来这么久了,都没讨好到老夫人,还不如一个乡下的丫头,这才进府两个月,就能哄得老夫人留饭了。

    阮氏也在娘家娇养长大的,嫁过来是打算做世子夫人的,如今看这个情形,世子夫人的梦是破灭了,本来心中就不得劲。

    宋重钧还这般不给她脸,也恼怒了,反唇相讥,只说宋重钧好歹身为一个男人,前头争不赢宋重锦,不怪自己没被本事,反倒迁怒到后院女人身上,也亏得他说得出口。

    真有本事,跟宋重锦去争去?后院女人的面子,都是前头男人给挣的,自己不争气,还希望自己媳妇低三下四陪笑给他打点关系不成?

    有骂自己女人的力气,倒是想想怎么能让国公爷将世子之位传给他吧?

    阮氏这一番话,直将宋重钧的脸皮给扒了下来踩在了地上。

    宋重钧心中恼怒,可也知道,如今他距离这世子之位是越来越远了,不管是奋力一搏,还是以后愿赌服输,这阮家可都是他的后盾,真要得罪了阮氏,那阮家恐怕也要跟自己离心了。

    因此,那即使窝了一肚子火,也只能咬牙忍了,不敢再寻阮氏的不是,倒是气呼呼的出门去了。

    出得府来,喊了几个数日玩得不错的狐朋狗友,叫了一桌酒菜,闷头喝起酒来。

    就有人问他怎么了,心中憋屈的宋重钧闷着喝了一壶酒,有些上头,被人一问,哪里还忍得住,拉着他们就诉起苦来。

    什么宋重锦如何目中无人,娶的媳妇如何的无状,第一面就顶撞他的姨娘,什么仗着宋弘的愧疚之意,哄得宋弘除了他,其余的儿子都不放在心上了之类抱怨的话。

    有几个还算心明眼亮的,听了这满耳朵国公府的阴私,只觉得如坐针毡,只得打着哈哈劝他放宽心,想开些。国公爷不是那样的人,宋重钧是他儿子,从小在身边养大,感情肯定深厚,如今不过是急于补偿那流落在外的大公子而已。

    等过了这段时日,自然就好了。

    宋重钧哪里听得进去,酒意上头,忍不住就道:“我那爹如今心里眼里就只有他那刚认回来的大儿子,只怕再过些日子,这冠带家私都要给他了,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宋兄,喝酒喝酒……”听得周围的人面面相觑,端起酒杯想岔开话题。

    宋重钧哪里不知道这些人,如今是看着他失势了,就连两句敷衍的话都不说了,生怕得罪了宋重锦呢。

    顿时将酒杯一掷,酒水泼得满桌子都是,一拍桌子,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我知道,你们如今觉得我宋重钧失势了是吧?觉得我当不了世子了,都要去捡宋重锦那高枝去攀是不是?我呸!宋重锦算个什么东西?他姨娘不过是个丫头,娶的媳妇也是个乡下丫头,就连他也不过是个乡下泥腿子出生,仗着读了几天书,就眼睛长在头顶上……”

    这话越说越不像样子,那精明一点的,酒也不喝了,站起来只说有事,拔腿就溜了。

    一时酒席上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

    宋重钧看着身边一下子人都跑光了,忍不住骂道:“一群王八蛋,白眼狼!当初小爷我得势的时候,赶都赶不走,如今倒是跑得快”

    说着,倒是伤心起来,捂着脸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宋兄,难道你就真打算坐以待毙不成?”

    宋重钧抬起头来,看到桌子对面,坐着一个有几分眼熟的汉子,忍不住惊讶的道:“是你?”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争上一争

    那汉子宋重钧认识,是齐国公府王家一个庶支的子弟,名叫王怀远,平日里因着王家的关系,也曾一起喝过酒,虽然身份比起宋重钧他们来差一些,可他知情识趣,圆滑世故会说话,又不抢人风头,因此一般叫人喝酒玩乐的时候也爱叫上他。

    没想到今儿个别人都走了,倒是他留了下来。

    宋重钧不傻,因着王氏那天在卫国公府闹了一场,如今王家和宋家也就是面子情了。

    说不定暗地里王家咬牙切齿的要对付宋家呢,此刻这王家的人出现在这里,还说出那挑拨意味浓厚的话来,说不定就是想看卫国公府的笑话呢。

    他虽然对宋重锦不满,但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因此警惕的看着王怀远:“王怀远,你想说什么?我们宋家的事情,关你们王家什么事?要你多嘴?”

    王怀远一笑,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抿了一口,才道:“我想说什么,宋二公子不是很清楚吗?莫非宋二公子真的甘心就这么坐以待毙,拱手将世子之位相让?以后那卫国公府整个可都是人家的了,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以后你们都得看着那外头回来的那个的眼色,在他的手底下讨口饭吃。若是人家心情好,赏给你们两块骨头,若是心情不好,只怕你们连汤都喝不上。”

    “是不是自从那个外头的回来后,你们这一房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了?那些下人平日里都巴结着你们,如今都见风使舵,巴结那个外头回来的去了?你放心,若是真等那世子之位定下来,以后你们在府里的日子就更难了。”

    “好的东西再也落不到你们手里,都得他们先挑了,剩下不要的才是你们的!你们只能捡人家吃剩下的残羹冷饭吃,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你们本都是同一个爹,谁也不比谁高贵些,可从此以后你们就低人一等了!”

    “更不用说,等国公爷百年后,人家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你们全部给踢出府去,从此以后你们也就是宋家的旁系庶支了。知道旁系庶支的日子怎么过的吗?事事看着主支的脸色行事,自己讨好不说,自己的儿子,孙子,世世代代都要讨好他们。”

    “若是子孙不争气,只怕混得比那主支的脸的下人管事都不如。现在对着你卑躬屈膝的那些下人,说不定哪一代,你的子孙就得舔着脸讨好他们”

    “你住嘴!别说了!”宋重钧暴喝一声,一拳砸向那王怀远的脸。

    王怀远嗤笑一声,一把握住了宋重钧的拳头:“宋二公子”特意将二咬得特别重,“你若真有骨气,有血性,不说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姨娘,自己的婆娘孩子,也得争上一争吧,莫非你真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给那乡下来的泥腿子低头,看着你将来的子孙给那乡下泥腿子的子孙捧脚不成?”

    宋重钧眼底都是血红的,瞪着王怀远:“是谁派你来的?是王家是不是?”

    王怀远一笑:“是谁派我来的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们能帮你抢回世子之位!你真的不想当卫国公世子吗?”

    真的不想当卫国公世子吗?宋重钧问自己。

    当然想当!从他生下来,姨娘就告诉他,他是国公爷的长子,将来这国公府就是他的。

    长大后,虽然又多了好几个弟弟,可他身上挂着长子的名头,夫人膝下无子,这国公府世子除了他,还能有谁?

    不仅他这么想,就连外头人也都这么想的,不然阮家为何要将女儿嫁给他?

    府里的那些下人管事,为何平日里也是事事都给他方便?还不是因为他将来要继承国公府!

    就算后来父亲偏宠老幺,可他没怎么放在心上,一个才几岁的孩童,等他长成,父亲都老了,这府里都是自己的天下了,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他从生下来,这么些年,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能继承国公府,早就视卫国公府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可世事难料,这才几个月,就翻天覆地了。

    最明显的就是下人的态度,过了年以后,那些下人们态度虽然还恭敬,可他院子里再也没有以前一句话吩咐下去,不管是不是他们该用的分例,都能立刻送来的便利了。

    去帐房支取银钱,以前不管多大数目,帐房那边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如今超过一百两不是推脱说账上没这么多银子,就是要去请示父亲。

    宋重钧也气过恼过,发过脾气,可那些以往事事奉承,没有都能想办法给弄来讨他欢心的下人们,现在一个个虽然满脸堆笑,说得好听,实际行动却一步都不让。

    就连阮氏也都抱怨过,以前上等的血燕随便她们叫用,如今再去厨房要,厨房那边就说没有血燕,都是上等的官燕了。

    阮氏去库房那边问,库房也推脱,只说今年血燕少,府里存货也不多,要紧着老夫人和夫人,那边都还不够呢,总不能挪了老夫人和夫人的分例来给二少奶奶吧?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国公府没规矩,二少奶奶的名声也不好不是?

    让阮氏先吃官燕,等府里再采购量血燕,再给阮氏这边送来。

    这不是明摆着的糊弄么?阮氏气得不行,偏还说不出个不好来。

    还有宋重钧的通房丫头珍珠也跟宋重钧哭诉,说前些天去大厨房想点个清炒豌豆苗,要是按照以前,没一会肯定大厨房的人就屁颠屁颠的送来了。

    可这回,珍珠的丫头去了厨房半日,气呼呼的回来了,手里空空的。

    珍珠问了几句,那丫头就噼里啪啦全说了,说她一去大厨房,跟往日一般,找上那灶头,就说二少爷屋里的珍珠姑娘要个清炒豌豆苗。

    没想到那灶头翻了个白眼,爱搭不理的说,今日没有那豌豆苗,做不了。

    丫头也就顺嘴说,没有就买去,珍珠姑娘那边等着,晚饭要用呢,不然要你们有何用?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打算

    一句话捅了马蜂窝,那灶头和厨房的几个婆子就指着鼻子骂起来,说不过是个丫头,连姨娘的份位都没挣上,跟大家一样,不过都是奴婢,倒是拿起谱来!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又说今年雪大,这洞子货本来就难得,能有就不错了。连上头主子都是有什么吃什么,一个还没过过明路的丫头,倒是拿起主子款,要这个要那个起来。

    每日里自己的分例肥鸡大鸭子吃着还不足,做这些妖来给谁看?自己是什么出身,心里没点数?本就是穷人家的丫头,吃不饱被自家爹娘卖进来的下贱胚子,爬了主子的床才几天,就轻飘飘的不知道自己骨头几两重了?

    以后分例里是什么就吃什么,她们大厨房上头的主子还伺候不完了,哪里有那精力来伺候她们这些假主子?

    丢了个食盒过来,里面就是两碗肥腻腻的粉蒸肉和薰鸭子,那丫头哪里看得上这个,她跟在珍珠身边,以往吃的都是珍珠吃剩下的,山珍海味,嘴巴也都养刁了,气呼呼的干脆连食盒都没提,就回来了。

    珍珠的这个丫头也是蠢的,那些厨房的婆子怎么说的,一五一十的都给珍珠学了。

    把珍珠气了个倒仰,闷在屋里哭了半日,等宋重钧回来,就跟他哭诉了。

    此刻宋重钧回想起来,这才不过两月的功夫,府里的天就变了,自己,自己的媳妇和心爱的丫头就开始受委屈了,那以后岂不是……

    想到这里,宋重钧喘着粗气,到底还有一点理智,看着那王怀远:“只帮我争世子之位?只针对宋重锦?”

    王怀远知道宋重钧这是要上钩了,得加上一把火,强忍住心头的欢喜,“那是自然!实话跟你说吧,你也知道,我们家姑奶奶因为你们府里才回来的那个,丢了那么大的人不说,还断了骨头,躺在床上如今还下不得地呢。”

    “大家都晓得,我们国公爷最疼的就是这个闺女,吃了这么大亏,能善罢甘休?到底咱们两边府里是老亲,真因为这个撕破脸,也不值得。再说了,这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自然要找那罪魁祸首算账才是。”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宋重锦,当日打了我们姑奶奶的是宋重锦的那个乡下岳母,挤兑我们姑奶奶坏我们姑奶奶名声的是宋重锦的那个乡下婆娘。我们王家就找他们三个人,那宋重锦依靠的不就是如今卫国公偏疼他么,若是咱们断了他的前程,让他名声扫地……”

    说到这里,王怀远看了宋重钧一眼,充满了暗示的意味。

    宋重钧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如果,如果真的能断了宋重锦的前程,让他身败名裂,那他就当不了世子了。

    有这样一个儿子,也是丢卫国公府的脸,想来父亲也不能容忍。

    那时候,为了卫国公府好,父亲就算念着父子情分,也要将宋重锦从哪里来,赶回哪里去。

    顶多也就是给他点银钱,让他到乡下当个富家翁……

    宋重钧越想越兴奋,这样卫国公府邸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还是国公府的长子,世子之位志在必得!

    宋重锦这样的泥腿子,就该滚回乡下去,一辈子跟泥巴打交道!

    “你……你们打算怎么做?”宋重钧舔舔嘴唇,看向王怀远。

    ※※※

    此刻被宋重钧和王家人盯上的宋重锦,正在挥笔答题。

    今年考生的运气不好,恰逢倒春寒,往年二月虽然冷,可白日温度也高些。

    可今年,阴雨不断,还夹着雪花,号间里又潮又阴冷,进去没一会,身上的热气就没了,寒气顺着手脚往骨头缝里钻。

    巡考的考官和兵丁们,一个个都裹着厚厚的棉袄和袍子,外头罩着蓑衣,带着斗笠,在考场里走来走去还好,只可怜考生们,只能限定在这小小的号间里,体质差点的,冻得浑身打颤,哪里提得起笔,写得动字。

    还是今年的主考官看着这天气不是个事,跟皇帝请旨,给每个号间供应足足的炭火,以免出现冻死冻伤人的情况。

    这才勉强解了考生的急。

    宋重锦准备充分,进了号间,别人都冻得人都木了,他还慢条斯理的先看了考题,此刻心中有了章程,提笔写得倒是顺畅。

    那狼皮褥子如今一半垫在下面坐着,一半裹在身上,如同一床被子,严严实实的,暖和的很。

    那日虽然接受了高氏的一双靴子,可他脚上穿的还是王永珠画了样子,送出去让杨宗保给找人专门做出来的,羊皮翻毛的靴子,暖融融的。

    小号间里,炭盆里的火烧得旺旺的,上面吊着的水壶里的水已经咕嘟咕嘟的开了。

    写完一篇,宋重锦觉得有些饿了,起身将带着的烙饼放在炭火盆上,架在火钳上翻烤,顺便烤了烤手。

    没一会,那烙饼就翻烤得焦香四溢,将它取下来掰开,再将带着的菌菇酱抹上,热气蒸腾的那香味顺着风就吹出去好远。

    闻者这股香味,附近号间的考生们,也都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大多数人哪里像宋重锦这般准备充分,也都是带几个馍馍和烙饼进来,就着热水,囫囵吃下去也就是了。

    隔得远的还好,隔得近的几个号间,看着自己手里干硬的馍馍,闻着隔壁的香味,实在难以下咽。

    倒是宋重锦对面的考生,看到宋重锦在炭火盆上烤烙饼,也有样学样起来。

    只是这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平日里这些考生们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君子远庖厨的那群人,那里会烤烙饼?

    一个个直接就将烙饼馍馍给丢在炭火上,没一会就烤焦糊了,发出难闻的糊味。

    又急急忙忙的要将那烙饼给捞出来,差点没烫着手,还好巡考的考官发现了,提醒着用火钳将烙饼和馍馍给夹出来。

    已经都被烤成了黑炭。

    带进来的东西有限,即使是烧成了黑炭,可若都丢了,后面就得饿肚子,这样的天气,哪里抗得过去?

    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外面那一层给扒掉,将里面的给吃下去。

    抬起头来,一个个嘴上脸上都沾了一圈乌黑,看得考官直摇头。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你还是亲爹吗?

    罪魁祸首宋重锦毫无所觉,就着热茶吃了热热的烙饼,小眯了一会,也就又开始答题了。

    这般从容不迫的样子,倒是让那考官多来回了几次,看了几眼,见他下笔如有神,无半丝凝滞,也就心中暗暗点头,往他处去了。

    到了晚上,夜风刺骨,宋重锦早早的就停了笔,将考卷都整齐的放好,压住。

    又往炭盆里添了两锹炭,裹紧了身上的狼皮褥子,半靠在小小的号间里闭目养神。

    隔壁好几个号间的考生估计是穿得不够多,这晚上的寒风扛不住,冻得只在号间里跺脚,跑步,让自己身上暖和一点。

    宋重锦摸着自己身上的狼皮褥子,第一万次的庆幸,自己有永珠给自己准备,不然恐怕就算他再有功夫,身体强健,这么冷的天,熬过三场也难。

    这时候,也不知道永珠和岳母在家做些什么?若是往日在家,此刻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晚饭说说笑笑,也是乐事……

    想着想着,宋重锦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

    半夜里冻醒了一次,看炭火盆里的火都快灭了,忙又加了炭,等炭火重新烧起来,才又合着狼皮褥子,眯了一会。

    同在贡院的顾子楷,此刻也裹紧了身上的熊皮褥子,这熊皮可是当年顾家老太太的私房,因着疼他,才给了他。

    考前见了王永珠给宋重锦做的那狼皮的褥子,他本是想做个羊皮的也就是了,顾夫人那里肯?

    自家的孩子自己心疼,家里又不是没有,那羊皮哪里有熊皮暖和?

    死物哪里有人值钱?退一万步说,万一自家儿子这次没中,三年后也还用得上不是?

    因此执意给他做了熊皮的褥子。

    顾子楷身上此刻暖和的很,看着对面号间考生,冻得在号间里缩手跺脚,一夜都没睡,顿生庆幸。

    若是他没有这褥子,恐怕晚上也要冻得眯一会醒一会,休息不好,脑子都是乱的,怎么能答题?

    等考完后,他定当要去国公府,好生谢谢永珠才是。

    顾子楷如此想着,也慢慢眯了过去……

    三场考完,就算宋重锦身体好,又有王永珠准备的充分,还算没怎么吃苦,可走出来,也瘦了一大圈。

    宋五早就带着几个亲兵,在贡院门口一早就守着了,看到宋重锦出来,连忙抢上前去,接过宋重锦手里的东西,就要搀扶他回马车。

    宋重锦回头,正好看到顾子楷和谢朗他们也都出来了,一个个面如菜色,头发胡子乱蓬蓬的,两眼无神,走路都打飘。

    彼此互相打了个招呼,就都没力气再说话,被各自的家人或者书童给扶回去了。

    上了马车,宋重锦靠着那马车壁就睡着了。

    宋五看着宋重锦如此黑的肤色虽然看不出来眼底的青黑,可眼睛都凹下去了一圈,也就识趣的什么都没问,小心的将马车给赶回府。

    马车停在了二门口,除了宋弘,还有高氏,王永珠母子,都早早的在二门口的花厅等候着。

    张婆子不时的就看向门外,高氏倒是沉得住气,只看着手里的茶发呆。

    宋弘手里拿着一本书,半日都没翻动了,其他的姨娘和她们的子女,宋弘本是要让大家一起来等着,还是高氏给劝住了。

    好不容易等到下人来禀报,说是大公子回来了。

    顿时都坐不住了,急急忙忙的出了花厅。

    宋重锦是被宋五给喊醒的,眼中还带着血丝,清醒的那一刻,就眼神锐利的扫向了宋五,手不由自主的就摸向了腰间。

    摸了一个空,又看清楚是宋五的脸,宋重锦才恍若无事的收回手:“到了?”

    宋五跟在宋弘身边多年,也是沙场历练过来的,也被宋重锦那刚醒来扫过来的眼神,看得后背汗毛一竖,听了宋重锦的话,也就越发恭敬了:“是的,主子爷,夫人还有亲家太太和大少奶奶都在二门口等着您呢。”

    宋重锦听了这话,脸色才放缓了些,起身下了车。

    就看到一群人从花厅里走了出来,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王永珠,穿着家常的衣裳,虽然是跟在宋弘他们身后,可眼中的关切和担心都快满溢了出来。

    宋弘一马当先,上前两步,拍了拍宋重锦的肩膀就问:“考得怎么样?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要不先到书房去,把你做的那文章先默一遍出来,我让人送到秦尚书府里去,请他给评评?”

    宋重锦皱皱眉头还没说话,张婆子就急了,上前一把将宋重锦一扯,推到了自己身后护好,毫不客气的冲着宋弘嚷道:“你还是亲爹吗?没看到重锦这孩子脸色这么差,都瘦了一圈,眼睛都熬得凹下去了?有没有轻重啊?你这一巴掌拍下去,没看到孩子站都站不稳了?”

    “孩子遭了这么些天的罪,好不容易回来,也不说让孩子洗个热水澡,然后吃顿好的,好生睡上一觉。开口就问考得怎么样,考得再好,身子垮了有什么用?考得不好又怎么了?三年后再考就是了。要是嫌弃我们家重锦考得不好,丢了你国公爷的脸,咱们现在就回家去!”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亲爹,心咋这么狠啊?就是五家外姓的旁人,看到这刚考完回家的孩子,也得先问上两句身体好不好吧?你这亲爹倒好,问都不问,开口还就说精神不错,你那只眼睛看出来他精神不错了?”

    “感情这孩子不是你生的,不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就不心疼是吧?就是养条狗,也得丢根骨头吧?养头牛也得喂把草吧?这么多年没养过没管过,看到我们家重锦这出息了,白眉赤眼的急着认回来,就算指望他光宗耀祖,也得让孩子喘口气吧?”

    “你这是要逼死我们重锦啊?既然这样还接他回来做啥?拿命给你宋家添光添彩不成?”

    ……

    周围鸦雀无声,下人们恨不得自己聋了瞎了才好,全都低下头去,装自己不存在。

    就连高氏和宋五都不敢出声,紧张的看着宋弘。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心里没点数?

    宋弘只觉得老脸一阵发烧,红一阵白一阵,以他国公之尊,不说京城里已经无人敢这样当面怼他,就连皇帝,对他这样有从龙之功的老臣,也得优容三分。

    被一个乡下婆娘这么指着鼻子说自己不是慈父,宋弘没吩咐手下将人给丢出去,一是最后一丝理智提醒他,这乡下婆娘不是个普通婆娘,是他家小崽子的岳母。

    二来,他也想试试宋重锦,看他会怎么做。

    宋重锦见宋弘脸色不对,立刻上前一步,反手将张婆子和王永珠都护在了身后,低垂着眉眼:“父亲,岳母只是担心儿子的身体,一时情急,并没有其他意思,还请父亲不要放在心上!”

    放你娘的屁!扯你娘的蛋!宋弘脸都青了!这特么要不是自己亲儿子,早就拖出去打死了!

    个小兔崽子,到底是谁的种?不向着自己这个亲爹,倒是将那岳母和媳妇护得跟眼珠子一样!

    宋弘又是生气,又是有一点说不出的难过和嫉妒。

    狠狠的瞪了宋重锦一眼,“还不滚回去你院子里歇着去?不然你爹我就要被人指着鼻子骂不是慈父,罔顾你性命了!”

    这话自然是冲着张婆子而去的,也是提醒宋重锦。

    本以为宋重锦听了这话,好歹也要说两句好话,和缓一下,他这个当爹的,也就大人大量不跟当孩子的一般计较了。

    可没想到,宋重锦却十分果断的答应了一声,“那儿子就回去休息去了。”

    说完,扶着张婆子,拉着王永珠,就这么走了。

    走了……

    宋弘看着宋重锦毫不留恋的背影,差点没背过气去。

    气哼哼的甩手就进了自己的院子,宋五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高氏见势头不对,犹豫了片刻,挥手示意那些伺候的下人都退了下去,才跟在宋弘后头进了院子。

    正屋里,宋五见宋弘气得不轻,忙亲自给宋弘端了一盏茶来。

    宋弘一气干了,将那手里的茶盏顺手给砸得碎片溅了一地,那心中的怒火才稍微平息了一点下去。

    高氏进来,刚好看到宋弘砸茶盏,那碎片溅到她的裙角上,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宋弘见吓到了高氏,忙上前,扶住高氏的胳膊:“可有伤到?”

    高氏摇摇头,越过了那一地的瓷片,安抚的拍拍宋弘的手:“我没事,国公爷也消消气。”

    宋五见机,让人来将地上的瓷片都收拾干净了,又都让伺候的人下去,只有几个亲兵在门口守着,不放任何人进来。

    屋里,宋弘正气哼哼的抱怨:“你听到没?人家指着我鼻子骂我不慈呢!说什么我要逼死那个小兔崽子?还说什么我要指望那个小兔崽子光宗耀祖?开口就是考不好就要回去?当我国公府是什么?她们乡下的菜园子?想进就进?想走就走?”

    “我不就是说了一句,那小兔崽子精神还不错吗?怎么了?不就是去参加了场春闱吗?他那还有炭盆,还有毛皮褥子,还不用担心小命不保吧?”

    “老子当年在边关,为了追敌,几天几夜不合眼,渴了塞一把雪,饿了啃一口干粮,到晚上也就裹着披风在雪地里躺一宿,连睡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睡踏实,一声令下,翻身上马就得走。”

    “大冬天的晚上,周围都是狼群,一个不小心,就进了狼群肚子。老子这么拼命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家里?为了他们?怎么没人心疼我?”

    前面还好,听到这里,高氏和宋五都忍不住看了宋弘一样,你说这话心里没点数?不管你前面打拼多辛苦,也没为了宋重锦啊,人家才刚认回来两个月好不好?

    看着宋弘义愤填膺的样子,高氏和宋五默默地将话又给吞了回去。

    “怎么他老子我都吃得了苦,他就吃不得?再说了,我有说不让他歇息吗?我这也不是担心?想着让他将文章默写出来,去找人看看,也好心里有个数?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我去找秦尚书去,堂堂一个国公,还不得给人陪着笑脸?欠人家人情?人情是那么好欠的?”

    高氏默默地看了看手指甲,说得好像不是人家秦尚书欣赏锦哥儿,你就能上得了门一般?

    “还说老子不慈?接他回来,让他认祖归宗,给他做脸面,摆平王家的麻烦,这些他难道心里不清楚?老子连请封世子的折子都上了,就算以前对不住他,这弥补的也够了吧?”

    “个小兔崽子,心里眼里就只有他那媳妇和岳母!劳资一片苦心为他谋算都喂了狗了!早知道,劳资接他回来做啥?回来天天给劳资气受不成?他气劳资也就算了,他那个不省心的丈母娘都想骑到劳资头上了,他居然还护着……”

    宋五是宋弘的心腹,自然知道上折子一事,他很想提醒宋弘,这事也就他们二人还有老夫人,现在加上夫人,三人知道,人家大少爷哪里知道你要请封了?

    可看宋弘真气在头上,也只能在心里嘀咕两句。

    一旁的高氏听到宋弘说到请封世子的折子都上了,眼神一缩,放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握紧了,尖尖的指甲掐得生疼,让她立刻回过神来。

    放柔了声音,劝道:“国公爷,咱们做父母的,这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就是了,还能真跟他们一般计较不成?再说了,国公爷你细想想,锦哥儿这样,不正好说明了他重情分,知恩图报吗?”

    “我也听说过几句这孩子当年遭的罪,他能有今天,锦哥儿媳妇和他岳母确实是帮助良多。更不用说今日,亲家老太太那话虽然说的糙了些,可也能看出正是亲家太太真心疼锦哥儿,才这般不管不顾的得罪了国公爷。”

    “国公爷您细想想去,若不是真的疼锦哥儿,亲家太太一个乡下的妇人,哪里敢跟国公爷您这般说话?这都是亲家太太一片慈母之心。国公爷不仅不应该生气,还得好生感谢亲家太太才是。有人这么疼锦哥儿,国公爷作为父亲,难道不应该高兴?”

    高氏说到这里,看了宋弘一眼。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违逆

    “说句不中听的话,若是亲家太太今儿个为了锦哥儿开罪了国公爷,锦哥儿为了讨好国公爷,不管亲家太太,那看着岂不是叫人心寒?就是国公爷事后想起来,只怕都觉得锦哥儿生性凉薄了,哪里还敢将这国公府交予他?”

    “锦哥儿这样,我这个做嫡母的倒是放心了,心软、知恩图报、重感情的孩子,总比为了富贵前程,什么都可以丢弃的孩子要好吧?国公爷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宋弘脸上的怒气在高氏这样细细的劝说下,倒是慢慢的消退了些,不过还是有些不快:“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劳资!他也不能只偏着他岳母吧?听听他那话,生怕我对他丈母娘怎么样了?我是那样小气的人?”

    高氏扶额,这要不是没法子,真想甩手走人,只得耐心的继续哄劝:“国公爷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孩子和一个妇道人家一般计较?我先也在旁边看了,锦哥儿的脸色是真不大好,人也瘦了一大圈。一会子,国公爷还是拿名帖去请个太医来,给锦哥儿把把脉,有什么不对的,早早的吃药才好,别留下病根来。”

    “我虽然不懂,可也知道,今年春闱赶上倒春寒,又是下雪又是下雨的。咱们天天在屋里,火龙烧着还不觉得,可那号间里,四面透风,就算锦哥儿媳妇给他准备了那好些东西,可那连着考三场,每场三天,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熬不住啊?”

    “他们还不能走动,只能生受着,吃不好睡不好,受着冻还得绞尽脑汁写出文章来,也着实不容易。这么一想,就是我这个做嫡母的,也怪心疼的。”

    “再者,说句国公爷不爱听的话,锦哥儿毕竟回来的时间短,跟国公爷相处的少,不了解国公爷的性情,也不知道国公爷的一片苦心。”

    “这考完三场本就累得很,回来国公爷一句关心的话都不问,劈头就问考得如何,还要孩子把文章又费心思的默出来,换做谁,谁不心寒?”

    “也就是我跟爷身边经常伺候的人,了解爷是嘴硬心软,不然换做别人,谁看了都要误会国公爷不心疼儿子呢。”

    “依着我说,国公爷还是派个人去安抚一下锦哥儿和亲家太太的好,不然以后到底是在一个府里,亲家太太要是觉得别扭,非要出去住去,可怎生是好?”

    宋弘本来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此刻听高氏这话的意思,自己今天被那乡下婆娘给怼上脸了,不仅不能说,还得先低头?

    顿时沉下脸来:“不让他们来给我赔罪就已经不错了,还想让我去安抚他们?置我这个国公爷的脸面于何地?那个乡下婆娘,在府里呆不住正好,趁早的出去,免得在府里闹得乌烟瘴气的!”

    高氏……

    那边宋弘还在生气:“要是那个小兔崽子敢跟着他那岳母搬出去,劳资明儿个就去重新递折子,那世子不册封了!劳资又不是只他一个儿子,没了他,还立不了世子不成?”

    高氏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维持住了笑脸,豁然起身,语气带着几分僵硬:“既然如此,那就国公爷自己做决定吧!我先回去了!”

    福了福身子,也不等宋弘说话,就径自出去了。

    宋弘目瞪口呆的看着高氏的背影,从跟高氏成亲以来,除了最开始新婚燕尔,高氏没有坏掉身子前,还曾有过这等甩手就走的时候。

    这十多年,高氏一直都温柔贤惠,从来没有违逆自己的时候,再见高氏这样,宋弘都没反应过来。

    等高氏都走得没影子了,宋弘才回过神来,问宋五:“夫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是甩脸子给爷看?”

    宋五面无表情的摇头:“夫人劝了主子爷这半天,主子爷还在生气,想来夫人也是束手无策,所以只好先回去了。”

    宋弘看了宋五一眼:我信你个鬼!爷又没瞎?

    “夫人一向温柔贤淑,从来没对爷大声说过话,更不用说一言不合甩手就走了!都是那个乡下丫头和她娘,言语粗俗,一言不合就怼人!夫人肯定是被她们影响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王永珠母女此刻是不知道宋弘的这神奇的迁怒脑洞,要是知道,估计得让他再见识见识一言不合就怼人了。

    宋五听宋弘气哼哼的数落了半日,只闷头听着。

    好不容易见宋弘平静了些,才开口:“主子爷,属下也觉得夫人的提议甚好。只不过是派个人去,带上几样东西,安抚几句。一来显得主子爷大度,不跟人计较。二来,也缓和一下跟大公子的关系,解释一下主子爷是爱之深盼之切,不是不关心大公子的身体,免得大公子心里留下疙瘩,影响了和主子爷的父子之情不是?”

    “三来,主子爷就真不担心大公子的身体?大公子毕竟不像其他公子,在府里长大,日常饮**心。属下可记得,大公子当初被王氏派人追杀下毒,可曾经中过毒。那毒药当时是让眼睛失明,可以后毒素会散到四肢百骸,让人虚弱下去。“

    “虽然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解了毒药,可这毒药霸道,会不会伤了大公子的根本?不若就趁着今天,请太医来,给大公子好好看看,真要有个什么不对,也好趁早调养。”

    宋五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宋弘就沉默了下来,手指头敲着桌面,宋五知道,这是主子爷一贯思考的动作,也就屏气在一旁等候着。

    好一会,宋弘才开口:“我是不是真的亏欠他太多了?”

    这个他,虽然没说明,可宋弘和宋五都知道,是指宋重锦。

    宋五干笑一声,这话让他怎么回答?

    可不回答就是说最好的回答。

    宋弘苦笑,突然浑身的那股子怒火一下子就消散了,仰靠在椅子上,看着屋顶:“我知道,我亏欠最多的就是他和他娘!他跟我不亲,心里怨我,恨我!我以为我不在乎的,我要的不过是国公府的接班人,怨不怨我,恨不恨我都没关系,只要能将宋家的基业继承下去就好。”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做娘的心

    “可今天,看他那样子,一个乡下婆娘在他心里,都比我这个父亲重要!你说将来若是国公府和那乡下丫头母女之间他只能任选一个,他会选谁?”

    宋五看了宋弘一眼,很想说:主子爷,咱们做人清醒一些好吗?

    只可惜他不敢说,但他的表情出卖了一切。

    宋弘也不看宋五,又沉默了一会,才道:“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我想得太过简单了!若是他对国公府没有感情,将来如何肯为了宋家而付出?”

    宋五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太难的,身为国公爷的心腹,不仅要处理各种事物,还得帮主子爷分析父子感情。

    好半天才道:“主子爷,这大公子才回来几日?目前跟主子爷有些生疏也难免,可毕竟是嫡亲的父子,这血脉牵连总是不会断的。以后在府里朝夕相处,日子长了,大公子也就能明白主子爷的一片苦心了。”

    “再说了,这大公子才回来两个月,主子爷就请封他为世子,这里面的殷殷期盼,还有主子爷对大公子的一片慈父心思,大公子能看不出来?更不用说主子爷如今春秋正盛,慢慢好生教导大公子,水磨工夫,水滴石穿,大公子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总能捂热的不是?”

    宋弘被宋五这般劝说,神色终于缓和了些,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

    说完又恨恨的道:“爷就不信了,爷一个国公爷,努力补偿他,还比不过那个乡下婆娘!哼,没出息的东西,一个乡下婆娘说两句好听的,他就拿人家当亲娘了。”

    “他也不想想,他亲爹我不仅能给他荣华富贵,还能给他权利美人呢!这些才是实打实的好处。他那乡下岳母,放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疼,不就是看着他有出息,哄着他?不然能跟着上京城来,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宋五只低头不做声。

    好一会,宋弘才吩咐道:“派人去太医院看哪位太医有空,不对,我记得那乡下丫头不是杜老太医的弟子么?到京城后还去杜家拜访了的,既然这样,你让人去请杜院正去,看他有没有空来,替那个小兔崽子把把脉,看有没有大碍。”

    宋五答应了一声。

    “一会子,你去我那私库里挑几样好东西,给那院子里送去”宋弘板着脸。

    宋五麻溜的答应了,见宋弘没有其他吩咐了,也就退下去办事去了。

    屋里,宋弘冷哼道:“一个乡下婆娘,以前看在那小兔崽子的份上,懒得和你一般计较。你若是识相,也不是容不下你,若是再这般挑唆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可别怪爷狠心了!”

    ※※※

    且说宋重锦扶着张婆子,拉着王永珠一起回到院子里。

    早就烧好了热水,他先泡了个澡,换上一身家常的衣服。

    头发湿漉漉的,王永珠在他身后拿着帕子给他绞头发,丁婆子已经准备好了好消化的热汤面,撒上王永珠和张婆子种的白菜苗。

    宋重锦一口气吃了三碗,才觉得整个人缓了一半过来。

    本来想拉着王永珠说会话,可一沾上炕,宋重锦就觉得眼皮有千金重,都抬不起来了。

    王永珠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睡一会,我在旁边陪着你!”

    听了这话,宋重锦整个人立刻放心的陷入了黑甜梦乡中,

    等宋重锦睡着了,王永珠才招手示意白露将熏笼给抬进来,放到一边,她轻柔的将宋重锦还湿的头发,给摊在熏笼上,好把头发烤干。

    又心疼的摸了一把宋重锦瘦削的下巴,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张婆子本来有话要说,可看着女婿累成这样,也就吞下话头,在院子里小声吩咐,一概不许大声说话,走路都脚步轻些,有什么事情,来找她就行了,别去找王永珠和宋重锦,别扰了她女婿睡觉。

    这才吩咐完,正要回屋,就看到吴婆子给她使眼色。

    张婆子知道吴婆子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也就点点头,示意她跟自己进了屋。

    一进房里,吴婆子就担忧的道:“老太太,今儿个您得罪了那国公爷,会不会有事啊?”

    张婆子当时那是来不及细想,只看到自家女婿站都快站不稳了,结果女婿那便宜爹还装没看到,顿时心头火起。

    她这人的逆鳞只有自家闺女,如今多了个女婿。

    看别人这样对待自家的孩子,那护犊子之心一起,也就啥也顾不上了。

    等她痛快的怼完,才想起来,这女婿的便宜爹可不是他们乡下那些泥腿汉子,人家可是国公爷,一个指头就能碾死自己。

    只是,做娘的心,谁要欺负她的孩子,就是天皇老子,她也是不怕的。

    以后要是女婿那便宜爹还欺负女婿,她估计还是忍不住要跳出来。

    就这个脾性了!再说了,女婿那便宜爹好歹是个国公爷,应该要脸吧?还能真跟她一般计较不成?

    就是担心,这么怼了那国公爷,要是他迁怒宋重锦可怎么是好?

    所以先前她打算跟王永珠说说这个担心的,可看到宋重锦都累睡着了,自家闺女正照顾着,也就忍住了。

    此刻吴婆子提起,张婆子也光棍:“能有什么事?大不了咱们一家子回荆县去!要是我女婿这次能高中,咱们也不在京城呆了,听说这中了进士都能外放谋个县太爷什么的当当,岂不是比在京城里看人脸色强?”

    “那要是大少爷考不……”吴婆子没管住嘴问道。

    “呸呸呸!大风吹去!我女婿怎么会考不中?就算没中,那也不是我女婿的问题!肯定是那考官出的题刁钻了!行了,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顶着呢,你怕啥?”张婆子忙啐道。

    吴婆子一想,也对,好歹这大少爷还是国公爷的亲儿子,看在大少爷的份上也不能真拿老太太怎么样吧?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有婆子小声的来禀报,说是国公爷那边派宋五爷来了。

    吴婆子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和张婆子互相看了一眼,哆嗦着道:“老太太,怎么办?是不是国公爷派人来算账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邀功(MandyBerry同学掌门加更)

    张婆子白了吴婆子一眼,没出息的!

    整理了一下衣服,出得屋子来,就看到宋五身后带着一个小厮,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好几个匣子。

    宋五看到张婆子,先抢先上前:“宋五见过亲家太太。”

    张婆子看宋五这口气和架势,倒是不像是来问罪的,也就稳了稳心神:“是宋兄弟啊,你这是?”

    神特么宋兄弟!

    以宋五如今的地位,在外面都被人称呼一声五爷,在府里,公子小姐们也叫他五叔,手下一般都喊他五哥,或者老大。

    乍听一声宋兄弟,宋五的脸一下子都僵了,连自己要说什么一时都忘记了。

    楞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尴尬的扯出一抹笑来:“那个,咳咳……那个亲家太太客气了,叫我宋五就好!”

    一面又怕张婆子再口出惊人之语,忙将挥手示意身后的小厮将那盘子给端上前来,看张婆子一脸的迷糊,解释道:“这是国公爷给亲家太太和大少奶奶压惊的。先前在前头,我们国公爷那是爱之深盼之切,对大公子实在是抱了太大的期望,一时情急才说了那话。”

    “回去后,夫人劝了国公爷,国公爷也心生悔意,只是怕亲自来,动静太大,倒是惊动大公子,不好休息了。就派在下来,送几样东西,谢谢亲家太太对咱们大公子的一片护卫之心。”

    张婆子冷哼一声,“我自己的女婿,我自己心疼。这是我们家自己的事情,用不着别人谢!”

    宋五只做没听到这话,又继续脸上带着笑道:“国公爷其实心里还是心疼大公子的,这不早就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去了,等太医来了,给大公子把把脉,咱们也能放心不是?”

    听了这话,张婆子勉强算是放缓了神色,算这个便宜爹还没混帐透顶。

    见张婆子神色缓和了些,宋五才小声的道:“不知道亲家太太方便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张婆子警惕的看着宋五:“你想干啥?我可告诉你,我女婿虽然睡着了,可我闺女还醒着呢,你要是对我老婆子出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虽然奈何不了你,可我闺女能一巴掌将你糊到墙上去,你信不信?”

    宋五苦笑:“亲家太太,您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私下求你件事,不想让别人听到。”

    张婆子打量了宋五一眼,又在院子里梭巡了一番,找了个大家都看得见的角落,一边往那边走,一边道:“你别不是看上我女婿这院子里的谁,想娶回去吧?我跟你说,这事你就烧错香,拜错佛了!这事你得找你们夫人啊?我们这院子里,除了自己带过来的也就两个婆子一个丫头,大都是你们府上的人。”

    宋五一脸尴尬的解释:“亲家太太,不是,您误会了,我找您是关于大公子的事情”

    “什么事?”一听说事关宋重锦,张婆子也不再兜圈子了。

    宋五这才道:“想必亲家太太这些日子也都看明白了,大公子和咱们国公爷之间有些罅隙。虽然说是父子,可到底因为相处的时间不长,我们国公爷又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好多事情他其实都做了,就是闷着不说。”

    “不说别的,就王家那事,咱们国公爷硬是顶着齐国公的压力,也要护着大公子、大少奶奶和亲家太太您,可偏偏一个字也不说”

    张婆子嗤笑一声:“咋滴?你这意思,是说我那女婿带上我闺女,还有我这个婆子,还得因为这个给国公爷三拜九叩的道谢去不成?”

    “我跟永珠当时是为了谁出头?为了你们宋家好不好?莫非被那疯婆子当着那么多宾客,死活要给你们国公爷扣绿帽子这事,在里面城里人眼里不叫事?还很光彩不成?”张婆子一脸一言难尽,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的表情!

    宋五打了个激灵:“亲家太太,这话可不能乱说。谁要是敢往咱们国公爷头上扣绿帽子,咱们这些做下人的,非得活剥了那人不可。”

    “这不就结了,不然我还以为你们国公爷就这个爱好,被人扣绿帽子都不生气呢?不说别的,当时那情况,那疯婆子叫得那么大声,人人都听到了。你们家夫人性子文弱,又是主人家不好出头。”

    “我这是念着好歹是你们国公府的亲家,你们家丢人,不是也连带着我闺女我女婿和我丢人么?我这老婆子一辈子,可都是清清白白做人,可不能丢这种人,这才出头的。”

    “老婆子我虽然嘴硬心也不硬,唯独一张老脸,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不够厚。这件事,我出头是为了我女婿我闺女,顺带着才是为了你们宋家。所以你看我也从来不在你们国公爷和夫人面前邀功不是?”张婆子笑呵呵的看着宋五。

    宋五老脸一红,这是被反手一个耳光抽脸上了,人家都说了,自己做了事,不求回报,没想着邀功。

    那不就是说自己,或者是直接在暗指国公爷做了本该自己做的事情后,还来邀功?忒不要脸了?

    不过宋五到底脸皮厚,打个哈哈,也就将这事情含糊过去了。

    但是今天他来的主要目的还没达成,想了想,也不绕圈子了,直接就开口:“其实我私下看着国公爷一心想对大少爷好,可偏偏却因为这么多年父子离散,两人之间误会太多,导致好意有时候都被当作了恶意。”

    “这么下去,伤得还是两位主子之间的父子情分。别的不说,亲家太太您是个明白人,这府里如今还没立世子,国公爷膝下除了大公子,还有五位公子,个个都是在国公爷身边长大的,父子情深。”

    “若是大公子还是这般,即使国公爷一心求好,总是被拒绝,时间长了,伤了心,恐怕那父子之间也就真没情分可言了。大公子也是聪明人,何必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呢?亲家太太您说是不是?”

    张婆子摆摆手:“我一个乡下老婆子,不懂什么痛,什么快,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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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重生之农门小辣椒》又名《张婆子前传》,新笔名:花生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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