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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饭团开花     农女有田有点闲txt下载     农女有田有点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陈年旧事

    “没刚性的怂蛋,你还记得你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吗?不是给王家做女婿做久了,就数典忘祖的以为自己姓王了吧?让劳资的儿媳妇去伺候你家那个二嫁的狠毒恶妇?你这是打谁的脸?打劳资的脸,打宋家的脸!”

    “你身为宋家人,倒是一门心思要将我们宋家的脸面送给王家去踩?劳资告诉你,宋引!你自己是个怂包,为了升官发财,情愿跪在王氏那个恶妇裙子下舔她的臭脚,那是你!可你若要拿劳资的脸给你当踏脚石,讨好王家,讨好王氏那个恶妇,你趁早打消了这个主意!”

    “你既然这么一心想着王家,处处替王家着想,为王家出头,我明儿个就去请族长,将你那一支逐出宋家,送你到王家去!遂了你的意如何?”

    宋弘这话砸得宋引整个人都晕了,不置信的看着宋弘。

    这么些年来,其实宋引心中清楚,族里的人早就看王氏和他不顺眼了。

    只不过碍于如今他好歹是三品高官,王氏又是齐国公最疼爱的幺女,位高权重,纵然人家背后笑他是吃软饭的,可当面还不是客客气气的尊重他,谁敢说半个不字?

    他们这一房,本就是宋家的偏支,能得到族里和国公府的支持不多。

    也就是他还算争气,读书上有些天份,才入了王氏的眼。

    别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娶王氏,连他爹娘都不知道,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为什么娶王氏。

    这个世界上,有舍就有得,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就算能中举人,可中进士却十分勉强,也许一辈子就这样了。

    娶王氏的好处显而易见,以他的能力,却能越过同窗,险险中了三甲第一百七十四名,虽然挂在榜尾,被赐同进士出身,不如一甲、二甲风光,说出去好听。

    可到底能入朝为官,走上仕途了不是?

    如今算来,他那一科,就连当初的状元,如今也不过是从四品,其他的什么榜眼探花都还在苦熬呢。

    倒是他,靠着王家,如今不过二十来年,就已经是三品大员了,即使是闲职,谁又能及得上他?

    如今他这风光,都靠着王家,自然要事事顺从。

    再说了,他风光了,这也是宋家人的风光,说出去也是宋家人有颜面。

    更甚者,这几年,他膝下空虚,族里倒是有不少人开始想着将自家的孩子过继到他名下,越发的殷勤起来。

    再加上这么多年了,族里虽然有人说些酸话,倒是族长宋强和卫国公宋弘,这两个宋家最有说话权的人,却对他从来没说过半个不字。

    今天听了宋弘这毫不留情,几乎将他的面子全部扯下来,还丢在脚下踩上两脚的话语,一时傻眼了。

    “弘……弘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么些年来,我宋引自问对族里也是问心无愧,做了不少事情的!我对族里也是有贡献的,你怎么能将我逐出去?”宋引浑身都哆嗦起来,他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若真是宋弘开口,族长那边很可能就真的要将他逐出去宋家了。

    宋弘嗤笑着看了宋引片刻,看得宋引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才微微一笑,又坐了回去,神态悠闲的道:“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当年你在荆县公办的时候,曾经收用过一个乡下丫头,叫宋春花,后来有了身孕,你允诺让她生下来,怕王氏知道了,还让她躲到乡下去,后来你回京城之前,还将她托付给你的手下,这事你还记得吧?”

    宋引不知道宋弘怎么突然说起这陈年旧事来,不过这事前几天王氏刚因为这个闹过,他倒是回忆起来了,当初回京城后,王氏一闹腾,他就将宋春花置之脑后了。

    再后来,他想起来,想打听宋春花的消息,当初托付的那个手下却销声匿迹,再也找不到了,他又离不开京城,王氏将他看得死紧,他叹息了一声也就罢了。

    可时隔多年后,王氏又提起宋春花,还胡搅蛮缠说宋重锦是他跟宋春花的那个孩子,他是不信的,只是抱着一个奢望,说不得当初宋春花逃过了一劫?

    正打算等过了年,偷偷派人去找找那宋春花的下落的。

    只是他也没抱太大的期望,毕竟王氏知道了宋春花的存在,岂能留下活口?

    此刻听宋弘提起来,不知道怎么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爬上了心头。

    宋弘也压根没指望宋引回答,继续道:“那宋春花在你走后,被你那手下送回老家养胎,走之前送了她不少名贵的滋补品,据说这些滋补品十分罕见,可都是京城权贵之家才有的好东西。”

    这话意有所指,宋引的脸上好不容易起来的一点血色慢慢褪去。

    “那宋春花怀了你的孩子,自然小心滋补,吃了不少进了肚子,也幸亏她娘家贪财,将那补品偷偷的吃了或者偷卖了一部分,倒是让宋春花肚子里的你那可怜的儿子留了条小命。只可惜,到底补得太过,伤了底子,所以生下来就先天不足,不过一岁就去了。”

    听到这里,宋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脸一下子刷白,整个人一下子腰似乎都直不起来了。

    喃喃自语:“儿子!我也曾经有过儿子”他婚前风流不羁,婚后不管是王氏还是伺候过他的丫头或者侍妾,能怀上的不多,生下来的没有,流掉的那些胎儿里,几乎都是女孩。

    王氏曾经嘲笑过他,说他这辈子就是绝后的命,就算能生下来,也就是个不值钱的丫头。

    他也以为自己说不得真的注定了命中无子,今天却才知道,在多年前,也曾经有过一个儿子的!

    宋弘只当没看到宋引一脸的痛苦,继续道:“你那可怜的儿子身体不好,宋春花带着他到处求医拜佛,在荆县外,求佛的路上,你儿子去了。宋春花痛不欲生的时候,正好捡到了一个跟你儿子一般大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锦哥儿。”

    “锦哥儿被宋春花捡回去,当作了你的儿子养大,不知道怎么,这消息又传到了王氏的耳朵里,王氏以为你求着我将那个孩子保了下来,于是买通了我派在锦哥儿身边的人,给锦哥儿下毒,派人暗杀他。”

    “也就是锦哥儿命大,才没遭到王氏的毒手,可有几次也颇为凶险,毒药都喝进去了,眼睛也都瞎了,身子也毁了。亏得锦哥儿媳妇找到了一名山里的奇医,才将锦哥儿的命给救了回来。”

    说到这里,宋弘停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宋引,一字一顿的问道:“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宋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颓然的闭上了眼睛,几乎是瘫在了椅子上,半天没说话也没动。

    屋子里一片沉默。

    好半天后,宋引才开口,语气艰涩无比:“锦哥儿的生母是谁?”

    他不傻,宋弘这番话里,关于宋重锦的身世,肯定不是如同外面宣布的那样,再回想当初的一些传言,他心中就有了猜测。

    宋弘也沉默了,好半天,才道:“他生母姓齐!”

    宋引刷得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宋弘半天,才苦笑着从椅子上挣扎起来,似乎站都站不稳了,“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你跟锦哥儿带个话,就说我改日亲自上门来跟他赔不是!”

    说完,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背影无比的萧索凄凉。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活该

    看着宋引离去,宋弘的脸色在闪烁的烛光中看不清楚喜怒,只吩咐道:“明日记得提醒我,去跟王家那个老狐狸好好叙叙旧。”

    宋五在屋子外面躬身答应了。

    一夜无话。

    宋引几乎是失魂落魄一般从卫国公府出来,站在门口,看着黑漆漆的街道,一时都不知道这天底下,自己该去往何处。

    还是车夫小心的凑了上来,这车夫是宋引家的人,倒是一心向着宋引,这大晚上的宋引要出门,王家的那些下人,都一个个会体察上意,知道这姑爷只怕是又惹了自家国公爷和小姐不开心,肯定没好果子吃,都是互相推脱的,不肯套车。

    也只有这个车夫,是宋引带到王家的,闷不作声的套了马车将宋引送过来。

    此刻见宋引茫然的站在马车面前,也不说话,只得硬着头皮问:“老爷,咱们现在是回哪里去?”

    这个时候,王家的门肯定已经关了,要回去,估计得去侧门,还的给侧门看门的打赏赔小心才是。

    宋引这才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苦笑道:“回家去吧,老爷我也好久没回家了”

    马车夫一愣,顿时露出喜色来,急忙忙的答应了,将宋引扶着上了马车,又乐颠颠的驾着马车往宋家而去。

    这宋引本家就住在国公府附近,整个宋家几乎都是依附卫国公府而居,隔着两条巷子就到了。

    宋家看门的老苍头被从梦中叫醒,出来一看,随意都被惊没了,忙将人了给放了进去,又要去通知宋引的爹娘,被宋引止住了。

    宋家本来不大,也就两进的院子,他成亲后虽然住在家里的时候不多,可即使这般,也没敢委屈王氏,那是将第二进院子都留给了宋引夫妻。

    宋家老两口带着宋引寡嫂和大侄女宋重纱都挤在前院。

    宋引不欲惊动他们,悄然的就进了后院。

    这院子里如今也就留了几个看房子的,早就睡了。

    也就是看院子门的婆子被他叫醒,提着灯笼将宋引送进了正房。因着他少回来,宋家两老都是节约的人,这正房的炕也没少,虽然点上了灯,可还是冷冰冰的。

    那婆子还算手脚麻利,没一会就给端来了一个火盆,又说要去叫人烧炕,被宋引给摆手制止了,只让那婆子多灌了几个汤婆子,又多端了一个火盆来。

    忙碌了半天,这屋里才有了点热气,宋引就挥手让婆子下去了。

    他抱着汤婆子,躺在炕上,睁着眼睛到了天明的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感觉好像才睡着,就听到外面吵嚷,忍不住顺手抓了个东西就丢了出去:“谁在外头吵闹?”

    外面安静了一会,然后就听到宋老娘的声音:“引儿啊,你昨晚啥时候回来的?”

    宋引揉揉眉心,只觉得头昏脑胀,勉强爬了起来,开了门。

    宋老娘和宋老爹都挤了进来,七嘴八舌的问到底怎么啦,这怎么突然呼啦吧的就一个人回来住了?王氏呢?

    尤其是宋老娘,看到儿子回来自然是高兴的,可是一想到那个彪悍的儿媳妇,顿时又怕了,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宋引看着自己爹娘那战战兢兢的样子,一时心头五味杂陈,抹了一把脸,强笑道:“没事,昨儿个晚上我跟弘大哥有事商量,天晚了,回去怕吵着她,反正离家也近,就回家看看。”

    宋老娘一听,也没多想,就急忙道:“那你吃了早饭再走近,娘亲自下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去。“

    说着就扶着婆子去厨房了。

    宋老爹到底老成些,等宋老娘走了,才问:“可是有什么事?是不是又惹她生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吃了早饭就回去给你媳妇陪个不是,也就是了。”如今家里可都靠着宋引这个儿子,宋引这个儿子靠着的就是亲家齐国公,他虽然心疼儿子,可也更担心,怕自己儿子又惹怒了齐国公。

    宋引本来想说的话,被宋老爹这么一问,只觉得胸口发闷,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卫国公府。

    宋弘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着宋五的回报:“引大爷昨儿个回宋家去了,一大早就晕了过去,已经请了大夫了,说是寒气入体,如今高热不退,烧得人事不知了。说是若今儿个还退不了烧,只怕会烧坏脑子。”

    “宋家两老如今急得只在家里哭,打发人去齐国公去让请太医来给引大爷看看,正好遇到了王家三公子,将宋家派去的人给骂了一顿赶回来了。他们没法子,又求到了咱们头上”

    宋弘冷笑道:“活该!这些年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一家子吃软饭都吃顺嘴了,现在知道着急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人传报,说是宋重锦和其他几个公子来给宋弘请安了。

    宋弘将人给叫了进来,问他们吃过早饭了没?

    宋重钧他们自然都说没吃,还故意讨好:“就想着一早来陪父亲吃顿早饭,要偏了父亲这里的好东西了。”

    唯有宋重锦冷淡的道:“已经吃过了。你们吃,我回院子里温书去了。”

    说着就要走。

    被宋弘给叫住了:“你到书房去等我,我有事跟你说。”

    说着三两口喝完手里的粥,就往书房里走。

    其他几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露出嫉恨之色来,他们这般讨好父亲,父亲却习以为常。

    那宋重锦对父亲那么冷淡,怎么父亲还这般看重?

    一个个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只是既然说了要来吃早饭,旁边还有宋五看着呢,也不敢立刻就走,都拿着筷子端着碗,食不下咽的随便吃了两口。

    还是宋重钥,转了转眼珠子:“宋五叔,今儿个父亲可要去哪家吃年酒?”

    这话提醒了其他几兄弟,也都拐弯抹角的朝宋五打起来。

    “五叔,昨日父亲喝了那么多酒,睡得好不好?“

    “五叔,我听说昨儿个陛下赐下来的东西,都被抬到大哥院子里去了,可是真的?“

    “五叔……”

    宋五哭笑不得,只得含含糊糊的搪塞了几句,才指着有事从屋里逃了出来,对上其他亲兵揶揄的眼神,警告的瞪了他们几眼,在守在了书房门口。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嘴硬

    书房里,宋弘将昨儿个晚上宋引找来的事情和今日宋引病重的事情一并说了,最后才问:“锦哥儿,这事你看怎么处理?你若是要救他,我这就吩咐人给他请太医去,你若是不同意,就随他去,看他能不能命大抗过去了。”

    说完,盯着宋重锦看。

    宋重锦心底冷笑一声,知道这只怕又是宋弘的考验,只淡漠的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受得那些苦,和他何干?我宋重锦就算再糊涂,也不会迁怒其他人。再说了,这宋家求上门来,若是咱们不答应,传出去外人岂不是说卫国公府不念同族之情?“

    “齐国公府不救的人,咱们偏偏要救。若是这位宋大人真还有几分血性和骨气,等他病愈后,和王家撕掳开了,也就罢了。若是他还糊里糊涂的,非要跟王家一条船上,那也就不用再留手了。”

    说完,看了宋弘一眼:“只要到时候你别又念着,到底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都是一家人,得饶人出且饶人的好。”

    宋弘被气笑了,捡起手边的一本书砸过去:“在你眼里,你老子就那么昏聩不成?”

    “当年王氏派人追杀我,给我下毒,你不也轻轻放过了?”宋重锦冷淡的道。

    宋弘被噎住了,又觉得心虚,又觉得愧疚,只得挥挥手:“滚回你的院子去温书去!”总归还是有几分恼羞成怒了。

    宋重锦哼了一声,扭头就出了院子。

    走出老远,才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

    这边宋弘心中只觉得憋气,将其他几个儿子打发走了,拉着宋五吐苦水:“这事只怕是这小兔崽子的心结了,时不时的就要说出来刺老子一下,这要不是老子的种,非抽他一顿不可!”

    宋五只笑着转移话题:“可大公子这话说得,看得出来大公子颇有胸襟,不是那随便迁怒之人,再说了,您得听听大公子这话里的意思,这是拿国公府当自己家了,不愿意为了自己的私仇,坏了主子您和国公府的名声呢。”

    “而且属下觉得大公子心中都有数,若真是咱们给引大爷请了太医,治好了,这引大爷能不领咱们的情?引大爷生死都悬于一线了,王家还不出手,将来肯定得生罅隙。不管怎么说,咱们只是下个帖子将太医请来,就稳赚不赔了,何乐而不为?”

    “说来,大公子有这般韬略,主子爷后继有人,咱们国公府后继有人,就算被大公子刺上几句,主子爷想必也是高兴的吧?”

    一席话,说的宋弘忍不住笑了,嘴上还尤硬:“也就是看他还算有老子当年的几分模样,才纵得他这般,你还替他说好话!行了,既然他都说了,我这当老子的,不得给这臭小子擦屁股么?到底还是年轻了,心不够硬!”

    说着招手示意宋五过来,低声嘱咐了两句。

    宋五脸色由惊讶变成了然,只点点头,就领命出去了。

    宋重锦回到院子里,王永珠和张婆子也才吃完饭,就听宋重锦说了王氏的下场还有宋引病了的事情。

    张婆子忍不住就拍着巴掌:“可见老天是长了眼睛的,也知道这些人作孽太多,如今报应到了!”

    一面一叠声的叫吴婆子将那家里带着的观音像给收拾挂出来,她得好好拜拜去,最好求菩萨保佑那王氏和宋引都一病不起的好。

    张婆子去了,留下王永珠和宋重锦两人,互相看看。

    王永珠就笑了,和他商量起来:“咱们才刚被认回来,这两日可风光够了,这后院看咱们眼睛都在滴血呢。我可听说了,这出门吃年酒,往年这府里的公子都要跟着出去的。我倒是想着,咱们一动不如一静,外头到底不如这府里,也怕有人使坏,尤其是王家人,终究是防不胜防。”

    “还不如就说要在家里温书备考,也暂时避些风头。”

    宋重锦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有这时间应酬,还不如多看看书。打铁还需自身硬,我要是中了进士,那才是站稳了脚跟。如今这些都是些虚热闹,做不得数,也不必放在心上。”

    “只是要委屈你跟娘,这大过年的还得陪着我闷在家里。”说着充满了歉意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摆手就笑了:“咱们本就是一家人,你天天苦读,我跟娘还能在外头花天酒地不成?本来咱们在京城就不认识什么人,一家人难得这么清清静静的呆在一起也挺好的。”

    “就是等过几日,咱们一家子去师兄家拜年去”说着冲宋重锦挤挤眼睛。

    宋重锦顿时心里也就明白了。

    两人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宋重锦和王永珠商量之后,也没迟疑,等宋弘派人来喊他,要带他出去吃年酒,他也就顺势拒绝了,只说要温书。

    宋弘虽然心疼,可到底也知道这是大事,当着其他几个儿子的面,笑骂了几句宋重锦书呆子,迂腐,可心里却是极为满意的。

    转脸就吩咐宋五交代下去,说是大公子要读书,最是需要安静,府里的人没事就别去打扰,要是让他知道有人干扰宋重锦读书,直接拖出去打死。

    又交代高氏,这宋重锦院子里一并用度要给得足足的,尤其是炭火茶水之类的。

    这态度,满府谁看不出来,大公子如今这可是国公爷的心尖尖,可怠慢不得。

    宋重锦和王永珠还有张婆子三人,每天呆在院子里,一应的供应都是上好的,除了宋弘和高氏那里,都先紧着他们。

    又有宋弘发话,无人敢来打扰,日子过得又安静又舒坦。

    倒是这个年,京城里添了几大谈资,热闹得不行。

    宋重锦被认回来一事,是第一桩热闹,这等孩子在外头养了二十来年才找回来的奇事,自然是人人都要说上两句的,尤其是皇帝都还给了赏赐,更是让人瞩目。

    不少人那日宴席没去,听去了的人回来后说,那找回来的孩子,跟宋弘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一看就是宋弘的骨血,更是好奇。

    都等着宋弘出来喝年酒的时候将宋重锦带上,也让他们见见,没曾想宋弘却说宋重锦在家闭门苦读准备二月的春闱,这个年节都不会出门了,。

    这让不少人扼腕,更是好奇。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名声扫地

    第二桩热闹自然就是王氏受伤一事,简直在后院女眷中,几乎是人人拍手称快。

    对于掌掴王氏的张婆子和王永珠母女,京城贵妇们嘴上虽然说她们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心里却都不由自主的替两人点赞,最起码不少曾经受过王氏气,碍于齐国公府的势力,只能忍着的那些夫人们,心里那个痛快啊,晚上回家埋在被窝里没少笑出声来。

    一时王永珠和张婆子两母女,倒是在贵妇圈里出了名。

    当然,最大的热闹,却不是这个,而是宋引生病一事。

    宋引生病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要换作以前,在偌大的京城里,只怕连朵水花都溅不起来。

    这次为什么成为街头巷尾的热议,那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几乎是一夜之间,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个事情,大家过年都无心攀比谁家的戏酒好,,谁家女眷今年的衣裳头面精致了。

    全都有志一同的,都在吃宋家和王家的瓜,超长待机还有后续,让权贵们和权贵夫人们磕着瓜子,喝着小酒,从大年初五一直吃到了正月十五。

    各种八卦小道消息满天飞,真真假假的,到最后也分不清楚了。

    什么齐国公府如何拒绝给这个女婿请太医医治,还是卫国公宋弘派人下帖子请太医来诊治的。

    什么要是太医再迟一点去,只怕那宋大人命就没了。

    什么据说那宋大人生病,就是因为齐国公迁怒,王氏受伤了,所以大冬天的晚上,拿凉水泼了宋大人,还罚在院子里给王氏跪下赔罪,冻狠了,所以才病了。

    更劲爆的是,从宋家传出来的风声,说是太医诊治了,这命虽然抢救过来无碍了,可到底因为这个伤了底子,那宋大人以后子嗣方面,只怕是无望了。

    一时间京城上层圈子都震惊了,谁都知道,这些年来,宋引因为娶了王氏这个母夜叉,膝下连一滴骨血都没有。

    都说了,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当初王家为了堵外人的嘴,曾经放出风声,说是宋引当初答应娶王氏,曾经立下誓言,若是王氏真无所出,也要等过了四十,再纳妾生子。

    这眼看宋引就要四十了,到时候就算王氏再凶悍,也拦不住宋引纳妾生子,留下血脉,好歹也能给宋家留下个后不是?

    哪曾想,这当口,宋引居然身体底子坏了,以后就算想生都没得生了。

    宋引家本就只有两兄弟,长兄早就去世了,留下一女,全家都希望都寄托在宋引身上,以前还有个指望,如今彻底算是绝望了。

    听说,如今宋引的父母,听了这个消息后,昏死过去,躺在炕上几天水米不沾牙了。

    因着这个,大家都觉得是齐国公故意的,这是因为王氏受伤,一时半会的肯定怀不上孩子,可又不想宋引生出别的孩子来,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彻底让宋引生不出来。

    不然为啥这么巧?

    因为这个事情,这个年,吃年酒的时候,那王家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男人这边,有跟齐国公关系还不错的,也忍不住私下劝说几句,说齐国公也太过分了,怎么能绝了人家的后?

    齐国公真是有苦说不出,辩解说他没有。

    可人家问,那水是不是他泼的?齐国公哑口无言,辩无可辩了。

    倒是王家老三,在外头跟朋友喝酒,听了这话,直跳脚,骂骂咧咧的说什么,宋引就是他们王家的一条狗,什么泼水算什么?罚跪算什么?又不是这两日才这样,以前那么多年也没事,怎么就这次出事了?要怪就怪宋引身体不好,关王家什么事?

    这话说出来,大家面子上打个哈哈,转眼这消息就传得人人皆知。

    还有那好事之人,添油加醋将王家的行径描述得更狠毒一些,把宋引说得更可怜一些,那真是听者流泪,闻者动容。

    人人背地里都在惊叹,先是惊叹宋引这个女婿真是忍辱负重,这看来吃软饭也靠天赋和毅力,一般人,这种断子绝孙的软饭还是吃不下去的。

    一边又同情宋引,好歹当年也是翩翩风流少年,却被王家折磨成这样了。

    王家女眷出门,那真是被人视为洪水猛兽,尤其是王家有两个未出嫁的姑娘,以前本就是因为自家小姑,那姻缘就不顺,在京城权贵圈子里,门当户对的人家,还真没什么人愿意跟她们说亲。

    好不容易扒拉出两家愿意跟他们结亲的人家,真的是费尽了心力了,也加上王家那两个没出嫁的姑娘,一个是世子夫人生的,还有一个是王家老二的亲闺女。

    齐国公世子和世子夫人算是王家头脑比较清楚的,倒是以王氏为鉴,平日里教导女儿,生怕跟王氏这个当姑姑一般模样。

    两个姑娘性格也还算温柔和顺,在未出嫁的贵女圈里,名声也还算不错。

    这出了宋引这事,那更是,出门做客,平日里还算谈得来的小姐妹,如今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不说,就连那些小官员家的女儿,如今也都敢不理她们了。

    王家的世子夫人和几位妯娌,出门做客,主人家还勉强能不失礼,可同来做客的,那都地位相当,还有那本就两家立场不合的,那可不就拿着这事做文章,话里话外的,都说王家不会教女,还说谁敢娶王家的闺女?

    以前已经颇有默契,打算年后就定亲的两户人家,如今也是看到王家人如同看到蛇蝎一般,躲都来不及,更不用说亲事了。

    这王家未出嫁的闺女,其中就有世子夫人的嫡女,这样看好端端的亲事就要黄了,自然不甘心,堵着人家就要个说法。

    那两家的当家夫人也急了,一个温和厚道些的,只说孩子八字不合适,还算给王家姑娘留了脸面。

    另外一家夫人脾气暴躁些的,直接怼到脸上,说什么怕娶了他们王家的闺女断子绝孙,将来无颜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把齐国公世子夫人给噎了个倒仰。

    回去一说,王家两个没出嫁的姑娘,整日以泪洗面,门都不出了。

    世子夫人几妯娌也急,两个闺女的亲事黄了不说,其他几个儿子的亲事,也都出了问题,定亲的宁愿让自家女儿名声受损也要退亲。

    一时间,齐国公王家在京城世家中,那真是名声扫地,被无数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赔罪

    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王家人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可因着齐国公夫妇宠爱这个闺女,愣是下令命家中的人,一概不许在王氏面前提起外面的流言。

    王氏天天闷在屋里,因着骨头打着夹板,不敢下床,只能躺着。

    无以解闷,只得打骂丫鬟婆子出气。

    过了几日,都没见宋引的影子,王氏起了疑心,逼问丫头们,自己受伤都几天,为何没见到宋引。

    丫鬟被逼无奈,只得含糊说宋引重病,如今在宋家养病。

    王氏不依,只闹着要将宋引给接到齐国公府来,只说她受了这么大的罪,都是因为宋引而起,宋引是不是压根没生病,只不过是躲起来了?

    立逼着家里人,去将宋引给找回来。

    一时激动,又扯动了伤口,顿时又疼得冷汗直流,哭爹喊娘。

    齐国公夫人闻讯赶来,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痛骂了伺候的丫头婆子一番,吩咐她们去熬止疼的药来。

    后边赶来的齐国公倒是有几分犹豫:“这止疼药还是少喝些,我听那太医说,这药喝多了对身子可不好。”

    疼痛中的王氏哪里顾得上这个,她打小就没受过罪,连蹭破点油皮都要哭喊半天的,何况是这断了好几处骨头?

    只觉得每天那从骨头缝里,那痛夹着酸泛上来,如附骨之蛆,难受得不行,只有喝下那止疼药,才能平息几分,睡个好觉。

    齐国公拗不过闺女,齐国公夫人心疼闺女,只得让人去熬止疼药来给王氏灌下了,看着她睡着了,老两口才叹了口气,一起出来。

    这几日,自从王氏受伤后,这发生的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让齐国公夫妇看着都老了好几岁。

    一面是心疼闺女,一面还发愁,这两个孙女的黄了的亲事可怎么是好?孙女年纪都到了,再去哪里找合适的人家去?再有宋引一事,如今闹成这样,只怕等宋引病愈,恐怕又有一场官司。

    不说别的,就算宋引愿意息事宁人,只怕宋家都不会同意。

    这几日的事情,齐国公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背后有推手,说不得就有卫国公宋弘的手笔。

    自家闺女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下了他的面子,他这是反手一耳光打在了齐国公府脸上呢。

    齐国公心中烦闷,看过闺女后,就将几个儿子都喊到书房,这些日子,王家人都不出门了,只关在府里。

    等人到齐了,齐国公就问:“如今这个情形,你们看该怎么办?”

    齐国公世子因着自家闺女的亲事黄了,闺女和夫人天天抱在一起哭,回院子就是愁云惨雾,出门又是闲言碎语,这个年就没过安稳过。

    他闺女生得温柔和顺,又十分孝顺贴心,齐国公世子也是极为疼自己这个唯一的闺女的,如今看着闺女一天天消瘦下去,做父亲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饶是再妹控,心中也知道,这是都是自己那个妹子信口雌黄引来的祸端,心中憋着气。

    见齐国公问,只低头不做声。

    王家老二也是如此,回去就被自己媳妇和闺女的眼泪快要淹死了,有自己媳妇天天念叨哭诉,对王氏也有了一丝不满。

    只是知道亲爹最疼小妹,那不满也只能压在心里头。

    唯有王家老三,听齐国公问,也就直愣愣的说:“如今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要我说,那天去宋家也不是就小妹一个人,大嫂也在旁边,怎么就不拦着点?若是拦着小妹,也不会闹成今天这个局面。”

    齐国公世子一听,顿时不干了,这话什么意思?是怪自己夫人?也不想想,就小妹那个脾气,爹娘都拦不住,他媳妇能拦着?

    “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别说这事和你大嫂无关,就算你大嫂一时疏忽,也轮不到你来教训吧?你还有脸说别人,本来这事,不管别人怎么说,咱们只当没听到。那些人从咱们嘴里得不出话来,顶多再念叨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你倒好,两杯黄汤一下肚,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说,若不是你说的那些混帐话传得街头巷尾都知道,咱们如今能这么被动?”

    这事情还没商量出个章程,兄弟间倒是先闹开了。

    齐国公拍了拍桌子,又吩咐其他的几个儿子,将二人给撕掳开。

    还是最小的王家老七道:“如今最重要的,只怕还是着落在宋引身上,只要他站出来替咱们府说上几句话,证明一切都是误会,这事也就过去了。”

    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他们也不是没派人去找宋引,只是这次事情严重,宋家人一反以前的恭顺,看他们跟仇人一般,又有宋弘派去的亲兵守着,王家人去了几次,连宋家的门都没进去,就铩羽而归了。

    齐国公知道,这问题的根结只怕还在宋弘那里,他以为这次不过是小事,以前事关宋家子嗣的问题,宋弘都轻轻放过了,想着这次也能这样混过去。

    没想到这宋弘不知道怎么了,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了。

    叹口气:“行了,这事估计还得我亲自出马。”

    齐国公吩咐准备了一份厚礼,亲自往卫国公府来赔罪。

    也不知道两个老狐狸在书房谈了些什么,出来后,齐国公的脸色看不出好还是不好,只吩咐人套车回家去了。

    倒是宋弘将宋重锦给叫到书房,只说事情已经解决了,齐国公亲自来赔罪,还答应回去会约束好内眷,再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让宋重锦安心备考就行了。

    宋重锦看着宋弘微微翘起的嘴角,知道恐怕这次齐国公出血不少。

    以他对宋弘的了解,这次借着为自己出气的名义出手,恐怕也是酝酿已久,从中得了不少齐国公好处吧。

    后来才听说,宋引那边病愈后,并没有再回齐国公府,而是在本家住了下来,过了些时日,年后的吏部考核后,宋引就从一个无实权的闲职,平调到了一个有实权的位置上。

    王氏也因为伤筋动骨一百天,不宜搬动的借口,就一直住在了齐国公府邸,未曾露面,而宋引也再也未曾踏入过齐国公府。

    宋、王两家达成了默契,一起出手,再加上过了正月就要准备春闱,大家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这些举人身上,慢慢也就无人提起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看得开

    倒是高氏那边,那日宴后,高家那边来信催促了好几次高氏,让她跟宋弘提出来,将宋重锦给记到她的名下。

    等到宋重锦春闱过后,他们就给宋弘施加压力,让宋弘立宋重锦为世子。

    甚至已经都想好了以后,等宋重锦成为世子后,悄没声的给王永珠喂上点宫中秘药。

    这药无色无味,服下去后,表面看不出来,只会一天天的虚弱下去,就连大夫都看不出来问题。

    拖上个一年半载的,人就会去了,一点痕迹不露。

    等王永珠去了,到时候再给宋重锦娶一个高家的女子,生下一个有着宋、高两家血脉的孩子,宋家和高家就还是姻亲。

    有宋家在前面,高家也能止住颓势。

    算盘倒是打得挺不错,不说高氏,就说高氏身边的姜嬷嬷都心动了,不为别的,就为高氏着想:“夫人,老奴倒是觉得这法子不错。不说别的,这将大公子记在夫人名下,将来老了也有个依靠不是?”

    高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出了半天神,才摇头道:“你不用劝了,我是不会同意将那个孩子记在我名下的!“

    姜嬷嬷还想劝,高氏却正色道:“慧心,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大公子不是池中之物,我们在这边就算打算的再好,可大公子愿意不愿意还是两说呢。”

    “夫人,瞧您这话说得,能记在夫人名下,那可就是嫡长子,那世子之位就是十拿九稳了,大公子只要不傻,能拒绝?夫人你若是不好开口,老奴愿意替您跑一趟,跟大少奶奶说道说道这里面的好处,就不信他们不动心。”姜嬷嬷表示不相信。

    “何苦呢?这些年我也累了,也不想掺和这些了。你以为我那娘家真是为了我下半辈子有靠?笑话!我是朝廷册封的一品国公夫人,有诰命有凤冠霞帔,不管将来是谁继承国公府,我都是他们的嫡母,他们就得对我恭恭敬敬的。”

    “我一个孑然一身的孤老婆子,他们每年不过花费些银钱供着我,能碍着他们什么事情?还能挣个孝顺的名声,又岂会苛待我?就算我将来死了,可我也是上了宋家族谱的,这到时候该烧的纸,该上的香,该供的饭,也少不了我的,我愁什么?”

    “他们这般着急,说是为了我,不过是为了高家。高家如今大不如以前,只不过是靠着娘在太后面前的那点情分,还有咱们国公府才撑着不倒。说来也是我碍了他们的事,不能生养,还霸占着卫国公夫人的位置不让。”

    “若是当初,我要是难产直接死了,他们还能再送个人进来,说不得如今都儿女成群了。身体里流着高氏血脉的国公世子,才是他们想要的!”

    “假如我真答应将大公子记在我名下,只怕接下来就要逼着我亲自给锦哥儿媳妇下药,将来还要让出面逼着锦哥儿娶个高家的丫头。”

    “万一真有一天事情败露,到时候我就是那最好的替罪羊,一切都往我头上一推,药是我下的,人是我逼着娶的。你说你主子我到时候是个什么下场?”说到这里,高氏冷笑道。

    姜嬷嬷打了个寒颤,真若如自家夫人所说,只怕到时候自家主子不仅没了活路,还身败名裂了。

    想到这里,姜嬷嬷脸上都变了:“老奴……老奴……”

    高氏这才悠悠的叹了口气,看着窗户道:“我这一辈子已经这样了,这些年来为了高家也谋了不少好处了,就让我清清静静的过上几年的日子吧。”

    姜嬷嬷抹一把眼泪:“夫人,您太难了!只怕您不答应,高家那边也不会罢手,要不要给县君传个消息,让她老人家帮着您压一下高家那边?”

    高氏眼中闪过些什么,怅然的道:“娘年纪也大了,为了我这个不孝的女儿操了大半辈子的心,如今让她老人家也享两天清福吧。只要我不答应,高家的人手还伸不到宋家来!”

    说完看着姜嬷嬷都红了的眼圈,倒是笑了:“你有什么可难过的?你放心,你夫人我看得开,这么些年了,若不是看得开,只怕早就……”

    剩下的话,轻飘飘的散在了嘴边,无人能听见。

    宋重锦自从说闭门温书,除了偶尔出门去跟顾子楷和荆县来的举子交流外,并不跟外人来往。

    过了正月十五,宋弘才带着宋重锦上门去拜访那秦博涵秦大人。

    秦大人本是皇帝的心腹,又身居高位,住的房子也是皇帝赏赐的一所五进大宅院,隔着齐国公府邸并不太远。

    因为秦博涵并不喜奢华,本人也是简朴之人,偌大的尚书府,门口也就两个门子看着大门。

    见了卫国公马车上的标记,才迎了上来:“可是卫国公大人和宋大公子?”

    宋弘颔首说是,那两个门子就不卑不亢的道:“我们家老爷一早就吩咐小的们在门口等着了,大人请”

    将两人给迎了进去。

    宋重锦看着这府里,这才过完年,可这府里除了门口挂着的两个红灯笼还有一丝喜庆之气,进了大门,却只感觉到一片端方肃穆。

    这尚书府的下人似乎并不多,两个门子将人送到了前院门口,就有一个管事模样的将两人请到了书房。

    书房里烧着火龙,倒还暖和,隔间有不少幕僚,窝在一起在讨论什么,见两人进来,都上前来见了礼,才退回去。

    秦博涵穿着家常的袍子在里间,正在看邸报,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起身迎接了两步,又请上座,没一会就有一个小厮端上茶来,又悄然的下去了。

    寒暄了几句,喝了一盏茶,秦博涵让宋弘坐在一旁,略微考较了几句宋重锦,中间就不断有人来回话,说谁谁求见,谁谁有事。

    宋弘见秦博涵这边实在忙得不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就要起身告辞。

    秦博涵着实太忙,也不虚留,只让宋重锦将带来的文章留下,又从一旁拿出一卷手稿丢给宋重锦:“这卷手稿你拿回去好生研读两日,后天我休沐,你一早来我府上,我再考较看看。今儿个实在事多,你们就先回去吧。”

    宋重锦恭敬的接过手稿,告辞出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什么关系

    上了车,宋弘倒是感慨:“没想到你这臭小子倒是时运不错,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入了他的眼了。既然他有心调教你,你可得好好学,给你老子我争口气!”

    宋重锦无意的翻了两页手稿,就停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只随意的嗯了一声,也勉强算是答应了。宋弘没看到,宋重锦握着手稿的手,在看不见的地方,青筋都爆了起来。

    回到卫国公府邸,宋重锦就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院子就进了书房,吩咐大壮和二壮两兄弟,别让人进来,他要温书。

    关上门,宋重锦颤抖着手,将那手稿打开,逐字逐句的看下去。

    这手稿上也是一篇文章,旁边有不同的字体批注。

    宋重锦看到其中几句批准,眼神就凝住了,尤其是看着,在手稿的最后,还有一小段评语,评语的最后,落款,看到了几个小字,齐淮民。

    这是一篇秦博涵写出来,齐淮民批注修改的文章。

    齐淮民,乃是齐欢之祖父,当年的齐大学士的名讳。

    宋重锦豁然起身,走到一旁,端起一盏冷茶灌了下去,这才觉得自己冷静了下来。

    又坐回桌边,将那手稿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心中无数个疑问升起。

    秦博涵的文章怎么会被齐淮民批注?这看批注的语气,两人关系颇为亲近。

    如果秦博涵和齐淮民是旧识,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秦博涵对自己青眼看待,是和齐淮民有关吗?这手稿是秦博涵故意给自己看的?

    深吸了一口气,宋重锦将手稿揣在了怀里,调整了一下心情,然后若无其事的出了书房,往后院而去。

    王永珠和张婆子也没闲着。

    早几天就说着这大冬天,年也过完了,实在是无聊,是不是该找点什么事情做了。

    张婆子这次在国公府里过年,算是开了眼了。

    那鞭炮跟烟花不要钱一样的放,还有正月十五的花灯,什么琉璃的,什么纱糊的,漂亮得不得了。

    哪里像是七里墩,家里富裕的,也就大年三十这天放上一挂鞭炮,家里穷的,也要凑个热闹,买不起鞭炮怎么办?

    要么去砍竹子烧,也能烧出声音来,在大黑山上,还有一种树,用大火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般人家都砍回家去,大年三十这天充做鞭炮。

    至于花灯,能弄一个用纸糊的就不错了。

    当然,最让张婆子惊讶的是,这么冷的天,在乡下,都只能窖藏一些白菜之类的,在冬天能吃上这个解腻就很不错了。

    可到了国公府,这大冬天的,桌上还能看到绿叶子的菜,叫什么洞子货。

    说是京城外面有温泉,温泉附近地热,这个季节也能种出些绿叶子的菜来。

    有那心思灵活的,还从富贵人家的暖房吸取了经验,也改造出暖屋来种菜,专门供给这些权贵人家吃用。

    这大冬天的,还能吃上碧绿的葱、蒜、小芹菜、韭黄、黄芽菜、扁豆还有茄子和黄瓜。

    张婆子真是爱得不行,只夸京城人脑子就是比乡下人好使。

    不过听过这洞子货的价格后,张婆子咂舌不已,这么随便一筐子洞子货,就恨不得是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日常开销了。

    听张婆子嘀咕了几天,直说这个太抛费了,天天这么吃,她都觉得吃得不是菜,是银子了。

    又说那个庄户人家这么奢侈过,简直是造孽哦!这么吃下去,都要折福了。

    王永珠闲着也是闲着,听张婆子这么说,干脆道:“这也不是什么难的,多的咱们种不了,在屋里种点葱蒜,撒点小白菜供咱们自己吃还是能够的。”

    张婆子本就闲不住,在乡下干活习惯了,这每天闲得骨头都感觉要生锈了。

    听自家闺女说有办法,也就一叠声的说自己种种菜,也好松松骨头。

    王永珠前两天就让人去订做了几个大大的木头架子,又买了几个方正的红陶方盆。

    今日刚好送进来了,王永珠让人将那木头架子抬到屋里来,这正屋本就面积大空旷,搬走了一扇屏风,直接将这个当作屏风用。

    红陶的方盆里也都填满了湿润的好土。

    一起准备就绪,母女俩就要亲自动手栽种,一旁伺候的谷雨和吴婆子,忙上前要接过去,被两人给赶到一边。

    母女俩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就分葱栽葱,忙得一手泥巴。

    吴婆子和谷雨还罢了,其他几个选上来的贴身丫头白露她们,虽然以前也不过是丫鬟,可也就是洗衣裳扫地跑腿这些活计,还真没种过菜。

    如今看着这王永珠和张婆子撸起袖子,那手上就沾满了黑色的泥巴,忍不住都皱了皱眉头。

    宋重锦进屋看到的就正好是这一幕。

    一旁的白露几个丫鬟看到宋重锦进来,忙行了礼,都露出紧张之色来。

    宋重锦一看就笑了,将方才那些疑问一下子都忘记了,也将袖子给撸起来,嘴里还说着:“怎么有兴致弄起这个来?放着我来弄!”

    说着就上手,麻溜的将王永珠掰开的蒜瓣,一个个插进泥土里。

    那边张婆子也已经撒好了白菜籽,笑着道:“这不是闲着无事么,这次来京城可算开了眼界,这冬天还有那些绿叶子菜吃。永珠就说这也不难,咱们在屋里也试试看,也就种点葱蒜,再撒点白菜籽,等出了苗,咱们下上一锅面条,放上自己种的葱蒜和白菜苗,最香不过了。”

    光是听张婆子这么说,宋重锦都觉得饿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吩咐谷雨去跟丁婆子说,中午就吃面条。

    一面麻利的将剩下的蒜瓣都插好,将红陶方盆都摆好。

    白露和小雪她们已经端着热水来伺候两人,洗净了手,又奉上沤子,沤了手。

    宋重锦就挥手示意她们都退了下去。

    王永珠一看宋重锦这架势就是有话要说,“正要问你,今儿个去秦尚书府里情况如何?”

    宋重锦从怀里掏出那手稿,递给了王永珠。

    张婆子看宋重锦的脸色,再看王永珠的神色,知道他们只怕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想了想,干脆出了门,带上几个丫头在院子里转圈,不让人靠近听了去。

    王永珠看了看那手稿,也露出惊讶之色来:“这么看来,这秦尚书和曾外祖有旧?我看这语气熟捻,还有这批注,莫非是秦尚书是曾外祖的学生不成?”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何必当真

    王永珠想了一想,“等会,我算算,那日你听顾子楷是怎么说来着,秦尚书年近而立才中秀才,第二年中举,然后考进士,中状元是当今皇帝继位后第一科,也是本朝百年来第一个三元及第。”

    “当初齐家被全家流放,第二年婆婆生下你,快一岁的时候被宋弘找到,然后当时京城巨变,宋弘急着回京城站队,拥护了当今登基……”

    说到这里,王永珠和宋重锦互相看了一眼,

    按照这个算,秦博涵在齐家出事之前,是屡试不第,齐家出事后第二年秦博涵就厚积薄发,先中秀才,再中举人,然后进士,状元及第。

    时间都对得上,所以他赶上了当今第一科,第一科状元,第一科三元及第。

    时机之准,令人咂舌。

    宋重锦看着手稿发了一会呆,苦笑道:“这不过都是咱们的猜测,一卷手稿说明不了什么,秦尚书是敌是友还不好说。”

    王永珠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在这里猜测也无用,秦尚书不是让你后日再去他府上么?想来后日就能真相大白了。”

    宋重锦也心知只能如此,只等后日才能知道这秦尚书给这卷手稿的真正用意了。

    两人都是心性十分强大之人,宋重锦是初见齐淮民的手稿,所以难得激动了一把,冷静下来后,又跟平常一般无二了。

    过了两日,宋弘早就吩咐下人一早就套好了马车,将宋重锦送到秦尚书府里去。

    他虽然很想知道秦博涵是如何考较自己儿子,也想成绩跟秦博涵拉近一下关系。

    可宋弘也心知,欲速则不达,太过上赶着,反倒不美,只要宋重锦争气,能搭上秦博涵,有这层关系,两家何愁关系不亲近?

    更何况,如今秦博涵的位置多少人瞩目,自己也不是泛泛之辈,都是紧要和忌讳的位置,若是走得太近了,倒是容易招人闲话,也让皇帝不放心,还不如这般的好。

    只是到底是不放心,一个人在书房里,看了一会子公文,只觉得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干脆起身在屋里转圈圈。

    张婆子只知道宋重锦今日是出门拜访一个长辈,倒是放心的很,王永珠虽然心急挂着,可是怕张婆子着急,面上也不显,只陪着张婆子捣鼓那蒜瓣小葱。

    闲着无聊,王永珠干脆找出来一个白瓷小盆,将那蒜瓣剥开,用针线穿好,摆在了小盆你,泡上温水,放在炕桌上。

    这两天过去了,那白瓷盆里的蒜瓣隐隐有出头的架势。

    更别说那红陶方盆里,撒下的小白菜种子,已经冒出来一点点的芽,估摸再有两日,这些白菜种子就能看到绿色的芽片了。

    这两日里,府里也渐渐又起了传言,说什么这大少奶奶和亲家老太太,到底是乡下来的,就算是进了城,穿上绫罗绸缎,也改不了乡下人的本色。

    居然要在自家屋子里种菜,传出去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尤其是那几个姨娘,听了这消息,心里那个鄙夷,生怕别人不知道,推波助澜的,这两天,整个国公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而且越传越难听,背地里那几个姨娘都咬着牙啐这宋重锦一家,都是狗肉上不得正席面。

    恰好都到高氏这里请安,几个姨娘就忍不住在高氏面前上起眼药来。

    “夫人,不说别的,这大公子以前也就罢了,如今可都是大家公子了,到底也要改改以前的那些乡下习气了,怎么能在屋子里种菜?”

    “可不是,妾只知道,这大家公子,种花弄草也就罢了,可都是养那些风雅的兰草,再不济,这样的天气,在屋里养上两盆水仙,也是又香又好看。怎么就种上菜呢?这是怕咱们国公府供不起菜钱?”

    “不是我说,就我那院子里,连小丫头们都知道,在屋里插上两枝腊梅薰薰屋子呢……”

    “唉,到底是出身太低,乍一看也能糊弄人,可这真相处了才知道,这内里啊”说着还拿帕子捂着嘴笑。

    几个姨娘,还有跟宋重绮和阮氏也跟着众人笑起来,

    上座的高氏皱着眉,看着几个姨娘和宋重绮还有阮氏,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她们好。

    当初王永珠和张婆子进府第一日,一个个被她们母女俩虐哭,这才几日功夫就忘记了?

    还有王氏如今还躺在床上呢,这也忘记了?要知道,王氏可是齐国公幺女,在京城贵女圈子里横行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一照面就被收拾了?

    以齐国公那么疼王氏,可王永珠和张婆子却平安无事,还看不出来?

    正要开口呵斥两句,让她们且安分些,就听到外面响起王永珠的声音:“今儿可算来得巧了,我倒要问问这位姨娘,我出身怎么低了?内里又怎么了?”

    说着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扶着张婆子。

    两人一进来,这屋里的气氛顿时几乎都要凝滞了。

    几个姨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笑声嘎然而止。

    王永珠上前,给高氏行了个蹲礼,高氏忙请张婆子上座了,又端上茶来。

    一时坐安稳了,高氏才小心翼翼的问:“亲家太太怎么今儿个有空出来走走?”

    自从正月初四闹了那么一出后,张婆子就一直呆在宋重锦的那个院子里没出来,就连正月十五,都没出来坐席。

    高氏心中那是松了一口气的,张婆子不出来,她也不用战战兢兢,就怕突然又闹出初四那日的事情来。

    心里巴不得只要张婆子肯安稳的呆在那小院子里,别说分例给足点,就是把她的分例让出去,她都情愿。

    此刻见张婆子出来,高氏心里都是悬着的。

    张婆子冷笑道:“我这乡下老婆子要是不出来,也不知道这么多人编排我们娘俩啊!刚才说我们娘俩出身低的是哪位姨娘?倒是站出来让我这老婆子看看,你什么出身?”

    说这话的是五姨娘董氏,先前说得痛快,此刻被张婆子问到脸上,顿时脸都白了。

    其他几个姨娘先前背着人说得痛快,此刻见了真佛,纷纷头一缩,只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装起了鹌鹑。

    董氏这些年来,颇得宋弘宠爱,毕竟几个姨娘里就她最年轻,又有儿子傍身,底气也就足些。

    硬着头皮道:“亲家太太,我们不过是说些玩笑话,何必当真?”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忌惮

    “玩笑话?”张婆子气笑了。

    指着董氏的鼻子就骂:“姓倒是好姓,人却是孬人,白糟蹋了这么好的姓。董氏董氏,懂个屁的事?说的那是人话?干的那是人事?来来来,让老娘听听,你是什么出身?欺负老娘乡下婆子不懂行情?”

    “呸!老娘难道不知道,这给人当妾做姨娘的要么就是自甘下贱,贪图富贵,放着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死赖着要低人一等的。要么就是实在没法子,好好的姑娘家,碰上那不要脸的男人,被逼着成了姨娘的。”

    “这种没法子的也就算了,那都是可怜人。可像你这样,还不过是个姨娘,尾巴恨不得就要翘到天上去的,一看就是那贪图富贵,没脸没皮,坏了心肝的东西!就你这样的玩意,也配跟老娘说出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还是不配?”

    董氏被骂得脸红耳赤,不仅董氏,就连其他几个姨娘,也都觉得脸上发烧。

    她们能做宋弘的姨娘,要么就是家中为了讨好宋弘,才将她们送进来。

    要么就是自己在后院,不甘心一直当个丫鬟,才爬了床的。

    张婆子这一骂,她们一个都没逃脱得了。

    董氏被骂急了眼,也顾不得其他了,反唇相讥:“别丈八的灯台,只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己。我们是姨娘,可你那女婿不也是姨娘养的?跟我们有什么区别?你这是看不起你那女婿的姨娘不成?”

    张婆子大怒,就要扑上去就要撕董氏的嘴,被冷着脸的王永珠给拦住了。

    王永珠本来是不打算说话的,这几个姨娘战斗力实在不行,自己娘一个人就能抵她们五个还绰绰有余。

    反正张婆子这些天在院子里也憋坏了,还不如让她跟董氏吵上一架,也算是散散心。

    没曾想董氏居然将齐欢给牵扯进来了,这就不能容忍了。

    说来,都怪宋弘那个渣男,齐欢本应该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宋重锦是真真切切的嫡长子,都因为宋弘,现在齐欢成了见不得人的妾,宋重锦也从嫡长子,变成了庶长子。

    王永珠也知道,齐欢这个尴尬的身份是过不去的坎,也是不能深究的禁忌,只冷笑一声道:“董姨娘说这话可有什么意思?怎么?说不赢我娘了,就想把别人都拖下水不成?俗话说的好,活人不言死者是非,死者已逝,不论生前如何,咱们活着的人,都不该多加评论,免得惊扰了逝者的英灵。”

    “这是一个人做人最基本的家教和礼仪!这么看来,董姨娘身上是没有的!说到出身,董姨娘是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什么出身?”

    “我跟我娘出身农家,可咱们清清白白!从我这一辈起,我兄长都识字读书,我家中,也是出过秀才的。说来,我们这样的人家,也算得上是耕读之家,就是说到当今皇上面前,也说得过去。”

    “倒是董姨娘家,据说可是很小的时候,就被爹娘卖给了那种调教女儿家,给人当妾的人家,调理了十来年,在一次国公爷外出公干的时候,被下面的属官买下来,送到了国公爷的榻上”

    话说到这里,王永珠停顿了一下,看着董姨娘刷一下惨白惊恐的脸。

    董姨娘只觉得脑子嗡一声,嘴唇颤抖着开口:“你,你胡说,你”嘴上反驳,心里却惊恐之极。

    她的身世,除了国公爷和自己,自忖着府里无人得知。

    当初她为了进府,拜了买下她的那家小官做了爹娘,以前她连姓氏都没有,还是认了那爹娘后,跟着那家小官姓董。

    这么些年,她将这件事情隐瞒得死死的,就怕人知道。

    没想到,今儿个,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穿了,顿时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有条缝给钻进去。

    要知道,在当今这个世道,为奴为婢,都比她这种身份说出去好听。

    不说高氏,其他几个姨娘看着董氏的眼神都变了。

    虽然董氏满口反驳,可看她脸色,就知道这事只怕是真的。

    要知道,她们虽然为妾,可大部分家境身世都还不错,袁氏虽然是个丫头,可家里世代都是皇庄的仆人,当初分到了荣宜县君的名下,后来又因为高氏的原因,被选为试婚侍女,若是身世清白,也轮不到她。

    侯氏更不用说,那是高家远亲,小官子女。

    其他两个姨娘,房氏是当初宋弘驻守边疆的时候,纳下的当地官宦子女,而孟氏,也是宋弘外放后,本地豪强家的女儿。

    这个董氏,年纪最轻,是宋弘外出公干带回来的,当时说是下面官员之女,后来又看确实那董家在董氏提为姨娘后,经常上门,大家也都信了。

    此刻才知道,居然是个瘦马!亏得平日里董氏还有脸跟她们口口声声姐妹,呸!也配?

    侯氏不屑的撇了撇嘴,看着高氏:“夫人,你得空还是劝劝咱们国公爷,到底也讲究些,别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捡。这要是传出去,多少人要笑话咱们啊?这么多年,居然被个瘦马叫姐姐,没得低了咱们的身份!”

    其他几个姨娘也附和着。

    董氏脸上羞臊得恨不得滴出血来,只捂着脸哭。

    高氏倒是不着痕迹的看了王永珠一眼,心中惊涛骇浪一般。

    这董氏的身份,她是从何得知的?

    要知道当初宋弘将董氏带回来,她最开始也没怀疑,还是荣宜县君派过来的嬷嬷发现了不对,据说高家那些叔伯们,也买了好几个瘦马在家取乐,这种人家调教出来的,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姿态,董氏身上也有。

    后来私下去查,才知道董氏的真实身份。

    那个时候董氏没有身子,不过是个没名分的通房丫头,她也就没说话。

    再后来,董氏怀孕,宋弘暗示要抬董氏为姨娘,姜嬷嬷还曾经私底下跟她说过,说怎么能抬一个瘦马为姨娘。

    可高氏知道,宋弘如今位高权重,说一不二。以前还讲究些受用的女人的身份,现在那是彻底放开了,年轻貌美才得他喜欢。

    更何况,董氏再是瘦马,也怀了宋弘的孩子,自己就算是县君子女,无子的帽子扣下来,又能说什么?

    高氏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抬了董氏为姨娘。

    可王永珠呢?就算从他们进入京城起,也不过两月不到,这等辛秘之事,从何得知?

    除非……

    高氏想到了一个可能,忍不住后背一凉。

    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就充满了探究和忌惮。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禁足

    王永珠当然没错过高氏的表情,她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董氏的身世来,自然不怕!也是有过考虑的。

    杨宗保在京城里的活动,肯定瞒不过宋弘的眼线,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表现出来。

    以后说不得还要借助卫国公府的人脉和力量,没必要傻傻的扛着,能借的力不借。

    更不用说,这样瞒着,只怕宋弘心中还有芥蒂,要是暗中打压,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明明白白的让人知道,宋弘好意思针对打压?

    更是要震慑一下这国公府中的人,他们可不是那泥捏木做,任人欺负的。

    真要对他们动手,也得掂量两分。

    目的达到,王永珠也不恋战,冲着高氏一笑:“本来今儿个是来给夫人请安,说说话的,没曾想闹成这样不愉快,永珠先告退了。”

    说着拉着张婆子扬长而去。

    剩下几个姨娘面面相觑,几个姑娘还有阮氏,都还没回过神来。

    高氏只觉得自己的额头又开始疼起来,挥挥手,“行了,你们都回去吧!以后切记,少嚼些舌根!”

    姨娘们起身告退,出了正院门,看董氏跟看什么污秽之物一般,拿帕子捂着鼻子,匆匆散了。

    董氏又羞又气,捂着脸,扶着丫头回了自己的院子,将自己关在房里,捂着被子一边哭,一边让丫头去找宋弘去。

    如今这府里,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国公爷,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脸皮都被人扒干净了,怎么也得让国公爷将这个场子找回来才是。

    宋弘听了董氏那贴身丫头的哭诉,顿时只觉得脑壳疼。

    这群女人是有多闲?没事都能闹出事来?

    还有那锦哥儿家的,就不能安分些?这王氏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呢,怎么又跟自己的姨娘杠上了?

    要是以前,他也就顺势去董氏房里安慰几句了,毕竟这府里,其他几个姨娘都年纪大了,姿色也不如以前。

    也就董氏,一贯伺候的小意,最是温顺,他也就多宠了几分。

    如今看来,倒是有些宠过了。

    这来找自己,是想要自己训斥那个乡下丫头,给她把脸面找回来不成?

    先别说若真是自己这么做了,重锦那个混小子会不会跟自己翻脸。

    难不成他真看上去那么傻?那乡下丫头虽然混不吝,可人家也没让人抓住把柄啊,就只将董氏的身世给点了出来,自己还真能惩罚那个丫头不成?

    哪个男人成天还掺和后宅的事情?当自己很闲么?

    沉吟了一下,只说自己知道了,就让人将那丫头带了下去,扭头就问宋五,到底是怎么了?

    宋五不敢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从王永珠母女要在屋里种菜说起。

    宋弘听了直皱眉头,冷声道:“吩咐下去,主子的事情,也是下面人随便议论的?查!看是谁传的话,谁在中间添油加醋?传得最厉害的人,直接打三十军棍扔出去!再有议论主子是非的,一并三十军棍撵出去!”

    宋五答应了,又将董姨娘贴身丫头隐瞒的那句董姨娘针对齐欢的话也说了。

    宋弘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整个人浑身的气势噬人,宋五大气都不敢出,躬身不说话了。

    好半天,宋弘才吩咐:“即日起,将前面的院子收拾一个出来,让老六搬出来住。董氏禁足,就在院子里抄写地藏经和金刚经,给逝者祈福。”

    宋五答应了一声,又问:“若是夫人问禁足多久,小的应该怎么回答?”

    宋弘冷笑道:“让她老实在院子里抄经书,去去身上的戾气,什么时候戾气消了再出来。”

    宋五秒懂,这是一时半会别想出来了。

    吩咐完,宋弘发了回子呆,忍不住又笑骂道:“你说那混小子,娶个媳妇也是个混不吝的。一个做儿媳妇的,盯着公爹的后院做什么?还查起劳资的姨娘的底细来!”

    宋五只得陪笑,哪里敢在这话上插嘴。

    顿了顿,宋弘才道:“可是他们那便宜舅舅手下那帮子歪瓜劣枣查出来的?”

    宋五点点头:“是的。大公子的那位舅爷还算有几分本事,这才道京城不过两月,别的不说,倒是把咱们府里这些姨娘的底细都给摸清楚了。”

    宋弘眼中感慨万千,当初他不过是为了给宋重锦安排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生活,给了许由一些人手,让许由带人教导过一阵子,后来因为暗杀的事情,让这孩子对自己起了疑心,不信任自己。

    将所有他派去的人手都退了回来,只留下他的人,本以为他不过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两把刷子?

    让宋弘好气又好笑的是,这混小子,调查了自己老子的后院,居然就这么大剌剌的就说出来了,也不怕自己生气?这是有恃无恐知道自己这个老子不会生气?

    不过心底隐隐的,宋弘是高兴的,不管如何,宋重锦这混小子,再混,再跟自己生气对着干,可到底内心还是没拿自己这个亲爹当外人,什么都不瞒着,可见一片赤诚。

    想到这里,宋弘那坚硬无比的心似乎都软了一下,摇摇头,看了看暗格,那里静静的躺着一份奏折,是请封世子的奏折,他本来打算再过些日子,等宋重锦考上进士了再呈上去,如今想着,也许,这两日就提前先呈给皇上?

    宋五不知道宋弘一时间转了这么多念头,见宋弘没有话说,才退了出来,到高氏这边将宋弘的吩咐交代了。

    高氏愕然,她自然知道董氏回自己院子后,就派了丫头去找宋弘了,本以为宋弘不说给董氏出头,起码也要安抚一二。

    没曾想,居然给禁足了?还要抄写经书?

    这是董氏失宠了?

    不仅高氏不相信,听到消息的董氏更加不相信,怎么可能?国公爷不是最宠她吗?更不用说,就是看在她名下的重钦的份上,也不该这么对她啊!

    自己这个亲娘被禁足了,重钦怎么办?以后还怎么在这府里立足?

    董氏要冲出去亲自找宋弘去,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给死死的压住了,一并伺候的丫头除了留下一个贴身伺候,其余的都被赶了出去。

    早有管事的,带着人,将宋重钦平常日用的东西,都给搬到了前院。

    院子都是现成的,府里的规矩,7岁男丁都要搬到前院去住,只是董氏受宠,在宋弘面前撒娇卖痴,求着多留一年。

    可前面院子早就准备好了,色色都是齐全的,只需要打扫一番就能住人了。

    伺候宋重钦的下人也都安排好了,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到晚上就已经都安排妥当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越俎代庖

    宋重钦下学回来后,就有小厮将董氏被禁足的事情给他说了。

    宋重钦一贯得宠,哪里相信,跑回董氏的院子一看,门上一把铁将军,还有两个粗壮的婆子守在门口,死活拦着不让他进去,顿时傻了。

    里面董氏听到儿子的声音,如获至宝,因为不能出来,只能趴在门后,要宋重钦去求宋弘去。

    宋重钦跑到前院,这次连门都没让进,直接被亲兵给拦了下来,只说国公爷忙,没空见他。

    宋重钦哪里肯信,平日里宋弘最是疼他,这院子里他来去自如,从来没有被拦着的时候。

    到底还是个孩子,城府不深,气急了口不择言,说了好些不该说的话,亲兵们去拉,还被宋重钦给扇了几耳光,踹了几脚。

    虽然不痛,可到底脸上不好看,几个亲兵面上恭敬,心里却有了疙瘩,到底还是敬畏着宋重钦是主子,只好声好气的哄着。

    这般动静,自然惊动了院子里的宋弘,他也干脆,直接让宋五出来将宋重钦给送回他的院子里去,还吩咐,若是再闹,就陪他姨娘一起去关禁闭!

    宋五好说歹说的,终于将宋重钦给半强制的送回了院子。

    至于宋重钦如何在院子里哭闹摔东西,就无人去管了。

    倒是宋重钧他们几兄弟,平日里没少被宋重钦仗着年纪小,以小卖小的恶心过,听了这消息,都拍手称快。

    知道这董氏母子算是失了宠,宋重钦再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另一方面,越发对宋重锦忌惮起来,这满府里都不知道的董氏藏了这么多年的身世,居然就被一个才回来没两个月的宋重锦给知道了,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宋重锦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般无用,只是个乡下来的穷举子,只怕他的身后还有着别的势力。

    宋重钧几兄弟不知道宋重锦这势力从何而来,又见宋弘并没有别的反应,宋重钧年纪大些,这些年也被宋弘带到身边教导过几日,隐约是知道宋弘有特别的消息渠道来源。

    出了这事,宋重钧就猜测,莫非这消息渠道已经交给了宋重锦?想得更多的,就担心只怕这是宋弘再给宋重锦铺路。

    心中越发不忿不提。

    等到宋重锦回来,就听到留在府里的大壮瞅了个机会,上前三言两语的汇报了。

    宋重锦听了一耳朵,只点点头,别的一句话都没说。

    回来自然要给宋弘请安汇报,宋弘先问宋重锦今日去秦尚书府里如何?宋重锦只说一切都好,说秦尚书看了他的文章,说还欠缺些火候,给他出了一篇题目,又给了一堆历年来春闱学子当年的考卷,让他回家多揣摩,让三日后再交一篇文章。

    宋弘顿时大喜,连声叮嘱宋重锦要好好学,别的都不要多管,有谁不开眼的怠慢了,直接跟他说就是了。

    说完,又宛若不经意的说董氏今日说话失了体统,他已经将对董氏和宋重钦处置了。

    说完还怕宋重锦多心,解释了一句:“那董氏也就罢了,让她在后院抄写经书给你娘祈福。倒是老六,毕竟年纪还小,受董氏影响太多,如今将他挪到前院来,好生教导一番,将来这性子还能拗过来。”

    “以后若他再胡闹犯浑,你这当长兄的,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宋重锦懒得听这些废话,他可没打算认个便宜弟弟,直接打断了宋弘的话:“父亲如今春秋正盛,管教子女之事,恕儿子不能越俎代庖。今儿个出门一天了,永珠和我岳母想来也担心着,我先回去了。”

    说着,拱拱手出门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宋弘被宋重锦这般撅面子,已经习惯了,嘴上骂了两句没出息,也就罢了。

    回了院子,洗漱一番,换了衣裳坐下来,饭菜早就摆了上来。

    虽然如今是在国公府,每日分例里,那天南海北的奇珍山货,还有鸡鸭鱼肉不少,可三人都习惯了那种家常饭菜。

    三个人,平日里也就是三四个菜,加上一个汤罢了。

    虽然简单,可三人都觉得这样正好,用张婆子的话说,三个人肚子能有多大,能吃下多少去?每日里都按照分例来,那桌子都摆不下了,浪费那柴火油盐烧出来,到最后都没人吃,这般抛洒,就是老天也看不过去的。

    尤其是府里还有那主子吃不完赏给下人吃的规矩,据说这还是难得的脸面和赏赐。

    张婆子就啐了,吃不完剩下的给人,还脸面?呸!乡下人都没这臭毛病,就没有吃不完的,就算有那吃不完的,那叫泔水,泔水是干啥的,是喂猪的!

    把人当猪,这是哪门子的脸面?要说这城里人讲究的时候挺讲究,这不讲究的时候也忒不讲究了。

    乡下人都知道,这自己吃过的东西,哪里好意思给人?这不是寒碜人么?

    因此宋重锦这院子里,是没这个规矩的,除了他们三个,丁婆子、吴婆子还有谷雨和其他三个大丫鬟,都是每顿丁婆子炒出三四个菜来,分量略多些,够人吃就行了。

    其他的婆子丫头,还有前院的小厮们,那也是按照规矩,每日里都有肉菜,馒头米饭管饱,一并都是新鲜干净热腾腾的,这天气冷,厨房里还整日里都熬着姜茶,要喝的自己去舀去,只一条,不许浪费。

    开始伺候他们的丫头婆子还有些不习惯,可这一个多月下来,倒是察觉出好处来,她们也不是那在夫人姑娘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恨不得跟小姐一般娇养,每日里挑三拣四肥鸡大鸭子都不爱吃。

    这些丫头婆子和小厮们的一日三餐都是去大厨房领,天气热还好,冷了吃也没事。

    可这大冬天的,领了饭菜回来,早就冷了,还得自己再加热才能吃,平白添了不少麻烦不说,那大厨房的人又是好的?受宠的主子身边的,那都是上等分,轮到她们,剩下的都是那剩下的。

    好不容易吃个肉菜,能吃到一块肉皮就算不错了。

    自从到了这大少爷院子里,每日里,一荤一素,油水足,又干净,吃的时候都是热气腾腾的,还有姜茶喝,比起以前来,那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就连过年的冬衣,里面的棉花也都是足足的,穿在身上暖和着。三位主子,虽然厉害,可对她们却并没有苛刻挑剔,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行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开门见山

    所以,大部分伺候的丫头婆子,都是感激的,倒是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子省心省事,也不用担惊受怕,干起活来也就格外的卖力。

    先前王永珠和张婆子在自己屋里种菜的事情,被传出去,王永珠和张婆子还没发话,下面的婆子和丫鬟们就先将那嚼舌根传消息的人给揪了出来。

    等宋五带人来查,就将那几个人给交了出去。

    看着那几个人被打了三十军棍,然后一家子都撵了出去,留下来的人,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害怕,更是铁了心要跟着宋重锦,

    三人吃饭,一向是不用人伺候的,若有什么事情,喊一声就行了。

    如今伺候他们的都已经习惯了,将饭菜都摆放好,就都悉数退了下去。

    王永珠也没问宋重锦今日去秦尚书府里如何,只将今天白天在高氏院子里跟董氏的冲突说了,她也没多做解释,毕竟两人如今心意相通,自己为何这么做,宋重锦心里十分清楚明白。

    若是解释了,倒是显得生分了。

    张婆子却怕宋重锦心里有疙瘩,倒是忙忙的帮着王永珠解释:“重锦啊,你可别误会,永珠说出那董氏的身世来,也是话赶话赶到了,董氏那贱人说不过我,倒是攀扯上了过世的亲家母……”

    宋重锦笑着道:“娘,您老人放心吧,我知道!家里的事情有永珠,有您在旁看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娘和永珠都是为了我,为了我娘,我心里都明白!若是我连这点都不明白,我还配当您的女婿?”

    说着还给张婆子和王永珠都奉了一筷子的菜。

    张婆子这才放下心来,还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个眼明心亮的好孩子,只是你那舅舅本是打算在外头暗地里帮你们做事的,如今这么一闹,你那便宜爹那里肯定是瞒不过了,就怕他恼了,为难你呢”

    宋重锦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菜,才道:“您老人家放心吧!舅舅那边不管今儿个咱们说不说出来,都瞒不过这府里的眼睛,过了明路也好,只怕他们还要忌讳些。”

    “再说我那便宜爹那里,只怕他心里早就清楚了,若是一直瞒着,只怕他心里还要恼,这般说了出来,没瞒着他,倒是让他放心呢。”

    将宋弘的心思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张婆子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也就罢了。

    吃了饭,张婆子知道宋重锦肯定有话要跟自家闺女说,也就识相的回屋歇着去了。

    王永珠和宋重锦洗漱完,让服侍的人都下去了,躺在炕上,吹熄了灯。

    王永珠才小声问道:“今日去秦尚书府里,可弄清楚了没?”

    宋重锦沉默了一下,才娓娓道来。

    今天一早他就上门拜访,尚书府里今日倒是清闲了些,书房里那些幕僚也都不在,只有秦博涵在里面等他。

    宋重锦见了礼,才刚坐稳,秦博涵就问:“可看了我给你的手稿?”

    宋重锦点头,还没等他开口问,秦博涵就先凭空丢下一个雷来:“我是你曾外祖的学生!”

    饶是宋重锦这般稳得住的,也一时傻了,直愣愣的看着秦博涵。

    按照他想的,今日恐怕要互相寒暄套话半日,秦博涵能隐约含糊透露一点意思就不错了。

    没想到,在自己还没开口,怎么秦博涵就这么开门见山的把自己的身份给说了?

    会不会有诈?

    这是宋重锦的第一反应。

    所以他回过神来,首先就是:“学生惶恐,不知道秦大人说的学生的曾外祖是何人?”

    秦博涵嗤笑一声,将手里拿着的书,往书案上一丢,懒洋洋的道:“行了,别装了。你的身世,我都一清二楚的很,若不是你是齐家留下的唯一的血脉,你以为我为什么高看你一眼?”

    “你虽然是青州府第七,可这世上比你聪明,比你勤奋比你有天份的人多了去了,远的不说,就顾家那个小子,比你可强多了,可他连我这府门都没进过。你说凭什么我要提点你?凭你是卫国公的庶长子?卫国公再威风,可也在本官面前威风不起来,他在我这里可没有薄面!”

    “若不是你是齐家血脉,你能踏进这里来?”秦博涵看着斯文,可说话却毒辣的很,半点没给宋弘和宋重锦留面子。

    宋重锦不做声了,只看着秦博涵。

    秦博涵见宋重锦老实了,也没故弄玄虚,将事情来龙去脉给三言两语的就说清楚了。

    他的确是齐淮民的学生,只不过除了他跟齐淮民两人,无人得知而已。

    当年齐淮民也曾在长青书院读书求学,考中进士后在京城呆了几年后,曾经下放到荆县为官。

    后来齐淮民曾得罪了先帝,被免职。

    齐淮民那个时候已经是年过半百,自觉仕途无望,也不想留在京城,也就干脆收拾包袱,出京游玩散心。

    这一路就又到了荆县,在长青书院中隐名埋姓教书度日。

    秦博涵当初因为家中内斗被牵连,流落荆县,险些丧命,恰好齐淮民路过救了他。

    秦博涵那时几乎是山穷水尽,他的至亲都已经不在,势单力薄,若不是遇上齐淮民,只怕就是死了,都无人知道。

    也幸亏齐淮民救了他的命,又收留了他,见他谈吐非凡,就安排他在长青书院读书学习,才让秦博涵有了安身之地。

    齐淮民颇为赏识秦博涵的才学,又感叹两人的境遇,颇有同病相怜之感,也就格外看重秦博涵,倒是忘记了被免职的烦闷,收了秦博涵为关门弟子,一心教导起秦博涵来。

    只可惜,一年后,先帝又想起齐淮民的好,要召他回京。

    齐淮民只留下一堆手稿就匆匆回了京城,临走前还嘱咐秦博涵,让他不要放弃,潜心等候时机。

    没曾想,这一去就是永别。

    秦博涵因为齐淮民的鼓励,还有每每暗中寄来的书籍和各种手稿批注和银两,让他才能坚持着熬到了将近而立。

    阻碍他科举的那些人终于被他熬死了,他满心欢喜,打算大展身手,一举成名,好报答齐淮民这个恩师的时候。

    却得知了噩耗,齐家被抄家流放。

    秦博涵知道,若想替齐家翻案,救出齐家人,他只有一条路,站得高高的,站到皇帝的身边,成为皇帝的心腹,才有机会。

    他被压制多年,一旦脱困,就大方异彩无人能敌。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当年的蹊跷

    三元及第,让秦博涵在当今面前挂上了号,这么些年,他一步一步的,终于成了皇帝的心腹,他曾偷偷打听过齐家被流放的情况,才知道,齐淮民当初被流放的时候,本来就年岁已高,流放路上辛苦,还不到一半的路程,就坚持不住去了。

    其他齐家的男丁,也都病的病,去的去,真正能到流放之地的,到最后不过寥寥三五个人。

    就这三五个人,也都半死不活的命悬一线。

    他倒是想派人偷偷送点东西去接济一下齐家,可派去的人去发现齐家人周围一直有人监视,日夜不离。

    怕暴露自己,那人无功而返。

    秦博涵这才隐约猜测,当年的齐府被抄家流放,恐怕没那么简单。

    从那以后,他更加小心,直到去年,也是机缘巧合,他被当今偶然一次召见,刚好听到有人八百里急报,说是齐家的人全部都死了。

    他只记得当时皇帝十分震惊和愤怒,不敢多听,强迫自己镇定的退了出去。

    等皇帝问完话,再召见他,脸上的悲色还未曾消退,也不知道怎么了,皇帝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人,让人送上一壶酒,拉着秦博涵诉说起了当年的齐家之事。

    皇帝说当年齐家一事,触怒先帝是真,可背后似乎还有别的隐情。当年先帝驾崩前一段时日,也曾经有人买通了内侍,在先帝面前重提齐家之事。

    先帝勃然大怒,将那内侍当场打死,还下令,以后不允许人在提齐家之事,否则灭九族。

    也是因为这个,皇帝即位后,即使想为齐家翻案,可到底先帝曾经说过不许提齐家之事。加上朝中都是先帝留下的人,皇帝做事也颇受制肘,只好将齐家的事情先放了下来。

    等到慢慢皇帝掌控了大权后,想起齐家,却发现齐家人已经七零八落,就留下那么小猫三两只了。

    皇帝本打算当时就将齐家人给召回来的,结果不凑巧,朝中当时出了一件大事,南边那边动乱,一时满朝文武上下都忙成了陀螺,哪里还记得齐家?

    等到后来,也就忘记了。

    今日收到那邸报,才知道当初流放的齐家人,居然全部都死了。

    皇帝这才追悔不已,只觉得对不住齐家,对不住齐大学士,因此想派秦博涵去边关,一路将齐家人的尸骸和衣物一并都收集回京城厚葬。

    秦博涵求之不得,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一路顺着当初流放的路线,将齐家人的骸骨和遗物,都追查收集到一起,一并带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汇报的时候,皇帝大喜,嘉奖了秦博涵,还亲自带人去祭奠了一番后,才将齐家人都葬在了一起。

    没曾想过了几天,皇帝又宣秦博涵,说这几日夜不能寐,想到当年齐大学生对他教导之恩,就觉得内疚,如今齐家男丁全去了,记得当年好像还有齐家的女眷是被贬为官奴的,好歹也是齐家血脉,若是她们还活着,能为齐家留下一点血脉,也是好的。

    让秦博涵去查当初齐家女眷的下落。

    有皇帝发话,秦博涵也想知道齐家还有没有其他人,仔细探查之下,当初宋弘极力隐瞒的齐欢之事,就再也藏不住了。

    尤其听说齐欢有孕后逃出京城,皇帝十分激动,命令一定要找到齐欢和肚子的孩子。

    最后查到宋弘一直也在追查齐欢的下落,并在荆县逗留过,然后顺藤摸瓜,从宋弘派去的人手,还有许由的动向,以及王氏的动向,一路追查下去,终于得出了齐欢已死,可是留下来一丝血脉的结论。

    秦博涵不宜离京,就派了陈巡抚和朱浩然两人,分头赶往荆县,最终终于确定了齐欢的埋骨之地,也确定了宋重锦的身份。

    剩下的就不用赘述了,宋重锦进京后,不仅宋弘盯着他,就连皇帝也派人在看着他。

    宋弘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也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真的要宋重锦回来,先就进宫,跟皇帝坦白了一切。

    皇帝本意就是要找回宋重锦,恢复齐家当年的声势,自然就顺水推舟,不然就算是宋弘再得皇帝青眼,不过是认回来一个庶长子,怎么会让身边的总管去口头道贺,还赏赐贺礼?

    就连秦博涵,也是皇帝安排去参加初四大宴会,让他看看宋重锦的为人,若是可造之才,就多提点一二,以便春闱能够高中,将来的路才好安排。

    宋重锦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

    秦博涵说完,拍着宋重锦的肩膀:“如今你已经在陛下那里挂上了号,可要好好表现,将来齐家可就靠你了!”

    宋重锦只觉得脑子轰轰作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博涵也知道这信息量有点大,只怕宋重锦要彻底消化还要段时间,此刻放他回去,恐怕会被人看出端倪来,因此叫人带宋重锦到一旁的屋子里去,让他自己冷静一下。

    到了下半晌,宋重锦面上才看不出来了。

    秦博涵本就事物繁忙,就算是休沐,也有不少公文要处理,见宋重锦恢复正常了,也就不留他,丢给他几卷手稿:“回去好好温习去,春闱要是考得不好,坠了老师的名声,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重锦接过手稿,低声道了谢就要告辞。

    还没走出房门,又被秦博涵给叫住了:“你我之间的关系,你我知道就行,别叫任何人知道。我今天说的话,你回去好好仔细的想想。考前再来一次,行了,去吧!”

    宋重锦算是心性稳重了,这在宋弘面前没有露出一点异常来,此刻在王永珠面前,将这些都吐露了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与宋重锦的轻松相反,王永珠却皱起了眉头,只觉得这事情多处都透着蹊跷。

    “宋大哥,你难道不觉得这秦尚书的话里,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宋重锦一愣,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他告辞之前,秦博涵说的那句话:我今天说的话,你回去好好仔细的想想

    当时没在意,此刻想来,这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最大的福气

    王永珠也许是旁观者清,齐家虽然下场悲惨,可到底只是一个仅限于出现在别人嘴里的存在,她听完后,只觉得齐家人可怜,可若想感同身受,真的很难。

    反而听出了这里面处处都有不合常理之处。

    见宋重锦似乎愣在了那里,忍不住推了推他:“你难道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宋重锦沉默了好半天,才艰涩的开口:“我不敢深想。”

    是的,他不敢往深处想下去,越想越觉得可怕,齐家吵架流放到背后,远不止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他心底隐隐的害怕和抗拒,总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似乎在牵引着让他一步一步的发现真相,而真相,也许是他不能承受的。

    那点子逃避的念头,被王永珠这么一推,给彻底推散了去。

    他怎么能逃避?他如今已经不是他一个人,他有永珠,有岳母还在身后,逃避得一时,逃避不了一世。

    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王永珠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给了他无言的支持和鼓励。

    宋重锦翘了翘嘴角,将王永珠搂在怀里,凑到她的耳边,小声的道:“你说说看,看和我是不是想到一起去了。”

    王永珠也不推辞,细细的分析给宋重锦听:“你有没有发现,秦尚书先前都还说,他派人到齐家流放之地准备给齐家人送些东西,可派去的人发现齐家人却被人时刻监视着。派去的人不敢接触齐家人,回来禀告了秦尚书。秦尚书从此以后都不敢派人去流放之地。”

    “还有,齐家人都死了之后,皇帝派秦尚书沿着当初齐家人流放之路,将齐家人的尸骨都收敛也就罢了,可你注意到没,不仅是尸骨,连遗物都要求秦尚书找到一并带回,岂不是蹊跷?”

    “更奇怪的是,若皇帝真的这么看重齐家,重视齐家到连一丝血脉都要找回来,又为何二十来年了,都只眼睁睁看着齐家的人一个个死去,几乎都死绝了也不赦免齐家?只需要他发一道旨意就能解决的事情,却找了那么多借口?”

    “你还记得当初专门给娘移坟吗?陈巡抚和朱大人,两人兵分两路,一人去看着咱们将旧坟挖开,一人看着咱们将尸骨收敛到新坟里去,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的眼皮子底下。”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如今想来,却恍然大悟,他们只怕是奉皇帝的旨意,在找什么东西吧?”

    这话一说出来,两人黑暗中都忍不住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想到了那个金印。

    宋重锦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那个金印,如果猜测的没错,是被齐欢给吞到肚子里去的,再回想当初宋弘说过的话,说看到齐欢的时候,齐欢刚刚才断了气,死后面目如生,宛如睡着一般。

    这不是吞金而亡的状态吗?齐欢为何要将金印给吞到肚子里?又为何千里迢迢会到荆县而去?

    好半天,宋重锦才哑着声音道:“那个东西真有那么重要?”

    重要到皇帝都觊觎?那个金印到底代表了什么?为什么会在齐家手里?

    若是以前宋重锦还只当这是齐欢留下的一个纪念,如今却只觉得是烫手山芋,这样的东西在他们手里,以他们如今的实力,带来的只能是灾难。

    王永珠一把捂住宋重锦的嘴,凑到宋重锦的耳边,耳语道:“小心隔墙有耳!如果这那个东西真这么重要到皇帝都要得到,在没得到之前,恐怕还要忌惮一些,若是得到了,只怕”

    宋重锦打了个寒噤,想到齐家人的下场,忍不住握住了王永珠的手:“那东西”

    王永珠捏捏他的手:“那个你不用操心。如今咱们只要跟以前一样,且看皇帝以后怎么行事吧?我猜皇帝估计也不能确定那东西在你手里,不然早就对咱们动手了,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呢?”

    “至于这送上门来的好处,咱们既然什么都不知道,该收到自然还得收!谁让咱们有一个急于补偿的便宜爹呢?一切都是皇帝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才对咱们青眼另看的!至于齐家的事情,若是皇帝问起,咱们也别隐瞒,大大方方的承认,知道的就是知道,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

    “想来咱们这一路来,接触过什么人,皇帝那里只怕门儿清,也隐瞒不了。还有秦尚书这里,你过几日再去,也问问他,他是曾外祖弟子的事情,皇帝是不是知道了?”

    王永珠知道宋重锦到底是关心者乱,此刻心情只怕复杂得很,好多事情都想不到,干脆也就冷静的一条一条的分析给他听。

    宋重锦没一会,也就冷静了下来,听着王永珠安排,最后才道:“正好,我也本来要跟你商量的,当初咱们进京,被逼着认亲,实是没想过这国公世子之位。”

    “可咱们既然到了京城,踏入了这浑水里,如今又牵扯到了齐家旧事,只怕想躲也躲不了。若是以前,咱们对这个世子之位倒是可有可无,现在情况不同了,这世子之位也可以坐上一坐”

    王永珠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说的也是,便宜爹也是爹,不能白便宜了他,关键时刻也得让他尽尽当爹的义务嘛”

    宋重锦本来沉重的心思,倒是被王永珠这话给逗笑了:“说的也是,这便宜爹也不能白认。”

    宋重锦心里其实还隐约有一种猜测,只怕齐欢之死,和宋弘不无关系,只不过这只是他隐约的感觉,没有证据,也就压在了心底。

    王永珠抱了抱宋重锦:“别怕,一切有我陪着你呢!”

    宋重锦心中柔情激荡,想说点什么,喉咙都哽咽了,好半天,才哑声道:“永珠,这辈子能遇上你,是我最大的福气。”

    王永珠大言不惭:“那是当然,用我娘的话说,为啥你前二十年都在吃苦,那是因为你所有的福气都用来遇上我了。知道我是你的福气,那从现在开始,你要只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备考

    说了一半,宋重锦还在静听下文,王永珠自己就笑了,这么羞耻的台词实在说不下去啊。

    倒是宋重锦还巴巴的等着下文呢,见王永珠笑了,忍不住问:“怎么不说下去了?”

    王永珠忍着笑,将台词重复了一遍,自己到一边乐去了。

    留下宋重锦一个人在一边琢磨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的开口:“永珠,你不用这样”

    王永珠没明白什么意思:“什么我不用这样?”

    宋重锦一板一眼的:“我会对你好,宠你,不骗你,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做到,对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不会骂你,会关心你,陪你开心,哄你开心,永远觉得你最美,心里也只有你!可是梦里只有你,这个估计有点难,我也控制不住啊”

    王永珠顿时无语了,真是标准的直男答案。

    “那有人欺负我呢?”王永珠倒是来了兴趣。

    “这世上还有人能欺负你?说得过你的,打不过你,打得过你的,呃,目前好像还没发现”宋重锦十分耿直的回答。

    王永珠气结,狠狠的瞪了宋重锦一眼,又发现这熄了灯,乌漆麻黑的,宋重锦也看不到。

    忍不住倒是气乐了,掐一把宋重锦,心里才舒坦了些。

    两人这么闹了一场,倒把先前那齐家旧事带来的阴霾给冲散了去。

    自从这以后,宋重锦越发不爱出门了,只抱着秦博涵给的手稿,每日在书房里不出来。

    宋重钦也不知道听了谁的主意,倒是跑到宋重锦他们住的院子外,闹着要宋重锦给他姨娘求情去。

    还没等闹开,就被人给报到了宋弘那边,直接被宋弘派亲兵给揪了回去,劈头被骂了一顿,然后被勒令在宋重锦春闱之前不许出院子,又将跟着宋重钦身边的小厮们全都换了。

    一番雷霆手段下来,国公府内顿时人人自危,消停了下来。

    知道最起码在宋重锦春闱前,谁敢伸爪子,都要被剁掉!

    一时之间,宋重钧几兄弟都安份了下来。

    宋重锦却没管那么多,只在考试前又去拜见了秦博涵。

    秦博涵这次却什么都没说,只提点了两句,考场里需要什么,一点小心得,别的什么话都没说,就好像前些天那番话从来没说过一样。

    宋重锦也只在秦博涵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后,朝着秦博涵行了一个大礼:“谢秦大人提点,学生没齿难忘!”

    秦博涵微微点头:“静下心,沉住气,专心考试!”说完,就让人将宋重锦给送了出来。

    这几日国公府里忙成一团,这国公府是以武起家,还真没人考过科举。

    这马上就要考试了,高氏听了宋弘的吩咐,倒是想要给宋重锦打点行李,都无从下手。

    倒是宋弘,跑去还在家休养的宋引那里打听要准备些啥。

    宋引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以往也算是个翩翩中年美男子,如今看起来瘦得冬天的袍子穿在身上都晃荡,脸颊凹了下去,就连头发都白了一层霜。

    他所在的屋子里,火龙烧得极为旺盛,宋弘一进去,就一阵热浪扑了过来,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宋引一直躺在炕上,窗户开了一丝缝隙,正看着外头发呆,见宋弘来了,也不过就是颔首:“国公爷来了!”

    宋弘一听这话,就知道宋引这是心里还憋着火,恼恨自己将他身子受损,有碍子嗣的消息给透了出去,也不以为意。

    这事他虽然做得有些过份,可宋引也未尝没在里面捞好处。

    因此也就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当作没看到宋引的冷淡,寒暄了两句,就直奔主题,问春闱考场要准备些啥。

    宋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马上就是春闱了,今天已经是二月初六了,初九就要下场了。锦哥儿,可有把握?”

    说道宋重锦,宋引的态度缓和了下来。

    宋弘一笑:“那臭小子虽然没说,我看倒是没什么问题。就连秦尚书都看好他,再不济中个二甲没问题吧?再说了,他还年轻呢,就算今年不中,也没什么妨碍,三年后也还不迟!”

    话虽然这么说,可看宋弘那意思,竟然是十拿九稳?

    宋引心中有了数,也就不多问了,只说着当年他参加春闱的时候准备的东西。

    宋弘忙一一记在了心里,等宋引说完,也就起身告辞,到了门口,终究还是回头丢下了一句:“我跟王家那边已经说好了,等你病好了,你也该挪挪位置了,你这几日且考虑考虑,是外放到下面去,虽然是降了一级,可到了地方,你也是一方太守,说一不二。要么就平调到户部去,做个侍郎,那位置虽然好,可多少人虎视眈眈,能坐上去,还要守得住才行。”

    “你自己好好想想,过两日给我答复!”说完,扬长而去。

    宋引嘴角勾了勾,低垂着眼睛,露出一个苦笑来,这就是自己赔上了名声和脸面,要来的补偿。

    可如今,他已经后继无人,若是再没有点权势,只怕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有舍才有得,当年他舍掉了所有,就为了权势,到了现在,一无所有的他,能抓住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宋弘得了宋引的指点,回府就先将以往丢在仓库里落灰的笔墨纸砚都找了出来,他虽然看不出个好歹来,可好歹幕僚中有人会看啊。

    别的不用说,直接吩咐许由从里面挑出最上等的来,准备给宋重锦考试用。

    许由这还是自从宋重锦回京城后,第一次被宋弘吩咐,参与到宋重锦的事务中来。

    他知道,宋弘这是不想让他跟宋重锦太过亲密。

    所以他也十分识趣,从宋重锦回京城,到现在,一面都没见过。就连认亲酒宴上,他都被宋弘派去陪宋引去了。

    因为这个,他也不多说话,只默默地将里面最合适的东西挑了出来放在了一边。

    宋弘看着桌上那些东西出了一会子神,才道:“若是那臭小子高中了,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许由背后炸出了一身的冷汗,忙躬身道:“属下才疏学浅,一切都是大公子天资聪颖,才有今日的成绩就,属下不敢贪功。”

    宋弘笑了:“行了行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咱们何必这么生分?说来也该我感谢你,若不是你当年细心的调校,那臭小子也没有今日。你居功至伟!等他真中了进士,定当要让他敬你一杯才是。”

    许由连忙推托:“不过是国公爷吩咐的分内之事,属下当不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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