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五章 我就是找茬的!
就图运气好,碰到个大方的顾客,给点跑腿费什么的,一天碰上这么一两个,一个月的收入就很是能过得去了。
说来都是十几岁的大小伙子,长得都是干干净净的,手脚麻利,殷勤备至,穿得体体面面清清爽爽的,站在那里就招人喜欢。
碰到来买胭脂水粉的是未出阁的大姑娘,红着脸说上几句话,也不好意思多开口,看到喜欢的也就买了,丢下银子都不要找零的。
更有那已经成亲的小媳妇,那都泼辣着,嘴里荤素不禁的,天天往这胭脂铺子里跑,不图别的,就图跟这些小伙子打两句嘴仗,抛个眼神过去,逗得那些小伙计们面红耳赤,她们也就能开心一天。
因此一般来的人,给这些大小伙子的打赏还是不错的,尤其有时候女客人逛累了,坐在店里,吩咐这些伙计们去给跑个腿,买点点心或者别的什么,一般也都有跑腿费。
这样,田货郎饷银没开多少,伙计们的日子也不是很艰难,大家都挺好,彼此也都有了这种默契操作。
可自从这方氏来了之后,仗着自己是东家的儿媳妇,初来就挑剔这个,看不惯那个,店里除了掌柜的就没有能逃过她那一张嘴的。
这也就罢了,谁让人家是东家的儿媳妇呢?忍了也就是了。
可方氏前些日子却干了一件惹众怒的事情,她在前两个月,站稳了脚跟,自认为都摸清楚了铺子里的事情后,就看那些小伙计们不顺眼了。
觉得他们一天到晚都不琢磨正事,就想着给那些顾客们跑腿啊,哄他们开心,好多得两个打赏。
有这个心思,多给顾客们推销两盒胭脂水粉多好?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毕竟只是初来乍到,这才几天就对公爹的铺子指手画脚,只怕是在找死。
因此一直都忍着,最近自家男人越发得公爹的看重,去哪里都带着。
自家男人由此喝多了回来偷偷吐露,公爹已经偷偷跟他说了,将来这些家业都是要交给二房的。
因此这方氏看这铺子,这都是自己的钱啊。
忍了这些天,听到自家男人的那话后,方氏又观察了几天,看自己男人提出什么想打,公爹一概都不驳回。
反而大房的大伯哥,因着不得看中,只要公爹一问话,就结结巴巴的,半点上不得台面。
方氏心中就安定了。
再看那些伙计,眼神都不一样了。
以前还有些顾忌,如今她就干脆上去抢生意。
比如人家小伙计刚迎来一个客人,还没说上两句,她就凑上去,硬是搭着话,上着手将顾客往旁边拖。
小伙计们开始还没当回事,可方氏总是这样,大家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
他们倒是也想跟方氏那样抢顾客,可他们做不出来啊,尤其是,他们总不能上手去拉顾客吧?
那只怕是要被当作登徒子,胖揍一顿都是轻的,万一有人报官,只怕小命都没了。
因此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氏这么干。
一天天的,谁没被方氏这么截过糊?谁心里不窝着火,憋着气。
忍不住跟掌柜的嘀咕两句,掌柜的其实心里跟明镜一样,可他顾虑的更多,他已经在田家胭脂铺干了快二十来年,也是从一个小伙计做到今天的位置,顾虑自然更多。
这眼看东家是看中了二房做接班人,以后这二房就是东家,方氏就是东家夫人了,东家夫人得罪了,以后还要不要混?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风是啥风?那就是枕头风啊!
要是得罪了方氏,她回去在他男人耳边嘀咕两句,等二房上位,自己还要不要干了?
因此装聋作哑的,只劝伙计们忍耐着。
可没想到,今儿个就一时没见着,这未来的东家夫人就捅了这么大的漏子。
这事可大可小,要是人脾气不好的,来砸了铺子你都没出说理去。这个世道,孝道为先,你给人家身上还有孝的人送胭脂水粉,这是让人不孝啊!闹大了,只怕这胭脂铺子,还有东家的名声都毁了。
当然,要是客人好说话,好生赔罪,说上几句软话,再陪点东西什么的,也就算了。
因此掌柜的只满口道歉,别的一句话都不多说。
一面又要请王永珠到里面去歇歇,打算好好的说一说,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永珠一声冷笑:“有什么话大庭广众下不能说?非要到里面去?我一个人进去,你们这一铺子的男人在,我还要不要名声了?你们这胭脂铺子可真行,自己做错了事情,这是不想着道歉解决,是想先把客人的名声给污了?”
这话一出口,在场客人的脸色都变了,大家都是女人,谁不注意名声啊?
别看大姑娘和小媳妇们常来,也不过是羞答答的多看两眼,或者说两句闲话而已,都不出格。
可这要是一个大姑娘小媳妇,跟着铺子的掌柜还有伙计们独处一室,那名声可就真完了。
不少胆小的客人听了这话,仔细一想,都后背生寒,生怕在这胭脂铺子里呆时间久了,说不得就染上不好的名声了。
手里本来要买的胭脂水粉也不要了,丢了拔腿就走。
也有胆子大,喜好看热闹的客人,也不走了,也不买脂粉了,一个个眼睛发亮的围在一旁。
就看着胭脂铺的掌柜怎么解释。
掌柜的脸色一变,还没说话,方氏就忍不住了:“你胡说什么?我们胭脂铺子几十年了,街坊邻居都有口皆碑,谁不知道我们田家做生意最是本分实诚!我知道你娘跟我娘有旧怨,你这就是找茬”
王永珠一笑:“你说对了!我就是找茬的!”话音一落,一脚就踹了出去,将面前的柜台给生生踢出了三尺远,
柜台撞上了后面的货架,一阵乒乒乓乓,货架上的胭脂水粉被震得滚落下来,砸在地上。
一时间,这地上红一块白一块,配上淅淅沥沥从瓶子口里滴出来的桂花油,整个铺子,多种香味交杂在一起,肆意的挥发。
有那鼻子敏感的就受不住了,忍不住打起了喷嚏。
这脂粉香虽然好闻,可这么量大管撑死的闻法,是个人也受不了啊。
纷纷都捂着鼻子,跑了出来。
街上本来人就多,看着这从一家铺子里,一个个捂着鼻子逃出来一堆人,顿时就都围了上来。
第八百五十六章 要么赔钱,要么就把你送官!
有那街上的闲汉,最是哪里有热闹往哪里凑的。
听到店里又是有人尖叫,有人有人跑出来,那心里跟猫抓一样,拉着那从店里出来的人就问:“出啥事了?怎么都跑出来了?可是走水了?”
那些跑出来的人,一个个到了店外面,才感觉呼吸顺畅了,忙忙的甩开那闲汉的手,自顾自的先呼吸了两口没有香味的空气,才道:“没走水,是有人砸铺子了!”
还有这等热闹看?闲汉们眼睛刷一下子亮了。
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想往那铺子里钻,都在门口挤成了一团,探着半边身子朝里面看。
铺子里,方氏看到那货架倒下的时候,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尤其是那货架上的瓷瓶落在地上摔碎了,那碎片四溅开来,她离得最近,有一小片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流出一条血线来。
方氏捂着自己的手,又哭又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胳膊断了呢。
一旁的掌柜的和伙计们都惊呆了,这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小娘子,怎么说动脚就动脚?还一脚就把货架给砸了?
再听到方氏那刺耳的尖叫声,简直是魔音贯耳,耳朵都快要聋了。
已经有几个小伙计,忍不住都去捂住耳朵了。
掌柜听这叫声这么凄惨,还以为方氏怎么着了,这可是未来的当家夫人,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顾不得满地的瓷片碎屑还有胭脂宫粉头油,几步抢了过来一看,顿时黑了脸。
不就是破了点皮流了点血吗?至于叫成这样?
有几个伙计忍不住就低头去翻白眼。
掌柜的好歹城府深些,深吸一口气,安慰道:“二奶奶,没事!您的手就只破了点皮,一会子上点药就好了!”
心里还不是直骂娘,这么点小事,估计不等找到药上,就要好了,也值得叫得跟断了胳膊腿一般?
方氏被掌柜的这么一说,勉强回过神来,停止了叫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确实就一条红线,就滑破了薄薄一层皮,早就没流血了。
顿时脸一红,再看掌柜的脸色还有一旁小伙计才刚放下来的手,顿时又羞又其。
扭头就看到王永珠闲闲的站在一边,没有继续动作的意思,再看着铺子里一地的狼藉,那粉的红的白的混成一团,碎瓷片散落了一地,刚才掌柜的着急过来看他是否受伤,没顾上脚下,就那么踩过来,他的脚边刚好跌破了一瓶桂花油,全沾染到鞋子上,这么一走,那鞋底本来就是脏的,踩在红的白的粉的上面,顿时污糟一团。
好好的一个胭脂铺子,本来是香风怡人干净的地方,现在看着如同酱油铺子一般埋汰。
顿时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这可都是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
方氏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了,一时也忘记了王永珠刚才表现的惊人的杀伤力,腰一叉开口就道:“你一个不知道从那个乡下旮旯跑出来的柴火丫头,居然敢砸我们家铺子?你怕是不知道我田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吧?我告诉你,今儿个你要是不赔钱,就别想走!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仗着一身蛮力气,以为是在乡下,力气大就比别人狠是吧?“
“咱们这可是在城里,不是你那乡下!我跟你说,这事没完!好不好的,这一货架的胭脂水粉,最少也得一百两银子,今儿个要是拿不出这银子来,休想出我这个店门!”
“我本是看着你娘跟我娘认识的份上,好心好意带你进我家铺子,送你东西!你不要也就算了,居然还砸了我家铺子,这等没教养的野丫头,告诉你!要么赔钱,要么就把你送官!”
方氏几乎是跳着脚的说道,这以后可都是她的银子啊,能不心疼肉疼吗?
旁边的掌柜的脸色几次变化,想说点啥,在听到方氏说王永珠是个乡下丫头的时候,忍住了。
这要是县城里的,他说不得就要拦上一拦,本是自家理亏,若是换了有那么一点背景的,或者家里男人多的,喊上十几条汉子,把这店铺砸了也不是没可能。
可这乡下丫头,能有啥背景?看着虽然有一身力气,可在县城能有啥用?
更别说这么一闹,店里损失了,他这个掌柜的也捞不着好,说不得还要赔些银子钱出来呢。
因此也就听之任之了。
门口的闲汉们听了方氏的话,都哄笑起来:“原来是乡下来的丫头啊,怪不得呢!听哥哥们一句话,老老实实的找人凑点银子来,不然今儿个不仅出不了这门。要是报了官,那可是要打板子的”
“打板子才好啊,这样漂亮的丫头,打起来那才”有个闲汉猥琐的一笑,话还没说完,就“哎唷”一声,捂着嘴叫唤起来,那血就顺着手往下淌。
旁边的闲汉们吓了一跳,忙去扶着那个闲汉:“张老三,你咋滴啦?咋流血了?”
那个叫张老三的闲汉,好不容易抬起头来,从嘴里吐出一块碎银子和一颗门牙出来。
几个闲汉一惊,扭着头四处看看,都没看到这打掉门牙的碎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出手就是碎银子,还下手这么狠,想来也是不能惹的。
闲汉们只是好吃懒做,又不是傻,看了这架势还不明白?这所谓的乡下丫头只怕来头不小呢。
当下那个张老三也不敢说话了,拳头握紧了那块沾了血的的碎银子和牙齿,头一低,声都没吭的拔腿就走了。
其他闲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心里打定主意,只看热闹不说话了。
王永珠教训完那个嘴上不积德的闲汉,静静的看了方氏一样,缓缓的往前踏出一步。
方氏嘴上厉害,心里其实还是很害怕的,这乡下丫头一身力气,万一给自己一拳头,自己的小命还要不要?
看到王永珠一动,还是朝着自己这边来的,当下一声尖叫,立刻躲出去了好几米远,缩到了墙角不说,还将掌柜的给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第八百五十七章 你再走过来,我就喊人了——
“今天,我这个乡下来的丫头就让你这城里人见识见识,在城里,只要拳头够硬,也就比你狠!”王永珠十分平静的说出这一句,然后手勾着那剩下的半截柜台,轻轻的一抬一送。
那柜台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只扑剩下货架而去。
哗啦啦
铺子里剩下的货架无一幸免,全被那柜台给砸了个稀巴烂。
“你”掌柜的先是被方氏给拖到了面前,当挡箭牌,本来就够生气了,再看王永珠轻描淡写的一只手就将柜台给掀翻,将货架全给砸了。
这一铺子货架上的胭脂水粉全部被砸了个粉碎,顿时一口气上不来,只指着王永珠,气得说不出话来。
门口的闲汉看得后背一紧,这谁家怪力的小娘子,这么生猛?
换做他们要砸铺子,砸出这个水准来,不得七八个人也干不出这么漂亮的活计来!
哪里像这个小娘子,一只手就搞定了?
有个闲汉没忍住,小声的开口:“大哥,你说以后要是有人雇咱们去砸铺子,带上这小娘子那肯定”
“给老子闭嘴!要不要命了?”老大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死死的捂住那个没眼色的家伙的嘴。
会不会说话?这样的小娘子跟你去砸铺子?你怕死嫌弃自己死得不够快把?
嘴里让那手下不说,当老大的脑子里也忍不住想象,以后有这样的活计,带上这样一个小娘子。
到时候自己这个老大一声令下,怪力小娘子上前一只手就将铺子给砸得稀巴烂。
去讨债,要是有人不给,小娘子一拳头下去,啧啧……
那画面,想着就觉得带劲!
不过这老大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一边捂着手下的嘴,一边挥去了脑海里那些画面,还堆起笑脸冲着王永珠:“小娘子你继续,你继续……”
王永珠看了这老大一样,老大只觉得那小娘子的眼神,看着平静,不知道怎么就觉得渗人,菊花一紧,夹着腿乖乖的站在了一旁,不敢做声了。
“我这乡下丫头的拳头如何?”王永珠又慢慢的往前走了一步。
方氏吓得浑身发抖,只缩在角落拼命的尖叫。
几个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上前拦着,可王永珠刚才表现的武力值又让他们却步,左右为难。
掌柜的好不容易顺过一口气来,哆嗦着手喊道:“报官快报官”
今儿这事是不能善了了!
不说别的,这乡下丫头将胭脂铺砸了个稀巴烂,不说那些柜台货架,就那货架上的货,至少就一百两。
东家损失了这么大一笔,如何不恼怒?要是不交出个罪魁祸首,只怕他们这些干活的就要倒霉了!
不管这乡下丫头如何厉害,她终归不敢跟官府对抗吧?
反正他们东家跟衙门的关系一直不错,每年的孝敬都不少,想来衙门应该卖自家这个面子的!
这么想着,掌柜的也就吆喝着让伙计们去报官。
这东大街本来就是荆县最热闹的地段之一,平日里就有衙役们来回巡逻,就怕有人滋事。
这日巡逻的衙役刚从衙门出来没走两步,就看到前面一片骚动,经验十分丰富的他们一看就知道,只怕出事了。
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朝着人多的地方跑过来。
一路就听到不少人在说,前面田家的胭脂铺子出事了,有人闹事。
两人对视一眼,这田家的胭脂铺子也算是这条街的老铺面了,东家也会做人,每年的年节孝敬从来没少过,自家媳妇婆娘去田家胭脂铺子买东西,也都会便宜一些。
看在这些的面上,今儿个这闹事的人,他们就得好好招待一二。
这么想着,两个衙役一溜烟的跑到了胭脂铺子外,早就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帽子都挤歪了,也没挤进去。
尤其是前面看热闹的人,还不是发出“咿”
“哇”
“了不得”
……
这样的呼声,越发勾得外面看不到的人心里痒痒,都踮着脚的喊着让里面的人给转播一下实况。
哪里有人管这两个衙役,他们往里面挤,还有人不耐烦的推一把:“兄弟,一边去!懂不懂看热闹的规矩?来的迟了就在后边站着,还想加塞不成?”
两个衙役脸都黑了,只得吆喝着:“让开,让开!妨碍衙门办事,小心给抓去挨板子”
才勉强有人给让开了一条道来。
两人好不容易挤到田家胭脂铺子面前,就看到了门口围着这条街上有名的几个闲汉。
顿时就以为是他们在闹事,顿时板起脸来,这条街上不成文的规矩,这些闲汉一般都不在他们当班的街道闹事,不然以后这些闲汉也别想在这条街上混了。
怎么今儿个这是要做妖造反不成?
“胡老二,你要干啥?跑到田家胭脂铺子来闹什么?还不快走,不然抓你们回去!”其中一个衙役就道。
胡老二本来正看得津津有味,听有人喊他的名字,还说他闹事,头也不回:“你瞎呀?我兄弟都在这里呢,闹啥事?我们在看”
说到一半了觉得不对,扭头一看,哎呦我去!
顿时挤出一个笑来:“哎呦,两位差爷怎么来了?有您二位镇着,借给我们兄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闹事啊?”
“那你们在这里做啥?把人家门堵着,人家不要做生意的?”另一个衙役就问道。
“嗨!这不是田家铺子有热闹看吗?我们兄弟几个今儿个没事,就看个热闹!”胡老二笑嘻嘻的道。
“真不是你们兄弟闹事?”两个衙役都露出狐疑之色来。
正说着,就听到铺子里面传来掌柜的撕心裂肺的喊声:“报官”
还有乱七八糟的声音:“你别过来”
“你别过来,你再走过来,我就喊人了”
……
听着动静,两个衙役脸色顿时严肃下来,看来还挺棘手的,听这动静,里面这说不得有一群强人!
两人对视一眼,这都到了门口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意思再走啊。
只得硬着头皮,往铺子里走。
一进铺子,就被一股令人窒息的香味薰得差点给退出来。
勉强捂着鼻子,定睛看去,哪里有一群强人?
就看到一个气急败坏的掌柜,几个瑟瑟发抖的伙计,还有一个秀秀气气的小娘子,顿时傻眼了。
第八百五十八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强人在哪里?
莫非听到动静,知道他们来了,就跑了?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强人往哪里跑了?你们这铺子的后门在哪里?”
说着就要去追。
掌柜的忙将两个衙役喊住:“差爷!差爷!别走!强人就在这里!就是她”
旁边的方氏听到差爷来了,忙从角落里探出头来:“差爷!就是她!快把她抓到衙门去!”
两个衙役顿时脸黑了,大白天的说这瞎话?骗谁啊?这满场就一个娇滴滴,秀秀齐齐的小娘子,看那样子,估计就是被吓傻了,连跑都没跑出去,居然说她是强人?干脆说自己抢自己好了!
当下其中一个衙役将已经出鞘的刀又给塞回去,不满的道:“我说掌柜的,我们哥几个当差很忙的,没闲心听你们开玩笑!要是真有强盗或者小偷啥的,我们哥几个二话不说就追了,可你们这随随便便的就指着一个小姑娘说人家是强人,这是当我们哥几个是瞎呢?”
说完,看了一眼王永珠。
王永珠特无辜特柔弱的看了回去。
两个衙役一看小娘子这样,越发的有气了,就算平日里孝敬到位,可也不该这么戏弄他们吧?
虽然他们只是衙门跑腿的,可好歹代表着衙门呢!要是都这么拿衙门的人取乐还得了?
掌柜的急得跳脚,赌咒发誓:“两位差爷!真的就是她!就是她把我们铺子给砸成这样了!我发誓!!”
一旁的的方氏和伙计符合着连连点头。
衙役的狐疑的看了看柔弱的王永珠,再看看赤眼白脸,恨不得把王永珠给吞下去吃了掌柜还有方氏,还是不太相信。
其中一个想了想,回头问胡老二:“胡老二,你们在这里看了半天,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胡老二脸上的笑一僵,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王永珠。
王永珠面无表情的看着胡老二。
胡老二后颈的肉莫名的一紧,忙打着哈哈:“这个,我们来到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啥也没看到呀”
掌柜的和方氏急眼了,尤其是方氏,看到有衙役在场,底气也足起来,从角落里窜出来:“你胡说!她刚刚砸我们铺子的时候,你们不是在门口看着吗?咋现在帮她说话?差爷!差爷!他们说不得就是一伙的!把他们都抓起来!”
胡老二也急了,当闲汉也是有规矩的,他们是喜欢看人热闹,可不喜欢被别人看热闹!
看到衙役的狐疑的眼神看过来,只得苦笑着解释:“两位差爷,真是冤枉死我们了!我们真是来个看热闹的!不行您二位问问在场的各位,我胡老二和兄弟们,可是连田家铺子的门都没进,就在门口看呢!”
胡老二他们这一帮子闲汉,本来就是这条街土生土长的,也是老街坊看着长大的,再者他们虽然有些时候做事是不着调,可从来没祸害过这老街坊邻居,甚至因为他们的存在,这条街上就连收保护费的都没有。
老街坊邻居的,心里谁没个数?因此对胡老二他们,也就当自家不成器的侄子一般,都有几分香火情。
眼见这田家铺子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要攀咬胡老二他们,老街坊邻居顿时站不住了,纷纷开口:“可不是,这胡老二他们可没进去!咱们街坊邻居都看着呢!”
“我也看着呢!我们从里面跑出来,胡老二他们也就在门口说了几句,真没进去!”
……
两个衙役听着七嘴八舌替胡老二他们辩解的声音,脸色缓和了些,说实话,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跟胡老二他们起冲突,见有人替他们证明,也就从胡老二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再扭头看掌柜的和方氏,脸色就难看了:“街坊邻居都作证,说人家胡老二压根就没进店铺!你们休要再攀咬人,不然就要治你们一个污蔑之罪!”
方氏一咬牙:“就算那胡老二他们不是一伙的,可就是这个野丫头砸了我们的铺子!差爷要是不信,就问外面的人,还有好些就是被这野丫头发疯给吓得跑出去的客人呢!”
衙役瞪了方氏一眼:“我们衙门办差,轮得到你一个妇道人家说三道四?”
方氏还想说啥,掌柜的精明些,看出来衙役的不快,忙挡住了方氏:“是是是,是我们莽撞了!”
那衙役才看着王永珠,语气忍不住都温和了些:“这位小娘子,你听到了这掌柜和那个妇人说你砸了他们的铺子,可有什么要说的?”
王永珠眼圈一红,顿时泪珠在眼眶里转啊转的,一副受了委屈无处说的样子。
衙役一看,心就不由自主的偏了偏:“小娘子,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们说!有我们兄弟给你做主!”
方氏急眼了,这两位差爷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还是美色当头就忘记了,她们才是受害者好吗?
还问王永珠有没有受委屈?
她哪里委屈了?她把自己铺子都砸了个精光,还能委屈?
恨不得上前就分辨,被掌柜的硬是拉住了。
那边王永珠委屈兮兮的就开口了,将事情来龙去脉,掐枝去叶的一说,就说方氏故意诳她进店,明知道她身上有孝,非要给她介绍胭脂水粉,她拒绝了,还非要硬塞给她。
她说不要,还被方氏骂到自己娘亲头上,一时没忍住,不小心就把店给砸了。
两个衙役听到最后,简直是木然了!
环视一下这除了四周的墙还完好无损,铺子里就没一件完整物品的屋子,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还真是不小心!这要是小心的砸,指不定这四面墙都没了。
不过这小娘子说的也是,涉及到孝道,尤其是骂到人家娘亲头上,只要有孝心有血性点的人,都要跟人拼命呢!
这小娘子从一方面说,那也是孝心可嘉呢!
两个衙役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为难,这胭脂铺子错在先,人家反击在后,就是后果严重了点,该怎么办?
掌柜的看出来两个衙役的犹豫和为难,眼中精光一闪,今儿个要是不找个人担了这责任,只怕他们就要倒霉了。
第八百五十九章 以为我是那冤大头?
反正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就算真有个啥也没人会给她做主。
心里想着,掌柜的就蹭到了两个衙役的身边,低声的说了几句,还不着痕迹的塞了两个荷包到衙役的手里。
荷包入手,沉甸甸的,一捏,估计那里面的银锭子得有五两重。
两个衙役顿时动摇了,他们的饷银不高,一个月才不过一两银子,这一下子这么多银子在手,哪里有不动心的?
说实话,这掌柜的那点子动静,还有跟衙役说的那几句悄悄话,都没逃过王永珠的眼睛和耳朵。
那掌柜就是希望压抑看在往日铺子的孝敬上,今儿个得让田家把面子找回来,以后还有重礼相送,还特意提了,王永珠不过是乡下丫头,没背景没势力,就算抓到衙门去,也没法子喊冤。
那两个衙役捏着手里的银子,再看看王永珠,眼神里满是挣扎。
掌柜的见两个衙役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就知道有戏,忙趁热打铁,将条件又加厚了两成。
衙役到底没拗过心里的那点子贪欲,不管怎么说,这银子是实打实的好处,可那乡下丫头,也只好对不住她了,谁让她没钱没势,还傻愣愣的砸了人家的铺子呢?
这般貌美的小娘子,去衙门走一朝,只怕……
衙役们摇摇头,到底将银子不着痕迹的揣到了怀里,本来还怜香惜玉的嘴脸就换成了公事公办:“这位小娘子,事情经过起因我们都知道了,就算是这方氏有不对的地方,你直接说清楚不要不就是了?怎么能将人家铺子砸得稀烂?你看看现在这铺子,这损失怕是好几百两银子呢!你不能因为一时不小心,就让人家倾家荡产吧?”
“这样吧,我们也不偏着哪一方,掌柜的,你算算这损失了多少银子,让这小娘子照价赔偿给你,也就结了,你们觉得如何?”
衙役到底是当着众人的面,不敢太偏着,努力找了个看起来不偏不倚的说辞。
可明眼人一听,这就是偏着胭脂铺子了,让人家小娘子赔钱呢,好几百两,这小娘子去哪里弄来?
这要是拿不出赔偿银子来,只怕就要见官了!
顿时,不说外面看热闹的众人,就连胡老二都担心的看向了王永珠。
王永珠却一笑:“好啊,不就是赔银子吗?多少银子?”
那掌柜的一听,立刻来了劲,将自家的胭脂水粉吹得天上地下少有,是如何如何的珍贵,这次的损失如何如何的重大,最后得出了五百两银子的巨大数目。
王永珠还没如何,旁边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掌柜的也太黑了吧?五百两,这是要将小娘子往死里逼啊!
王永珠却嗤笑一声,“就你们家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货色,也值这些钱?你以为我是那冤大头?那你们就错了主意了!”
说着,俯下身,用指尖捡起半块瓷瓶碎片,将里面的胭脂膏子挑了一点出来,用用碾压了一下,放在鼻子变闻了闻,然后嫌弃的往地上一丢,掏出帕子来擦了擦手。
冷笑道:“就比如这胭脂,你们买半两银子一盒,可这不过是寻常的货色,一般的胭脂,得选用洛神花或者红蓝花和蜀葵和石榴花,取其颜色纯正的花瓣,捶打出花汁,将其中别的颜色淘去,留下正红色,然后揉入虫白蜡,成膏状,才成胭脂。“
“若是这样的样子,卖上半两银子一盒也就罢了,可田家这胭脂铺子的胭脂,里面的花,却是多种花混合,淘出来的花汁也不够澄静,其中的杂色都没有淘出来。”
“别人家的胭脂都用蜂蜡或者虫白蜡,可田家的胭脂铺子用的却是牛髓这种早就淘汰的东西。这种胭脂涂上去,不过半日就脱妆,红色转成黄色,让人皮肤炕上去又黄又脏!”
“更不用说,这宫粉!上等的宫粉是用当年的新米所做,要泡在水里十天以上,等米发出酸味才可以,真正的好粉,会有一点点淡淡的酸味,虽然加入了各种香料熏蒸,可那种粉本身的味道仔细去闻还是能闻到,而这家的宫粉,又白又细腻,初初涂抹上去,让皮肤又白又嫩,还能遮瑕,最是好用不过。只可惜,这么好的粉里却加了铅粉!长期用这种粉,皮肤会越来越黄,越来越憔悴!到最后就离不开他这粉!”
“还有着桂花头油”王永珠侃侃道来,不仅店铺里的人听愣住了,就连外面看热闹的也都听入了神。
尤其是听说了那宫粉里加了铅粉后,人群里好几个女子都变了颜色,她们常买田家胭脂铺的脂粉,最爱用的就是他家的宫粉,又白又香,用了后皮肤白皙。只是有一个不好,就是晚上洗脸后,皮肤就干黄黯淡,只有涂上那粉才能遮盖住,这日日下来,早就离不得这宫粉了。
听了王永珠的这话,顿时心里就起了怀疑的心思,尤其是有几个,跟身边的丫鬟吩咐了几句后,又竖起耳朵听王永珠说话。
掌柜的听得心惊胆颤,恨不得扑上去捂住这姑奶奶的嘴!
他虽然不知道这田家胭脂铺子的配方,可是都在这铺子里干了快二十年了,好多事情他也略有耳闻。
这胭脂方子,据说当年本不是田家的。
田家最开始开胭脂铺子,不过是进些时兴的货,跟别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生意也一般。
后来听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几个方子,自己做起了胭脂水粉,那生意才好起来。
至于怎么得来的,听说那路子不怎么光明。
听说原本那胭脂方子的主人一家,早就家破人亡,四散而去了。
掌柜的第一反应,就是莫不是这胭脂方子的后人找来了?不然怎么能对着胭脂和宫粉这么如数家珍?
当下后背就出了一层白毛汗,拼命的给衙役使眼色。
两个衙役还巴不得王永珠多说两句,他们两家的婆娘可都是喜欢田家的胭脂水粉,说是用了特别好,一日都离不得。
若真这胭脂宫粉有问题,那可就是大事了。
两人互相看看,只觉得怀里的那银子有些烫手了。
第八百六十章 揭老底
方氏是才嫁到田家没几年,自然不知道田家这些陈年旧事。
一听王永珠这话,顿时扑过来:“你这乡下来的野丫头,满嘴里胡沁!你知道什么?我们田家的胭脂水粉好的很!卖了都几十年了,谁不夸我家胭脂好?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她虽然没啥见识,可也知道,这说他们家胭脂水粉卖得贵也就罢了,说他们家胭脂水粉有问题,这外面那么多耳朵听着,眼睛看着,真当了真,这胭脂铺子只怕就开不了!
王永珠一声冷哼,就等着方氏送上门来。
方氏气势汹汹的扑到一半,两个衙役手中的刀往前一拦:“这小娘子话还没说完呢,你急急忙忙的这是要干啥?还不退回去?我们衙门办事,你再这样捣乱,可别咱们不客气了!”
两个衙役听王永珠说的头头是道,心里也怀疑起田家铺子来,因此见方氏这么急急忙忙的要动手,都觉得莫不是这方氏心虚,所以才要撕了王永珠的嘴?
这事关自家媳妇的脸,五两银子那算啥?两个衙役十分有默契的拦住了方氏。
方氏确实心中有些发虚,她虽然不知道田家的胭脂水粉有问题,可是她却记得,她刚嫁入田家的时候,新婚燕尔的,跟自家男人正是热乎的时候。
女为悦己者容,加上田家不就是靠着胭脂水粉起家么,她也就趁着自家男人心情好,指着说胭脂水粉没了,要自家男人从铺子里带点回来用。
以前没嫁到田家,田家铺子的胭脂水粉,她可是舍不得买的。
如今成了田家媳妇,早就打定主意,要将田家最好的胭脂水粉都用用才对得起自己。
没想到自家男人却含糊的说,他们家女眷都用自己手工做的,从来不用铺子里的胭脂水粉。
她当时还觉得是不是自家男人小气,连个胭脂水粉都舍不得给自己女人。
后来见家里的婆婆并大嫂,都从来不用铺子的胭脂水粉,她也就只好歇了心思。
后来她到胭脂铺子帮忙,忍不住将那赠送给客人试用的胭脂水粉带回家用了一次,自觉用了以后更加明媚鲜艳,增加了好几分担颜色。
晚上果然,自家男人回来后眼睛都看直了。
没想到第二天,看到她梳妆台上摆着自家的脂粉,大发雷霆,将东西全部都扔了不说,还不许她再从胭脂铺子拿东西。
当然,跟她说的意思是,本来他们帮着爹管着铺子就遭人眼红,这还偷偷从铺子里拿东西,被人看到了,天晓得怎么说嘴?何苦让人说?真要喜欢,给私房银子她到外面买去。
方氏当时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又羞又恼。
还是后来自家男人偷偷给她买了两盒上等的别家的胭脂水粉给她赔罪,两人才又和好了。
今儿个听王永珠这么一说,方氏又不傻,回想去自家男人当初那些举动,自己心里也没底起来。
因此被衙役一拦,也没胆子继续扑了,那毕竟是刀,扑上去那是送死!
只得叉着腰,色厉内荏的骂王永珠:“你一个乡下丫头,你知道啥胭脂水粉?你这丫头,我知道你,不就是我婆婆跟你娘早年有些不痛快吗?如今看着我们田家发达了,你们还在乡下过苦日子,就眼红我们!嚼这些舌头,下这些蛆来!心肝都坏透了的!你这样也不怕将来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去?”
王永珠冷笑着打断了方氏的话:“我实话实说,不过是怕大家再继续上你们的当!坏透心肝的只怕就是你们田家吧!拿这种东西出来糊弄大家,卖这么高的价格,还要毁人家的脸!你们缺德不缺德啊?”
“当然了,你们田家根子本来就是坏的!你以为你婆婆是什么好人?只怕你嫁过来没打听过你婆婆以前娘家是什么人吧?你婆婆娘家爹娘成亲多年没孩子,就跑到县城来偷了别人家的孩子回去给自己招子!”
“招来孩子后,就把偷来的孩子当丫鬟使唤!被偷来的孩子三四岁就带孩子洗尿布,再大些就家里家外都要做活!临到了最后,还被你婆婆的爹娘卖给人家当填房!你那婆婆把人家婆家送来的嫁衣成亲当天从新娘子身上扒下来,要当自己嫁衣的货色!”
“就你们这样的人家,难怪这做生意也这般缺德坑人呢!”
王永珠一股脑的将张秋菊的底给揭了个干净。
方氏一脸震惊,好半天才哆嗦着道:“你胡说!”
“我胡说?你要是不信,你回去问你婆婆去,问她是不是石桥镇张家村的人?当年那些事,你婆婆一家虽然搬家了,可张家村还在呢,不信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
方氏被接二连三地这晴天打雷给劈傻了,愣愣的站在那里,如立针毡。
那里里外外听了个全场的人,都合不拢嘴。
互相看看,这可是惊天大八卦啊!没想到那胭脂铺子的老板娘,平日里看着和和气气的,原来爹娘居然是这样的人?太黑心肝了吧!
还有着老板娘,居然做出这出嫁当天扒新娘子的嫁衣要留给自己的神操作,简直闻所未闻。
在场的人也不傻,如果说最开始还有些半信半疑,听着王永珠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顿时就信了七八分。
再加上,方才有几个女的,让自己的丫鬟回去将脂粉拿去药铺里去验了,果然,没一会那丫鬟就一脸惊慌的跑回来,在自己主子耳边一阵嘀咕。
那几个女的脸色就变了。
捞起那脂粉,气势汹汹的就冲到了店铺门口:“好你个田家的胭脂铺子,居然真的卖铅粉!老娘刚让自家丫鬟回去把宫粉拿去药铺验过了,果然里面有铅粉!老娘就说怎么离不得你们家的脂粉,只要不用就脸色黄黄的呢!感情都是你们搞得鬼!”
“可不是,叫你们掌柜的出来!缺了你娘的大德了!今儿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老娘告诉你,你这铺子也甭想开了!”
……
第八百六十一章 赔老娘的脸!
一听那几个穿着还算华丽的女人这么恼火,其他的女人哪里还有不信的?顿时急眼了!哪个女人不爱美?这要毁人家的脸,简直是不共戴天之仇!
在场的谁没买过田家的胭脂水粉?就算没买过,这赠送的用品啥的,贪小便宜的女人也都领过一次两次。
这些女人此刻一个个面目狰狞,恨不得将田家铺子给生吞了,一个个浑然爆发出极大的力气来,将挡在前面的男人给推到了一边去。
挤在了田家铺子的面前,要里面的掌柜出来,要田货郎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方氏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吓得瘫软在地,动弹不得了。
掌柜的虽然跟着田家也曾经历过些风雨,当初觉得形势危急的事情,跟今天这情况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顿时也慌了手脚,看向方氏,方氏早软成了一滩泥。
看向其他的伙计,其他的伙计面面相觑,有几个还流露出怨恨之意来。
这几个伙计,好不容易家里说了亲事,为了讨好未来的媳妇,也曾从店里拿些赠品回去给未来媳妇用。
本是一片好意,当初未来媳妇也是欢欢喜喜的接收了,如今这事一闹出去,只怕这亲事都要黄了!
再看王永珠,这个就凭一人之力,就将田家胭脂铺子置于风口浪尖,说不得这几十年的名声就要毁之一旦的小娘子,一脸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顿时掌柜的心彻底的慌了!
他咬咬牙,走到两个衙役面前,作了个深揖:“两位差爷,如今这事只怕不好收场,还烦请两位差爷帮忙给镇镇场子。我这就通知我们东家”
两个衙役只觉得今天出门肯定没翻黄历!
不过就是普通的闹事,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看着外面那些气势汹汹的女人们,两个衙役也忍不住腿软。
恨不得将怀里那锭银子给甩回去,早知道会这么棘手,就是五十两银子也不敢收啊!
可此刻,他们也被堵在了店铺里,也拉不下面子问掌柜的有没有后门好偷溜,只得勉强站在门口:“各位婶子嫂子,姐姐妹妹们,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等胭脂铺子的东家来行不行?婶子嫂子们,你们看,这样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啊?这人家是开店做生意的,这样堵着”
“我呸!这缺德的铺子,还想做生意?害更多的女人不成?”
“就是!这样的铺子,就不能让他们开门做生意!方才那小姑娘还砸得不够!把这房子都给砸了才行!”
“对!都砸了,把房子也砸了!”
……
一呼百诺!
两个衙役看着这差点就挠到自己脸上的几十双有着尖尖指甲的手,还好反应的快,缩了回来,不然就要挂彩了。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掌柜的没办法,方氏是不指望了,值得拉着两个伙计,勉强的走到门口:“各位乡亲父老,各位街坊邻居,我”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不知道谁吐了一口浓痰到掌柜的脸上。
“少说废话!看看老娘的脸!老娘用你们田家的胭脂宫粉已经十来年了!是说怎么越用越皮肤差,每天不用这脂粉就不敢出门!亏得老娘以前还庆幸幸亏有田家的脂粉呢!如今看来,就是这田家脂粉害得!赔老娘的脸!”一个穿着还算不错的女子,满脸浓妆,眼睛通红,看田家铺子里的人都跟看仇人一般。
立刻就有不少女人附和:“可不是!我的脸也是!如今不用脂粉都不敢出门!想当年,我可是有名的一枝花!都是这田家脂粉害得!”
“赔我们的脸!”
……
掌柜的见势头不妙,立刻缩了回来,还一把关上了铺子门,转过身,擦了脸上的浓痰,才怨恨的看着王永珠:“如今你可满意了?”
王永珠淡淡的一笑:“满意?你告诉田货郎和张秋菊,这才只是开始呢”
“什么意思?”掌柜的警惕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手指头放在唇边:“嘘听”
大家不由自主的都安静下来,竖起了耳朵。
外面先是安静了一会,然后就有人在喊:“不好了!田家这是要跑?”
“快开门!”
“把门砸开”
然后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有人开始踹门了。
薄薄的木板被踹得摇摇欲坠!这扇门本来就只是装饰用,每天打烊,外面还有一层门板放下来才安全。
此刻就这一层雕花门,只需要几个壮汉,用力一撞就能开了。
现在外面的那些女人,比起壮汉来都可怕,也不知道多少脚在踹门,只听到砰砰砰不停。
掌柜的急眼了,这要是等外面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冲进来,只怕今天他们就走不出去了。
忙指挥伙计将柜台和椅子凳子抬到门口去挡着。
伙计们也知道形势不对,如今大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都是田家的伙计,一会让那些女人进来,只怕人人都要倒霉!
因此也顾不得别的,纷纷使出全身的力气来,将柜台和椅子都抬着挡住了门,这才略微安心了些。
大家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到有女人的尖叫:“杜老五,你个杀千刀的,还看啥热闹?你婆娘闺女的脸都被这田家胭脂给毁了!还不抬根木头来把门撞开?”
“当家的,快来!这田家黑心铺子,害人啊“
“快回去喊你爹和几个哥哥去,今儿个不将这胭脂铺子给拆了,老娘咽不下这口气!”
……
“怎么办?”掌柜的和伙计只是暂时的安全了,听外面那动静,只怕今天真的走不出去了。
两个衙役此刻也距田家铺子的人远远的,那些女人疯起来哪里有道理可讲?还是避嫌的好!
没一会子,果然沉闷的撞门声响起,一声声的如同撞在了掌柜和伙计的心上。
两三下后,门就吱呀一声摇摇欲坠了,再两下,整个大门就被撞开了。
一群女人眼睛都红了冲了进来。
不顾不看的,见眼前所有的一切,看到的都砸起来。
本来铺子里的东西就被王永珠砸得差不多了,这些女人砸了两下,还没出气就没了,那一腔怒火没地方发。
四处一看,就看到了缩在一角瑟瑟发抖的掌柜的和几个小伙计。
第八百六十二章 还怕讨不回公道?
顿时找到了目标:“姐妹们,就是他们每次哄骗我们买下那毁容的脂粉的”就这么一句,大家就有志一同的挥舞着尖尖的指甲扑了过去。
两个衙役看得后背一阵一阵的冷汗直冒,不由得就往后退,退啊退的,就退到连接着后院的门边。
两人偷偷一扭头看,后面就是院子,几间屋子,还有一扇小小的后门。
顿时眼睛一亮,不着痕迹的又往后退了一退。
好不容易的没人察觉到退到了后院,听着前面掌柜和那些伙计们的惨叫声,两人不敢迟疑,脚底一蹬,两下就翻过了院墙……
翻过院墙后,两人对看一眼,拔腿就往衙门跑,得赶快喊人来,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跑了没两步,就看到前面,王永珠悠悠闲闲的拎着药包和几包点心,正慢慢的走着。
衙役心情和眼神同样复杂的看了看王永珠,他们在这条街上也不少年了,见得也多,此刻回想起来,王永珠一直不急不躁,但是说的每一句话,甚至露出的每一个表情,都是有目的地。
风清云淡的就砸了田家的胭脂铺子,还揭了田家老板娘的老底,更恐怖的是,将田家胭脂水粉的配方都顺口就说了出来,引起了大家对田家的不满。
一环扣一环,如今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田家铺子里出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衙役再看向王永珠的眼神,就充满了畏惧和提防。
其中一个张嘴想说什么,被另外略微老成一些的那个拉住了:“行了,先回去喊人!再迟了只怕要出人命了!别的以后再说”
两个衙役咬咬牙,一溜跑远了。
等到衙役们急匆匆的赶来,田家的胭脂铺子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站在外围看热闹的都是男人,田家铺子里面已经挤得针都扎不进去了。
无数听说了消息的女人,还在从县城四面八方赶来,要找铺子要个说法。
胭脂铺子的大门和窗户都被愤怒的女人给砸了个稀巴烂,整个店铺已经找不到一件完好的东西。
里面有人在呼救,有人在痛骂,还有人在哭嚎,乱成了一团。
衙役们撸起袖子,拼命的驱赶外面看热闹的人群,好不容易才挤进去,领头的班头刚扯起嗓子喊了两句:“衙门办差,大家速速散开,不然就要抓你们到衙门去,治你们的罪”
“二狗子,你抓老娘一个试试?”话还没说完,从人群里扑出来一个彪悍的婆子来。
那衙门的班头顿时脸就垮了,左右张望了两下,冲那个婆子拼命的使眼色:“我的亲婶子耶,你在这里做啥?这里人多乱糟糟的,要是把您老人家挤出个好歹来可怎么是好?旺财呢?怎么他没陪着您老人家?我让人送您老人家回去好不好?”
那婆子大马金刀的往衙门班头面前一站:“老娘咋就不能来这里?老娘这么多年来,都用的是田家的胭脂水粉,哪里知道田家的胭脂水粉用了居然能毁容?”
“想当初老娘也是响当当的东街一枝花,就是用了这田家的脂粉,如今不仅脸色发黄皱纹多了,就连身材都走样了!你觉得老娘凭啥不能来这里?难不成就要吃个哑巴亏不成?”
“我告诉你,二狗子!老娘这是没挤进去!要是挤进去了,非要挠花他们的脸不可!”
小名二狗子,如今的衙门班头,在一干兄弟憋笑的眼神下,气急败坏的踢开几个坏笑的手下:“滚滚滚,滚一边去,笑什么笑?”
几个属下偷笑着,正要离开,被那婆子个拦住了:“你们去哪里?来了正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还不快将那田家的人给抓起来?还在等啥?”
衙门班头恨不得给自家这婶子给跪了!很想告诉自己二婶,您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就算不用那脂粉,也该脸色黄了,长皱纹了吧?不长皱纹那是老妖精了。
再说了,就算人家脂粉不好,用了毁容说得过去,可身材变形也赖上人家,这说得过去吗?
要是别的女人这样胡搅蛮缠,他早就不客气的将人给抓回去了。
偏偏这是自家二婶,自己爹娘早逝,多亏了二婶不嫌弃,拿自己当亲儿子一般养大,还给自己娶了媳妇成了家,在自己心中,那是亲娘一般的人物。
别说就是当众喊自己的小名二狗子,就算当众让自己给她老人家洗脚,那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毕竟好歹是个头,也要点面子,虽然心中尴尬,班头还是好声好气的哄着:“二婶,您老人家先回去!您放心,若真是这田家的脂粉铺子有问题,不说别人,我肯定就饶不了他们!”
“只是您看,这人这么多,万一你老人家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们这一家大小怎么办?您老人家只管回去,有我在,还怕讨不回公道?”
那婆子虽然还有些不情愿,可毕竟这自己侄子开口,都这样要求了,没办法,当婶子的也拗不过去不是?
只好不甘不愿的点点头,敢要走,想想还不放心:“二狗子啊!你可千万别让那田家的跑了!他们这几十年的铺子,天晓得害了多少女人啊!我跟你讲,这对咱们女人来说,脸是最重要的!毁容就是要我们的命!这是要我们荆县女人的命啊!你知道不知道?”
衙役班头点头如啄米:“知道了!您老人家放心吧!田家这是谋财害命的罪名呢!肯定饶不了他们!”先把家里这座镇山太岁给哄回去再说,不然没法干活啊!
“跟县太爷也这么说,知道不?绝对不能饶了田家!要让他们一家子都入大牢!”那婆子狠狠的道。
衙役班头继续点头:“您说的对!好好好!没问题!都听您老人家的!”
终于将那婆子给送走了。
摸一把头上的汗,回头踹两脚听墙角还憋笑的手下:“还笑个屁啊?干活去!”
跟他关系一向亲近的一个衙役凑上来:“头,你说田家这次的事情,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说着指了指天。
第八百六十三章 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衙役班头瞪他一眼:“闭嘴!不会说话就闭上嘴!你这张嘴再没个把门的,迟早会死在这张嘴上!到时候看谁救得了你!”
那衙役讪讪然一笑:“这不是就跟头你说说嘛!”
“有什么想法,烂在肚子里也别说出来!再说了,你是不是收人家好处了?”衙役班头狐疑的问。
那衙役脸色一变,忙摆手:“头,你误会了!我真是随便问问,我立刻就去干活,干活!”
说着忙不迭地跑了。
衙役班头眼神一变,终究没有多说,伸手招呼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奋力的挤开了人群,终于挤到了铺子里。
那些女人这闹腾了一会,也有些疲惫,加上田家铺子的人,都被他们挠得全身没一块好皮了。
有哪些好歹还有几分清醒的,就拦着了:“咱们只是要讨个公道,不是要闹出人命来!不然有理都变成没理的了!且留着他们的狗命,等他们下大狱去!”
“这位婶子说的是,咱们先歇歇,一会肯定衙门得来人!还有田家,我就不信他们东家当缩头乌龟能当一辈子!看到没,这里面可还有他们家的儿媳妇呢!要真是个要脸面的人,一会子就得来把这儿媳妇给弄回去了,不然真到了官府,先脱了裤子打板子,只怕田家的脸都要丢干净了!”
“听你们这么一说,老娘倒希望田家的那个黑心东家不要来了了,让他们田家丢个人才好!做出这样缺德绝后的事情来,害得咱们姐妹们都毁容了,他们还想要脸不成?”
“说的是!”不少女人都附和着。
方氏浑身都疼,脸在猝不及防下被抓花了一道后,她还算反应快,立刻就捂住了脸,蹲下了身子。
可这女人打架,又是天大的仇恨,哪里有留手的?
有薅她头发的,有掐她腋下,腰上各种软肋的肉的,还有直接上脚踢的。
她动都不敢动,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身上肯定没一块好肉了,头皮都连着头发扯掉了一块去了。
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不敢昏死过去,怕自己的脸昏过去后被这些女人给挠花了。
听到那些女人们再商量让她上大堂,被脱裤子打板子,顿时又急又怕。
这如今的律法就是这般,无事上大堂的,无论男女,先脱了裤子挨上一顿杀威棍,留得小命才能告状。
若真是上了堂,她……
想到这里,方氏再也撑不住,整个人晕死过去。
旁边掌柜的和几个伙计,身上脸上都被挠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一片,没一块好肉。
如果掀开衣服,只怕那腰上胳膊上,腿上,全是掐痕。
几个人缩在一起,啥也不想,就只盼着官府衙役们到来,就算去大堂上打板子,也好过这样被一群女人围着折磨。
等到衙役们好不容挤进铺子里,看到就是一群女人热火朝天的在一旁聊天,从自家娃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到你这身衣服不错,在哪家铺子做的?再到,你这簪子好看,我前天也买了一根差不多的,咱们改天一起去逛逛啊?
哎呀,我跟你说,隔壁那家铺子的东西不靠谱,要到西边大街那边有一家,物美价廉!
而角落里,苟延残喘的掌柜的和伙计们,终于等到了救星。
顿时两行泪潸然而下:“你们你们终于来了!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还有两个年轻一点的伙计,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衙役的大腿就不撒手了!
这些衙役们在这条街上也是十几年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把人给甩开。
可这些伙计,知道衙役们就是他们的救星,哪里肯松手。
最后只得拖着他们出去,一下子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有那脾气暴躁一点的,直接一刀鞘下去,将人敲晕了,拖着就走。
剩下那一个,看看已经在拔刀的衙役,牙一咬,眼一闭,躺平在地上了。
拔刀的衙役,眉心一阵乱跳,只觉得今日这事,简直是有毒!
狠狠的拖着人往外走,倒是剩下方氏是个难题了。
衙役们都是男的,这方氏又晕倒了,男女授受不亲,也不能见人拖着走。
衙役班头犯了愁。
就在此刻,田货郎终于带着他的二儿子田四海赶到了。
他们今日原本是在城外庄子里。
田家这些年积攒了不少家底,就在郊外买了个小庄子,良田不多,大多是不怎么好种庄稼的山地。
胜在这庄子便宜,一般人看不上。
田家却正需要这样的庄子,那些山地别人不要,对田家却是宝贝,正好种花。
十来年经营下来,这附近这样的山地几乎都被他们家花低价买到手里,如今也连成了一片。
种些花草之类的,正好配制自家的胭脂水粉。
一面因为这一年四季都是花,引得不少人来。
田货郎做生意着实有几分天赋,干脆就在这花海附近,盖了几个小院子,出租给那些风雅人士或者贵女门聚会赏花,倒也有了几分的名气。
不说别的,那些在荆县读书的书生们,每当赏花的时候,总是会到这里来吟诗作对一番。
女孩子们更是,从迎春花到梨花桃花,再到蔷薇、石榴,茉莉、栀子、金桂还有菊花、梅花,总能找到借口出来聚会。
田货郎也因为这个,倒是很攀附上了些人脉,不然不至于后来的生意越做越大。
他们两父子看了自家这花海,跟庄头商量了些事情,又问了最近来赏花的人多不多,生意如何?有没有值得自家去结交的人?
听完汇报,田货郎才满意的爬上马车,打算回家。
路上,还在马车里跟自己儿子田四海面授机宜:“今年这花倒是略迟了些,开得也不比往年茂盛!你这几日偷偷派人来打听打听,这庄头是有了外心思还是别的?”
田四海点点头:“知道了,爹!”一面讨好的给田货郎递上水囊。
按理说,他们家如今这条件,又不是喝不起茶?
只是田货郎以前走街串巷习惯了,就爱喝本地产的一种叫不出名字的树叶泡出来的水,生津止渴,改不了了。
因此到现在,出门也只带水囊。
田货郎喝了两口水,又说了几句,正要喝水,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
田货郎手里的水囊被自己捏得水全扑自己身上了,牙齿也嗑到了,整个人在马车里滚了好几圈。
外面才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东家,不好了!胭脂铺子出事了”
第八百六十四章 情况不妙
田四海手忙脚乱的将亲爹给扶起来,一看吓了一跳,田货郎的牙齿被水囊给蹭破了皮,顺着嘴角流出一道血来。
“爹,你没事吧?”
田货郎袖子在嘴角一抹,混若无事的坐好,掀开了帘子:“胭脂铺子出了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来报信的是同一条街上另一家铺子的伙计,这是前些日子,田货郎给了田四海私房银子,让他自己开间店铺试试手。
这铺子才干开业,大都还不知道这是田家的本钱。
因此看到田家胭脂铺子出事,掌柜的就忙派人来报信了。
那伙计急急忙忙的把情况一说,不说田四海了,田货郎都变了脸。
顾不得许多,田四海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把抓住那伙计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东家,少东家!你们快回去吧!咱们家铺子被人给砸得就剩下四面墙了!二少奶奶和掌柜的他们还都在铺子里,被人围着呢!”伙计老老实实的又重复了一遍。
田四海手一松,扭头去看田货郎。
田货郎脸色一沉,“先上马车,咱们快回去看看!”
一面招呼那个报信的伙计上马车来。
嘱咐车夫快点赶去胭脂铺子,一路揪着那个报信的伙计,细细的追问。
那个伙计也不太清楚情况,等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胭脂铺子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只听了几句,什么铺子被砸了,人都被围在里面。
田货郎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干脆的将那伙计给赶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往城里赶。
也幸好他们这个时候已经离城里不远了,一路又担心,又忍不住心里猜测,到底是谁要对付他田家?
是那其他的几个胭脂水粉铺子?还是别人?
脑子里将人扒拉来一圈,觉得人人都可疑。
田四海更着急些,他媳妇还在铺子里呢,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可不得吓坏了?
要说田四海对方氏这个媳妇还是满意的,涨得漂亮,又会哄人说话,给自己长脸。
尤其是将大嫂给比得连烧火丫头都不如,他就更满意了。
这要是媳妇有个什么好歹,他不得心疼死?
因此只拼命的催车夫再快些。
拼死拼活的好歹是赶到了城里,眼看就到了东大街街口,要是平日里,这里都能一眼看到自己的铺子了。
可此刻从马车里探出头去,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田四海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哑着的嗓子带着一点颤抖:“爹~~咋这么多人?”
田货郎也惊呆了,他立刻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忍住心中那点不祥的预感,他犹豫了一下:“你在车上先别下来,要是情况不妙,你就立刻离开,先回家去,不,先去庄子躲上几天”
田四海愣了:“爹,你”越发的心里发慌没底起来。
能让他爹露出这么慎重的样子,这事肯定麻烦棘手,更何况他爹那话,透着一股不祥,万一
田货郎低声道:“听爹的话!要万一真有什么事情,也别一家子都折在里头,咱们家有个指望”
田四海咬牙答应了,没下马车,眼睁睁看着田货郎从车上下去。
往前没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喊:“田大老板来了田大老板可算来了”
这一嗓子可不得了,整条街道为之前一静,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
饶是田货郎见多识广,一下子被一条街的人盯着,也忍不住手脚僵硬的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不过好歹他也是浸润商场多年,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宛如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还冲着喊他的那个人点个头。
一边往前走,一边还跟认识的人打招呼。
不得不说,他这份淡定劲,到还真有作用,本来有些骚动的人群动静都小了些。
本来都避开他眼神的路人,也偶尔有几个僵着脸跟他也点头致意。
衙役们也得到了消息,几个衙役在班头的示意下,飞快的扑了过来,将田货郎给围在了中间。
田货郎嘴角抽了抽:“几位差爷,你们这是?”
几个衙役打个哈哈:“田大老板,咱们兄弟也是为了你着想”
田货郎脸上带着笑,还谢过了衙役,心里则是mmp,当劳资傻么?这架势是奉命怕劳资跑了!莫非今天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看到自家的胭脂铺子,果真如那伙计说的,就剩下几堵墙了,从里面呼啦啦的一下子涌出来一群女人,看到田货郎后一顿,然后就那群女人就骚动起来,如同洪水一般朝着自己这里跑过来了。
这是?田货郎此刻是懵逼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几个衙役十分神速的抽出了长刀挡在了前面:“各位,既然田家胭脂铺子的东家到了,咱们就问个清楚!别出人命了!行不?”
打头的几个女人虽然不太满意,可看着衙役们手里那寒光闪闪的长刀,到底还是停下脚步,却将衙役和田货郎给围在了中间。
田货郎看着这情况,突然就明白了衙役们说的为自己着想,果然是真为自己着想!如果没有他们,这一群女人扑过来,只怕自己今儿个就要被踩成肉泥了!
好悬!
不过脸上还是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笑容,团团冲着周围的女人做了个揖:“各位大姐,妹子们,可是我那铺子招待不周?是谁?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不轻饶了他们!”
打头一个粗壮的女人,朝着田货郎啐了一口,只可惜力道不足,差点啐到他前面的衙役身上。
那衙役忙闪身躲过了,咬牙心里想着,今儿这趟活,比往日的活又累又恶心,可算是亏大发了。
且不提这衙役怎么想,田货郎的脸色先变了一变。
“你就是胭脂铺子的东家?”那女人问。
田货郎点点头,陪着笑:“正是在下”话还没说完,什么烂木头,碎石头的就如雨点一般的砸向了田货郎。
“砸他”
“就是这个黑了心肝的家伙,就是他害了咱们姐妹的脸!”
“长得人五人六的,怎么就不干人事?”
……
第八百六十五章 女人闹事,百年都不成
女人们一听这个答复,立刻就炸了锅。
早就有准备的衙役们,纷纷蹲下身去捂住了头。
只有猝不及防的田货郎,被一块碎石头砸到眼眶,一时眼冒金星,差点没倒在地上。
听了女人们的骂声,再加上旁边还有看热闹的人的叫好声,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顿时心一跳!这胭脂水粉方子,可是他们家的绝密,除了他自己和老二,谁都没告诉啊?
是谁知道这个消息的?
田货郎开始还以为只是有客人对店里的东西不满意,或者是找个由头来敲诈。
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事,做生意这么多年,这些事情早就习以为常,大不了破点财。
可听了那些女人的骂声,和旁边人高声的谈论,他意识到,今天这事情恐怕不能善了了。
心念急转,田货郎脸上还是堆着笑:“大家是不是误会了?我田家胭脂铺子做了有二十来年了,这么多年,大家想来也只知道的,我田家的胭脂铺子不仅在荆县薄有名声,在州府也还算受欢迎。二十来年的老字号了,这可是我田家传家的基业,怎么会自毁名声?”
“大家细想想去?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放屁!你这黑心肝的奸商!你家做的胭脂花汁都不淘干净,还往宫粉里掺铅粉!这方子都被人指出来了,如今还装什么蒜?”有个女的立刻跳出来反驳。
“这位大姐,你肯定是误会了!我田家在城外,有那么大的花海,怎么会淘不干净?我家宫粉是上等米粉所作,怎么可能放铅粉?“
“不管是谁造谣中伤我田家胭脂铺子,可大家这几十年来,难道还不知道我田货郎是个什么人?”
“放你娘的屁!你才大姐!你全家都是大姐!老娘如今还没到三十!都是用了你们田家的脂粉,才老得这么快的!“
围观者都笑了起来。
田货郎又称热打铁:“再说了,就算说我家胭脂水粉有问题,可有证据?总不能红口白牙的就丢这么大一口黑锅来让我田家背吧?”田货郎死咬着不松口,还一脸的义愤填膺。
有那些本来就没啥主见,先听王永珠说觉得有道理,看田家铺子怎么都不顺眼的人,此刻听着田货郎这么不慌不乱的样子,倒是心又往田家这边偏了偏。
就有人看不下去开口劝道:“如今田大老板就在这里,还怕他跑了不成?大家有话好好说”
有不少人都脸色都缓和了下来。
倒是有个心思细腻的女人,说话声音细声细气的,“那田大老板,你这店里的脂粉有人说有问题,你今儿个要是拿不出让我们满意的答复来,你这胭脂铺子以后就别开了!不说别的,这荆县的人家,差不多一半都到你家买胭脂水粉,如今爆出这胭脂水粉有问题,不仅不能让咱们女人漂亮,还毁容!你说这事怎么解决?”
田货郎亲口听说出这话,再看看周围,全都是恶狠狠的看着他,恨不得将他分之而后快的女人。
顿时油生一种被狼群包围的错觉。
可此刻容不得他半点犹豫,若是一点不对,只怕这田家就要完了。
田货郎心中惊涛骇浪,脸上还努力保持着镇定:“田某知道,今天就算我赌咒发誓,只怕大家都不会相信我的!这样吧,反正今天差爷也在,不如,各位将从我们田家铺子里买到的胭脂水粉交到衙门去,让衙门的差爷拿去找人验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用了我家胭脂水粉就毁容!”
“先不说我田某对自家的胭脂水粉有信心,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真说我家胭脂水粉不好,也不能听大家都一面之词!真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是不是?这都是中午了,大家都堵在我家铺子门口,难道不吃不喝不成?”
“不如大家先回家去,然后将胭脂水粉找出来,送到官府去检查!这样大家都放心是不是?我田家一辈子的基业都在这里,而且还有差爷们看着我,就算想跑也跑不了!大家觉得呢?”
田货郎这么坦坦荡荡的态度,倒是让大家的心都摇摆起来。
大家也只有少数几个人去找大夫验看了一下的,别的女人都是听风声赶来的。
此刻见田货郎不躲不避的,看上去对自家的脂粉十分有自信,大部分的女人倒是犹豫了,低声道:“是不是咱们搞错了?我看那东家看到咱们一点都不心慌?”
“我也觉得是不是有人传错了?这胭脂水粉可是卖了二十来年了,真要有问题,咱们用了这么多年不也没问题吗?”
“对呀!是不是真的还是没影子的事,我说咱们也不能耗在这里吧?我家里还有一家子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我家也是!一会子回去迟了,说不得我那婆婆又要念叨几个月了,我得先走了……”
……
有人打头,本来就人心浮动,一会,那人就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里,除了几个坚定的,其他的也都犹豫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走又有点不甘心,不走又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田货郎的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心也放下来一半,就知道这些女人闹事,百年都不成。
只要扯到家里的孩子什么的,女人们就散了。
只是,看着前面依旧冷着脸的几个女人,田货郎稍微好一点的心情立刻又沉到了谷底。
这几个女人可不是一般那种围着灶台孩子男人转的,都是荆县还有点身份的女眷。
若她们抓着不放,那自己这关还真没这么容易过得去。
衙役们看着人散去了一半,压力顿时大减。
也跟着劝道:“各位,这田大老板说的也是实话,现在是各执一词,就是到县太爷面前,也得个公道的大夫给验看验看不是?也不能就凭着你们一句话,就定了田家的罪不是?”
“再说了,这还有几个受伤的,你们要在这样堵着,耽误了人家,真要出了人命,先不说下不下大狱,就你们心里也过意不去是不是?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
打头的几个女人互相看了看,知道今儿是没法子了,毕竟事关重大,再者,她们也有顾忌。
自家男人在荆县有几分地位,真要自己在这里闹事出了人命,对自家男人也不好。
因此也就勉强的应了:“既然这样,那就暂时先放过你们!明儿我们就将胭脂水粉送到衙门来!可别想着使手段收买或者替换”
话一说完,几个女人哼了一声,掉头走了。
第八百六十六章 就喜欢这样有钱大方毫不做作的
田货郎这才松了一口气,先谢过衙役,正要去看铺子里的情况,就听到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爹,玉娘呢?看到玉娘没有?”
除了他家老二,还能是谁?
田货郎压抑住心头的不满,也忙一脸焦急的看着衙役:“敢问差爷,我家铺子受伤的掌柜还有伙计在哪里?”
衙役们指了个方向,就在铺子门口,几个衙役正守着。
田货郎父子俩谢过衙役,连忙快步上前,就看到掌柜的和几个伙计伤痕累累的躺在地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心里顿时一跳。
田四海更慌了:“怎么没看到我家玉娘?她是不是”
大老爷们的,当众眼眶就红了。
旁边的衙役翻个白眼:“还有一个女眷在里面,咱们都是大男人,不好搬动!你来了正好,快将人送去看大夫吧!”
说着手往铺子里指了指。
田四海也顾不得别的了,撩起袍子就往铺子里冲,进了铺子看到一地的狼藉,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找到了昏死过去的方氏,方氏脸上被抓破了一道,血糊糊的,看着渗人。
更别提她一头最引以为傲的乌油油的头发,被抓得如同鸡窝一般,头上的簪子什么的早就不知道被谁顺手牵羊给摸走了,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躺在地上,哪里还能看出往日的美貌来?
田四海到底还是有几分真心喜欢方氏的,倒也没嫌弃,只伸手去抱方氏。
谁知道手一伸到方氏的腰间,就摸到一手的濡湿。
隐约有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田四海低头一看,方氏的裙子上,一滩黄色的水渍……
田四海顿时一阵恶心,看着方氏的眼神添了几分不置信,没想到平日里娇艳活泼的媳妇居然还有这般狼狈的死活。
到底还是夫妻,就算心中膈应,也不能将方氏给丢在这里不管啊?
只得捏着鼻子,咬牙将方氏给抱了出来,正好田家的车夫将马车也赶到了店铺门口,田四海迫不及待地将方氏给抱进马车,随便的一放,然后嫌弃的将手在方氏的上衣上擦了擦。
才皱着眉头跳下马车。
只有一俩马车,又有方氏在车里,田货郎没办法,又托人给雇了一辆马车,将人往药堂拖。
到了药堂,大夫们一看,也忍不住摇头,这些人可遭了罪了!一个个身上的伤口虽然都不大,可架不住多啊?
一瓶子止血生肌散都不够一个人涂的。
看着大夫一下子拿出十来瓶药,田货郎心疼得直抽抽,脸上还要做出十分大方的样子来:“大夫!尽管用好的药!只要能治好他们,多少钱都使得”
大夫心里暗喜,这开药堂的就喜欢这样有钱大方毫不做作的顾客。
当下麻溜的答应了一声,一叠声的又让药童去将那最贵的生肌膏拿几罐来:“拿那最贵的,给田家二少奶奶用,以后脸上不会留疤!”
本来还替他爹肉疼的田四海,一听用这药能不留疤,想想自家媳妇的脸,顿时觉得这价格其实还是能接受的。
田货郎实在心疼得滴血,听大夫说其中一个伙计已经醒了,不由自主的就站了起来,冲了出去。
※※※
这边,王永珠慢悠悠的走回家。
张婆子正和吴婆子在聊天,见王永珠回来,忙招呼她坐下。
王永珠先将药包递给了吴婆子,让她去煎药,又将买的糕点打开,让张婆子尝尝。
只要是自家闺女买回来的,张婆子就没有不喜欢的。
院子里没人,王永珠也没瞒着张婆子,老老实实的交待了,自己刚干了什么。
张婆子听了半天,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恨得拍王永珠的胳膊:“你这丫头,做事咋这么鲁莽?那田家听你说,能开起这么大铺子,想来在县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这不是得罪死了吗?娘”
说到这里,看着王永珠一脸任由打骂的样子,哪里还下的去手,拍下去的两记,比棉花还轻了。
“你呀你呀”摇摇头,将剩下的话给吞了下去。
好半天,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不过倒真是解气!真不知道张秋菊惯是最爱面子的,知道他家那点子丑事都被抖露出来了,会不会气死!”
嘴上说着不在乎,张婆子心里还是过不去那个坎的。
张家对她来说,是前半生抹之不去的噩梦,今儿个听到闺女替自己报仇了,她忍不住心情畅快起来。
“那田家的铺子卖的脂粉真的有问题?”张婆子好奇的问。
王永珠洗完手,坐在旁边,秀秀齐齐的端着茶杯喝茶,连吃点心都是小口小口地,看上去又斯文又秀气。
哪里还看得出先前一言不合就将田家胭脂铺子给砸的稀巴烂的生猛。
听到张婆子问,才慢吞吞的开口:“当然有问题!”
她也不是信口开河,污蔑那田家好吗?
早在进去胭脂铺子的时候,她就让小田田取了各色的样品分析了一下成分,不然她也不懂,哪里会说得头头是道?
那不都是拿着小田田的检验报告,照本宣科么?
张婆子不解:“你咋知道的田家那胭脂水粉有问题?”
“我看他家的水粉白得不自然,自然的米粉是略微偏一点黄的,而且那个胭脂红得也不正,干脆就诈他们一诈,谁让他们心虚,就露出马脚来了呢!”
张婆子也不懂这些胭脂水粉,倒是狠狠的道:“果然都是黑了心肝的,做出这种坑人的事情来!闺女啊,以后那外面卖的脂粉,咱们还是小心些才好!田家做了二十来年都能干这样的缺德事,谁能保证别家的不会?我闺女长得这么好看,不用脂粉也好看!可别用这样的,倒毁了颜色”
王永珠点头:“娘,您放心吧!我肯定不会用外面的胭脂水粉的!改明儿,让闺女给你露一手,做出最上等的胭脂水粉来,让娘也打扮打扮。”
张婆子嘴上嗔怪:“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娘都多大的人了,哪里还能涂脂抹粉?”
王永珠一阵撒娇,哄得张婆子喜笑颜开,哪里还记得什么田家张家。
第八百六十七章 胡说八道——
两母女正聊着胭脂水粉,院子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推开了,宋重锦一阵风一样的冲了进来。
看到王永珠,也顾不得张婆子还在场,也顾不得还在白天,院子门还开着,先将王永珠拉到怀里,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番,连头发丝都没放过,确实没发现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把搂紧了王永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张婆子看这情形,恐怕是宋重锦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消息了,匆匆从书院赶回来,就怕王永珠受伤了。
这是女婿紧张闺女呢,她高兴还来不及。
不过,看着门口站着的前院的顾子楷,还有后面一看也是匆忙赶到的历九少,张婆子只得咳嗽两声:“咳咳还有客人在呢”
都给老娘收敛着点!
宋重锦这才抹了一把脸,将满脸的惊惶和担心尽数给抹去,抬起头转过身,又是跟平日一般模样了。
冲着门口是走也不是,进来也不是的顾子楷和历九少点点头:“顾兄,九少!”
顾子楷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宋重锦一样,又看了看王永珠,这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历九少也松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了一下王永珠:“我说王娘子,你要真找那田家的麻烦,跟我说不就行了,保管不出一个月,就让他在荆县混不下去!何必你亲自犯险?”
顾子楷听这话说得不像,瞪历九少一眼,忙岔开话题:“到底是怎么了?”
王永珠虽然被外人看到自己跟宋重锦抱在一起,可是半点也没有脸红和尴尬的意思,十分淡定的跟两人打了个招呼,请两人进院子里坐。
顾子楷和历九少也没推辞,进了院子,又烧上一壶好茶,刚好配上王永珠带回来的点心,几个人围着在了一起。
自从张婆子每日要在院子里晒太阳,大家都陪着她在院子里坐。
宋重锦就特地请人在院子里搭了葡萄架,又在葡萄架下面铺设了石头桌,知道张婆子不能坐这么凉的石头凳子,还打了好几张木头的长凳子,刷上桐油,颇有几分意趣。
此刻众人围坐在葡萄架下,喝着茶,吃着点心,倒是难得的悠闲。
顾子楷几次想问,看到大家都不说话,都咽下去了。
他今天第一次见到,一贯黑脸,泰山崩于面前都不变色的宋重锦,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就变了脸色。
他隐约的就听到了,什么娘子,什么铺子。
然后就看到宋重锦霍然起身,就跟夫子告假,说家中出事了。
看他都变了脸色,夫子忙点头,让他快回家。
顾子楷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能让宋重锦这样控制不住脸部表情的人,以他对宋重锦的了解,恐怕除了王永珠,就没有别人了。
他心念急转,也忙跟夫子告假,说他跟宋重锦是邻居,宋家有事,他也跟着回去看看,看能否帮上忙。
夫子自然答应了,他一路匆匆跟着回来,在宋家院子门口遇到了一看也是得到消息,匆匆赶到的历九少。
顾子楷就知道,恐怕真出了事。
等到宋重锦将王永珠一把抱在怀里,检查了半天,发现终于没事的时候,不仅是宋重锦,就连他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只要王永珠没事,其他的并不重要。
这么想着,顾子楷也不着急了,专心品起茶来。
历九少却先绷不住了,借着吃茶和点心的间隙,偷偷看了王永珠好几次,那明显的样子,让王永珠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九少,你想问什么?”王永珠十分无语。
历九少等的就是这一句,脱口而出:“我听说你一个人将田家铺子给砸了个稀巴烂,还将铺子的掌柜和伙计都给打得如今在药堂里还不能起身呢!你是咋做到的?”
说着还打量了一下王永珠,这斯斯文文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啊?
王永珠急了,拍桌而起:“胡说八道”
历九少一听,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就说嘛,肯定是那群王八蛋胡说八道,王娘子这样秀气斯文的小娘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只砸了田家铺子,可没伤人!是谁造谣?”王永珠气呼呼的道。
她是那么没格调的人吗?跟她有仇的是田家,准确的说,是张秋菊,用得着去拿不相干的人出气吗?
历九少放到一半的心,咔嚓碎成了几瓣。
震惊的看着王永珠,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顾子楷慢条斯理的接了一句话:“王娘子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历九少更加震惊的看了顾子楷一眼,这伪君子莫非是疯了吧?他不是一贯最讨厌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女人吗?
以前历家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是刁蛮了些,喜欢砸东西了些,心中十分爱慕顾子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
顾子楷这个家伙是什么拒绝人家的?说什么喜欢贞静斯文的女孩子,臊得自家那妹子一年都没敢出门。
这王娘子都能一个人勇砸一家铺子了,和贞静斯文扯不上半点关系,顾子楷是如何昧着良心夸出这句话来的?
王永珠十分不客气的接受了这句赞扬:“哪里哪里”
顾子楷眼睛一亮,这倒是王永珠第一次平和的,微笑着跟自己说话。
越发的心里一热,搜肠刮肚的将自己能想到的夸奖女子的词语在脑海里过来一遍,挑出那些适合的词来,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
这心思,不亚于他平日里做文章了。
不愧是秀才,夸了王永珠半天,就没重复的。
即使王永珠知道,这不过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彩虹屁,可被人这么吹捧,心里也是高兴的,越发的对顾子楷和气了。
至于张婆子,有人王永珠,比夸她还让人高兴。
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夸人都不带重样的。
倒是宋重锦,此刻深恨自己口拙,不能如同顾子楷一般舌灿莲花。
只得恨恨的打断顾子楷的话:“永珠,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留着保护永珠的人手,也只含糊的说永珠砸了田家的铺子,然后几句话让田家铺子被一堆女人给包围了,虽然后来也说了永珠安然无恙的出来,可就这几句话,就让宋重锦心惊肉跳。
本来他是想私底下问永珠到底怎么回事的?他们不是说好了,等他调查出田家的底细再动手的吗?
怎么今天就直接发难了?
宋重锦一肚子的问号。
第八百六十八章 居然是这样的宋重锦!
王永珠还没说话,张婆子抢着开口了,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说是王永珠要替她这个老婆子出气,才将田家的铺子砸了。
宋重锦知道张婆子是怕自己生气,忙解释:“娘,田家跟您老人家的恩怨,我都知道了!不说永珠,就是我,也要想法子替您老人家出口恶气的!我是担心了永珠,本来说好先探探田家的底细,再想法子的。没曾想,今儿个永珠就把人家铺子砸了,我这不是担心,是不是田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吗?”
顾子楷和历九少本来想问,到底那田家和张婆子有什么恩怨,可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总归不好多问,因此都互相看了一眼,只埋头默默听着。
王永珠这才将方氏明明看着她身上还带着孝,非要拉她进去看胭脂水粉,到最后见她不买,还硬要塞给她的事情说了。
先前她怕张婆子生气,只说看到方氏在吆喝,她顺势就进去了。
果然张婆子就急了,也顾不得要在外人面前装个和蔼的老太太形象了。
一拍大腿,就骂了:“我就说张秋菊那个贱人下不出好种来!这一家子都没个好东西!我家永珠还戴孝呢,这要是买了胭脂水粉,说出去岂不是说我闺女不孝?如今重锦又是秀才,这名声可重要着,这是存心要害我闺女女婿啊!”
“不行,我得找张秋菊那个贱人算账去!当年抢了老娘的嫁衣也就算了,如今居然想害我闺女女婿?看老娘不撕了她”
一旁的顾子楷和历九少被张婆子这一动静,吓得手上的茶没端住,直接泼在了自己身上。
顾子楷还罢了,这前院后院的,多少也耳闻一些张婆子骂人的动静。
历九少哪里见过这样泼辣的老太太,那盏热茶全泼在自己腿上,热辣辣的,还不敢去抢救,生怕动作大了,惊扰了这老太太的气势。
只得呲牙裂嘴的勉强抽气忍住了。
那边王永珠忙劝:“娘,你先消消气,您闺女能上她们的当?这不是将计就计的进了他们的铺子,还借着这个由头,把他们的铺子给砸了吗?您放心,就算田家找来了,也只能吃了个哑巴亏!”
宋重锦也忙端茶给张婆子顺气:“娘,您喝口茶!您还不放心永珠?这事,说破天去也是他们田家没道理!到时候他们正要找麻烦,咱们就说他们故意要败坏秀才的名声,只怕他们吃了这亏,还得上门来赔礼道歉呢!”
“到时候您老人家就好好的拿拿乔,折腾折腾田家,尤其是那个张秋菊!也让您老人家出口恶气,您看好不好?”
顾子楷和历九少目瞪口呆,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宋重锦!
这么哄美貌小娘子的,他们见得多了,勉强还能叫色令智昏。
可这么哄自家丈母娘的,还真是从未见过?这勉强也算孝婿?
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总是黑着脸的宋重锦,在家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难怪能够抱得王家娘子归呢!
顾子楷和历九少自认不如,甘拜下风。
那边张婆子也被自家女儿女婿哄得没了脾气,乖乖的坐下,还忍不住道:“那可说好了,等田家上门来,我得好好出出气!你们可不许拦着我!”
王永珠忙道:“不拦着,不拦着!娘,你要打他们我给您递笤帚,你要泼他们,我给您端水”
宋重锦也在一旁凑趣:“我给娘把院子门守好,保管他们跑不出去!”
张婆子心里美滋滋的,比吃了蜜还甜!
畅想了一下那美景,终于还是道:“知道你们有孝心就好,万一田家真要上门来,还是你们看着办,娘就不给你们添乱了!如今重锦要考科举,名声重要,可别为这些腌黑心肝的连累了!娘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等咱们重锦考上举人了,再好好收拾他们也不迟!”
这是真心实意的为宋重锦考虑,怕连累他了。
顾子楷和历九少又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羡慕起宋重锦来,这个丈母娘虽然泼辣粗俗,可对宋重锦却是真心为他好的,难怪宋重锦这般孝顺呢。
不过他们也大致听明白了这事,想来以宋重锦和王永珠的人品,也不至于随便跟人结仇。
就他们听的那只言片语,那个叫什么张秋菊的,能在成亲当日抢王永珠娘亲的嫁衣,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历九少更加随性些,看谁好,那就是好。
如今看王永珠是哪里都好,自然要帮上一把,也是要显示显示自己的能力,顺便压上宋重锦一头。
不过是个秀才,这么点子小事都要束手束脚的。
当下就开口:“这不过是点小事,不就是田家么?居然敢得罪你们,明儿个我就让他们田家生意做不下去。”
说完,还特骄傲的看了宋重锦一眼,哼了一声。
宋重锦眉心一跳,很想把这个历九少给踢出门去。
王永珠无语的看了一眼这古代版的天亮田破的霸道总裁历九少一眼,婉言谢绝:“不过是些小事,我们自己就能解决!哪里用得着九少出手?岂不是大材小用?”
历九少虽然觉得被拒绝了有几分不爽,可是一听王永珠这话的意思,这是觉得自己是个干大事的人?顿时又高兴了。
顾子楷看了眼被王永珠不走心的夸奖了一句,就傻得只怕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历九少,“顾某知道,这是宋兄的家事,我们不便插手!不过我跟宋兄一见如故又是邻居,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咱们有这样的缘分,既是同窗又是邻居,也就不说见外的话了!”
“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别的不说,收拾这个把奸商,还是不在话下的!”
宋重锦觉得没把这两个人赶出去,此刻真是碍眼,就这么点事情,正是自己在自家娘子和丈母娘面前刷好感,立形象的时候,一个个的来抢戏,是几个意思?
第八百六十九章 你居然在偷窥?
本来自家娘子就这么彪悍,还没等自己行动,先把事情就解决一半了,剩下这点事情,都还要来抢?
真当自己是个软柿子不成?
当下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谢过顾兄一片好意了!不过些虚末小事,不足挂齿,就不劳动顾兄和九少了”
历九少沉浸在自己是做大事的人的人设中不能自拔,顺口就道:“也罢,这些小事就你处理着吧,万一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再来找我。放心,只要我开口,不说别的,在这青州府,他田家就别想有生意可做!”
宋重锦气结。
咬咬牙:“时候不早了,两位是不是该回去了”直接开口赶客了。
历九少本来还想说,来都来了,居然都不留饭?到底那盏热茶虽然此刻不烫了,可风一吹,湿哒哒的贴着大腿,实在不舒服。
他又是个有洁癖的,虽然很想在宋家再呆一会,可实在没忍住,也就顺势站起来要告辞。
不仅如此,还一把将顾子楷给捞起来:“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有事给我们说一声!”
顾子楷一贯温文尔雅的笑容差点没崩住,心中默念了三遍,这就是个傻子!才勉强又挤出笑容来,礼貌和气的告辞。
出了院子门,历九少就呲牙裂嘴的跳起来:“哎呦,可烫死我了,快快快,快给我看看”
一边就撩起袍子,要顾子楷给他看伤处。
顾子楷一脸的忍无可忍:“你够了!我又不是你的老妈子,你要看自己看!”
历九少却不生气,反倒带着一丝挑衅的笑容凑过来:“怎么,我把你拉出来,又坏了你的好事了?我告诉你,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不仅是今天,明天,以后,反正我都盯着你”
顾子楷此刻褪去了那一贯的温和,露出一丝凌厉来,正要说话。
历九少却十分识相的道:“哎呀,咱们兄弟,十几年的交情了,你真跟我计较这个?快带我回你家,我要换身衣服,湿哒哒的可难受死我了”
顾子楷警告的看了历九少一眼,终于还是扭头带路。
带着历九少回了自己的屋子,从柜子里找出一件袍子来丢给他:“换上吧,这是前儿个才从京城送来的今年的衣裳,我还没上身过。”
他知道历九少的洁癖,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因此特意解释了几句。
历九少这才接过衣服,解下自己的袍子,这才发现,方才那热茶还真将他的腿给烫红了。
顾子楷还能咋滴?真袖手不管不成?
只得出门去找狼豪的娘亲李婆子去要烫伤药膏。
等他拿着药膏回来,就看到历九少正坐在炕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将药膏往炕上一丢:“药膏来了,自己抹上,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旺财了,不一会就有人来接你回去了!”
说着,就要走到一边去拿了一卷书坐下来看。
刚坐下,就听到历九少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古怪:“这是什么?”
顾子楷的心一跳,扭头看去,就看到历九少一脸的不自信和惊怒,他的手指着的,是炕墙上露出的一个小小的洞来。
顾子楷沉默不语,只是捏紧了手里的那卷书。
历九少压低了声音,“这个洞是怎么回事?你居然在偷窥?顾子楷,枉你是个读书人,你怎么能做出这样有辱斯文的事情来?你到底在偷窥谁?王娘子?顾子楷,你好歹也自称君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算求之不得,也不能做出这么下三滥的事情来吧?你……你……”
顾子楷冷静的看着历九少:“你说完了?”
历九少顿时炸了:“这都被我发现了,人证物证都在,你居然还当作没这一回事?顾子楷,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顾子楷却反而淡定了,一撩衣袍坐下,冷笑道:“能不能收起你脑子里那点男女情爱之事?你那脑袋里除了这些,就装不下别的?”
历九少不撒,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宋重锦?你是在监视他们”
顾子楷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初我也是怀疑他们的,不过如今却”
历九少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他们还不肯放过你?“
顾子楷嗤笑一声:“若肯放过,我何至于要避到这荆县来?不过他们也不敢太过分,想也知道,总归就是那些手段,往我身边安插上几个人,最好能带坏我,那就是最好不过了,是我自己不上进,和他们无关”
历九少突然一拍炕沿:“那你表现出来的喜欢王家娘子,岂不是也是装的?你就是想借着这个名目,好窥探宋家是也不是?”
顾子楷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他家庭复杂,为了躲清闲,也是不想掺和到其中去,才躲到了这千里之外的荆县。
怕别人安排人手,他自己托恩师找的信得过的中人,租下了这个小院子,当时也是听中人说,这院子本是一个富商所有,后来破产了,被一对小夫妻买下来的,前院出租,后院要留着说不得要自己住。
又侧面打听说,中人说这小夫妻是下面乡镇的人,不过是手头略有点积蓄,也不甚宽裕。
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也就租了下来。
本来安安静静的,日子也过得平静。
直到这院子的主人搬进来,他看到宋重锦就有了几分疑心,谁家读书的秀才不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
可这宋重锦浑身上下的腱子肉,和那永远黑着的脸,一看就不是个秀才的料,倒像是做武夫的。
因此当时就有了警惕之心。
尤其是看到王永珠,那一瞬间,他忍不住就觉得她面善,就心生欢喜,压都压抑不住的好感油然而生。
顾子楷还从来没有对一个陌生的女子,有过这样的情况,他一面控制不住自己看向王永珠的眼神,一面却又在内心疯狂的警告自己,这两个人危险,说不得就是为了他而来的。
在此之后,他和宋重锦顺理成章地成为同窗,每日里一同去书院,一起回家,在外人眼里,自然两人关系不错,他也做出一副两人一见如故的样子。
可心里,他时刻都提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