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六十三章 女人的嘴，也骗鬼
什么叫美貌绝伦，什么叫倾国佳人，什么叫京城明珠，王永珠终于明白了。
齐乐不管为人如何，她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
两辈子加起来，王永珠都没见过比齐乐更美的女人。
她不仅容貌绝色，更重要的是，远看她有一种冷淡、高高在上不可攀折的气质，即使身处锦绣堆中，也好似神女一般。
近看，她眉眼间又有着成熟女人的妩媚，妩媚和冷淡这两种矛盾的气质夹杂在一起，让她别有魅力。
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眼波如水，灿若星辰，只看一眼，就似乎要被吸去魂魄了。
她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身上只穿着一身玉色的家常衫子，并无半点装饰，就连头发也不过是松松的挽成一团，束在脑后。
身后和周围，明珠碧玉摆放在她面前，却都不及她半分。
不说王永珠看呆了，就是宋重锦只看了一眼，都觉得艳光迫人，不敢多看。
加上他也颇为忌讳齐乐的摄魂术，所以低下头去，以示避嫌。
倒是王永珠，好生的欣赏了一下眼前的大美人，忍不住背诵起洛神赋里的一段来：“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这一段形容一背诵出来，先不说宋重锦露出惊讶之色。
就是齐乐，也忍不住眼神一亮，露出激动之色来，看向了王永珠：“这是？”
王永珠眨眨眼睛，心里先向她那个时空的曹植大大默默地道了歉：曹植大大，对不住了，今天要借你的洛神赋装个13了！
然后才十分镇定无耻的道：“这是我在京城，曾经遇到一位曹姓的文人，据说他曾经见过王后一面，终生难忘，耗尽了一辈子的心血，才写出这么一篇赋来。”
“当初我还以为这位曹先生夸张了，今日一见王后，才知道这篇赋也不能描述出王后的风采！”
“若是早生几年该多好，我就是给人当丫头，当乞丐，也要留在京城，能多看王后几眼！”
这话，说得坐在上头的齐乐也忍不住乐了，她一贯是不怎么笑的，看上去就格外清冷，此刻被逗乐了，嘴角微微一翘，整张面容就如同春暖花开，整个大殿都亮堂了几分。
“你这丫头，倒是生得一张巧嘴！本宫已经多年没看到这么会说话的小姑娘了！倒是让本宫想起当年在京城的日子了——”
一旁这才有个声音响起：“这也是王后和两位大楚贵人的缘分！”
是碧珠。
她没说话的时候，王永珠和宋重锦都被齐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还有她的存在。
此刻说话了，王永珠和宋重锦吓了一跳。
尤其是宋重锦，他没想到自己在齐乐面前，居然能疏忽至此，越发对齐乐警惕起来。
倒是王永珠，不好意思的冲着碧珠一笑：“王妃勿怪！前日一见王妃，本以为已经是世上罕有的美人了。”
“可见了王后才知道，这时间的灵气若共有十斗，王后一人独占七斗，王妃占一斗，我和天下其他女人共占三斗。实在是情难自己，倒是失态了，还请王妃见谅。”
这话一下子夸了齐乐和碧珠两人。
女人么，谁不爱听好话，尤其是夸她貌美的好话？
更别提王永珠夸得这般独特有趣，更是喜不自胜。
就连齐乐，本来是打算先问话，和宋重锦好好聊聊的，此刻也忘了，只拉着王永珠说话。
两个草原最尊贵的女眷，一时间被王永珠哄得眉开眼笑。
不说碧珠心里暗暗称奇，旁边伺候的侍女更是瞠目结舌。
要知道她们服侍王后也好几年了，素日里王后都是冷淡高不可攀的山中神女，让人不敢亵渎。
她们也以伺候王后为荣，视她为神女，恨不得日日供奉起来。
王后这么多年，见过不少人，就连见到草原王的时候，也是神色淡淡的，并不见多少欢喜。
更不提接见其他人了，除了在关注处理正事的时候，还有一些情绪，大部分时候，她都是跟人有一种难以逾越的距离感。
此刻的王后虽然只是微笑，可却多了一股人气，让这些侍女忍不住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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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宋重锦，一脸的无奈，还有几分咬牙切齿，平日里只听永珠说什么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如今才知道，这女人的嘴，哄起人来，那也是一套一套的。
这些好听的话，可从来没听她说给自己听过！
果然如同往日王永珠调侃的话，这得到手就不珍惜了！一面琢磨着回去好好收拾王永珠，一面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齐乐这大殿内。
除了几个宫女，还有外头那些暗中守卫的护卫外，并没有其他人，以齐乐目前的地位来说，伺候的人真的算少了。
而且看着外头的天色，如果晚上草原王和齐乐要一起出席宴会，此刻两人应该开始汇合，并且应该装扮了。
可完全看不到草原王的影子，也没有人来齐乐的宫殿。
齐乐更是家常的衣服，一点要参加宴会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草原王和齐乐之间，已经撕破脸皮了？
宋重锦在心里揣摩着，就听到齐乐那边，王永珠已经将两人哄开心了。
齐乐神色略微松快了些，这才开口：“本宫是个痛快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想来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是你们的姨母！当年年少无知，为了一段不为人祝福的感情，跟着草原王来到草原。”
“却不知道，那一别居然再无见面的机会，造化弄人，如今齐家只剩下我跟你两个齐家血脉了！”
“自从知道你的存在后，我就想着能跟你见上一面。如今见了，倒是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你长得像你爹，并不太像你的母亲。”
……
第一千八百六十四章 挑拨
王永珠和宋重锦都做用心聆听的模样，实则在心里嘀咕，这齐乐避重就轻的水平可真厉害。
不知道的，听她这么一说，都只会感叹世事难料。
心软一点的，想着这世上，也就两个骨血亲人，就算有些怨言，也就罢了。
可宋重锦就不是心软的，听着齐乐说着这些，他神色并没有半点的变化。
齐乐看到宋重锦这个模样，眼神一动，知道这并不是几句话就能打动的人。
心念急转间，嘴边的话就转成了怀念齐欢，怀念年少时光了。
在她的回忆中里，齐欢是家中最小的女孩子，大家都疼她，她性子天真娇柔，对她这个堂姐最是崇拜喜爱不过。
打小就喜欢跟在自己后面打转，活脱脱一个小跟屁虫。
平日里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出去外头，跟人连脸红都不会，可却能为了堂姐，跟人吵架，吵不过哭唧唧的回家。
下一次听到有女孩子说她齐乐的闲话，被她听到，还会红着眼睛，带着哭腔的维护。
齐乐这个堂姐送她的不论什么礼物，都被她细心的保管收藏。
在外都以齐乐为荣！真真是最贴心的小妹妹。
又说当初齐欢和宋弘当初也算是青梅竹马，毕竟一个圈子的，日常宴会或者各种节日大家结伴游玩的时候，总是能碰到。
而且两人小小年纪就定了亲事，一个少女怀春，一个少年情动，宋弘在外，只要看到齐欢，那都是体贴备至，照顾得十分妥帖。
谁看了不说一句，两人天作之合？
只是没想到后来齐家出事，齐欢被贬为官奴，宋弘另娶她人。
也没想到齐欢居然和宋弘有了孩子！
宋重锦听到这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他虽然年少的时候，饱受宋春花的折磨，可他对母亲的所有的向往，都在张婆子身上得到了满足。
张婆子更符合他想象中合格的母亲，泼辣，刚强，护短，一颗真心和那么一点母亲的温柔，都给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对于齐欢，要说多母子情深，还真谈不上。
他追查齐欢的死因，一是出于齐欢生了他一场，这生恩已经无以为报，只能查询她死亡的真相，为齐家翻案。
这是一种责任，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他自认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最要紧的是知道什么最重要！
齐欢在他心中，比宋弘和宋春花重要！可自然不能跟永珠和岳母相提并论，说他冷血也好，说他无情也罢！对于齐欢这个生母，他能做到的只有这个。
所以他此刻在听到齐乐的这些话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齐乐只是在挑拨他和宋弘之间的父子关系。
唯有将齐乐的死推到宋弘和大楚皇帝那边，才能将宋重锦拉拢到自己这边来，或者说，让宋重锦的心略微偏向她这边。
可齐乐难道不知道，他和宋弘之间本来就不是父子情深的关系。
两人对彼此都掺和着算计，考量，利用，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更何况这里面，齐欢之死，真的和齐乐无关吗？
齐乐并不是这么蠢的人，她说这些话，明知道自己不会相信，为何还要这么说？
这么想着，宋重锦疑惑的就要抬头看向齐乐。
才一抬头，王永珠就眼疾手快的捏了一把宋重锦，立刻让他回过神来，忍不住后背冒出一层白毛汗来。
他差点忘记了，齐乐的摄魂术！
若真抬头了，对上齐乐的视线……宋重锦不敢深想下去。
王永珠捏醒宋重锦后，倒是抬头直直的对上了齐乐的视线，不卑不亢的道：“王后若今日召见我们夫妻，就是为了说这些，我觉得倒是可以到此为止了！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人都要朝前看！王后这般挑拨我夫君和父亲的感情，到底是何居心？”
齐乐倒是一愣，没想到是王永珠先说话，扫了一眼宋重锦，忍不住露出一点轻视和讥笑来：“宋大人为何不敢看本宫？是无颜面对？还是？”
说完又叹息了一声：“罢了！是本宫着想了！大楚一贯讲究一个孝，宋弘是你亲生父亲，你也有你的难处！是我不该多提！”
旁边的碧珠十分有眼色的起来解围：“王后，宴会差不多要开始了，只怕宋大人他们要准备入席了！您也该准备一下了！宋大人他们的使团想来一时还不会离开，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面。不如先让宋大人他们回去？”
齐乐今日见宋重锦和王永珠，本就是试探，想看看两人摸摸底。
先前这一番试探，她已经心里有底了，听碧珠这么一说，也就点头同意了。
因为齐乐还要梳妆打扮，碧珠也就请命亲自送两人出来。
一路三人，宋重锦沉默不语，似乎情绪低落。
唯有王永珠拿着碧珠，指着沿途看到的好奇的问着。
都是无关紧要的院子和摆设，碧珠随口也就慢慢解释着。
王永珠也还试图向碧珠打听草原王和齐乐素日的喜欢，不过碧珠都含糊过去了。
王永珠也不恼，一笑置之。
碧珠将人送到了给使团安排的院子外，告辞后，转身又回了齐乐的宫殿。
将方才一路王永珠问的问题，还有她的回答，一字不漏的都的禀告了。
齐乐听了后，半日才露出一抹浅笑来：“以前倒是小看了她！我妹妹这个儿媳妇，可是个不容小觑的！你看他们夫妻之间，到底是谁在做主？”
碧珠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齐乐，才道：“依着奴婢看，只怕是王氏更强硬些！”
齐乐点点头，又想了一会，才道：“你在宫外，替我多盯着些她，过几日我再召见她进宫，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碧珠心惊肉跳，面上还稳得住，忙应诺了一声。
这边，齐乐已经被侍女们围着打扮一新，因为是两国之间的宴会，齐乐就不是家常的打扮。
而是穿上了草原的服装，一袭孔雀蓝的袍子，走动间，能看到金光隐约闪动。
头发也是梳着草原女子的式样，头发间绑着各色的宝石。
越发衬得她如同尊贵无敌。
碧珠站在她身边，黯然失色。
旁边的侍女及时见惯了齐乐的美貌，此刻盛大装扮的齐乐，也让她们失了神。
就连匆匆走进来的草原王，见到齐乐，也忍不住恍神了，眼中掠过一抹惊艳和怀念。
不过很快就收敛住了，但是神色还是柔和了些，爽朗大笑着，上前将齐乐一把搂在了怀中，“本王的王后还是这般貌美！世间无人能敌！”
齐乐见到草原王，并没露出意外之色，即使草原王将她搂在怀中，她也不过是冷冷清清的站在那里，听了夸奖，也没有得色。
反而还问了一句：“大王怎么过来了？”
第一千八百六十五章 发酵
草原王眼中闪过一道暗芒，脸上却还保持着宠溺的微笑，似乎不管齐乐说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反而关切的道：“本王听说你召见大楚使团的人，毕竟这次大楚使团的主使是你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我担心你看到亲人，回想当年齐家伤心，所以过来看看你。”
真是关怀备至。
齐乐却面色淡淡的垂下了眼睑，并没有说话。
草原王跟齐乐多年的夫妻，自然知道这是她心情不太好的表现，心中一跳，扫视了一圈旁边伺候的侍女，到底没多说。
只安抚的拍了拍齐乐的手：“宴会就要开始了，咱们也该起身了。若是你真念着他们，趁着他们在王城，多召见几次也就罢了！”
说着就冲着齐乐伸出了手。
齐乐也就顺势起身，将手搭在草原王的手掌心，这一对草原最尊贵的夫妻，携手在众人拱卫下缓缓朝宴请之处走去。
碧珠在齐乐起身走出去之间，得了暗示，十分识趣的落在了后头，等草原王和齐乐一行人走远了，才拍拍手。
很快从暗处悄无声息的走出来一个人，碧珠低声交代了几句，那人点点头，领命而去了。
碧珠这才往宴席处赶。
等她赶到的时候，人都差不多来齐了，唯有先前离开的草原王和齐乐却还没有到。
碧珠因为担心来的太迟，加快了脚步，等到坐到木哈尔王爷身边的时候，还有些气喘。
木哈尔关心的看了碧珠一眼，用眼神询问了一下。
碧珠不动声色的借着擦汗的机会摇摇头，木哈尔垂下眼神，很快就又跟周围的王爷们说笑起来。
又过了一会，在万众瞩目下，草原王和齐乐才慢慢走来。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不过这一路，都点着火把，也照得着一片亮堂堂的。
齐乐踏着火光而来，让本来还喧闹的宴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一时在座的所有人，草原的贵族也好，大楚的使团也好，都起身迎接他们夫妻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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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草原王和齐乐走近，往上座而去，大家才发现，在草原王身后，赫然跟着一个貌美的草原女子。
这个美貌的女子，大家也不陌生，那是第三王后，以前本是失宠了的，不知道怎么的，最近倒是得了草原王的欢心，听说草原王时常都要将她带在身边。
没想到她居然盛宠如此，这个场合都带在了身后。
要知道，这么多年，自从阿阑王后嫁给草原王后，这种场合，只要有阿阑王后在，别的王后都不会出现在人前。
这是大家都默认的规矩，今日要被打破了？
草原贵族女眷们先前有多羡慕阿阑王后的，此刻就有多同情她。
先前恨阿阑王后这大楚来的狐媚子，勾搭得自家男人魂不守舍，得不到手还跟在后面当舔狗的，此刻心中痛快无比，都念叨着她也有今天，果然是老天开眼了。
更多的是男人们，尤其是爱慕阿阑王后的那些人，看到第三王后跟在后头出场，都第一反应是担忧的看向了齐乐。
齐乐神色平静，高高在上，这一幕对她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
落座后，那草原王一招手，第三王后就顺势坐在了他的身边，娇笑着给草原王斟酒。
草原王不知道说了什么，第三王后嗔笑不已，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起来。
全场除了两个人的声音，别的人都没说话，只拿眼睛在草原王和齐乐之间打转。
齐乐神色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倦怠和漠然，连眼角都没瞟过去，夜风吹过，吹动她的发丝，还有身上的袍子。
灯光下和火光映衬下，一双眸子平静无波，什么都不被她看在眼里，在众人眼里，她似乎要超脱人间，羽化登仙一般。
不少人心中一跳，不知道怎么的，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再看不远处的草原王，似乎一点都没发现，还在和第三王后调笑。
大家才恍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草原王和阿阑王后之间居然有了鸿沟。
有心疼的，有拍手称快的，也有兔死狐悲的，还有蠢蠢欲动的。
各种心思，在夜色下慢慢发酵着。
巴雅尔眼睛都红了，瞪着草原王和第三王后，忍不住就狠狠的道：“那个贱人怎么出来了？这不是打王后的脸吗？”
还好这几个月，被王永珠一番折磨，倒是再没以前那么冲动了，虽然气得不行，可还是克制住了，只暗暗咬牙，怎么也要想法子替阿阑王后出了这口气才行。
又心疼的看着阿阑王后，只恨自己不能在她身边，将她搂入怀中好生安慰。
若是自己是她的夫君，一定疼她爱她比自己的性命还过些，怎么会因为别的女人而冷落她呢？
若是王永珠知道巴雅尔此刻的心情，肯定忍不住要竖起大拇指，夸奖他一句，兄弟你生得一副好狗胆！居然敢觊觎齐乐这种手腕心性狠绝的女人，是嫌自己命长吗？
可惜她不知道，就连碧珠见自己儿子这样，也只以为他从小进宫，齐乐对他好，所以为齐乐打抱不平呢。
齐乐对下面的这些异动，一点都不在意，只淡淡的挥挥手，示意宴席开始。
顿时热闹起来，流水一样的马奶酒，还有各色的肉食被端了上来。
美貌的女奴们，甩着长长的袖子，在马头琴、胡笳等乐器的演奏下，欢快的跳着舞蹈，本来有几分凝滞的气氛也就又热闹了起来。
草原王也顺势又举杯，大家共饮了一杯，说了场面话，比如欢迎大楚使团，希望两国友谊长存之类的冠冕套话。
下头不管是草原的贵族，还是大楚使团的人，都十分配合的起身，一起共饮了这杯酒。
付简又十分适时的站起来，恭敬礼貌而不失客套的吹捧了一番草原王的功绩，强调了一下两国交好的决心，又代表了大楚使团，给草原王献上了最真诚的祝福。
将气氛一下子就炒热了。
草原这边的宴席，就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听大楚使团说话这般好听顺耳，上头又有草原王和王后看着，大家也十分放得开。
就有草原这边负责外交的臣子们，开始了商业互捧。
捧着捧着，大家就端起了酒碗，寻上自己看得顺眼的人，要好好的喝上一场。
木哈尔王爷也有几分意动，琢磨了一会，端着酒囊就往大楚使团这边走。
本来他是想跟宋重锦喝上一回，却被付简给拦着了，三两句后，两人就一见恨晚，四五碗酒下肚，就拍着彼此的肩膀，恨不得当场就结拜成异父异母的异乡兄弟了。
第一千八百六十六章 我的男人你们也敢碰？
下面气氛一时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
草原王倒是还笑盈盈的搂着第三王后，给齐乐举了举酒杯，他怀中的第三王后也娇滴滴的举起酒杯，那笑容透着几分得意和炫耀。
下头关注着上面的贵族和女眷们，忙低下头去喝酒，不敢再看。
齐乐淡漠的看了草原王一眼，意思意思的举起酒杯，只沾了沾嘴唇，就放下了。
草原王脸上闪过一抹怒气，不过很快就压抑了下去，旁若无人的给第三王后灌酒。
草原这边的宴会，尤其是贵族的宴会，本就放浪不羁。
喝多了贵族，酒意上来后，基本就抛开了礼义廉耻。
下头那些献舞的女奴，还有旁边端倒酒的女仆，只要有几分颜色的，都难逃他们的狼爪。
这些都是这些宴会的常态。
本来今儿个好歹算是个国宴，能有资格参加的，也都晓得要收敛些才好。
再说了，这参加宴席的还有女眷呢，上头还端坐着王后呢。
可没曾想，倒是草原王先放纵了起来，当着大楚使团的面，居然就跟第三王后这般。
有了变了脸色，有了试探着看向齐乐，还有人压抑不住内心的欲望，也开始对着身边的女仆动手动脚起来。
女眷们脸色都不太好看，自家男人是什么货色，自己心里清楚。
平日里这些男人们的宴会，他们的放纵，也不是不知道，可眼不见为净。
再者这些女奴和女仆就是些玩意，不会收回家，所以也就当不知道。
可看草原王当着这权贵和大楚使团的面，这么不给阿阑王后面子，就算有些对齐乐不满的，可同样身为正妻，也心里不是个滋味。
回想自家男人，有了心爱的小妾的时候，也是这般宠着，纵得那些狐狸精不知道天高地厚。
再看身边的男人，已经有一些，眼神都变了，手脚也不老实了。
都跟吞了苍蝇一般恶心。
不说这些女眷了，就是有些草原的略微有几分脑子的权贵，也有些搞不懂草原王这是什么操作了？
尤其是看到对面大楚使团成员惊诧的眼神，就算他们的老脸厚如城墙，此刻也忍不住有些作烧。
丢人都丢到大楚去了！
宋重锦和王永珠也搞不懂这草原王和齐乐在搞什么妖蛾子。
先前都是盛传，草原王对齐乐这个阿阑王后是百依百顺，连朝政和权力都能分给齐乐。
又听碧珠说，这几个月，草原王对齐乐的态度似乎没以前好了。
如今一看，这哪里是态度不好？这简直是啪啪打脸好吗？这是完全不给齐乐面子啊！
而且齐乐的态度，是完全的不在意。
这是玩的哪一出？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草原王似乎不耐烦呆在这里，宴会还没过半，他就搂着第三王后走了。
这下，连宋重锦和王永珠都傻眼了，好歹是国宴，好歹有他国使者啊，居然就这么走了？
倒是一直在关注草原王的王永珠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草原王在搂着怀里的美人走的时候，看似不着痕迹无意的看向了齐乐的方向。
齐乐那边一直端坐着，没有任何的表情。
草原王的神色有片刻的扭曲和恼怒，不过就转变成了一脸的调笑，径直去了。
这让王永珠忍不住有个大胆的猜测：莫非这草原王是故意在惹怒齐乐，想博取齐乐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绝世油腻的中年大叔爱情！多大一把年纪了，玩这个？累不累？
草原王一走，因为有齐乐在上头，下头的人都收敛了些。
不过她很快也就起身了，比起草原王的离开，倒是有不少权贵起身恭送齐乐离开。
碧珠给王永珠使了一个眼色后，充满跟在了齐乐后面离开了。
这草原王和王后两尊大佛都走了，下头的人就放纵开了。
还有人起哄，让那些跳舞的女奴来勾引调戏端坐着的大楚使团官员。
大楚官员哪里见过这个架势，连连避让不迭，倒是让那些草原权贵哄笑起来，嘲笑大楚官员胆小了。
尤其是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女奴，扭着腰肢，就要往宋重锦的怀里钻。
还没挨着宋重锦的边，就被王永珠一脚一个给踢开了去。
王永珠下脚还算有分寸，只将这几个女奴踢飞到了隔壁桌案上，打翻了上面的佳肴和酒水，一个个哀哀号叫起来。
惊得周围的马头琴的声音一下子跟抹了脖子一样嘎然而止。
那些搂着美人调戏的权贵们，也被吓了一跳，宴会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都盯着王永珠看。
王永珠拍了拍披风，冷笑道：“当本夫人是死的么？我的男人你们也敢碰？这是第一次，给你们一个小小的警告，若是再敢不知死活的凑上来，下次哪儿碰到我男人，就砍了那儿！”
那几个女奴浑身发抖如筛糠，只爬服在地上求饶命。
倒是一旁有几个权贵看不过去，梗着脖子嘲笑：“你们大楚男人这么没种？居然被一个女人拿捏？这种剽悍的女人，在咱们草原，先抽上十几鞭子，自然就老实了！哎呦——”
“可不是！到了咱们草原的低头，就要守咱们草原的规矩！宋大人，要是你降不服你女人，让本王爷帮帮——嗷——”
前后说话的两个权贵，齐齐被踹飞了出去。
“不会说话，就干脆不要说话了！”宋重锦几步上去，踩在那其中一个的胸口上，狠狠的碾压了上去，只听到一声闷哼，那权贵昏死了过去。
王永珠倒是不着急，冲着巴雅尔招招手。
巴雅尔忙屁颠颠的上前；“姑奶奶，有事您说话——”
王永珠顺手抽过巴雅尔腰间镶嵌着宝石的长鞭，漫不经心的一甩，那先前说要抽鞭子的权贵的脸上就多了一道血痕。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身上脸上又被连抽了十来下，鞭鞭见血，身上那么厚的锦袍直接就被抽成了碎片。
那权贵一贯只有抽别人的，还没亲自享受过这鞭子的滋味，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嚎身在地上翻滚。
旁边的侍卫先是来不及反应，等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此刻回过神来，忙操着刀围了上来，要将宋重锦和王永珠一行人围住。
巴雅尔不耐烦的挥挥手：“滚一边去，本小爷的姑奶奶抽两个人玩玩，是他们的福气！别过来碍事！”
那些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继续留下来。
倒是木哈尔王爷，笑眯眯的走过来，踢了两脚那两个还在翻滚的权贵，“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出去——”
这态度很明确了，那些侍卫迟疑着，收了刀，退了下去。
王永珠这才将手里的鞭子丢给巴雅尔，拍拍他的肩膀：“今天表现不错，值得表扬！改日送你一份大礼！”
巴雅尔一愣，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倒是一旁的木哈尔王爷眯起了眼睛。
第一千八百六十七章 分开
既然闹了这么一出，宴会自然就举办不下去了。
更何况草原王和阿阑王后都已经走了，这大楚使团告辞也说得过去。
又有木哈尔王爷十分爽快的让巴雅尔将大楚使团一行人送回下榻之处。
其他的草原贵族和女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觉得没意思了。尤其是女眷们，今儿个见的这些，对她们来说冲击有些大，都无心呆了，纷纷找了借口告退了。
草原上的宴会一贯是，喜欢走的可以走，喜欢留下的可以一直通宵达旦。反正只要还有客人，那些伺候的女仆就会一直在，酒水和肉也不会少。
因此也还有一部分权贵们，舍不得这女仆和酒水，再加上这大人物都走了，剩下他们这些，反而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了。
倒是留了下来。
王永珠他们回去的路上，神色都不太好看，巴雅尔如今十分会看人脸色，因为老老实实的将人送回下榻处，转身就溜了，生怕被迁怒了。
进了下榻的院子，大楚使团官员的怒气才爆发出来了。
一个个纷纷吐槽：“这好歹也是国宴，上下都这么不成体统！”
“那草原王，简直就是宠妾灭妻啊！国宴上都不知道收敛！”
“可不是，简直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
倒是付简还算镇定，让他们吐槽了几句，就催他们回去早点歇息。
然后请了宋重锦和王永珠到了书房。
开门见山的道：“看今日宴席上的乱想，恐怕这草原王城最近就要不太平了。咱们留下来倒是不要紧，那些商队的人只怕要早点离开才行。不然真要乱起来，他们就是盘中菜，刀俎下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不如让使团中分出一半人去，跟着商队人的继续北上，剩下的就留在这王城里，看到时候能不能浑水摸鱼！”
宋重锦和王永珠对视了一眼，果然是个千年的老狐狸，今儿个这一次国宴，就已经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他们身上都有任务，所以必须留在草原王城。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使团成员，自然避开才好。
还有商队的人，都是提着身家性命走的这一趟，也要护他们周全才是。
而且没了商队的人，他们也能少些顾忌。
付简想得很周到。
两人点点头，对付简的安排没有什么疑问。
互相都有默契，自然行事就十分便宜。
商队那边，第二天就得到了使团这边的示意，让他们这两天就继续往西北而行。
一群人都惊了，这在王城还没几日，生意正好着呢，有了王永珠那天的表现，还有巴雅尔放下的话，知道他们有靠山，都没人敢来刁难。
而且他们的货物，加上好几倍，在牧民看来，都比草原上的商人卖得便宜，而且质量更好，花色更足，谁不欢喜？
依着这些商队的想法，就恨不得留在这王城，将货物倾销完，然后收购一批草原皮草后，跟着使团回去，那就赚翻了。
这突然通知他们放弃王城的生意往西北而去，有些人哪里舍得，商讨了一番后，求着金壶还有几个颇有颜面的商贾，上门来想问问到底咋回事？
可不可以不想北上的就继续留在这里？
金壶心里也有疑惑，也就顺手推舟的来了。
王永珠和宋重锦没空管他们，是历九少出来，对于这些商贾们的诉求，他只有一个态度，必须走！
而且不止是他们商队要走，还有一部分的使团成员也会跟着离开。
这些商贾们都不傻，使团的态度这么强硬，毫无转寰的余地，就知道不可能了，立刻就陪笑着表态，说回去就收拾，保证两日之类就能出发。
然后就纷纷有眼色的告退了。
金壶留了下来，只问了一句，是不是要有事发生了？要不要他留下来帮忙？
历九少看了金壶一眼，也只丢下两句话：“你若真想帮忙，就监督着所有的人离开！这就是帮最大的忙！你们有你们的事情要做，我们有我们的事情要做，互不干涉最好。”
说完转身就走了，他也忙得不行，都是看在金壶是王永珠侄子的份上，才多说这两句的。
金壶呆呆的站了一会，才抹了一把脸，转身出了使团的下榻之处。
外头，那些一起来到商人们都没走，在外头马车上等着。
见了金壶出来，忙七嘴八舌打听：“王兄弟，那位历大人有没有说别的什么？”
“能不能再宽限几日？”
“咱们这是要北上去哪里？”
……
金壶板着脸，说了一句慎言，一路都没说话。
大家都看着他，到了他们的营地，把几个商队的东家都召集起来，外头都是镖师和护卫围得水泄不通。
这才将使团强硬的态度表明了。
大家纵然心中有些失望，可到底不是那眼皮子浅博的，又看金壶神色沉重，几个脑瓜子灵活的人，就想得深了些，互相交换了眼色，纷纷表态，说明日起就开始收拾，争取两日内就能出发。
这些商队的东家脑子都还算清醒，也知道这一路太平，都是托着使团的福，前几天那一场砸场子的，若不是定国夫人出面，他们的哑巴亏是吃定了。
因此，既然是使团那边态度这么坚决，他们也就不多想了，老老实实的服从就好。
商队这边说动就动，十分利落的果真两日功夫，就将所有的货物都收拾齐备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那边使团也分出了一半的官员，只说让他们继续朝着西北进发，保护商队。
这些使团官员觉悟更加高，知道恐怕这是另有安排，拍拍留下的同僚的肩膀，互相道了珍重，就领着商队北上了。
巴图那边听说了消息，倒是奇怪，还问了两句，为何不就在王城多呆些日子。
宋重锦只说，这次带着商队过来，本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通过草原，这样到西域那边的就能节省大半路程，而且安全性还高一些。
要知道，不经过草原，就要经过大片的沙漠，沙漠里说不得一场沙尘暴起，就迷失了方向，葬身其中。
这个意图，当初大楚和草原谈判的时候就没隐瞒过，巴图也是知情的。
听起来也合情合理，再看商队态度平静，还有一部分的使团成员也在里面，就更没有怀疑的了。
至于留下的这些人，巴图是知道，宋重锦夫妻是阿阑王后要见的，其他的那些，看着也都是官阶略高的，想来是不愿意风吹日打，每日赶路辛苦，所以留下来吧。
因此也没怎么在意，只让人远远的盯着，也就罢了。
第一千八百六十八章 别院
商队一离开，王永珠她们这边就更轻松了些。
碧珠也寻了机会，又来见了王永珠一次，说上次宴会后，草原王本是带着第三王后离开的，不知道怎么的中途又跑到了齐乐那里。
伺候的人都被赶了出去，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反正最后，草原王是黑着脸离开了齐乐的宫殿。
然后第三王后现在是盛宠，草原王那架势，比起当初宠爱齐乐还有过之无不及。
如今王城上下都在猜，草原王和阿阑王后闹翻了，是不是下一步就要废了阿阑王后，改立第三王后为阿阑王后了。
第三王后的娘家家族自觉要翻身了，仗着宠爱，倒是在寻阿阑王后势力的麻烦。
好在齐乐在草原这么多年，那也不是吃素的，她的势力比起草原王来也不遑多让。
第三王后家族的这些挑衅，如今还不被看在眼里。
只是长期这么下去，那边有草原王撑腰，再联合其他王后的势力，加上齐乐这边似乎要丢下他们这些属下，恐怕再过些时日，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碧珠自然不甘心落到那样的地步，又看商队的人都走了，使团的人也走了一半，就越发担心。
万一王永珠他们哪天回国了，她这边又少一个助力，只怕就更难了。
因此来寻个主意。
王永珠也早就有了谋算，想了想，凑在碧珠耳边说了几句，碧珠神色一动，咬咬牙，点头答应着去了。
没过几日，就听说第三王后冲撞了阿阑王后，阿阑王后还没惩罚第三王后，草原王反倒怪罪起阿阑王后，说她不宽容不大度，虐待后妃云云。
阿阑王后大怒，当场命人仗责了第三王后，和草原王彻底翻脸了。
夫妻俩大吵一架后，阿阑王后收拾行李，带着心腹手下，到王城边，雪山脚下的别院去散心去了。
碧珠作为阿阑王后的心腹，自然也要随伺左右的。
如今王城里是人心浮动，都在议论这事。
巴雅尔还跑来跟王永珠抱怨了一通，话里话外都是心疼齐乐，还嘀咕说，他本来也想陪着齐乐去别院散心，哄她开心的。
可偏偏父王和母妃都不准他去，勒令他在府中休养，身边日常跟着几十个随从，就怕一个不留心，他就跑了。
正抱怨着，就听到下头人来禀告，说是阿阑王后派人来请王永珠夫妇到别院那边散心去。
巴雅尔一听，顿时眼睛一亮，抱着王永珠的大腿就喊：“姑奶奶，带上我，带上我——”
王永珠还没发话，宋重锦刚好进来看到了，脸立刻就黑了：“你要是再不放手，我觉得你这腿恐怕又要断了——”
巴雅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收回了手，眼巴巴的看着王永珠，要是有尾巴，肯定要摇疯了。
王永珠把人叫进来一问，才知道，据说是齐乐在别院还闷闷不乐，所以想让王永珠和宋重锦去开导开导。
一旁的巴雅尔听说了，忙跳脚道：“我去，我去开导阿阑王后去！她平日里最疼我了，我去哄她开心，保管就好了！”
那带话的人，一脸难色，然后果断的拒绝：“阿阑王后有令，只想见宋大人和夫人！还请小王子不要为难小的！”
巴雅尔顿时个人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蔫了。
王永珠要是再看不出来这巴雅尔王子对齐乐有非分之想，就是瞎子了。
忍不住感慨了一下巴雅尔的重口味，倒是点头答应了。
那带话的人似乎很着急：“那就请宋大人和夫人尽快收拾行李，小的们在外头等着。带些日常惯用的就好了，别院那边什么都不缺。”
这么着急？
王永珠让宋重锦在外头跟那带话的人说话，打听一下别院那边的情况，她进去收拾行李。
不过就是随身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倒是也不难收拾。
等她出来，和宋重锦上了马车，付简送到门口，只叮嘱万事小心，又交换了彼此明白的眼神。
那边巴雅尔可怜巴巴的看着王永珠夫妻上了马车，倒是想跟上去，可身边几十个彪形大汉围着，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家去了。
这别院距离王城并不远，也不过半日的路程。
在山脚下搭建而成，少数几间石头垒就的屋子，大部分还是帐篷。
因为齐乐和碧珠在这里，远远的就能看到士兵在附近巡逻守卫着。
别院周围，用木头栅栏和石头围成了一大片的营地，外围都是士兵的帐篷。
走到里面，就看到一个接着一个大大小小的水泡子，冒着热气，周围的草地，因着这热气，早就绿油油一片连着一片，中间还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各色野花。
在这些水泡子附近，还有几棵极为罕见高大的胡杨树，此刻已经枝头冒出了绿意，附近还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也都郁郁葱葱的。
这里和王城还有附近相比，更像是另外一个世外桃源。
难怪齐乐要到这里来散心。
进了别院，自然就有女奴来将他们夫妻领到了一个帐篷里，这就是他们在别院的下榻之处。
随身携带的行李，也被送了进来。
这帐篷极大，里面会客的，日常起居的，还有歇息的地方，都是齐全的。
地上都铺着厚厚的毛毡，毛毡上还铺设了地毯，摆设也都十分的奢华，连喝水的用具，都是黄金镶着宝石的。
尤其是在帐篷后面，还开了一个小门，出去就是一个被厚厚的毡布围起来的天然温泉的池子。
池子用白色石头砌成，大约半人高的水位，清澈见底，随时可以来泡温泉。
王永珠一看眼睛都亮了。
那女奴也十分有眼色，见王永珠意动的样子，就笑着道：“贵人一路辛苦了，不如先泡温泉解解乏，王后要等晚上才有空召见呢！”
那还等什么？
王永珠让女奴准备好泡温泉的各色物品，然后示意女奴们都退出去，不用进来伺候。
这才拉着宋重锦，要一起泡温泉去。
宋重锦面红耳赤，虽然心动不已，可这到底是在齐乐的地盘，怎么也没松口答应。
只守着王永珠泡好了，才下去随便泡了泡。
出来后，外头女奴准备的替换衣裳，都是草原这边的服饰。
宋重锦皱皱眉头，丢到了一边，王永珠却十分有兴趣的换上了，还让女奴进来帮忙梳了个草原的发式，乍一看，也是个貌美的草原姑娘了。
伺候的女奴是个嘴巴十分讨巧的，又说的一口流利的大楚话，只夸王永珠美貌大方，将王永珠哄得合不拢嘴。
果然如同这女奴说的，天还没黑，齐乐那边就来人，请他们过去用晚饭去。
跟着到了齐乐的帐篷，才发现，这齐乐的帐篷那才叫大，简直就跟小型的宫殿差不多。
第一千八百六十九章 交易
乍然看上去，和齐乐在王城的宫殿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齐乐高居在上位，碧珠客座相陪，剩下的两个位置，自然是留给宋重锦和王永珠的。
桌案上菜肴已经摆满了，只等两人一到，就可以开始了。
王永珠看了一下齐乐，气色还不错，压根看不出来有什么心情不好抑郁的样子，反倒比在王城宫殿中看到的，还更轻松些。
倒是碧珠眉宇间带着愁容，跟齐乐一比，像是她跟草原王吵架，失宠了一样。
几人互相见了礼，然后就开席。
这大约是齐乐的小厨房的手艺，或许是齐乐想示好的缘故，居然还有几道大楚的菜。
要知道这一路来，虽然带了一些大楚的食材，可进入草原后，这些食材就消耗得差不多，基本每日都是吃羊牛肉之类的，很少看到绿色的青菜。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居然还有几样蔬菜，王永珠的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多吃了些。
齐乐脸上多了点笑容，碧珠十分识趣的替齐乐说话卖好：“阿阑王后想着你们这一路跋涉，离开家乡，今日设宴特地做了几样大楚菜肴，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王永珠和宋重锦起身道谢，并不多说别的。
饭毕，又有清茶送上来，还是上等的好茶。
碧珠十分有眼色，知道这个时候她不适合坐在这里，很快就指了个借口退了出去，其他的女仆侍女也都退了下去。
帐篷里就只剩下她们三人静坐无言。
宋重锦只低头端详着手里的茶杯，打定了主意不抬头不先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齐乐才开口：“真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当年齐家被抄家的原因？你母亲的死？这些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答应见我，不就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真相吗？”
看来齐乐已经得到了消息，或者说，知道了宋重锦真正的目的和对她的敌意了。
她也懒得再装模作样，演一副好姨母的样子了。
或者说，她已经不耐烦演戏了，想迫切的直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重锦这才抬头道：“我想问，你就会回答吗？”
齐乐挑挑眉毛：“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答案让我满意，那么今天你提的所有的问题，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如实地回答你，如何？”
王永珠和宋重锦知道，齐乐这个态度，看似大度，好想还吃亏了，可实际，她的目的就这么一个。
就是确定那个金印是不是在宋重锦的手里罢了。
如果确定了，就算王永珠和宋重锦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这里是草原，她的掌控之下，也逃脱不了。
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罢了。
宋重锦看了一眼王永珠，王永珠冲他点点头。
宋重锦这才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齐乐深吸一口气：“齐欢是不是给你留下了一个金印？”说着形容了一番金印的样子。
宋重锦点头：“对，这个金印在我手里。”
齐乐神色一松，整个人往后面靠了靠，才居高临下的姿态道：“你们问吧！”
宋重锦知道，不管齐乐有什么后手，可是能知道当年的情况，也就这么一次机会了。
当下也毫不客气的问起了当年齐家的事情，她和先帝的交易，还有齐乐真正的死因。
齐乐语气平淡，回想起当年来，如同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没有丝毫的感情。
在齐乐的描述中，那就是齐家本是书香世家，却不知道从何处得到了那个金印，这金印就是齐家被抄家流放的祸根。
据说在皇室内部有一个传闻，在极北之地，有一处龙脉，是近乎千年前，一个叫武的朝代倾全国之力，聚集了所有的术士，勘探出了这龙脉之处。
据说龙脉形成近万年，吸取了每个王朝的龙气，再经历几个朝代，吸收足够的龙气，就能化形为龙，飞升在天。
偏它时运不济，在千年前，被一个叫武的国师发现，然后上报了国君，倾全国之力，聚集了天下的奇人异士，勘探出了龙脉所在之地后。
想了无数的法子，布置了一个惊天大阵，将这龙脉给镇压了下来。
并在龙脉下，挖了一个偌大的地宫，有的说里面有无数的奇珍异宝，这些奇珍异宝就是供奉给龙脉所用，也有的说，这地宫正中，就是龙穴所在，只要将祖先的尸骸葬入龙穴，就能让他的后代都能有帝王之命。
这个传说流传了近乎千年，只在皇室中流传，每一个朝代的皇帝开始都是不相信的，后来不知道为何都深信不疑。
每一个朝代都有人去寻找这龙脉所在之处。
只可惜，当初这国师和其他人，虽然将龙脉镇压，可他们也被困在阵法中，永世不得超生。
不过也有人说，当初国师逃脱了，后来有人还曾见过他，不过这都不能考据了。
当年记载这一事件的书籍和资料，几乎全部都被焚毁，参与其中的人，也纷纷暴毙而亡。
所以线索极少。
这么多年来，每个朝代的皇室都努力去寻找线索。
那个阵法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龙脉因为被镇压消磨，龙气早就散了，自然也不能飞升在天了。
不过那地宫和龙穴却还存在。
哪个王朝不希望自己家的统治能够千秋万载？他们自己当了皇帝，自然也希望自家的子孙后代都能当皇帝。
因此他们对这个的兴趣更大，投入了更多的人力物力去寻找这个地宫和龙穴的存在。
在前朝的时候，事情得到了重大的进展，有人找到了一枚金印，说是当年的国师留下的。
这个国师姓武，名字已经不可考据，但是听说当初他的家族徽记就是鹰的模样。
后来就又有消息，这个金印就是打开那地宫龙穴的钥匙。
再后来，在多方争夺的情况下，这钥匙就消失不见了。
直到前朝覆灭，这金印都没出现过。
然而又一次，齐乐却被先帝召见，说是查到线索，说这金印在齐家之中，让她选，是站在皇家这边，还是齐家那边。
那个时候，先帝已经透露出意思来，齐乐是内定的太子妃，她嫁给谁，谁就是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
齐乐相当于是半个皇家人了。
第一千八百七十章 你们居然不动心?
齐乐自然是选择了皇家这边，不过她也恳求先帝，请允许她在家中寻找这金印的下落，找到后自然会呈现给皇室。
先帝允许了，但是也怕她不尽心，安排了暗卫在齐乐的身边，在齐家找寻这金印。
可是不管齐乐和暗卫如何寻找，却一无所获。
齐乐借助自己的身份，对父母和长辈多方套话，却发现他们都不知道这金印的存在。
最后只能将目光投向齐大学士身上，因为那个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外。
所以齐大学士被召京城，可齐乐和暗卫多方探查齐大学士，甚至迷晕了他，搜身也没有发现金印的踪迹。
先帝倒是想对齐家动手，可到底有所顾忌，又有齐乐求情，也就按捺住了。
恰好这个时候草原使团来访，先帝暂时就将这事给搁置了。
可是没想到，齐乐却从当时还是草原王子的手下那里，无意间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说是有牧民不小心掉入冰川缝中，醒来的时候在一个山谷中，外头冰天雪地，山谷里却是百花盛开，简直如同仙境一般。
说那山谷里四周都是峭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入的。
后来他失脚落入水中，昏迷了过去，等醒来，却不知道身在何方，后来被人发现，才知道在大楚和草原交界的山中。
这牧民的奇遇，他只当自己遇到了神迹。
不过这牧民本就是小部落的人，草原又大，也没多少人知道。再者大家也不怎么相信他的说法，倒是有些小孩子当了真。
这个手下，是那个部落的人，这次到大楚来，经过部落，歇息了一晚，听亲戚家的小孩子说了，也没当回事。
然后和其他人闲聊的时候，顺嘴带了出来，就被齐乐听到了。
齐乐自从听说这个皇室密辛后，就一直在研究这个龙穴和地宫的资料。
听了这个手下的话，就留了心眼，后来又多问了几句，和皇室资料中的，当初流传下的资料记载比对了一下，倒是觉得那个牧民当初醒来的地方，和那地宫龙穴的位置十分相似。
这个消息，齐乐没有瞒着先帝。
先帝得到这个消息后，自然十分兴奋，想派人去找那个牧民一探究竟。
可派别人去，先帝不放心，这个时候齐乐自己请命，说愿意为皇室探寻这个秘密，以求先帝放过齐家。
先帝开始本不答应，毕竟齐乐是皇帝内定的儿媳妇，下一任的国母。
可齐乐说服了先帝，说是草原王对她有好感，她可以借助这个，到草原那边站稳脚跟，用草原王的势力来寻找地宫和龙穴。
又说她只求到时候，不论先帝能不能在齐家找到钥匙，都放过齐家。
先帝考虑了几日后答应了，又和齐乐联合演了一场戏。
这场戏，只有当时先帝和齐乐才知道，就连其他皇子都被蒙在鼓里。
齐乐和草原王，在手下的拼死保护，和先帝的放水下，历尽千辛万苦，才到了草原。
谁知道，到了草原后，她为了取得草原王的信任，本来是和先帝商量好的，将埋伏在草原王城的暗探指认几个出来。
可是没想到，她按照计划这么行动后，就发现王城潜伏的大楚的暗探好像一夜之间就被彻底的全部清剿干净了。
她连想传回消息到大楚都找不到人了。
再后来，等她被封为阿阑王后没多久，就听说了齐家被抄家流放，等她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个时候，她已经在草原这边的处境好一些了，也有了几个心腹，倒是也探入齐家流放之地，只可惜齐家人被看护得太过严密，不敢接近。
她只得退而求其次，派遣心腹偷偷进入了大楚，联络上了当初她留在京城的一些手下，寻找齐家女眷的下落。
最后只知道齐欢被宋弘养在外头，还有了身孕，却不知道宋弘即将成亲。
心腹告诉了齐欢这个消息，齐欢发觉被骗后，决定离开宋弘，去投奔齐乐。
心腹将齐欢带出了京城，一路北上，中间却被宋弘派来的人追上，双方发生了冲突，然后齐欢落水，不知所踪。
寻了很久也没寻到，这些心腹只得回去草原复命。
齐乐不死心，也曾经派人几次进入大楚寻找齐乐的下落，可一直都没有找到。
不过她还是在京城留了人手，一直监视着宋弘。
直到前几年，京城那边才传来消息，说是宋重锦找上门来，他手下的人仔细一打听，就发现了，这宋重锦是齐欢当年留下的孩子。
听了齐乐的解释，王永珠和宋重锦却并没有相信，这里面破绽太多。
比如那地宫和龙穴，齐乐绝对没说实话，或者说隐瞒了很重要的消息。
皇室秘辛应该是真的，这么就能解释大楚皇室为何也一直追踪着齐欢的下落，连尸骨都要检查一遍了。还有那齐家流放之地，守卫严密，想来也是这个原因。
别人估计也就相信了七八成了，但是王永珠却知道，齐乐这些话里，顶多只有一半是真的。
因为只有她知道，齐乐寻找的所谓的地宫和龙穴真正的目的。
等齐乐说完，她只问了一句：“那王后得知了金印在我们的手上，是想如何？让我们交出来，让您交给咱们大楚的陛下呢？还是草原王呢？或者说王后自己要留着？”
齐乐的眼睛一眯，看向了王永珠：“难道你们不心动吗？那地宫和龙穴所在之地我已经找到了，如今就缺钥匙了。若是能打开地宫，将齐家祖先葬入地宫里，咱们齐家以后就能千秋万代，一统江山了！”
宋重锦和王永珠一起摇头，表示没任何兴趣。
王永珠第一反应就是，你当我傻咩？
倒是宋重锦，这么坚定的摇头，让齐乐和王永珠都有些意外，毕竟这能成为一国之君，还能千秋万载，无上的权利和荣光，哪个男人能抵抗这诱惑？
宋重锦没想别的，就是不相信齐乐罢了。
齐乐楞了一会，才道：“你们居然不动心？”
宋重锦十分直接的开口：“我们不相信你罢了！”
齐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她还算能控制得住，顿了一下才道：“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考虑清楚了再告诉我你们的回答！行了，我累了，你们回去吧！”
第一千八百七十一章 王后不见了
既然齐乐都送客了，王永珠和宋重锦也就起身告辞了。
不过这个时候还不算太晚，外头夜色刚浓，月朗星稀，营地四周守护的卫兵都点燃了大堆的篝火，远处还有卫兵们举着火把来回巡视着。
营地里倒还算安静，因为来着别院的人并不多，除了齐乐和碧珠，就是他们夫妻俩。
下头伺候的那些女奴，天一黑一般都不敢出帐篷，她们身份卑微，要是在营地里乱走，走到那无人处，被那营地士兵里的百夫长什么的给拖走，可是没人管的。
所以四周静悄悄的，连个人影子也看不到。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在这营地里慢慢走着，说的自然是方才齐乐说的话。
按照齐乐说的话，倒是齐家被抄家流放到原因找到了，只是就是不知道齐家那些人知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当然，齐乐说的，什么为了保护齐家，所以才嫁到草原来，那估计都是屁话！
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发现找不到那金印，又听说了那龙穴地宫的消息，所以决定先去寻找了地宫，然后再来找金印。
所以压根不是什么为了齐家，若真是为了齐家，还是那句话，不说齐欢，齐家流放的那些人，她会救不了吗？
至于齐乐最后压根就是威胁了，什么叫给几天时间考虑，他们如今两夫妻被围在这别院里，连一个护卫都没有，身边都是齐乐的人，就算是想逃都逃不出去。
她是笃定这金印现在就在他们手中？
本来王永珠还想再等一等，等付简那边的消息传来，想看看齐乐和草原王之间到底是怎么了？草原王会不会有什么举动？毕竟他还是草原之王，万一打草惊蛇了就不好了。
可看齐乐这架势是不想再等了。
草原王城的形式，也说不清，索性大家都不等了。
这么想着，王永珠在宋重锦的手心里比划了几个字。
宋重锦神色凝重了起来，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做了决定，两人就往帐篷走，半路上却碰到了碧珠。
看她的模样，应该是才从齐乐的帐篷里出来。
看到两人，碧珠挥手示意身后的女奴退下去，一起往前走了几步，才开口：“王后的心情都不太好，她这次出来，已经将大部分的心腹都带上了，这营地看似不起眼，实则被围得水泄不通。”
“没有王后的命令，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更不用想说出去了！在这别院十里外，驻扎着草原最精锐的一支队伍，他们效忠的就是阿阑王后，足足有五千余人！”
“若是你们识相，王后需要的东西最好乖乖分散，不然——”碧珠的话没说完，意思却大家都明白。
王永珠一笑，突然低声道：“王妃，若是，若是王后出现意外，那么这些精锐，她的心腹会听谁的？你还是其他人？”
碧珠一愣，眼中有异彩闪烁，很快含糊的道：“阿阑王后如今最信任的人，就是我，而且阿阑王后有一块金牌，见金牌者如见本人——”
大家秒懂。
王永珠拉着宋重锦的手，不忘记放狠话：“那我们就走着瞧好了——”
越过碧珠的身边，才低低的交代了一句：“我们会让王后暂时的消失，给你创造机会，你若要行动，就要尽快，不然——”
碧珠不动声色的颔首。
看着他们夫妻离去，静静的伫立了片刻，才回到自己的帐篷去了。
这一夜，碧珠辗转反侧没怎么睡，心里想着王永珠的话，一会想着她有什么法子，会让王后消失。
一会又谋划着，若是王后真的消失，她应该如何行动，脑海中将该作的，该想到的都在脑海中过了好几遍，确定并没有遗漏了，才勉强睡过去了。
第二天，她才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就听到外头一阵慌乱。
本来就头疼，又听到外头乱哄哄的，忍不住就发了脾气：“外头怎么了？不知道王后喜安静吗？将那些吵闹的人都给拖出去抽二十鞭子！”
一个女奴惊慌失措的掀开了帐篷的门，扑了进来，那神色，似乎天塌陷了一般：“王妃，王妃，不好了！阿阑王后不见了——”
碧珠一愣，霍然起身：“什么？王后不见了？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回事？”一连串的问号显示着她的慌乱。
女奴哆哆嗦嗦的说不清楚。
碧珠连梳洗都来不及，心中又是慌又是喜又是惊的披着披风就往齐乐的帐篷而去。
帐篷那边更闹腾，伺候齐乐的侍女和女奴都被抓了起来，被人踩着头，讯问着什么。
帐篷里外三层都是士兵，见到了碧珠忙躬身行礼，将她让了进去。
帐篷里，是齐乐素日的几个心腹，见了碧珠，都是熟悉的，也没多客套。
碧珠直接就问：“到底怎么回事？昨晚我走之前，王后都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周围有没有找过？是不是起码到附近散心去了？”
巴图上前一步，脸带忧色：“王妃，一早是伺候王后的侍女发现王后不见了，帐篷内没有任何人进出的迹象，周围守卫的人，也没见有人出营地。不过也已经派人去找你，还让人去通知了十里外的——”
碧珠点点头，“那些侍女呢？她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会连王后去哪里了都不知道？总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掳走吧？真的没人在我走之后进入帐篷吗？”
巴图挥手，下头一个守卫将齐乐平日里还算宠爱的一个侍女给拎过来，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现在总得跟猪头一样，脸上还有被踩的脚印，神色狼狈，哪里还有半点娇美之色。
听到碧珠的问话，两行眼泪就下来了，哭诉道：“王妃，您是知道的，我跟其他姐妹都是分两班伺候王后的，昨儿个是我和乌云、吉雅值夜。我们仨是伺候着王后睡下了才退下去的。”
“也没敢走远，就在旁边榻上守着。夜里王后睡得挺好的，也没要喝水，也没起夜。我们姐妹三也是有一点功夫的，若真有人进入帐中，肯定瞒不过我们姐妹三个。”
“可是我们昨晚真的没有发现有人进入，今早醒来就发现王后不在床上了，而且摸被窝已经没有余温了。我们想着也许是王后早上起来散散心的，所以出来寻找，结果一问才知道，王后压根没出营地，这才——”
碧珠看向巴图，巴图点点头，示意这个侍女没说谎。
最起码，她说的和其他侍女说的话对得上。
碧珠想了想：“有没有可能有人用迷烟迷昏了王后和侍女，将人给偷运了出去？”
巴图摇摇头：“我们也有这样的怀疑，已经搜查过一遍了，帐中并无迷烟和迷香残留的痕迹，王后素来不爱点香，这帐中也没有任何香味和烟味，外头也没有任何的脚印。”
碧珠露出惊诧之色来，她这是真的惊讶，王永珠他们是怎么在人眼皮子底下将王后给带走的？
会不会还藏在这营地中？
第一千八百七十二章 被带走
想了想，碧珠开口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等吗？”
还不等巴图回答，她自己就先否认了：“不行！咱们不能等！还有，王后失踪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尤其是王城那边，一定要封锁消息！”
巴图点点头，这一点他和碧珠看法相同：“王妃放心，消息已经封锁住了，绝对不会传出去一点风声！”
“只是现在有个问题，大楚的那两人怎么安排？”
碧珠心头一跳，“你是怀疑王后失踪和他们有关？”
巴图有些犹豫：“目前看来，那两人昨晚回去帐篷后，就没出来过。只是王后失踪的实在奇怪，咱们营帐里没有外人，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他们夫妻了。”
碧珠做思考状，一会才道：“你怀疑的是，我去探探他们夫妻的口风。毕竟他们一来是大楚使团的人，没有确实的证据咱们不能动手。二来，他们到别院来，是王后派人亲自去请的，虽然不知道王后请他们来为了什么，可王后都待为上宾，肯定有王后的原因。”
“若是王后平安回来，见咱们怠慢了上宾，只怕——”
话虽然没说完，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齐乐并不是一个慈和的主子，真善良软弱也爬不上这个位置，
她对手下，也算是恩威并施，加上她的摄魂术，这些手下只有心悦诚服，死心塌地的。
就算是让他们去死，也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他们别的都不怕，最怕的就是齐乐不信任他们，怀疑他们抛弃他们，因此听碧珠说了，倒是都有所忌惮。
而且巴图对于齐乐要见宋重锦和王永珠的目的，也有几分猜测，到底不敢造次，想了想默认了。
碧珠这才起身，吩咐大家继续追查。
回帐篷梳洗了一番，这才往宋重锦和王永珠的帐篷而来。
他们的帐篷一大早发现齐乐不见后，就被团团围住了。
那些士兵见了碧珠，躬身行礼，退开一条路，让她进去了。
帐篷里，宋重锦和王永珠神色淡定，正在吃早餐，见碧珠进来，还让了一让。
碧珠也没客气，坐下来，一边吃，一边上下打量王永珠，眼里都是好奇，她实在想不明白，王永珠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吃了早饭，碧珠装模作样的问了几句，让外头的人听。
实则空隙期间，小声的问：“王后真的被你们藏起来了？”
王永珠手指竖在唇上，也是小声的回答：“王妃不用管这些，尽快将消息传到王城去，搅浑这潭水，才好行事！”
碧珠犹豫了一下：“可，可王后——”
“她不会再出现了，王妃尽管放心就是！”王永珠说得轻描淡写，碧珠却如晴天霹雳。
看着王永珠的眼神都变了，好半日，才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且不说碧珠如何忌惮王永珠，又如何想着法子将消息传回了王城。
王城本来因为草原王和齐乐那日宴席上的分歧和后续，就各方蠢蠢欲动，如同一锅热油。
齐乐失踪的消息，犹如一瓢凉水泼入这锅热油中，顿时炸了锅。
草原王据说当场就吐血昏迷不醒了，几位膝下有王子的王后，和她们背后的势力，立刻跳了出来，表示自己拥护的王子是下一任草原王。
还有其他心思的人，也在里面兴风作浪。
甚至还有人将手伸向了别院的齐乐的手下这边。
这个时候，巴图的身份就不够看了，唯有碧珠站出来，才能顶得住压力。
一时，齐乐的这些心腹还有那支精锐，都暂由碧珠代管。
倒是宋重锦和王永珠，虽然被软禁在这别院中，可两人倒是难得悠闲。
没有半点焦急的状态，反而每天泡泡温泉，在营地里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跟做客一般。
营帐内，碧珠虽然暂时代管，可人都有私心，这齐乐手下的心腹虽然都臣服她，可齐乐不在，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也有不服碧珠的。
自然就闹出不少的乱子，也分了好几个派系，互相指责扯后腿什么的。
开始还有人关注着他们夫妻，见他们夫妻每日里安份自在的很，而且他们也出不去营帐。
时日久了，再派那么多人监视他们夫妻，就觉得有些浪费了。
毕竟内部权力争斗也要人手啊，大家也就收回了那些监视他们夫妻的人手，只注意不让他们出营地就行了。
宋重锦这才得了空，问王永珠，齐乐到底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
那日晚上，他只感觉到睡得特别香。等他醒来，就听说齐乐失踪了，他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王永珠。
从王永珠的神色里，他知道这事和她有关，虽然不知道王永珠用了什么手段，可就是她做的无疑。
因为出事后，身边一直有人，他不敢冒险追问。
好不容易才寻到了机会，自然要问个清楚明白。
王永珠也知道，宋重锦只怕要憋坏了，因此也没瞒着。
很简单，她早就联系上了晨星，联邦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那日齐乐召见他们俩，用午餐的时候，她就将一样重要的工具，神不知鬼不觉的留在了齐乐的帐篷中。
等到了晚上，都不用她出手，晨星那边出手，直接就将齐乐给悄没声息的带走了。
自然巴图他们是查不出来任何蛛丝马迹的。
只不过这些宋重锦不能理解，王永珠也就换了说法。
只说齐乐是借尸还魂，已经被神秘的山中高人给带走，现在在想法子将齐乐身体内的异世之魂给逼出来。
若是成功，到时候这山中高人会将齐乐的身体还回来，不过可能到时候，齐乐就是一个活死人了。
宋重锦知道这其中恐怕还有很多秘密，只不过自己不能知道。
但是他也不会计较，王永珠能告诉他这些，他就已经满足了。
如今他最担心的，就是王城那边的情况，他们在别院暂时不会有事，不知道大楚使团那边怎么样了？会不会有危险？
被宋重锦惦记的大楚使团，此刻的确有些艰难。
这草原王昏迷，齐乐失踪，王城混乱之下，那些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因着大楚使团的到来，是齐乐当时同意的，对齐乐心怀不满的人也不少，趁着这个机会，就有人想对大楚使团出手，顶多到时候，给大楚那边说，因为王城动乱，被乱臣贼子误杀就是了。
第一千八百七十三章 重回王城
就算大楚那边追究，这边丢几个替罪羊给大楚也就罢了，大楚还真能为了这几个人跟草原开战不成？
更何况他们到时候得了势，也没必要跟大楚保持良好的关系。
那些大楚的使团成员还有那些商队，都永远留在草原就好。
要知道，这次大楚商队进入草原，真是日进斗金，谁人看了不脸红？
所以，虽然付简极力的防范，可还是架不住这在别人的地头，人多势众。
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对使团下榻的小院子进行了突袭。
也幸好护卫和那百来个精兵一直都警醒着，一有动静就做好了防备。
饶是这般，也渐渐支撑不住了。
还好木哈尔那边得了消息，急忙赶来，那些人见势不妙，才退走了。
等使团这边清点人数，居然也伤亡了数十人。
一时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既是担心自己一行人的安全，也担心被齐乐带走的宋重锦和王永了珠两人。
齐乐失踪一事，他们也知道了一些，不然王城不会如此混乱。
那他们夫妻两人此刻的处境，只怕比他们还艰难些，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迁怒。
这才是大家最担心的。
只是如今他们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让宋重锦夫妻担心，才是最重要的。
思虑再三后，付简才答应一行人住进了木哈尔的王府。
当初宋重锦和碧珠他们的联手，付简也是知道的。
如今两方也算是合作的关系，宋重锦他们会帮助碧珠得到齐乐留下的势力，而木哈尔保证他们的安全。
再者这些受伤的兵士也要得到治疗，还要给死去的兵士收敛尸骨，将来回去的时候，也要一并带回去。
王城现在的形式，也只有木哈尔的势力保护下，还能勉强保持一点平静了。
其他几个王后背后的势力，早就已经杀红了眼了。
草原王至今昏迷不醒，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不止这些王后背后的势力，就是草原王当初被打压下去的兄弟，也有几个蠢蠢欲动的。
反正王城里就没有一日是平静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平静下来。
权贵和平民们却是司空见惯的，他们的王位之争一贯如此残酷冷血。
当初草原王能登上王位，那也是踏着无数的尸骨和鲜血走上去的。
草原人信奉，要想成为最厉害的狼王，自然要有狼性，要敢争会争能争才行！
反正为了这个王位，大家使出自己所有的本事，最厉害的那个杀出重围，也就能让人心服口服。
大不了蛰伏几十年，让自己的后代再去争抢回来就是了。
就连巴雅尔，这些日子在这种气氛下，也成熟冷静了不少，到底骨子里流淌着一半的草原血液，那种野心和争斗就刻印在骨血里了。
更不用说木哈尔王爷不仅不打压他的野心，还纵容他，甚至还不动声色的挑起他的野心。
本来巴雅尔的目标本来不过是一点私心，齐乐失踪了，这些人不说去寻找齐乐，反而趁着她不在，要对她留下来的势力动手。
他心中是一直仰慕齐乐的，就想着能不能将齐乐的这些势力保存下来，等将来齐乐回来，他再将这些势力捧到齐乐面前。
齐乐那个时候总不能还将他当孩子看吧？
要是，要是他能登上那个位置，是不是也可以娶齐乐为阿阑往后？他肯定不会像现在的草原王一样，还娶其他王后，他只要齐乐一个人就够了。
抱着这种隐秘的心思，巴雅尔从开始的被动，到慢慢开始主动去争取了。
木哈尔王爷倒是不知道自己儿子，居然是这么想的，只是看他这么上进，那自然是高兴的，更是不遗余力地支持着。
不过半月的时间，王城里的势力争斗已经到了尾声。
如今势力最大的除了木哈尔王爷这一支，就剩下第二王后和第四王后身后的势力了，也勉强算是三足鼎立了。
第二王后当初是草原王的大妃，生下的王子在草原王的几个儿子中居长，更不用说他母亲家族本就是这草原权势颇大的贵族。
因为齐乐膝下无子，草原王对几个王子并无太多偏爱，不过他年岁大，早就分了一些势力，精心维护至今，也颇为可观了。
第四王后本是依附齐乐的那帮子落魄权贵之后，虽然他们单独拿出来不算啥，可这些人多了，汇集在一起也不容小觑。
齐乐消失后，这些人抱团取暖才能自保，倒是支撑了下来。
王城的消息，自然别院这边也有渠道收到，这些齐乐的心腹手下，虽然各有心思，可是对齐乐是真的忠心，一直都在期盼齐乐能回来。
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种期望越来越渺茫了。
不管是为了自保也好，还是为了潜伏下来，等待齐乐哪一天归来也好，他们都知道，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这三方里面，可以供他们选择的，也就是木哈尔和第四王后。
最后，他们没有出乎王永珠和碧珠的意料，选择了木哈尔。
一来是因为碧珠的表现，齐乐失踪后，碧珠一直在别院，督促手下寻找齐乐的下落，茶饭不思，半个月下来，都瘦了一大圈。
她对齐乐的忠心大家都看在眼里，再者她身份也足够，是木哈尔的王妃，也能护住他们。
更有巴图，是知道巴雅尔的那点心思的，权衡利弊之下，若是木哈尔能成事，不，若是巴雅尔能成事，将来齐乐归来，想必重回权力中心也不是什么难事。
有了这个心思，巴图的立场就更偏向了碧珠这边。
更何况他也试探了碧珠的态度，得知碧珠会守着齐乐的势力，不会交予木哈尔，就算她有个什么不测，也会留给巴雅尔后，就越发坚定了心思。
巴图本身就是十分能干，在齐乐这些手下心目中，也颇有威望，有他在中间游说，大部分的态度都倾向了碧珠这边。
就算有少数不同意的，也胳膊拗不过大腿，直接被灭了口，自然就再也没人不同意了。
这已经到手的鸭子，若是碧珠还没有抓住，那她也就别想着能掌握这势力了。
都不用赘述，也不过月余时间，碧珠就带着齐乐的这支精锐队伍，还有宋重锦和王永珠夫妇，杀回了王都。
巴图他们虽然有些异议，但是一来碧珠是新主子，才有提议就被反对，岂不是表明他们压根没将新主子放在眼里？
二来，这碧珠说的也有道理，如今他们回到王城，还有一番恶战，自然是不宜树敌。
以免给他人可乘之机。
更何况，这大楚使团到草原是齐乐一手促成的，他们身为齐乐的手下，如今更要将齐乐的意志和想法执行下去才好。
如此这般，一个月后，宋重锦和王永珠安然无恙的重新回到了王城。
第一千八百七十四章 无法拒绝
有了碧珠带回来的五千精锐，本来是三足鼎立的局面，立刻发生了逆转。
木哈尔这一派势力大涨，再有巴图和齐乐手下的一番运作，第四王后后面的势力也有不少中坚力量投奔过来。
第四王后这方眼见不妙，倒也干脆，直接认输。
在木哈尔和碧珠手下还能留下一命，若是大王子得势，只怕大家都要玩完了。
这么一来，就剩下大王子一派了，可惜他虽然有王后背后的娘家支持，又有草原王当初给的势力，毕竟还年轻，经营也没多少年。
哪里敌得过木哈尔这种老豺狼？
不过交锋几次，就败下阵来。
木哈尔也是个狠人，大王子直接就死在了混乱中，草原王的几个王子里，就只留下了第四王后的那个孩子，一来年纪小，二来他背后势力不足为惧，三来，好歹也要给草原王留下一点血脉，免得让人说嘴不是？
至于草原王的下场，那自然不用说了，本来就昏迷不醒，如今这个情况，就算醒来也无力回天，只怕也只能继续昏迷至死了。
倒是在他临死前，确实清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问齐乐找到了没？听说齐乐还是没有找到，居然痛哭流涕，只喃喃自语，说什么留不住……终究还是要走……太狠心了……没有一点留恋……之类的话。
对于草原王的位置已经换了人坐这件大事，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似乎齐乐走了，将草原王的所有的生机还有希望和动力都带走了，他如今虽然没死，可也跟行尸走肉一般了。
这个样子，半点威胁都没有，木哈尔也有自己的考虑，倒是将他的性命给留了下来。
从碧珠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王永珠简直无语了。
没想到草原王居然还是个恋爱脑壳。
当初在宴会上，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如今想来，怕是齐乐要离开，不仅碧珠察觉了，只怕是草原王也知道了。
应该是草原王知道后，挽留过齐乐，两人没谈拢，所以草原王生气，然后装作宠爱其他人，想让齐乐吃醋。
可齐乐是什么人？草原王是恋爱脑，齐乐就是事业脑，为了回去，她能放弃生养她长大的齐家父母一个家族，还能在意草原王？
所以草原王才会在知道齐乐失踪后，吐血昏迷不醒，醒来后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齐乐回来没？
知道没有就直接一蹶不振了。
也不得不佩服齐乐，草原王能夺得王位也不是个傻子啊，居然就被齐乐给调教成恋爱脑，一门心思只想着男女之情了。
碧珠见王永珠似乎对草原王有兴趣，倒是问她要不要见一见草原王？
王永珠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当年的事情，多方求证之下，已经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
更不用说，见了草原王他难道就能说实话吗？以他的恋爱脑壳，恐怕也是为了齐乐说话，听了只怕还会心烦，倒不如不见。
至于齐乐本身的秘密，草原王知道的恐怕也不多。
齐乐如今落在了晨星的手里，只怕所有的秘密都要被挖掘出来，她若想知道当年真正的实情，还不如等晨星那边的口供呢。
碧珠来找王永珠，自然不是为了告诉她草原王如今的下场。
等周围的人都退下去了，只剩下王永珠和宋重锦夫妇，她才开口说出她此行的目的，她想直接扶巴雅尔上位，而不知等木哈尔死去之后，再争夺一番，她的儿子才能成为草原王，她才能成为王太后。
要知道，就算成为阿阑王后，也能说废就废掉，只有自己的儿子成为草原王，自己成为王太后，这才是真正的安枕无忧了。
碧珠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的平静，平静的可怕，这证明她说的这些话，是深思熟虑过的，并不是一时的冲动。
王永珠看着碧珠半日，才道：“你若想做，齐乐留下的人手那么多，想来让木哈尔也昏迷不醒或者干脆死去也不难，为何找我们？不要跟我说你不忍心，都要干掉他，让自己儿子上位了，再说不忍心就可笑了！”
碧珠深吸一口气：“若是我动手，不管如何都会落了痕迹。我要的是巴雅尔顺顺利利的上位，而不是被人抓住把柄，落下口舌。你既然能让齐乐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那能不能也——”
“若是事成，我可以和巴雅尔一起，跟你们签订合约，大楚和草原世代友好，再无战争！”碧绿看着王永珠和宋重锦一点都不为所动的神色，一咬牙，丢出一个更大的馅饼来。
“巴雅尔上位后，可以协助大楚将若羌和乌孙收入囊中！”
王永珠和宋重锦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碧珠这个想法，有意思。
若羌、乌孙两个小国和大楚还有草原两国接壤。
这两个西域小国一贯是墙头草两边倒，夹在两个大国之间艰难求生。
乌孙和草原一脉同源，当初是从草原分裂出去的，和草原这边的关系比别国好些。
若羌国土小，倒是紧紧攀附着乌孙国，若是动了若羌，乌孙就会替他出头，因着这个原因，倒是在几个大国之间存活了下来。
这两个国家对大楚一贯不恭敬，在大楚和草原发生冲突的时候，在后面给大楚制造麻烦，拖后腿。
大楚上下对着两个小国早就不顺眼，想干掉了。
只不过有草原在中间横着，投鼠忌器罢了。
如今听碧珠提出这么个条件来，不得不说，很诱人！让人无法拒绝！
不过两人也没当场答应，只说商量商量。
这态度就已经很明确了，碧珠心满意足的走了，只说等他们的好消息。
碧珠一走，两人将付简叫来，说了碧珠的条件，付简当即眼珠子就绿了。
一拍桌子：“干了！”
这要真能干成了，他们可就是大楚国的大功臣，这是帮助大楚攻下两个小国，多少的土地啊！
更不用说，这事成了，巴雅尔和碧珠就一直有个把柄在他们大楚手里捏着。
有这个把柄在，不说多的，起码在巴雅尔在位期间，跟大楚的关系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不过，问题的关键，此刻就在王永珠身上了。
付简眼巴巴的看着王永珠，眼神热切的，若不是还有一点理智，都要上前摇着王永珠，让她答应了。
既然大家的想法都一样，王永珠也没拿乔。
此事若是成了，大楚和草原至少能保持几十年的和平，又能让大楚多打下一片江山。
有这两样功劳在，宋重锦和王永珠这辈子，只要不犯上作乱，自立为王，就能一辈子荣华富贵，权势无双了。
第一千八百七十五章 入京
只是，齐乐可以失踪，木哈尔却不能再这样了，不然岂不是让大家怀疑？
想了想，虽然不能失踪，可是木哈尔能生病呀！
王永珠从晨星那里兑换了一颗药丸，趁着碧珠第二次来的时候，偷偷交予了她。
这药丸入水后无色无味，最开始几日也没有任何的症状，然而过上五六天后，人就会慢慢变得疲倦，无力嗜睡。
身体一天天的虚弱下去，不过一两个月就虚弱致死，就连最高明的大夫也查不出来原因。
这个药丸给了碧珠，用不用是她的事。
不过是十日后，就传出来木哈尔身体不适的消息。
又过了些日子，木哈尔天天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倒是召了不少郎中大夫，还有巫医萨满什么的进宫。
却没一个人能查出木哈尔这是得了什么怪病。
再后来，木哈尔眼看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他也是个能成事的，知道若是再拖下去，自己那几个儿子也要为了这王位打起来。
好不容易才抢过来的王位，自己都没坐稳，再闹这么一出，只怕就要前功尽弃了。
因此木哈尔思来想去，本来他就偏宠巴雅尔母子，如今碧珠手里又有从阿阑王后手里继承来的势力，任谁上位，恐怕都坐不稳这个位置。
索性就直接将草原王的大位传给巴雅尔。
不过两个月内，草原就换了三任君主，因着更换君主而引起的腥风血雨，更是不知多少人死在了其中。
还好巴雅尔如今还算靠谱，上有碧珠在后面指点，下有巴图和投靠而来的权贵，一心为他筹谋，倒是将位置给坐稳了。
等到巴雅尔和碧珠将王城整肃一新，关键位置都换上了他们自己人，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商队也已经直接跨越了草原，还顺便到草原的几个邻国去晃了一圈。
一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这才回转而来。
听说王城在他们离开后，换了三任草原王，一个个都吓了一跳。
想起当初使团要他们速速离开，还有些人有些不太情愿呢。
若是真留下来，只怕早就坟头的草都一人高了。
商队已经回来了，使团的人重新聚集，当初出使草原不过是三月初，草原上还残留冰雪的痕迹。
如今完成任务，要回到大楚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中草原最茂盛的季节了。
一望无垠的青青大草原，上面点缀着无数的各色小花，一群群的牛羊散漫在山坡上悠闲的吃草。
经历了好几个月各种小规模冲突，十分压抑的草原，慢慢又恢复了活力。
王永珠她们一行人，已经跟巴雅尔和碧珠告辞，就要启程回大楚。
这几个月来，好歹也算是并肩作战，碧珠离开大楚多年，如今又是草原最尊贵的王太后，身居高位后再回望四周，已经无人可以说话了。
也唯有王永珠见到她，还如同以前一样，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王永珠要离开，可真等她提出来，碧珠心中还有几分不舍。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欣然答应不提，还准备了无数珍贵的礼物赠与了王永珠。
就连巴雅尔，听到他们要回大楚，也是怔忡了一会。
神色复杂的看着王永珠，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莽撞蠢白莽的小王子了，也终于明白了那日王永珠说的送给他一份大礼，是什么意思了。
齐乐的失踪，父王的病逝，背后都有自己母后和王永珠的影子。
若是以前的他，可能会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跳出来，责问母后和王永珠是何居心。
可经历了这么多，大权在握后，他扪心自问，问不出来这样的话。
他知道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甚至，他现在想来，是感激的。
若不是母后潜心为他布置筹谋，他如今怎么能登上这最高的王位？
男人心中，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齐乐，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空想起了，偶尔想起的时候，那种曾经发誓要得到她的心思，早就淡去了。
也许位置不同，所想的就不同，站在草原王的位置，再去想齐乐往日的一些举动，真心不见得有几分，利用和手段倒是不少见。
滤镜去了一半，再想齐乐，就觉得她高高在上，看所有的人如同蝼蚁。
那些争宠，那些讨好，在她眼里恐怕就是一场取乐的玩意罢了，半点不入心。
巴雅尔想着，等到父王的孝期一满，他也该在贵族中选几个合适的贵族女子为王后，以稳定贵族们的心，做一个合格的王者才是。
最终巴雅尔什么都没说，只说了一句保重！
当然，关于碧珠和王永珠之间达成的那个协议，他也给了准话，只等他将草原彻底稳定下来，掌控了所有的权利后，就会联合大楚一起行动。
巴雅尔心中已经想好了，等到了那一日，齐乐留下来的那一只精锐队伍，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们如今虽然暂时臣服于他和母后麾下，可他们心中信奉的真正的主子是齐乐。
这样的人，能用一时，不能用一世。
等到他培养出了自己的心腹嫡系，掌控了大权，这些人就可以去陪着齐乐了。
王永珠虽然不知道巴雅尔的心思已经想得这么深远，可也看得出来巴雅尔在朝着一个合格的君王转变。
这样她也就能放心了。
满载着碧珠和巴雅尔赠与大楚和他们私人的礼物，一行人归心似箭的朝着大楚开拔。
等真正踏上大楚国的土地，大家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两国接壤处，早就有人在等候着，见他们回来，快马迎接上前，将人给迎入了营帐中。
营帐里，皇帝的特使已经等待多日了，见了一行人，也没别的话，只说皇帝宣他们尽快入京。
王永珠和宋重锦一惊，莫非京城出事了？
可不管他们怎么打听，特使却守口如瓶，一点口风都没露出来。
宋重锦和付简也不敢再问，生怕担上一个窥探的罪名，再者这特使这个态度就很说明问题了。
因此大家也顾不得一路辛苦，只在经过赤城的时候，将张婆子接上了，匆匆跟着特使一起上路。
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手下去处理。
第一千八百七十六章 九皇子
这一路因为特使催促，行色匆匆。
除了必要的休息，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一个月的路程愣是缩短成了大半月，在到达直隶后，因为要入京面圣，特使才建议在直隶稍事休整一下，以免面圣的时候精神不济。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从草原王城一路回到京城，又没怎么休息，铁人也扛不住啊。
直隶的驿站是最大最舒服的，早就有人先去通报，驿站那边也都安排好了热水热饭菜。
众人一到，都分好住处，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又洗了个热水澡，才感觉活了过来。
一夜无话，大家都睡得香甜。
第二日一早，就有京城那边的马车来接人了。
大家上了马车，进了京城，趁着人没注意，王永珠和宋重锦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看向外面。
京城还是跟往日一般热闹，看不出来异常。
两人略微放下了心，这说明就算真有什么，也不算太严重，不然外头不会这么平静。
只是他们这一路，上了马车就由御林军护送着，说是护送，也像是监视他们，不让他们和其他人接触的意思。
所以还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进了京城，已经是下午了，这个时候一般没有紧急情况，皇帝不会宣人进宫的，因为到了时辰宫门就会下钥，除非军国大事，不会开宫门。
眼看时辰已经快到了下钥的时间了，大家都做好了明日面圣的准备。
特使却直接带着宋重锦夫妻和付简三人进了宫，其他的人自然有安排住处。
宫门口的侍卫看着特使的腰牌，连查验都没有，直接就放行了。
一路直接到了御书房，付简和宋重锦先被召见进去。
王永珠在外面没等候多久，皇后那边就来人，还是熟人，小路子就来请王永珠过去了。
到底是在御前，王永珠犹豫的看了一下站在御书房门口的苏大总管。
苏大总管会意的进去，大约是禀告了皇帝一下，回来冲着王永珠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跟着去了。
王永珠这才跟在小路子后头，往长春宫而去。
一路上，小路子对王永珠依然恭敬，可王永珠看得出来，这沿途碰到的宫女内侍见到小路子的态度，可比以前敬畏多了。
想来皇后如今在后宫，宫权甚重，身边的人也水涨船高了。
到了长春宫，才进院子，迎头就扑上来一个胖墩墩的白胖团子，一身大红袍子，像个小红包一样。
小红包抱住了王永珠的腿，这才抬头看了看，发现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眨巴了一下眼睛，奶声奶气的问：“你是谁？”
不用猜，王永珠就知道，这恐怕就是那位小名叫青雀，大名叫鸡蛋的九皇子了。
顿时乐了。
蹲下身子，一把捞起九皇子掂了掂，沉甸甸的。
九皇子忙伸出两节藕似的胳膊，搂住了王永珠的脖子，笑得眯起了眼睛：“姐姐身上好香——”
说着还凑上去，小鼻子嗅了嗅。
一旁的小路子忙跺脚提醒：“小殿下，这位是定国夫人，可不是——”您的小姐姐。
剩下的话，被王永珠给伸手挡住了。
一面单手抱着九皇子就往殿内走，一边另一只手轻轻的捏了一下九皇子胖乎乎的脸蛋，笑得如同狼外婆一样：“九皇子都长这么大了，来，多喊两声小姐姐，小姐姐给你糖吃。”
话音一落，就听到笑声：“你这个捉狭的，可别逗他。”
抬头，对上皇后含笑的眼神，然后伸手要接过九皇子。
九皇子看看皇后，又看看抱着他的王永珠，想了一下，小手搂紧了王永珠的脖子，大有赖在王永珠怀里的意思。
皇后也不生气，反倒一脸的欣慰：“当初小九生下来的时候，也唯有你抱着的时候才不哭，当时本宫就说你们有缘，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这小子，素日里除了他父皇和本宫，也就只有这长春宫里几个人才让抱，倒是跟你不见外。”
一面就冲着九皇子道：“这位定国夫人，就是母后平日里跟你说的那位姨姨，是咱们母子的救命恩人。以前她在外头，你没见过，以后可是常见的，你见了她可要恭敬有礼，知道吗？”
九皇子眨巴着眼睛，看了看王永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青雀知道！”
这个时候的人类幼崽，玉雪可爱，全身都是萌点，不哭的时候个个都是小天使一样。
尤其九皇子继承了皇帝和皇后的优点，实在是这个年纪的胖团子里颜值高的那一拨。
就是王永珠也忍不住被萌得心肝颤，忍不住低头在九皇子胖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九皇子只觉得好玩，还以为这个漂亮的恩人小姐姐跟自己闹着玩，也有样学样的在王永珠脸上亲了一口。
两人你亲过来，我亲过去的，都玩得不亦乐乎。
皇后在一旁看得眼热，自家小九都还没跟自己这么亲香过呢。
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九皇子给拎过来，揉了揉他的脸，将人丢给了早就等候在一旁的九皇子奶娘：“时候不早了，带九皇子去用膳吧。”
奶娘接过九皇子，不顾他蹬腿，行了个礼，告退下去了。
这边皇后才拉着王永珠进了殿内，打量了她半日才道：“本来我想着你这次去草原，又被召见回京城，一路风尘想必憔悴了，还想着跟你客套两句，说你瘦了黑了，心疼心疼你呢。”
“可看了你半日，只觉得你容色倒是更甚以前了，想来是无碍的。”
这就是玩笑话了，也是皇后跟王永珠不见外的意思。
旁边伺候的宫人都是知道皇后对王永珠的态度的，都笑盈盈的听着。
王永珠也就笑着跟皇后开了两句玩笑，分别这么久再见，两人并无太多的疏远之意。
皇后放下心来，看看外头天色吩咐道：“传膳吧！”
扭头才跟王永珠解释：“这个时候，陛下那边肯定要传膳的，你不用担心宋大人。今晚说不得陛下要跟他们商议通宵，你且安心在我这里歇下就是了。”
王永珠品咂着皇后的话，这意思，皇后应该清楚，看她语气轻松，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也就点点头：“那臣妇就叨扰了。”
扭头就吩咐：“快将娘娘小厨房的拿手菜呈上来，我今儿个可算有口福了。”
下头伺候的人，不等皇后吩咐，就兴高采烈的答应着去安排了。
皇后还忍不住假装抱怨了两句，可看她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她一点都不介意，反而高兴的很。
第一千八百七十七章 面圣
前头御书房里，付简和宋重锦一五一十的将去草原的所见所闻都禀告给了皇帝。
就连晚膳都是御膳房送到御书房来，大家草草填饱了肚子也就罢了。
一直说到了深夜，中间皇帝也问了不少问题，好多事情，付简不知道，就只老老实实的说不清楚，比如王永珠和碧珠是怎么达成协议的，他不知道，只知道王永珠和碧珠联手了，需要做些什么事情。
甚至，付简连碧珠的真名都不知道，只知道她是木哈尔王爷的王妃，这禀告起来就有些不清不楚的。
皇帝倒是有一个猜测，只是不好当着付简的面问宋重锦，也就按奈住了。
眼看已经敲了二更的更鼓，时候确实不早了，皇帝也就示意内侍带两人下去休息。
这前朝宫中有一处朝廷官员轮值的时候休息的小院子，往日里都是因故不能出宫要在宫里当值的官员夜宿。
被褥什么的一应都是俱全的。
宋重锦欲言又止，王永珠被皇后召见，苏大总管进来禀告皇帝的时候，他也听到了。
此刻他要去前头官员轮值的地方，那永珠怎么办？
苏大总管多精明，一眼就看出来了，趁着送人出来的功夫，小声的提点：“宋大人请放心，每位主位娘娘宫中都有给宫外女眷留宿的地方，定国夫人在皇后娘娘宫里自然也一切都安稳妥当。”
宋重锦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这些宫廷的规矩，他不是从小长在京城卫国公府的，自然不知道，因此格外的谢过了苏大总管，才跟着内侍去歇下了。
话说王永珠在长春宫用了膳食，又陪着皇后说了回子闲话，皇后也暗示了，虽然她也不知道皇帝这么着急召见她们回来为何，只是听皇帝偶然说漏了嘴，听了一句龙脉什么的，想必十分重要。
王永珠心里就有了数，恐怕皇帝知道所谓的龙宫地穴坍塌的消息了，这才按奈不住，急急召他们回京。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大早，早朝后，皇帝处置了几件紧急的大事后，就匆匆赶到了长春宫。
皇后十分识趣，见皇帝来了，就指着九皇子为借口，带着伺候的人退了出去，将王永珠和皇帝留在了书房。
外头一并由皇帝身边的人接管，其他人等都不敢接近。
皇帝的神色看不出来太焦躁，只做闲话状，先问王永珠见到碧珠没有。
王永珠这才一五一十的将碧珠如今的现状都说了，皇帝听得眼神闪动，有几分失神，没想到当初那个柔弱得需要托庇在他身后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是草原的王太后了。
世人谁能料到，琉璃姬这样被人当作玩物，无人瞧得起的女子里，还出了这样有一个人物。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点感叹抛之脑后了，这些都不重要。
如今最重要的是齐乐的下落：“朕听说齐乐失踪了？失踪是在草原王城的别院里，当时你跟宋卿在场？可有什么蹊跷？”
王永珠一推三五六：“这个属实蹊跷，当初臣妇和夫君都在别院，晚上齐乐还召见我们一起用了晚饭，第二天就听说齐乐失踪不见了。寻遍了附近，都没有她的行踪，想必是遭遇什么不测了吧。”
皇帝见王永珠这油盐不进的模样，也着实头疼，不过事关重大，他也就不绕弯子了，直接开口：“朕不喜欢绕弯子，就直接问了，今年年初，你带着一行人进入了云中县境内的群山中，大半个月才出来，是去做了什么？”
王永珠还没回答，皇帝又追加了一句：“当初跟你进山的那些人，可都在朕手里——”
话到了嘴边，又吞回去的王永珠眉心一跳，稳了稳神，才缓声道：“既然都瞒不过陛下，那臣妇就直说了吧。”
“陛下应该知道，臣妇的婆婆是齐大学士的孙女，当初齐家被抄家流放，她被卫国公赎买回去，养在外头。还是齐乐留在京城的人手偷偷告诉她，卫国公要娶妻了，又助她逃离了京城。”
“这一切都因为臣妇的婆婆身上藏着一枚小金印的缘故，小金印的来历，已经查不到了。我婆婆也没留下关于这方面的只言片语，只说她发现了齐乐派对人也是居心叵测，所以就偷偷趁乱跳水逃走了。”
“后来她生下了臣妇的相公，为了怕连累孩子，她将一封遗书用蜡丸封住，合着那金印一并吞服下去，自尽身亡。遗书上交代，若是能见到遗书，就拿着金印，按照上面写的位置去，寻到一座山谷，将那山谷里的东西毁灭掉。”
“臣妇和相公在移动骸骨的时候，发现了这枚蜡丸和金印，就藏了起来。这毕竟是臣妇的婆婆的遗愿，自然是想帮她完成对。所以到了赤城县后，臣妇就一直在寻找这山谷所在。”
“皇天不负有心人，不仅找到了这座山谷，还在附近发现了一座金矿。本来臣妇和相公还在犹豫，可是接到了齐乐的信，她说回想办法，让我跟相公去草原，大家见上一面。”
“臣妇和夫君先前抓到一些草原的探子，得知齐乐也在寻找那个山谷。让我们去草原，就是想从我们手中得到金印，所以我们干脆在去草原之前，由臣妇带着金印去了山谷，直接将山谷毁掉，再无人能进去，以绝后患！”
皇帝眉心重重的跳了几下，想发火，看着王永珠无辜的面孔，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怀疑王永珠知道了所谓的龙宫地穴的事情，可是又拿不准。
只沉着脸问：“你既然进入了那山谷，那山谷中可有何奇妙之处？”毕竟王永珠是第一个进入龙宫地穴的人。
王永珠双手一摊：“臣妇谨尊婆婆的遗命，不敢乱看，拿着金印进入后，有一个位置，刚好可以将金印放下，放进去后，没多久山谷就摇晃起来。臣妇害怕，就忙逃了出来，然后就听到巨响，出入山谷的暗河被封堵死，再也不能进去了。”
“唯一记得的就是山谷里跟外面截然不同，宛若世外桃源。外面还是寒冬凛冽，山谷里已经百花盛开了。只是这些花草树木，跟外面的不一样，包含着奇怪的毒素。只要在那山谷中呆得时间稍微长一点，恐怕都要中毒。”
“轻者影响子嗣，重者出来后，没多久就会七窍流血，全身溃烂而死。”
皇帝眉头一皱，半信半疑的看着王永珠，揣摩她话里的真实性。
王永珠十分坦荡，这她可没说谎，辐射太厉害，那真是死得凄惨的很。
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皇帝相信了没有。
半日后，他才又问：“那齐乐呢？”
王永珠一笑：“齐乐是失踪，还是死亡，结果并不重要。就算她再重回草原，有碧珠母子在，绝对不会再让她有上位的机会。所以她是不是活着，或者说她在哪里活着，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皇帝默然。
的确，齐乐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龙宫地穴入口已封，再也无人能进。
这样的结局也许更好。
“那乌孙和若羌两国——”皇帝沉吟片刻后，提起这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王永珠就知道，在皇帝心中，一切都比不上所谓的宏图大业，江山社稷。
想了想才道：“如今碧珠母子才初掌大权，要等他们站稳脚跟后才能出手，估摸着也还有两三年的功夫。陛下何必着急，趁着这两三年里，咱们也正好多充盈国库，为三年后做准备，也免得到时候后手不济。”
“再者，陛下忘记了？那云中县发现了金矿，云中县令知道事关重大，已经上了密折，托付臣妇转呈给陛下，这可是大事。”
说着王永珠掏出经过云中县的时候，顾子楷偷摸交给她的折子。
因为书房里就他们两个人，苏大总管在门口守着，她只得亲手呈了上去。
皇帝接过折子，只略微翻看了一下，龙颜大悦。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金矿！
想了想，看着王永珠：“这次你们夫妇都立了大功，朕重重有赏，可有什么想要的？”
王永珠心头一跳，对上皇帝喜怒莫辩的双眼，深吸一口气：“若陛下真要赏赐的话，臣妇在郊外看中了一片山林，想建个庄子平日里住，就请陛下将山林赏赐给臣妇和夫君就好。”
皇帝眼睛都不眨的看着王永珠：“就只要这个赏赐？要知道，你们夫妇的大功，可以加官进爵，你已经是一品夫人，倒是宋爱卿，如今才不过是五品——”
王永珠忙道：“陛下若真想赏赐我们，就恩准臣妇夫妻在京城修养几年。不瞒陛下，臣妇和夫君成婚多年，先是因为守孝，后来则是多方奔波的原因，至今膝下犹虚。”
“就算给臣妇和夫君封再高的官爵，无人继承，又有何用？”
这话已经是极为出格大胆了。
皇帝都听愣住了，没见过这么直白的跟他讨论子嗣问题的女眷。
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半日才找回了声音，挥挥手：“行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