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四十八章 同道中人
一行人速度虽然缓慢，四五天的功夫，也终于走出了沙漠。
沙漠边是一个不小的湖泊，湖泊周围还能看到一些绿色，更远处就是大片的草原，虽然天气还冷，可到底春天也来了，枯黄的衰草下，已经隐隐透出一丝绿意来。
草原上散布着不少的牛羊和马匹，正甩着尾巴努力想啃到枯草下那点绿色，零星还有几个牧民，骑着马，甩着马鞭身后跟着几条牧羊犬，在放牧。
湖边错落着几个帐篷，此刻正冒出袅袅的白烟来，帐篷前，还有几个小儿，在嬉戏打闹。
乍一看上去，好一副草原放牧图。
他们这么多人，很快就惊动了那些放牧人，牧羊犬也警惕的冲着他们这行人狂吠不止。
不过巴图的手下很快就骑着马过去交涉了一番，那几个牧人很快就翻身下马，喝住了牧羊犬不说，还恭恭敬敬的冲着这边行了个礼。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顺利成章，难得见到水源，又看到人烟，天色又是傍晚了，自然就在湖边安营扎寨下来。
一安顿下来，有那心思灵活的，就找到了那放牧人，有出银子的，也有用东西换的，从牧民手里倒是买了几头牛羊，打算打个牙祭。
王永珠和宋重锦的帐篷离那牧民的帐篷并不远，手下的人在搭建帐篷，王永珠也就顺便在湖边走走。
倒是巴图他们并没有搭建帐篷，而是让牧民让出来了两个帐篷。
王永珠远远的就看到从帐篷里走出来几个肤色黝黑，扎着长辫子的女眷，她们出来后倒是也没闲着，有挤牛奶的，也有做奶豆腐的，还有将帐篷旁边晒得干干的牛粪用筐子装好，抬进帐篷里的。
这情形，别人也许是第一次看到，可王永珠在现代的时候，去草原旅游，倒是经常见到，也不足为奇。
因此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继续围着湖泊散布，也是看看这商队的情况，前几日在沙漠的缘故，宋重锦怕出意外，都让她在身边不放她离开。
此刻宋重锦和付简有事商量，王永珠才得空出来走走。
一路走来，商队的人都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因为都十分恭敬，更不用说她后头还跟着宋小午几个侍卫，那煞气的样子，谁刚多看一眼。
走了半圈，倒是听到有人小声嘀咕：“这草原的人也真是，居然生火做饭都用牛粪，也太腌臜了吧——”
王永珠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一群人，正发愁呢。
顿时有些乐了，这草原生火取暖都是靠干牛粪，别看草原上到处是草，可青草季不过那么几个月，一般八九月份的时候，就开始收割储存牧草了。
不然到了冬天，那么多牛羊就没有饲料吃了。
这是牧草肥美的地方啊，那些牧草贫瘠的，一般都是赶着牛羊，走一路吃一路，这一块吃完了，就赶到下一块好一点的牧场去。
所以牧草也是十分宝贵的，哪里舍得拿来生火。
再说干牛粪这个东西，开始的时候不适应，适应了之后其实也还好。
不仅容易点燃，而且也没什么味道。
这些小问题，王永珠自然不会去管，别看他们现在嘀咕，等一会冷下来，他们自然会妥协了。
果然还没等王永珠绕完一圈，就已经有不少人硬着头皮点燃了牛粪，一人起头，其他人也就跟风。
大约是发现干牛粪烧起来火挺旺，还没有味道，没一会子，就闻到了一阵阵的香味。
尤其是那些买了牛羊的商队，已经宰杀好了，此刻肉不是在锅里炖着，就是在架子上烤着了。
更别提牧民那边，在外头架起了好大一堆篝火，又宰杀了几头牛羊，此刻正忙活着。
几个牧民女眷也忙个不停，还有那些小孩子跑进跑出，欢呼雀跃。
王永珠略微听的懂一些草原话，听了半日，好像是说有贵客，要欢迎的意思？
正琢磨着，宋重锦就亲自寻来了，拉着王永珠的手，说巴图那边已经来邀请了，说是按照草原的风俗，他们都是贵客。
草原人最是好客，贵客上门，自然要用最高的礼仪招待。
所以牧民们杀牛宰羊，还准备了他们最珍贵最拿手的青稞面糌粑、奶茶还有马奶酒，邀请贵客们参加呢。
王永珠看了那边一眼，只问了一句：“是邀请了我们俩还是使团所有的人？”
宋重锦一边给王永珠披上披风，一边小声回答：“除了我们俩还有付大人。”
王永珠略微放心下来，这应该就是一场普通的欢迎宴会，而且付简是个滑不留手的人物，想来真有事，他也能自保。
这进了草原后，一刻都不能放松，虽然可能草原没那么蠢给他们饭菜里下毒，可也要小心谨慎不是？
当下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回去梳洗一下，换身衣服。”
宋重锦本来想说王永珠这一身衣服又不失礼，话到嘴边，看到王永珠的似笑非笑的样子后，立刻明白了，十分有求生欲的道：“夫人请——”
将王永珠送进帐篷后，他在外头守着，还叮嘱了一句：“夫人慢慢来，不着急——”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汗。
倒是旁边帐篷的付简看到这一幕，笑眯眯的凑了过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草原那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请的客人却迟迟未到。
巴图有些耐不住性子，往宋重锦他们的帐篷看了一眼，就见宋重锦和那个圆滑的笑嘻嘻的胖子在帐篷前不知道说着什么，压根没有过来的意思。
皱眉想了想，巴图起身走了过去，略微靠近些，就听到宋重锦和付简说话的声音。
巴图也算精通大楚这边的语言了，不仅会说，还会写，甚至对大楚这边的四书五经也颇有研究，算是半个大楚通了。
不然阿阑王后也不会派他谈判和来迎接大楚使团，可是此刻巴图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觉得自己所谓的精通大楚语言，是个假象！
他完全听不明白宋重锦和付简在说什么。
什么叫“夫人出门要跟从，夫人命令要服从，夫人说错了要盲从？”
还有什么是“夫人化妆打扮要等得，夫人生辰要记得，夫人打骂要忍得，夫人花钱要舍得？”
这都是什么鬼？
更离谱的是，宋重锦和付简居然还惺惺相惜的一笑，说些什么，大人果然是同道中人之类的屁话？
巴图猜想，莫非这是狡猾的大楚人又折腾出来的新一套暗语？有其他的意思在里头？
第一千八百四十九章 不见不散
看到巴图过去，宋重锦和付简收住了话头，看了过来。
巴图隐藏住内心的疑惑，笑盈盈的走上前：“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两位大人请——”
付简上前跟巴图说些什么有劳巴图大人亲自过来的客套话，宋重锦听到了帐篷里头的动静，扭头看回去。
就见帐篷一掀开，王永珠走了出来。
说是进去梳妆打扮，其实也不过是换了一套略微正式一点的衣服，头上略微多擦了几根钗。
只是这么略微一收拾，就显得容光焕发，尤其是在篝火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姿容出众，气质高华。
只说付简，他初见王永珠这位定国夫人的时候，可是一身男儿打扮，乍看就是一个清秀少年，没想到换了女装，却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忍不住多看了宋重锦一眼，这位宋大人真真是好福气，虽然年少坎坷，可如今那可是时来运转，出生显贵，卫国公府下一任的继承人稳稳的了。
更不用说，如今陛下看重，予以重任，将来前途一片光明。
身边的贤妻那更是不得了，不仅和皇后关系匪浅，更是能干的很，一介农女，抓住机会，如今已经是一品诰命夫人。
以前只听说这位定国夫人彪悍善妒，如今看上去，这般容貌，这般心性手段，换作别人，也要供起来不是？
要知道，他被皇帝派来，可不当当是为了辅佐宋重锦的，更多的是为了帮助王永珠而来。
他接到的秘旨就是到了草原王都后，一切行动都要听从王永珠的安排，为她提供各种便利。
想到这里，再看看王永珠，付简忍不住担心宋重锦头上帽子的颜色了。
不过这只是他心底一闪而过的想法，面上是半点看不出来。
那边巴图虽然是齐欢的人，可寻常见到齐欢的次数并不多，齐欢在他心目中，那可是女神一般的人物，敬仰都来不及，半点不敢起别的心思。
他在草原王都也算个人物，自然是权势美人不缺，见识也不算少了。
此刻见了王永珠，也看得有些愣住了，这位定国夫人容色也许不是最美的，可偏偏她身上显露出的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心底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这位定国夫人可不是一个等闲的贵妇人。
不过很快他就掩住了心思，也不多话，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重锦自然的拉住王永珠的手，走在前头，付简和巴图随后。
走到了牧民帐篷前，才看到篝火旁边已经备好了桌案，地上也铺设了厚厚的羊毛毡子。
宋重锦和王永珠被请到了上首，巴图和付简在一旁作陪。
更远处就坐着巴图的随从，还有使团的其他成员，他们早就到了，等候在一旁。
坐下来后，很快就有人献上了马奶酒和大块大块的手抓羊肉。
篝火边，还有一只全羊被架在火山，烤得焦香扑鼻，很快就被取了下来，摆放在盘子里，还给烤羊戴上了一朵红花，嘴里又放了一把嫩绿的不知道什么野菜，给呈了上来。
更有几个草原的姑娘，穿着节日才会穿的盛装，辫子上缠着各色的珠宝玉石，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这等清醒，王永珠在现代是看过不少，半点不觉得稀奇。
可是其他使团成员没见过这样的呀，这种异域风情，倒是让他们一下子看住了。
巴图扫视了下首一圈，忍不住嘴角一瞧，露出一点笑容来。
扭头看向上首，付简那个笑眯眯的死胖子，似乎看那些跳舞的姑娘看得入神了，端着酒杯都忘记喝了。
反倒是宋重锦，只抬眼看了一下，就收回视线，正在低声的问王永珠，想吃什么，他来弄，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刀，看着那烤好的全羊，挑选哪一块肉最肥美多汁。
看那肉的眼神，都比看那跳舞的草原姑娘热切些。
倒是王永珠，一边喝着马奶酒，一边享受着宋重锦的服务，只管将送到嘴边的肉吃掉，剩下的大半注意力，全在那跳舞的姑娘身上。
不时的还点评两句什么，最右边的姑娘腰最细，最左边的屁股最翘，中间的那个最会扭——
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巴图目瞪口呆！这两人是不是搞错了？难道不该是宋重锦欣赏这些姑娘的舞姿，王永珠身为他的夫人，虽然也算高贵，可这个情况下，不也该给宋重锦面子，好生服侍吗？
为什么他看到的会是这样的？王永珠一脸色迷迷，倒恨不得将那几个跳舞的姑娘给拉到身边，摸摸小手什么的。
宋重锦一边喂王永珠吃肉，一边还不善的道：“这些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多吃两块肉呢！”
巴图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
一旁的付简憋笑都快憋疯了！虽然不知道上面这位宋大人和他的夫人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可看着巴图那不置信揉眼睛的样子，就值了。
这一晚上，大家都印象十分深刻！
喝了几杯马奶酒后，王永珠似乎更放得开了，直接开口叫那几位跳舞的草原姑娘上前来，摸完这个的小手，又摸那个的腰，嘴里还不停的夸奖着，恨不得人都钻到人家姑娘怀里去。
宋重锦在后面，脸都黑透了，得亏他力气大，不然都拉不住王永珠。
更别提那几个草原姑娘了，她们先前可是得了嘱咐的，要在贵客面前表现，好好的跳舞，若是能被贵客看中，入帐伺候一晚，大人就会奖励她们十只羊。
为了这十只羊，几个人可是十分努力的，那袖子都快甩到贵客的脸上去了，腰也要快扭断了，可为啥在场的贵客，男人一个个都跟木头一样。
倒是贵客中唯一的女眷，却似乎被她们迷住了？不仅动手动脚不说，还嚷嚷着要留下她们伺候？
几个草原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瑟瑟发抖的看着巴图。
胆小的几个，就跪下求饶了：“求，求贵人放了奴，奴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个早就定亲的情哥哥，马上就要成亲了，贵人放过我们吧——”
这一有人跪，其他的人也都惶恐的跪了下来，哀求声四起，比被贵族老爷看上了，还凄惨些。
在场的人都傻了，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好。
按照常理，不是这些姑娘，被贵客挑中，然后大家心照不宣，各自搂着各自看重的妞回去滚帐篷去吗？
怎么今儿个就成了一个女眷愣是以一人之力看中了所有跳舞的姑娘，要包圆了呢？
而且这些跳舞的姑娘就跟入了狼窝的小羊羔似的，话都快说不全乎了。
巴图回过神来，以他多年的外交经验，也不知道这一刻说什么好了。
还是宋重锦解了围，黑着脸，一把将王永珠拦腰抱起，冷冷的丢下一句：“内子有些醉了，我带她先回去了！”
说完扭头就要走。
王永珠还不安分的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对那几个草原姑娘招手：“小姐姐们，别走，明儿个再跳给我看，咱们不见不散——”
第一千八百五十章 那娘们看着就不像好人
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要么抬头看天，要么低头看地。
几个跳舞的草原姑娘顿时花容失色，没想到这位女贵客这么执着，这可怎么办？
几个人战战兢兢的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了巴图。
巴图抹一把脸，他能说啥？
以往都听说，大楚的娘们都柔柔弱弱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听说也没啥主见，没出嫁的时候听爹的，出嫁了听嫁的那个男人的，就算男人死了，还要听儿子的。
最是谨小慎微，恪守规矩不过了。
尤其是贵族女眷，都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他见过的大楚的女性，大部分都是两国交战时候被俘虏过去的，也有性格刚烈的，会寻个机会就自尽了。
大部分性情柔弱的，也都是逆来顺受，只求能活着就好，无半分脾气的。
哪里比得上他们草原的姑娘大方直爽？
可是他也没见过如同王永珠这样的贵族女眷啊？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了，啥都看不到了，眼珠子就粘在漂亮姑娘身上不下来了。
说实话，巴图现在看宋重锦，都觉得这位宋大人头上的颜色有些不对。
再看那几个跪在面前，疑似给宋重锦帽子增添了颜色的草原姑娘，真是不知道说啥好，方才宋重锦临走之前丢下的那个眼神，他可是接收到了。
要是明天早上，这几个跳舞的姑娘还在这里，被宋重锦看到，只怕就要翻脸了。
说实话，巴图安排这几个跳舞的姑娘，当然是有他的目的。
他也没想着这几个姑娘能安排到宋重锦身边去，一则以他对宋重锦的了解，不是重美色的人，二来，宋重锦这次还带了夫人王永珠在身边，在安排姑娘过去，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他就想着宋重锦不接受，下头那些使团成员不是单着么？往他们身边塞上两个，也不求别的，也没指望能打探出什么重要的消息来，但是万一呢？万一能打探一点消息，插入几个钉子眼线进去，总是有作用的嘛。
没曾想，遇到了王永珠这样一个女人，这种反应，倒是让巴图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了。
到底要大局为重嘛！
巴图先堆起笑脸，将付简和其他使团成员送走了，等他们都回了帐篷。
这才冷下脸来，看着眼前几个跳舞的姑娘，冷声呵斥道：“没用的东西！”
那几个跳舞的姑娘不敢说话，只伏跪在地上哆嗦着头都不敢抬。
还此刻再骂这些跳舞的姑娘也没用了，巴图狠狠的踹翻了身边的桌案，才吩咐道：“将她们这几个没用的东西连夜送走！”
心腹点头答应了，一挥手，自然就有人上前，将那几个连哭都不敢哭出声的姑娘反着胳膊捂着嘴拖了下去。
这才上前小声的道：“那大人，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这一招棋算是废了！啐，也不知道那位大楚的娘们发什么疯！怎么世上还有这样的娘们？”
巴图也想问，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女人！
揉揉额头，正要说话，突然听到那心腹大一句嘀咕：“这大楚娘们看着就不像好人！又这么急色色的！这才几个跳舞的姑娘就迷得迈不开步了，这要是觐见咱们阿阑王后，岂不是要扑上去——”
巴图脑子里的突然闪现一副画面：大家都在正正经经的觐见阿阑王后，王永珠色迷迷的看着阿阑王后，然后乘其不备扑上前去，一边对阿阑王后上下其手，一边喊着小姐姐你好美，你腰好细，你皮肤好滑——
他眼前一黑，突然害怕起来。
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第一反应就是交待：“从明日起，沿途不许任何人敬献舞女女奴来！要确保使团到王都前，连只母蚊子都不要靠近！听到没有！”
心腹吞吞口水，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下去安排了。
至于巴图，立刻回了帐篷，他要给阿阑王后通风报信！她心心念念的宋大人目前看没啥毛病，倒是那位宋大人的夫人浑身都是毛病！得让阿阑王后做好心理准备，可千万别被这个大楚来的女登徒子给轻薄了！
没多久，一只猎鹰在夜色中悄然无声息的就飞上了天空，朝着王都方向飞去。
当然这一切都被营地里好几双眼睛看见了，不过他们都得了吩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轻巧的放过去了。
至于大楚使团这边的营地帐篷里。
回到帐篷里，王永珠就拍了一下宋重锦：“还不放我下来？”
宋重锦冷笑一声：“咱们俩好好谈谈？”
一边说，一边将王永珠抱着怀里坐到了整理好的床榻上，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王永珠眼珠子一转，察觉到有些不妙，糟糕，先前演得太入戏了，怎么办？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宋重锦已经语气十分温柔，但是表情十分危险的开口了：“跳舞的那些姑娘腰挺细的吧？”
“咳，还行，还行吧！”王永珠一本正经的道。
“手也挺软的吧？”
“呃，一般一般——”
“抱在怀里挺香的吧？”
“这个并没有！”王永珠一脸遗憾，“说实话，她们的皮肤虽然粗糙了些，可肌肉很有弹性，看着就健康啊！就是估计天天吃牛羊肉的缘故，体味倒是有些大，看来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做香香公主的啊！”
“你还挺遗憾？”宋重锦本来不过是半真半假的跟王永珠闹着玩，听她这话，倒是真恼了。
王永珠忙摇头：“不遗憾一点都不遗憾！”
再看宋重锦的黑脸，顿时心里又好笑又柔软，伸手抱住宋重锦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些外头的野花野草哪里能跟夫君比！夫君放心，我跟她们不过是逢场作戏，我的心一直是在夫君身上的！”
宋重锦被气笑了，知道王永珠这是故意逗他玩呢，报复性的低下头去……
好半日，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王永珠才道：“偷听的人走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才放松的躺在了床上，没一会，王永珠噗嗤笑出声来：“今儿这个一出，想来这位巴图大人是再也不敢送舞女到使团来了，咱们这一路可算能清净了。”
宋重锦将王永珠往怀里搂了搂，又亲了一记，这才道：“倒是委屈夫人——”
王永珠嘻嘻一笑，这算什么委屈？她脑海里倒是有了一个主意，既然有了这个名声，到了草原王都，她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第一千八百五十一章 到达
果然没出王永珠和宋重锦的意料，不仅是第二天早上，一直到王都，这一路上都没有人敢送舞女和侍女上门。
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为了以表重视，好多都是商队的东家亲自跟着队伍。
这一路而来，在赤城县还好，虽然县城略微小了点，这几年也繁华起来，吃喝玩乐比起江南和京城是逊色一些，可在西北边塞，已经是首屈一指了。
他们能吃得了苦，不然也不会跟着商队一路北上，穿过沙漠，越往草原王都行进，人烟慢慢就多起来。
这草原外围贫瘠的地方，都是些小部落或者小家族，大多是群居在一起。
越离王都近，越是水草丰美，这些富饶的好地方，自然都是被那些王公贵族家族占据了。
他们的帐篷更加高大豪华，选择一个地方暂住的时候，家族的人，还有伺候的女奴和下人，都环绕在左右，看起来跟个村庄或者城镇差不多了。
因为他们要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这几个月在这里，下几个月就在了百里之外。
所以好多日用品之类的，都十分欠缺。
在大楚国，还有走村串巷的货郎，会背着这些商品，到那最偏僻的地方去，赚个辛苦钱。
可草原茫茫，做一行的风险和收入不成正比，也就无人去做。
他们一年也就那么几次，在节日的时候，附近百里的牧民都聚集在一起，还有商人也会在这一段时日带着货物赶到。
大家趁着这个机会，一次性采购足几个月的用品，不然下一次都不知道在哪里能够买到。
就算是这种集市，日用品也是十分紧缺的，不仅如此，价格还贵的很。
反正这些商人也不怕，你不买总会有人买的。
这些牧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商队，上至各色奢侈品，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下到针头线脑，还有各色调味品啊，茶砖啊之类日常都需用的，琳琅满目，几乎看花了眼。
不管从品质还是别的来说，都强太多倍了。
再者又有本国的大官老爷在一旁同意，他们哪里还能忍得住，恨不得一次将所有需要的都买够。
家里穷的，别的不说，但是日用品肯定是要买的。
有钱的富贵的家族，以往只能在王都捡一些王公贵族挑剩下的东西，如今见了大楚商人带过来的这些奢侈品，见都没见过，又听这些商人们天花乱坠的一介绍，哪里还忍得住？
尤其是贵族女眷们，见到那各种丝绸，流光溢彩，各色精巧的珠宝首饰，还有什么胭脂水粉啊，更是不用说了。
这些货物都经过王永珠和历长楠的筛选的，分了中高低三档的。
卖给有钱贵族的自然就是最贵的那种，这些草原贵族要说一个个财大气粗，不拿钱当钱。
看到合适中意的，多少钱都要掏钱买下，银子不够，那黄金宝石拿盘子端上来凑。
那些低档的货物，还有日常用品那也是销量极大，除了王公贵族，普通的牧民，还有那些女奴什么的，也忍不住将自己积攒了的多年的银钱贡献了出来。
那些商队老板这两天真是犹如掉进米缸里的老鼠，快活得不行。
本来他们好多人打算着，这压力大啊，素了一路了，到了这人烟多的地方部落，就想着花钱找女人乐呵乐呵。
可一来，王永珠的那一晚的威名，让他们有些忌讳，再加上这生意这么火爆，每天晚上回帐篷数银子和统计货物都来不及，对女色上的需求就越发看淡了。
都一门心思的想着先挣钱再说。
有聪明的商贩已经不限于卖东西出去，收银钱回来了，而是开始私下里收购那些牧民手里的好东西了。
或者干脆以物换物，反正这些东西，在草原可以价格压低，回到大楚卖出去，那可是要大赚一笔。
这一次他们是背靠着使团，又有草原这边的人陪着，安全不用太担心。除非两国翻脸，那就是全军覆没，不然都能平安回国。
可这样的好事，只有这么一次，先不论他们下一次还能不能有这个资格，就算是有，他们集结再多的商队进入草原，没有使团和军队在后面坐镇，没有草原的官员在一旁，天知道他们生意这么红火，日进斗金，会有多少人眼红？
这草原茫茫，说不得哪一天，就被伏击抢劫，然后全部葬送在草原某个角落里。
所以即使以后没机会再进入草原，可这次要好好赚够一笔才行。
打着这个主意，这一路多少货物倾销下去，又有多少草原的皮毛之类的被悄悄收购，装上了马车。
这些商贩们精明，那些小动作自然没瞒得过王永珠和宋重锦他们。
他们对此是乐观其成，甚至是鼓励的。
毕竟要知道，这次甄选名额，可不是随便就那么挑选的，先要审核资质，还要缴纳保证金，还有出口的关税。
这些收入可都是要上缴国库的。
这些商队如今从草原收购这些货物，等到回国入关的时候，还要缴纳一笔税费，收购回去的货物越多，需要缴纳的税费就越高。
不仅如此，王永珠和历长楠已经早就嘱咐过他们名下的商队还有金壶了，这股风也是他们带起来的。
至于草原这边的态度，如今两国既然已经签订了文书，而且齐乐目前还需要宋重锦，自然不会为这个翻脸。
宋重锦和王永珠已经接到了好几次都情报，草原这边的好些贵族，还有悍匪，早就盯上了他们，只是有巴图在中间镇着，他们才不敢动手。
只是如今巴图只能勉力让他们不敢动手，可却也没放弃，还有不少暗探跟在后头，寻找着时机呢。
要知道，这是去王都觐见草原王和阿阑王后的，不能出事，出了事，草原王和阿阑王后追究起来，他们也逃不了。
索性只拍了探子跟着，等着他们回大楚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宋重锦和王永珠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自然是去见齐乐。
终于到达了草原王都，远远的望去，这王都宛如草原上的一颗明珠一般。
王都倚靠着一座高山，山下是一大片湖泊，王都就建在湖泊的旁边，城墙虽然不太高大，却都是用白色的岩石围成。
城中的建筑也不见多么豪华，却多是用白石砌就而成，就连城中的道路，都铺着白石板。
王都不算大，里面居住的是草原王和他的后宫家眷子女，还有就是生得草原王和阿阑王后信任的王公贵族。
越挨着王宫近的，越是位高权重和心腹大臣。
王都外还有不少石头堆砌的房子，或者华丽的帐篷，这些都是其他的贵族居住地地方。
这些帐篷颜色艳丽，宛如花瓣一般，将白色的王都花蕊保住在中央。
虽然不如京城这般历史厚重，可能在草原上建起这样规模的城市来，也是十分了不得了。
王永珠只看了一眼，大概就能猜到，这应该是齐乐的设想和手笔。
第一千八百五十二章 草原王都
王城里只预备了使团和护送他们的百人士兵的住处，据说本来给他们安排的驿站位置太偏，而且条件简陋。
还是阿阑王后主动说将她名下的一处院子给腾了出来，才将人都给安排下了。
要知道这王都里面，真是寸金寸土，能住进王都的那都是权贵顶层，一般的权贵人家也只能在王都外搭个帐篷也就不错了。
这一处院子，挨着草原王宫不算太远，位置略微有些偏，距离那湖泊很近，大约是齐乐喜欢这一处的安静的缘故。
房间很多，院子也大，住下一百来号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这院子本身还有伺候的下人和女奴，一进去什么都是齐全的。
若是其他人恐怕还要推辞一二，或者有别的担心，怕有什么阴谋。
可宋重锦和王永珠却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一来，这就是草原的权力中心，你除非是在大楚，不然只要在这草原王都，住哪里都区别不大。
再者，齐乐既然已经安排了，明面上也是一片好心，何必拒绝呢？放着舒服的地方不住，非要自讨苦吃？
要真是拒绝了，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齐乐，他们防备着她，对她有戒心？
倒不如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表明大楚使团的态度，也让草原这边放心。
巴图见宋重锦和王永珠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也松了一口气。
跟宋重锦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些，只说让他们好生休整几日，等草原王和阿阑王后的召见。
又似乎怕他们误会，还含糊解释了几句，只说草原王和阿阑王后如今有重要的事情，暂时没空，等有空了，自然会接见他们一行。
让他们不要着急，没事也可以在王都逛一逛，外面也有不少地方值得一看云云。
宋重锦和王永珠心知齐乐本是着急见到他们的，可他们都到了，又突然不见，只怕这其中恐怕有变，又还有草原王夹杂其中，恐怕是这草原最高权力中心的夫妻俩有什么问题吧/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这话肯定从巴图嘴里问出来，也就点头答应了。
一送走巴图，宋重锦就安抚的拍了拍王永珠，然后去找付简商量了半日，派人去打听去了。
至于能不能打听到再说，想来也指望不上他们。
不过付简倒是半吐半露的意思，在草原王都，应该有大楚的暗桩，等他联系上再说。
倒是那些商队，自然不能进王都，草原这边阶级壁垒更分明，连一般权贵都不能住进王都，更何况这些商队？
所以给他们在王都外划拨了一块地方，让他们自己搭建帐篷住下。
这一块地方也挺大的，位置也还不错，毕竟是商队，过来是要卖货物的。这方面草原这边考虑得还算周全，给他们的是一块大平地，附近都是一般权贵的帐篷，平日里也是大家集聚的地方。
商队的人略微考察了一下，也挺满意的。
毕竟视线开阔，地方大，要知道等大家把货物都摆放出来，就需要地方宽敞啊，不然怎么摆得开？
而且这地段好啊，虽然不是在王都里，可附近看得到的帐篷都豪华的很，一看这周围的人就有钱。
这些商队的东家，还有手下，都是走南闯北惯了的，一等确定好地方，就忙活起来。
在宋重锦的要求下，巴图还是留了几个草原这边的小官吏在商队这边，给他们提点一二。
这些商队的人，别的没有，有钱啊。
金钱开道，很快就将这些小官吏给哄得替他们忙前忙后了，比如这营地最好还是圈起来，比如日常取水应该在哪里，比如这草原王都附近有什么忌讳，一一都交代清楚了。
有了这些小官吏的提点，商队们也十分上道，一起掏了银钱，请这些小官吏介绍，找了些本地牧民，又买了木料石块什么的，没几天，就先在这块地上，用木头和石块围了一个大场子。
他们排好了班次，白天晚上都有人值夜守着，半点不敢懈怠。
就算有那动了心思的人，在这样严密的守卫下，也只能干看着，毕竟这王都眼皮子底下，乘人不备偷点什么还说的过去，真要冲进商队的营地，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等营地建好，商队这边就开始慢慢的将摊位摆了出来，各色从大楚全国各地，还有西域那边的货物，被摆放了出来，琳琅满目，不说普通的牧民，就是那些权贵，都看花了眼。
有些权贵倒是想以势压人，看中某样东西，不想付钱，可才一露出这个意思，那摊位后就能转出几个彪形大汉来，虎视眈眈的看着。
也有那胆子大，仗着人多势众想明赖暗抢的，要知道这些商人远道而来，都说做生意要和气生财，也不敢真得罪本地权贵不是？
就算被拦着，他们也满不在乎，都是素日里跋扈惯了的，想着在自己的地头上，这上下自己都认识，谁还敢管到他们头上不成？
这些不过是大楚来的商人，欺负不也白欺负了？就算真闹大了，顶多到时候丢二两银子给他们，这些商人还敢真计较不成？
这么打算的是不错，可这次遇到的偏偏是硬茬子。
宋重锦和王永珠早就下过令，这次商队过来，不仅是代表这他们，也是代表着大楚。
不管这些商人们在大楚关系好不好，可到了草原，要记住一条，他们都是大楚人，不能丢了大楚的面子。
只要他们不理亏，就别怂！他们是堂堂正正来草原挣钱，本就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没必要低三下四。
真若有人闹事，也不要怕，解决不了，后头还有大楚的使团呢！
有这样一番话，商队的人底气也足了。
要知道，能站着挣钱，谁愿意跪着不是？
尤其是在这草原，不是自己国家，大家自动自发的就抱成了一团。
先就制定好了规矩，各家都请了镖师和护卫的，将这些人都编成了组，不仅晚上巡逻，白天也要维持秩序。
若是哪里有人捣乱，这些护卫和镖师们就要迅速赶到。
一般的人看到这一群汉子的威慑，也就怂了。
可遇到这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权贵，后头带着十几个狗腿子，就觉得天下无敌的，他们也有办法。
一声呼哨，这附近的，还有休息的护卫们也就立刻赶到了。
他们这些商队里，雇请的护卫少说也有几百人，更不用说，宋重锦和王永珠白日还将保护他们的士兵派了半数过来，也是震慑的意思。
这些人士兵小打小闹都不会出面，这种时候就轮到他们了。
一个个杀气腾腾，又带着刀，一下子就将场子镇住了。
普通的牧民早就躲开了，要知道他们素日里也是不敢得罪这些权贵的。
没想到这些大楚来的商人居然这么硬气？
那权贵也愣住了，按照他想的，他带着这么些人，个个人高马大，又带着鞭子和腰刀，谁见了不害怕？
这些商人不得乖乖将东西送上，还要低三下四赔礼道歉？
顿时大怒，使了个眼色，旁边的狗腿子，立刻就跳了起来：“你们这些下等人，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主子可是尊贵的哈吉王爷最小的儿子，布和王子！”
“能看上你们的东西，那是给你们面子！你们居然给脸不要脸，还想要钱？别忘了，这可是什么地方！还不麻溜的让开？叫你们领头的人来，给咱们王子赔礼道歉！不然，可别怪咱们不客气！”
一听这语气，就是惯犯了！平日里肯定没少干这种事，不然这台词不会这么熟练。
第一千八百五十三章 抱歉，手滑了
在场的大楚商贩都要气笑了，这意思是他们还得感谢这狗屁王子不成？
若是以前，他们说不得还真要跟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说的一般，赔礼道歉了。
可他们如今记得宋大人的话，他们不仅代表着自己，还代表着大楚，若真这么低三下四的赔礼道歉了，他们的面子被草原人踩在地上不说，大楚的颜面也被草原踩在了脚下！
这如何能忍？
当下这些商贩虽然没说话，可也没退缩，只沉默的看着那个布和王子和他的奴仆们。
闻讯而来的其他商贩，还有护卫小队们也都陆续赶来了。
金壶离这边近，自然到得早，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就见那布和王子见大楚这边的商人虽然沉默，可态度强硬，也觉得受到了冒犯，直接一挥手：“给本王子砸！谁让本王子不开心，本王子就让他不开心！全都给本王子砸了！还有这些人，都给本王子将腿打折了！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这是在谁的地头！”
他手下那群狗腿子就是做惯了这个的，平日里那些王城里的权贵是不敢惹，可这王城外头，论势力没有谁比他们家王爷强，自然也就横行霸道至今。
连一些不如他们家势力的小台吉，小王子被欺负了都没处说理去，区区几个大楚来的商人算什么？
因此态度格外的强硬跋扈。
大楚商人又气又怒，还从来没见过这般蛮横霸道之人，要不是最后一点理智提醒他们，都恨不得要扑上去，咬死那个狗屁王子了。
金壶倒是还算镇定，越众而出，冷笑道：“这位布和王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头？这是你们草原王和阿阑王后划分给我们大楚商队的地方。两国开通商道，我们这些大楚商人代表的可是两国互通有无的诚意，你确定要在这里对我们动手？”
“你这是对你们草原王和阿阑王后的决定不满呢？还是对我们大楚国不满？”
跟着王永珠和宋重锦多日，金壶也不是那个单纯的商人了，自然也学了些这些门道。
反正不管发生了啥事，先扯个大旗吓唬人，就比如眼前的事情，先往两国关系上扯，一般人听到这个，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要掂量掂量。
碰到那种没脑子的，比如眼前这个布和王子。
一下子跳起来三尺高：“放屁！不过是一群南蛮子下等人，容许你们到咱们草原来，已经是给你们面子了！不然就你们这些下等人，生来就是下贱种，连做爷身边的狗都不够格！居然还敢给爷摆架子！活腻歪了是吧！都给爷砸！有谁拦着，不用留手，往死里打，打死一个是一个！大楚这些贱民，都是贱命，出了事有爷顶着！”
那些狗腿子听了这个，嗷呜嗷呜的就要往上冲，被那些护卫队给拦住了。
金壶脸色有些发白，他到底还年轻，第一次硬刚上这样的权贵，也有几分忐忑，只不过这位布和王子说话太难听了，让他气涌上头，一张脸板得死紧，咬牙道：“欺人太甚，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轻喝道：“愚蠢！跟这种目中无人的蠢货还做什么口舌之争，直接揍不就完事了？”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的大楚商人还有护卫们都松了一口气，顿时有了依靠，心也定了，忍不住都露出喜色看过去，不远处，慢慢走过来的不是王永珠是谁？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裙袄，披着一件白得一点杂质都没有的狐狸皮的大氅，手里还捧着一个暖炉，宛如画中人一般款款走来。
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看不清容貌的男子，更远处，则是大楚安排的护卫士兵。
这个出场，倒是镇住了那位布和王子，他扭头看到王永珠的模样，忍不住露出色迷迷的样子，还吞了吞口水。
眼神眨也不眨的看着王永珠，“大楚来的女人！够味！有意思！果然没说错，这大楚的女人看着就是比咱们草原的女人娇嫩，就是不知道在床上——”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布和王子被一个黑影砸中，然后一声哀嚎，捂着脸就倒在地上翻滚起来，从他的指缝里有鲜血涌了出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王永珠十分没诚意，十分做作的惊呼一声：“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大家看过去，王永珠手上抱着的那个暖炉不见了，再一扭头，正在布和王子翻滚的身子旁边呢。
已经有人忍不住闷笑出声了，这手滑的也忒准了。
大楚这边人人都觉得解气之极，先前那布和王子的态度和说话，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虽然有宋重锦的话在前，可还是有些忌讳，心中憋气得不行，此刻看到那布和王子被王永珠一暖炉砸倒在地，简直是大快人心。
要不是地方不对，就恨不得有人要鼓掌叫好了。
布和王子的狗腿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有人去扶王子起来，有人就开始叫嚣：“这小娘皮是谁？居然敢对咱们王子动手，只怕是活腻歪了，来吧，把这个小娘皮抓起来——”
那些狗腿子就要围上来。
旁边的护卫哪里会让王永珠受伤，正要冲上去保护，王永珠摆了摆手，慢条斯理的冲着身后跟着的那个低着头的男子道：“怎么？还等着我开口请你不成？巴雅尔王子？”
巴雅尔王子？
这又是哪里来的王子？
大楚商人一脑门的问号，要说这草原，别的还好，就是什么台吉和王爷多。
就好像大楚京城里官多，三品四品遍地走，五品六品多如狗一样，草原别的不多，王爷台吉和王子多如牛毛！
这一路走来，少说也遇到了十几个王爷跟王子了，这什么一多就不值钱了。
开始他们还诚惶诚恐，觉得是王爷啊！后来一看，这王爷跟王爷还不一样。
他们大楚的王爷，那是天子骄子，皇室中人，要么就是功劳极大才能得封王，自然数量极少，位高权重。
哪里知道这草原的王爷就跟批发似的，稍微有点地，手下有个几百号人，就能称王爷了。
有些王爷地方贫瘠，那过得就跟大楚那边的地主老财一般，比他们都还寒酸。
见得多了，如今又听说有个王子，大家都麻木了。
倒是布和王子的几个狗腿子愣住了。
巴雅尔王子？没听错吧？
抬头看过去，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男子，此刻抬起头来，赫然不就是王城一霸的巴雅尔王子吗？
这位可是王城的小霸王，除了草原王的几位王子，就数这位最尊贵了。他爹是草原王下封地和权力最大的王爷，他娘是王爷最宠爱的王妃，深得阿阑王后宠爱。
这位怎么会跟在那大楚的小娘皮后面？
布和王子的狗腿子们虽然没想明白，可这驱利避害的本能已经让他们忍不住膝盖一软，噗通噗通的跪了一地。
第一千八百五十四章 自己找死，别拉着他好吗？
这些人怎么也想不到，巴雅尔王子怎么会跟这个大楚的女人在一起？
有那脑子灵活的，想起巴雅尔以往的名声，立刻误会，只怕这个大楚女人是巴雅尔的新欢不成？不然这大楚女人怎么敢如此胆大？
这巴雅尔王子的恶名远扬，以往得罪他的，在这王城都混不下去了。
如今居然当着他的面调戏了他的女人，他们的主子不会有事，可他们作为主子的狗腿子，命只怕是保不住了。
狗腿子们顿时抖成了筛糠一样，就怕巴雅尔王子一声令下，就来人把他们都给拖下去喂了狼。
那位本来还在地上翻滚哀嚎的布和王子虽然疼得厉害，可也听了一耳朵，顿时眼睛一亮，翻身爬了起来，一边捂着还在流血的鼻子，一边道：“巴雅尔？你回来了？这个大楚女人是不是你的女人？胆子倒是挺大的，居然敢打本王子！本王子跟你讨个人情，等你玩腻了，把她交给我行不行？”
巴雅尔还从未见过如此找死之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无语的看着布和王子。
布和王子本来就是蛮横之人，除了斗狠没别的本事，见巴雅尔不说话，还以为他不同意。
当下财大气粗的道：“我也不白要这个女人！我拿一百头羊跟你换如何？你可占便宜了，这么个干巴巴的女人，又被你玩过了，也不值钱了，我肯出一百头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满草原都找不出这个价格来！就是那种清清白白的女奴，顶天了也不过就二十头羊呢！”
巴雅尔脸都青了！这布和口没遮拦的自己找死，别拉着他好吗？
若是两个月前，有人告诉他，这个世上他最怕的会是一个大楚女人，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他这辈子，出生就赢了世上绝大多数人，他爹深得草原王信任，掌控兵权，他娘是父亲最宠爱的王妃，又是阿阑王后的心腹。
他从小出入王宫，跟进出自己家门一般。
因为阿阑王后膝下无子的缘故，他被阿阑王后视若亲子，在王宫里，他比几位草原王其他王后所生的王子还要得宠。
草原不比大楚，祖辈的家业要交给长子。
反而大多会传给自己疼爱的幼子，以他和他母亲受宠的程度，将来他父亲的势力和土地，都会留给他。
不出意外，他将来活得会比草原王的几个儿子都要滋润。能得到王位的要拉拢他，没得到王位的要讨好他！
所以，他天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脾气，任性妄为。
就算有什么错，背靠他爹，他娘，还有阿阑王后三座最硬的靠山，也是所向披靡，从来没吃过亏。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挫折，就是对阿阑王后生了觊觎的心思，求而不得，辗转反侧。
没想到，他人生最大的磨难还在后头！他这辈子估计是跟大楚八字不合，两次磨难，都是栽在了大楚女人的手里。
在那场年宴上，被揭穿，然后被王永珠打伤，他以为已经是他这辈子最灰暗最痛苦的时候了。
事实告诉他，他太天真了！
被关到县衙后，他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苦。
那些县衙的人，还有宋重锦对他还算礼遇，就算要审讯他，好歹也还算有分寸。
他也不怕，留在草原的人一旦发现时间到了，他还没回去，肯定会禀告他的父王和母妃。
以他们对自己的宠爱程度，就算将草原翻过来，也要找到他。
他到大楚来，并没有做得特别的干净，毫无破绽，没多久，线索就会查到大楚来。
到时候，他爹娘想着法子，也会将他给交换回去。
他这样尊贵的身份，就是押解回京城，也半点不怕。京城那边不仅不能苛待他，恐怕还要好好供着，就怕他出岔子才是。
毕竟还要指望用他跟草原交换一些东西不是？
巴雅尔王子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所以，他是真的不怕。
可没想到，宋重锦居然没将他交出去，也没押送回京城，反而将他的消息隐瞒下来，将他就关押在了县衙的大牢里。
更不用说还借着这一波，将他留在赤城县的人手一网打尽了。
也不知道宋重锦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抵住了草原那边的压力，愣是没交出他来。
他等到后来，其实也有了一些不确定，没有任何消息来源，不知道父母那边的进展如何？会不会放弃自己？
本来心里压力就大，偏偏王永珠这个恶魔一样的女人，她隔三差五的就到牢里去晃一晃。
要么就给他喂两颗奇怪的丸子，吃了这丸子后，他要么就从骨头缝里冒冷气一般的疼。
要么就是浑身酸软，好像骨头都软了，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
症状千奇百怪，每次持续一天或者一天一夜时间不等。
他开始还能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看到王永珠就忍不住腿肚子只哆嗦。
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有一种奇怪的魔力，就好像传说中的巫女一样，她居然能控制人。
好几次，王永珠当着巴雅尔的面，将他隔壁的几个邻居罪犯，还有他的手下给控制住了。
开始巴雅尔还以为是大楚人合伙起来，演戏给他看。
可当他看到自己的手下，也被王永珠控制，问什么答什么，恨不得连七八岁尿裤子流鼻涕的糗事都不瞒着的时候，是真的感觉到毛骨悚然。
他从那以后都不敢看王永珠的眼睛，就怕自己也被王永珠蛊惑了，变成了被她控制住的傀儡，什么都交代了。
也是那时候开始，他不敢违逆王永珠的意思。
他十分清楚，王永珠在他面前展示的一切，都是在警告他，让他老实听话，不然将他变成傀儡，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就算不变成傀儡，一想到要吃王永珠的那些药丸子，没日没夜的忍受那些痛苦，他也扛不住啊。
打小就是锦绣堆里长大，说来巴雅尔还真没吃过什么苦。
他能熬到现在，也确实是尽力了。
后来得知，宋重锦他们要出使草原，要将他带回去，他当时几乎就要喜极而泣，终于苦尽甘来，要脱离这个苦海了。
可王永珠只一个眼神，就让他立刻萎靡了，被折腾了这么久，巴雅尔也知道了些眉高眼低，十分会看眼色了。
当即就表态，就算回了草原，他也会乖乖听王永珠的话，让他往东，他绝对不往西！
这才算勉强过关了。
这一路都平平安安的，他被王永珠手下的人给易容成一个普通侍卫，被人时刻监管着，就算见到了巴图也没空报信，当然他也没那个胆子。
只想着熬到了王城，王永珠答应过他，只要见到了阿阑王后，就会放了他。
他天天数着日子过，眼看这阿阑王后就要回来了，没想到出了这事。
说实话，巴雅尔心里恨这布和王子，比恨王永珠还更甚一筹。
第一千八百五十五章 姑奶奶
此刻那真是热血涌头，咬牙上去就是一拳头，将那布和王子给捶倒在地，本想抬脚再踹两脚，可他身上伤势刚好。
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可不止断了一根骨头，要是在草原，起码也要躺上三个月。
吃了王永珠那些药丸子后，虽然当时被折磨的很痛苦，可是对他的伤势却有奇特的效果。
这两个多月过去，他就能下地走路，平日里日常行动也没有妨碍了，只要不突然剧烈运动，就不会有问题。
可若是要做打人这种高难度又距离的运动，那就有些难受了。
巴雅尔王子如今别的不说，惜命是第一位的，他可是知道，若是不好好保养，万一骨头又折了或者错位了，那就麻烦了。
不比大楚那边，流行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草原，若是身子骨有问题，那可就糟糕了，说不得就要连继承权都要取消了。
因此，他楞了一下后，挥挥手，示意跟在他和王永珠后头的大楚士兵：“你们上，给我狠狠的揍！出了什么问题，我担着！”
那些大楚士兵自然不屑搭理他，一个草原王子，也想命令他们？给他脸了？
还是王永珠默默地点了点头，那些士兵这才如狼似虎的冲了上去，将布和王子和一干狗腿子一顿拳打脚踢。
巴雅尔王子为了表示自己也没闲着，虽然不能上阵揍人，可是他能在一旁言语攻击啊。
就着布和王子挨揍的节奏，他插着腰骂道：“没长眼睛的混帐东西！知道这位姑奶奶是谁吗？也敢出言调戏？你们脖子上长了几个脑袋够砍得？都给小爷听清楚了，以后在这王城里，见到这位姑奶奶，得比见到我还恭敬！听到没有？”
“谁敢跟这位姑奶奶过不去，就是跟小爷我过不去！小爷往日的手段你们都是知道的，只要你们不怕全家都被丢到荒野里去喂狼，尽管来试试！”
这位巴雅尔王子的声音虽然不大，可附近也有不少草原人，有各家的探子，也有看热闹的。
自然都听到了耳朵里，不禁都朝着王永珠看去。
这姑娘看着可就不是草原人，最近王城也没听说谁家纳了新宠啊？就是巴雅尔王子他爹，木哈尔王爷也没听说娶新王妃啊？
要说草原，最美貌出名的大楚女人，唯有阿阑王后了，莫非这位？不然为啥巴雅尔这个小霸王会称呼她为姑奶奶？还这般恭敬？
可不对啊！阿阑王后的美名全草原皆知，草原不比大楚，贵族女眷也可以经常出来骑马游玩。
尤其是阿阑王后，每次出门，那真是草原上所有的人都要去围观一二的。她的真容大家都记忆犹新，自然不会认错。
这个大楚女人虽然也很美，可到底不如阿阑王后那般宛如神女一般。
因此人人心里都有几分疑惑。
不过也有聪明人，看看王永珠过来的方向，她身后跟着的大楚国衣着的士兵护卫，还有方才大楚商人见到她的亲近的神色。
就猜测她莫非是这次大楚使团里面的人物？
可没听说这次使团里有什么贵女啊？不会是使团的家眷吧？
是何等身份，能让巴雅尔都这么恭敬？
越想倒是越觉得王永珠身份神秘，谜团众多，一时大家倒是都慎重了。
倒是无人注意的时候，有几个人露出讶异之色，然后交流了几句后，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之后。
这么一折腾，先前被派遣到这里的几个低级的官吏，见事情闹大了，急急忙忙的去寻上司处理。
加上本来这里就被吩咐过要格外注意，草原这边负责维护秩序的也急忙赶了过来。
几方势力一汇合，再看这一块被围得水泄不通，就直奔过来了。
一边走一边将两边看热闹的人往旁边赶，这些王城负责安全的，可不比大楚那边，他们赶人都是直接拿鞭子抽的。
牧民们都是习惯了的，见了这阵势，急急忙忙的就退了开去。
大楚商贩们也在护卫们的提醒下，直接退到了摊位后面，免得白白遭受了皮肉之苦，就算以后能找回场子，那不也白疼了么？
因此倒是很快就给这些王城的士兵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正面迎上的，就是王永珠和保护她的护卫了。
领头的那个一脸阴贽，过来人都还没站定，就一挥手：“将闹事的全部给我拿下！”
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一个个都是彪形大汉，面相凶恶，听到一声令下，就朝着王永珠扑过来。
尤其是打头那个，手中的皮鞭就朝着王永珠卷过来，那架势活脱脱要将王永珠的皮给抽破。
另外一方来得略微迟些，落在后头，领头的是巴图，见到这一幕，顿时肝胆俱裂，大喝一声：“住手——”已经来不及了。
那鞭子已经快抽到了，那方位，赫然就是王永珠的脸。
就是旁边围观的人，此刻也忍不住惊呼，不忍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柔弱美貌的女子就这么被当场毁容。
结果尖叫声还没消散，另外一声惨叫声划破了天际：“哇呀呀——姑奶奶，求放过——”
众人抬眼看去，就见王永珠眼疾手快，一把抓过一旁的巴雅尔王子，将他推在了前头。
眼看那鞭子就要甩到巴雅尔王子的脸上了，执鞭之人脸色都变了，要是伤了这位小祖宗一根汗毛，只怕他们家上下都要被木哈尔王爷给丢到山上喂狼啊。
他才要喊救命好不好？
这鞭子去势很急，也收不回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后头赶来的巴图真的是绝望了，若真那位小祖宗受伤，只怕在场的包括他在内，都要给小祖宗赔命了。
说时迟，那时快，王永珠顺手就抽过了巴雅尔的腰带，轻轻一甩，那腰带就绕上了那鞭子，然后往旁边一甩，持鞭之人就腾空而起，重重的被甩在了不远处的石墙上。
吐出一口鲜血来，昏死了过去。
围观的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巴雅尔劫后余生，腿都软了，脸色煞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身边顿时围上了一群嘘寒问暖的人士：“巴雅尔王子，你没事吧？”
“巴雅尔王子，你还好吧？”
……
巴雅尔铁青着脸，推开眼前那些马屁精，走到先前那个眼神阴贽之人面前，直接一耳光甩了上去。
第一千八百五十六章 王妃来访
“你不过是老二门下的一条狗罢了，居然敢对小爷动手！很好，狗随主人，这是老二看小爷不顺眼，要杀了小爷，给他腾位置是不是？”
“这几个月小爷不在王城，你们得了意是吧？如今看到小爷回来了，就狗急跳墙想动手！好！好！好！小爷今儿就把话放在这里，你爷爷我就站在这里！我倒看谁有本事，来取小爷我的命！”
“你现在就滚回去告诉老二，若真是条汉子，就面对面的站在小爷面前对小爷动手！小爷还高看他一眼，指使着几条疯狗也想成事？呸！白日做梦！”巴雅尔口吐芬芳，喷了他面前那阴贽的汉子一头一脸的口水。
那阴贽的汉子此刻哪里还有先前半点气势，顶着脸颊上偌大一个巴掌印，单膝跪地，努力解释：“小王爷，您误会了！小的如今掌管王城外这一块的安全，是听得有人闹事，匆匆赶来，没认出小王爷您来，实在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放你娘的屁！小爷我如此玉树临风，鹤立鸡群，放哪里不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个？你居然跟我说你没认出来？你眼瞎啊？这双眼珠子既然这么不中用，倒不如不要了——”巴雅尔是谁？草原王城混世小魔王，无理都能搅三分，更何况此刻？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杀气腾腾，让人毫不怀疑，他能立刻取了眼前之人的一双眼睛。
巴图赶了过来，听到这话，看了那阴贽的汉子一眼，没说话，先向巴雅尔行礼：“小王子，您没事可太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阿阑王后还有王爷和王妃可一直担心着您呢？”
“王妃这些日子，担心您都病了好些日子了，要是知道您回来了，肯定那病都能不药而愈了。”
巴雅尔听说母妃病了，顿时露出担忧之情来，他虽然混帐，可也知道，这世上最疼他的，就是他的母妃和父王了。
听说母妃病了，哪里不担心的？
忙追问了几句，知道不过是心情郁结，郁郁寡欢，身体倒是并无太大的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巴图见了，见缝插针的道：“既然如此，不若小的让人护送小王子回府去，母子团聚可好？“
见巴雅尔露出迟疑之色来，还以为是因为那阴贽汉子的原因，扫了那汉子一眼道：“小王子放心，这等冒犯您疯狗，教给本官可好？定当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阴贽汉子脸色一白，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巴雅尔却没理会巴图，反而十分狗腿讨好的凑到了王永珠的面前：“姑奶奶，您看我处置的如何？”
王永珠没说话，只环视了一下全场。
巴雅尔心领神会，转过身来，又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都给小爷听好了，这大楚商队小爷护了，有小爷在一日，你们都老实些，敢找他们的麻烦，就是嫌自己命长了！”
一面又十分狗腿的请示王永珠：“姑奶奶，要不等我回王府后，我派我手下的人来维护秩序，到时候就没人敢动他们一根汗毛了，您看好不好？”
那模样，巴图都看傻了。
巴雅尔这个混世魔王，就连在草原王和阿阑王后面前都没这么狗腿好吗？这是中邪了？
巴雅尔要是知道巴图心中怎么想，肯定一脚过去了，你特么才中邪了！他这是表忠心，好让这位姑奶奶放自己回家好吗？
王永珠自然知道巴雅尔到了王城，就瞒不住了。
她本来也没想瞒着，想着就这几日放了巴雅尔的，没想到临走前，巴雅尔还有这等用法。
实在是超出她所料。
物超所值，巴雅尔又这么上道，王永珠十分满意，点点头：“行，那就有劳小王子了。”
巴雅尔摆手不迭：“不敢不敢！是我应该的，应该的！”
巴图看到这一幕，虽然有无数个问题，可此刻也不是问的时候，倒是将巴雅尔安全送回家才是头等大事。
加上这一闹，大楚商队这么也没吃亏，倒是捞了一块护身符，只看了王永珠一眼，到底心中更忌惮了。
因此告退的时候的态度越发恭敬了些，倒是让其他人对王永珠也越发畏惧了。
巴图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些人维持秩序，剩下的人，包括那布和王子和手下，还有那阴贽汉子的手下，一并都带走了，倒是省了不少事。
王永珠见事情解决，在商队圈出来的这块地绕了一圈，看大家生意都不错。
再看那些草原牧民，此刻态度都不一样了，也就放心了，交代了几句，这才慢悠悠的打道回府了。
回到他们暂时居住的院子，宋重锦在大门口等着她。
先前商队那边他们留下的人，看势头不妙就让人往这边送信，本来宋重锦打算他出面的，被王永珠给拦住了。
这个时候王永珠出面，自然比宋重锦出面更好，可进可退。
因此王永珠才提溜着巴雅尔出了门，他们一走，宋重锦虽然相信王永珠的实力，也知道不会出事，可毕竟不是在大楚，他还是担忧着。
就一直在院子里等着，此刻见王永珠平平安安的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夫妻两人进了内院，王永珠将发生的事情一一都说了，最后才道：“看来这巴雅尔家也不太平，我听说了草原这边，倒是父辈的家业多传给最疼爱的幼子，恐怕他的几位兄长也不能服气。”
“巴雅尔这一回去，只怕那位木哈尔王爷家里也不会太平了。”
宋重锦冷哼一声：“让他们闹腾去吧！”
“我估摸着，巴雅尔回去后，早则明日，迟则两三天，他家里要派人来一探究竟了。听说巴雅尔王子的母妃可是齐乐的心腹侍女呢，你说她会不会受齐乐之命，来先见见我们？”王永珠摸着下巴。
宋重锦沉吟了一下：“以齐乐为人，恐怕真会有此事。”
果然被两人说中了，第二日一早，就有人上门来说，巴雅尔王子的母妃要亲自上门感谢他们将自己的儿子送回来。
宋重锦和王永珠对视一眼，感谢他们？这巴雅尔回去是咋说的？怎么会让他的母妃来感谢？
哪个做娘亲的得知自己的儿子被人打断了骨头，又关在牢里虐待了几个月，还能感谢得出来？
也不知道这位王妃，是真上门感谢，还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过不管是为何，两人都不怕，只回话说知道了，倒是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坐等王妃上门。
第一千八百五十七章 玉佩
下午时分，门口就有人来通报，巴雅尔的母亲，木哈尔最宠爱的王妃驾到了。
不愧是木哈尔王爷最宠爱的王妃，虽然不是第一王妃，可出门的仪仗却不比第一王妃逊色，甚至好些地方还超过了第一王妃。
前呼后拥，后亲兵护卫，就连马车都华丽非凡，镶着金银珠宝，阳光下熠熠生辉。
马车边，跟随着十来个美貌的侍女，也都穿着华丽的锦袍，看上去跟贵族家的女儿差不多。
因为王妃的到来，早早的，这一条路上就被亲兵守护着，不允许其他人出入。
马车停在了门前，早就有着随从铺好了红色的羊毛的地毯，一直从下马处铺到了大门口。
王永珠和宋重锦也得了消息，来到门口迎接。
就看到马车门打开，车帘掀起，巴雅尔从马车里钻出头来，然后下了马车，伸手朝着马车里，略等了一会，扶出来一个美貌惊人的女子来，这女子看得出来有些年纪了，可仍然美得惊人。
她的五官看上去比其他女子，更立体些，身如杨柳一般纤细，虽然是满头珠翠，不看她的脸，只看她的身形背影，完全是少女的形态。
站在车厢门口，风吹过，扬起她的发丝和衣角，似乎要被风吹走一般。
毋庸置疑，这就是巴雅尔的母亲了。
王永珠上前一步：“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王妃见谅！”
那王妃听了声音，这才抬眼看过来，有那一瞬间，王永珠看到有隐约的碧色在她瞳孔中一闪，顿时一惊。
再看过去，又没见到那一抹碧色，只是看得出来，王妃的瞳孔颜色比常人是要略微浅些。
王妃看到王永珠如今年轻，似乎也一愣，旁边巴雅尔忙介绍了两句后，立刻扬起了笑脸，从马车上下来，先彼此见了礼，“这位想必就是定国夫人！居然还如此年轻美丽？看着通身的气派，倒跟咱们阿阑王后有几分相似。阿阑王后若是见到夫人，一定会欢喜的！”
巴雅尔想嘀咕两句，这个母夜叉，女魔头哪里能跟阿阑王后相比，可一对上王永珠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就怂了。
恰好宋重锦上前一步来见礼，他忙迎了上去寒暄，姿态倒是放得极低。
双方寒暄了几句，王永珠就请一行人进去里面。
王妃和王永珠走在前头，宋重锦和巴雅尔落后了一步，巴雅尔还不忘记冲着后头招呼了一声：“快把小爷的谢礼给搬进来——”
说着还从宋重锦傲娇的一仰头：“本——小爷说过，小爷的命可是很值钱的，这些都是谢礼，你们应得的，不用太感谢小爷！”
宋重锦一点也不想感谢这个脑壳有包的小王子，有病吧！被抓起来关大牢里几个月关坏脑子了？还是被自家媳妇给洗脑成功了，真把他们当救命恩人了？还大张旗鼓地送了这么多礼物来？
不过这礼不收白不收，宋重锦也就嘴上客气了几句，然后十分随和的就让这些随从把礼物给跟着搬了进来。
好家伙，足足堆满了一院子。
进入大厅，分宾主坐下，上了茶水点心，这些都是王永珠自己携带的茶叶，点心也是那商队的大厨们敬献过来的。
上座的就是巴雅尔王子和他母妃，还有宋重锦夫妻两人。
又互相客气了一番，主要是王妃感谢王永珠夫妻救了她儿子一命，还将他平安无事的送了回来。
又对着一院子的礼物轻描淡写的说，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两人笑纳云云。
顺便又似乎十分亲热的打量了宋重锦和王永珠半日，才夸了几句，什么郎才女貌，什么果然不愧是阿阑王后的外甥和外甥女婿，端得是人中龙凤，实在是看了就让人喜欢之类的话。
又透露说，其实阿阑王后倒是想尽快见到他们，只是如今草原王庭不太平，第四王后生的小王子，前些日子遭了算计，大病了一场。幸亏发现的找，又有阿阑王后赐药，才抢回一条命。
这也就罢了，其他王后和王子这个时候偏又跳出来，指责说是阿阑王后失职，没有管理好草原王的后宫云云。
草原王和阿阑王后都震怒，如今正在追查凶手，这里面牵涉众多，一时才腾不出空来。
这位王妃说话十分高明，重要的关键性的消息没透露多少，却倒是在她话中，显得齐乐如今是腹背受敌，处境艰难，不见宋重锦他们，也是为他们好。
若真是不知道齐乐本人是什么德行，或者心性没那么坚定的人，说不得还真信了。
比如巴雅尔王子就听真了，气得一拍桌子，大骂起那其他王后和王子不是人，这是明摆着的诬陷！
阿阑王后乃是云中神女一般的人物，定是他们嫉妒！
一面就要进宫去，要替阿阑王后出气去。
王永珠眼尖，看到那王妃眼角一阵乱跳，若不是稳得住，只怕就要打断这孽子的狗腿了。
这该急的人不急，不该着急的倒是跳脚了！
王永珠憋笑住，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倒是一副气愤不过的样子：“这草原王也忒不是个东西了！当初他和阿阑王后的爱情，那可是感天动地！阿阑王后为了他，连故国和家族亲人都抛弃了，跟着他千里迢迢来到了这里！“
“这才几年？草原王都忘记了吗？他怎么能不相信阿阑王后呢？阿阑王后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的生命里可只剩下了草原王一个人了啊！可草原王不仅三妻四妾，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居然还不相信阿阑王后！”
“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可怜阿阑王后，真是一片真心错付了！唉，我还本以为这次来，能看到一对神仙眷侣呢，没想到，唉，我以后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王妃看王永珠义愤填膺的样子，倒是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可是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呢？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倒是巴雅尔，连连点头附和：“姑奶奶你说的对——”
王妃忙拿帕子去捂自己儿子的嘴，这话也是随便敢附和的？
一旁的宋重锦接到了王永珠暗示的眼神，十分有默契的将巴雅尔拉倒前头院子里去，美其名曰请教去了。
巴雅尔倒是不想去，可对上宋重锦的脸，还有搁在他肩膀上如同千金重的胳膊，秒怂！
痛快的点头：“娘，你陪姑奶奶多说说话，我跟宋大人到前头去！”
说着丢下王妃，一阵风似的走了。
剩下王妃和王永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王妃喝了一口茶，似乎就要起身走人，抬眼，却在看到王永珠顺手从袖袋里摸出来的一块金牌后，怔住了。
第一千八百五十八章 碧珠？绿茶？
王永珠自然看到了王妃失态的一幕，没有做声，将金牌放在了桌上，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
好一会子，王妃才声音颤抖着开口：“定国夫人，能……能不能将这金牌，借与我看看？”
王永珠没做声，却将金牌往王妃坐的位置推了推。
那王妃几乎是一把抢过金牌，握在手心里，深吸了一口气，才细细的打量金牌着。
尤其是金牌上那个晋字，更是用手指摩挲了无数遍。
然后才缓缓开口：“主子，不，陛下如今可还好？”
王永珠没回答，反而问了一句：“王妃这话我倒是不明白了？谁是王妃的主子？王妃又是称呼谁为陛下？”
王妃脸色一变，沉下脸来。
她深受木哈尔王爷的宠爱，加上有阿阑王后背后支持，在这草原王庭亦是顶尖权贵女眷，除了在阿阑王后面前会低下头，在其他王族女眷那里，都是被人捧着的人物。
已经多年没有人跟她说话这么不客气了！
不过对上王永珠的眼神，她那点子不愉快很快就消散了，收敛了心神，站起身来，对着王永珠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大楚女子福礼：“碧珠见过特使大人！给主子请安！主子可安好？”
果然是碧珠！王永珠在看到王妃的那一眼，就有这种猜测，再结合她的身份，据说本是阿阑王后从大楚带到草原的陪嫁丫鬟，十分得齐乐信任，就越发笃定。
所以才将金牌拿出来试一下，果然王妃立刻就自动跳了出来。
只是，想起齐乐的手段，这碧珠跟在她身边多年，不会也被她控制了？
还能不能忠于皇帝还真不好说。
因此，虽然碧珠立刻表明了身份，可王永珠没放松警惕。
只淡淡的点点头，示意碧珠起身，这才道：“陛下如今一切都好，倒是多劳王妃惦记了。”
碧珠眼中掠过一抹回忆，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些：“碧珠在他乡，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主子，每日都要焚香祷告主子安康，知道主子一切安好，碧珠就安心了！”
一面又追问王永珠，大楚皇帝的近况，一面又带着几分追思之意：“听说主子如今又立了皇后，还喜得龙子，碧珠听了这个消息，也喜不自胜。当初主子跟夫人感情不睦，主子荣登大宝后，虽然立夫人为后，可没多久后夫人就不在了。主子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立后，我还以为……”
王永珠眨眨眼睛，觉得眼前这位碧珠王妃不应该叫碧珠，应该叫绿茶才对。
听听这话，真有那味了！
先不说碧珠跟皇帝是不是真有一腿，这种事情，不用说给自己听吧？
这让自己怎么接话？
难道跟碧珠说，哎呀，小姐姐你想多了，皇帝三宫六院快活的很，你是哪根葱，只怕皇帝早忘记了！
您就安心在这旮瘩当王妃吧，大楚皇帝那边您就别惦记了！
想了想，王永珠伸手先将那块金牌给捞了回来，又揣回袖袋，这才开口：“想来陛下知道碧珠姑娘，如今已经是王妃之尊，应该也十分欣慰吧！我出京之前，陛下虽然交代我有朝一日到草原来，要寻找到姑娘，看看姑娘过得好不好。”
“可估计也没想到，碧珠姑娘如今这般尊贵吧——”
碧珠听了这话，倒是露出了一丝苦笑来：“特使大人误会了，碧珠一颗忠心，都是向着主子的，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说着，为了以示自己的清白，主动道：“见到金牌，确认了特使大人的身份，碧珠就放心了。自从碧珠跟着当初的齐家大小姐进入草原后，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
在碧珠娓娓道来中，王永珠才知道。
原来当初齐乐所谓和草原王逃离京城和大楚，不过是先帝和齐乐联手演的一场戏。
不然，以大楚的实力，怎么会让草原王和齐乐千里奔逃到草原，还没被抓住呢？
皇帝应该也是知情人之一，处心积虑的安排之下，让碧珠被齐乐救起，成为了齐乐身边的贴身丫头，跟着齐乐一起来到了草原。
这一路虽然是做戏，可也危险重重，跟在齐乐身边的有四个贴身侍女，路上因为生病，还有受伤各种原因，到草原的时候，只剩下了她一个。
当初齐乐带的随从和丫头，死伤得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了。
初入草原，虽然齐乐有十分本事，到底最开始人生地不熟，也受了不少委屈。
齐乐好歹有草原王护着，自己又有手段，别人不敢对她出手。
那些恶意，嫉妒，还有毒手，全部就冲着齐乐的唯一一个大楚的贴身丫头碧珠身上发泄了。
碧珠虽然聪明，也有齐乐护着，可也吃了不少亏。
主仆两人那一段时间，真的是举步维艰，相依为命，互相鼓励着，才熬了过来。
碧珠也是那个时候，为了彻底的让齐乐相信她，也是为了两人能在草原站稳脚跟，她委身给了木哈尔王爷，做了宠妾。
木哈尔王爷本是草原王庭的顶级权贵，碧珠入了他的后院，凭借年轻貌美，还有善解人意，很快就得了木哈尔王爷的宠爱。
从一个小妾很快就被王爷封为侧妃，她肚皮也争气，封为侧妃后很快就有孕，生下了巴雅尔。
木哈尔王爷越发偏宠她们母子，尤其是有一次有刺客刺杀木哈尔王爷，本来无声无息，没人察觉，偏巴雅尔不知道为啥大哭起来，惊醒了众人。
刺客露了痕迹，最后拼了命想要刺伤木哈尔王爷，还是碧珠为了王爷挡了一刀，刀上有剧毒，差点香消玉殒，还是木哈尔求了神药回来，才救回一条命来。
因为这毒，碧珠虽然再也没有孕育子女的能力，可却从此成了木哈尔王爷的心头宝。
木哈尔王爷觉得这母子是他的福星，若不是巴雅尔大哭，不会惊醒他们夫妻，若不是碧珠替他挡刀，他就算被划破了一点血皮，只怕也要中毒。
因为这个，碧珠被直接抬为王妃，木哈尔的后院里，都以她为尊。
王宫里，齐乐的处境也被她慢慢扭转，逐渐好了起来。
主仆二人联手，齐乐一步步从后宫走向了前朝，也有碧珠襄助之力。
第一千八百五十九章 齐乐的不同寻常之处
听到这里，王永珠倒是真心不懂了。
皇帝这是啥意思？这是派碧珠来辅助齐乐在草原夺权的？
既然如此，还要自己来寻碧珠做啥？当时他也只交代自己要找到碧珠，然后把金牌给她看一看？
是要自己看看碧珠还活着？还是看碧珠这辅助事业做得如何了？
要这么想，这皇帝莫非也真爱是齐乐？为了她，派遣了爱慕自己的女人来帮助她！
顺着这个思路来看，这可就虐心了！
碧珠简直是实惨啊！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为了他，不仅要给他心爱的女人当丫鬟，还要为了他心爱的女人的夺权大业，委身他人！
这么想着，王永珠看向碧珠的眼神就多了一点同情。
碧珠见王永珠的神态软和了一点下来，还以为是特使大人对自己的工作满意的赞许。
因此越发鼓足了精神：“碧珠从接到主子的命令，到如今亦有近三十年，如今终于能向主子禀告，碧珠终不辱使命！”
王永珠眉心一跳，真正的戏肉来了！顿时坐正了身体，看着碧珠。
碧珠脸上带着笑容，外头人看着，和王永珠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却不知道，两人说的却是事关两国的大事，这若是让人听到了，绝对会大惊失色。
偏生两个人，一个如同说家常，一个如同听闲话，半点没露出声色来。
“碧珠近三十年，终于取得了阿阑王后的信任，得以经常进宫陪伴她左右，也为她处理一些事情……”
碧珠说得轻描淡写，但是王永珠却能想到这里面的腥风血雨。
曾经是贵人掌中玩意的琉璃姬，如今却成了草原王庭举足轻重的人物，也不知道是谁之幸，谁不幸？
接下来碧珠的话，却让王永珠这般稳得住的人，都震惊得没拿住手里的茶盏，将水泼到了自己的裙子上。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脑海中，立刻联系上了晨星。
让晨星这个大厅的声音全部隔绝起来，一点声音都不要传到外面去。
晨星自从上次和王永珠沟通后，听从王永珠的安排，一直是待命的状态，此刻听了王永珠的要求，毫不迟疑的将大厅四周都屏蔽了。
“近三十年来，碧珠发现了阿阑王后几处不寻常之事，一是阿阑王后的摄魂术对男子尤其明显，对女子的作用似乎没有那么大。而且对于权势越高的人，神魂术的作用越小。”
“草原王当初应该也是被阿阑王后的摄魂术影响，只是这些年来，草原王应该是对阿阑王后的防备加深了……”
在碧珠的描述中，齐乐最开始进入草原，草原王将她拱如心中明月，爱如心肝宝贝一般。即使她不能生育，都不影响越过其他王后立齐乐为阿阑王后。
还将手中的权利分给了齐乐，让她坐稳阿阑王后的位置。
可是近些年，碧珠已经觉得齐乐和草原王之间生了罅隙，虽然外人看着还是荣宠依旧。
只是她也是在草原王庭这政治漩涡中心沉浮多年的人，又具有女子的细心，就发现草原王这几年似乎慢慢在偏心其他王后和她们生下的子嗣。
尤其是这次第四王后生下的小王子，本是齐乐阵营的人，在重重守护下居然还中毒了，就太奇怪了。
这小王子身边的高手如云，还都十分忠心，大部分都是齐乐的人。
能饶过齐乐的人手，对小王子下手，最后还传出说是齐乐没有掌管好草原王后宫的谣言来。
就不得不让她警惕了！要知道以前，草原王是不允许齐乐身上有一点不好的流言的。
所以这一段时间，她借着巴雅尔失踪的借口，躲在家里养病，一方面是不想陷入这里面，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她本来以为齐乐应该也发现了这些不对，可是她试探了几次，却好像觉得齐乐并没有察觉出不对来。
齐乐这些年来，位高权重，草原王庭大半掌握在她的手中，虽然不至于刚愎自用，可也是个独断专行的人物。
一贯自视甚高，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加上她这几十年行事，也颇有先见之明，因此还真没人敢提醒她，就算碧珠这个近三十年的心腹都不敢。
王永珠听到这里，倒是略微放下心来，这样来说，齐乐的摄魂术倒是有缺点？虽然不至于全信，倒是可以一试。
再听碧珠说到第二处不同寻常之处，就是齐乐每隔三年，就会带着一支被她神魂术完全控制的队伍，离开草原王城一趟，多者两个月，少则一个半月。
这个时候都需要碧珠做掩护，一般都是借口要去祭天祈福。
然后说是斋戒，足不出户，也不见外人。外面守护的都是齐乐的心腹，里头有碧珠，替她遮掩一二。
以前出去回来，齐乐虽然不说，但是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可是上两次回来，齐乐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还因为太过高兴，无意中吐露了一句：“……很快，很快我就能回去了！”这样的话。
虽然碧珠不明白这个回去了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得出来，齐乐十分的重视。
碧珠曾经冒险过一次，在齐乐带着那一支小队出去之后，派人远远的跟着，不敢靠近。
倒是发现了齐乐是朝着大楚方向而去，后面那人怕被发现就不敢再跟随了。
王永珠听到这里，心里一动，开口问道：“那方向可是云中县一带？”
碧珠还不太确定，王永珠用食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大致划了一下地形，标识了大致的位置。
碧珠想了想才点头：“应该是那个方向没错。特使大人怎么知道？”
王永珠摆摆手：“你继续说。”
碧珠也就继续说了下去，第三个不同寻常之处，是齐乐近三十年来，面容还保持在当年的鼎盛模样。
也就是说这快三十年了，她没有老，没有任何变化。
就算是绝世美人，即使保养得当，可时光总会添上一些变化。
但是在齐乐身上完全看不到！那些男人们，或者被齐乐摄魂术控制和影响，完全想不到。
或者是被她的美色所迷，忘记了一切。
可她身边的女侍天长日久的服侍，自然能感觉得出来怪异。
曾经在侍女中有过阿阑王后不老不死的闲言，后来这些侍女全部被换掉，下场自然很惨。
再后来，每隔十年，齐乐都会换掉身边的侍女，那些侍女说是被赠了金银珠宝送回家去嫁人了。
实际都不知所踪！
第一千八百六十章 碧珠的野心
这其中的内情，不用碧珠明说，王永珠也能想象的到。
可接下来碧珠的话，让王永珠都保持不住镇定了。
“当初主子让我跟着阿阑王后到草原来，取得她的信任，最好能探查出她要寻常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到底藏在何处。”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观察着，不敢松懈。若是前两年，说不定我还不一定能确定，这两年，我已经慢慢确定了。”
“阿阑王后寻找的东西，应该有了眉目，不出意外那东西应该就藏在云中县附近的一带。”
“再结合这两年阿阑王后的举动，我倒是有个大胆的猜测。阿阑王后恐怕要离开草原了。不然以她的能力，草原王那边的动静，我都能看出来，她恐怕早就有所察觉了。”
“可她却并没有在乎，而是任由发展，想来也是因为她已经找到她要找的东西，所以才会有那一句很快她就要回去了的话。”
“就是不知道阿阑王后是要回大楚，还是……”说到这里，碧珠似乎也不能确定。
王永珠却知道，齐乐是要回哪里去，只是她却不会告诉碧珠。
想了想，王永珠才问道：“你将这一切都告诉我，那么你所图为何？这话我只问一遍，你想好了回答我。”
碧珠瞳孔一缩，看着王永珠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忌惮，好一会才道：“你，我对主子一片忠心，我……”
“明人不说暗话！此刻这里并没有你效忠的主子！他需要你做的，你已经做到了！你付出了这么多，又对我一个素未谋面的大楚使者全盘托出，你敢说你没有想过，要利用我的身份做些什么？”
“碧珠，你已经不是当初的琉璃姬了，你在草原王庭的权利中心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都是争斗和算计。而且你如今有了孩子，自然就有了牵挂和弱点。所以，说吧，你想要什么？”
碧珠震惊的看着王永珠，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粗鲁的将那层遮羞布给扯了下来。
想了想，她苦笑道：“一切都瞒不过特使大人！大人想的没错，我的确有想要的东西！”
停顿了一下，她才道：“既然阿阑王后要离开，她膝下无子，这么多年来视巴雅尔为自己的侄子一般，还曾经戏言说，与其将来让草原王其他的子嗣继承王位，倒不如让巴雅尔继承——”
说到这里，碧珠眼里终于露出野心勃勃。
“我这也是逼不得已！我太了解阿阑王后了，她有了后路，却完全没有考虑过我们这些跟随她的人的后路！若她真撒手走了，她留下的这些人手和势力，就会被其他人哄抢而光。”
“我们这些她的嫡系心腹旧部，又怎么会有好下场？我不为别人，也要为巴雅尔着想！为我家王爷着想！与其落在其他人手里不得善终，还不如为我所用！”
“再说了，我家王爷本就是上一任草原王的子嗣，流着同样的血脉，为何不能争上一争？”
王永珠看着碧珠，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吧。
想了想，这事对大楚，对他们使团来说，真是利大于弊啊！
如果碧珠能现在就蚕食齐乐的势力，那么她和宋重锦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再者，草原内乱，对大楚才好啊！
到最后，他们再帮扶一下木哈尔这一脉，或者直接扶巴雅尔上位，以碧珠的立场和巴雅尔对她的害怕，起码两国之间能保十来年的和平安稳了。
干了！王永珠心中有了决定，脸上却没显示，只看着碧珠：“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木哈尔王爷的意思？”
碧珠迟疑了一会，才开口：“这是王爷和我商量过的——”
王永珠明白了，虽然她心里已经决定干这一票了，不过自然不能这么爽快的答应碧珠。
想了想：“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要再好好想想。当然，口说无凭，今儿这番话，出了这间屋子，我自然是什么都没听到。”
“可你们总是要拿出诚意来，让我看到了，我才好做决定不是？”
碧珠听这话的语气，就知道这事应该能成，不过现在是要看到他们的诚意和表现的时候。
这是自然！她并不觉得王永珠这样过分，反而露出笑容来：“那就请特使大人拭目以待！”
正事说完，晨星那边自然就撤销了隔绝。
碧珠看看外头天色，也不早了，起身告辞。
王永珠也没有虚留，将人送了出来。
宋重锦那边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见碧珠出来，也就陪着巴雅尔一起走了出来，将母子俩送到了大门口。
看着他们上了马车扬长而去，这才回转过来。
其他使团的成员，这才围了上来，有的好奇那碧珠送的到底是什么珍贵的礼物。
倒是付简看了看王永珠的脸色，十分知趣的问：“定国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王永珠凑了过去，小声的将碧珠的谋算和她的打算一并说了。
付简这般老成不动声色的人，忍不住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一下，惊惧的看着王永珠。
心中忍不住腹诽：这两个女人也忒狠了，第一次见面，闲话了半日，居然就定了这等推翻草原当今当权者的计划，这可是谋逆啊！
不过这是草原又不是他们大楚，自然是这种事情多多益善，再好不过了！
这么一想，付简觉得王永珠的形象立刻就高大起来，不愧定国这个封号诰命。他心里已经暗暗想着，回京城后，一定要上一封折子，好生夸奖一番定国夫人这番为国为民的情怀才好。
因此再看王永珠的眼神又充满了崇拜，正色道：“夫人请放心，最迟五日内，会有回话。”
既然付简这么说来，王永珠自然就放心了。
也不管那些礼物，带着宋重锦就回了后院，将碧珠所说的齐乐的疑点一一都说了。
两人细细的分析一番，都觉得齐乐这所谓要回去了，绝对不是回大楚。
而是和那个山谷有关。
说到这里，宋重锦看向了王永珠，到今天为止，她都还没有透露过关于那山谷的半点口风。
想了想，王永珠才道：“那个山谷的确是齐乐要去的地方，可那并不是她的终点，她是要借助山谷里的一样东西，回到她所谓的故乡去。”
“只是我已经先毁了那个山谷，断了她的去路！她如今还不知道，所以才能如此的安稳。那枚金印就是齐乐和先帝当初都要找的东西，那个金印是打开山谷秘密之门的钥匙，也是齐乐回到所谓故乡的钥匙。”
“齐乐找到了那山谷，最后确定了那钥匙在你身上，这次要见你，图谋的就是你身上的钥匙。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这也是怕你不知情，上了齐乐的当！”
“再有，若是齐乐召见，咱们得想办法拖延时间，先将草原的水搅浑，然后引着她出了王城，自然有人来对付她！”
虽然说得不是很清楚，可宋重锦前后一联系，就明白的差不多了。
开口的第一句话：“你不会跟齐乐一样，也寻找回去的钥匙，要回到你的故乡吧？”
第一千八百六十一章 赴宴
王永珠一愣，再看宋重锦紧张的样子，哭笑不得的上前捧着他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才道：“放心好啦，有娘和你在，我不会走的！就算要走，也把你跟娘带上好不好？”
虽然是笑着，可语气里的郑重让宋重锦知道她并不是开玩笑，这才放松了下来。
握着王永珠的手，两人亲昵了一会，又开始说正事。
对于碧珠的野心，宋重锦倒是笑了：“也不知道齐乐到最后发现自己信任的手下，背叛了她，会是什么想法？”
王永珠想了想，觉得大约是不在乎的吧？
若齐乐真的是她所知道的那个存在，那么现在拥有的一切，即使令天下人都眼红羡慕，对她来说，也不过是随手可以抛弃的东西。
甚至于碧珠所谓的，齐乐开始相信她，这件事情都存疑。
齐乐真的相信她吗？或者说，齐乐的摄魂术真的对女性效果不大吗？碧珠的身份是真的没有暴露，还是早就心知肚明，顺手推舟的行为？
更或者，碧珠的存在，是不是早就是皇帝和齐乐之间的交易？
这些都说不好！毕竟当初先帝不也跟齐乐做了私下的交易么？
不过这都已经无所谓了，现在就是坐等了。
很快，碧珠的诚意就到了。
没过两天，巴图就前来告诉他们，说草原王和阿阑王后明日在王宫宴请使团成员，请他们务必要准时到达。
随后留下了一男一女，给使团的成员提点到王宫赴宴的礼节和需要注意的忌讳之类的。
还特意说明，那个女官是阿阑王后身边的侍女，是阿阑王后吩咐让她来帮助定国夫人熟悉草原王宫礼仪的。
王永珠本待拒绝，一想这齐乐既然派人来，肯定有她的目的，倒不如看看这女官想干啥？
因此将人留了下来，带到了后面去。
那女官态度还算平和，一板一眼的讲解着参加宴会的规矩和礼仪，连声音都没有太大的起伏。
即使王永珠态度并不算端正，只是靠在榻上边吃点心边听，也没有出言提醒或者说撂挑子不干。
倒有点像消极怠工，反正我讲我的，你听不听随意。将来丢脸也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的那种态度。
王永珠也十分的淡定，让人给那女官上了茶水和点心。
她说渴了有茶喝，饿了有点心。
其他的时候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任由那女官在一旁念经。
你不管我，我不管你，两人居然难得相处和谐的很。
这女官从早上一直念到了下午，才算培训结束。
王永珠也十分给面子的赏赐了几颗金瓜子，让人将这女官给送了出去。
这女官叨叨了大半天的所谓的礼节和规矩，对别人来说，恐怕太复杂了，对于王永珠来说，一下午的话，总结出来，就两句：少说话，多吃菜！管住嘴，迈开腿！
晚上两夫妻交流今日学到的所谓的草原规矩，大同小异。
反正赴宴的时候，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能不喝酒就不喝酒，能吃点啥就吃点茶，最后听说这边宴会最后，喝高了，大家还要一起载歌载舞一番，到时候迈开腿，跟着蹦达两下就行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反正他们是大楚的使者，除非是干掉了草原王，又或者是草原要跟大楚开战。
不然他们就算略微失礼一点，或者说过分一些，也没人会追求责任。
大不了推脱两句，对草原礼仪规矩不太熟嘛！
抱着这种心态，两夫妻十分淡定的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全使团的人都换了一身衣裳，男人们都是一身大楚官服。
王永珠也换了一身杏子红绫的袄裙，头发也梳得比往日复杂些，正中戴了一只朝阳五凤挂珠钗，端得是华贵无比。
这珠钗赤金打造，凤凰尾巴栩栩如生，尾羽上还镶嵌着明晃晃的红宝石。
凤嘴里叼着一颗莹润光泽的明珠，灯光下，珠晕盈盈。
这乃是皇后赏赐，亦是她心爱之物，据说在宫中这等珍品都十分罕见。
是皇后当初被封德妃时候，皇帝赏赐与她的。
据说之前其他妃子看上了这支钗，求了皇帝许久，都没有求到，可想而知有多珍贵。
属于一支顶别人一套头面的那种绝杀首饰，正适合不喜欢头上插满珠翠的王永珠。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能HOLD住，还能让你成为全场最靓的崽。
王永珠还从来没在正式场合穿戴过它，今天这么一戴上，等她出门，不说宋重锦，就是使团的成员，都惊呆了。
所有的人都没说话，唯有历九少冲着王永珠比了比大拇指。
宴会是晚上开始，但是下午就要陆续进入王宫了。
使团这边自然有人带路，将他们护送到王宫门口。
这一路走过来，也能遇到不少马车，或者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大堆随从的草原汉子。
这些人也都是去参加宴会的。
他们看到这一行人，都穿着大楚的官服，自然都多看了两眼，有看过后就径直走了的，也有心怀恶意，跃跃欲试想上来挑衅一番的。
不过还好，也不知道是巴图这边预计到了，还是碧珠那边出手，这些人刚上前，就有护送他们的侍卫掏出令牌来，小声说了些什么，那些人看到令牌立刻就退到了一边。
越接近王宫，就能看到参加宴会的人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都汇集到了这里。
这边的女眷有坐着马车的，也有骑着马来的。
骑着马的女眷，都穿着华丽的袍子，颜色都十分的夸张艳丽。头发大多夹着彩带绑成辫子，彩带上镶嵌着各色珍珠宝石，点缀在发辫上，十分华贵。
更别提她们骑着的马，马鞍都是镶嵌着金银珠宝，马鞭上更是宝石熠熠生辉。
那些男人们，穿着华丽的袍子，带着夸张的大金银耳圈，腰间缠着宝石皮带，斜挎的腰刀也是牛皮上点缀着细碎的宝石。
一个个都财大气粗，宛如移动的宝石架子。
这些人看到大楚使团的官员，除了人人一身官服外，顶多就是手指上带几个玉扳指，或者腰间悬挂一块玉佩和一个荷包。
他们不懂大楚官员那种的含蓄，一个都露出嘲讽之色来，看着大楚官员的眼神，就跟看乡巴佬一般。
有那胆子大的，就大声的在一旁道：“这大楚也忒穷了吧？连官员都这么穷，看看他们穿的衣服，啧啧……”
“难怪他们非要跟咱们开什么商道呢！估计都是穷疯了吧……”
……
第一千八百六十二章 她就是齐乐！
大楚官员又不是聋子，而且他们被挑选到草原来，或多或少都会一些草原话。
那些草原贵族又压根没掩饰，也没压低嗓门，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有好几个脸色就沉了下来。
懂不懂什么叫含蓄之美？一个个都恨不得将家当戴在身上很美吗？粗鄙！
这是大楚官员的心声。
宋重锦和付简更沉得住气，也压根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多看他们一眼都嫌。
付简给使团成员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淡定一些。
宋重锦走到马车前，掀开车帘，伸手将王永珠给牵了出来。
王永珠探出头来，四周人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最后一抹夕阳，刚好照射到王永珠头上那支凤钗上，宝石和明珠在落日的余辉下，熠熠生辉。
不说那些草原的贵族汉子，就是那些贵族女眷，也都被吸引住了眼神。
她们虽然富贵，也不缺金银宝石，可是在看到王永珠头上那巧夺天工美轮美奂的金钗后，也忍不住瞠目结舌。
再看王永珠身上就披着白狐皮的披风，除了头上的金钗和一对金镶葫芦的耳环外，全身上下再看不到任何装饰。
可偏偏就这样，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一贯都习惯了华丽装束的草原女眷，突然也有了几分自卑，只觉得自己虽然满身珠翠，可跟那大楚女人比起来，落了下风。
已经有女眷小声交流：“那个大楚女人头上带的那个真好看。”
“你们看了她戴的那个耳环没有，也好看！”
“大楚的女人平日里都戴这么好看的首饰吗？”
……
那些草原的贵族男人，倒是眼神都盯在王永珠的脸上，他们见惯了草原女人的风情，此刻见到大楚贵族的女眷，居然是这样的风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宋重锦沉下脸来，这些草原贵族男子，实在是太过粗鄙无礼，居然盯着别人家的女眷看，一点都不避讳！
眼神凌厉的扫过周围那一圈草原汉子，那些汉子只觉得后背一阵发毛，再看宋重锦的脸色，就算再糊涂，也知道现在要收敛些。
因此倒一一收敛了那露骨的眼神。
也有几个看着王永珠的眼神，除了害怕就是害怕！那日他们可是见到了王永珠一暖炉就将木合给砸倒了。
而且巴雅尔那个小霸王可是喊她姑奶奶的。
当初他们还猜测这是谁家的新宠，这么看来，她居然是大楚使团的人？看这架势，就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一个个都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人群后面。
到底是在王宫门口，多少双眼睛看着，这些动静很快就被里面的人察觉。
没多大一会，巴图就急急忙忙的出来，笑盈盈的将大楚使团给迎了进去。
王都的人都知道巴图是阿阑王后的心腹，看他对大楚使团态度这么殷勤，顿时都将那轻视的心给收了收，不敢再放肆，也跟在后头进去了。
因为晚宴还没开始，宋重锦他们一行人就被单独安排在一个小院子里休息。
才刚坐定，就进来一个貌美的侍女，说是奉阿阑王后之命，召见宋重锦和王永珠。
宋重锦和王永珠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付简。
付简自然心知肚明，拍着胸脯道：“宋大人和定国夫人尽管放心去吧，下官们在这里等候就行了！”
宋重锦知道付简看似圆滑，实则很有分寸，因此也就点点头，带着王永珠起身吩咐道：“带路吧！”
那貌美的侍女自认为不着痕迹的将两人打量了两眼，这才带着两人出了院子。
这草原王宫占地极大，大都是白色石头砌成，每个院子之间都有距离，有的地方就是大片的草地，并没有房子。
那侍女带着他们路过几个院子和草地，就看到一个大大的院子，比周围的院子更高更豪华些。
院子外守着几个侍卫，应该是提前被吩咐过，见到侍女后面跟着的两个人，也只大略打量了两眼，就示意两人进去。
进了院子，就发现这院子里面别有乾坤。
一个大大的池子，池子里的水冒着热气，赫然是引来的温泉？
旁边应该是花园，虽然天气还冷，可因为温泉的原因，这院子里的温度比别处都高些，倒是有了春天的气息，地上的草是绿的，还有一些花也含苞待放。
远远的墙角，还有几枝春梅绽放，散发出幽幽的香气。
倒是有几分大楚国贵族庭院的意思。
前头领着他们进来的侍女，说进去通报了，留下两人站在这院子里。
四周看不到一个人，可两个人都能感觉到，在暗处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们夫妻。
王永珠完全没在怕的，倒是对那温泉颇有兴趣，还蹲下身去用手试了试这水的温度，就闻到一种淡淡的温泉特有的硫磺味道。
忍不住道：“宋大哥，咱们回去后，也买一个温泉庄子吧？冬天的时候就带着娘去泡温泉，肯定很舒坦！”
先前她都没想到这点，冬天都白挨冻了。
不过也怨不得她，京城那边的上流圈子里好像不流行温泉?
没关系，等她一回大楚，就吩咐人去京城周围寻摸去，这种一般都在山里。
到时候找到温泉了，就将那最好的地段买下来，自己建温泉庄子。
王永珠心里这么盘算着。
宋重锦对她一向是纵容的，听王永珠这么说，含笑点头，还陪着她玩了一会水，又起身两人欣赏了一下这花园里的花草，还点评了那几枝梅花两句。
半点不见局促或者害怕，就跟在自家后院一般自在。
那侍女进去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出来站在门口：“阿阑王后请两位进去！”
宋重锦和王永珠一进大殿，就感觉到一阵暖意，整个大殿都是暖洋洋的，而且不是那种烧火墙的暖，那暖意是从脚底升腾而起的。
王永珠想起外面那个大温泉池子，就明白了，只怕这院子就建在温泉之上，或者说地砖下面设计过，让温泉在地砖下蜿蜒，那热气就顺着地砖散发出来，这屋里才这般暖和。
这是古代版的地暖？
这殿内地砖都是用汉白玉铺就而成，铺设着编织精美华丽的羊毛地毯，墙壁上也都镶嵌着各色的宝石和明珠，奢华无比。
不过这都抵不过上头坐着的那个女人，她坐在那里，就是这殿内最耀眼的明珠，让人不能忽视的存在。
她就是齐乐！终于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