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八十七章 官夫人和女魔头
接着,杨娘子觉得胸口一痛,抬眼,一只秀气的脚轻飘飘的踩在她的胸口上,似乎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将那只脚给扒拉开。
唯有被踩着的杨娘子却十分清楚强烈的感觉到,这只脚,就那么随随便便的踩着,可是无论她怎么使劲,却动弹不得。
在旁人眼里,看到一幕就有些诡异的好笑。
方才还十分彪悍,已一季之力干翻十几个丫头婆子的杨娘子,平躺在地上,胸口被娇滴滴的县令夫人踩着,犹如被翻了个的乌龟一般,四肢在地上乱蹬乱划,就是起不来,都折腾得发髻歪了,头上的金簪子哗啦啦掉了一地,也没能翻过身来。
一时,女眷们本来惶恐害怕的心,不知不觉的就消散了,慢慢的都站了起来。
还有那胆子大的,忍不住就噗嗤笑出声来。
这笑声听在杨娘子的耳中,分外的刺耳,顿时脸憋得通红,既然挣扎不脱,干脆开口道:“你有本事放开我,咱们再见真章,这样踩着我算什么好汉?”
王永珠慢悠悠的低头看了杨娘子一眼,“我凭本事踩着你,凭啥放了你?有本事你自己爬起来?你当我傻?”
杨娘子心中有无数句MMP想说,但是刚张口,“你个贱——”话还没说完,只听到“咔嚓”一声,胸口一阵剧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王永珠这才十分惊讶抱歉的道:“哎呀,不好意思,刚才一激动,没控制住力道,把你肋骨踩断了,杨娘子,你没事吧?你说你,干嘛惹我生气呢?你说你要是跟我好生说话,我就不会激动,我不激动,就不会踩断你的骨头了!杨娘子,你现在疼不疼?”
杨娘子想吐血!很想回一句,你被踩断两根肋骨看看疼不疼?
虽然她疼得说不出来话,可她的眼神如实的表达了她的愤怒。
王永珠笑眯眯的:“疼就好!疼就好!我还怕你不疼,寻思着再断一条腿呢——”
这话说得,杨娘子顿时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惊恐的看着王永珠,这哪里是个养尊处优的官夫人,简直是个女魔头!
其他女眷听到王永珠这话,也忍不住齐刷刷的后腿了一大步,看着王永珠的眼神都变了。
曲氏和陈氏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才记起,当年这位县令夫人,在袁家的那一战成名,不过这几年,县令夫人只做生意,还有忙活庄子培育麦种,出现在大众面前,也大多是做慈善,或者宴会上,那都是温柔端庄的,倒是让大家都忘了当年她的彪悍了。
才回想起来,就听到王永珠在那边冷幽幽的道:“看来本夫人这几年忙着自己的事情,少出现在人前,倒是让大家都忘记了本夫人的厉害了!今儿个这年夜盛宴,由县衙牵头,在场诸位家都出力费心了,本是想大家一起热闹热闹,过个好年!”
“没曾想居然还有心怀叵测之人,居然在今日闹事,这是想让咱们赤城县父老乡亲还有诸位的一番心血付之东流!本夫人虽然这两年修身养性了,可最容不下这些小人行些鬼祟之事!没犯在本夫人手里也就罢了,今儿个撞到我手里,那就别怪我了——”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的官眷还有乡绅家的女眷,都连连点头。
大家虽然都是女流之辈,可也听家里男人说过,这场年夜盛宴事关重大,京城的一品大员都要参加,岂能容得半点马虎?
这场盛宴举办,能参加的,谁都能从中谋取一点好处,尤其是那些商人们,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这一次了,这辈子都不见得能遇到第二次。
若是盛宴举办成功,用自家男人转述的宋大人的说法,以后说不得还能延续下去,每年举办一次。
虽然不再能请到像这次一样,秦大人那样的高官,可是能集中全国各地,这么多有名有钱的商人,这也是极好的机遇啊!
光是想一想,就心潮澎湃!
可若是这场年夜盛宴出了问题,先不说秦大人那边会不会怪罪,觉得赤城县的这些人不会办事,就是这除夕夜,谁不想平平安安,吉祥如意?
出了这样的事情,岂不是不吉利?兆头不好?
以后这盛宴也就别想了,说不得还会生出多少是非风波来。
这样一想,大家看向那杨娘子的眼神就带上了愤怒,甚至有人大着胆子道:“定国夫人说得对!绝对不能轻饶了这个小贱人!”
“就是,定国夫人您还是太慈悲了!对付这样要坏大家心血的人,打断一条腿怎么够?两条一起打断!”
还有人就道:“那个秦家嫂子,这个贱人是谁家的?居然敢对定国夫人动手,说不得藏着什么坏心呢!她家男人肯定也逃不脱干系,可不能放过!”
那秦家嫂子哆哆嗦嗦的从角落出来:“启禀夫人,这杨娘……这女贼人是皮毛商人马家的,请夫人明鉴,和民女家着实毫无关系啊——”说着眼泪都下来了,她是真后悔啊!今天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带这个小贱人来啊!
若不是自家男人贪图想跟那皮毛商人马大哈做生意,怎么会惹出这样的祸事来?
此刻她心里只祈求定国夫人大人大量,能明察秋毫,不要带累了她们家。
那杨娘子听了周围这些女眷的话,嘴角一撇,虽然胸口剧痛,可也挤出一声冷笑来,刚要张口,被一直盯着她一举一动的张婆子,顺手就从旁边丫头婆子手里扯过那擦手的布巾给塞进了她的嘴里。
杨娘子两眼圆瞪,顿时傻了,不过还好她立刻回过神来,双手忙将这布巾子给扯了出来,“呸呸”的吐了好几下,看着张婆子的眼神,几欲杀人:“你这老虔婆,居然敢这么对——”
“咔嚓——”两声,杨娘子剩下的话,全部化成了一声惨嚎。
王永珠脸色冷若冰霜,慢条斯理的收回了踩在杨娘子腿上的脚:“既然还有力气说话,看来是教训吃得还不够!”
要知道,王永珠的逆鳞就是张婆子,骂她或许不会生气,可若是敢沾惹一句张婆子,她是肯定不会饶过的。
王永珠的脚一收回,那杨娘子才痛得满地打起滚来,只可惜她一只胳膊和一只腿,都被王永珠废了,此刻一动,越发疼得难忍。
满大厅里,所有的女眷都噤若寒蝉,只听得杨娘子一人哀嚎。
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然后门帘被掀开,冲进来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赫然是宋小寅兄弟,
进来第一眼,先看王永珠和张婆子无事,这群人才放下心来。
第一千七百八十八章 货真价实的男人!
虽然他们也心知,以王永珠的身手和本事,这世上能伤到她的人,只怕还没出生呢。
不过这到底旁边还有老夫人,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他们咋跟大人交代不是?
屋里的女眷看到护卫们进来,那心越发安定了。
宋小寅几兄弟上前,先见过你王永珠和张婆子,这才往地上那个哀嚎翻滚的人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几个人都傻了眼。
那杨娘子神色痛苦,脸色惨白,尤其是胸口那一块,肉眼可见的可以看到凹陷进去了一块。
所以,自家夫人这一脚,将人家的胸直接给踩塌了?
哎唷妈呀,这得多痛啊?能媲美的估计也只有男人的碎蛋之痛吧?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可是几个男人还是忍不住露出点惊惧之色来,
他们的表情实在是太醒目了,让王永珠想装没看到都不行,只得没好气的道:“想什么呢?你们夫人我有那么凶残吗?”
宋小寅几兄弟条件反射的点头,点到一半,僵硬的卡住了,然后一个个都露出了十分尴尬而不失礼貌讨好的笑容来:“那个,那什么,那我们——”
王永珠都气乐了:“看清楚,这位杨娘子可不是女人!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这胸也不是被我给踩塌的,而是本来就没有——”
说着就要伸手去扯杨娘子的衣裳来证明自己。
宋小寅几兄弟脸色大变,祖宗耶!这可不兴这么干啊!要是杨娘子真是男人,夫人您当着这么多人扯开人家的衣裳,这算什么事?
要杨娘子是个女人,被当着他们兄弟扯开了衣裳,这不是害人家名节么?
这么一想,宋小寅几兄弟都抢到王永珠面前,“夫人请手下留衣——”
呸!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王永珠停下了伸出去的手,清了清嗓子,这才低声道:“你们将人带下去,好生看守审问,我估摸这他应该是草原那边的奸细——”
宋小寅几兄弟眼神一变,“奸细?”
王永珠点点头:“你们且小心些,将那位秦家嫂子一并带下去仔细问问那卖皮草的商人马大哈是个什么人?跟草原那边有没有来往联系?再派人到前头去,将秦家嫂子的男人,还有马大哈一并悄悄的带走!”
宋小寅几兄弟忙拍着胸脯保证。
一面就上前,一刀柄下去,将那杨娘子给敲晕死了过去,然后毫不怜香惜玉的将人跟拖死狗一样的拖了下去。
可怜杨娘子一身颜色好衣裳,还有一头的金簪子,被挫磨在地,被跟在后头的侍卫收起来包好,这些说不得都是线索和证据呢。
又分出去人去要将秦家嫂子带下去盘问。
秦家嫂子魂飞魄散,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只喊冤枉:“夫人!妾身冤枉啊!求夫人绕过的妾一命——”
真是看着可怜之极。
一旁的女眷虽然看着秦家嫂子可怜,可谁也不敢求情。
还是王永珠安抚道:“这位秦家嫂子莫怕,只是带你下去问几句话,问完自然就会放你回来的!你若不放心,我让我身边的丫头陪着你去,只要确定你们跟这杨娘子和马大哈家没有任何瓜葛,本夫人定当保你毫发无伤的出来!”
一旁的曲氏和陈氏听王永珠这么说,也忙保证。
秦家娘子这才略微放下了心,擦擦眼泪,被王永珠示意立夏上前去,将她给搀扶了起来。
跟在宋小寅他们一行人后头出去了。
而且为了预防还有杨娘子的同党再来,他们留下了十几个侍卫在院子里保护着,有什么不妥,立刻就能发现。
这头曲氏和陈氏还有主持宴会的几个女眷,好容易才收拾好害怕的心情,吩咐下头人进来,将这屋里的狼藉收拾了一遍,又重新摆上席面来,请大家入座继续。
在场的女眷都不傻,这贼人都冲到内院来了,也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况。
不管怎么说,好歹如今大家是平安的,再说了,这屋里头有县令夫人镇着,外头还有侍卫,可比那不知道的外面情况强吧?
就算心里再害怕,谁也不敢提出来说要走。
一时,各色菜肴美酒流水一样的,又命人去吩咐早就准备好的戏班子开戏,气氛看着又热闹起来。
等了半日的戏班子,终于等到了点戏,才松了一口气,看着点戏的单子,忙忙的装扮起来,没一会子,就开始在远处的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有了这小戏班子,大家越发放松了些,大部分人没心情听戏,都忍不住低头跟身边的人,议论起刚才的那一幕来。
坐在上首的张婆子看了两眼戏,到底还是方才的事情更热闹些。
忍不住就问:“闺女,你是咋看出那杨娘子不是女人的?娘看着怎么觉得他倒是个大美人——”
那杨娘子确实,除了身形高挑些外,容貌也挺美,加上他前凸后翘,身材丰腴,就连说话,都是女孩子一般的清脆,着实是个热辣的美人,谁第一眼都不会将他看成是男人。
王永珠这才一一道来。
初见那杨娘子,她就觉得有些违和,要知道,赤城县这塞北的女人,本就比内陆和京城的女子高挑,可这杨娘子,站在这些女人中间,还要高出一截来。
再者就是她开口闭口,就自称奴,要知道,大楚这边的女眷,自称都是妾,妾身的。
这奴,唯有草原那边,王公贵族家养女奴,她们自称都是奴。
这些也就罢了,那杨家娘子打斗走动间,王永珠注意到她那双本被儒裙遮挡住的大脚,这脚上穿着的,去不是普通女孩子家喜欢的绣花鞋,而是草原那边汉子常穿的马靴,她脚上的马靴更精致些,还绣着各色花样。
最后一点就是,杨娘子冲向她的半路上,毫不犹豫的撕开裙摆,摸出匕首来。
若真是女人做不出这等豪迈的动作来,而且王永珠还注意到了他的一双手,虽然修长细白,可骨节看起来偏大,尤其是拇指和虎口处的薄茧,更是暴露了他。
因此王永珠才会下这么狠的手,不然,对付一个女子,就算是刺客,王永珠也不会毫不留情的直接断了他三处的骨头。
这时候娓娓道来,给张婆子解惑,不仅张婆子听住了,就是旁边的曲氏、陈氏,还有伺候的丫头婆子,和离得有些远的女眷,都听了个七七八八。
那些女眷这才明白过来,刚才被打断腿和肋骨还有手臂的杨娘子居然是个男人!
不由得倒抽了数口凉气!
先前她们居然和一个男扮女装的怪物变态坐在了一起?幸好县令夫人将这个变态给抓住打伤了,不然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坏了名声?
先前还觉得王永珠下手重的女眷,在知道杨娘子是个男人后,立刻倒戈,纷纷觉得先前教训得还不够!
一时都义愤填膺的咒骂起来。
也没人听那小板子唱戏了。
这后头的动静,虽然因为和前头隔开了,又隔着中间的院墙和院子门。
可到底守卫里头,有大半宋重锦的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这里面还有一些是禁卫军的人,收到了消息,当然要给秦博涵和宋重锦汇报。
宋重锦被简怀风请到一边,听了顿时脸色一变,立刻就要起身去后头,被简怀风给死死拉住了:“老朽已经听说了,夫人和老夫人都安然无恙,奸细也已经被拿下了。此刻后头戏班子也开始了,酒席也开始了,好不容易这气氛又起来了。若是大人您这个时候冲到后头去,岂不是将大部分人了都惊动了?到底事关重大呢!”
“更不用说,夫人那边还吩咐了,要将那秦家娘子的男人还有皮毛商人马大哈一起给带回去审查去。大人莫急,您只管安心在这里招待好秦大人他们,这事老朽去办!”
宋重锦之听得王永珠母女没事,就别无所求了。
他也知道,此刻自己不仅走不得,连一点异色都不能露出来,下头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
回头去看秦博涵,他也听心腹汇报了这个消息,正关切的看过来。
宋重锦的心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低声叮嘱了几句,这才面色如常的又坐了回去。
除了秦博涵,任谁也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千七百八十九章 烟花
见宋重锦回来坐下,秦博涵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宋重锦对他夫人的感情,别人不知道,他是心知肚明的。
当初在京城国公府,还没被册封为卫国公世子的时候,宋重锦就能任由他夫人和岳母对齐国公幺女大打出手,更不要提如今了。
他就怕宋重锦担心过度,失去了理智,直接从宴席上走人了。
如今看来,宋重锦还是有分寸的。
当下略微偏头,低声问了一句:“人手够不够?要不要我这边派一些过去?”
宋重锦微微摇头:“那边人已经控制住了,人太多倒是怕惊扰了大家,倒不如人少,悄没声的把人带回县衙就是了。也免得扫了大家的兴,毕竟今儿个可是除夕,等宴席散了,下官回去再审问一番就是了。”
倒是十分的镇定自若。
秦博涵见宋重锦心里有数,也安排妥当,也就点点头不说话了。
这边戏台上也热闹的唱着戏,下面的人,有听得入迷的,也有的趁着大家酒过三巡,气氛放开了的机会,和附近的人拉关系的。
胆子大些的,干脆下了席面,端着酒杯寻找机会,看到认识不认识的,都上去寒暄几句,若是感觉有利可图,或者能有合作的可能,就干脆坐下来。
一时间,这满屋子里都有些乱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宋小寅先让人进去,找准了那秦家嫂子的男人和那位皮草商人马大哈,托词说外头有人找。
将两人给分别引到了无人处,趁着两人不防备,一拥而上将两人给拿下,拿不知道从哪里顺手摸到的抹布,给塞住了嘴,然后趁着天黑,走那无人的小路,七弯八拐的就出了院子。
院子外头,已经有马车在等着了,等将两人一提溜上车,车夫一甩马鞭,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番动静,除了宋重锦的护卫外,还有禁卫军看到了,都无人察觉。
尤其是,没一会,就有那要讨好各位上官的商人,从各处搜寻来了不少烟花,此刻看时候差不多了,都令人搬出来,在院子里摆好。
一声令下,各色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整个赤城县都被笼罩。
百姓们听得如此动静,哪里还坐得住,都纷纷走出门来,在自家院子,或者走出院子,在路上仰头看着天空。
孩子们哪里见过这样的盛景,一个个从自家院子你窜出来,呼朋结伴的在街道上欢呼雀跃,指着天上的烟花拍着巴掌笑闹着。
不说孩子们,就是那些上了年岁的老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如此盛况,一个个都合着手念佛。
只念叨都是如今青天大老爷宋大人的功劳,若不是他,他们哪里能有这样的福气?
只说王永珠她们,听到外头放烟花,夜空都被照亮了半边,都眼巴巴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一笑,率先起身,扶着张婆子领头出来,在院子里看烟花。
不说别的,这大楚的烟花一点都不像王永珠以为的简单,不仅颜色艳丽多彩,就连花样也颇多。
有螺旋上升到天空,然后砰的一声炸开,崩射出漫天星星的,也有如同孔雀开屏的,还有的如金花四溅,还有的如同天空中,突现银河,漫天银星如同九天的瀑布川流而下,甚为壮观。
第一千七百九十章 审问
就连王永珠都看住了,更不用说别人了。
一时大家被这夜空中美轮美奂的烟花绽放美景,震撼得失去了语言能力,只顾仰着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大气也不敢出。
这些烟花大约放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就慢慢的停了下来,只偶尔有几处估计手慢的,还在零星的放上天去。
漫天都是烟花纸屑飘飘落下,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硫磺的味道,有些呛人。
王永珠见也看得差不多了,忙将张婆子给扶进屋里,让人送上温茶来。
张婆子喝一口水,忍不住感慨:“哎呦喂,今儿个老婆子可算是长见识了,这可真好看!那些手最巧的姐儿都绣不出来这么好看的画来!以后咱们过年的时候也放这个,又好看又热闹!”
王永珠默默地看了张婆子一样,心想您要是知道了这花了多少银子,只怕不会这么想了。
果不其然,张婆子说完后,立刻又追问了一句:“这放烟花得花不少银子吧?”
王永珠点点头,凑到张婆子耳边,小声的道:“这一晚上,就这么一会子,起码烧了上千的银子——”
张婆子骇了一跳,“我滴个亲娘!这放的哪里是烟花?这放得是银子啊!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么糟蹋!当娘刚才啥都没说!以后要看,就看别人放也是一样的!反正都是放到天上去,不看白不看!”
王永珠和张婆子先进来的,其他人还舍不得,愣是站在外头将那零星的几个也看完了,才陆续进来。
一边走还一边互相说着,哪一款烟花最好看,哪一款估计最贵。
也有那商户家的娘子说自家的烟花好看,自家出了多少银子特地从哪里买的如何如何。
倒是十分热闹。
烟花放毕,宴会也差不多就快接近尾声了。
后厨房早就准备好了宵夜,有各色的小饺子,还有粥,还有小点心和精心制作的小菜,被流水一样的送上来。
女眷们先前受了惊吓,不过此刻看了烟花,倒是情绪都还颇为高涨,胃口也挺好。
人人都用了一两样,时辰就差不多了。
王永珠和张婆子就先起身告辞,其他人忙将人恭送到了院子门口,看着她们母女上马车走了。
大家又略坐了一会,也都陆续起身回家了。
前头院子里,烟花放了一半,秦博涵就跟宋重锦说要先走,这太闹腾了,他一贯是爱清净的,今儿个能坐到现在,实属不易了。
宋重锦也知道,秦博涵肯来坐坐,已经是极给面子了,因此要送他回去。
秦博涵却摆摆手,“不要惊动人,我悄悄的走就是了,免得坏了大家的兴致,你且坐坐也早点回去——”
叮嘱了两句,只借口说更衣,退到后头去,立刻就被簇拥着出了院子,上了马车,被护送回去了。
此刻人人都看着天上的烟花,自然也就无人注意。
等到回到室内,见上首秦博涵不见了,就知道他走了,心里直感暗觉可惜,却没人敢多说一句。
宋重锦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见宵夜送上来,也就随便用了一点,就吩咐人到后院去问王永珠她们,好一起回家去,一面又让人准备好马车。
又悄悄让人去问金壶,是跟着一起回去,还是等席散了再走。
金壶今儿个一晚,就认识了不少大商人,相谈甚欢,这些人都是人精,虽然金壶没说明自己的身份,可他一出现,就有不少人上来跟他说话,套近乎。
他心里能没数?因此只说一会子自己回去就行,只给他留门就好了。
等传唤的人一走,再看周围那些商人的眼神,越发热切了。
开口就是老弟,闭口就是王兄,将他团团给围住了。
宋重锦听了金壶这话,知道他已经是大人了,自然不用多管,在外头等着王永珠母女出来,就吩咐回县衙。
回了县衙,宋重锦却还不能放松,要知道,那位男扮女装的杨娘子,还有秦家嫂子的男人和马大哈都还等着他去审问呢。
因此只嘱咐王永珠跟张婆子洗漱完就早点休息,他在前头守夜就行了。
张婆子知道这是正经事,尤其那杨娘子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男扮女装还是冲着自己闺女来的,自然要查清楚才好。
过年不过年的倒不重要了。
看着宋重锦到前头去了,母女俩洗漱完,一时也睡不着,加上今儿个在外头吃年饭,此刻才得闲,倒是将家里上下人都叫上来,一并都赏赐了红包,也是图个口彩。
张婆子到底年岁上来了,给下人发了红包,也乏了,也不等着了,直接回屋歇下了。
王永珠等张婆子睡着了,这才又换了一身衣裳,裹着大氅,往前头县衙而来。
守门的看到王永珠,愣了一下,立刻请安问好,得了王永珠的两个红封,乐不颠的打开大门,将人迎了进来。
此刻是万家团圆的日子,县衙前院灯火通明,不时有人穿梭来往,跟往日比没什么区别。
见到王永珠都躬身行了礼,就又忙去了。
男扮女装的杨娘子他们三人,都被分开关押,有专门的人审问。
还有那秦家嫂子,倒是特意有一位女牢头来问话。
杨娘子本是被敲晕了过去,又被一盆冷水浇醒,脸上的脂粉都被浇得糊成了一团,红一块白一块黑一块的凝结在脸上,好端端的一个美人,此刻脸上跟鬼画符一样。
他醒来后,还不等宋小寅他们来问话,倒是先开口提要求了,只说要见宋重锦。
宋小寅几兄弟哪里容他提要求,轮番上场,可这杨娘子,看着美貌,倒是嘴硬,只说见到宋重锦了才说话。
倒是那边秦家嫂子,本就害怕,还不等问,就竹筒倒豆子,恨不得连祖宗八代都交代了个清楚。
只说这个马大哈,是皮草商人,听说很有几分手段,在草原那边都有人脉,能偷偷地从草原那边偷渡一些皮草过来,价格便宜,质量还不错,因此他的生意很是不错。
这秦家男人也是因为要买便宜皮草,才认识了这马大哈。
听说他本是京城那边的人,家里有妻有子,远离家乡,跟大家一样,身边也有两个美妾跟着伺候。
不知道怎么的,前一个月,倒是下帖子,吹吹打打的娶了个平妻进门。
秦家男人和几个平日里跟马大哈关系不错的去道贺,见这杨娘子,又年轻又貌美,而且看着不是平常人家的闺女,怎么就愿意做人平妻了?
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平妻说着好听,就是哄人玩的,正经清白人家是不会让闺女做所谓的平妻的。
那马大哈也是被灌了许多酒,也就漏了几句口风,说还是托如今这谈判团的福,说这杨娘子,本是他的一个供应皮草的小商人的闺女,也是娇养长大的。
因着听到风声,以后要开商道,所以也想搭上顺风车,索性就将自家闺女给他做平妻,想着以后能借着这个关系,也赚上一笔呢。
当时秦家男人听了,回去还跟秦家嫂子嘀咕了两句,大意是说他咋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为此,秦家嫂子还跟男人怄了好几天的气。
所以这次,马大哈托付她照顾杨娘子,她其实心里也不太痛快了,没曾想,会出这样的事情。
女牢头听了秦家嫂子的供词,出去跟宋小寅兄弟一说,他们又问了几个问题,那女牢头又进去问了。
直到秦家嫂子再也问不出啥来了,立夏才让一个婆子进来,陪着秦家嫂子在屋里坐着说话。
那边秦家男人的供词也大同小异,倒是马大哈那边,开始他还装糊涂,后来听说他的那位平妻居然是个男人,顿时傻了!
第一千七百九十一章 娇妻变大汉
第一反应自然就是不相信,还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宋小寅他们要想诈他,也说点靠谱的好吗?
他自己的女人,天天晚上搂着睡觉的女人,是男是女他不知道?
宋小寅见过像马大哈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多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也不多废话,直接将他带着去见了那杨娘子,看着妆容都花了,胸也被踩踏了半边的杨娘子,马大哈第一反应是揉眼睛,第二反应是心疼。
自家娇滴滴捧在手心的女人,被折磨成这样,是个男人都心疼不是?
宋小寅自然没错过马大哈的表情,一个眼神过去,手下就十分痛快的将杨娘子的衣裳给扯开半边,露出明显的喉结,还有平坦的月匈部来。
这么直观的刺激,将马大哈所有的话都憋在了喉咙口,想说点啥,又说不出来,突然腹中翻江倒海,顾不得别的,跑到一边,吐得昏天暗地。
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保住宋小寅的大腿,撕心裂肺的喊着要主动坦白!
原来,这马大哈是京城人,以前只做些小本生意,不温不火。
不过他这人颇会钻营,在京城多年,终于攀附上了一位贵人,多年小心的奉承伺候,那贵人被他奉承的满意,也就从手里漏了点东西给他。
这皮毛生意,就是贵人手里漏出来的。
他听从贵人的指点,跑到了这边关,贵人这边的人脉都尽数给了他,其中有一条人脉,就在草原那边。
也不知道这贵人什么时候跟草原那边有的联系勾搭上的,反正每年那边能提供数量多,质量又好的皮草,价格还实惠。
最开始马大哈还是有些害怕的,可架不住利益的诱惑啊!
那话怎么说的?对商人来说,能赚钱就是王道。从草原那边收购的皮草,可比从其他地方收购皮草,都低两三成,转手卖到京城去,那真是赚的盆满钵满。
马大哈先小心翼翼地偷偷的进了一批货,然后就靠着这一批皮草,一下子就发达了。
那点子害怕担忧立刻就飞到了九霄云外,虽然每次跟草原那边联系,都告诉自己,只做这最后一笔,等他手头有了足够的银钱,就彻底了断这条线。
可真等这白花花的银子到了自己荷包里,哪里还舍得?每次都是最后一笔,每次都舍不得再来一趟。
后来,因为他的皮子好,价钱比别家便宜些,倒是在皮草商人里声名鹊起,来找他的人越来越多,他也越发舍不得放弃草原那边。
不仅如此,他生意越做越大,需求越来越多,和草原那边关系还更密切了些。
贵人留下的那人脉都不够用了,他自己使人,在草原那边偷偷地又联系了几个供应商人。
这些年,他因为这皮毛生意,在京城买宅子,娶美妾,还有无数人追捧,出去人人也捧着称呼一声马爷。
每年他大半年倒是都在这边关这边住着,反正这边有他置办下的宅子,养上几个漂亮的丫头,又颇有头脸,比在京城的日子还快活。
因为宋重锦提出的,要和草原那边开通商道,比起其他商人来,他倒是有些不乐意。
商道开通后,只怕他就再没有这么独一份的渠道,以后只怕赚不了这么多钱了。
可若是真开通了,也有个好处,以后这进货渠道就过了明路,再也不用担心了。
因此他心中摇摆不定,在和草原那边的商人商谈时,就带了出来。
那草原商人倒是给了个主意,只说他们可以签订个契约,以后他们几家只供应给马大哈一人,不供应给其他商人。
同时,这马大哈也要从大楚那边,进些草原的紧缺货物,低价卖与他们,大家互利互惠云云。
马大哈利欲熏心,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只是为了确保两方有诚意不反悔,需要有个中间人,跟两边都有关系,所以,草原那边就提议,将他们中一个女儿,嫁给马大哈为妻,结成姻亲,这样才互相有保证。
马大哈开始还犹豫,可看到那推出来要嫁给他的女儿,年轻貌美,立刻满口答应,恨不得当日就成亲。
双方达成了协议,那边和马大哈操作了一番,将那女儿送到了大楚,还给她找了个家,认做了爹娘,充做杨家女儿,嫁给了马大哈做平妻。
婚后,这杨娘子虽然是草原那边的女儿,可也温柔贤惠,又年轻,会撒娇十分可人意,马大哈这是中年老树开新芽,将这新欢捧在手心里疼爱呵护。
一连五六天,都不出门,一心陪着这新夫人玩乐。
也是因为喜欢这新夫人,所以听说有这年夜盛宴,新夫人只娇滴滴的开了口,马大哈就忙不迭地托付了秦家和其他几家,要将新夫人也带出来见见世面。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种场合,带着所谓的新夫人平妻,其实也不过是个贵妾参加,若是被上面知道,只怕会遭殃。
可一来这些人要求着马大哈,指望他手头漏一点生意给他们,二来,他们也有自知之明,这真到了宴会上,他们家的女眷也顶多就坐在最远不起眼的角落,只要不主动站出来,谁能注意?
因此一咬牙,也就答应了,只叮嘱大家都低调些,见见世面就回家去也就是了。
没曾想,这位杨娘子居然站起来,冲着王永珠发难呢?
马大哈并不傻,他看到那被抓起来的杨娘子的一瞬间,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再看那自己疼爱视若心肝的小娇妻居然是个男的,回想他窝在自己怀里跟自己撒娇,跟自己同床共枕,就忍不住恶心。
心里又恨又惊讶,真是死都不明白,这自己的新夫人怎么就是个男的了?若是白日里也就罢了,可晚上搂着的是男是女,他不清楚?
可那喉结,那平坦的胸部,冲击太大,马大哈的心防一下子就破了。
宋小寅看着马大哈那一副世界崩溃的表情,忍不住也小小的同情一下,咳咳,那啥,娇妻变大汉,一般人的确承受不来。
不过,马大哈的供词,倒是和夫人的猜测差不多,这杨娘子果然是草原人。
只是他到底为何而来?还有,这杨娘子若真是男人,马大哈一点察觉都没有,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一时,宋小寅将马大哈先关起来,刚好宋重锦也退席回来,跟他禀告一二,请了手令,带着人,直奔马家而去,看能不能搜些线索出来。
第一千七百九十二章 只怕是个智障
杨娘子这边,如愿见到了宋重锦,恶狠狠的瞪了宋重锦半日,只不说话。
宋重锦也任由他打量,自顾坐在一旁,比耐性,他自认为还是比较能耐得住的。
因此只端着茶,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供词,推敲里面的可信程度。
好半日过去了,这天寒地冻的,又是晚上,虽然在屋子里,有两个炭盆,可作用甚微,尤其是杨娘子还躺在地上,衣服又被水泼湿了,这么一会子,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那寒气丝丝缕缕的就钻进了骨头缝里,即使他心理上觉得自己还能抗得住,可身体已经冻得只哆嗦,脸色青白,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看了看宋重锦,宋重锦自顾自的看着手中的东西,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下,顿时又羞又急,勉强哆嗦着道:“你……你……”
宋重锦这才放下手里的供词,给了这杨娘子一个眼神:“要招供了?”
杨娘子本想再坚持一下,可话说出口,却变成了:“冷……我冷……”
宋重锦点点头,自然就有人抬了个炭盆放在了杨娘子面前。
他哆嗦着,努力靠近炭盆,恨不得将炭盆搂在怀里,好半天,才略微缓过一些来。
就又恢复了那副嘴脸:“酒,我要喝酒!”
旁边的侍卫看向宋重锦。
宋重锦一笑:“本官觉得你需要的不是酒,是再冷静冷静?”说着就要人将炭盆给撤走。
杨娘子急了,忙道:“给口热水喝,我就说!”
端上来一碗热水,侍卫扶着杨娘子给他灌了下去,那杨娘子的脸色才回转了过来,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心硬的很,已经踩到底线了,自然不敢再作妖了。
沉吟了一下,才道:“我要说的话,只能你一个人听,其他的人都不能听!”
宋重锦眯起了眼睛。
杨娘子急忙道:“我这是为你好!”
宋重锦挥手,侍卫们都麻溜的退了出去,还将门给关上了。
“行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宋重锦喝了一口茶。
杨娘子深吸一口气,扯到了受伤的地方,忍不住呻吟一声,才道:“你难道没认出来本王?”
宋重锦的眉心一跳,看向杨娘子。
那杨娘子十分笨拙的在脸上摸索了半日,撕下一张人皮样的东西来,露出巴雅尔王子那张踞傲的脸来。
以宋重锦如今的城府,突然看到杨娘子变成了巴雅尔王子,也楞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巴雅尔王子?”
巴雅尔王子哼了一声:“正是小王!”
然后就看到宋重锦以一种极为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顿时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忙大声道:“你可别想歪!小王乔装打扮到大楚来,可是有正事,只是不能惊动旁人,所以才不得如此!我知道你是阿阑王后的亲人,这次谈判也是阿阑王后送你的功劳!阿阑王后一心为你打算,可你是怎么回报她的?我跟你说——”
宋重锦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下这为小王子,这哪里是王子,分明是个智障!
听这位小王子提起阿阑王后就滔滔不绝的叙述,宋重锦慢慢明白了。
在这位巴雅尔小王子的眼中,世上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应该臣服于阿阑王后脚下。
他因为父母的缘故,跟阿阑王后的接触颇多,早就一颗少男心,都落在了阿阑王后身上,可以为她生,为她死。
也因为他父母的缘故,同辈中,阿阑王后对他也是最为亲密看中,在他心里,阿阑王后比他亲父母都还重要些。
这次谈判,也是听他的母妃不小心说漏嘴,说是大楚国扶着的谈判副使,乃是阿阑王后世上仅存的亲人了,年少有为。
阿阑王后对这个亲人颇为挂怀,虽然身处异国,可还是想帮这位亲人后辈。
而两国开通商道,就是阿阑王后对这个亲人的一片关怀之情。
巴雅尔王子自认为,在年轻一辈里,阿阑王后跟他最亲密,最看重,这突然冒出来个亲戚晚辈,让王后这么为他着想,自然心里不忿。
于是他撒娇卖痴,说动了阿阑王后,让他来负责最后的谈判,就是想见见这个被阿阑王后放在心上的人是什么模样。
尤其是听了阿阑王后说思念故土,却不能回去,只想在大楚国内,就算是边境寻个地方,建一个省亲别院,能住上几日,也就知足了的话后,更是满心想着,将这事给办成后,好让阿阑王后开心。
他心中有气,自然就处处刁难宋重锦,没曾想,宋重锦这边这么硬气,差点将和谈给搅散了,到底怕阿阑王后失望,所以才收敛了几分。
本以为阿阑王后的这点小要求,大楚国肯定能满足的。
又见宋重锦这边寸步不让,巴雅尔王子大恨,很宋重锦白眼狼,得了阿阑王后这么大手笔的帮助,却连这么一点举手之劳都不帮。
越发心疼阿阑王后,就想着,怎么说服宋重锦这边,将省亲别院的事情给办成了,他也有脸回去见王后不是?
他父王母妃手下能人无数,他是最受宠的幺子,这一吩咐下去,自然有的是人给他办事。
这身为草原贵族,自然不能轻易离开草原去大楚,也通不过边境线。
他们想了个法子,恰好有一条暗线,是做皮毛生意的,能偷偷将人给带过去。
虽然有些委屈了他,可巴雅尔小王子,为了阿阑王后,是什么都愿意做的,也就不觉得委屈了。
躲躲藏藏的到了大楚这边,县衙和各处官员所住的地方,戒备森严,他们又是生面孔,不敢出现。
好不容易听说要举办年夜盛宴,听说那些大楚官员都要参加,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本来是打算,说充做下人奴仆好混进去,可惜,他们挑选的太过仔细,肯定是混不进去的。
加上也不敢让马大哈知道,倒是有人出了主意,不如乔装打扮成马大哈的新夫人的模样,混入女眷里。
那宋重锦不是成亲了么,到他夫人面前说几句,让他夫人跟宋重锦吹吹枕头风,说不得也就成了。他父王不就是最爱听他母妃的枕头风么?
本来巴雅尔王子是不从的,实在是有失身份,可实在没别的法子,为了阿阑王后,他也就忍了。
恰好,那杨娘子本就身形高挑,两人身高体态倒是仿佛。
也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可怜的杨娘子给迷晕了,将她的脸皮给扒了下来,仔细炮制了一番,成了人皮面具,给巴雅尔王子给套上了。
那杨娘子本就是巴雅尔王子名下的女奴,对他们来说,贱命一条,比草芥还轻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怕马大哈发觉,只说身上不舒服,加上马大哈这几日也忙,倒是混过去了。
第一千七百九十三章 虎口逃生
巴雅尔跟着那秦家嫂子和其他家的几个女眷进了这别院,被分配在角落靠进门口的地方,本就心中有些不快。
在草原的时候,以他的身份,那都是坐在最前头,挨着主位的位置,哪里受过这样的薄待?
加上,她们一行人因为身份,早早的就去了,就侯在那里,等着那些不入流的小官员家眷来,没进来一批,还要行礼。
巴雅尔王子更是气闷的很,好不容易等到王永珠一行人到了,要知道这王永珠不仅是县令夫人,还是一品诰命夫人,在场的女眷都要跪下行礼。
巴雅尔王子再不情愿,也被秦家嫂子拖着给王永珠跪下了。
对于巴雅尔来说,他活这么大,除了给长生天,也就只给他父王母妃,还有大王和阿阑王后跪过。
没想到跑到大楚来,还要给一个女人下跪!他那脾气就上来了,什么找个机会接近王永珠,让她好生给宋重锦吹枕头风的打算立刻飞走了,只想着怎么让这个女人下不来台,丢脸才好。
他琢磨着,这大楚的女人都是弱不禁风的,倒不如他趁机将这王永珠给拿下,用王永珠来威胁宋重锦,让他答应建省亲别院才好。
可万万没想到,大楚国的女人里居然有这么凶残的一位。
如今他真是后悔莫及!早知道宋重锦的夫人是这样的母老虎,他当时就应该收敛下脾气,好生跟他夫人说话的,那些先前受的屈辱薄待,等他回了草原,跟父王母妃禀告后,未必不能找回场子。
一时鲁莽,如今不仅落入了宋重锦的手里,还身受重伤,吃尽了这一生从未吃过的苦头。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要知道,他这等身份,就算是被俘虏了,也只有被优待的份,不然只怕就是两国关系要动荡了。
他只是可惜,不能为阿阑王后分忧解难了!
宋重锦平生还未曾见过这样脑残的王子,他觉得这位王子的母亲只怕在生下巴雅尔后,将孩子丢了,养大的这是个胎盘吧?
都落入大楚的手里了,他不仅没想过自己怎么回去,反而还只可惜没给齐乐谈成建省亲别院一事?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交代完一切,巴雅尔王子自认为就没什么事了,十分顺口的就吩咐:“本王子该说的都说了,如今你也知道了本王子的身份,还不快请大夫来给本王子治伤?”
“还要给我换一间干净的屋子,要暖暖和和的,上面铺陈本王子最爱的熊皮褥子,再给我挑几个漂亮的丫头照顾本王子,不要那些粗手粗脚的婆子——”
王永珠走到门口,就正好听到巴雅尔王子的这些话,忍不住推开门,冷笑道:“只怕你在想屁吃!”
“噗嗤——”门口的几个侍卫忍不住憋笑出声。
宋重锦忙起身迎上前:“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来了?冷不冷?”一边伸手去将王永珠的手握住给她暖手,一边又吩咐侍卫:“快去在端两个火盆来,再来一壶热茶!”
侍卫们答应一声,忙去办了。
两人进屋,就看到巴雅尔王子咬牙切齿的瞪着王永珠,见两人进来,完全视他与无物一般。
宋重锦恨不得将王永珠的手揣到怀里去暖着,王永珠也一脸关心的问他,晚饭吃饱了没?有没有喝酒?头疼不疼?
虽然巴雅尔王子不知道世上有个词叫虐单身狗,可是也觉得心口堵得慌。
忍不住道:“你这个女人,好歹也是诰命夫人,说话怎么这般粗俗?”
一面又不满的看着宋重锦:“你怎么娶了这么一个凶残粗鲁的女人?岂不是丢阿阑王后的脸——嗷——”剩下的话全部变成了惨呼。
王永珠一只脚轻松的踩在了巴雅尔王子的手上,笑得十分温柔和气:“不会说话就闭嘴!闭嘴会吗?”
“开口阿阑王后,闭口阿阑王后!阿阑王后是你妈呀?本夫人啥样,关你屁事?关你们那劳什子王后屁事?再唧唧歪歪的,信不信本夫人让人将你舌头割下来!”
巴雅尔王子看到王永珠的这笑容,就忍不住心头发寒,他这一身伤,都是眼前这个女人,先前也是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然后就毫不犹豫的对他下黑手了。
他倒是想后退,可自己的手被踩着,又断了一只手,一条腿,也动不了,犹如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突然心慌起来。
惶惑无助的看了看四周,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宋重锦,撕心裂肺的道:“救命——救命——”
那个凄惨,叫得那端着火盆进来的侍卫,惊得差点摔了手里的火盆,惊恐的看着地上的巴雅尔王子。
巴雅尔王子顾不得许多了,在他眼里,王永珠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恶魔!他从来没见过比她更凶狠的女人,说动手就动手!
当下涕泪交加:“你们别杀我!什么都好说!我可是我父王母妃最宠爱的儿子!只要你们放我回去,我肯定让我父王母妃给你们送上厚礼!金银珠宝,牛羊马匹!还有女奴!你们想要什么,我父王母妃都会给你们的!”
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巴雅尔小王子,此刻终于害怕了!
他彻底的意识到,这不是在草原,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巴雅尔王子!
面前的这两个人可以主宰他的生死!自己可是瞒着父王母妃偷偷跑到大楚来的,自己若真有意外,就算父王母妃想算账,这边也能推个干净。
王永珠也不是真要对巴雅尔这个智障动手,只不过想吓吓他,让他闭嘴罢了。
没想到,巴雅尔还能提出这等交换要求来,真是生死关头,难得机灵了一回。
宋重锦和王永珠两人对视一眼,就有了默契。
宋重锦这才慢吞吞的开口求情:“夫人,要不暂且留他一命?”
巴雅尔王子连忙点头。
王永珠故作不满的瞪了巴雅尔王子一眼,瞪得他浑身发抖了,这才冷哼了一声:“既然夫君开口了,也就罢了!暂且留他一条狗命吧!若是让本夫人再听到他嘴里不干不净胡乱说话,可别怪我反悔——”
宋重锦还没说话,巴雅尔连忙抢先保证:“本王子绝对不再乱说话了!我发誓!我对着长生天发誓——”
王永珠这才点点头,吩咐道:“请个大夫来,给他看看。”
侍卫领命而去,巴雅尔王子这才觉得自己终于虎口逃生,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可算捡回了一条小命。
这边有侍卫看着,宋重锦和王永珠走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宋家兄弟搜查马大哈家回来了。
几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到两人,忙上前来请安禀告。
第一千七百九十四章 惶惶不可终日
原来他们到了马大哈家,因为行动迅速,又没有惊动人,所以将马家团团围住的时候,也没惊动马家里面的人。
等他们冲进去,马家的下人因为主人不在家,都趁机偷乐吃酒赌牌,就连前后门守门的,也都喝得半醉了,被人围了都不知道。
宋家兄弟冲进马家,这些下人才回过神来,可群龙无首,哪里敢乱动,都老老实实的窝着。
倒是很快就将马家搜了个遍,在偏僻的一个无人住的院子里,倒是寻到了一个脸皮被扒下来,血肉模糊的女人,应该是被喂了药,这地方又无人来,看她穿着,倒似乎不是奴仆之类。
那女人已经是只剩下一口气了,被宋家兄弟救下,送到前头,叫马家的下人来认。
才有人认出那女人身上的衣裳,还有胳膊上的一颗痣,倒像是他们家老爷才娶的新夫人。
这话一出,宋家兄弟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仔细一番盘问搜查,倒是抓住了几个陌生面孔,听马家下人说,这是前几日才到他们府上的,据说是新夫人的亲戚。
又问出,这新夫人的亲戚本有四个,如今只剩下三个人,还有一个倒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接着又在马家院子里搜出了几封马大哈跟草原那边的书信来往,还有各色金银珠宝。
另外又从那几个陌生面孔住的院子里,搜查出了沾着血的刀,还有一些不知道用处的药粉之类的,另外还有他们身上带着的几样小小的饰品,那都是草原那边的东西。
另外还从他们屋里搜出几个信号弹来。
更不用说,扒开他们三人的衣裳,三人的胸前都纹着一头青狼。
这可是草原人独有的部落的特色,有的纹青狼,有的纹老鹰,不一而足。
就算是这三个人再抵赖也没办法了,铁铮铮的事实摆在了面前。
不说宋家兄弟变了脸色,就是马家下人,看这几个人的眼神也不对了。
要知道,这马家大部分的下人都是本地买来的,对草原那边可是积年的仇恨,这些年虽然略微好些,可心里还是十分敌对和警惕的。
尤其是前些日子,城里才出现了草原那边的奸细,本以为奸细都被清除了,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顿时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沾染上了,为了立功赎罪,都绞尽脑汁的将这几个人平日里的一举一动给交代了。
一时交代顺嘴了,还连马大哈的一些不法的事情,也都给秃噜了出来。
那宋家兄弟抓到了这三个草原人,又搜到了证据,也算是不虚此行。
到底看那真正的杨娘子可怜,虽然也是草原人,可却被自己人害成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
干脆让人叫了大夫,让给送到医馆去好生治疗,看能不能救回一条命,说不得还能从她嘴里得到些什么消息。
怕马家下人报复,还特意让两个护卫守着。
这马家一家子,自然都被关押了起来,让人看守着,不许出来。
这才带着证据和那几个草原人回来复命。
那几个草原人知道事情暴露后,一个个都惊慌失措,问他们啥都不说,跟闷头葫芦一般。
此刻到了县衙,见到了宋重锦,不等问就先开口了:“我们小王爷在哪里?他没事吧?若是我们小王爷有什么好歹,只怕你们担待不起!”
听这几个手下的语气,宋重锦和王永珠就知道这巴雅尔王子是怎么被养废的了!真是主人不聪明,这手下也蠢成一窝了。
也不看看站在谁的地头上,居然还敢这么说话?当是在草原不成?
真怀疑,他们在草原怎么活下来的?就没被人暗中套麻袋打死?
宋重锦懒得理会这些小喽罗,只交给手下去审问就行了,看他们这架势,估计也抗不了多久。
此刻已经是后半夜,天亮就是大年初一,他还有好多事情,不休息一下,明天怎么处理接下来的后续?
因此只吩咐了两句,就牵着王永珠的手,两人回后院了。
累了这一日,两人洗漱完,就歇下了。
这一夜,赤城县大部分人都没睡好。
那些本地官员,乡绅,还有商人们,闹腾了半夜,才慢慢散去。
有那清醒些的,回家就被自家女眷告知了今日在后院发生的大事,顿时大惊,这女眷中居然有人要刺杀县令夫人!尤其还是商人的女眷,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去的?
跟马家素日有交情的几家,惶惶不可终日,一夜都没敢合眼,就怕牵连到自己头上来。
略微冷静一点的,一边将往日和马家来往的礼物啊书信什么的,全部都一把火烧了。
那些胆小的,已经在家里求神念佛,前头院子里在求神佛保佑自己无事,不被牵连,后头院子里就在扎小人诅咒马大哈一家不得好死。
这一晚真是神佛妖魔都不得消停。
知道消息的一夜都没敢睡,都等着天亮后,县衙那边的动静。
真等到了天亮,一点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的普通百姓么,喜气洋洋的出门,互相恭贺新春,拜年,孩子们穿着新衣服,跑来跑去,窜东门,到西家,说着吉祥话,就为讨几颗糖和果子。
家里富裕些的,还给孩子们留下来几个小鞭炮,在大街上点燃了,一堆孩子围着拍手叫好。
大人们都谈论着昨晚那一场烟花,都说是这辈子没见过的奇景。
倒是有人奇怪,那些富户有钱人家,怎么今儿个这么安静,天都大亮了,怎么还没开门?
也有人就说,昨日这些人都参加了那盛宴的,听动静,闹腾到了下半宿,只怕今儿个起不来呢。
一面就听到外头锣鼓喧天,只说县太爷要举办迎春大礼了。
这一日,按照赤城县的习俗,县令要带着县衙官员,到城东去祭祀当地信奉的土地神,祈求他保佑赤城县来年风调雨顺。
往年这个时候,县衙官员,乡绅,本地略有头面的,都要提前天没亮就守在县衙外等候着,给县太爷拜年。
越早越显得自己对县太爷恭敬。
不过这个习俗,被宋重锦给废除了,只说若有心,参加大年初一到迎春大祭就行了。
因此听到今天还跟往年一样,大家都心略微放了放,忙忙的收拾了一番,都悄悄的出来,跟在了队伍的后面,一起去祭祀去。
祭祀的种种规矩不一一赘述,只等礼毕,宋重锦说了一番吉祥祝福的话,就让大家都散了,回去好好和家人团聚过年就是了。
众人还不敢散去。
跟着宋重锦后头,看他回县衙,换了衣裳,又去秦博涵暂住的院子去拜年,然后就没出来了。
这些人等了半日,见还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慢慢都散了。
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一唱一和
千里之外的京城。
昨日除夕宫里大宴上,皇帝只露了一面,就抱着他的新欢回去了。
太后压根就没出面,只说自己身子不舒坦,早一个月就免了众人的请安,今日不出来,也在大家意料之中。
剩下一干嫔妃和皇子公主们,面面相觑,或笑容勉强或各怀心事的看着上首的皇后。
皇后面容沉静,看不出喜怒来,只吩咐人早早的将九皇子送回长春宫去。
立刻就有贤妃笑盈盈的站起来,如今她膝下的二皇子在前朝和大皇子平分秋色,颇有势力。
后宫里,已经有不少人已经投靠与她,和大皇子的母妃、皇后如今有三足鼎立之势。
所以她如今面上虽然对皇后恭敬,可实际底气足的很,当着满殿皇室的人就开口了:“说来,日子过得可真快,看着九皇子,臣妾倒是想起来了,明儿个既是大年初一,又是咱们九皇子殿下的好日子,明日咱们可是都要到长春宫去,讨一杯喜酒,沾沾九皇子的喜气才好。”
皇后的脸色一僵,勉强笑道:“贤妃有心了!只是九皇子还小,明儿又是大年初一,倒是不用大办——”
话还没说完,大皇子的母妃,淑妃也站了起来接口道:“娘娘这话说得,咱们九皇子殿下周岁,怎么能不大办?明儿个定要热热闹闹的才好!娘娘且放心,咱们满宫的姐妹,还有诸位殿下肯定都是要去贺上一贺的,也看看咱们九殿下,明日抓个什么呢。”
那贤妃和淑妃手下的嫔妃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起身附和。
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也都纷纷开口,说明日要进宫,参加九弟的周岁宴。
皇后欲言又止。
下头贤妃和淑妃就已经一唱一和的,将明日大家都参加九皇子周岁宴的事情给定了下来。
其他人自然都纷纷表态。
皇后只得露出一脸无奈的笑容来:“既然这样,那就等初一大宴后,晌午在长春宫摆上几桌,也不请外命妇了,就咱们自家人热闹热闹就罢了。”
贤妃却一挑眉:“明日这样的好日子,又是九皇子的周岁宴,肯定是内外都要来贺的,只怕咱们陛下也要来坐坐呢,毕竟九皇子一贯最得陛下宠爱不是?周岁宴怎么会不来?娘娘可不能小气,大家都想沾沾九皇子的福气呢!”
淑妃也笑道:“娘娘若是怕忙不过来,明儿个让妹妹跟贤妃妹妹一起帮忙,保管将九殿下的周岁宴办得热热闹闹,妥妥当当的!”
这就是几乎明着挑衅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越发不自在了,最后才勉强道:“既然如此,那明日初一大宴后,晌午在保和殿再举办九皇子的周岁宴也就是了。”
下头的嫔妃,还有皇子和公主们,都忙起身笑着应了是。
有了这么一出,皇后也坐不住了,没多久,就借口担心九皇子,早早的就退了席。
等皇后一走,剩下的贤妃和淑妃就是最尊贵的人了,没了皇后这个两人针对的对象,彼此也看不顺眼起来。
你来我往的呛了几句,又交换了一个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眼神,这才都散了。
因着这一场,到了大年初一,消息灵通的外命妇到了保和殿,也都心中有了数。
除了那些有明显偏向的,其他的外命妇都挂着招牌式的笑容,心里却犯愁。
这宫里如今三足鼎立,一个都得罪不起,偏这么一闹,傻子都看得出来,一会子晌午九皇子的周岁宴,只怕是要起波澜了。
要不是已经进宫了,这些人恨不得立刻就抱病回家去,真不敢掺和啊。
可如今想走也走不出去了,值得硬着头皮撑着。
顾家老夫人照旧是告病在家,唯有顾家大夫人跟着顾长卿出席,家里的儿媳,弟媳品级不够,今年又有顾长卿提醒,就都留在家中。
其他几家也是如此,都将品级不够的晚辈留在了家里,以防不测。
不过也有那胆子大,或者别有用心的人家,倒是将自家没出嫁的闺女带了进来,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又都是绮年玉貌,倒是十分养眼。
初一年宴一贯都如此,皇帝也仍旧只是出来坐了坐,就要走。
倒是贤妃胆子大,趁机借口是跟皇后说话,说什么,一会子就是九皇子周岁宴,可是都准备好了?有没有需要她们姐妹帮忙的?
皇后的脸色还算平静,只看了贤妃一眼,还没开口,倒是皇帝听到了。
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皇后和她身边的九皇子,倒是问了一句:“小九的周岁宴可都准备妥当了?”
皇后恭敬的起身回答:“启禀陛下,都准备妥当了,晌午开席,不知陛下可有空?”
满殿的人鸦雀无闻,都等着皇帝的回答。
皇帝沉吟了片刻,才道:“那是自然。”这算是应允了。
一旁的贤妃脸色一抽,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了,倒是笑呵呵的道:“陛下果然疼九皇子,不知道今日赏赐些什么给九皇子?”
下头的官员和外命妇都齐刷刷低下头去,这贤妃胆子可真大,当着皇后和满朝文武的面,替皇后向皇帝邀赏?这可是僭越的罪过!
有人用余光看上头皇帝和皇后的脸色。
皇后倒是沉得住气,当得起一国之母的称号,这个时候还稳如泰山,雍容大度。
皇帝一怔,倒是乐了:“贤妃说的是,小九乃是嫡子,自然与一般皇子不同,这样吧,就按往日皇子周岁赏赐再加厚三成。另外再将朕当年抓周用过的那些器具一并寻出来,一会让小九好好抓一个。”
此言一出,几位皇子脸色立刻就变了,就是贤妃和淑妃也忍不住扯了扯帕子,她们挑起这话头,可不是让皇帝说这话的。
本以为这些时日,皇帝对皇后和九皇子冷淡的很,连周岁宴都不闻不问,还以为皇后母子失宠了。
今儿个当众提起,以皇帝的性子恐怕要敷衍而过,当着这满朝文武,皇后和九皇子都落了面子,以后自然立不住了。
没曾想,倒是提醒了皇帝,说出这番话来,岂不是打了她们的脸?
倒是想说什么,一旁的苏大总管倒是麻溜的就吩咐人下去准备了。
那皇帝吩咐完这些,倒是难得冲皇后点点头:“既然这样,朕先去更衣,一会子再来。”
说着带着人就走了。
满殿的人都起身恭送不迭。
皇帝一走,这殿里的气氛就变得有几分诡异起来。
不过皇后一贯稳得住,只做看不见,等看时候差不多了,才说让大家暂且到殿后的更衣处休息一二。
等周岁宴开席后,再请大家入席。
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等皇后一走,贤妃和淑妃也气呼呼的起身离开了,剩下的嫔妃也都跟着起身离开。
倒是那些外命妇和官员们,也被内侍和宫女们请到后殿去更衣歇息一会。
一时也都三三两两的跟着分成男女,去了后殿。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拂袖而去
以往每年内务府都是安排好了的,后殿空余的房间,都被腾出来以备官员和女眷们更衣用。
如今自然也是铺陈好了,大部分的房间都安排给女眷用,里面虽然没有烧火墙,也都摆着好几个炭盆,暖融融的。
宫女和内侍们都在门口侯着,有需求喊一声就是了。
桌上也都摆着温热的茶水和点心。
先前宴席上,这种大宴,天气又冷,能有啥吃的?此刻这更衣处的茶水和点心看着倒是不错。
有几个饿得不行的女眷,试探着尝了几口,倒是还能入口,也还新鲜,忙吃了几个,又喝上一盏热茶,倒是不饿了。
其他女眷见了,想着晌午过后还有一场九皇子的周岁宴,还不知道宴席散是什么时候,可以肯定的是估计也吃不了什么东西。
此刻也都顾不得许多,想着先垫一点,能撑回到家去。
这么一来,倒是点心不够了。
就有人问门口侯着的宫女,问还能不能送些点心上来。
宫女们倒是客客气气的,只让女眷们等着,说一会子还有点心和热汤送上来,让各位夫人莫急。
听说有这安排,女眷们倒是放下心来。
果不其然,没多久,每位女眷都得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莲子羹,甜丝丝的,再配上一碟子小点心,对于食量跟猫一样的各家女眷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官员那边也是,倒是没有这甜汤,只一人一碗熬得极为浓稠的金玉粥再加上每人一个窝头,配上一两样的小菜。
虽然不如那宴席上看着就体面,可在这寒冬时刻,这样的一碗粥下去,浑身都能热乎起来。
大家一边吃,一边琢磨,这可是往年都没有的待遇,往年大家参加完这元旦迎新宴会,就回家去了。
估计这上头也知道,他们吃不好,倒是还算贴心,让他们不至于饿上一天。
有那机灵的就打听了,说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的,说天寒地冻的,各位大人和夫人参加九皇子的周岁宴,恐怕要多等些时候,上这点东西,让大家垫垫。
一时,后殿里都是念佛感恩皇后的声音。
倒是有几个人,锦衣玉食惯了,哪里看得上这些,又听说是皇后娘娘吩咐的,本来想吃的,都脸色一变,嫌弃的丢在一旁。
此刻听到大家都念着皇后的好,也忍不住就嘀咕几句,什么小恩小惠小手段,收买人心什么的。
这几个人,大家一看就明白了,那都是最近紧跟在大皇子和二皇子麾下的,跟皇后自然立场敌对,只是也忒没脸色了。
再不济那也是皇后,今儿个又是九皇子的周岁宴,这还是在宫里呢,就这么明目张胆,这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气焰也忒盛了些。
顾长卿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拿着窝头,垂目坐在角落里不说话。
倒是宋弘,也端着粥碗凑了过来,小声的道:“听到没?几个跳梁小丑,才威风了几日,倒不知天高地厚了。”
顾长卿抬抬眼皮,慢吞吞的道:“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
他和宋弘,还有几个千年的老狐狸,今儿个一进这保和殿,就觉得有些不对。
这半日下来,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有贤妃和淑妃一脉的,表现的那叫一个高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贤妃和淑妃是皇后呢,简直不将上头端坐着的皇后放在眼里了。
偏生皇帝的态度一直模糊不定,虽然后头给皇后和九皇子挽回了颜面,可这般暧昧不明,也没申斥贤妃和淑妃,倒是让大皇子和二皇子这两个派系,都又给了希望。
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想要怎样,只是他们历经几朝,自然不会轻易下注,此刻都十分低调的端坐着,等着看最后呢。
就算如此,看着大皇子和二皇子那些手下,真是还没怎么着,都跳得这么高,也不怕将来跌断腿!
宋弘这将暗卫交出去后,又被皇帝派着忙了这许久,加上他的身体如今也大不如往年,这天寒地冻的每日在外头办事,不过两月的功夫,整个人就苍老了一大截。
头发间已经能看到几丝斑驳,人也瘦了些,一贯合身的官袍穿在身上,如今居然有几分晃荡的感觉。
看着气色也不如以往。
顾长卿到底提醒了一句:“卫国公看着清瘦了不少,如今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也该好生保养歇息才是了,怎么还这般操劳?”
宋弘苦笑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自己自然最清楚,到了冬日,没一日都难熬。尤其像今天,在保和殿坐了半日,那大殿门敞开着,风自然往里面灌。
虽然有炭盆,身上还裹着狐裘,偶尔一丝风吹进衣服里,就往骨头里钻。
他今日出门,已经服用了杜仲景开的止疼药,不然早就支撑不住了。
听得顾长卿这么说,也只得漫声道:“到底不如顾大人,家中子弟都争气,不用你多操心。我家那几个不成气的,还得我这个做父亲的,在前头撑上几年不是。”
这话说得顾长卿就不爱听了,有宋重锦那样的儿子,还有王永珠那样的儿媳,他宋弘还不知足?
不成器的那几个可都是他姨娘生出来的,当初金尊纡贵的养着,养出这些废物来,怪谁?
也没见他给宋重锦这般筹谋过呀?活该!
因此顾长卿冷哼一声,掉过头去。
宋弘见顾长卿这样,哪里还不明白,他一贯也是极为自傲的,若是往日,顾长卿这样,他也要甩着脸子走开才是。
可今日事关重大,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也不知道重锦他们如今在赤城县情况如何?虽然谈判顺利,可他到底年轻,又没个成年长辈在一旁指点——”倒是一脸的担忧。
说到这个,顾长卿才又偏过头来,不冷不热的道:“我看重锦那孩子倒是知分寸的很,这么些年,他一个人在那边没长辈看着,我看也做得很好,在小一辈里也很是不错了。我看你这个做爹的倒是少管些的好,可别管得多了,将我那好外甥女婿,管成贵府里二公子三公子样的品格了——”
这话着实不客气。
宋弘再好的性子都要炸了,这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啊,如何能忍?
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什么好性的!当下脸一板,冷声道:“说到底这也是我宋家的事情,顾大人还是少掺和的好——”
说完,将手里的粥碗重重的往顾长卿的手边一顿,拂袖而去。
动作太大,粥碗里的粥都泼了些到顾长卿的手上,幸好这半日了,那粥也只有余温了,没烫到人。
顾长卿冷着脸,掏出帕子来,先擦了擦手上的粥,又将桌上泼出来的残汤给擦拭干净,也没了胃口喝粥,将两只粥碗给整整齐齐的推到一边,就示意门口的内侍进来,将粥碗和那帕子都一并给收走了。
第一千七百九十七章 拒绝
两人这般模样也没瞒着旁人,在场的人都看在眼里。
有那和顾家或者宋家关系不错的,倒是上前来劝慰了几句,只顾长卿和宋弘似乎都心中有气,再者今日这还在宫里,大家也不好多说,也就罢了。
那些跟宋家和顾家有隙的人,自然乐得看两家闹起来,见两人都有些动气的样子,心中高兴不说,还特意跑过来,说些听起来是劝人,实际是拱火的话来。
还是顾长卿耐不住这些人围着,借口说要出恭,才避了开去。
只说女眷更衣这边,大家腹中有了食物,身上也有了热气,休息了一会,有哪些胆子略微大些的女孩子,难得进宫一趟。
就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到保和殿旁边的小花园里走走,也见识见识这大内风光。
毕竟这么多人挤在这后殿里,那些夫人们端坐得住,可这些年轻小姑娘们,到底还年轻,本来今天被带进宫来,家里就揣着不可明说的各种打算。
她们也就坐不住,相约着,要出去走走去。
以往的情况,这也不算出格,毕竟晌午那场周岁宴还早,将这些小姑娘拘在这里,也闹腾。
让她们在附近走走,只要不走远,毕竟人多,又有宫女和侍卫看着,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因此,只几个小姑娘含含糊糊的提出来,大部分女眷倒是都没当回事,只让她们仔细些,别乱跑,别冻着。
这些小姑娘怀揣着,一会子出去,说不得就能偶遇几位皇子,或者别家的王孙公子的美好梦想,都特意又整理了一下仪容才相约走到了门口,招过来一名宫女,说是要去旁边小花园走走,想找人带路。
那宫女一听,脸色变了变,说话倒是和气,只说让诸位小姐略等一等,她去问一下管事的姑姑。
没一会,那管事的姑姑就来了,脸上笑得和气,话说得婉转,意思却十分的明确,不能去!只说上头有令,今儿个事关重大,外头人又多,怕冲撞了诸位小姐,就不好了。
有性子急躁的,就搬出自家爹娘的身份来,也被断然拒绝。
有的略微有些城府的,好言好语的,请管事姑姑行个方便,还往那管事姑姑手里塞荷包,也被直接退了回来。
管事姑姑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大有你们说你们的,让你们出去算我输的架势。
这群娇小姐们,互相看看,也真没辙了。
她们撒娇卖痴在自家爹娘面前还管用,可这宫里,谁管你?
一个个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怏怏然的又进去了。
这群貌美的小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叽叽喳喳的在一块出去,长眼睛的谁没看到?在场的女眷都心知肚明她们是干什么去了。
此刻见她们都灰头土脸的回来,倒是惊讶了。
有认识的,就上前问了:“怎么又回来了?”
这一问不得了,一群小姑娘,有抹眼泪的,有扑在亲人怀里诉委屈的,也有拉着自家长辈,指责宫里管事姑姑跋扈的。
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这些当家夫人们,可不是这些小姑娘,心里没成算。
听了她们的话,倒是心里都打起鼓来。往日里这小姑娘们出去走走,可是从来不拦着的。
有那聪慧机敏的,已经觉察出几分不对来,忙将自家的姑娘拖到一旁安抚去。
唯有那脑子不清楚的几个,还跑到门口去,找那管事姑姑一番歪缠,想要讨个说法。
管事姑姑能怵这个?只咬死是宫里的规矩,就将人给打发了。
因着这么一出,这更衣处的气氛就没先前那么热闹了,大家心里有藏着事情,不时的看着外头的天色和更漏,都盼着那晌午的宴席快点到来。
不然,都被关在这更衣处,哪里都不能去,实在是心里有些害怕。
好容易,终于等到管事的姑姑带着人进来,说前头宴席快准备好了,请大家入席。
这些女眷夫人们才松了一口气,整理的衣裳,又拉着自家的晚辈,好生叮嘱了几句,这才按着品级陆续往外头走。
这一出来,就发现外头有些不同了。
先前虽然外头有侍卫守卫着,可也没有现在这样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
更不用说,今日可是大年初一,这些侍卫却甲胄加身,形容冷峻,让人看了就望而生畏。
有胆子小的女眷,已经腿软的都走不动路了,直接被宫女们给架了进去。
女眷这边只是感觉不对,官员那边对这些更为敏感,看着这一幕,都迟疑的彼此互相看看,神色凝重起来。
几个年纪大的老臣看了几眼,招呼身边伺候的内侍问了几句,那内侍只含糊说,今儿事关重大,还请诸位大人速速入席的好。
别的就一句都不肯多说了。
那躲躲闪闪的样子,还有旁边那些侍卫,看到这边的动静,冷电一般的眼神扫了过来。
还有那小头领,直接就问,“可是有哪位大人走不动?要不要我们兄弟帮上一把?”说着呲牙一笑,身后的侍卫就唰的一声,长刀出鞘。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顿时,气氛都要凝结了。
今儿个入宫参加宴会,都换上的是礼服,就是武将们,入朝入宫都要将身上的配剑什么的解下。
更不用说文官了,人人都身穿大礼服,都手无寸铁,对上那明晃晃的钢刀,还有啥说的,低头跟着内侍后头进了保和殿。
殿内,火盆烧得旺旺的,男女分两边入殿,都一脸担忧,就是笑,也都勉强挤出来的,挂在脸上岌岌可危。
尤其是看到自家的大人,或者自家的妻女,要不是旁边有内侍还有侍卫虎视眈眈,都恨不得扑过去。
此刻也只得默不作声的被带到自己的位置上,战战兢兢的坐下。
文武百官先入了席,那些侍卫们才退了出去。
百官和家眷们都忙趁着这个机会,互相问对方的情况,满殿里就听到嗡嗡的说话声。
大家都知道今儿个这宴只怕非好宴,可此刻这架势,也出不去,也只得老实坐着等着。
没等一会,后宫的嫔妃也陆续就到了。
先来的都是不受宠的份位不高的,她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神色都有些惊惶,只老老实实的坐了,也不敢说话。
其他的皇子和公主们也陆续都到了。
等到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也就剩下皇帝,皇后,贤妃和淑妃还没到了。
殿外头一阵骚动,大家都看向殿门口,就听到内侍奸细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第一千七百九十八章 皇帝昏迷?
殿内的人都脸色一变,这按照规矩,可是应该贤妃和淑妃先到的,然后或者是帝后一起到,或者是皇后先到,皇帝陛下最后到。
可怎么今儿个,皇后先到了?
众人心中都有疑惑,可皇后已经在一干宫人的簇拥下,抱着九皇子进来了,顿时谁也顾不得多想,都跪下喊着:“皇后娘娘千千岁——”
皇后走进殿内,走到上首仅次于龙椅的位置坐下,只瞟了一眼,就看到下头贤妃和淑妃的位置上还是空的,顿时眸色一沉。
不过皇后到底还是稳得住,不动声色的抬抬手:“诸位大人和夫人们请起——”
下头的众人听了,也就起身,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时都敛声屏息,只低头看着自己面前桌上的花纹,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纹,得好生研究研究。
远远的,在大殿门口,或者坐在后头些的,皇后看不到的地方,那些官员家眷们,都小声的交头接耳起来。
这大殿里,就形成了靠近首座的地方,人人装死如鹌鹑,鸦雀无声,倒是靠近殿门口,大家是眼神乱飞,嘴巴也没闲着,嗡嗡嗡如同五百只苍蝇在耳朵边聒噪。
偶有那胆子大的,悄悄抬头去看上首皇后的脸色,却看到皇后只端坐着,逗着怀里的九皇子,并不见恼恨之色。
就是皇后身边伺候的管事姑姑和内侍,也都神色如常,恭敬的站在皇后左右,并不见不忿之色。
倒是不少人心中暗叹,不说别的,如今这位皇后娘娘这份心胸,这份气度,倒真是可敬。
倒是越发凸显得贤妃和淑妃的不如之处来。
下面的人各怀心事,倒是很快就听到殿外就又有内侍传报:“贤妃娘娘到——”
“淑妃娘娘到——”
本来还在交头接耳的众人,都看向了殿门口,就看到贤妃和淑妃两人打扮得异常华贵,一个穿着正红的宫装,一个穿着绯紫的宫装,头上戴着的却是有僭越之嫌的九凤挂珠钗。
两人倒是一团和气,笑盈盈的携手而来,后面跟着的宫女内侍看起来比皇后的随侍还多些。
慢慢行到皇后面前,也不过只略微屈膝:“妹妹来迟了,请皇后娘娘恕罪——”十分没有诚意。
皇后却只一笑,“入席吧,也不算太迟,陛下还没到呢!”
贤妃和淑妃顺势入了席,才慢悠悠道:“这眼看就要开席了,怎么陛下还没到?该不会是又被谁绊住脚了吧?”
一旁的淑妃就道:“怎么可能?这可是咱们九皇子的周岁宴,这么重要的日子,先前陛下可是答应了的,想来是一时耽搁了,咱们再等等说不定陛下就到了。毕竟是九皇子的好日子,今儿个若是陛下不来,可成什么样子?”
听起来都好像是替九皇子和皇后鸣不平,替他们着想,可这话的意思,大家谁都听明白了。
胆小的官员和妃嫔们,听得一个个都恨不得缩到地底下去。
皇后只看了满脸自得的贤妃和淑妃一眼,嘴角一勾:“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也别耽搁大家时间了,开席吧——”
得了吩咐,下头的内侍和宫女们,鱼贯而入,流水一样的菜品就端了上来。
贤妃却不依不饶:“说来今儿个九皇子抓周,既然陛下还没来,咱们也不用着急,倒不如先看看九皇子抓个什么好彩头?毕竟九皇子可是嫡子,又天资聪明,也让咱们大家开开眼,娘娘您说是不是?”
旁边贤妃和淑妃一派的几个妃子也就齐声附和。
就连下头,有几个大皇子和二皇子派系的官员也附和起来。
皇后自然断然拒绝,却架不住不少人站在贤妃和淑妃那边,一时倒是僵持住了。
眼明心亮的人,忍不住就露出担忧之色来,先前外头那杀气腾腾的侍卫,还有眼前,这贤妃和淑妃当着外臣的面,这般咄咄逼人,一点都不掩饰,这代表着什么?
大家不敢深想,又不得不深想,一个个后背都汗湿透了。
或许是看到皇后势弱,加上在场的官员都没出声,让贤妃和淑妃这边的气焰越发高起来。
就连大皇子都忍不住站出来:“母后,今天九弟抓周,父皇来不了,倒是委屈九弟了,倒不如让咱们大家都见证见证九弟能抓个什么好彩头,有咱们这些做兄长的在一旁,也不算辱没九弟了,您说呢?”
这话的意思就已经是红果果了。
皇后终于没能稳住了,惊怒的看着大皇子:“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陛下来不了了?陛下可是当着大家的面,答应了来参加九皇子的周岁宴的,这宴席才开始,陛下日理万机,耽误一会子也是正常的,怎么你就红口白牙的说陛下来不了了?”
若是平日里,皇后这般责问,大皇子就该跪下低头请罪了。
可今儿个,大皇子却站得稳稳当当的,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意味的笑容,看着皇后的眼神,充满着恶意和同情,慢吞吞的道:“难道母后还不知道?父皇回去更衣休息的时候,喝了一盏他最近新宠端上来的茶,然后中毒昏迷不醒了吗?”
这话犹如一记天雷!在场的大部分人听了,都仿佛被五雷轰顶,全部都傻愣在了那里。
好半天,下头官员里,几个老臣才站了出来,神色凝重,急切的问大皇子:“大皇子,话不可乱说!陛下真的中毒昏迷了?还请大皇子带老臣们去见见陛下!”
还有的官员很快想到了另外一层,责问的看向大皇子:“大皇子,既然陛下中毒昏迷不醒,你为何不早点告知我们?如今陛下情况如何?可有请御医?御医那边怎么说?”
“既然陛下出事了,这宴席也不必再举办下去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大家去看陛下那边的情况才对!”
“大人说得对,咱们先去看看陛下——”
官员们陆续回过神来,都一起起身,站在了几个老臣后头。
顾长卿和宋弘几个,也站了起来,他们却没有动,只看向了大皇子。
要知道,这皇帝中毒昏迷,连皇后都不知道,可大皇子却知道了,那笃定皇帝不能来的态度,还有外头的侍卫,贤妃和淑妃的嚣张,都表明此刻这宫内,恐怕都在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掌控之下。
就算他们想去见皇帝,只怕也要看大皇子允许不允许了。
果然大皇子开口了:“诸位大人别急,父皇昏迷后,本殿下已经让太医院杜院正去给父皇诊治了,相关人员,都已经被拿下关押了起来。事关重大,谨慎起见,暂时不能让大家见父皇,就怕有什么差池,谁也担当不起不是?”
第一千七百九十九章 大皇子
顾长卿和几个皇帝的心腹大臣互相看了看,这才开口道:“大殿下此言差矣,若真是陛下中毒昏迷,情况严重,越发需要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日夜守在身边,以便陛下清醒的时候,身边有人。若是有事情要交代吩咐,也好有个见证不是?”
“若是依大殿下所说,陛下昏迷,只留下一个太医院院正和身边几个伺候的人,皇后娘娘,还有几位殿下还有我们这些臣子都不在身边,这可不合规矩,若是陛下醒来,有什么交代,被耽误了,咱们谁都担当不起!”
“若是大殿下觉得人多,怕打扰了陛下的治疗和静养,这个也好说,咱们可以排班嘛!一天十二个时辰,分成三班,每班一个前朝官员,一个后宫嫔妃,再加上一位殿下,这样真有事,也不会耽误,又不会打扰陛下,诸位觉得如何?”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大都附和起来。
此刻谁都想亲眼见到皇帝,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若真是皇帝离大行不远了,他们也好再做打算。
若是皇帝没什么大碍,他们也得表表忠心不是?不然等皇帝醒了,发现大家在他昏迷的时候,啥事都没干,就等着他驾崩?
那大家都别想活了,起码在皇帝驾崩前,让他们先死一死还是很轻松的。
大皇子没想到顾长卿一番话,应和者如此众多,一时脸上倒露出几分慌乱之色来。
不过他那派系的官员也不是吃干饭的,立刻就站出来维护大皇子,指责顾长卿等人居心叵测。
不过这话本就站不住脚,还不等顾长卿开口,就被别的官员三言两语的给击退了。
一时双方相持住了,大皇子不管顾长卿等怎么说,他就是不松口,到最后逼急了,干脆就说,他是奉皇命,不让人去打扰父皇云云。
这话一出,顾长卿等人立刻就道,既然皇帝昏迷前,大皇子在跟前,那更说不通了。
按照一般来说,皇帝龙体欠安,轻者重要事务暂时交给内阁酌情处理,紧急的还要跟他当面禀告,由皇帝最后做决断。
重者,更是要提前下谕旨,指定由谁谁谁,辅佐某位皇子或者说由哪几位深得信任度重臣代为处理。
这都是要过明路的!就算是事出突然,皇帝一旦陷入昏迷,那也更是有一套规矩,半点都容不得马虎,哪里能像大皇子这样,就上嘴唇碰一下下嘴唇就让大家在这里干等着?
官员们被顾长卿还有其他几位领头的大臣说得都有了底气,越发态度强硬起来。
要求大皇子带他们去,一定要亲眼见到皇帝才行。
大皇子身后属于他派系的官员,眼见这要是再容顾长卿他们这么说下去,僵持下去,说不得大皇子就扛不住,真要松口了。
顿时急了,要知道这真让这些人看到了皇帝,那他们苦心谋算的这一切就要白费了。
到时候,就算真有不妥,再大逆不道,大皇子可是皇帝的亲儿子,顶多削职软禁罢了,时日久了,寻个机会放出来。
可他们这些跟在大皇子后头的人,那下场可就惨了。轻者丢官,重则九族被夷平。
他们是没有后路可言的人,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尤其是听到顾长卿已经说到,若真是皇帝有个什么不测,这大皇子是长子,天经地义的接班人,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就能继承大统。
何苦要官盐弄成了私盐卖?弄得名不正言不顺的?若是皇帝真要立大皇子为接班人,就是口谕,也得当着臣下的面才算数,有个见证不是?
不然将来就算大皇子坐上了皇位,也会被人质疑这皇位来得不光明正大云云。
再看大皇子的脸色,似乎被说动了几分,倒是露出犹疑之色来。
顿时这些人可急了,若大皇子真给他们说动了,他们这些人可怎么办?
因此极力的阻拦,一面给大皇子使眼色,一面就有人直接去外头调度侍卫去了。
大皇子到底还是有几分心计的,虽然十分心动,可到底还有一丝理智,他知道,眼前这些大臣们,看似一个个都在跟他推心置腹,为他着想,可实际上,不过都是哄骗他,想见到父皇罢了。
眸中露出了挣扎之色,半日才苦笑着一挥手,外头早就等候多时的侍卫和御林军们从殿门口一拥而入,将所有的人都包围了起来。
胆小的女眷们,尖叫着抱着头缩在了桌脚。
还有些冲动的官员,想上前质问,直接被侍卫抽出刀来,血溅当场。
殿内一下子充满了血腥气,不说女眷们,就是好些官员,也吓得腿软,跌坐在地浑身发抖了。
顾长卿几人还算镇定,看着大皇子,“大殿下,你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斩杀朝廷命官?”
大皇子一声冷笑:“几位大人不用再口绽莲花了,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没有用。什么名正言顺?什么继承大统?若是以前,本殿下说不得还要信上一信。可如今,父皇一心只宠爱新人,对九弟一个才刚满周岁的孩童宠爱备至,动不动就说什么嫡庶,日常总是说九弟最肖他,将来这大楚江山要交予九弟!”
“可笑!九弟不过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就被父皇几乎定为了太子,成为大楚的下一任君主。凭什么?他是父皇的血脉,难道本殿下不是?九弟的母亲当初不过是个五品官之女,就能荣登皇后宝座!本殿下的母亲也是五品官之女,生下本殿下之后才封嫔,死了才追封为妃!”
“都是一样的出生!凭什么九弟就能当太子?他一介黄口小儿,什么都不懂!将来还要我们这些做兄长的,都要臣服在他脚下不成?我们也都是天子血脉,一样的尊贵!他能行!我们为何不行?”
大皇子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父皇明明前些时候将前朝事务都交予我们几兄弟,他在后宫安心宠爱他的小新欢,大家各安其事,多好?本殿下也不是那容不下人的,这样下去,容九弟平安长大,将来封个王侯也不是不可能!”
“可偏偏父皇就算被新欢迷得忘记上朝了,却还惦记着九弟!当着满朝文武诰命的面,宣称九弟是嫡子,赏赐就要比我们这些兄长要多!还要亲自主持周岁宴!尤其是,他居然要将那九龙佩放入抓周的物品中!”
“这岂不是表明了,即使我们兄弟做得再多再好,他也没看在眼里!他一心就只记得九弟是他的嫡子!连九龙佩这种代表皇帝身份的东西,他都能随意的放到九弟这个奶娃娃面前,任由他取用!这将我们这些其他儿子,置于何地?”
其他几个皇子听到这里,也露出愤愤然的表情来。
第一千八百章 谋逆
顾长卿冷喝一声道:“大皇子慎言,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您这是对陛下有怨怼不成?再如何,陛下也是诸位皇子的父君,陛下所做得一切自然有他的思量!再者世间礼法本就是嫡庶有别,千古不变的道理,怎么到了大皇子嘴里,就成了陛下的错处了?”
“大皇子方才这番言语,倒是让老臣们怀疑,陛下是不是真如大皇子所言中毒昏迷了?会不会是大皇子您在其中也动了什么手脚?”
此言一出,这是将彼此之间的遮羞布都扯了下来,直接点明了大皇子的别有用心。
其他人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是不敢说出来,听顾长卿居然公之于众,都敬佩的看着他。
大皇子脸色一变,有一点慌张闪过,不过马上就镇定了下来,冷笑着扫视了一下全场:“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父皇昏迷不醒,满朝文武百官,后宫都在这里,所有人都生死都在本殿下的一念之间!本殿下让你们生就生!让你们死就死——”
所有人都心里此刻都只剩下两个字:篡位!
人人都露出惊恐之色来,谁都知道,这种情况,这种形势,一言不合,只怕大皇子为了立威也好,为了排除异己也罢,都要杀上一些人,踩着这些尸骨登基了。
大部分官员还是惜命的,这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至于谁当帝王不是当?只要能苟住命,将来还能继续当官,谁坐龙椅他们其实并不太在乎。
尤其是大皇子一派的官员,更是喜形于色,要知道,若是大皇子顺利登基,他们就有了从龙之功,将来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了。
唯有皇帝的几个心腹大臣,脸色凝重,此刻这形势自然是大大的不妙,他们的生死都在大皇子手里捏着。
皇帝是生是死,此刻也不知道。
其他的皇子还有王公宗室,也都皆在此。
这大皇子选的时机好,大年初一,文武百官和家眷都要入朝觐见领宴。
若是平时,肯定大家都有自己的差事在身,人不会到的这般齐整。
再加上九皇子周岁宴,将大家都留在了宫里不能出去,外头人也不会怀疑,说怎么大家还没出去。
也就是说大楚的权力核心集团,都被关在了这宫墙里。
先不说这消息送不出去,就是送出去了,外头也群龙无首,没什么作用。
更重要的一点是,皇帝现在生死未卜,就算他们再努力周旋,拖延时间,也不知道皇帝那边有没有可能清醒过来翻盘。
大家心里一时都在思考着这里头的利害关系,毕竟不仅是自己,而是事关家族。
大皇子也预料到了这一点,放缓了语气和神色:“本殿下知道,诸位大人还有些疑虑和担心。诸位尽可放心,本殿下如今当着大家的面保证,只要今天诸位一会做个见证,就能确保诸位大人平安无事。”
这话一出,很多人就动摇了,官员们窃窃私语起来。
有人在人群里就问:“大殿下需要下官们做什么见证?”
大皇子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来:“自然是见证父皇禅位于本殿下!”
顾长卿和宋弘几个老臣听了这话,顿时色变,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笑得猖狂,拍拍手:“将父皇请出来吧!”
就看到大殿门口,一行人抬着一顶软轿走了进来,上面,赫然坐着就是当今皇帝陛下,只见他半靠在软轿上,两眼紧闭,人事不知。
再看他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熟悉的苏大总管和几个小内侍早就不见了踪影。
在大皇子的示意下,皇帝被抬到了上首,被人从软轿里半扯半扶的拖了出来,玩龙椅上一放。
皇帝整个人就倒在了龙椅的扶手上,头碰到了扶手的装饰上,砰的一声响,也没见醒过来。
下头的人颜色都变了,尤其还有几个嫔妃,捂着嘴都没忍住惊呼声,惊恐的看着往日里如天一般的陛下,此刻已经毫无知觉的任人摆布。
更多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被注意到了。
皇后眉心一跳,站起来,抢上几步,将皇帝扶住,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才冷声呵斥道:“大皇子,你这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你难道想要谋逆不成?”
大皇子阴阳怪气的一笑:“皇后娘娘,你可说错了,本殿下怎么会谋逆呢?这不是父皇因为身中剧毒,已经不能再处理朝政,所以才将皇位禅让给本殿下么?毕竟,本殿下可是父皇的长子啊!”
“皇后娘娘请放心,等本殿下登基后,也会好生孝敬您老人家。父皇不是最疼爱您和九弟么?到时候本殿下就让你们一家三口,还有那几个父皇宠爱的新欢,都一起团聚,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您说好不好?”
话里的恶意都快满溢出来了。
若是一般嫔妃,只怕都要六神无主了,可皇后却一力扶着皇帝,一边挺直了背,嘲讽的看着大皇子:“就凭你?你以为你真能登基成皇帝不成?你个弑君谋逆的逆子!你以为本宫看不出来吗?什么陛下喝了新宠进的一盏茶中毒昏迷了?这分明是你下的手,对也不对?”
此刻已经都撕破面子了,大皇子胜券在握,也懒得兜圈子,不耐烦的道:“是又怎么样?如今父皇已经昏迷不醒,莫非皇后娘娘,你还能有什么指望不成?识相的老老实实的呆在一旁,将来还能容你在冷宫苟活,若是不识相,还想着折腾点什么,告诉你,本殿下可不是父皇那个怜香惜玉的!惹急了,现在就送你和老九一起到地下团聚去!”
皇后脸色煞白,却扶着皇帝没动,只冷冷的看着大皇子:“呸!你这样的逆子,大逆不道,弑君弑父的无耻恶毒小人,老天有眼,也不会让你登上皇位的!本宫就是死,也不会允许你再动陛下!”
大皇子被啐骂,顿时脸色铁青。
一旁的淑妃早就忍耐不住了,此刻站了出来:“我说皇后娘娘,都这个时候你,还装什么情深意重给谁看?以往就素来爱在陛下面前装出个深明大义,最是端庄贤惠的样来!陛下眼瞎,看不出来,被你迷惑了,越过咱们这些老人,单单封你为后!”
“可如今,陛下都昏迷不醒了,你再装出这幅样子来,也没人看了!何苦得罪新君呢?若是皇后你认个错,给咱们大殿下赔个不是,咱们大殿下素来最是大度。总归亏待不了你,这深宫后院的,也能给你和九皇子一碗饭吃!”
“我说皇后,你自己死不要紧,可你别忘了,你还有九皇子呢!要知道,这九皇子还小呢,没了爹娘,在这深宫里头,哎呦,那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还是淑妃厉害,一下子就掐在了皇后的命脉处。
皇后顿时变了脸色。
第一千八百零一章 好心计好手段
皇后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突然一僵,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来,低头去看身边的皇帝:“陛下?陛下您醒了?”
此言一出,满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靠着皇后的皇帝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却没有任何动静。
大皇子本来提起的心,才又放了下来,冷笑道:“皇后,都什么时候了,你以为用这一招能吓到本殿下?就算父皇现在醒来,又能——”
剩下的话,嘎然而止,他惊诧的看着本来双目紧闭的皇帝,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一幕,不止大皇子看到了,其他文武百官都看到了。
立刻几个老臣扑上前去,情真意切的喊道:“陛下——”
皇帝睁开眼睛,虽然还是浑身无力的样子,可到底积威在哪里,只扫一眼,满殿内就寂静无声,跪伏在地。
皇帝最后的眼神,定在了大皇子身上,父子俩遥遥相望。
大皇子浑身忍不住的哆嗦,本就心虚又害怕,此刻被皇帝盯着,越发的气短,忍不住就别开了眼睛,若不是最后一点心气支撑着他,恐怕他也要当场跪下来请罪了。
“你们这是——”皇帝大约龙体有恙,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话还没问完,一旁一直仿佛隐形人一般的二皇子,扑将而出,跪在了皇帝面前,涕泪俱下的控诉:“父皇!父皇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您要是再不醒,只怕我们大家都要被大哥给灭口了呀,父皇——”
说着,十分利落的就将方才大皇子的谋逆之态尽数给交代了,顺便还洗白和美化拔高了一下自己。
在他的话里,大皇子早就图谋不轨,苦心筹谋了今天的这场变故。
他早就察觉到了大皇子的野心,但是不敢打草惊蛇,怕惊动了大皇子,倒是让他狗急跳墙。
所以他一直隐而未发,等大皇子露出了狼子野心,招揽他的时候,顺势而为,成功打入了大皇子这个谋逆集团的内部。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打探到了,大皇子内部核心成员都有哪些,还有那给皇帝下毒的新宠,就是大皇子的人,是大皇子指使她给皇帝下毒的。
又说大皇子对皇帝一直有怨怼之心,觉得皇帝偏疼九皇子,对他们这些成年皇子太过苛刻。如今九皇子还小,也还罢了,等九皇子长大,只怕他们这些成年皇子都要成为九皇子的踏脚石了云云。
桩桩件件,说出来都是骇人听闻。
一旁的大皇子醒过神来,跳脚道:“胡说八道!老二你个王八羔子混蛋玩意!你居然阴我!枉我还对你信任有加——”
大皇子身边的几个心腹见皇帝醒来,形式逆转,再看着架势,今儿个是不得好了了。
与其束手就擒,倒不如舍命拼了,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当下凑到大皇子身边:“大殿下,胜者王,败者寇!咱们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今日这个大好的机会,我们也不是没有胜算!不管怎么说,外头这些御林军和侍卫可都是咱们的人!只要将陛下和其他人都控制住,让陛下写下退位禅让诏书,再——”说着眼神狠厉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大皇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要说他胆子也算大,不大干不出买通自己亲爹的小老婆给自己亲爹下毒的事情来。
可到底是在皇帝的阴影下生活了这么多年,这皇帝还清醒的在他面前,他那点子胆子也就底气不足了。
此刻听属下这么一说,那意思很明显,就是逼着父皇写下退位诏书,然后将在场的皇子都给灭了,就只剩下他一个皇室的血脉,到时候他不当皇帝,谁当皇帝?
至于身后名,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怕什么?
大皇子也心知,这就是一条不归路,要么登上至尊宝位,从此天下在手。要么就是功败垂成,运气好被软禁到死,运气不好,全部掉脑袋。
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最后一步,若不拼一下,他实在不甘心。
当下牙一咬,眼睛一闭,就要下令。
谁知道,他还没说话,上头皇后惊慌失措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陛下!陛下您怎么了?陛下你醒醒啊?”
抬头一看,喔嚯,皇帝又昏迷过去了。
这下可好,大皇子再无半分迟疑,就下令外头的御林军进来。
一群手持利刃,脸色沉肃的御林军冲了进来,将所有的人,都团团围在了中间。
大皇子冷笑着看向了二皇子,眼神跟淬毒了一般:“老二,先前你送了大哥一份大礼,大哥无以为报,现在就回赠一份给你,可好?”
说着就挥手:“将二皇子拿下——”
二皇子本来一脸的惊诧之色,见大皇子翻脸,眼见就要置他与死地了,索性站了起来,直面大皇子,冷哼一声:“大哥,你以为你真的就胜券在握吗?不如你回头看看,这些人听不听你的指挥?”
大皇子回头,就看到那些御林军个个稳如泰山,并没有动作。
顿时慌了,又气又急又怕的吼道:“没听到本殿下的命令吗?把二皇子和他的同党都抓起来!”
那些御林军纹丝不动。
大皇子的脸色越来越慌张,扭头看他的几个心腹。
那几个心腹也慌了神,跟着色厉内荏的喊道:“你们怎么回事?没听到大殿下的话吗?”
二皇子慢悠悠的上前一步:“将大皇子这一干逆党拿下——”
他一生令下,那些本来纹丝不动的御林军,立刻举步上前,将方才依附在大皇子周围的人都一把擒下。
大皇子身边就剩下几个心腹,从怀里掏出匕首来,拦住那些御林军,不然他们靠近大皇子。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螳臂当车,没什么用。
事已到此,大皇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露出惨然之色来,“好一个老二,果然好心机好手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亏我还自鸣得意,以为自己一呼百诺,做事如此顺利呢!原来都是你在后头操控这一切!”
“那个天天说我有王者之像的大师是你的人吧?投靠到我名下的御林军副头领也是你的人吧?还有那个给父皇下毒的也是你的人吧?可怜我还以为自己是天命所归,雄心壮志!原来不过是老二你的一颗棋子而已!”
“我在前头将一切障碍都给你扫除了,名声也废了!倒是你清清白白的就踏踩着我上去了,老二,你好,你好狠!”
二皇子这时候才傲然一笑:“大哥,大家各凭本事,你棋差一着,只能怪自己本事不够!又岂能怨他人?”
“再说了,方才大哥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时候,对父皇和我们这些兄弟,可也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此刻又做出这种模样来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