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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饭团开花     农女有田有点闲txt下载     农女有田有点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勾起回忆

    尤其是那武将领头之人,还端起大海碗,笑得特别的憨厚,冲着秦博涵一举碗:“秦大人今天到了咱们大营,用你们读书人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什么蓬什么辉?”

    一旁的军师忙低声提醒道:“蓬荜生辉!”

    “哦,对对对,那什么蓬荜生辉!我老陈是个粗人,不会说文绉绉的漂亮话!我先自干三碗——”

    说完,就咕嘟咕嘟,一气先喝干了一碗烧刀子。

    旁边亲兵早就又倒满了两大碗,那位陈将军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灌了下去。

    喝完后,还将碗底朝上,涓滴不剩。

    三碗下去,旁边的武将和谈判的官员,都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秦博涵看着那架势,顿时就觉得脑壳疼。

    这可是最烈的烧刀子,他虽然平日里没事爱小酌几杯,前几日还跟简师爷一醉方休。

    可他也没喝过这种烧刀子啊,这种酒他听说过,塞北这边的特色,因为天气严寒,所以这种烈酒最受欢迎。

    入喉如火一般烧过,酒量不佳的人,基本就属于一口倒那种。

    更不用说这一碗了。

    他心中为难,可面上不显,淡定的点点头,说了几句客气话。

    倒是宋重锦心中有数,在大家看秦博涵态度温和,都蠢蠢欲动的站出来,想要敬酒的时候,不着痕迹的也端起海碗,挡住了嘴角,轻声道:“大人放心喝就是了——”

    秦博涵多精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

    笑盈盈的端起了海碗,只闻到了一点淡淡的酒味,心中大定,也爽快的跟大家一起痛饮了一碗。

    见秦博涵这么给大家面子,顿时气氛就热闹了起来。

    尤其是武将那边,要知道,如今这朝廷中,已经有重文轻武的迹象,这些年皇帝看中文官,尤其是他们的军饷,还有军粮补给,都掌控在文官手中。

    所以这些边关的武将们,见到这些文官,尤其是京城的文官,心里不管怎么想,面上肯定是要敬着几分,就怕这些文官给他们下绊子,将那军饷军粮动下手脚,他们可就要吃个哑巴亏了。

    尤其是秦博涵这样的大官,谁不知道他乃是皇帝心腹,都恨不得将他供起来。

    见秦大人这般温和体下给面子,这些武将们,也没多想,只觉得这秦大人上道,是个爽快人,顿时就亲近了几分。

    纷纷就拍着桌子,一边叫好,一边打算着今天都要陪着这秦大人多喝上几碗,不醉不归才好。

    还有那谈判团的官员们,平日里哪里有这等机会,能和秦大人一起喝酒吃饭,也是心中激荡,见武将那边一拥而上要给秦大人敬酒。

    他们也不甘示弱,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喝,端着海碗跟上去再说。

    还是宋重锦略微拦了一下,只说秦大人这赶了几天的路,都没吃一口热饭,不如先让大人尝尝伙夫们的手艺,先垫两口,然后再敬酒也不迟。

    若是别人说,这些武将未必会卖这个面子,可宋重锦一说,大家都纷纷点头称是,又连连称自己想得不周到,请秦博涵大人大量勿怪云云。

    其他人也都冷静了下来,都有几分尴尬之意。

    不过幸好伙夫那边,热气腾腾的菜做好了,因为天气冷,若是离了火,只怕没一会子就被寒风吹得凉透了。

    他们也有准备,在桌子上一溜饭上几个铜盆,里面填上那烧透还没烧完的木材,又盖上一层木炭,然后将饭菜装在小锅里,坐在了铜盆上。

    这样就能保温了,中途还能往里面添点木炭什么的。

    这法子是上次宋重锦教的,在赤城县,天气寒冷的时候,王永珠总爱隔三差五的安排一顿锅子吃。

    赤城县那边可以架个红泥小炉,或者单独有那种吃锅子的炉子,往里面添炭就够了。

    这边疆苦寒,大营中更是少见这些。

    就连这些小铁锅,都还是王永珠给宋重锦安排的物资里面的,那铜盆更是将大家平日里洗脸用的都搜来了。

    反正也烧不坏,等用完了,将里面的炭火倒掉,拿水冲冲还能用。

    男人们,都没那么讲究。

    秦博涵先前虽然吃了些东西垫了一下,可闻着这滚烫的肉香,也觉得有些饿了。

    于是也没推辞,顺势就举起筷子。

    有秦博涵先举箸,其他人才都跟着,别说这伙夫,虽然是做的大锅菜,可能被选出来今日接待京城来的贵人,那也是有几把刷子的。

    羊肉炖得入味,一点腥膻味都没有,入口鲜香。

    那猪肉做得是最拿手的杀猪菜,猪血和豆腐炖成一锅,猪肉被切成片,炒成瓢儿状,半透明色,配上粉条、豆腐干、干蘑菇、还有几样菜干,汤汁浓郁,吸收了猪肉的鲜美,咬上一口喷喷香。

    就连那猪大肠,还有猪肚子之类的,都一一收拾干净了,卤好后,做为凉菜放在一旁。

    再配上油炸的花生米,还有腌得蛋黄都流油的咸鸭蛋,被切成两半,橙红的蛋黄配着白色的蛋清,看着就诱人。

    这些菜看着粗旷,不如京城那酒宴精致名贵,格外的接地气。

    秦博涵从高中入朝为官后,就很少吃过这样接地气的饭菜了。

    尝了一口,倒是勾起了他几分回忆,当初落魄,三餐不继,困窘之极。

    也是寒冬腊月,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在买年货,就算再穷的人家,到过年了,也要割上一点肉,再不济也要煮上两个鸡蛋,沾沾荤腥。

    而他,每日里,早起就煮上一锅薄粥,早上一碗,中午一碗,晚上一碗,勉强度日。

    那年大年三十,他就着薄粥,一个人形单影只,哪里有过年的气氛。

    是恩师齐大学士,亲自上门来,说他也是一个人过年无趣,来喊他去陪着吃饭热闹一下。

    他心中感激,知道恩师是怜惜他才这般说。

    那日,恩师因为也是独自一人,也就雇了一个做饭的婆子,那婆子虽然不是专门的厨娘,倒也会做几道家常菜。

    那一天的两个人的年夜饭,就是一道猪肉乱炖,里面也是有粉条,白菜、干蘑菇还有夏天晒的菜干。

    还有一盘花生米、三四个切好的咸鸭蛋。

    不名贵,可在秦博涵心中,那却是他这辈子吃得最好,最温暖的一顿年夜饭。

    也是这顿饭,给了他温暖和勇气,能继续坚持下去。

    如今看着这一桌子只能说简陋的菜,秦博涵的心却软了一下,再看宋重锦,忍不住目光欣慰。

    他有种预感,说不得当年恩师一家的冤屈,就要得以洗刷了!

第一千七百五十八章 秦博涵的打算

    这场欢迎宴席,要不是秦博涵实在扛不住了,装出酒力不支的样子来,才得以脱身,让宋重锦半搀扶着回去歇息了。

    其他的人,武将们难得有这痛饮的机会,纷纷表示不醉不归。

    更不用,他们喝了这半日,已经都有些上头,抓住几个往日不对付的,正往死里给对方灌酒,希望能将对方灌趴下。

    至于谈判团的成员,有顶不住的,先就告饶回去了。

    也有已经被灌醉,趴在桌上人事不省的,也有抱着酒坛子,摇摇晃晃的,一边吟诗,一边喊着要出去赏雪。

    一旁伺候的亲兵们,大白眼珠子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这天气,出去赏雪?脑子都坏掉了吧?看不冻掉半条命?

    好说歹说的,将这些官员们都给拖下去,丢回他们的屋子里去了。

    还能剩下在这里屹立不倒的,基本就是千杯不醉的酒中英雄了。

    宋重锦知道,今日虽然大部分的武将都来了,可还有几个熟悉的,今日当值的武将并没有出现。

    就知道,那位陈将军并没有昏了头,大营的外防还是很妥当的。

    这个关键时刻,真要出了什么岔子,那前头所有的努力,只怕都要付诸东流了。

    他叮嘱了几句,让自己手下,将那锅中还没动过的炖菜,取了一些,给那些当值的送过去,还让带话说,知道他们今日辛苦了,不过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半点不容懈怠,等他们下值了,定当请他们喝顿好酒。

    宋重锦有王永珠单独给的补给,各色好酒有不少,军中的武将们都知道,平日里都眼馋得不行。

    只不过宋重锦这酒有用处,他们也不好意思开口。

    如今有他的手下这么一说,那些当值的武将,就算先前因为没参加欢迎会儿心里有些小疙瘩的,此刻也都消散了。

    拍着胸脯满口子答应,只说让宋大人放心,有他们兄弟在,保管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大营来,对面草原有什么动静,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宋重锦这才略微放下心来,不过还是嘱咐了自己带的人手,晚上警醒些的好。

    秦博涵虽然喝的酒水是被替换掉的,可一堆人轮番敬酒,这么多喝下来,也有了几分酒意。

    晚上也不知道是因为在军营里安全,还是因为感觉到恩师的冤屈洗刷指日可待,难得放松了一下,倒是倒在炕上,就安睡过去。

    还做了一个梦,梦中居然梦见了恩师,一贯得温文尔雅,慈和赞许的看着自己,冲着自己点点头,然后飘然远去。

    从梦中醒来,秦博涵只觉得神清气爽,压在他心底几十年的那块石头终于松动了些。

    睁开眼一看,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看到宋重锦的影子。

    外头天色已经大亮,还能听到大营里军士们操练喊号子的声音。

    秦博涵翻身而起,门口的守卫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没一会子,门就被推开,热水和热饭菜一并给端了上来。

    等秦博涵洗漱完毕,宋重锦就回来了。

    他脸上带着一丝凝重,给秦博涵行了礼坐下,这才告诉秦博涵,一早斥候那边传来的消息。

    说是昨夜草原那边也有动静,似乎从草原王都那边来了一位贵人,草原那边昨晚也是闹了半宿。

    一早草原那边就派人过来传递消息,说是雪一停,就马上开始谈判。

    宋重锦和秦博涵都知道,恐怕是草原那边也等不得了,互相看了一眼,神色都凝重起来。

    秦博涵语气还很淡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罢,早日见见他们,老夫心里有个数。若是草原那边能做决定的人到了,草原那边有什么打算,也该吐露出来了,倒省得咱们在这边胡乱猜测。”

    宋重锦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下官再去整理一下资料,大人今日先熟悉一下。”

    说着就去将整理好的资料文书,都搬到了秦博涵面前。

    这些资料详尽,将哪一天谈判,谈判的内容,达成了什么协议,都记录得很清楚。

    一眼看完,对整个谈判的流程就什么一目了然心中有数了。

    秦博涵眼睛一亮,别的不说,这个谈判记录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若是这法子能在平常办公中使用,倒是可以省却不少功夫。

    不然依照以前的那些法子,想查阅个档案什么的,累得半死。

    不过此刻不是问这个的时候,秦博涵将这事记在了心上,又指着几处详细问了几句,见宋重锦回答得条理清楚分明,可见是这谈判的事情,他都亲历亲为,并没有半点马虎。

    心中自然是欣慰的,越看宋重锦越是顺眼喜欢。

    因为秦博涵即将第一次参与到谈判中,出行的规格,还有好些都要变动。

    这些自然都要由宋重锦去安排沟通。

    等宋重锦忙活去了,秦博涵的亲随才进来伺候。

    见秦博涵难得神色轻松的样子,倒是一怔,他跟在秦博涵身边多年,从他刚发迹之日起就追随着,最得秦博涵信任,自然知道自家老爷,平日里不仅是在朝堂上不苟言笑,就是在日常生活,也是一贯严肃不容易亲近的。

    可对这位卫国公世子却不知道怎么的,入了自家老爷的眼。

    几年前,这位卫国公世子才刚被认回来,就能得老爷亲眼,亲自提点。

    如今更是看这位宋大人,比看自己亲儿子还高兴。

    若不是这位亲随知道自家大人一贯持身清正,都要怀疑这位宋大人是不是自家大人流落在外的骨肉了。

    多年的心腹,那位亲随看秦博涵难得松快,犹豫了片刻,才道:“小宋大人办事果断利落,行事也谨慎,比起咱们府里的几位少爷,倒是更有几分老爷行事的风格——”

    秦博涵先是一笑,然后才看了眼那亲随,淡淡的道:“你跟着老爷我多年了,也是办事老成的,别到老了,说错话,办错事,站错队,一辈子的体面都没了。”

    那亲随后背一紧,立刻收声敛气的低下头:“是!小的明白了!”

    秦博涵心中暗自叹口气,不知道怎么的,羡慕起远在京城宋弘起来。

    正是同人不同命,宋弘这种抛妻弃子的人,虽然其他几个儿子不成器,可偏偏老天偏爱,还能有宋重锦这样的儿子继承家业。

    他前半生孤苦,后半辈子厚积薄发终于功成名就,不忘记当年的恩情,娶了当年帮助过他的一个平常人家的姑娘为妻,生下的孩子却资质平平,不管他如何悉心教导,多少资源倾泻上去,前年自家老大才勉强搭上个三甲的尾巴。

    背后多少人笑话?

    可作为一个老父亲,能如何?他只能努力在朝中多结些善缘,将来就算他退下去了,也能留下几分人情,让自家儿子的路走得顺些。

    而如此对待宋重锦,除了是因为齐大学士的恩情,自然也是因为看得出宋重锦非池中之物。

    如今示好,将来宋重锦飞黄腾达之日,看在今日的情分上,自家那几个孩子,只要不出大错,想来也能平平安安混一辈子。

第一千七百五十九章 那个老头是谁?

    秦博涵也很无奈,入朝为官越久,就越知道,像他这种寒门出来的,能到今天这个位置,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他当年恰逢当今陛下,对那些老勋贵们不满,觉得他们权利过大,想要提拔寒门之子来对付那些勋贵,而他就是被挑中的那一个。

    而他也没辜负陛下的期望,他知道自己若想真能在朝上有出头之日,就只能做陛下手中的那把刀。

    他,朱浩然,还有陈文柏,虽然跟随陛下的时间不一,都深得陛下信任,都是同样的原因。

    别看他们现在深得皇帝信重,可若真有一天,需要将他们推出来的时候,想必皇帝也是不会心软的。

    而那些勋贵们,就算皇帝想要削弱他们,还要不动声色徐徐图之,也怕动作太大,引起那些勋贵们不满,联合起来。

    入朝这么多年,见识过太多,扪心自问,他也有野心,想让秦家也能屹立不倒,绵延下去。

    而不想昙花一现,他一致仕后就人走茶凉,就此湮灭。

    所以,他这些年,就在琢磨,如何能在忠心为皇帝办事的同时,为秦家寻求一条后路。

    只是一直找不到好的时机。

    而宋重锦的出现,就让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秦博涵如今自家儿子虽然不争气,可娶的儿媳妇却是知书达理名门之后,如今已经生了一个孙儿,不过才两三岁,可看着还算颇有天资,起码比他爹要强些。

    他再辛苦辛苦,将孙儿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只要他能再坚持到孙儿长大成人,到时候秦家就后继有望了。

    这番打算,都只在他心里,也就只含糊在老妻面前提过几句。

    秦博涵这老妻,因为出身不够,虽然后来跟着秦博涵水涨船高,可她因为最开始秦博涵官职不高的时候,外出应酬受过些闲气。所以后来就不爱跟人打交道,也不爱应酬。

    即使后来秦博涵身居高职,大部分人见到她都要笑脸相迎,她却怕了,只呆在家里。

    因此眼光就有些短浅,见识也有限的很。

    尤其是娶了这么个高门媳妇后,自觉拿不起做婆婆的款来,处处避让。

    又加上那儿媳妇确实能干,进门后,那管家权就被秦博涵的老妻交了出来,没几个月就管理的顺顺当当的。

    秦博涵的老妻越发就自卑,不仅不能拿出当婆婆的款来,反倒事事都听从儿媳妇的话。

    若不是秦博涵压着,那儿媳妇也还算贤惠,只怕这秦家后宅就要闹出婆婆小心翼翼像儿媳妇,儿媳妇大大咧咧像婆婆的笑话了。

    可今儿这心腹亲随这么一句,让秦博涵倒是警醒了,这儿媳妇的心也大了。

    他身边的亲随,一贯是极有分寸的,秦家上下,除了他,也就唯有那老妻让这些亲随敬重听从几分。

    可老妻虽然见识有限,却一直信奉女主内男主外,男人在外头都是忙大事的,她帮不上忙,也不添乱,这么些年了,从来不多一句嘴。

    这次恐怕也是他那看着贤惠的儿媳妇,在中间做妖,哄着老妻开口的吧?

    再一细想那亲家,虽然一贯在朝中是中立的书香门第,可他家的姻亲却不得了,几乎朝中大部分人家,都跟他家联姻过。

    当初他也是仔细考虑过这家,名声一向好,一家子上下都是读书人,而且清贵,仅次于顾家。

    他当初倒是想给自家儿子求取顾家的女儿,顾长卿虽然没女儿,可还有个未出阁的侄女。

    只可惜仔细考虑后,怕皇帝猜忌,他放弃了,改选了如今这家。

    如今想来,这儿媳妇居然有这样的举动,恐怕这亲家也不是那么清贵,不慕名利。

    早知道如此,当初他还不如索性顶着皇帝的猜忌,为自己儿子求娶顾家二房的那个女儿了。

    若是王永珠知道了,恐怕要吐槽两句,得亏你没求娶,不然以顾子枚的性子,嫁到秦家后,顾秦两家只怕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也幸好秦博涵不知道,此刻心里惋惜了片刻也就罢了。

    更多的心思还是想着如何结束这边的事情,京城那边,这才离开一个月不到,就出了这么多妖蛾子,虽然知道不会出大乱子,可自己没有亲历,总是不踏实。

    秦博涵心中有了紧迫感,加上草原那边似乎也很着急。

    两边的主使都有这个心思,那自然,很快,雪一停,那积雪都快到膝盖了,也没能阻拦住两边谈判的决心。

    因为秦博涵的到来,这次谈判团队人员,一下子就增加了好几十个,不仅有他的亲随,还有皇帝派给他的侍卫,又因为有他加入,军队也安排了几十个兵士护卫,就怕秦博涵出个什么意外。

    要知道,其他人出点意外都好说,真若是秦博涵出了意外,只怕他们这些武将丢了官事小,就怕要给他赔命了。

    因此格外的谨慎些。

    以前不过几十人的谈判团,这下子,好家伙,呼啦啦的一下子增加了差不多一倍的人数。

    雪刚停,寒风还在呼呼的刮着,吹在人的脸上,真如同刀割一般。

    每个人都裹得跟熊一样,骑在马上,艰难的往前挪。

    远远的就能看到对面草原那边,比起以前,也多了好多人,也在雪地上慢慢的往谈判所行进。

    双方远远的这么看着对方,停顿了片刻后,都加快了速度。

    等好不容易到了谈判所,两边人马都累得不轻。

    加上谈判所里面还冷冰冰的,大家只能暂时在外面站着,两边各派人进去收拾,将火盆烧起来。

    双方因为都增加了人,看着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其中草原那边领头的之人,格外的显眼。

    他外貌俊秀,眉目轮廓还有几分西域那边的特色,鼻子高挺,眼窝比一般人都深邃些,就连眼珠子,乍一看寻常,可换一个角度,就能发现他的瞳孔隐约却带着碧色。

    这男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衣着华贵,更与别人不同。举手投足之间,就有一种盛气凌人之感,似乎所有人都不在他眼里。

    先前草原谈判的那些人,也都是草原贵族之子,在草原也颇有地位,可在这男子面前,却格外的恭敬些。

    那男子神色踞傲,只略偏着头,听草原那边的人给他介绍大楚这边的官员。

    最先介绍的,自然是宋重锦,那男子倒是下死眼的盯着宋重锦看了片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冷哼。

    然后实现挪到了站在宋重锦前方两步的秦博涵身上,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那个老头是谁?”

第一千七百六十章 瞎说什么大实话

    那男子说话并没有收敛,自然是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虽然他说的是草原那边的语言,可大楚这边的官员,也有不少听清楚了,顿时脸色都不善起来。

    秦博涵是什么人,先不说他懂不懂草原语,就是不懂,只凭那男子说话轻慢点语气,还有旁边人的神色,就能猜个七八分。

    不过他城府颇深,自然不会在脸上带出来,只看了看那男子,露出一个看起来斯文,却让人有几分胆寒的微笑来。

    陪在那位男子身边的汉子,年纪有些老成了,听了那男子的话后,当时脸色就不对了,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再对上秦博涵和大楚这边官员的眼神后,更是没压抑住焦躁之色。

    凑在那男子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

    别人没听到,可瞒不过宋重锦的耳朵,分明听清楚,那个老成些的草原汉子,跟那个男子说:“巴雅尔王子,您可小声些!那位可是大楚那边的正使,大楚皇帝心腹,吏部尚书秦大人——”

    那位巴雅尔王子虽然面露不满,到底还知道几分轻重,冷哼了一声,不甘不愿的嘀咕道:“那又如何?本王子也是草原的正使,还是王子,还怕他大楚不成——”

    宋重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踞傲的男子,居然是草原的王子?

    只是草原那边一贯混乱,除了草原王的儿子能被称为王子外,那些权势大的贵族之子,也叫王子。

    以他对草原那边的了解,如今的草原王虽然有好几个儿子,可是没有一个叫巴雅尔的,想来他应该是哪位草原贵族之子吧。

    按理说,两个使团都增加了人手,尤其是增加了正使,此刻虽然还不算正式见面谈判开始,也该寒暄两句,彼此见礼的。

    可因为那位巴雅尔王子的话,大楚这边的官员心中恼怒,自然没人开口。

    草原那边的人,看大楚这边的官员,一个个怒目而视的样子,也颇有自知之明,知道开口也会被撅回来,干脆也就站在一旁闭口不言了。

    因此,两队人马,站在寒风中,除了偶尔有人低语几句,战马打喷嚏的声音,都静默不语的瞪着对方,似乎要将对方瞪出个好歹来。

    这还没开始谈判,双方就都瞪出了火气来。

    等到谈判之所收拾好,出来请双方人马进去,双方才冷哼一声,收回自己的实现,眼角都不带瞅对方一眼,列成两队,径直进去了。

    进去后,双方各占据了一方,根据各自的职位地位坐下,坐在两边最中间的,大楚这边的变成了宋重锦,草原那边的果然就是那位巴雅尔王子。

    正式见面,彼此介绍过。

    还没等大楚这边开口,那为巴雅尔王子就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行了,怎么那么多废话?谈正事!”

    倒是换成了大楚这边的官话,就是咬字吐词腔调有几分奇怪。

    这下,大楚这边的人不干了,平日里吵架,不,谈判最厉害的那一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两国谈判,何等重要的场合,我大楚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你草原却如此敷衍不当回事,派出这等不懂程序,不通礼仪之人来当主使!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想谈判吗?”

    这话就如同一个信号。

    大楚这边的官员这一段时日,谈判桌上还没吃过亏,今儿个那个什么巴雅尔王子,鼻子都快长到额头上的样子,给谁看呢?

    你是草原的王子,又不是大楚的王子,谁听你的?

    草原那边的,也许是因为得到了什么新的命令,今日也一扫往日的忍让,变得硬气起来。

    大楚这边一拍桌子,草原那边呼啦一下就站起来七八个汉子,都是生面孔,哗啦一声,就抽出来腰刀来,杀气腾腾的瞪了过来。

    大楚官员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宋重锦脸色一沉,豁然起身,眼睛直接看向了巴雅尔王子,冷声道:“看来你们的诚意不足,杀意倒是明显的很。怎么,不想谈判了?要动武不成?”

    这话一出,站在后头的护卫们,齐刷刷的上前一步,手中的刀剑也都出鞘,指向了对方。

    大楚国这般强硬,草原那边的护卫也急急忙忙的抽出武器,双方一下子剑拔弩张,对峙起来。

    大楚这边的谈判成员,那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以前参加过的谈判,急眼了,掀桌子砸书泼墨,甚至亲身上阵肉搏,你撕我头发,我吐你口水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做过。

    如今不过是被人拿刀指着,还隔着一张桌子呢,怕啥?因此一个个十分稳得住。

    倒是那为巴雅尔旁边为他解释的汉子,顿时急眼了。

    满站起来道:“都是误会!误会!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对不对?巴雅尔王子?”急得只给巴雅尔王子使颜色。

    巴雅尔眼中都是戾气,尤其是看着宋重锦的眼神,恨不得生吞了他。

    胸脯起伏了好一会子,脸色涨得通红,尤其是那双眼睛,因为生气,透出碧光来,甚是吓人。

    就在大家以为这位巴雅尔王子会爆发的时候,他居然忍了下来。

    起身欠身行了个礼,“是小王的错,素日里习惯了,一时忘记了,倒是失礼了。自来就听说大楚的诸位宽容大度,想来不会跟小王一般计较这点疏忽吧?”

    虽然是道歉,可这态度和语气,实在让人不太舒服。

    大有你们要是计较,那就是你们不宽容大度的意思,简直就是耍无赖!

    若是一般大楚官员,为了名声和面子,说不得也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可能站在谈判桌上的,那都是锱铢必较,一张利嘴,一条毒舌,在各种撕X场合中锻炼出来的。

    为了国家的利益,命都可以不要,何况只是脸?

    因此,一个个不为所动,其中一个冷哼一声,用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字正腔圆,慢慢的道:“也不知道草原王是不是老糊涂了,这样重要的事情,派个毛臭未干什么都不懂,就只会装X的傻子来,莫非真是朝中无人了?这样的人也敢派出来丢脸!还以为这是在草原过家家,大家都要哄着不成?”

    若是这些人愿意,他们能将话说得,骂了你,还听不出来。

    可说得这般直白恶毒,就是故意的,生怕那位巴雅尔王子听不懂罢了。

    因此那巴雅尔王子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一拍桌子,愤然而起:“你们什么意思?公然放纵大楚官员侮辱小王,简直是岂有此理——”

    宋重锦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只看了那位说话的大楚官员一眼,轻飘飘的道:“瞎说什么大实话?还不快给巴雅尔王子赔罪?“

    大楚官员十分利落的起身,痛快而潦草的拱拱手:“是下官失言,还请王子

第一千七百六十一章 以退为进

    巴雅尔王子的脸上简直可以开酱油铺子了,一会紫一会黑的,离得近的人,都能听到他牙齿咬得咯咯的声音,再看他恨不得将对方吃了的眼神,都不由得暗中叫苦:这位王子在草原的名声可不太好,一贯骄横跋扈的。

    也不知道怎么会将这尊小煞星给派过来谈判了,这不是添乱么?

    可巴雅尔王子的亲爹那可是草原王要好的兄弟巴特尔王爷,巴雅尔王子的娘那更是阿阑王后身边的心腹,赐给巴特尔王爷做王妃,乃是王都一等一的大贵族。

    这位巴雅尔王子是巴特尔王爷唯一的子嗣,最是宝贵不过。

    平日里在王都,这位王子的风头比那草原王不受宠的儿子都强盛些。

    今儿个受了这气,只怕今天不能善了了。

    草原这边的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做出了戒备的动作。

    没想到那位巴雅尔王子,都以为他忍耐不住的,结果他却深吸了几口气,虽然眼睛都气红了,可居然忍住了。

    只是眼神阴冷如毒蛇一般,盯着宋重锦看了半日,才冷声道:“小王一贯大度,今日之事暂且记下。只希望大楚各位可得好好保重好自己的小命,最好一辈子都呆在大楚,别踏入咱们草原一步,否则,小王可不保证你们能活着走出草原——”

    这就红果果的威胁了。

    宋重锦倒是笑了,针锋相对道:“多谢巴雅尔王子提醒,同样的忠告也送给王子,可别踏入大楚境内,不然,我们也不能保证巴雅尔王子您的安全!”

    两人的眼神都含着冰霜,互相敌视了半日,宋重锦才微微一笑:“既然巴雅尔王子大度不计较了,那谈判就开始吧——”

    草原那边的谈判官员,还小心翼翼地看了那巴雅尔王子一眼。

    巴雅尔王子冷哼一声,后退一步坐下,算是默认了。

    双方官员这才又走了一遍程序后,谈判正式开始。

    先前因为其实大部分的条款都已经商定得差不多了,此刻只不过重复确认一下。

    那位巴雅尔王子不知道是有备而来,还是心中憋着一口恶气,只要重复确认一项条款,他就否认一次,总是要挑出一些不是来。

    十几条早就商定好的条款,他几乎条条都能挑出毛病来,就算是那一两条实在挑出毛病的,就干脆跋扈的道,就是看那条款不顺眼。

    那故意找茬的心态,丝毫都不掩饰。

    大楚这边的官员面上露出愤慨之色来,这可是他们几个月来,辛辛苦苦,跟人拍桌子打板凳,口水都喷干,还干了好几次架,好不容易才磨出来的成果。

    就这么被轻易否决了?太欺负人了!

    虽然他们心里清楚,这谈判只要没到最后一步,签订两国文书,对方就有随时反悔的可能。

    可像那位巴雅尔王子这般无赖毫不掩饰的也确实少见。

    这么多人的心血被毁于一旦,谁心里能痛快,因此一个个都怒目而视对方。

    草原那边的谈判官员,也是心里一口老血憋着难受。

    这里面固然有些条款,对大楚国更有利些,可对草原也不是没好处的,这也都是他们费尽心机和手段,从大楚那边争取过来的。

    就这么被轻松一口都否决了,若是再重新谈判,也不一定再能谈到这样了。

    巴雅尔王子不知道,可他们知道,对面那大楚的官员,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精明的很,锱铢必较,一点点利益都不肯让步的。

    尤其是那位宋大人,那真是硬茬子,逼急了,人家立刻就能说改道的好吗?

    真要改道了,那他们草原不就成了笑话了?

    这些人也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巴雅尔王子。

    宋重锦跟秦博涵却没有急躁,从巴雅尔王子开始挑剔,到最后他挑剔完,两人的脸色都没变过。

    等巴雅尔说完,宋重锦和秦博涵才交换了一个眼神,宋重锦起身道:“看来贵国对先前的条款是十分不满意了?”

    巴雅尔王子挑衅的一笑:“岂止是十分不满意?小王是百分不满意!千分不满意!两国建立商道,凭什么好处都让你们大楚得了?别仗着……就得寸进尺,小王可不吃你这一套!”

    中间有短短的几个字说得模糊,可宋重锦却听得分明,那几个字就是阿阑往后。

    再一看那巴雅尔王子,提起阿阑王后的时候,突然就神采奕奕的眼神,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顿时只觉得心里跟吞了苍蝇一般恶心。

    皱皱眉头,宋重锦十分冷静的道:“既然如此,那这谈判也没必要谈了,大人,您看呢?”

    躬身问得是秦博涵。

    秦博涵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宋大人所言即是!本官早就听说草原人一贯是出尔反尔不守承诺惯了的,先前还觉得这是误会,如今看来,却是事实。既然如此,那咱们难过就没什么可谈的了!告辞!”

    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十分干净利落。

    大楚这边的官员一楞,不过马上回过神来,立刻齐刷刷的起身,收拾好自己面前的各类文书,然后排着队,井然有序的跟在了秦博涵和宋重锦的身后,往外面走。

    旁边大楚国的护卫,也忙列队在旁,将这些官员都护卫在了中间。

    草原那边的人,还都有些回不过神来,真就不谈了?真走了?

    眼看着大楚这边的官员,都走得差不多了,草原这边的人才反应过来,慌乱的看着巴雅尔王子。

    巴雅尔王子脸色铁青,按照他想的,这条约都是两国谈判好了的,他挑剔一番,也是试探楚国的底线和态度。

    他有消息来源,知道大楚的皇帝,可是下了圣旨的,年前必要将条约谈下来,签订好国书的。

    所以,他挑剔反悔一番,吓一吓大楚这边,让他们先慌了手脚。

    听说大楚那边,抗旨不遵,可是杀头的大罪,这些官员莫非还不要性命了不成?

    肯定要软下来,退一步。

    到时候他们草原这边倒是可以以此为要挟,让大楚这边吐出些利益出来。

    他算盘倒是打得好,只可惜,大楚这边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居然比他还硬气,直接就说不谈了?

    这让巴雅尔王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将他们拉回来?那岂不是落了草原的威风,打了他的脸?

    可不拉回来,真让大楚那边的人走了,也没法回去交代啊。

    巴雅尔王子第一次头疼起来。

    看着周围那些草原官员的眼神,有担心的,有着急的,又生气的,还有愤怒的怨恨的,巴雅尔王子冷哼一声,努力维持住自己的面子:“怕什么?小王看大楚那边不过是以退为进,借此要挟咱们!咱们若是退了,这接下来还要怎么谈?小王心中有数,等晾上他们几日,他们自然着急了!”

    说着一甩袖子,也气冲冲的出去了。

    草原的官员无法,大楚的人已经走完了,巴雅尔王子也出去了,他们留着也没用啊,也都只好跟着往外走。

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 暗箭伤人

    谈判所外头,大楚这边的官员,已经陆续上马,准备回程。

    而双方的护卫,虽然刀剑入鞘了,可手都按在了腰间,戒备的看着对方,若是对方有什么异动,也能够快速的反应过来。

    草原那边的护卫,看到巴雅尔王子一行人出来,忙迎了上去,看着巴雅尔王子的脸色,大有蠢蠢欲动的架势。

    可到底巴雅尔王子没发话,只冷眼看着秦博涵打头,宋重锦在侧,其他的官员随后,冲着草原这边拱拱手,说了句告辞,扭头就走。

    巴雅尔胸膛起伏了几下,到底没忍住,在宋重锦挥动马鞭的瞬间开口:“宋大人,小王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考虑,希望你们能考虑清楚,别辜负了你们大楚陛下的一番期待才好!”

    宋重锦回首,看了看巴雅尔,才轻飘飘的道:“我们大楚的事情,就不劳巴雅尔王子操心了。若王子真有这闲心,还是考虑考虑,若是你们的阿阑王后知道这谈判失败了的后果吧!”

    说完,轻扬马鞭,胯()下的骏马咴咴叫了两声,扬起四蹄,溅起一片雪花,扬长而去。

    巴雅尔脸色铁青,眼中凶芒一闪,从旁边一位护卫手中抢过一把弓箭,冲着宋重锦的背影弯弓搭箭,蓄势待发——

    一旁的汉子顿时冷汗就下来了,一把扑过去,将那箭头往下一压,巴雅尔的手一松,那箭矢如流星一般,咻的一声,飞射出去,扎入了雪地中,只露出一点箭尾还在雪面上微微颤动。

    可见巴雅尔是用了全力的,若真是让他将这箭对着宋重锦射过去了,今日只怕就要见血了。

    宋重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都奔出老远的他,突然勒住了马回首,冷电一般的眼神一扫,看到了巴雅尔手中的弓,还有雪地上犹然还在颤动的箭尾,顿时脸色一沉。

    如刀剑一般的眼神锁住了巴雅尔。

    巴雅尔也不甘示弱的回视着。

    大楚那边的护卫也发现了不妥,一个个刀剑离鞘,弓箭上弦,将大楚的官员牢牢地护在了深厚。

    宋重锦扭头吩咐了一句什么,那些护卫立刻一分为二,一部分人护送着秦博涵和其他官员加快了速度,往大楚那边行进。

    剩下的那十来个人,都是宋重锦自己的护卫,却围成一个圈,将他护在了身后。

    一直在关注这边的边防军也发现了不妥,一阵骚动后,一列列的兵卒从边关哨卡中列队而出,还有骑兵,骑着战马,手握长刀,肃然听命。

    那架势,一有动静,就会直接奔赴上前。

    草原那边看到大楚这边的动静,自然也不甘示弱的派出了他们的士兵,双方都虎视眈眈。

    边境这么些年,虽然大的战役没有,可小的冲突那是未曾断过,彼此都熟知对方,看这架势,一言不合,只要一点动静,说不得今日就要大战一场了。

    宋重锦突然脸上露出一身冷笑来,缓缓的解开了束腕,将衣袖往上一拉,露出一把小小的弩弓来。

    还没等巴雅尔和草原这边的人反应过来,他按下机括。

    一道小小的乌光就只扑巴雅尔王子而去。

    这速度,实属罕见,最起码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大家回过神来,那到乌光端端正正的就扎在了巴雅尔王子面前不过一尺远的地面上。

    这弩箭劲头足,几乎完全扎入了雪地里,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

    巴雅尔王子脸色一青,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暗器,以他的身手居然都没反应过来,实在是太快了,幸好这弩箭不是冲着他来的,不然,他绝对难逃一劫。

    惊魂未定,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圈的巴雅尔王子,此刻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盯着宋重锦说不出话来,只喘着粗气。

    宋重锦这才冷笑道:“暗箭伤人,实乃小人行径。这只是一个警告,若是贵国下次再出现这种背后试图伤人的事情,到时候就休怪本官今日没提醒了!”

    草原那边到底是有几分心虚理亏,就算他们再蛮横不讲理,可也知道这个时候背后偷袭伤人,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

    因此一个个脸涨得如同紫茄子,也没一个敢出言狡辩。

    好歹还是先前的乌恩站了出来,勉强说了几句场面话,只说是误会。

    宋重锦这边也没想着将事情闹大,给草原那边一点压力,尤其是将那巴雅尔王子的锐气给打压下去就是了,没必要闹得最后两国交战。

    反正今儿个大楚没吃亏就是了。

    也不多说,只点点头。

    大楚这边,骑兵已经上前,将宋重锦一行人护住了,这才大摇大摆的被骑兵护送着回了哨卡。

    那边草原的官员,一个个脸上无光,可到底也不敢真动手。

    谁也承担不起,挑起两国再次战争的责任。

    可是回到他们的驻地后,要不是人人都能忍耐的。

    有那自持身份也高贵的,气哼哼的就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巴雅尔本是风光而来,没想到第一天照面,就被大楚和宋重锦这边给下了面子,闹了个灰头土脸。

    回到营帐后,心底的那股戾气就压制不住了,将人都给赶下去,只留下一个女奴来,抽出腰间的鞭子,就往那女奴身上抽去。

    外头伺候的人,听着里头女奴开始还惨叫,后来连声音都没了,又过了一会,才听到巴雅尔王子喊人进去收拾。

    就看营帐中,那女奴浑身是血,生死不知了。

    身边的人早就司空见惯,自然有人将那女奴给拖了下去,又收拾干净了营帐。

    巴雅尔王子抽完女奴,心头的戾气消散了,脸上的神色只剩下踞傲了。

    对着先前那压制了他弓箭的汉子冷声道:“以下犯上,念在你是阿阑王后的人份上,留你一条狗命,出去领鞭子五十——”

    那汉子不敢反抗,顺从的出去了,没一会子就听到外头鞭子抽在人身上的声音。

    巴图得到消息,匆匆赶来,那汉子已经被抽得皮开肉绽了。

    皱皱眉头,示意那行刑的人暂时停手后,才进了巴雅尔的营帐。

    巴雅尔的脸色很难看:“怎么?小王的命令都不听了?”

    巴图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跟这种神经病一般计较,缓声道:“巴雅尔王子,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孟恩到底是阿阑王后的人,您这样,是对阿阑王后不满吗?”

    巴雅尔一听,脸上的踞傲之色顿时一收,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慌乱,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让他滚下去休息去!坏事的东西,要不是他拦着,今日我说不定就能试探试探那宋重锦的身手了——”

    巴图直接打断了巴雅尔的话:“巴雅尔王子,宋重锦对阿阑王后的重要性,需要小的跟您再重复一次吗?阿阑王后的圣喻,务必保护住宋重锦的安全,不能伤他分毫,促成谈判的成功!难道您都忘记了?别为了你那点小心思,坏了阿阑王后的大计,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可巴雅尔却变了脸色,脸上露出又愤怒,又害怕又嫉妒的神情来。

    好半天,他才不甘不愿的道:“小王知道了,这次是小王鲁莽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第一千七百六十三章 急了

    大楚这边,一行人被护送回大营后,才松了一口气。

    秦博涵他们还罢了,陈将军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传令下去,全军戒严状态,哨卡也增派了人手,日夜巡逻不敢有丝毫的携带。

    另外还派出了斥候,在哨卡前方潜伏着,时刻监视着对方驻地的举动。

    回到营地,秦博涵让其他人都会去休息,示意宋重锦跟着他进屋。

    他们住的房间前后左右,都被秦博涵和宋重锦的人给守着,无人能靠近半分。

    两人坐下,先烤暖和了身子,才有心情说话。

    “贤侄,今日那个巴雅尔王子的态度,可是草原那边有变?”秦博涵不是不担心的,别看他当时说得斩钉截铁,可那不是为了气势上不输么?

    这谈判,谈的就是这个心跳!即使心里再没底,那嘴也要够硬才行!

    可此刻,只余他和宋重锦两人,到底露出担心之色来。

    宋重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齐乐为什么在让巴图表达了合作的意愿后,又动用了京城的棋子,蛊动了皇帝,给秦博涵下那样的密旨。

    不过他本来就对齐乐这个女人抱有最大的戒心,因此倒也不失望。

    不过他倒是觉得,若是齐乐真想见到他,试探他手里有没有她想要的东西,这个谈判总会成功的。

    因此倒是不怎么担心。

    不过看秦博涵担心的样子,他沉吟片刻才道:“大人,咱们暂且先等等。先前草原那边阿阑王后倒是托人给下官传递过消息,似乎是极力要促成此事的。虽然说这话不可尽信,可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

    “如今草原这般作态,未必不是试探咱们,或者说有别的打算。咱们只稳住阵脚,先看看他们什么反应再说。”

    秦博涵先前从王永珠那边,就已经得知了,草原那位阿阑王后,居然也是齐家人,他虽然不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也是老狐狸了,只略微想一下,估计也能猜测出几分来。

    当然他的猜想有几分偏差,加上宋重锦又说齐欢托人和他联系过,还表示要促成此事,那心也就略微放下来几分。

    更何况,他也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先前他没来,宋重锦他们一干人,商谈的结果对大楚十分有利。

    他这个主使一来,倒是将利益送给了草原,传出去,他这官也别做了!半辈子的名声也就毁了。

    因此他也是没有退路的,自然是希望此事能顺利谈成是最好的。

    事实上最坏的结局就是此事不成,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不是还有西域那边的备胎么?到时候和西域那边签一个开通商道的协议,回去也能让皇帝脸上好看些,说不得那惩罚就轻了。

    顶多被贬几级,等事情过了,以他对皇帝的了解,还能将他官复原职。

    这么想着,秦博涵的心就定了。

    宋重锦这几年,长进不少,秦博涵的这番心思,他就算没猜全,也能猜中个六七分。

    因此,也就不多说了,只跟秦博涵商量着,要不要这几日还做点戏,让大家做出忙碌收拾行李,打算返回的架势来。

    想来草原那边肯定会派人到这边打探,到时候见到他们这般行事,还能给他们增加些压力。

    秦博涵自然没话说。

    两人商议定了,吩咐下去,只说让第二日起,就收拾行囊,预备回赤城县。

    那些官员虽然心中不解,也有聪明人猜测出来几分,都一一应诺了。

    第二日一早,大家就开始一副忙碌的样子,收拾行李,整理文书什么的。

    果然不出宋重锦所料,草原那边过了一夜,就听到斥候来报,说看到大楚那边的动静,说看到那些谈判团的人员,急急忙忙的似乎在收拾行李。

    巴雅尔王子和巴图本来还想着,等上两日,稍微缓和些了,再想法子跟大楚那边继续谈判。

    谁曾想,大楚这是要直接回家不谈了?

    不说巴雅尔,就是巴图都傻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好半日,巴图才回过神来,暴跳如雷的吩咐:“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不早点来报?再派斥候去打听——”

    等人下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巴雅尔王子终于褪去了跋扈和骄横之色,露出一身慌乱来,喃喃自语:“不会的!大楚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他们怎么敢!宋重锦!宋重锦!”

    那语气里的恨意,若是宋重锦在面前,只怕能生嚼了他。

    巴图心中也乱,不过到底他老成,勉强还稳得住,只狠狠的瞪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巴雅尔王子一眼,到底忌惮巴雅尔王子后背的势力,只冷声道:“若此事是真,咱们的计划恐怕不能成了!我得立刻禀告阿阑王后,让她做决断!”

    巴雅尔王子一听,立刻道:“说不定,说不定大楚那边就是摆个样子,吓唬咱们呢!咱们没必要乱了阵脚,去,去打扰阿阑王后——”

    巴图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巴雅尔的话:“此事事关重大,万一大楚那边是真的不想谈判了,这个责任谁来承担?王子您吗?坏了阿阑王后的大计,您担当的起吗?阿阑王后能看在王爷的份上放过您,可还有小的,还有这么多谈判团的官员,我们怎么办?”

    巴雅尔不说话了,他就算再跋扈,再自视甚高,也知道这事不是他能抗得下的。

    只是到底心不甘情不愿,脸色奇差无比。

    巴图却没搭理他,要不是巴雅尔王子昨儿个先挑衅大楚的主使,又岂会闹成这样?

    若是按照他们的预计,先前他们那么大的让步,等到大楚的主使一到,加上王后在大楚皇城那边的后手,阿阑王后的那个要求,想必就能成功了。

    可偏偏,一个不慎,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巴图不敢去想阿阑王后知道这个消息后的样子,以后后头她的处置,想就是小命要完蛋。

    因此只快步走出营帐,回到自己的营帐中,飞快的写了一封信,然后召唤来海东青,将信绑在海东青的腿上,放飞出去。

    这动静没能瞒过大楚这边斥候的眼睛。

    消息很快传到了秦博涵和宋重锦这里,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得!草原那边急了!

第一千七百六十四章 一条好狗

    不知道齐乐那边给了什么样的回复,反正第三日的头上,草原那边就来人求见。

    带头的就是巴图。

    姿态放得难得的低,口口声声,都是替巴雅尔道歉,又重申了草原的态度,是十分重视这次谈判的,也是十分希望这次谈判成功的。

    阿阑王后和草原王对谈判都十分关注,已经申斥了巴雅尔王子,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只要是对两国人民有利的事情,他们一定会支持。

    并且表示,以后就由巴图来全权负责和大楚的谈判,确保谈判顺利进行云云。

    草原的姿态都已经放得这么低了,秦博涵和宋重锦略微拿了拿架子,也就顺坡而下的同意了。

    毕竟他们的目的是谈判顺利,而不是彻底翻脸。

    再次开始的谈判,自然就十分的顺利。

    巴雅尔王子虽然还在谈判团中,可也只是个吉祥物一样的存在,话语权都转到了巴图的手中,一时大楚和草原的官员都省心了不少。

    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秦博涵和宋重锦他们加快了谈判的速度,草原那边也还算配合。

    在签订两国文书前,最后确定条款的时候,一直配合的草原那边,终于提出了一个要求。

    有些匪夷所思,听到的人,不仅大楚这边的官员愣住了,就连草原那边的官员也听得糊里糊涂的。

    没别的,巴图提出的要求是,他们的阿阑王后本是大楚人,嫁到草原几十年,如今思念乡,可也知道难回故土了。

    所以只有一个请求,想在大楚国选一个地方,建一个省亲别馆,方便阿阑王后偶尔能到省亲别馆里小住几日,以解思乡之苦。

    这个要求按理来说不过分,不过在场的都是谨慎之人。

    秦博涵和宋重锦对看了一眼,才问道:“那请问贵国王后,想将省亲别馆建在何处?”

    巴图也看了宋重锦一眼,才慢吞吞的道:“我们王后知道有些唐突,所以不敢说回京城,只想着就在这边关县城里,择取一处,聊以慰籍也就是了。”

    “再者,我们阿阑王后和宋大人有旧,私心想着,离宋大人的任地近一些的好,但是又怕给宋大人带去不便,所以,考虑了几日,倒是觉得云中县不错。还请贵国放心,若是此事能成,建造别馆自然是由我国出资,断断不敢麻烦贵国!”

    这话说得,倒是十分体贴。

    只是这话里的透露出来的那个消息,让大部分人吃了一惊,看向了宋重锦。

    草原的阿阑王后,相当于大楚的皇后娘娘,居然和宋重锦有旧?有人看着宋重锦的眼神就变了。

    宋重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似巴图这话里说的都是别人,等巴图说完,才冷冷的道:“贵国阿阑王后既然知道有些唐突了,就不要提这样无理的要求。不论是京城还是边关,都不适合让贵国阿阑王后小住。想来阿阑王后嫁到草原几十年,早就习惯了草原的生活了,这思乡之情,都思了几十年了,也该习惯了。”

    “就算真有不习惯,实在思念大楚,贵国不妨在两国边境线,给贵国阿阑王后建个别馆,让王后在别馆里就能看到故国故土,呼吸一下故国空气,也就全了她一番拳拳思念故土之心了。毕竟这王后故土已经再无亲人,回不回的也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这话就更有意思了,大楚这边的官员,已经有几个忍不住憋笑了。

    巴雅尔先前听别的也就罢了,涉及国事,他硬是忍住了。

    可此刻事关齐乐,顿时坐不住了,一拍桌子,“阿阑王后思念故乡,若不是看在跟你有旧,自己也是大楚人的份上,能说服咱们可汗让这次谈判这么顺利?能这么快就谈妥?那都是因为阿阑王后在中间不知道出了多少力!”

    “你们大楚得了便宜,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阿阑王后不过只是想在你们那偏僻之地建个别馆,以解思乡之苦,你身为阿阑王后的亲人,居然第一个拒绝!简直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此刻,谈判之所里鸦雀无声,两国的官员大气都不敢出,都看着宋重锦。

    宋重锦被气乐了:“本官是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先不说,本官倒是看出来了,巴雅尔王子还真是贵国阿阑王后身边的一条好狗。先不说别的,这贵国阿阑王后提出的这个条件,闻所未闻,自然不是我等能做主的。自然是要上报朝廷,由咱们大楚皇帝陛下钦准才是。”

    “这事关两国,自然要有个章程,不能轻易就拍板!而且,阿阑王后若真是一心牵挂故国,促成两国之间的这次谈判,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这是威胁?还是交换?”

    巴图本是指着巴雅尔将这事给胡搅蛮缠一番,说不得就让大楚那边松口的。

    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却是宋重锦不说,还有条不紊的将这事情的不合理都指了出来,倒是这戏唱不下去了。

    不过这事,阿阑王后已经交代了,能成就成,不能成的话,也暂且无事,先将这商道一事搞定,以后再徐徐图之。

    万一纠缠太多,惹急了大楚这边,将事情彻底弄僵了,倒不好了。

    因此巴图见势头不对,立刻就上前解围:“宋大人勿动气,这只是咱们阿阑王后一点私心,的确是咱们想的太简单,太唐突了。还好宋大人提醒的对,等将来商道开通后,想来咱们阿阑王后重回故国,也是极便利的。”

    宋重锦冷哼一声,这才不做声了。

    巴雅尔王子倒是还想说什么,被巴图瞪了一眼,勉强忍耐住了。

    秦博涵这才打着哈哈站起来,圆了个场,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

    事已至此,大家都不想再出什么意外,所以都十分克制。

    也都就势下了台阶,又约定了明日正式签订国书,这才彼此告辞。

    回城的路上,以宋重锦的听力,自然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都是在猜测他和草原阿阑王后的关系。

    历九少这一段日子来,一直都默默地做事,也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表露他跟宋重锦之间有特殊的关系。

    因此别人也没特别防备他,让他听了一耳朵。

    回到驻地,趁着无人注意,他悄悄寻到了宋重锦,第一句话就是:“如今下头的人,都在说你跟那草原王后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第一千七百六十五章 尘埃落定

    宋重锦却淡定的很:“不过是些闲言碎语罢了,若真当真了去解释或者否认,岂不是让人怀疑有鬼?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行得正坐得端,随便他们去说吧!我对朝廷,对陛下一片忠心,问心无愧!”

    说这话,宋重锦没压低声音,倒是被周围的人给听了去,没多久,倒是谈判团中的官员间,都传遍了。

    一时,这官员里,也分成了好几派。

    一派觉得,这开通商道,本就是宋重锦最先提出来的,说不得就是他和草原的阿阑王后里应外合,这开通商道说不得就是为了给宋重锦铺路,增加他的资本,让他谋取利益的。

    谁都知道,这商道开通后,那将会是财源滚滚而来。想来宋重锦和草原那边厢借此生财,然后又能助力宋重锦官运亨通,简直是一箭双雕!

    什么为国为民,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利罢了!简直是其心可诛!

    还有一派则是觉得,就算是宋重锦和草原的阿阑王后是亲人,那又如何?宋大人此举为国为民谋利,功不可没。就不能是人家一心为了大楚,说动了草原那边,才有了今日之举?

    再者,那天草原那个疯狗巴雅尔王子不是试探着提出要给那阿阑王后修建省亲别馆,就被宋大人当场拒绝了么?若宋大人不是一片忠心为朝廷,在中间说动一下,说不得就成了!

    由此可见,宋大人是没有半分私心的!他为国为民为朝廷辛辛苦苦,殚精竭虑,好不容易这谈判才成功,两国文书还没签呢,就要将功臣拉下马来?自己上去不成?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岂不是让他们心寒齿冷?

    还有一派中立的,倒是觉得,不管如何,宋重锦此番是立下大功了,而且也没有证据表明宋重锦和草原那边勾结。总不能因为人家和草原阿阑王后是旧亲,就什么脏水都往人家头上泼吧?

    别忘了!宋重锦首先是大楚人,是卫国公世子!那位阿阑王后谁知道是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

    更不用说,明日就要签订两国文书,事情还未成定局,大楚这边就听了草原那边的几句话,就对宋重锦这般猜忌,岂不是让草原那边看了笑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又焉知不是草原那边故意的,就是想让大楚这边内乱呢?

    因此倒是一致觉得,不管草原那边如何,反正大楚这边不能乱,不能上当。

    真有什么,自然有当今陛下决断,也轮不到他们来管不是?

    再加上秦博涵也很快就表明了态度,让宋重锦一手负责明日需要签订的国书,上面的条款,都由宋重锦最后审核,几乎是出了最后秦博涵签字,其余的都由宋重锦安排。

    这般明晃晃的支持宋重锦,谁也没有多余的胆子再有异议,顶多只自己在心里腹诽几句。

    事后,秦博涵还将宋重锦单独叫到一边,安抚了他几句,大意就是让他放心,开通商道一事,虽然是他提出来的,可其中的利弊,也是陛下多方考量过的。

    更何况,他也知道,这开通商道后,得利最大的可是陛下。

    不说别的,那些商队的税赋,还有一些隐形的收入,都会上缴到陛下的手中。

    剩下的部分,则是要充做军饷,也是减轻国库的压力。

    更知道宋重锦并没有如同那些人猜测的,从中牟利。

    明明立下大功,却要背负骂名,寒功臣心的事情,陛下是做不出来的。

    让他不要放在心上,只管放手去做,他自然是支持宋重锦的!

    到时候回到京城,有他在,属于宋重锦的功劳,别人也休想抢走云云。

    宋重锦倒是十分淡然,只说自己问心无愧,当初敢提出开通商道来,所有的后果自己都想清楚了的。

    只是当时不知道阿阑王后和自己有旧,不过这等大事,自然也不会因为一个未曾谋面的所谓的亲人而有什么变故。

    如今只等国书一签,他也就能功成身退了,回到赤城县继续做他的赤城县令去。

    秦博涵见宋重锦如此宠辱不惊,心中越发赞赏起来。

    却不知,宋重锦心中有数的很,他风头太盛,又干成这样的大事,加上他的出身,皇帝心中未必没有疙瘩。

    倒不如有这样一个污点,让人攻奸,也好让皇帝放心才是。

    各人心中都自有打算不提,等到第二日。

    双方不管心里如何想,脸上都带着笑容,好像过年一般。

    谈判之所也一扫往日的严肃清冷,地上铺设了红色的地毯,就连那大门口,都挂了几个红灯笼,柱子上还缠绕了几条红绸布,看上去也就喜气洋洋起来。

    就算是那一贯跋扈,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巴雅尔王子,也勉强挤出了一脸狞笑来配合双方此刻的表演。

    在友好祥和严肃的气氛中,两国签订了条约。

    条约一共一式四份,分别为汉字和草原文字各两份。

    双方主副使者先签上自己的名讳,又请出了两国主君的印玺郑重地盖了上去。

    然后双方取不同文字的条约各一份收存,算是彻底圆满的画下了一个句话。

    只等来年开春,这从赤城县起,途径云中县,再通过边疆,进入草原,穿过草原腹地,到达西域的国中之国——翻车国。

    不过这都是后话,此刻对于双方来说,少则辛苦了几个月,多则几年的努力,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情。

    双方都有准备。

    加上天公作美,难得出了太阳,虽然有风吹着,可对于这塞北人和草原人来说,这已经是极难得了。

    外头早就架起了篝火就,草原那边带着牛羊过来,现场宰杀了几头,正在火上烤着。

    而大楚这边也不甘示弱,不仅带了大楚这边的美食,还带了美酒。

    这大半日过去了,外头的香味早就飘到了屋里来,大家都有些忍不住了。

    还是秦博涵一笑,爽快的道:“难得的好日子,虽然不能不醉不归,可也值得浮一大白,走,咱们今日好好庆祝一番——”

    又做了请的手势,要请巴图他们品尝大楚的美酒。

    草原那边,还是最开始宋重锦让他们尝过大楚的美酒,勾起他们的馋虫后,就十分卑劣的给断了。

    让那些草原汉子,抓心挠肺了好久。

    如今听说喝酒,那肚子里的酒虫就压制不住了,一个个嗷呜着,冲向了外头。

    外面已经搭起了一个偌大的帐篷,里面酒水,和各色佳肴还有烤肉的香气充盈,就是神仙闻了都站不稳。

    大家难得的放松,平日里针锋相对的敌人,此刻也难得算是平和的坐在了一起,偶尔还碰个杯,然后一口饮干。

    就是秦博涵,也被巴图拉到一边,两人虽然还算克制,也被双方的官员给灌了好几杯。

    更不用说宋重锦了,一进帐篷,就被那巴雅尔小王子给盯上了,带上一干人,轮番着来灌酒,大有今日要将宋重锦灌醉,好出一口气的架势。

    宋重锦是什么人?早就有所准备,加上王永珠给他准备过解酒丸,先前就吞服了一颗,又十分有经验的,进帐篷就先寻了几样吃的先垫了垫肚子。

    所以,就算巴雅尔带着人来车轮战,他也一点都不怵,来者不拒。

第一千七百六十六章 回程

    本来历九少,还有其他一些真心佩服宋重锦,也是担心他今日喝多出丑,丢了大楚颜面的官员,见到巴雅尔不怀好意的样子,也都颇为默契的围了上来。

    三言两语的,就将那些人给分化开,一人扛不住,就几个凑在一起对付一个草原那边的汉子。

    一时间,巴雅尔身边的人,就被带走了好几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都是几个酒量颇为不错的。

    那不是废话吗?当时宋重锦让草原那边的汉子尝试大楚国的美酒的时候,那几个爱酒如命的,自然就被大楚官员看在了眼里。

    因此他们也不是随便拉着人到一旁,而是特地挑选了眼熟的那几个人。

    巴雅尔王子不知道啊,只当是巧合,虽然心里不痛快,可也知道今日若他真敢在这种场合闹出事情来,就算他爹和他娘估计都护不住他了。

    也就只得罢了,气哼哼的伙同其他人,轮番的给宋重锦灌酒。

    宋重锦面不改色心不跳,任由这些人,一轮轮的敬酒,他都不紧不慢的一口喝干,然后再回敬一杯。

    空隙还挑几样菜肴填填肚子。

    几轮过去,这酒水是大楚提供的,本就极烈,那些草原汉子,本就馋得不行,今日听说不限量,随便敞开来喝,哪里还能抵挡得住。

    不仅敬酒的时候喝得爽快,就不敬酒的时候,也偷空给自己灌上几口。

    结果是宋重锦还眼神清明,坐得稳稳当当的,倒是轮番来敬酒的那些,一个个个都面红耳赤,眼神涣散,脚步漂浮起来。

    巴雅尔心中着急,他自己酒量还可以,在草原王都也颇有名气了,本以为,对付宋重锦让他出丑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宋重锦酒量居然深不可测。

    他自己已经感觉都有些高了,有些头重脚轻,只是强忍着,可看宋重锦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脸色都没变一下。

    心有不甘,想招呼手下,继续来敬酒,一回头,他身后哪里还有人,大部分都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想闹事的,被直接拖出去了。

    不闹事的,已经缩在了角落里,等着宴会结束后,被自己人给捡回去。

    硕果仅存的几个,也已经眼睛都直了,舌头也大了,举着酒杯都喂不到自己嘴里去了。

    巴雅尔想站起来,只一动,就天旋地转,看什么都在晃,一个没站稳,一屁墩就跌坐在地,然后就起不来了。

    旁人只看到巴雅尔王子,站起来,就摇摇晃晃的跌坐在地,然后人一歪,直接就醉死过去了。

    护卫们松了一口气,醉死过去还好,就怕醉了闹事的,那才是麻烦。

    忙抢出几个人来,手脚麻利的将巴雅尔王子给抢到一边去了,生怕大楚这边的人对他动个手脚什么的。

    历九少看着宋重锦凭一己之力,将草原那些汉子给都喝倒了,心中也担心他,忙赶过来,“宋大人,你没事吧?”

    问完一看,宋重锦清醒的很,还在慢条斯理的夹着花生米吃,顿时剩下关心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宋重锦看了一眼历九少,点点头:“你也坐下,吃点东西压压。”

    历九少先前拉着一个草原壮汉,喝了这半日,腹中没吃东西,早就难受了。

    听了宋重锦这话,也就顺势坐了下来,也捡那热乎的菜肴吃起来。

    草原那边还有几个清醒的,见到这一幕,越发不敢过来了,他们可都没什么酒量,上去不是送人头么?

    因此,只装死躲在一旁。

    此刻差不多也到了尾声,秦博涵和巴图自然是保持着冷静,就是喝酒,也就沾沾杯罢了。

    见此状,尤其是巴图,只觉得丢脸,也呆不下去了。

    就主动说知道快到大楚的新年了,就不耽误大楚官员回去过年了云云。

    秦博涵一笑,反正实惠大楚得到了,面子,宋重锦也给挣回来了,自然乐得大度,也不多说,就点头应允了。

    双方主使发话,自然,很快护卫们一边将喝醉的没喝醉的官员,都集中护送回去。

    剩下的残局,自然也有人来收拾。

    大家还算和气的告辞,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才分道扬镳而去。

    不说草原这边,大楚这边都是归心似箭。

    尤其是京城的官员,他们现在想的就是,怎么能回到赤城县去好好休整一番,然后再慢慢回京城去。

    反正这功劳是领定了,再着急回去,也赶不上过年了,与其在路上折腾,还不如就留在赤城县,好好过个年,年后再说。

    更有那有些头脑的,已经想着,开年后,只怕这开通商道的事情一传扬开,那些商户们,要蜂拥而来。

    到时候,这赤城县天南海北的各色好东西能让人看花眼。

    尤其是赤城县这边,毛皮,西域来的香料和宝石什么的,比京城可是便宜太多。

    在这边挑选几样回去,不说转手赚一笔,就是送人,既有面子又省钱。

    因此,回去大营后,本来大营的陈将军还说要庆贺一番,都被婉言谢绝了。

    这军营里再好,也没赤城县那边方便,实在是呆腻歪了。

    因此,都纷纷要求赶快回赤城县。

    秦博涵哪里看不出来这些人的心思,不过他呆在军营也觉得各处不方便,也就爽快的同意了。

    一行人,先前就将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此刻再收拾都是些零碎日常用的东西,也简单。

    只一夜过去,第二天,就整装待发要回城了。

    和来的时候不同,虽然如今这边关还算太平,可到底陈将军是个谨慎的人,不敢冒险,尤其是这个时候,若谈判使团出了事,只怕大家都要脱层皮。

    执意派了一支精干的队伍,护送着谈判使团回赤城县。

    秦博涵推脱不过,只能答应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军营出发,因为天冷,虽然没有下雪,可路上也见不到什么人。

    不过行出百里,却有斥候发出警告,说前头有不明的人马,人数还不少,一路疾驰而来。

    护送秦博涵他们队伍的那位校尉,倒是十分沉稳,先示意队伍停下来,然后让手下做出了警戒的姿态,又示意斥候继续打探情况,随时传报回来。

    没一会子,就看到一个斥候,连滚带爬的从山坡上滚下来,一路滚到了校尉面前,才大呼道:“是,是禁卫军——”

第一千七百六十七章 欢迎

    一听是禁卫军,秦博涵就先松了一口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护送他离开京城到边关的那一支。

    后来因为那位小杨公公的事情,他提前带人先到了赤城县,留下大部队打着他的旗号在后面跟上。

    如今算着时间,应该就是护送他的队伍,到达赤城县后,又赶过来了。

    不过他们这速度也够慢的了,若真秦博涵有个什么,需要他们救援,想必是赶不上了,等他们赶到,估计人都硬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路上有事耽搁了,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护送到校尉听了秦博涵的话,神色虽然放缓了些,可并没有示意手下脱离警戒状态。

    宋重锦倒是多看了那位校尉一眼,那位陈将军当初是宋弘的手下,为人谨慎,也不贪功冒进,所以这么多年,他镇守这塞北,倒是没出个大篓子。

    这位校尉,倒是颇具陈将军之风,即使听说是禁卫军,在没最后确定之前,也没有放松警惕。

    那禁卫军来势匆匆,很快就从山脚那边转了过来,都骑着高头大马,一路疾行。

    看到秦博涵他们一行人的时候,为首的人眼神一缩,一面放缓马速,一面举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后面的人也停下来。

    虽然说禁卫军不及边关驻军勇武,是上过战场厮杀过的,可毕竟是护卫皇城的,倒也不凡。

    疾驰中骤然要停下来,还是有些难度的,可这些禁卫军到底是在天子脚下混饭吃的,经常会出现各种经济状况,因此,别的不说,这一手骤停还是练得很溜的。

    很快,禁卫军的人都陆续勒马停下,打头的就是保护秦博涵的禁卫军下的一个小头领,翻身下马,几步走到边防驻军面前,拱拱手:“秦大人,末将来迟,请秦大人责罚!”

    说着示意边关驻军让开,让他们靠近些。

    那校尉扭头看了一眼秦博涵,见秦博涵点头,这才挥挥手,护卫在秦博涵一行人面前驻军才散开去。

    那禁卫军忙抢上前去,见了秦博涵,先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虽然他们也是听从秦博涵的命令,带着大部队,在后面跟上。

    按照他们的脚程,也不过五六日的功夫,就应该赶上了才是。

    可偏偏,途中出了意外,硬是将他们的脚步生生给拖延了十来日,等到后来,他们心急如焚,加紧赶路也迟了。

    到了赤城县,拜见了定国夫人,才知道秦大人早就到边关去了。

    他们来不及修整,又咬牙一路赶过来,此刻见到了秦博涵本人,这一直提着的心,才算彻底安放了回去。

    禁卫军小头领一肚子的话要说,可看看这前后,也知道此刻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得都忍下,请示道:“大人,既然咱们禁卫军到了,就不麻烦边防军了,让末将送您回京!”

    先前出的意外,让小头领现在是杯弓蛇影,看谁都觉得可疑。

    尤其是这边关的地方,他们不熟悉,万一里面有奸细什么的,出了事情可怎么办?

    自然只有自己的手下,此刻才最可靠了。

    一旁的校尉很是沉稳,听了这话,都没什么反应,只做没听到。

    旁边的边防驻军倒是脸上有愤愤然之色,先前干什么去了?让秦大人带着那么几个人就进了大营,安全不都是他们边防驻军负责的?

    这么多天,秦大人连跟头发都没掉,安全得很。

    咋滴!这秦大人事情都办完了,回程都一百多里地了,杀出这么一群人来,是要抢功不成?

    秦博涵略微一犹豫,就他来说,自然更信任禁卫军这里,只是,他却也知道,这在塞北苦寒之地,还是边防驻军更可靠一些。

    还是宋重锦站出来,建议让两只队伍一起护送,正好到了赤城县,也有些过年的物资,若是单独派人送,倒是麻烦,不若烦请边防驻军一路护送他们到赤城县,再将物资押送回来,也算是一举两得。

    这个法子,倒是两全其美。

    边防驻军那边一听是过年的物资,顿时喜气洋洋起来,这些日子,他们是见识到了赤城县的慷慨的。

    尤其这是过年的物资,想来那牛羊肉不少,大家说不得能过个肥年了。

    对于边防驻军来说,升官发财那是太遥远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他们,索性不去想了。

    能吃饱喝足,弄两身暖和衣裳穿,才是正经事情。

    因此,将那禁卫军抢功的不快都消了去。

    那边防驻军的校尉也不是那不知变通的人,当下也就爽快的答应了,还十分客气的表示,请禁卫军在前头带路,他们在后面护送就行了。

    禁卫军的小头领脸色听了也好看了些,又得了秦博涵的首肯,立刻吩咐下去,让禁卫军调整阵型,前头开路。

    禁卫军做这个也是熟惯了的,很快就调整好了队形,也没了来之前的急躁,倒是把声势都给摆了出来。

    不过依着这个排场,自然是走不快的。

    先前一百多里路,也不过是一天半功夫,如今走了两天,还没走出五十里路来。

    边防军在后头,百无聊赖,要是换做他们,早就将人送到赤城县,拖了过年物资都打转了。

    谁知道如今还在路上吹风吃雪。

    忍不住腹诽两句,这京城的少爷兵就是磨叽之类的闲话。

    有那校尉镇着,倒也勉强相安无事。

    倒是秦博涵实在受不了了,虽然一路都是这个速度,可也不看看这什么天气,吃点苦,早点到赤城县修整他不香吗?摆个什么排场?这寒冬腊月的,外头人影子都没一个,摆给谁看?

    因此忍了两日,实在忍不住了,催促着快些,勉强第三日终于赶到了赤城县。

    此刻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了,过小年,祭灶王爷了。

    这一日,家家户户都要在灶王爷像前上供,还要给灶王爷的嘴上抹上蜜糖,祭祀完后,又要打扫屋子,又要剪窗花,写春联,热闹得不行。

    所以秦博涵一行人还没入城,城里的百姓都听说了消息,知道宋大人回来了,又已经听说宋大人和京城来的大人们,已经跟草原达成了协议,来年开春就能跟草原那边通商了。

    这下不仅百姓高兴,留在赤城县等着消息的商人们,更是欣喜万分。

    一个个自发的买了无数的鞭炮,在城门口等着,见到被护送着的秦博涵一行人到了,远远的就点燃了鞭炮,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

    等到一进城,更是满眼都是红色,沿街两边的商铺都挂上红绸,百姓们都在街边自发的迎接一行人,不时还有调皮的孩童,在街道中间穿过来穿过去。

    秦博涵和宋重锦一行人,都骑着马,所到之处,沿途的百姓都叩拜在地,嘴里喊着天佑大楚,皇帝圣明之类的话。

    宋重锦眉毛一挑,听这话就知道这里面有王永珠的手笔,不然一般百姓哪里知道这些?

    倒是那些禁卫军和谈判团的大部分京城官员,都露出满意之色来。

    又有那热情的百姓,用帕子包些煮熟的鸡蛋,还有花生果子之类的丢过来。

    若是夏天也就罢了,这天冷的,那鸡蛋冻得跟石头一般,砸到人身上,生疼生疼的。

    还好这些官员穿得厚实,又是这样的场面,就算疼也都忍了,嘴角还翘得高高的。

    这一路慢慢行来,好不容易才走到县衙门口。

    简师爷,还有县尉和县丞都带着衙门的人,还有王永珠也带着张婆子和护卫们,一起在县衙门口等候着。

    多日未见,宋重锦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的王永珠,顿时眼睛都亮了。

    可这种场合,两人也只能交换一个眼神,宋重锦就要请秦博涵一行人进县衙稍事休息。

    而王永珠这边,也不能闲着,这么多人一下子都回到了赤城县,尤其是那些禁卫军,得安排好住处才行。

    本来她十分头疼,还是吴中宝建议,不如让他们住到马场去,那边地方旷阔,让禁卫军住下,又离县城有一段路,也预防他们扰民,倒是个极好的住处。

    王永珠一听,倒是个好地方,这赤城县实在没有这么大的地方,能安顿下这么多官兵。

    安排在马场,不扰民,也不会分开他们。

    当下就让人在马场那边整理安顿好了,让人去跟禁卫军的人交涉。

    那禁卫军倒是有些不情愿,在马场住,岂不是离秦大人太远了?若是别人,他肯定要摆出架子来,让赤城县好生安排一下,哪里管什么扰民不扰民的?

    妨碍了他们办事的都一边去。

    可这来人是定国夫人身边的人,别人不知道,他们在皇城根下混的,能不知道这位定国夫人的厉害?

    互相瞧了瞧,到底忍了,不忍也没法子不是?

    只是小头领到底还是提出来,秦大人身边肯定还是要留些人手的。

    这个自然是正理,有禁卫军在,秦博涵的安全自然是他们负责。

    这些王永珠早就考虑了,单独给秦博涵就安排了一个离县衙最近的小院子,至于这院子里,他们禁卫军要安排多少人,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还有边防驻军这边,宋重锦和王永珠本就有默契,之前宋重锦让人传出消息来。

    王永珠这边早就准备好了。

    先腾出因为过年休市的交易市场,让边防驻军暂时有个歇脚的地方,大锅的姜汤早就沸腾了。

    这热腾腾的姜汤喝下去,寒气就被逼了出来。

    然后就是热饭菜,二和面拳头大的馍馍端上来,就着热饭菜,边防驻军饱餐了一顿。

    进了屋里,满室温暖,一摸炕上乱哄哄的,铺着厚厚的被褥。

    这些边防驻军也赶了几天路,又吃饱喝足,天色一黑,除了几个守夜的,都爬到炕上,倒上去就鼾声四起了。

第一千七百六十八章 接风洗尘

    宋重锦他们也都各自回去安歇了。

    本来县尉和县丞还有本地乡绅,加上颇有名望的几个巨贾都在最好的酒楼定了宴席,要给宋重锦一行人接风,顺便看能不能多搭上点关系。

    比如那位领头的主使秦大人,那可是吏部尚书,平日里他们连人家脚后跟都见不到的,如今隔得这么近了,不瞅准这个机会亲近亲近,更待何时?

    就算没搭上线,到底有一个桌上吃过酒的情谊,说出去,也能抬抬自家的身价不是?

    可宋重锦却让人回话,只说一路风雪兼程太累,且等他们休息两日,再开庆功宴。

    那些乡绅和巨贾们听了这话,本来还担心京城的大人们,和宋大人不肯赏脸,如今只说推后几日,就没有不答应的。

    一个个兴兴头的回家准备起礼物来,先前太过仓促,那些东西此刻看起来,都拿不出手。

    得细心寻摸两样好东西,不求能跟秦大人搭上话,就是跟京城其他的大人们有个香火情,将来也有无限的好处啊。

    因此本来都要关门歇铺的各色当铺,古玩店,一时生意又热闹起来不提。

    只说宋重锦,好些时日没见到王永珠,终于耐心等到人群散去,各自回家,他急匆匆的就往县衙后院而去。

    因着要到年底了,又是宋重锦回来,张婆子吩咐在西厢房开了好几桌,不仅给宋重锦接风洗尘,也犒劳那些跟着宋重锦去的护卫。

    宋重锦带着历九少,还有护卫一进院子,就看到王永珠微微笑着在院子门口迎接,顿时心口一热。

    顾不得后头还有人,先上前两步,握住王永珠的手不撒开:“永珠,我回来了!”

    王永珠也笑盈盈的看着宋重锦,两人对视,其他人都虚化成了背景。

    历九少和其他护卫忙不迭地转过眼去。

    还有几个胆子大的,互相挤眉弄眼起来,更多的是满眼的羡慕,这出门回家,看到自家婆娘的笑脸,还有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肴,多美的小日子啊。

    他们也想找媳妇了!

    唯有历九少,这迎头被强灌了一嘴的狗粮,实在撑得难受,虽然不好意思回头,嘴上可没饶过:“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这院子里满地都是人呢,又不是木头!别眼馋我们这些没媳妇的行不行?”

    “我饿了这一路,可就指望着在婶子这里吃顿好的,你们这般,我看都看饱了,一会子还怎么吃饭啊?”

    宋重锦气不打一处来,刚要说话,王永珠笑着掐了他一把,才道:“娘在里面等候多时了,进去吧,外边冷——”

    说着小夫妻两人笑微微的携手往屋里走。

    历九少等人跟在后头,一进去,满室生春。

    屋里暖融融的,除了主桌上,有几样宋重锦爱吃的小菜外,隔壁厢房的几桌,都是用锅子炖得大块大块的羊肉,每个桌上,还放着好几坛好酒。

    护卫们欢呼一声,就直奔着那锅子和好酒去了。

    历九少先给张婆子请了安,又说了好一会子话,他如今也是能说会道,说了几个谈判时候的笑话给张婆子听,逗得张婆子乐得见牙不见眼。

    笑了半日,再细细端详了一下两日,只说两人瘦了,回来得好好补补。

    一面就给两人夹菜,生怕他们吃不饱,堆了满满两碗才罢休。

    宋重锦知道这是张婆子最朴素的关心,本也就饿了,也就在张婆子慈爱的眼神下,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得香甜。

    历九少已经久未享受过这种温暖,怔了一下,也回过神来,学宋重锦一般生猛的吃起来,只是他到底是有名的美男子,打小就被教导要细嚼慢咽。

    只连扒拉了两口饭,就差点给噎到了。

    倒是让王永珠笑得不行,让人给送上水来,才将历九少给解救了。

    宋重锦这一桌倒是没怎么喝酒,旁边的护卫见主桌没喝,他们倒是也拘束起来,不敢放开了。

    宋重锦几人见了,心里有数,只吃饱后,就说要回去歇着,让简师爷陪着他们再喝几杯。

    等宋重锦他们一走,这护卫们才放开来。

    简师爷是个极为仔细的人,让人将残席收了,又到前院去重新开设了一大桌,将留守的人也喊了几个过来陪着,务必尽兴而归。

    历九少也跟着胡闹了半夜,才囫囵回去躺下歇息了。

    张婆子知道,这女婿好不容易回来,正是夫妻腻歪的时候,就算有什么要问要关心的,以后多的是时日,不急于一时。

    也不讨那个嫌,吃了饭就说乏了回屋歇着去了。

    见四周无人,宋重锦看着王永珠的眼珠子似乎都绿了,眼神炙热得恨不得将王永珠一口吞下去。

    一进屋就将王永珠搂在怀里,热乎乎的就压了上去,还没亲上两口,就被王永珠一脚给踹到隔壁去洗漱去了。

    这在军营里,洗漱条件不行,回来又一路奔波,也不知道几日没洗漱了,胡子拉碴的也好意思亲人?

    王永珠摸摸因为自己一时不差,被啃了两口,又被胡子扎出红点点的脸庞,觉得自己方才一脚踢轻了。

    那厢宋重锦有心囫囵洗一下就出来,结果王永珠在外头慢条斯理的道:“你要是洗不干净就出来,今天就别想出来了!在屋里泡一夜吧!”

    立刻认怂,乖乖的泡了半日,确认自己全身都洗干净了,才胡乱的找布巾子擦了擦头发,裹着中衣就出来了。

    看到王永珠在床边坐着,灯光下,越发显得温柔娴静,动人心魄。

    宋重锦口干舌燥,几步走过去,将人拦腰抱起,放到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真所谓小别胜新婚,这边夫妻俩正如胶似漆。

    那边秦博涵的院子里,却冷气森森。

    回到给他安排的院子里,禁卫军的那个小头领就主动上前请罪了。

    秦博涵的心情自然很不美丽,可是到底禁卫军是皇帝的亲卫,自己也轻易问责不得。

    只得耐着性子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们延误了这么些天?”

    禁卫军小头领脸色一白,回想起那日的情景来,以他的胆子,此刻想起来,都还有些心惊肉跳。

第一千七百六十九章 万幸!

    那日秦博涵带着几个贴身侍卫和长随,还有那位小杨公公先行一步,留下他带着大队的人马,为了吸引大部分的注意力,决定在驿站多驻留两日,让秦博涵他们走远了,再慢慢赶上。

    又怕秦博涵先行一步的消息传出去,只将他先前住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对外说大人一路有些疲乏,要好生休养两日,所以不见外客。

    有那想表现自己的,听说秦博涵身体微恙,讨好的请了不少本地知名大夫送来,想要在秦博涵面前卖个好。

    却都被人拦住了,只说他们随行带着大夫,秦大人的身体自然有大夫调养,多谢大家的好意了。

    然后院子每天火烧火燎的熬着汤药,在驿站外头都闻得到药味。

    当地的官员,不能见到秦博涵本人,为表心意,那名贵的药材还有各色礼物,跟流水一样往驿站里面搬。

    一个个都在家祈祷秦大人身体快快康健起来,不然在他们的管辖之地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可担待不起。

    他们在家祈祷,却不知此刻驿站里,正惊心动魄。

    禁卫军小头领算着日子和行程,估摸着秦博涵一行人已经走出老远了,所以吩咐下去,说明日一早就开拔。

    这三日里,因为秦博涵没露面,不仅外头的人时刻窥探着,就是这队伍里,也人心浮动。

    他已察觉出,晚上不少人,试图进入那个秦博涵居住的小院子里一探究竟,不过因为禁卫军看守的严,所以没能得逞。

    小头领心累得不行,知道若是再耽搁几日,只怕越发不得安宁了。

    才传令下去,说明日开拔。

    到了半夜,禁卫军就抓住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一看,喔嚯,还是熟悉的面孔。

    赫然是宫里的两位小公公,当初是跟着那位小杨公公一起被皇帝给派遣出宫,平日里也不显山不露水,逢人点头就笑三分,比起小杨公公那眼睛长在额头上,可找人待见多了。

    他们俩没事也不出门,只闷头缩在屋子里,看着最是老实不过。

    没人能想到,最沉不住气,最先想去院子里一探究竟的,居然是这两个小公公。

    禁卫军小头领心中大觉不妙,这凡事只要和宫廷内帷扯上关系,都不是什么好事。

    只得吩咐将那两个小公公关押起来,打算着等天亮了再抽空去审。

    没曾想,他这厢还在安排,关押两个小公公那边就乱了套。

    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是看守两个小公公的禁卫军,还没将人押到空屋子里去,就像得了失心疯一般,挥舞着手里的刀,朝着平日里并肩的兄弟们乱砍杀上去。

    都是同袍好兄弟,谁也不曾防备,又事发突然。

    这边一暴起伤人,那边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砍伤了五六个,顿时血流了一院子。

    等周围的人回过神来,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好不容易将人给按住了,又有不少人受了轻伤。

    一时这院子里,血气冲天,哀嚎声四起。

    等到禁卫军小头领赶到,那两个小公公和那几个伤人的禁卫军都被捆缚住了,只见那几个禁卫军,眼神狂乱泛着红,失了神智,被捆缚住了,还在奋力的挣扎。

    捆缚他们的绳子是特制的牛筋绳,越是挣扎,这绳子越是困得紧,眼看着那绳子都勒进了人的肉里去了,那露在外面的胳膊都肿胀成紫色了,脖子上青筋都爆了起来,那几个禁卫军却浑然未决。

    看得周围的禁卫军,就算见多了,也忍不住后背生凉。

    小头领见他们这样,倒像是中了邪,只让人泼凉水,又弄来黑狗血泼,也没见那几个禁卫军清醒过来,倒是这大冷天,凉水一泼,在院子里冷风一吹,加上被捆缚住,气血运行不畅,倒是晕过去了。

    到底是自己的手下,又像是中邪,小头领只得让人给腾挪出一间屋子来,将几个人单独关进去,怕他们再生事,只得将他们的双手双脚都给绑住了,又让人专门看着。

    这边,小头领到底是禁卫军,对后宫阴私手段颇有了解,知道这事恐怕和那两位小公公脱不了干系,后宫女眷手段百出,总有些匪夷所思的手段,说不得这就是其中之一。

    因此吩咐人,将两位小公公关在屋里,不敢让人接触,也不跟他们说话。

    一边又让人请队伍中随行的太医跟着去给那几个禁卫军诊断。

    就怕他们是中毒了或者是别的什么。

    谁知道太医诊断一番,只说他们并未中毒,反而好像是心窍所迷。

    能当禁卫军小头领的,家世自然不普通,也是京城豪门家的公子,见识颇多,有些普通人不知道的内情,他们也能略知一二。

    听了太医这诊断,禁卫军小头领还有几分迷糊,可他的副手,却想起一事,顿时脸色大变。

    这位副手的家里,当年起家的原因,就是查抄邪教邪术,对这些还略有耳闻。

    见这动静,就隐约猜到了当年的摄魂术。

    当下将那小头领给拉到一旁,小声嘀咕了两句,两人对视一眼,都慌了。

    要知道,这摄魂术是历代朝廷的禁术,一旦出现,那都会掀起血雨腥风。

    朝廷对摄魂术是绝对不会姑息,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牵连到里面。

    尤其是如果没猜错,这使用摄魂术的,可是宫里的公公,这岂不是?

    两人的脸都吓白了。

    一时严令下去,任何人都不得将今日之事给透露出去。

    一面又商量着,该怎么解决眼下的事情。

    商量了半日,两人先是传信回去,这涉及内廷和皇帝安慰,他们自然不敢隐瞒,要速速传递消息回去才是。

    一面,又提审那两位小公公。

    因着怕摄魂术,两人吩咐,将那小公公的眼睛蒙住,先是审问,那两个小公公开始忍住了,什么都不肯说。

    这禁军头领不比普通人,一顿酷刑下去,那两个小公公扛不住了,只说要招。

    结果,才开口,只说到了这摄魂术,两人不知道怎么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当场咬舌自尽了。

    禁卫军小头领此刻都记得,那两个小公公咬断石头后,口中喷出一股血箭,可偏偏脸上却带着诡异笑容的场面。

    虽然他们抢上去要救人,可那两个人存了死志,挣扎着不让人救,还好太医赶到的即使,算是将两人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可到底他们再也说不出话来,加上他们并不识字,顿时就成了两个废人。

    小头领心中又气又恼,却无可奈何。

    恨得只吩咐,将当日宫里赐下来的太监和宫人,一并都单独关押留下。

    还有那几个伤人的禁卫军,全部也关了起来。

    第二日,那几个禁卫军醒来,浑浑噩噩的,浑然忘记了自己昨日做了什么。听旁人说了后,还不相信,只喊着冤枉。

    小头领才觉得冤枉,这秦大人才走几天,就出这样的岔子,事关宫廷,他才冤枉呢!明明是出差镀金的,如今别说镀金了,别被扒皮就谢天谢地了。

    到底不敢自专,想了想,又只得留下十来个人,将驿站封锁了,留着他们看守这些太监宫人,每日给些吃食,不让他们饿死也就是了。

    一面又要跟当地官员施压,让他们也派人,将驿站团团围住,不许放人进去,也不许放人出来。

    每日里只送些日常用品粮食进去,若是走脱一个,等他们回来定不轻饶。

    好不容易安排妥当这边,又担心秦博涵,这两位小公公心怀鬼胎,也不知道那位小陈公公是不是也有异心?

    急急忙忙的又赶路,可也因为这些安排和耽搁,再加上赶路也不顺,一路上大风大雪,那么多的人,还要保持着秦博涵的仪仗,速度着实快不起来,因此倒是耽搁了。

    等他们赶到赤城县,拜见了定国夫人,才知道,那位小杨公公也被发现图谋不轨,被关了起来,而秦博涵无事,已经安全抵达边关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歇息了一日,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见到了秦博涵,这才算真的放下心来。

    不然,若真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怕他们都没了好果子吃了。

    万幸!秦大人无事!

第一千七百七十章 投靠

    秦博涵听了这个小头领的汇报,眼神一凝。

    没想到这宫里,居然还有这么多会禁术的人,而且能量还不小,居然能将手伸出宫外,派出来的那些伺候的宫人里,居然就发现了三个会摄魂术。

    这还只是暴露出来的,说不定那些宫人里头,还有没暴露出来的。

    若是跟出来的这些人里,就有两三个会摄魂术,那宫里?

    这么一想,秦博涵就坐不住了。

    恨不得立刻肋下生出双翼来,飞回京城去。

    只说秦博涵牵挂的京城,年前这段时日,接连爆出了好几件大新闻。

    先是宫中陛下龙体欠安,辍朝好几日了,只吩咐前朝事物,由几位已经成年的皇子上朝听政。

    这圣旨一下,朝中大臣观望了几日。

    要知道这陛下从登基以来,除了偶尔几次,少有辍朝的时候,如今这突然不上朝了,只躲在后宫,没召见过任何外臣。

    听说连几位皇子,听说皇帝抱恙,要进宫伺疾,都被拒绝了。

    更别提后宫的那些嫔妃们,只听说陛下已经好久不召幸她们了,只窝在前头陛下的寝殿里,和几个从宫女爬上龙床的狐媚子鬼混。

    听说连皇后去求见陛下,都被拦在了外头。

    因此大臣们,心中一部分是猜度皇帝真的病了,一部分这是猜度皇帝这是晚节不保,年轻的时候没中美人计,到了这个年岁了,反倒被美色迷昏头了?

    更有那心思深的人,想想如今,几个成年皇子上了朝堂听政的局面,猜测莫非是哪位皇子动的手脚,送了那迷惑人的妖姬进宫去,将陛下迷昏了头,好让他们得以在朝堂上施展拳脚?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种猜想倒是在官员中流传起来,传得那是有鼻子有眼的,倒是有不少官员还真信了。

    然后没过几日,几位成年皇子府邸门前,那真是川流不息的访客。

    各怀心事的官员们,都选定了自己颇为看好的一位皇子,凑上前去。

    那几位成年皇子,先前成亲分府,自然也是野心勃勃,想做出一番成绩表现表现,让父皇高看一眼,将来登上那最高位置的机会也大上一些。

    可他们也知道,当今陛下的手段了得,因此也只敢暗搓搓的私底下拉拢一些官员。

    没曾想,这突然天降馅饼,还是人均一份,一下子将他们给推到了朝堂,给了他们正大光明的机会,顿时一个个又惊又喜,只觉得这馅饼又美味又烫嘴,想吃还有些害怕。

    开始的时候自然还有写收敛,就算有官员来拜访投靠,也要摆出一副拒绝结党,只想办事的架势来。

    可慢慢的就绷不住了,一方面是因为宫中,父皇一直没有表态,似乎默认了,一方面,自然是络绎不绝来投靠的官员,带来的不仅是姿态,还有财富,如何不动人心?

    再者,这能听政的皇子好几个,你不接纳人家的投靠,万一投靠了其他兄弟,岂不是亏了?

    因此几个皇子心照不宣,开始还只是晚上默默地开后门,后来就慢慢白天也大张旗鼓的让官员上门了。

    大臣们也是,先是看着那些年轻没门路的官员们去投靠,见皇帝没有任何反应,胆子也就大了,也唯恐投靠迟了,显得自己不诚心,得不到重视。

    开始还有所收敛,后来,满朝文武,除了皇帝的几个心腹大臣和小部分的官员,大部分官员都或明或暗的有了自己的立场。

    其中,齐国公倒是最先旗帜鲜明的站在了大皇子的身后,这个大家倒是不觉得意外,为啥,因为他家庶出的孙女儿,可是大皇子侧妃,天然的大皇子党。

    如今这位大皇子呼声也是颇高,为啥,一来他是皇帝的长子,这么些年也没出什么岔子,又娶了威远侯之女为王妃,早早就生了皇帝的长孙。

    大楚国册立储君,素来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如今这嫡皇子还小,是个奶娃娃,而皇帝到底也快五十的人了,虽然天天喊着万岁,哪里真能长生不死?

    谁也说不准皇帝还能活多少年,若有个万一,嫡出的九皇子还未长成,到时候总不能将一个国家上下,交给一个孩子吧?

    这么一看,自然这大皇子的胜面比较大不是?

    再者几个成年皇子里,虽然其他皇子也有了后嗣,可偏偏唯有大皇子膝下才有几个小皇孙,二皇子府里如今只有两位小郡主,虽然听说又有宠妾有孕了,可是男是女未知。

    这么一比,大皇子的优势就凸显了出来。

    一时之间都有人在传言,只怕这大皇子就是下一任君主了。

    大皇子一派在朝中,那更是风头无俩,投靠他这一派的官员,头都比其他皇子一派扬得高些。

    那齐国公府的人更是不得了,要知道这小皇孙里有一个,就是他们王家那位侧妃所出,若真是将来大皇子荣登大宝,这位小皇孙将来也未必不能争上一争。

    这位侧妃颇为受宠,加上齐国公府的势力,大皇子一直也颇为倚重,倒是让齐国公府的人都抖了起来。

    那位齐国公后院,更是隐约传出话来,那位王氏据说赌咒发誓,若是到了那一日,定当不会让卫国公好过云云。

    按说一般人听到这话,仔细想去,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一朝天子一朝臣,若真皇帝驾崩,大皇子上位,只怕卫国公真的要糟。

    齐国公府那边也通过人透了话过来,只要卫国公府肯投靠大皇子,往日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甚至也可以让大皇子再纳卫国公幺女为侧妃,大家以后一条船,同舟共济,共襄盛举云云。

    宋弘是什么人?卫国公和齐国公两府仇怨已深,哪里能这般容易恩怨溶解?

    再者,其他人都忙着投资,想搞个从龙之功。

    可他当初就是投靠了当今皇帝,才有了今日之地位,靠得是什么?就是忠心耿耿。

    若是今日真听信了,跟大皇子有所勾连,别看现在大皇子用得着,也许高看一眼。

    真若大皇子有那命荣登大宝,想起来,也未免不会心中有刺。

    倒不如只忠心皇帝一人,将来不管谁登基,对于这种只忠心皇帝的直臣,也是要用一用的。

    更不用说,这大皇子真以为自己有那个命不成?

    如今跳得越高,只怕将来跌得越惨!

    因此,倒是断然谢绝!只申明自己只会忠于皇帝陛下,不会投靠任何人!顺便还骂齐国公府见风使舵,墙头草,不忠君云云。

    这么一闹,不仅大皇子对宋弘心中不满,齐国公府更是对宋弘恨之入骨。

    为这,宋弘还专门进宫求见了皇帝。

第一千七百七十一章 九皇子的脾气

    只可惜皇帝如今是谁都不见,宋弘递牌子进去,等了半日也没等到皇帝召见,灰头土脸的回了卫国公府,倒是闭门不见客了。

    见宋弘这般,大皇子和齐国公倒是抖擞了起来,其他人看这架势,也越发的奉承巴结起大皇子这一派来。

    一时间,倒是大皇子的势力在朝中最盛,压得其他几个皇子,都不得不抱团才勉强能抗衡一二。

    不仅前朝,就是后宫里,大皇子的母妃贤妃也自觉自己身份不同往日,自家儿子眼看就是下一任君主。

    到时候,自己最差也是一个圣母皇太后,自己亲生儿子是皇帝,比起那母后皇太后可是名正言顺多了。

    在加上一些没头脑的小嫔妃们,听得前头传来的只言片语,只听说陛下如今不理朝政,只一心迷恋新来的狐狸精,倒是将朝政大权都尽数交予了大皇子,这大皇子就是稳稳的无冕太子,将来的皇帝了。

    她们这些小嫔妃无宠无子,本就日子不好过,若是新皇登基,只怕日子更难熬,倒不如趁早抱上未来圣母皇太后,如今贤妃的大腿,将来还能平安养老不是?

    因此倒是天天日日的跑到贤妃的宫中,晨昏定省,奉承伺候不提。

    其他几个皇子的母妃看了,自然眼红不快,可到底形势比人强,如今大皇子在前头威威赫赫,压了自己儿子一头,还能怎么办?

    倒是和前头的几位皇子,母子连心,几位嫔妃也联手起来,一时倒是棋逢对手,斗得不可开交。

    大家反倒将皇后和九皇子都给忘到了脑后,也不怪她们这般。

    若是之前皇后受宠的时候,她们还要敬畏两分,可皇后跟她们一样,也是多日不曾被皇帝召见,显见是失宠了。

    就算她想争,可九皇子如今还是个奶娃娃,能顶什么用?

    加上皇后最近一直低调行事,长春宫大门紧闭,寻常不出来,大家也就干脆将她们给忽略了。

    却不知道,此刻长春宫里,皇帝正歪在暖阁的炕上逗着已经快要满一周岁的九皇子玩呢。

    皇后一身家常的衣裳,正在做针线,看得出来应该是一顶小帽子,不用说,就是给九皇子做的。

    做两针,抬起头来,就看到九皇子摇摇晃晃的扶着炕桌要站起来,要走两步。

    才迈开腿,他那无良的皇帝爹,就伸出一根手指头来,轻轻在九皇子额头上一推,九皇子就恍恍惚惚一屁股坐在了炕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九皇子性格也好,也不生气,还以为他爹跟他玩,笑呵呵的又努力爬起来,然后又被皇帝给推倒。

    如此这样三番两次,就算九皇子再好的脾性也受不住了,嘴巴一张,张嘴就开始嚎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冲着皇后啊啊的喊着,然后指着皇帝又啊啊的喊一番,看起来似乎是在告状。

    尤其是最后还做了十分愤怒的拍炕桌的动作,那架势,除了个头小了点,样子跟皇帝生气起来拍桌子居然一般无二。

    皇帝忍不住笑骂:“臭小子,人小脾气倒是不小!”

    皇后无奈的上前将九皇子给抱在怀里,柔声哄了半日,才哄好了。

    九皇子到底人小,这么一番折腾,哭累了也就睡着了。

    皇后将九皇子放在一旁,给他盖好了小被子,坐在他旁边,一边拍着还没睡沉的九皇子,一边嗔怪的道:“陛下这般逗小九,小九自然恼了!陛下若是无事,自回前头寝宫去,自然有的是人陪陛下玩闹,何苦来折腾咱们母子。”

    “如今我们母子在这宫里,本就成了笑话,若是再没点脾气,只怕这宫里都没咱们母子站的地方了——”

    皇帝听了这话,倒是露出几分歉意来,如今宫里宫外这般局势,自然是他纵容,甚至推波助澜的结果。

    他也知道,皇后和九皇子这些日子,颇是受了些委屈。

    尤其是皇后,身为一国之母,为了配合他的大计,只得隐忍,倒是让那些妃嫔爬到头上来了。

    如今的皇帝,经过这些日子的试探,看那些成年皇子,一个个都不是儿子,而是要抢自己权利的敌人,自然是没一个看得顺眼的。

    他们的母妃,自己的女人,平日里嘴上说得倒是动听,什么心里全都是陛下,为了陛下什么都愿意。

    真有事了,哪里还惦记他这个皇帝,都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帮儿子抢皇位去了。

    如今这满宫里,看来看去,也只有在皇后这里,才能得一点清净和安慰了。

    加上皇后又体贴识大体,最主要的是,九皇子还小,她们母子只能依靠他,命运相连,最让他放心了。

    所以心情烦闷的时候,自然就悄悄的到皇后宫中,听皇后说说话,逗逗还什么都不知道的九皇子,享受一下家庭温暖。

    如今他设下的局,撒下的大网,将前朝后宫都牢牢地网住,不日就能顺利收网,心情大好。

    见皇后这般可怜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将人搂在怀里,低声安抚道:“梓潼放心,你跟小九的委屈,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暂且再委屈两日,等事了后,朕自然会好生弥补你们母子。”

    皇后听这语气,就知道皇帝这边只怕是打算收网了。

    这可是刷印象分的好机会,因此转嗔为喜,满脸都是信任和依赖:“有陛下这番话,我跟小九就是再受些委屈也是甘心的!”

    皇帝眼神闪动了一下,才缓声开口:“说起这个,朕记得小九就要满周岁了——”

    皇后心中一跳,说出的话却百般的体贴:“陛下放心,如今这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者,那日本是元旦,宫里上下都忙成一团,臣妾想着,索性也就也不大办了。到了晚间,就在长春宫里摆上两桌家宴,陛下若是得空过来,看看小九,就是他的福气了——”

    这是皇后的心里话,如今虽然皇帝这么说,可事态不明,长春宫还是低调些的好,若是为了小九的周岁宴,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动了什么手脚,毁了小九的周岁宴,或者坏了皇帝的大计,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不若她主动说不大办,一则显得她们母子事事都以皇帝为先,二来,也博取一下皇帝的怜惜愧疚之心,将来多多补偿他们母子就是了。

    皇帝听了皇后的话,眼神更加柔软了些,沉吟了片刻,才道:“就是寻常人家,这孩子周岁宴都不能马虎,更何况咱们小九本是嫡出皇子,身份尊贵,这周岁宴本就应该比其他皇子更热闹几分才是。”

    “朕知道你的顾忌,你且放心去吩咐布置,先将消息放出去,办得越热闹越好——”

    皇后听了这话,眼神一暗,低垂的眼睑挡住了眼底的怒意,不过面上还是柔顺的道:“陛下一番慈父心,臣妾替小九先谢过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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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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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这炮灰的命运,被恶婆婆挫磨几十年,跟儿子离心,女儿被人退亲跳河自尽,最后家破人亡。农女有田有点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女有田有点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女有田有点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