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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饭团开花     农女有田有点闲txt下载     农女有田有点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宋重锦的信

    皇帝这么突然的一手,让王永珠从过了十五,就只在九皇子的满月酒上露过一面后,基本就在顾家庄子里扎根了。

    不然她早就该在接到张婆子快到京城的消息后,早些出京城迎接的。

    如今看到张婆子,先是顾家老夫人抱着张婆子,母女俩大哭了一场。

    这眼泪还没干呢,看到王永珠,张婆子眼圈又红了,上下仔细打量了半日,才勉强放下心来。

    有心想跟自己闺女多说说话,可旁边亲娘还眼巴巴的看着呢。

    只得安抚得拍拍王永珠的手,几人也不讲那些客气,分什么宾主坐下。

    顾家老夫人拉着张婆子舍不得撒手,絮叨的问张婆子一路辛苦不辛苦?吃得如何?有没有受罪?

    张婆子都耐心一一回答了。

    顾家大夫人见了,一笑,拉着王永珠道:“永珠陪舅母去看看一会子的菜色去?”

    这是要留空间,让她们母女说说话。

    王永珠虽然也舍不得张婆子,可她也知道,外祖母有太多的话要跟张婆子这个闺女说,至于她们母女,晚上有的是机会说话。

    因此也就十分善解人意的跟着顾家大夫人出去了。

    张婆子和顾家老夫人说的也不过是这几年的情况,虽然时常有信件来往,又有顾长却两地来回,大致发生了什么,彼此都清楚。

    可对顾家老夫人来说,闺女亲口说出来,更让人放心。

    张婆子上次跟顾家老夫人一别,再见亲娘,虽然顾家条件好,养尊处优保养得宜,到底上了年纪了。

    三四年不见,顾家老夫人比上次就看着显老相了许多。

    头发白了一半,皱纹也深了,就连耳朵似乎也有几分不好使,说话的声音要放大些,才能听得真切。

    顿时忍不住心里一酸。

    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在京城好生陪陪老夫人才好。

    不然这一次分别,下一次母女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顾家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见到女儿后情绪激动,又强撑着说了半天的话,到了晚上,就有些精神不济。

    早早的就睡下了。

    张婆子这才和王永珠回了房间,母女俩说些知心的话。

    对于张婆子,王永珠一贯是不瞒着她,将到了京城的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包括高氏的异常也都没瞒着。

    唯有将宫里那一天一夜皇贵妃生产的凶险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

    张婆子也就还以为皇贵妃生产还算顺利,也没多问。

    只是对于高氏的事情,母女俩琢磨了半日,也没个头绪,只能丢到一旁不管。

    王永珠又问起宋重锦和赤城县的事情俩。

    张婆子一一也都说了,尤其是将她来京城之前,宋重锦说的那些话,一个字不漏的都说与了王永珠听。

    一面又脱下身上的衣服,拿剪刀挑开线头,露出夹层里的一封信来,递给了王永珠:“这是重锦让我带给你的,说是让我妥帖收藏着。我想着放哪里都怕丢了,干脆就缝在了衣服里,一路就没离过身,你快看看——”

    王永珠接过信,还带着张婆子身上的温度。

    打开一看,里面先是用一张纸叙了满满的相思之情。

    第二张信纸才写正事,赤城那边一切都具备了,边防驻军那边,关系也都打通了。

    不说别的,如今虽然国力昌盛,可驻守边防军的饷银却总是会被克扣或者延迟。

    这已经算是惯例了。

    宋重锦只需要许以重利,跟边防军这边算了一笔账,开通商道后,会请边防军负责一些防卫还有护送和震慑的事情。

    只从商道收益上拿出十分之一来,就足够补上饷银的缺口了。

    不说那些将领,因为这些年边关稳定,没有发横财的机会。

    下头那些兵士们,谁不要养家糊口?需要他们做的,也就是顺手的事情,就是不给银钱,也是他们的责任。

    如今只需要做自己日常该做的,还能白得饷银,谁不乐意?

    因此如今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皇贵妃,不,皇后生产一事中间的种种,宋重锦那边已经知道了。

    一面心疼王永珠,一面又庆幸。

    如今他们已经做到了自己承诺的,现在就该如今的皇后,还有皇帝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王永珠受的那些煎熬?

    信中宋重锦透露,已经安排了人,会在适当的时候跟皇帝提起这个事情,若是皇帝或者皇后召见她,就据实承奏上去就是了。

    还提了一件事情,只说当初让影卫启动草原那边的间者,这几个月来,有了成效。

    那边第一次传回来了消息,居然跟当初的齐家有关。

    如今他已经让影卫传消息过去,全力追查,就等着那边的回复了。

    当然信的最后,又说了,等三舅舅成亲后,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陌上花开,娘子可缓缓归矣——

    王永珠本来还诧异,齐家的消息,怎么会传到草原那边去。

    看到这最后一句,也忍不住心一软,出来近三个月了,不仅宋重锦思念她,她也思念他。

    京城虽好,没有宋重锦和张婆子在身边,总是缺少了什么。

    规矩太多,倒底不如在赤城县自由自在。

    看着信纸,王永珠嘴角微翘,有些不舍的将第一张信纸,还有最后一句话裁剪了下来,剩下的,全部就着烛火给点燃,看着那信纸烧成了青烟,才丢入茶杯中,浇上茶水,搅拌一下,倒入了室内的花盆里。

    张婆子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她不懂,可也知道事关重大,不然不会贴身藏着带过来,除了他们三个,谁都不知道。

    见王永珠将信纸烧没了,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才有心情问起全氏来。

    先前她就听顾家老夫人含糊的口气,知道这全氏恐怕有什么不妥。

    以前天南海北的,凑不到一起也就罢了。

    这她回来了,还要住些日子,天天跟全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得心里清楚才好。

    王永珠想起全氏来,忍不住抽抽嘴角。

    这位二舅母也是个妙人,不管王永珠在京城女眷里的声望如何,她都稳如泰山,一如既往的窝在二房的院子里,轻易不出来。

    就连顾子枚被那宫里的嬷嬷一番教导,如今也很知道些外头的事情了,对于王永珠,她哪里还敢说半句不是?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不惯这些臭毛病

    那宫里嬷嬷只教导了顾子枚两三日,就将顾子枚的那点子心思给摸清楚了。

    嬷嬷心里清楚的很,这样大的姑娘家了,又不是那穷苦人家没人要的,可以下狠手,这性子想要别过来难。

    与其费那些力气,不如将其中的厉害关系给顾子枚掰开了揉碎了,一一讲给她听。

    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顾子枚的婚事,如今顾家除了她和顾子楷两人,其余的都成家了。

    顾子楷出生清贵,本身又有本事,是上一科的探花,还是顾长卿的幺子。

    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公子,为啥到今天还没成亲,一是因为以前顾家三房算计,让他对女色敬而远之,一心想着立业,做出点成绩来才再说。

    二来,他刚出生的时候,因为是幺子,顾家大夫人生他年纪大了,顾子楷的身体就不太好。得报国寺的主持高僧算过命,命里就不该早娶。

    不过过了今年就无碍了,想来开了年后,顾家大夫人就该为顾子楷寻摸亲事了。

    剩下顾子枚的婚事,虽然也是顾家的姑娘,可到底是二房的。

    以顾家的家风,还有前头三个姐姐的亲事来看,顾子枚想要嫁的人家,也大差不差。

    俗话说的好,女人前十几年看父,后几十年看夫和子。

    顾子枚的亲爹固然是比王永珠强,可架不住王永珠会嫁啊!

    她嫁得卫国公府,如今权势和地位都高,在京城里也是少有的了。

    想要超过王永珠,以顾子枚的实力,还是洗洗睡吧,比较现实。

    顾子枚开头还有几分不服气,问那嬷嬷,怎么就知她将来不如王永珠?

    说不得她也有那平步青云的机会,嫁进皇家,岂不是就能高过王永珠了?

    那宫里嬷嬷当场就翻了个白眼,直接没给顾子枚留脸面。

    先说顾子枚的姿色,虽然是个美人,可皇家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就算顾子枚走了狗屎运,被皇家看上了。

    以她的心计手段,就算有顾家撑腰,估计在皇家都活不过三个月。

    劝顾子枚还是别做白日梦了,还不如老老实实服个软,跟王永珠打好关系,将来成亲了,有这么一门表亲,在婆家也被人高看一眼呢。

    差点没把顾子枚给气厥过去。

    这些道理,顾家大夫人到底隔着一层,好些话还真不能说得这么明白。

    全氏是个糊涂的,想不到上面去。

    顾子柔她们说的话,顾子枚不会听。

    也只有这个宫里的嬷嬷,不讲情面,又为了完成任务,所以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

    顾子并不傻,只是有些小心思和小心眼,这些道理,她慢慢的品出来几分味道来,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忿,倒是清醒了过来。

    再看全氏这个做母亲的,就有几分不满了。

    这些话,不该是亲娘说给自己听么?让宫里一个嬷嬷把话说那么透,虽然她是明白过来了,可这脸也丢光了不是?

    回过神来的顾子枚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了。

    全氏么,这是第一次离开夫君这么久,而且要呆到顾长却成亲后才能走。

    也是十分不习惯。

    加上顾子枚的教育工作如今交给了宫里嬷嬷,她无事做,先是折腾了几日楼氏。

    要给楼氏立规矩。

    楼氏嫁到顾家多年,生儿育女多年,大儿子都要十来岁了,天天还得在全氏面前立规矩,端茶倒水,一刻不得闲。

    没几日就告病了。

    气得顾家老夫人说她都没给儿媳妇立规矩,摆婆婆的款,这全氏摆哪门子的款?

    既然要立规矩,也是要立全氏的规矩。

    一声令下,全氏每日里早起就要过来伺候顾家老夫人更衣洗漱,梳头打扮。

    顾家老夫人坐着她站着,顾家老夫人吃着她看着,要不是天气还冷,只怕还要顾家老夫人歇午觉,要在一旁打扇子了。

    一时二房颜面尽失,人人都觉得不自在。

    几个子女,知道自家母亲是什么样的糊涂人,怨恨倒是不至于,只是心里难免有些难受。

    也只有全氏还无知无觉,只私下抱怨不该回京城,若是在夫君身边就好了。

    顾家老夫人教训了全氏一顿,也是告诉她,若是要拿婆婆的款,也得想想,她自己上头还有个婆婆呢。

    顾家书香世家,最是注重名声,一贯都是长辈慈和晚辈孝顺。

    再加上过些时候就要给顾子楷寻亲事了,传出顾家苛待儿媳的消息来,误了顾子楷的亲事,看她饶得了哪一个?

    再者她也是为老二打算,如今家里是靠着老大支撑着的,将来老二一房,还有多多倚仗老大一房的。

    若是因为这个,耽误了顾子楷的亲事,顾家大夫人必定会着恼。

    这大儿媳妇平日里,一般的事情能过去就过去了,那是没犯着她的底线。

    可顾子楷就是大儿媳妇的底线,真要闹出事情来,大儿媳妇真要恼了,只怕二房的几个孩子都要受影响。

    可怜她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了底下这些儿孙操心。

    这些消息,有顾家大夫人透露出来的,有顾家老夫人身边老嬷嬷透露出来的,还有顾长却来庄子里居住透漏出来的。

    几下里的消息一印证,王永珠也忍不住叹气。

    这子女都是债!

    为人父母的,只怕一辈子,不到闭眼前,都不能放心啊!

    这些话,她当然不会瞒着张婆子,见张婆子问,一一都说了。

    张婆子听了,也忍不住嘴角抽抽:“你二舅母竟然是这样的人?”

    见王永珠点头,也只得叹气:“明日我劝劝你外祖母去,儿孙自有儿孙福,哪里操心得来?都这把年纪了,管这些做什么?当个老封君不好么?”

    到底是将这事情放在了心里。

    又说了一会子闲话,母女二人才熄灯睡下。

    第二日,张婆子主动去找了顾家老夫人,别的也没多说,只劝顾家老夫人想开些。

    顾家老夫人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全氏和二儿子不省心的话。

    张婆子没忍住,一是在赤城县,习惯了有啥说话。

    二来,顾家老夫人是她亲娘,有些话,也只有她这个做闺女的能说。

    因此毫不客气的道:“娘休说这些话,弄成今天这样,难道不是娘惯出来的?依着我说,一家子就是仗着大嫂好性子,不计较,倒是都失去了分寸了!”

    “别的不说,既然二哥要娶这样的媳妇,是好是歹都得他自己受着。他倒好,说得好听,是信任大嫂,将孩子们都丢给大嫂,他们两口子倒是省心了。可大嫂又凭什么帮他们养大一个又一个孩子?”

    “再是兄弟的孩子,到底隔着一层,大嫂养大二房的几个侄子侄女,这些年来,只怕也是轻不得重不得,不知道多伤神呢!好不容易养大了,万一有个什么不好,只怕人家还要背后嘀咕,是不是被大嫂养废了呢!”

    “虽然说长嫂如母,可娘还活着呢,这副担子怎么也不该大嫂一人背着才是。娘也是糊涂了,这自己的孩子,自己只管生不管养大,不知道其中的辛苦。只怕二哥和二嫂还以为孩子,就能呼啦吧的长那么大,还自己就能读书识字明道理不成?”

    “但凡让他们夫妻,养大一个孩子,不管是好是歹,也不至于二嫂这般模样。”

    这话说得,顾家老夫人也老脸一红,仔细一想,倒也有些后悔起来,这些年她不就是仗着老大和老大媳妇孝顺,所以多委屈了他们么?

    “还有,前几年我刚回来,在家里住了些时日,也算了一笔账。我可是听说,二哥二嫂每年就往公中交上两千两银子,就觉得够二房一家子吃穿用度了。”

    “我可记得当初是分了家的,这二哥四个子女,小时候也就罢了,吃穿用度花费也就够了。可大嫂为了不落人话柄,怎么也要所有的孩子一碗水端平。大嫂是个手头大方,每年四季衣裳,还有女孩子的首饰,最是花钱不过。那两千两够什么?这么些年,大嫂从来没说过什么,也不计较,都一视同仁。”

    “可你们也不能就装糊涂吧?大嫂这么些年,私房往二房贴了多少了?二哥二嫂心里就没点数?娘,您心里也没点数?”

    “不是我说,你们也不能就可着大嫂一个老实人,使劲欺负吧?也就大嫂心眼宽和,大哥敬重大嫂,大嫂教导的几个孩子,都是心宽的,不然谁家这么过日子,不得吵翻天了?”

    “依着我说,二哥若真是个有担当的,就该自己管好自己的婆娘和孩子。别自己的孩子有点不是,自己当爹娘的不管,倒是丢给嫂子兄长,自己带着媳妇跑路的!这也是当爹?”

    张婆子以前是不知道二房是这么回事,还以为是二房外放,这二房的侄子和侄女,跟着大房过,在这世道正常。

    若是二房有个什么好歹,大房是大伯和大伯娘,也得拿他们当亲子女看待。

    可这不是二房好端端的么?什么意思?仗着亲兄弟的份上,吃定大房了?

    张婆子自然看不过去。

    她也是投桃报李,知道顾家大夫人对她好,对永珠也是没话说。

    也就想替顾家大夫人喊喊冤,诉诉苦,也摆摆难处。

    在张婆子说,大嫂还是性子太好了,做了这么多事情,弄得大家都习惯了,觉得都是她应该做的了。

    这自己生的应该,不是自己生的,凭啥?

    就不该惯这些臭毛病!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都是明白人

    母女俩的这番话,因为没避着人,没多久就传到了顾家大夫人的耳朵里。

    顾家大夫人还没说话,旁边的幸福婆子忍不住先念了一声佛:“夫人,您这么些年的辛苦总算没白费,可算有人替您说了句公道话了。”

    说完,忍不住眼圈先红了。

    嘴里还念叨着:“这顾家上下,除了老爷和几位公子小姐,您哪一个不是都精心看顾着,没想到,倒是姑太太这个受您照顾最少的人,替您说话,心疼您!”

    顾家大夫人眼神悠长,嘴角含着笑,看起来还十分的淡定,可紧紧的握着茶杯的手指,暴露出她此刻的心情。

    好半日,才叹了一口气:“姑太太和表小姐都是明白人!”

    语气虽然轻,可话里的意思却深。

    她从嫁入顾家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是冢妇,又是长嫂,要的就是一个大度,公平礼正的照顾好一大家子,这是冢妇的责任和义务。

    哪家的冢妇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这么多年来,哪能没有心酸和苦楚?

    也是她心大,看得开。

    加上夫君体贴,对她尊重,一心一意,孩子也争气孝顺,这日子才能过下来。

    更何况,顾家这样的,在当今这个世道,已经是极好的人家了。

    婆婆也是明理的,虽然有些私心,也是人之常情,并没有特别的过分。

    一进门就手把手的将家里的中馈交给她,又不挑唆夫妻关系,从来不说往夫妻之间塞人。

    二房三房过分了,婆婆也是第一个先跳出来责骂,尽量把她摘出来。

    一般人家亲生的闺女,也就是这般模样了。

    所以她这么些年,心酸有,委屈有,为难的时候也有,可说真怨怼谁,那还真没有。

    天底下的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就是宫里的娘娘,看着风光,背后谁没有难言的心酸?

    如她这般,已经是人人羡慕了。

    就是娘家,也觉得她日子过得极好,夫妻和顺,婆媳和睦,下头的小叔子弟妹尊重,孩子们也孝顺,简直就是人生赢家了。

    可今儿个,听了张婆子为她说的这些话,为她抱的不平,为她诉苦。

    顾家大夫人心里是又酸又涨,忍不住想哭。

    那些除了身边的心腹婆子,就是夫君也无从得知的委屈,本来都被她吞了进腹中,压在心底了。

    此刻尽数都翻涌上来。

    到底顾家大夫人这么多年管家,外出交际,城府极深。

    就算心中惊涛骇浪一般,面上也不过寻常。

    没一会子,那点子心情翻涌,都又平复了下去。

    放下茶盏,顾家大夫人看似跟平常一般,可微微上翘的眼角和嘴角,昭示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吩咐道:“一会子给姑太太准备的东西,再厚上三分。”

    心腹婆子响亮的答应了一声,喜滋滋的下去准备了。

    给姑太太这样的好人准备东西,就是丰厚十分,她此刻都不替夫人心疼了。

    那头顾家老夫人被张婆子这么不留情面的直接怼到脸上来。

    先是羞恼,要是那几个儿子,她说不得就要一拐棍砸过去了。

    可说话的是她好不容易才认回来的闺女,心间上的肉肉,哪里舍得?

    只得听着,听了几句后,见闺女虽然说的话不好听,可也唯有是亲闺女,才肯说这些得罪人的话。

    顾家老夫人本就不是个糊涂的人,只不过这为人母,虽然嘴里说将儿媳妇当作亲生闺女一般看待,哪里真会这样?

    有些时候,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混过去算了。

    如今被挑明了,哪里有不羞愧后悔的。

    往日里还自诩自己是个好婆婆,被周围的人捧着哄着,倒是真飘了。

    此刻细想去,忍不住后背冷汗直流。

    要不是闺女将事情说破,长此以往的,顾家面上看着和气,将来等她闭眼了。

    那时候就又不同了,若是老二他们一家还是如此,只怕就算看在老大的面上勉强忍着。

    可若是老大也去了呢?

    虽然顾家老夫人知道不该这么想,但是老大五十多了,说不好哪一天……

    真要等老大一去,只怕府里跟老二和老三也就剩下面子情了。

    有些事情就经不起细想。

    顾家长孙,顾子栾外放多年,跟二房一贯不太亲热,长孙媳妇华氏跟二房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多。

    顾子栾膝下也有几个孩子,按理留在京城里长大总归好些,可大儿媳妇却从来没要求华氏将孩子送回来过。

    大孙女子桐也是外嫁,多年未曾回来。

    老二一家也就罢了,可老三才认回来,本来就多有不足,就算娶妻了,门第也有限的很。

    若真是以后,老三一家怎么过?

    ……

    顾家老夫人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

    满心满眼的都是后悔,此刻只拉着张婆子的手:“妞妞啊,你说的对!娘这些年真是老糊涂了,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大嫂子是个孝顺的,吃了亏也从来不说,我也就没理会。“

    “如今只怕伤了你大嫂子的心了!也亏得你提醒我,不然娘再糊涂下去,以后只怕等娘一闭眼,这顾家就要散了——”

    说着忍不住伤心起来。

    张婆子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可伤心的?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是老辈子传下来的话,再有道理没有了。这再是亲兄弟,只要成了亲,就各自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做爹娘的,能在分家的时候公平点,就对得住孩子们了。至于儿女,后半辈子就得靠自己,穿金戴银是他本事,吃糠咽菜也别怨人。”

    “有多大的本事,捧多大的碗,也别老想着扣那有出息的补贴那没出息的。日子久了,有出息的心里也抱怨,没出息的也养得眼空心大,倒害了他们!”

    当今世道,家族利益为大,可在张婆子看来,谁人没个私心?

    就比如顾家,有什么好位置,或者好前程,肯定得先想着自己的孩子不是?尽了自己的孩子,还有余力,再分润兄弟侄子和族中之人,这才是正理。

    总不能只有一样好东西,不给自己儿子,给侄子兄弟的吧?

    只有脑壳坏掉的人才干的出来这事。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荣宜县君去了

    到底顾老夫人是亲娘,看她的模样,张婆子又不忍心,“娘放心,我只是替嫂子抱个不平,嫂子和大哥都是孝顺的,再说您做的那些,顶多也就算老糊涂了,又没真像那些恶婆婆那样,看着儿子媳妇过得好就不舒坦,非要搅和散了才高兴。”

    “嫂子又是个大度的人,不说别的,这么多年孝顺您,可有假的?您如今只要把心摆正,不说二哥,就是三弟那边,您也少插手,安安稳稳当您的老太太,岂不是比什么都强?”

    却不想这话正说到了顾家老夫人最担心的地方。

    老二再不济,如今外任坐得稳稳的,将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唯独老三,不过是老大用银子和面子,在皇帝面前求的恩典,也就挂了个虚职。

    娶的卓氏门第又不高,也帮不上什么忙。

    将来可怎么办?

    张婆子一看顾家老夫人的脸色,就知道她想啥。

    难怪上次老三拜托她,到了京城好生劝一下。

    顾长却虽然话不多,可历经大变,半辈子所见所闻所处环境,也是风波险恶居多。

    他自有一双眼睛,心里也跟明镜一般。

    被认回顾家后,顾家所有的一切,他心里只有一本帐。

    他半生颠沛,如今有了亲人,安稳下来,又即将娶妻生子。

    对于他来说,这就足够了。

    至于顾家老夫人担心的那些,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

    他也并不是没能力的人,不说有顾家分给他的那一份,就靠他自己,也能养活妻儿。

    虽然顾长卿是他大哥,也是真心对他好,可他却不想受这么多的恩惠。

    可他不善言辞,很多话语不方便跟顾家老夫人说。

    因此才请张婆子在中间说和。

    借着这个机会,张婆子也就干脆将顾长却的想法,慢慢说与了顾家老夫人听。

    顾家老夫人倒是没想到老三居然是这样的想法,一时松了一口气,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可是转念一想,老三在外长大,也确实不能对他要求太多。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虽然理智明白,可感情上怎么都有些难受。

    不过顾家老夫人是个明白人,过了几日,自己也慢慢就想回转过来了。

    想明白后,顾家老夫人本就是个性子爽利的,也不迟疑。

    单独和顾家大夫人关在屋里说了半日出来,顾家大夫人眼圈都是红的,神情却轻松柔软了许多。

    一时间婆媳,姑嫂之间倒是相处得越发融洽起来。

    那边顾家已经催了几次,要接她们回去。

    实在拖不过去了,只得吩咐收拾行李,回京城去。

    收拾完行李,还在半路上,就听到前头人来报,说宋家来人了,神色匆匆,似乎有急事。

    王永珠示意宋小寅上前,没一会宋小寅脸色沉重的回来禀告:“府里来报,夫人的母亲,荣宜县君去了!”

    王永珠一愣。

    荣宜县君去了?

    过了年后,荣宜县君的身体,因为杜仲景出手,病情倒是稳住了。

    她也曾经问过杜仲景,荣宜县君到底是什么病。

    杜仲景才说,不是什么病,而是荣宜县君当年曾经中过一种毒,年纪大了,这后遗症就出来了。

    加上人的寿数快到了,身体破败的厉害,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他也只能用各种珍贵的药材,多拖延些时日罢了。

    这荣宜县君去了,宋弘是她的女婿,不说宋弘和高氏要去拜祭,就是卫国公府的其他人,也都要去。

    这是规矩,因此王永珠还没开口,顾家大夫人和张婆子都催王永珠速速回去,不然就是失礼了。

    而她们也要赶回顾家,也要备上祭礼送去才是。

    当下王永珠就算再不忍跟张婆子分别,也只得忍了。

    换了一辆轻便的马车,带上宋家的人,一起急急忙忙往京城赶。

    还好,到了下半晌,终于赶回到了卫国公府。

    门口宋五正等着王永珠,见她回来,立刻迎上来,一边往府里走,一边禀告事情。

    高氏这几日估计是预感到了什么,一直都在荣宜县君面前守着。

    荣宜县君一去,她也悲痛过度,昏死过去了。

    还是高家送消息来,宋弘先换了素服过去了。

    先前是宋重绢和宋重绣两姐妹管着家里的事情还可以,要是旁人家,也就是送上祭礼,派人去吊唁的事情。

    可荣宜县君一是宗室之女,二来,高氏是她的女儿,高氏又是卫国公夫人,说来,荣宜县君是宋弘所有之女正经礼法上的外祖母。

    因此宋家所有的主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去高家拜祭。

    这主子都出门了,府里怎么安排,还有拜祭的事情,宋重绢和宋重绣也没经历过,真是一抓一把瞎。

    此刻,唯一指望得上的,最名正言顺的,就是王永珠了。

    上下都等着她发话呢。

    王永珠心里有了数,一边听宋五禀告,心里就先有了个腹稿。

    先到了正院,高氏不在家这些日子,宋重绢两姐妹就在正院东厢房花厅里理事。

    高家那边来报信后,这满府里都等着两姐妹下令。

    偏两姐妹没经过这样的大事,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做,院子里站了半院子的等着的管事和婆子。

    此刻见王永珠回来了,不说两姐妹先松了一口气,就是那些管事的,也都有了主心骨。

    一起拥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先问了好,就要问王永珠该怎么办。

    王永珠虽然办过王老柱的丧事,不过两地规矩不同,加上身份不同,也只是大概心里有个数。

    大致的规矩应该差不了太多。

    因此,先吩咐,让府里的主子上下,都换上素服。

    一面又让将旧年的册子取来,看一贯的旧例是什么样的。

    先前一路上,也问过宋五,因此倒是不慌。

    见王永珠镇定,宋重绢两姐妹也镇定了下来,下头的管事也不跟没头的苍蝇一般了。

    以两家的关系,宋弘他们走先过去了,其他的人,今日也得去高家拜祭一番才是。

    然后就是每日去高家陪祭一番,至于孝服什么的,那是高家该准备的,到了高家,换上就是了。

    至于祭礼还有祭棚,那都是有例可查的,倒是不难办。

    王永珠心理先理顺了一遍,然后在一条条的吩咐下去,很快府里就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这大家都去了,这府里没个管事的人也不成。

    王永珠将外院交予了宋五,就不用担心了。

    倒是后院,能留下的就是几个姨娘。

    侯姨娘和高家有亲,袁姨娘也是荣宜县君当初挑出来的,这两个人就算没资格去高家。

    就是装也要装样子,在屋里拜祭一二。

    王永珠想了想,干脆将剩下的几个姨娘都叫过来,反正主子都不在家,也没什么大事。

    只让她们三人每日里管束着家里的丫头婆子,不要裹乱就是了。

    几个姨娘如今哪里还敢跟王永珠别苗头,巴结都来不及,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外头马车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

    王永珠就要吩咐,一起出发,去高家。

    赶出院子,就有人来报,说是三少夫人说她被禁足了,没高氏的命令,她不敢出来。

    王永珠冷笑一声,直接吩咐:“去几个人到三少夫人的院子里,直接给她换了衣裳,绑也给我绑到马车上去!”

    管事的低眉顺眼的领了命,带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将小侯氏跟拎小鸡仔一般,从院子里拖了出来——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丧礼

    小侯氏嘴里还犹自骂骂咧咧的:“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刁奴,快放开我!你们居然敢这么对我?小心三爷回来了,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几个婆子充耳不闻。

    如今满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谁看不清楚,国公爷最信重的就是世子爷,位置稳得很。

    别说三爷,就是其他几个爷夹在一起,也抵不上对世子爷待看重。

    将来大家都要在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手里讨生活,此时不讨好卖乖,等着以后凉凉么?

    因此不仅不收手,还不客气的手下又使了几分力,阴阳怪气的道:“三少奶奶,咱们可都是奉命办事。您还是乖乖听话的好,不然咱们做奴婢的粗手粗脚的,不小心伤到您,可就不好了!”

    说着就将小侯氏给半拖半扶到了王永珠面前:“世子夫人,三少奶奶到了。”

    将小侯氏往前面一推。

    小侯氏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抬起头来,看着王永珠的眼睛里都冒出火来:“你——”

    王永珠正要上马车,只拿眼睛扫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道:“按理说,去高家吊唁,你不去也碍不着我什么事。反正人家要说,也只说你侯家的女儿不知礼节,忘恩负义不懂事。”

    “只是这满府里主子都去了,就留下你一个,以你们侯家出品一贯的眼光和手段,只怕这府里都不得安宁。我这人呢,最怕麻烦,也不爱收拾烂摊子,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我们一起去一起回的好。“

    “若是你老老实实的不出妖蛾子,倒也罢了,若是去了高家,胡乱说话,除非你打算从此以后别回宋家了!否则——”说完冷笑一声。

    刚好面前有上马车的长凳,王永珠上前一步,轻巧的一脚踩上去,“咔嚓——”两声,那结实的长凳,立刻碎成了一堆木块。

    小侯氏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看到这一幕后,尽数给憋了回去。

    一张小脸煞白,两眼慌乱之极,都不敢看王永珠。

    此刻她终于想起了,当初自家夫君好像提过,这位乡下丫头的长嫂,可是有一把子好力气。

    而且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当初刚入府,还不是世子夫人,就敢掌掴齐国公之女。

    更不用说如今了,只怕真惹急了,万一也给自己来这么一下子。

    小侯氏顿觉自己浑身骨头疼。

    哪里还敢说什么,若不是负责旁边的婆子,只怕都站不稳了。

    其他伺候的几个人,看小侯氏服了软,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扶着小侯氏上了马车,给她换了素服,将头上的金玉首饰都拆了下来。

    宋五此刻也安排妥善了,府里的男丁,已经先行一步,骑着马去了。

    剩下的女眷也都坐上了车,只等王永珠一声令下,就可以出发了。

    王永珠点点头,一家子女眷才晃晃悠悠的往高家而去。

    这高家,王永珠还从未来过。

    距离宋家倒是有些距离,因为高家是从先帝朝发迹,尤其是娶了荣宜县君后,荣耀达到了顶峰。

    宋家是几代的世家,地段自然是京城里最好的位置。

    高家虽然有荣宜县君,可到底发迹时间短了,虽然花费了大力气,也只在略次一点的位置,买了宅院。

    虽然荣宜县君名下有府邸,可到底高家也要颜面,当初娶荣宜县君过门,就在高家的宅院旁边又买下一个院子来,单独供荣宜县君别府居住。

    拐进高家门口的街道,就发现,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

    这应该都是得知了消息,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

    马车走进了,可以看到高家门口已经将红色的灯笼物件全部都取了下来,挂上了白幔。

    大门口,已经搭建起了偌大的灵棚,灵棚外面举着三根丧幡,大约有三丈六,白布包裹,帆长一丈四,宽七尺。

    在灵棚的中间,左右又各有一白布条,七尺长九寸宽,这叫下马幡。

    前来吊唁的客人,到了这里,就该下马了。

    在灵棚右边,就是整仪幡,高有二丈一帆长五尺宽三尺,左右白条四尺宽二尺一寸。

    女眷到了这里,会把身上不合宜的首饰取下来。

    会有伺候的下人,端着洗脸的盆迎侯,女眷们会在这里略微修正一下,准备戴孝。

    荣宜县君虽然是礼法上正经的外祖母,可外孙也好,外孙媳妇,都不必戴重孝。

    只需要小功即可。

    再有,他们都是庶出之子,并不是高氏亲生,又可以更轻一等。

    因此,下了马车,到了整仪幡面前,因为她们都已经更换了素服,只需要在外面套上稍粗熟麻布的孝衣,头上以孝布缠头即可。

    奉上用白纸包的奠仪,还有纸钱之类,再更换了孝服,就被人迎进了里头的灵堂。

    远远的就听到一阵阵高高低低的女子呜咽哭泣声,加上一院子的白茫茫,还有和尚道士念经,更有烧纸和烧香,烟熏火燎的。

    身为女眷们,碰到这样的场面,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方。

    一进院子,就都不约合同的拿出帕子来,在眼睛附近揉上一揉,眼圈立刻就都红了。

    再哭丧着脸,看着也就很有几分哀戚的样子了。

    王永珠在跟张婆子她们分开之时,顾家大夫人就叫她过去,小声交代过。

    别的没有,让自己哭的药材,王永珠还是有的。

    再加上宋重绢两姐妹,也偷偷的将孟姨娘给她们准备的帕子塞过来两条,也就足够了。

    只将那帕子往眼角边一压,就忍不住眼睛又辣又疼。

    要不是她忍着,只怕眼泪都冲出来了。

    进了灵堂,当头就看到一幅偌大的棺材正对着门口。

    棺材上还挂着一朵大白花,上面黑漆漆一个大大的奠字。

    棺材两边,和尚道士互相占据一方,你念经我敲木鱼,倒是热闹的很。

    棺材前头,摆着几个偌大的火盆和香炉。

    火盆前,又摆着几个白布裹着的蒲团,这是给吊唁的人磕头用的。

    两边一溜的孝子贤孙,正哭得伤心不过。

    这种时候,自然有负责接待的人,上前来,将王永珠一行人迎了上去。

    依着次序,在棺材前磕头,上香又烧纸。

    一旁的孝子贤孙自然也要回礼。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受教

    一套流程走下来,就被人迎到里头的屋子里歇息。

    这屋子里已经有不少女眷了,想来都是高家的近亲。

    女眷们虽然眼圈都是红的,可神色却看不出什么悲戚来,三五个坐在一起说着闲话。

    见王永珠一行人进来,只上下打量几眼,也就知道了。

    有好几个女眷似乎想过来说话,只不过王永珠只低着头,带着小侯氏,还有宋重绢两姐妹选了个角落坐着。

    看样子似乎并不想说话,因此也就犹豫了。

    小侯氏如今心里还后怕着,王永珠做啥,她也就做啥,半步不敢踏错。

    宋重绢两姐妹见王永珠这般,也都低头做鹌鹑。

    反正这是丧事,这般模样也说得过去。

    一时她们坐的这个小角落无人敢来。

    下头人送上茶点,茶水是温的,素点心也是冷的。

    也不知道这高家的管事之人太忙顾不过来,还是高家此刻是混乱的,这是极为失礼的。

    这些女眷别看此刻一个字不说,可等这丧事办完了,只怕高家管家的女眷,就要成为大家嘴里的谈资和笑柄了。

    王永珠只端着茶杯沾了沾唇,也就放下了,那些点心,更是无人动。

    幸好如今已经二月了,虽然还有些阴冷,可屋里放着几个火盆,也勉强够了。

    没过一会子,就又进来一波女眷。

    这女眷一进来,倒是先殷勤的跟先前进来的女眷都打了招呼。

    转过脸,看到王永珠这边,眼睛一亮,露出几分喜色来:“琴儿?”

    说着还朝着这边走来过来。

    一旁说宋重绢知道王永珠不认识此人,忙小声提醒道:“这是三嫂的母亲。”

    王永珠立刻明了了。

    小侯氏的亲娘,初二那天就没等到小侯氏回娘家,派人到宋家来问,却被宋弘给打发了,只说小侯氏大年初一到就不敬婆母长嫂,口出狂言,被禁足了。

    不仅如此,大有追究侯家的家教问题的意思。

    吓得侯家的人也不敢多问,灰头土脸的就回去了。

    侯家的人,当初虽然高家的远房亲戚,可真正发家,是靠着宋家起来的。

    小侯氏的亲爹听了这话,自然没怀疑,倒是恼怒的将小侯氏的亲娘骂了一顿,骂她慈母多败儿,没好好教导女儿。

    若真是女儿在婆家做了什么错事,被休回来,侯家哪里还有颜面?

    小侯氏的亲娘被骂的以泪洗面,担心小侯氏,这都被禁足了,人也不能回来,不会受什么罪吧?

    有心求高家这边,婉转跟高氏求个情。

    可因为荣宜县君的身体不好,高家和高氏都是心乱如麻,哪里还管得着侯家这点子破事?

    这中间侯家不是没主动上门,想见一见小侯氏,都被高氏给拒绝了。

    等到高氏不在家的时候,宋重绢两姐妹更是不敢放侯家人进来。

    因此侯家的人,此刻算是才见到了小侯氏。

    先上下打量了小侯氏一样,见她脸色发白,立刻就关切的道:“怎么了?身子不舒坦?还是受委屈了?可怜我的儿啊,你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倒是捂着帕子哭了起来。

    小侯氏看到自己的亲娘,那个委屈啊,一下子就涌来出来,又见亲娘这么关心自己,顿时忍不住了。

    抱着侯夫人,就大哭起来。

    顿时,满屋子的眼神都看向了这里。

    王永珠端起茶盏,轻轻撇了一下浮沫,才扭头冲着一旁高家的婆子道:“我们家三少奶奶,只怕是想起了县君和我们家夫人对侯家的恩德了,这才控制不住自己,倒是有些失礼了!还请劳烦找间清净的屋子,让我们家三少奶奶静静心就好了!”

    小侯氏虽然一面在哭,一面也竖起耳朵听着王永珠这边的动静。

    听了王永珠这话,那哭声立刻嘎然而止。

    一抹眼泪,推开了她的亲娘,连忙表态:“我,我现在控制住了!不用,不用静心了!”

    一屋子的女眷……

    小侯氏的亲娘脸色尤其难看,还没回过神来。

    就听到外头热闹起来,好像是说宫里来人了。

    到底荣宜县君在太后面前有体面,消息传到宫里去。

    太后正抱着九皇子稀罕呢,听了这消息,倒是叹了一口气,当年的老姐妹如今是一年比一年少了。

    也就派了身边的嬷嬷亲自来一趟,有赐了好几眼奠仪,算也全了往日的情分。

    皇后正好也在太后身边,这荣宜县君本就是宗室之女,见太后都赏赐了东西。

    干脆做个顺手人情,好哄太后,也就让身边的姑姑带了几样东西出来了。

    也算是让荣宜县君走得体面一点的意思。

    此刻太后和皇后身边的嬷嬷姑姑到了,高家自然是感激不尽,忙忙的摆了香案迎接。

    太后身边的嬷嬷先传了太后的口谕,也就怀念荣宜县君的好,然后感叹一番。

    又将赏赐交割了,见跪在旁边的高氏摇摇欲坠,形容损毁,忍不住心生怜惜。

    荣宜县君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小时候也是经常带进宫里,在太后面前也挂得上号。

    因此也就留下来,温言宽慰几句。

    至于皇后身边来的人,正是白素。

    皇后和荣宜县君没什么交情,也不过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因此赏赐的东西不如太后,就是说话,也有几分公事公办。

    只是到底一起出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交差去。

    正好看见王永珠也在女眷里,眼睛一亮。

    上前主动给王永珠行礼:“白素见过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好些日子没进宫去了!”

    王永珠忙扶白素起来:“免礼!娘娘和九皇子殿下一向可好?”

    白素笑眯眯的:“劳世子夫人惦记。娘娘和小殿下都好!”

    一面又让人给寻了一件清净的屋子,说要跟王永珠说说话。

    高家的人哪里敢怠慢,急忙去安排了屋子,将人给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

    进了屋,闲话了几句,倒是说到荣宜县君身上了。

    白素摇摇头:“荣宜县君当年也是极为要强的人,在太后面前素有体面,听说嫁到高家后,虽然只生了卫国公夫人一个女儿,可也拿捏得高大人不敢纳妾,只收用了几个丫头,当初也还闹到了太后跟前。”

    “虽然有几个庶子,可是也养得不成器。娶的几个媳妇,也都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当初是将一家子上下都拿捏得死死的,可她这人一去,卫国公夫人是外嫁女,只有哭灵的份,丧事半点作不得主。”

    “看看那外头的安排,就知道这高家,也是面上热闹,里头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呢。”

    白素在宫里也好多年了,不聪明机敏,不会被选到皇后身边,还成为了大姑姑。

    这些后宅的曲折,她看几眼心里就有数了。

    她知道王永珠没经历过这样的丧事,倒是仔细叮嘱王永珠:“世子夫人等晚饭后,就早些回府去,别在这里苦挨。我看着府里混乱的很,只怕到晚间了,热茶都捞不到一口喝,平白冻坏了。”

    “明儿个也在府里吃饱了,多穿些再过来。荷包里放点明目醒脑避毒气的香料丸子,再装上一些顶饿的点心。到点跟着出去哭灵就罢了,别的也别沾手就是了。”

    “按理这县君要停灵七日,等出殡了就好了。”

    又悄悄的教王永珠一些哭灵的小技巧,怎么哭得好看,人还不难受。

    怎么跪得能舒服一点,不伤膝盖。

    这都是宫中多少代传下来的小技巧,十分实用。

    王永珠表示受教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指望不上

    那边,太后身边的嬷嬷也不知道劝了高氏些什么话,等到她们出来,高氏的气色好了几分,虽然还是伤心难过,可到底不像先前灰心的样子了。

    大家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嬷嬷和白素。

    在场的女眷,看着王永珠的眼神都更慎重了些。

    早前虽然知道,皇后看重这卫国公世子夫人,那只是听说。

    今儿个可算是看到了,皇后身边仅次于红翡和绿翠之下的白素大姑姑,看到王永珠都这般客气,说话语气稠密亲热,若无皇后的态度在,能这般表现?

    小侯氏更是又畏又怕,越发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言行举止哪一样不对,被王永珠发现了。

    一旁的小侯氏的亲娘,倒是有心要跟闺女偷空说两句话,可周围那么多人,也不好直说,只给闺女使眼色,暗示她悄悄的走到一边去。

    可眼皮子都眨抽筋了,她闺女就跟没看到一般,到后来干脆把头低下去,研究起身上衣服的纹路来。

    可把小侯氏的亲娘给气坏了,只是她到底不敢造次,不然扰了荣宜县君的阴灵,只怕没好果子吃。

    因此只得咬牙忍耐的坐到了一边,灌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一时整个人都凉了。

    王永珠没理会小侯氏的亲娘,她只要能禁住小侯氏在丧礼上不丢脸,不闹事就行了。

    侯家关她什么事?

    心思大部分倒是放在高氏身上。

    此刻已经快接近晚上,亲近的客人都已经到了,明儿个只怕朝中的大臣官员们,才会陆续来吊唁。

    其他孝子贤孙们,本就不是荣宜县君亲生的,以前又被荣宜县君拿捏着,那日子着实不怎么好过。

    如今她一走,下头这些庶子和庶子媳妇还有庶出的孙子孙女,都只有松了一口气的。

    没喜形于色,已经就很不错了。

    他们脸上的悲凄之色也并不很浓,不过是来客了,干嚎几声罢了。

    在场唯一真正难过悲伤的,恐怕也就是高氏一人。

    这眼看要到晚饭的时候了,大家跪了大半日,又哭又嚎的,力气早就没了。

    因此看时间差不多了,彼此看了一眼,就打算到一旁歇息一下。

    唯有高氏,还哀哀欲绝,旁边两个有些眼生的婆子,也陪着她,在灵前哭得无比伤心。

    这高氏不走,大家也不好意思走不是?

    好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又挤眉弄眼了半天。

    才有高氏几个隔房的长辈和嫂子上前来,好说歹说,将高氏给扶到了一旁的偏厅休息。

    只留下那两个婆子还有一些管事媳妇在灵堂前烧纸。

    王永珠等高氏身边的人散去了些,才带着宋家的人,走上前去。

    给高氏行了礼。

    高氏修整了这一会子,喝了茶,才顺过气来。

    看到王永珠一行人,勉强打起了精神来,看几人身上都穿着稍粗熟麻布的衣裳,头上也包着白布。

    女眷们头上的首饰都取了下来,脚底的鞋子也都是包着白布的,并无半点怠慢和疏漏。

    面上虽然不显,神色倒是缓和了下来。

    “你们来了——”声音都是嘶哑的。

    王永珠如今虽然怀疑高氏,可到底高氏做了什么还不得而知,此刻看她这模样,也有几分唏嘘。

    高氏最大靠山莫过于荣宜县君这个亲娘,如今亲娘去了,看高家这架势,估计她跟其他庶出的兄弟姐妹也不亲。

    至于高氏的亲爹,当初据说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才被荣宜县君看中,非要下嫁给他。

    可听说这位高大人,也是个十分有本事的,荣宜县君这样强硬的性子,虽然能拦着不让他纳有名有分的妾。

    可也没挡住他左拥右抱,红袖添香。

    什么书房的丫头,外头的名妓,或者小家碧玉,都是这位高大人逐一品尝过的。

    荣宜县君虽然只剩了高氏一个女儿,可这位高大人,膝下可是儿女成群,据说儿子都有五六个,女儿更是不少。

    早些年荣宜县君还和高大人闹过,吵过,甚至赶走了好些所谓红颜知己,也曾让无数小生命没能降生到这个世上。

    可不管荣宜县君使出千般手段来,这位高大人也是位奇才。

    荣宜县君赶走一个丫头,他当面笑嘻嘻的不当回事,转身就能再收二个到房里。

    至于那些被打胎的女子,高大人也不见如何怜惜生气。

    反正他长得好看,又颇有几分才名,又特别怜香惜玉,一双眼睛,据说看着你的时候,深情似海,一张嘴,能哄得女人将心都抛给他。

    只凭这个,就有无数女人如飞蛾扑火一般扑上来,为他痴为他狂,为他落胎为他亡!

    百死不悔那种!

    荣宜县君闹了些年,也没有成效,倒是成了京城的笑话。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高氏,干脆眼不见为净,只母女俩单独在高家为荣宜县君置办的宅子里度日。

    高大人和其他丫头,还有庶出子女,在高府生活。

    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高氏和她父亲见面少,自然感情不怎么深厚。

    再者,高大人寻花问柳,谈情说爱那真是登峰造极,可对自己的骨肉孩子,倒是一视同仁的平常。

    如今头发白了,还老当益壮,去年还在京城有名的倚红楼里,以一首诗,五百两银子的彩头,当了倚红楼头牌的第一个入幕之宾呢。

    这样一个爹,自然指望不上。

    其他庶出的兄弟姐妹,恨荣宜县君和高氏母女都来不及,能有什么情分?

    更何况高氏虽然嫁到了宋家,可也没个一子半女,这么算来,荣宜县君一走,高氏还真没一个亲人了。

    当下放缓了声音,劝道:“荣宜县君仙去,夫人悲痛是应该的,可到底还是该保重身体。不然若是荣宜县君地下有灵,见夫人这般不爱惜身体,只怕也不放心了。”

    高氏惨然一笑,环顾了一下四周,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王永珠本不想再说什么,可看着高氏这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夫人不为别的,就为了荣宜县君能走得风光些,别让人看笑话,也该振作起来才是。不然,若是荣宜县君这最后一程都走得不安生,将来回想起来,岂不是要后悔?”

    高氏一愣。

    一旁的婆子本就担心高氏的身体,听了王永珠的话,忍不住心里感激,也就顺势劝道:“夫人,世子夫人说的极是。您一心悲痛,倒是没注意,可老奴却看在眼里。这县君一去,那些下贱胚子们倒是一个个都露头了,抖了起来。”

    “拿着县君的体面抖威风呢!这前来吊唁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是看在县君和夫人的面子来的。他们可好,一个个跟哈巴狗似的,跟在人家后头摇尾巴。”

    “还有这招待来客的茶也是陈茶,水也不热,点心都是冷的……”

    巴拉巴拉,将丧礼上不妥当之处,都给指了出来。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千万别得罪她

    高氏本来还有些失神的眸子,听到后头,整个眸子里都充满了怒火,眼睛亮得可怕,手中的茶盏都快握不住了。

    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来:“他们居然敢在娘的丧事上怠慢?”

    虽然脸色有些狰狞可怕,可比起先前了无生趣的样子倒是能入眼多了。

    一旁的婆子几乎要落泪了:“可不是!夫人,咱们得振作啊!不为别的,就为了县君能走得好看体面,咱们也得撑起来!”

    高氏冷笑着站起身来:“娘虽然去了,我还没死呢!”

    说着带着一帮子人,杀气腾腾的直奔内堂而去了。

    王永珠看着高氏去了的背影,倒是饶有兴趣的看了那还跪在灵前的两个婆子一眼,扭头问:“那跪在灵前的婆子是什么人?”

    宋重绢和宋重绣来高家这边的机会不多,只看着有几分眼熟,疑惑的道:“看着似乎是荣宜县君她老人家身边的嬷嬷。”

    一旁的小侯氏吞吞口水,小声的道:“那是荣宜县君她老人家的陪嫁丫头,年纪大了也不肯嫁人,自梳成了县君身边的嬷嬷。是县君老人家最贴心信任的老人,县君不太管事之后,这边府里,都是这两位嬷嬷管着——”

    侯家和高家毕竟有亲戚关系,后来因为侯姨娘的关系,越发亲近了几分。

    当初是荣宜县君选了侯姨娘进了宋家,侯家为了表忠心,时常到荣宜县君这边来请安孝敬。

    所以小侯氏倒是比宋家人还清楚些。

    王永珠没想到小侯氏居然主动回答她的疑问,倒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小侯氏一眼。

    小侯氏见王永珠看过来,忙挤出一个笑脸来。

    这女人太可怕了,不仅有可怕的力气,更可怕的是,她三言两语,就将了无生趣的高氏给激得杀气腾腾了。

    小侯氏自觉自己这点道行,在王永珠面前肯定不够看,还是老实点吧。

    王永珠心里有了数,点了点头。

    小侯氏松了一口气。

    高氏去了内堂,好半日都没出来。

    没多久,晚上的素宴就摆好了,大家也都随意用了一点,也都告辞而去。

    按理说高氏今日也该回卫国公府,明日一早再来才使得。

    可等王永珠她们等了好半日,客人都要走光了,才看到高氏身边的婆子一脸歉意的出来,冲着王永珠行了个礼:“世子夫人,夫人今日太过悲痛又跪了这半日,身子扛不住,在后头晕过去了,一时倒是不好挪动。今儿个倒是不能家去了,咱们府里就托付给世子夫人了,有什么事情,世子夫人尽管决断就是。”

    王永珠立刻就明白了,高氏这是要留在娘家,收拾那些庶出兄弟和他们的媳妇。

    也是要将给荣宜县君办丧礼的权利给拿过来,她要亲自打理,将荣宜县君风风光光的送走。

    这是为人女儿的一片心,王永珠虽然知道有些不妥,却什么话都没说。

    只叮嘱了几句,让高氏保重身体,切勿太过悲痛,然后就麻溜的告辞走人了。

    那婆子本来还担心王永珠说高氏此举不合常理,结果见王永珠什么都没提就走了,忍不住也松了一口气。

    急忙赶回后院。

    高氏此刻就在荣宜县君日常起居的房间里,身边都是荣宜县君往日使用惯了的老人。

    听了那婆子的回话,神色忍不住柔和了一点。

    旁边的老人也都点头,如今县君去了,她们的小姐虽然是卫国公夫人,可到底膝下无子,世子和世子夫人都不是她所生。

    她们这些老人最担心的还是小姐,可见世子夫人这般行事,倒是替高氏松了一口气。

    高氏却很快将这些抛到了脑后,只冷哼一声,一拍桌子:“将人都给我带上来——”

    外头早就等候多时的奴仆们,如狼似虎的将几个男女给押了上来,赫然就是先前跪在灵前哭灵的高氏庶出的兄弟和他们的媳妇。

    ※※※※

    直说王永珠带着宋家的人出来,宋家的男丁都在门口等着了。

    宋弘也是一身素服,见她们出来,看了一眼,没见到高氏。

    忍不住问:“夫人呢?”

    王永珠将那婆子的话转述了一遍。

    宋弘立刻冷下脸来:“糊涂!这不是乱了规矩么?”

    一面就要吩咐身边的人进去里面,将高氏给请出来。

    王永珠忙拦道:“国公爷,到底是在外头,若是闹大了不好看。再者,夫人也是一片孝心,县君去了,夫人心里难受,让她多陪陪县君的灵柩也是好的。”

    “再者,规矩不外乎人情,就是别人知道了,也只会说夫人孝心虔,也会觉得国公爷大度。就是夫人,恐怕也会对国公爷感激不尽的!”

    真是没见过这么渣的男人,先不说高氏本人如何,对他宋弘目前看来那真是千依百顺,几十年了,为他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更不用说,当初宋家危在旦夕,是娶了高氏才度过那场危机,靠的也是荣宜县君在太后面前多方转寰。

    就凭这一条,荣宜县君就算是为了高氏,也对宋家有恩不是?

    如今荣宜县君去了,她膝下只有高氏一个独女,想尽尽孝心,无可厚非。

    虽然有些不合常理,可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人追究啊。

    宋弘却非要按照规矩来,简直让人寒心。

    王永珠想,若她站在高氏这个位置,得知宋弘这般,恐怕先要冲出来把宋弘这个狗男人揍成猪头不可!

    旁边的宋家兄弟,还有小侯氏,没想到王永珠居然敢拦着宋弘。

    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往后退让了几步。

    宋重绢两姐妹担忧的看着王永珠,想说话,可到底不敢。

    倒是宋弘,听了这话,再看王永珠一脸你怎么能这么渣的表情,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脸色阴沉了一会,到底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翻身上马去了。

    其他人左右看看,这就完了?

    还是身边的长随催促,当爹的都走出老远了,做儿子的还傻愣着干啥,才回过神,浑浑噩噩的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这边王永珠淡定的上了马车。

    身后小侯氏看王永珠的眼神,简直跟看神仙一般。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决定以后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千万别得罪她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人间不值得

    回到府里,大家都累坏了。

    都回去自己院子歇着去了,偏王永珠还不能休息,强撑着和几个留下来管事的姨娘说了几句话,又嘱咐了几句。

    这才回去歇着去。

    第二日,听得头一日太后和皇后都派身边的人去吊唁了,那些朝廷的官员们才纷至沓来。

    一时高家门口热闹非凡。

    王永珠照旧带着小侯氏和宋重绢两姐妹去高家,发现今日高家的气氛就大不一样了。

    昨日那些不周全的地方,今日都妥妥当当了。

    茶水也是热的,点心也是新鲜的了。

    伺候的下人们也进退有礼,再不像昨天那般,来客了,一窝蜂的迎着上去,倒水都抢着。

    各司其职,井井有条起来。

    王永珠一看,就知道昨日高氏只怕是下了狠手整治了一番,也将治丧大权给揽到手了。

    没看今日,那个荣宜县君的庶出子孙儿媳妇们,都垂头丧气的跪在那里,看起来比昨儿个还悲痛些了。

    过了两日,顾家大夫人也带着人上门吊唁来了,毕竟一来顾家和高家同朝为官,平日里也并没有不对付的地方。

    再者,有王永珠这层关系在,怎么也要来表示一下。

    只是到底关系不算太亲密,因此也就等了两三日才来。

    高氏见了顾家大夫人带着顾家女眷前来,因为要哭灵,倒是不能亲迎。

    不过她身边的婆子,几位机灵,等顾家女眷拜祭完,将人给引到了一个安静的厢房里。

    又请了王永珠来作陪。

    王永珠也乐得有这个差事。

    她这几日,被高氏托付着,说请她在厢房里配着上门来的女眷坐一坐,说说话。

    王永珠如今这个身份,倒也适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再者,她也知道高氏这番安排真是为她好,在厢房里陪着人说话,说是差事,又不费什么事,一应伺候的都有人,她只陪着略坐坐就好了。

    不用在前头招呼人,也不用陪着哭灵,再是轻松不过了。

    不然这么冷的天,在前头,又冷,又吵闹,王永珠还真没这个耐心。

    更何况高氏知道她对京城女眷不熟悉,又安排了一个高家隔房的嫂子陪着,她更不用操什么心,只跟着坐坐就是了。

    说来是荣宜县君的丧礼,这些女眷有谁又真哀痛不成?

    王永珠冷眼看着这些来吊唁的女眷,先还红着眼圈说两句节哀的话,等进了厢房,喝上两盏茶,那话匣子就打开了。

    从丧事,就说到了荣宜县君往日的风光,这也就罢了。

    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这荣宜县君去了,她身后的这些嫁妆私财怎么分配?

    到底荣宜县君是宗室子女,虽然她父母去了,兄长就藩多年,也就偶有书信来往。

    而且她的兄长也去了好几年了,那侄子辈多年未曾入京,自然也不亲密。

    这留下的那些东西,除了一些宗室的要登记入册收回,荣宜县君留下的钱财也颇为可观。

    按理说她只有高氏一个女儿,这嫁妆什么的自然要留给她一人。

    可那位高大人还在,说来,这一大笔钱财,除了嫁妆是高氏的,无人敢动,其他的那些东西,恐怕都要便宜那些庶出子女了。

    想荣宜县君一生要强,临了倒是便宜了别人了。

    说着又偏到了高大人那边,听说那位高大人,着实老当益壮。

    前些日子还能在倚红楼收用刚挂牌的头牌,真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只怕荣宜县君一去,出了孝,只怕就要续弦了。

    一时倒是八卦起,那位高大人身边的那些红颜知己,到底哪一位能够成为高夫人。

    王永珠这几天听了一耳朵,揉揉太阳穴,这好歹荣宜县君的灵柩还停在外头呢,就要听人议论她男人要续弦的八卦。

    要是地下有灵,只怕都要爬起来,先去把高大人掐死带走了。

    正好高氏身边的嬷嬷来请她去陪顾家人,她忙答应着出来了。

    到了给顾家人安排的厢房,看得出来,高氏还是格外留心了的。

    厢房里火盆很足,暖融融的,茶水和点心都很新鲜,也算安静。

    彼此见过礼,顾家大夫人就拉着王永珠坐下,打量了两眼,看王永珠气色还好,也就放心下来。

    才道:“你娘不方便过来,在家里担心你呢。唉,说来也是不巧,你娘才到京城几日,偏偏遇上这事——”

    王永珠苦笑,这个谁能预料到呢?

    到底是高家的事情,顾家大夫人不好说什么,只问了几句,又提点了几句王永珠该注意的,也就罢了。

    这边清净,又没安排别家的女眷来。

    一家子倒是能说说闲话。

    说来说去,也绕不开荣宜县君和高家的事情。

    顾家大夫人也感慨道:“荣宜县君当年也是京城女眷里的佼佼者,和高大人那也曾经是郎才女貌,一段佳话,如今,唉——”

    一旁的安氏见屋里没别人,也忍不住道:“可不是,听说荣宜县君死了,高家的人满京城里寻人,才在倚红楼里将高大人寻到,还是从热气腾腾的被窝里找到的——”

    还有这种事?王永珠顿时惊呆了。

    女人们,最爱八卦,见王永珠感兴趣,顾家大夫人也没说什么,安氏就大着胆子继续道:“可不是,听说当时是你府里那位嫡母的手下找到的,直接将那位高大人给拖出来的,也没给他留脸面,说是这么冷的天,穿着中衣被带回的府里——”

    王永珠默然,太渣了吧!

    老婆死了,居然还在外头鬼混!

    都是女人,物伤其类,大家都忍不住为荣宜县君叹了一口气。

    人间不值得啊!

    王永珠有些明白高氏昨日为何非要留在高家了。

    这要是她亲爹敢这样,直接先打断亲爹的腿!

    那边楼氏也忍不住道:“如今外头都在打赌,说这位高大人,能忍上几个月呢,估摸着不出孝就要将人往家里带了。”

    语气里充满了鄙夷。

    按理说,这原配死了,做丈夫的好歹也要守上一年孝。

    一般人家,要个脸面的,也都能忍上一年,得个好名声,就是续弦,说出去也好听些。

    当然也有那不要脸面的,听说三个月一过,就吹吹打打迎新人的也不是没有。

    这位高大人,显见得就不是那要脸面的人,当初荣宜县君还活着,他身边就没断了软香温玉,如今这荣宜县君不在了,只怕更能放飞自我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代价

    当然,这毕竟是高家的私事,就算高大人真等不了一年就娶了新人,顶多也是私德有亏,外人也管不得,顶多说两句闲话罢了。

    再者这位高大人在朝中也不过担任闲职,清贵是有的,权利并无,碍不着别人什么事情,谁吃饱了去管他?

    更何况这个世道对男人更宽容,只怕更多的男人背后羡慕高大人如此风流呢。

    再过些日子,只怕除了高氏,世上也就无人再记得荣宜县君了。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大家互相看一眼,都叹息一声,还能如何?

    荣宜县君停灵了七日才出殡。

    出殡路上,真是白茫茫一片,天上地下都散漫了雪花一般的纸钱。

    道路两边,不管是看在高家的面子,宋家的面子,或者说是宫里太后的面子,满朝文武,和高家只要略微有些关系的,都设了祭棚。

    倒也是死后哀荣热闹,让京城人很是感慨了一番。

    入土为安。

    除了高家本家人,其余的亲朋好友也都散去各自家去了。

    这七日,大家每天都早出晚归,累得不行。

    回家后,王永珠只吩咐,将饭菜送到各房各院去,也就不管了。

    歇了一日,荣宜县君留下的那些家当,按理该分一分了。

    一般来说,荣宜县君的嫁妆,头面首饰衣裳,那都是属于自己闺女的。

    当初的嫁妆,都有单子,倒是没什么难处。

    就是荣宜县君的私产,估计有些争议。

    这个处理私产,宋弘是不想去沾惹这些东西的。

    财帛虽好,可卫国公府并不缺钱,而且万一沾染上了,被人传出不好听的,说他肖想高家的财产,那名声就不好听了。

    因此一大早,宋弘早早就找了借口,去上朝了。

    留下高氏,脸色变幻了半天,让将王永珠请了过来,让她陪着去高家。

    王永珠也不想趟这趟浑水,荣宜县君的私产跟她有什么关系?

    因此只推拒,说她不适合过去。

    笑话,再同情高氏,不代表要将自己给牵扯进去,宋弘都不沾手,她干嘛要接手这个烂摊子?

    高氏咬咬牙:“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我也并不需要你到高家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只陪着我走一趟就行,该准备的,该带的人手,我都预备好了。”

    王永珠更奇怪了:“既然如此,夫人自己带着人去就是了,何必叫上我?夫人也知道,我这身份去了高家,岂不是让人闲话?”

    高氏苦笑,她也是没法子了。

    母亲这些年,因为身体不算太好,已经很少进宫,和太后的情分也淡了。

    这次母亲死了,太后倒是想起来了,派身边的嬷嬷来,也算是全了最后的一点脸面。

    当时也留下话来,只说若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一声,太后慈和,不过分的事情,也能答应。

    高氏为了得到治丧的权,让荣宜县君走得体面漂亮,已经去求了太后。

    太后念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倒是也答应了。

    不然,高家虽然如今没以前的地位了,她虽然是卫国公夫人,可到底还是高家的女儿,这般打娘家的脸,以宋弘的为人,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能那么顺利,还不是因为太后发话了。

    可这种情分,消磨一次就少一次。

    先前还能说高氏一片孝心,并不算太出格,太后能答应。

    可高氏心中憋了一肚子的怒气,今天去高家,一是分荣宜县君的私产,二来,就是去替母出气的。

    钱财之类的,她并不看在眼里,这些年,母亲早就有预感准备。

    很多值钱的庄子,田地还有铺面都已经转到了她的名下,她名下的财产,就算是八辈子都花不完。

    她在乎的是钱财吗?当然不是!

    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最疼最爱的母亲,缠绵病榻多日,杜院正已经私底下交代了,说母亲就在这几日,该预备的就预备吧。

    作为子女,她白天黑夜不敢离开片刻,以泪洗面。

    可自己的亲爹,母亲的夫君,却天天在外花天酒地,乐不思蜀。

    再跟自己这个妻子没了情分,可到底夫妻一场,都已经没几天了,就算做个样子,将人送走了,都做不到吗?

    若是父亲还念及一点夫妻情分,念及一点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不会如此狠心绝情!

    想着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她手下的人去寻父亲,父亲不仅不在府中,居然是在倚红楼头牌的被窝里找到的他。

    她就恨得不行!

    自己的母亲在苦苦的挣扎,而父亲还在女人的身()上快活!

    这算什么父亲?

    对父亲最后的一点期望,在那一刻全部粉碎绝望。

    高氏心头再恨,可也知道,她暂时还不能发作,要风光送走了母亲,才能动手!

    所以她忍着,忍到了今天!

    如今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母亲一去,她在这个世上,再无可惦记之人。

    也没有什么可以惧怕,能够失去的了!

    她要做的事情,若是太后知道了,恐怕要斥责她不说,若是太后的人跟在一旁,只怕还要阻拦,那就做不成了。

    宋弘今日不去,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若是宋弘去了,恐怕还要碍事。

    高氏眼神亮得可怕,看着王永珠,“若是你跟我今天去高家,不需要你说话,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行,等事情一了,我母亲的嫁妆全数归你,如何?”

    这可真是大手笔!

    王永珠这几日听了不少八卦,那些京城女眷们早将荣宜县君的嫁妆和私产分析得七七八八了。

    要知道,荣宜县君当初极为得宠,出嫁可是十里红妆,嫁妆都有一百三十六抬,金银珠宝,古董字画无数。

    更不用说陪嫁的庄子,田地,还有铺子。

    高家虽然如今权势不如以前,可家底丰厚,这些年高大人折腾,自然不指望荣宜县君掏钱。

    因此,这笔私产,不少人眼红。

    就是只分得嫁妆,恐怕也是能让一家人挥霍一辈子了。

    高氏这可是大出血!

    王永珠眼睛一眯,看了高氏一眼。

    高氏的眼尾带着一抹红,眼神炙热明亮,带着说不出的偏执和疯狂。

    她疯了!这是王永珠第一反应。

    可不是疯了,不然能说出这等话来?

    付出这样的代价,今天高氏去高家的动作只怕不小。

    王永珠突然就笑了,施施然坐了下来:“夫人真想带我去高家?”

    高氏突然油生一种不好的预感,看着王永珠的笑容,她有了一点怯意。

    可一想到母亲,高氏苦笑,她如今还怕什么?不是已经决定豁出去了么?

    当下咬牙道:“是的!若是你还不满意,我还可以将我的嫁妆,我名下的私产,都尽数给你!”

    王永珠摇摇头:“钱财之事我并不需要,我要的,其实很简单,就看夫人肯不肯给了!”

    高氏心一颤,突然有些不敢看王永珠,吞了吞口水:“你,你想要什么?”

    王永珠露出一个说不出意味的笑容来,静静的看着高氏,半日才道:“我要的是夫人的一个秘密——”

    高氏脸色一白,整个人摇摇欲坠,抓住了一旁的婆子的手腕稳住了自己,好半日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你都知道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高氏心动

    王永珠微笑:“夫人觉得我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呢?”

    高氏闭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平静:“既然如此,那你就在府里歇着,我一人去就行了!”

    说着就要让身边的婆子去吩咐准备马车。

    王永珠却伸手拦了一下:“你在外头守着,别让人进来,我跟夫人有些话要说。”

    语气不容置疑。

    那婆子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高氏。

    高氏知道今日恐怕是避不过去了,倒是镇定了。

    点点头:“你在外头等着就行了!”

    那婆子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示意伺候的人都走远了些,亲自守在门口,不让人靠近了。

    屋里,高氏淡淡的看着王永珠:“不管你要跟我说什么,我却没什么话要跟你说!”这是告诉王永珠,她不会开口说出所谓的秘密。

    王永珠放下手里的茶杯,开口第一句,就让高氏愣在了那里。

    “夫人今日去高家,可是要豁出去了,报复高家和高大人?”

    高氏身子一震,好半日,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这话,她没说出口。

    王永珠轻笑一声:“容我猜一猜,夫人会怎么样报复高家呢?夫人最开始的打算,是想带着府里的人手,去大闹高家?还是将高大人揍得生活不能自理?又或者,夫人想让高大人和他的那些姬妾,庶出的孩子们,一起去地下陪着荣宜县君去?”

    高氏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只死死的咬着唇,都咬出血丝来了,也不吭声。

    “再容我猜一猜,夫人为何肯付出荣宜县君留下的私财和自己的嫁妆给我,就想让我陪着夫人一起去高家,是为了什么?”

    “按理说,荣宜县君刚走,在太后那里还有一点情分,若真是不想将家产便宜了高家人,去求求太后,也未尝不能如愿。”

    “可若是夫人要伤害高大人和他的其他子女,那太后是断然不能同意了。所以今天这一趟,国公爷不能去,太后身边的人也不能去。”

    “唯有我,却非去不可!我是皇后身边的红人,若是我去了,看在高家眼里,就会想着是不是皇后默认了。而且,事成后,皇后和九皇子也可以将自己撇清,就是我,也能说,是婆母有命,不得不从。至于别人信还不信,那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你已经替荣宜县君报仇出气了,又许诺了那么多东西给我,也算是补偿给皇后和我了,是也不是?”

    高氏突然笑了,一贯脸上的温柔和顺尽数褪去,只留下一脸的锋锐和尖刻。

    冷笑一声,嗓子嘶哑的道:“是又如何?难道他不该死吗?结发夫妻几十年,我娘临终之前,他居然还在青楼妓()子的温柔乡里乐不思蜀!”

    “但凡他还有一点做人的良知,一点为人夫,为人父之心,就不会做出这样畜生不如的事情来。”

    “我娘尸骨未寒,灵柩都还躺在高家。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和丫头在书房里鬼混!对外说他太过悲痛,起不了身来,实际是躲在书房里头,跟那些丫头姬妾喝酒玩乐!”

    “还写了十来首淫诗浪句来赠给那些贱人们!浑然忘记了,就在这个院子里,几步开外,她的妻子才刚刚闭上眼睛——”

    说到这里,高氏的眼圈通红,浑身透出一股煞气出来。

    王永珠不知道,原来高家后院,居然还发生了这样事情。

    高氏的这亲爹,真是渣出了新高度了。

    “我娘是高高在上的荣宜县君,当初若是不嫁给他,又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俗话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么多年夫妻,就算他只念着一点点我娘,也做不出这样的毫无廉耻的事情来。”

    “他既然让我娘走得不安心,走得憋屈,走得被人议论。那就干脆让他去陪着我娘过完下半辈子。免得我娘在地上无聊——”

    “再说了,我也没打算要他的命,我只需要他在佛堂里,每日念经,给我母亲祈福,保佑她来世能幸福安康,嫁一个好男人就好,难道也不行吗?”

    “至于他的那些庶出子女们,这些年,高家的荣华富贵也享受得差不多了,没收拾他们已经是我母亲仁慈了。可他们,我娘刚走,居然就打上我娘嫁妆的主意!他们也配?”

    “既然这样,要么去陪他一起给我娘祈福,要么就干脆到下头去继续伺候我娘去——”

    高氏露出了她阴狠的一面,说起对她亲爹和庶出的兄弟姐妹的处置来,眼睛都没眨一下。

    王永珠看着高氏,没说话。

    高氏反倒走到王永珠面前,眯起眼睛一笑:“怎么?害怕了?”

    不等王永珠说话,高氏眼泪却一点征兆都没有的落了下来,嘶哑着嗓子道:“这世间,疼我的唯有母亲一人。她一去,我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从此以后,是好是歹,就我一个人了。”

    “母亲为了我,什么都能做,什么都做了。我自然也能为了她,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说着整个人崩溃的坐在了椅子上,拿着帕子,捂着脸哭起来。

    不是那种大声的嚎哭,是那种无声的哽咽,真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心要软上一软。

    王永珠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既然夫人要做的事情这么多,以夫人如今的实力和手段,想来十分艰难。不然夫人不会舍出几乎全部的身家来给我,我今天不去高家,夫人只怕是打算豁出去了,拿命换命吧?”

    高氏哽咽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夫人知道我想知道什么,若是夫人能如实说出来,夫人想要做的事情,我倒是能给夫人指点一二,别人也就罢了,让高大人好好的活着,却度日如年,饱受折磨倒是能做到。就看夫人怎么选了。”

    王永珠这话一出。

    高氏的哽咽声嘎然而止,只是还拿帕子捂着脸,半日没说话。

    王永珠也不着急,只端着茶盏看着发呆,也不催促。

    室内一片让人窒息的沉默。

    好一会,高氏嘶哑的声音才低低的响起:“你确定?”

    王永珠慢吞吞的道:“我的手段,夫人不是都知道么?还怀疑什么?”

    高氏没做声。

    静默的室内,只能听到高氏逐渐急促的呼吸声,想来,她是心动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当年事

    好半天后,高氏终于再开口了,“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先帮我,我要让他和他的养的那些贱种们都生不如死!你要是做到了,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王永珠笑了:“夫人当我是傻子不成?我若是先帮你把事情办成了,事后,你随便说两句搪塞我,我能拿夫人怎么办?真能将夫人关在府里,不给吃不给喝,还是打断夫人的腿,逼问夫人不成?”

    这话说得,高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抬头看王永珠的脸色。

    王永珠脸色带着笑,可那笑,看得高氏背后一阵发冷。

    她怎么能忘记,王永珠的性子?当初刚回府,还没站稳脚跟,就敢掌掴齐国公幺女。

    如今她已经不是往日无依无靠,刚到京城的小农女了。

    她现在背后有顾家,有皇后,还有宋重锦。

    而自己,说是国公府夫人,这地位却摇摇欲坠。

    母亲在世还好,如今母亲去了,自己膝下无子,若真和王永珠有什么冲突,或者王永珠对她不好,恐怕宋弘也不会给她做主。

    这么一想,高氏只觉得浑身冰冷。

    那头王永珠等了没多久,就听到高氏颓然的声音:“那你想要怎样?若是我说出秘密以后,你翻脸不认账了又怎么办?”

    王永珠十分无赖光棍的道:“那就看夫人敢不敢赌了——”

    把高氏给气得,脸色一阵变幻。

    又过了一会,才勉强镇定了下来,坐到了王永珠的对面。

    端起桌上已经有些冷了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灌了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

    事情要从当年她嫁给宋弘说起。

    当初卫国公府虽然不太入先帝的眼,内部岌岌可危,在外头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门第。

    加上宋弘年少有为,长得也是俊俏无敌,亦是当初京城有名的翩翩公子。

    多少当家主母想让宋弘当自己女婿,也就是他和齐欢是早就订婚了,不然估计他一成年,那官媒就能踏破卫国公府的大门。

    背后也有无数少女,嫉妒齐欢。

    而高氏就是曾经那些嫉妒羡慕齐欢中的一人。

    她当年偶然见过宋弘一次,就一颗芳心落在了宋弘身上,越陷越深。

    齐家出事,齐欢被贬为官奴,后来被宋弘偷偷买下藏在外头。

    别人不知道,都只知道宋弘跟齐欢婚事已黄,大家都有了希望。

    尤其是宋家,因为齐家,也受了些牵连,越发不好起来。

    这个时候,高氏求了荣宜县君,说自己非宋弘不嫁。

    荣宜县君开始不同意的,为啥,先帝为齐家之事迁怒宋家,宋家危如累卵,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大厦将倾了。

    她怎么舍得自己唯一的闺女,去跳火坑?

    可架不住高氏因为荣宜县君不答应,而绝食抗议。

    真心疼爱子女的父母,哪里能拗过子女的意愿?

    荣宜县君就这么一个独女,疼得跟眼珠子一般,见高氏这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她一面让官媒上门跟宋家提亲事,一面让暗示,若是能娶高氏,她会在太后和陛下面前为宋家周旋一二。

    果然,宋家爽快答应了婚事。

    高氏喜不自胜,只觉得整个人每天快活的都要飞起来,这世上再无不顺心之事。

    就连宋弘对她略显冷淡,她也觉得,越发显得宋弘重情重义,若是这么快就能忘记齐欢,对她百般奉承,她倒是要觉得宋弘冷血了。

    可荣宜县君不这么想,她将闺女下嫁宋家,还为了宋家,在皇帝和太后面前说好话,不是让宋弘这么冷淡自己闺女的。

    当下派人去查。

    宋弘藏齐欢的位置虽然隐蔽,可架不住当时荣宜县君势大,很快就发现了齐欢的下落。

    荣宜县君是个厉害的女人,她想了法子,送了个下人到齐欢住的院子里。

    打探到了齐欢已经有了身子的消息。

    荣宜县君又惊又怒,自己女儿还没过门,居然就要当便宜的嫡母?

    再者,这宋弘和齐欢到底情谊深厚,看宋弘这个打算,只怕等跟自己闺女成亲后,要将齐欢收入府中的。

    到时候齐欢生下宋弘第一个孩子,又跟宋弘有往日的情分,自己女儿嫁过去,那里还有站的地方?

    齐欢自然就不能留!

    她本是打算让人偷偷将齐欢和腹中的孩子一并给解决了的,中间不知道怎么的出了岔子。

    倒是让齐欢带着腹中的孩子逃走了。

    宋弘发现后,到处去寻找,可一来他不敢大张旗鼓,二来有荣宜县君故意在中间扰乱。

    反正宋弘就一直没找到齐欢的踪迹,只得放弃,老老实实的跟高氏成亲。

    荣宜县君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后来见高氏成亲后,容光焕发,言语间宋弘对她极为体贴不错,再后来高氏怀孕后小产,伤了身子,不能在有孩子。

    荣宜县君一面担心高氏,一面又有些后悔,是不是当初她对齐欢出手,报应在了高氏身上。

    再看宋弘,对高氏一如既往,还是尊重疼爱,并没有因为高氏不能有孩子而又半刻怠慢。

    荣宜县君总算放下心来。

    想着只要宋弘这样一辈子对高氏,就算是骗她的,哄她的,哄骗一辈子,也行了。

    那些水下面的暗涌,高氏一辈子都不需要知道。

    哪曾想,高氏在边关的时候,救过一些孤儿。

    这些孤儿后来被收入宋弘的亲卫中。

    其中一个,无意中发现了宋重锦的存在,他为高氏鸣不平,将宋重锦的存在告诉了高氏。

    高氏几乎要疯掉了,她才发现,自己所谓的幸福,所谓的甜蜜,所谓的夫妻一心,不过是个笑话。

    她又恨又怨,不能释怀。

    高氏并不是真的傻白甜,不过是有荣宜县君在前头替她扫除障碍,她高高在上,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自然有人替她做了。

    以前不知道还好,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高氏面上不动声色,却让人去调查。

    才知道,这孩子本是宋弘的孩子,宋弘却给这个孩子安排的身份,居然是宋引在外头睡了一个乡下丫头留下的孩子。

    高氏第一反应,就是宋弘为了这个孩子考虑,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要知道宋引和王氏并没有孩子,多年来求子已经快求疯魔了,可因为王氏,只能忍着。

    若是将来孩子再大些了,宋引还没有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宋引唯一的儿子。

    到时候若是宋引要将孩子接回来,只怕王氏和齐国公府也挡不住了。

    而且儿子已经养成了,就算想要谋害也已经不能够了。

    宋引是老国公弟弟的儿子,两家素来亲密。

    这个孩子接回来,宋弘可以名正言顺的关心他,照顾他,将来还能继承宋引的一切。

    果真是慈父心肠,安排了好一条通天大路。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在所不惜

    高氏最不明白,和不能谅解宋弘的,就是为何宋弘不将这个孩子的存在告诉自己。

    她都能接受宋弘的那些姨娘和庶出子女,还能一视同仁,还不能证明自己吗?

    她一心爱着宋弘,贴心贴肺,全无保留。

    又因为不能再有孩子,而愧对宋弘,所以对宋弘的孩子,她都尽量当作自己的孩子,从无半点害人之心。

    若是她真想对宋弘那几个庶出的孩子动手,他们能逃脱得了吗?

    可怜她一番真心,宋弘却还在防备怀疑着她?

    宁愿将一个孩子养在千里之外的乡下,也不送回府中。

    高氏从此钻了牛角尖,想来想去,只觉得宋弘对这个孩子是特殊的。

    对孩子特殊,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孩子的亲生母亲特殊。

    能让宋弘对她和她生下的孩子这般谋划,那证明这孩子的亲生母亲在宋弘心目中地位不低。

    高氏能容忍府里的其他姨娘,一是因为世情如此,二来,她很清楚,不管那些姨娘家世如何,跟宋弘生了多少孩子,在宋弘心目中,原配妻子的她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多年来,夫妻情深,高氏自认为,在宋弘心中,能真正让他放在心中的,唯有自己一人。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孩子,还有孩子的母亲,却打破了高氏的自以为是。

    她如何不恼怒?如何不心惊?

    更让高氏心寒的是,她因为宋重锦一事,觉得自己这些年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不过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她一心深爱的枕边人,对她真的是如同平常表现出来的那般爱重吗?

    高氏是个执拗的人,不然当初不会因为一见钟情,而非宋弘不嫁。

    而如今她一旦怀疑宋弘,以往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慢慢的就都被想了起来。

    细细查去,查到了一些东西,更是给了高氏毁灭性的打击。

    她当初小产后,不能怀孕生子,因为这个,她事事恭顺退让,觉得对不住宋弘。

    一直都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宋弘还能尊重她,让她继续做当家主母,下头姨娘不敢有任何违逆。她就该知足了,也该感激宋弘了。

    可谁知道,查到的那些东西,隐约让她感觉到当年,她的小产,恐怕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而让她小产的这个人,赫然就是宋弘。

    虽然证据不足,毕竟事隔多年,她一直没怀疑,好多证据和痕迹,都已经被抹去了。

    剩下的那些都不足以为证。

    可高氏却直觉的觉得,她小产,彻底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怀孕,一定和宋弘有关。

    这才是让高氏崩溃的。

    她这么些年,从一个爽快的姑娘,被磨成了一个事事顺从的后宅贵妇。

    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她觉得她对不住宋弘,所以甘愿收敛身上的刺,放低自己的姿态,强迫自己柔顺起来。

    如今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宋弘所为!是宋弘,绝了她做母亲的路!是宋弘,一边害得她不能生产,一边却哄着她,为了宋家鞠躬尽瘁!

    宋弘怎么能这样对她!为何要这样对她?

    高氏心里滴着血,她想冲到宋弘面前去责问他,为什么?多年的夫妻,他为何这么心狠?

    难道他对自己,一点情分都没有吗?

    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样做!若真是这般,只怕她只怕立刻就要被病,然后被病亡,悄无声息的死在宋家的后院了。

    即使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一口生吃了宋弘!

    可高氏更知道,如今高价和宋家的地位,颠倒了个,以前宋家要娶她,借助荣宜县君之力。

    可如今,高家不得当今圣心,倒是慢慢衰落。

    而宋家却如旭日东升。

    若真是找高家求助,恐怕也只能忍着。

    而她也不想让母亲知道,跟着担心受怕。

    当年是她违逆了母亲的心意,非要嫁给宋弘,如今再不能让母亲跟着后悔了。

    高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居然还能看到宋弘后,一如既往的笑盈盈的,温柔和顺。

    不仅宋弘没看出来,身边任何人都没看出来,她跟以前有何不同。

    无人知道,高氏每次见到宋弘,是如何忍住心头的恨意,能做到一如既往的。

    可就在那一刻,她发誓,要让宋弘后悔!要让宋弘付出代价!即使覆灭整个宋家,也在所不惜!

    既然当初她的孩子没能被允许生下来,这卫国公府就彻底的给她的孩子陪葬吧!

    当然,私底下,她不着痕迹的让人在王氏面前下了些话,透露了宋重锦的位置,当然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孩子是宋引在外头的孩子。

    王氏善妒,自然容不下宋重锦,也接受不了宋引的背叛。

    她娘家势力又大,第一反应就是想着回娘家,直接找人去将外头那个小野种杀了,自然一了百了。

    可若真这样了,只怕宋弘那边就瞒不住了。

    高氏自认为,若是那孩子真这么被杀了,宋弘那边肯定要追究。

    她虽然不太了解宋弘的手段和能量,可她知道,宋弘手头有一股别人都不知道的力量。

    恐怕到时候她说做到一切,都瞒不了宋弘。

    因此她想着法子的,见了王氏,又用言语暗示,哄得王氏觉得杀了宋重锦,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应该好生的折磨羞辱这个孩子,最好将他养成废物,这样,就算将来找回来,又能有什么用?

    王氏本就是什么好人,听了这话,果然心动了。

    她是齐国公子女,出手豪爽,花了大价钱,再加上齐国公的名头,自然办事顺利。

    先是照顾宋重锦的那些人,一个个的不是出了意外,就是被收买,关于宋重锦的情况,不是瞒报就是只报喜不报忧。

    后来更是将宋弘打发去启蒙教导宋重锦的夫子和护卫,也给拉下了水。

    再后来,就是重金之下,让那位夫子和护卫给宋重锦下毒。

    而这毒药,自然是高氏不动声色的,从荣宜县君那里取到的秘药,再经过了很多次手,才被高价卖给了王氏。

    王氏如获至宝,很快就派人给送到了荆县。

    只可惜,宋重锦命大,服了毒药后,遇上了贵人,倒是将毒药给解了。

    高氏扼腕不已。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真的是酒后吐真言?

    宋弘那边也不是吃醋的,很快宋重锦中毒的消息,就传回到了京城。

    宋重锦一面寻了解药让人送去。

    一面就雷霆大怒,着手清洗府里的亲卫和下人。

    借着这个机会,有意无意的,倒是将府里高氏的一些人手给清了出去。

    那位给高氏通风报信的亲卫,也在清洗中丧命。

    不过那名亲卫倒是义气,就是死也没供出高氏来,只将罪责都推给了王氏。

    只下毒事件之后,人手不够,加上怕宋弘怀疑,高氏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没想到,宋弘居然还另外派了人在暗中观察着宋重锦,也不知道是保护他,还是为了别的。

    也幸好她一直隐在背后,没被宋弘发现,让人查到,也只以为是王氏所为,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这些事情,高氏瞒着荣宜县君,没透露半点风声出去。

    直到宋重锦被认祖归宗,高氏一面心惊肉跳,一面心虚。

    虽然她觉得自己做得应该是天衣无缝,连宋弘都不知道,更不论别人了。

    因此,只做若无其事。

    只是荣宜县君是什么人?当初逼走齐欢本就是她一手所为,一算年龄,就隐约觉得宋重锦恐怕就是齐欢的孩子。

    虽然荣宜县君如今手下的人手不如宋弘给力,可到底宋重锦之事,在荆县还是很多人知道了风声的,也不难打听。

    因此荣宜县君知道了消息后,立刻将高氏叫过去,细细给她分说了一遍。

    高氏才恍然大悟。

    倒是油生出一点后悔来,若说她是可怜的被宋弘哄骗了,那齐欢母子,也是被宋弘放弃的一方。

    尤其是听说宋重锦年幼遭受的那些苦,高氏不能明白,为什么宋弘身为人父,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骨肉遭受这些苦楚。

    这么一想,以宋弘的手段,若是自己侥幸生下孩子来,是不是也会过得凄惨?

    齐欢跟宋弘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不过因为齐家出事,齐欢就落得如此下场。

    她和宋弘之间那虚假的情分,又算得什么?

    高氏又是害怕又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怒!

    齐欢和她,一个是青梅竹马,当初的未婚妻,一个是原配妻子,可她们两个,一个被害得客死他乡,一个看似荣耀,却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她们一个的孩子在外吃苦,一个连孩子都没有。

    而在卫国公府里享受着荣华富贵的确是那些姨娘生出来的庶出之子!

    这让高氏怎么能接受?

    若是败给齐欢,她也就认了!

    可是她败给那些姨娘,让她怎么能接受?

    所以,心中憋着一口气的她,对宋重锦和王永珠释放出了善意。

    不动声色的帮助着宋重锦和王永珠在卫国公府立足!

    在她心里,宁愿让宋重锦上位做世子,将卫国公府的一切都给宋重锦,也不会留给那些庶出之子!

    说到这里,高氏停了下来,看着王永珠,惨笑:“是不是很可悲?”

    王永珠不知道,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多事情。

    高氏不能生子,居然是宋弘所为?

    若是真如高氏所说,那宋弘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表现出来的,可是为了卫国公府的百年基业,而能做出任何牺牲的。

    为了国公府而放弃齐欢,娶了高氏,为何又不让高氏生下孩子来?

    这说不通!

    只怕这里面还有什么蹊跷,只是,这理由恐怕只有宋弘才知道了。

    抿了抿唇,王永珠不为所动的看着高氏:“夫人所言只怕未曾详尽,既然感同身受,同情我跟世子,要将国公府交给我们,为何这次皇后生产一事,夫人的表现却看不出来?”

    “倒是有借着我的手,将国公府拖下水的打算!还有,那宋小寅四兄弟,放在我们身边,是真的投诚,还是监视我跟世子?”

    高氏苦笑,“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害你跟重锦那孩子的意思。当初唆使王氏对重锦出手,后来知道后,我也曾后悔过!所以你们到了京城,我是尽力的弥补!”

    “宋小寅四人,虽然我对他们有恩,可当初送他们到你们身边,我也交代过,若你们能收下他们几人,他们从此以后的主子就只有你们夫妻,再无他人!这期间,宋小寅四人并未和我说过任何关于你们夫妻的事情!”

    “你们在京城的那些日子,我也看得出来,你们对宋弘心怀怨恨,宋弘也还未曾想过将世子之位给重锦。可我偏偏不如他的意,他想将世子之位给那些贱人的孩子,做梦!所以我在暗中也推波助澜,还让我母亲婉转在太后面前替你们说话。”

    “我想着,等重锦成为世子,只要你们站稳了脚跟,我就会跟宋弘同归于尽——”

    “可谁知道,才封为世子没多久,你们就被外放!没事,我等得起!几十年都过来了,这几年我还熬得过去!可宋弘年前喝醉了酒,露出口风来,说重锦最像他,是他心目中早就定好的世子!果然没看走眼,当年他对不住齐欢,所以要将这国公府赔给重锦!”

    “又将我当成了齐欢,抱着我跟我说对不起!说他们的儿子如今长大成人了,放心,他一定会将国公府交到他手里!说他虽然娶了我,可心目中的唯一的夫人,唯有齐欢!”

    “还说我既然抢了齐欢的夫人位置也好,反正我不会生孩子——”

    说到这里,高氏眼圈红得可怕,可却连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了。

    喃喃自语道:“他骗了我!也骗了我们所有人!他心里只有齐欢一人,其他人都是靶子,都是假的!假的!我恨他!也恨齐欢!还恨宋重锦!我恨这个卫国公府!”

    “原来,这世上唯独我最可怜!我又做错了什么?”高氏嘶哑着嗓子低低的问?

    然后又阴沉沉的笑起来:“既然如此,那就大家一起给我那可怜的孩子陪葬吧!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王永珠只觉得高氏已经被刺激脑子都不能正常运转了。

    忍不住道:“你真的相信他是喝醉了,说得醉话?而不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高氏阴森森的笑声嘎然而止。

    惶惑的抬头看着王永珠,颤抖着问:“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跟他夫妻多年,他真的是喝多了酒,就会吐露真言的那种人吗?而且还这么巧?拉着你说了这么些话?”

    “换一种说法,若是他真的喝醉说了胡话,第二天,他难道没一点察觉?”

    高氏的脸一下子白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高家。

    已经快到晌午了,除了高氏,其他高家人早早的就到了。

    这荣宜县君已经出殡,按照规矩,今儿个就是要分她留下来的东西了。

    荣宜县君留下的衣裳,首饰头面,这都是要留给她唯一的女儿高氏的,历来规矩如此,就算那些庶子媳妇和孙女们心里再想要,也只能想想。

    若她们敢伸手,不说高氏了,就是高家人也不会同意。

    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高家没规矩?

    再有就是荣宜县君的嫁妆,这也都要归高氏,再多再眼红,高家人也不能伸手。

    高氏好歹是卫国公夫人,还有太后看顾,高家族内子弟不成材,宦途上还要多多倚仗宋家,真得罪了高氏,那才是得不偿失。

    高家的族长,还有几位当家人,虽然才干不显,脑子倒还算清楚。

    见高氏迟迟未到,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忍不住心中都有了几分焦急之色。

    按理说,今日高氏怎么都不会迟到,莫非是对高家不满?

    下头的高家人已经交头接耳起来。

    看看上面空着的一个座位,都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那空着的位置,自然是荣宜县君的夫君,高氏亲爹的位置。

    这大家相干的,不相干的都来了,可就他们父女迟到了,这可有意思了。

    高氏亲爹在高家那一辈最小,排行第六,家里都唤他六爷。

    大家都听说了,这六爷在荣宜县君的葬礼上,都不肯出面,只躲在后院里,跟院子里的丫头们胡闹。

    惹急了高氏,将人给关了起来。

    听说昨日出殡的时候,据说还是高氏拿六爷如今最宠爱的丫头威胁,才勉强出去露了个面,早早就回来了。

    此刻只怕还在温柔乡没起来吧?

    上面坐着的高家当家的几个主事人,都是六爷的兄长,他们也听到了风声,恨得直跌脚。

    往日里风流糊涂也就罢了,男人么,沾花惹草很是寻常,算不得什么错处。

    可就连这几日都忍耐不得?好歹也是结发妻子亡故,又是宗室女,这么漫不经心,就说不过去了。

    只是这老六,从小就聪明得人意,才华横溢,家中父母最是疼爱,养成了一副自视甚高,别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脾气。

    谁的劝都不听的那种,这些年,他跟荣宜县君闹成那样,让皇室对他们高家的印象一落千丈,他们未尝没有骂过,劝过。

    可一点效果都没有,说多了,老六反倒还问到他们脸上,当年为了高家,逼着他娶了荣宜县君,一家子都得了好处,还不知足?

    忘记了当初是怎么跪着求他,说只要他肯将荣宜县君娶回家,以后绝不再逼迫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

    这才过了多久,就忘记了?

    老六这话一出,谁还好意思说什么?尤其是高家父母,更是觉得对不住他,百般的弥补,越发养成了老六的脾气。

    开头看着荣宜县君嫁过来后,因为老六的荒唐,夫妻俩天天吵架,那日子过得哪里像夫妻,跟仇敌一般。

    他们也成日里担惊受怕,就怕荣宜县君真跟老六翻脸了。

    后来荣宜县君有了孩子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开了,还是心死了。

    倒是不管老六,只母女俩在那边院子里过日子,老六这边再这么折腾,也懒得管,家里也算安静了,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荣宜县君临死前,老六还闹这么一出。

    满京城如今都传遍了,无人不知荣宜县君的夫君,在荣宜县君死之前,还在妓子的被窝里。

    高家如今都成了京城里的笑话了,宫里的态度也是十分的不满,宗室也一样颇有微词。

    高家几位主事的兄长,如今脑壳都是疼的。

    甚至有几分后悔,早知道逼着老六娶荣宜县君的结果是这样,还不如当初算了。

    不仅让老六夫妻成了一对怨偶,家里也没捞到太多的好处。

    当初虽然借着这个机会,高家风光了一把,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因为荣宜县君而起,也因为荣宜县君而落。

    看眼前这个情况,若是老六还这么作下去,只怕高家真要遭了皇家和宗室厌弃了。

    昨儿个几兄弟商量着,今天趁着这个机会,好歹不能再让高氏跟高家离了心。

    高家姻亲里,也就宋家最风光,最得皇帝看中了。

    笼络好高氏,宋家那边不说,就是宫里看在高氏的份上,不说对高家印象好起来,起码不会再坏了吧?

    在他们心里,只要让老六表现出悔过之意,软下身段来,说两句好话,高氏还能真跟他这个亲爹翻脸不成?

    高氏毕竟是高家的女儿,嫁入宋家多年,也未曾生养,高家是她的娘家。

    她没个儿女,将来总归是要指望高家给她出头不是?

    以前高家想着,把高家的女儿嫁给宋重锦,没想到高氏先反对了。

    他们琢磨着,一是觉得是宋弘不允许,二来觉得是高氏对高家有心结,所以才不同意。

    如果这次趁着荣宜县君之死,将心结打开。

    这一任世子夫人是不想了,可若是下一任世子夫人呢?等宋重锦有了孩子,到时候和高家定下亲事。

    从高家的女孩子里挑选一个,从小就让高氏一手调教养大成为最合她心意的孙媳妇,就不信她不动心。

    高家几兄弟打算得极好,今儿一早也派人去找老六,打算跟他好好说说,到底人死如灯灭,谁对谁错都不重要了。

    不说为了高家,就是为了他自己,还有下头那些庶出的子女,只说上几句软话,也不碍什么事啊。

    可没想到,派去的人,只说六爷在书房里看书,说等人齐了再叫他就是了。

    私下派去的人悄悄回话,说六爷说是在看书,其实书房里隐约有女子的笑声。

    高家几兄弟,恨不得冲进去,将老六那个混帐拖出来打一顿才好。

    可他们知道老六那个狗脾气,若真是来硬的,只怕会适得其反,如今爹娘已去,老六可不会给他们面子。

    只得让人守在书房外头,等他完事出来。

    越等高家人越是心浮气躁,不时的派人去门口,看高氏来了没。

    下人们一个上午,就跑了八百趟,终于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七姑奶奶的马车到门口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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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穿越成可怜的书中炮灰。
看看这炮灰的命运,被恶婆婆挫磨几十年,跟儿子离心,女儿被人退亲跳河自尽,最后家破人亡。农女有田有点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女有田有点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女有田有点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