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夜色入侵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程子昂才会看到鬼族卫兵腰间别着的长剑如此细长，估计就是因为铁不够，所以不得已而为之。
当然，这种细剑也并不是所有鬼族卫兵都有，其他的鬼族卫兵腰间同样别着长条形的武器，但是比起细剑相对宽一些，从外观上只能辨别出是一种的单手武器，但具体是什么并不清楚，因为收在鞘中。
鬼族的长兵器，除了长矛以外，还有一种看起来相当业余的武器，那就是长弯刀。这里的弯是指刀身向刀刃方向弯，其实就是一种长杆的柴刀。
据说这种长杆的柴刀不但在鬼族军队中相当普遍，在平民当中也普遍存在，算得上的一种生产工具和战争兵器的结合。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晚会的喜悦中的时候，突然，他们听到了林间传来了一阵非常尖锐的哨声。一听到这个哨声，所有正在欢歌载舞的鬼族人纷纷停了下来，然后纷纷散开寻找着什么。
与此同时，鬼族的卫兵也开始行动起来，他们点燃火把插在村子的各个角落，并将弓弩上膛，手持长矛和长弯刀的卫兵也放下枪头，对着哨声传来的方向。
一时间村子里响起大大小小的鬼族语声音，此起彼伏层出不穷，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什么情况？”注意到不对劲的白月合上笔记本，抬起头问道。
“林子里有动静。”枫凛声说着，把鱼油灯换到另一只手，然后反手拔出了背上的长刀。
“紫苏不是说这里绝对安全的吗？”程子昂有些无语地吐槽道。
“凡事都有意外，紫苏小姐毕竟是妖族人，不是鬼族人，自然不比鬼族人熟悉阿西米亚岛。”白月说着，收起笔记本，然后开始检查肩上的源子步枪。
不多时，原本在篝火边聚会的鬼族村民们再次聚了起来，而这次，他们的手里都多了一杆长弯刀，正排成不太紧密的阵型正对着发出哨声的林子。
“我靠，这全民皆兵啊...”见到此情此景，程子昂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他看到，阵型里不光有壮年，也有一些人和少年。而且是男女都有，妇女也参与到了作战之中。
更让程子昂感到惊奇的是，这些上阵的妇女面具很明显换了一副。原本她们的面具是相对温和的鸟兽面具，现在却变成了狰狞的鸟兽面具。看来真如紫苏说的那样，面具的表情代表了她们此时的心情。
鬼族人们吵吵嚷嚷的，因为是短音节的黏着语，所以听起来非常臃长，说得快的时候，听起来就像是在叽里呱啦地乱叫。
看到同伴们都准备了武器，程子昂自然也不落俗套，从肩上取下了源子步枪。
在东陆的境遇让他对敌人实力一直都是高估的，在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敌人的前提下，他优先考虑最高的武力应对。
一个鬼族卫兵冲到他们面前，指着一个方向叽里呱啦地喊着。但是这三个初来乍到的异乡人怎么可能听得懂鬼族语，所以只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正当他们迟疑之际，林间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听到这个声音，所有的鬼族人都沸腾了起来，原本叽里呱啦的嘈杂声全都变成了愤怒的吼叫声。
这似乎是鬼族人开战前的一种激励方式，通过吼叫声提升己方士气，同时震慑敌人，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喉咙受不受得了。
听到同伴凄厉的惨叫声，那个原本规劝三人的鬼族卫兵也顾不上他们了，赶紧转过身去，端起了手中的十字弩。
不多时，在鬼族人的齐声怒吼中，从林间蹿出几十个壮硕的黑影，直直地朝鬼族人的阵列冲去。看到黑影袭来，早就做好准备的鬼族卫兵赶紧扣下扳机，十字弩射出了强有力的箭矢，一瞬间就有三个黑影惨叫着踉跄倒地。
看到黑影袭来，这些列阵的鬼族人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簇拥着主动迎了上去，用手中的武器对着这几十个黑影。
“这是什么鬼东西？”程子昂忍不住瞪大眼睛问道。
“是人，但不是修炼者...”枫的眼神非常尖，马上就看出了端倪，然后向他汇报道。
“还有这么壮硕的鬼族人吗？”程子昂惊讶地问道。
因为他注意到，这几十个黑影身高普遍超过了两米，而且身形异常壮硕，和这些结阵的鬼族村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面对鬼族人发出了齐声怒吼，这几十个黑影同样发出了巨大的吼叫声。不同于鬼族人的吼叫声，他们的声音更低沉且粗糙，听起来就像是野兽的怒吼，一开口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在两边的怒吼声中，这几十个黑影迎着鬼族人的阵列直接撞了上去，而且毫无意外地将其撞散。待他们稍微停滞身形，程子昂这才看清他们的真实容貌。
正如枫说的那样，这些黑影确实是人，不过却身形长相却非常粗犷，他们周身布满黑毛，下半身仅仅扎着一条围裙，上身光着膀子，只有脖子上戴着一圈意义不明的羽毛坠饰。
和鬼族人不同的是，这些人都没有面具，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简直就像是野人。程子昂还看到，这些人的后背长着长长的鬃毛，看上去就像一头硕大的野猪一样。
真要寻求类比的话，他们倒是和西陆的兽人有些相似。不过和兽人不同的是，他们的五官虽然看起来粗犷，却依然是人类的长相，不像兽人那般歪得那么厉害。
这些人可不是野人，从他们的武器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几十个壮汉全都穿着草裙，左手拽着简易的木盾，右手持武器。
他们的武器也非常多样化，并不是那种非常简单的原始武器。壮汉的武器以长杆兵器居多，不过多为长木杆削尖碳化后制成的简易长矛。
为首的几个壮汉手中的武器非常别致，是一柄笔直且方正的大砍刀。刀身整体呈黑色，并没有反射出金属特有的光泽，让人不禁怀疑这种武器的材质。
这种方正的砍刀没有尖锐的刀尖，毫无疑问只能用于劈砍。虽然这种大砍刀看起来相当沉重，不过在这些壮硕的壮汉手中却显得格外灵活。
被冲散了阵型的鬼族人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没有被冲倒的鬼族人赶紧举起武器向壮汉发起攻击，那些倒下的鬼族人也纷纷站起来，重新投入到战斗中。
在火光的映照下，现场乱作一团，喊杀声震天。躲在箭楼的鬼族卫兵不停地朝这些袭击者射击，但是准头有限，即使射中了敌人，也仅仅能令其停滞一小会。
程子昂他们距离战场比较远，所以并没有被马上波及到。枫手持长刀挡在二人面前，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战斗，显然只要有谁敢主动过来，就会立刻遭到她的攻击。
“总感觉是族群冲突，咱们还是不要搅合进来吧？”程子昂望着远处的战斗，有些迟疑地回头问道。
听到他的话，正在准备武器的白月愣了一下，停下了手上的活，陷入了沉思之中。
诚然，如果是鬼族内部的斗争的话，他们确实没有理由搅合进来。来到东陆这几年，他们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无论是洛尔还是程子昂都不想再生事端了。
先遣队的原则是不干涉他国内部事务，然而这几年，他们不但干涉了，还在积极帮助妖族军队赶走东盛帝国的势力。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驱敌仪式
白月盯着程子昂，有些怀疑地说道：“你能说出这种话，不太像你的风格啊。”
“什么意思？”程子昂苦笑了起来。
白月抿着嘴唇，没有再说下去。其实就算她不说，二人也心知肚明，如果说洛尔是先遣队里的温和派，那程子昂和胡道可就算先遣队里的激进派。
两个人凑一块，总是秉承着能惹麻烦就惹麻烦的思路，该干涉的他们干涉了，不该干涉的他们也干涉了。所以程子昂能说出这种话来，白月总觉得他其实是言不由衷。
“当然啦，”顿了顿，程子昂接着说道，“如果这些人冒犯到我们的话，我们也是需要自卫的不是嘛，比如说...”
他话还未说完，一个手持方刀的壮汉就注意到了他们，于是他一边用手中的武器敲打着地面，一边咆哮着朝他们冲来。
不过他刚冲过来没两步，就听到撕拉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撕裂了一样。枫高高扬起刀刃，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痕迹，那是剑气释放产生的痕迹。
枫出手的一刹那，程子昂赶紧伸出手来试图叫住她，但却为时已晚。由魔力构成的攻击锋利无比，瞬间就将那个试图袭击他们的壮汉一刀两断，被硬生生地砍成左右两半，场面异常血腥。
听到程子昂的呼唤，枫收起凶恶表情，回过头来有些迷茫地看着程子昂。面对她迷茫的眼神，程子昂叹了口气，摆手说道：“别，别太血腥了，稍微克制一些。”
枫还是老毛病，下手没轻没重的，如果让她在此发威的话，估计整个村子都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哦。”听到他的叮嘱，枫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站在二人面前，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战斗。
“现在说不干涉也已经干涉了。”白月说道。
“那就开打呗，这可不是我主动动手的。”程子昂说道。
“这种事，你遮遮掩掩的有必要吗？”白月有些无语地问道。
“当然有必要，要是回头你去跟洛尔告状，那我岂不是又要被训一顿了。”程子昂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说道。
“什么时候，你居然开始怕起洛尔来了？”白月一脸诧异地问道。
“只是受不了唠叨。”程子昂诚恳地说道。
“呵呵...”白月不置可否地呵呵两声，便不再言语。
这些异族的壮汉似乎并没有因为同伴的惨死而对三人心生畏惧，反而因为枫的举动过于显眼，反而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好几个手持长枪和方刀的壮汉朝他们冲来。
“好，让我来试试他们的斤两。”大概知道这些人的水平后，程子昂也放心许多，于是放下手中的源子步枪，从后背拔出了长刀准备迎战。
“你干什么，又想乱来？”注意到他的动作，白月立刻发来了警告。
“哎呀，我试试自己的水平。”程子昂解释道。
“没必要，有机会不如练练自己的枪法。”白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不是，就一个，我过过手瘾就行。”程子昂好言劝道。
按理来说，他是副队长，理应是他管着白月才对，但是情况却恰好相反。之所以会这样，主要是因为程子昂担心，白月回去后会跟洛尔打小报告，这样他免不了又被洛尔唠叨一阵，因为先遣队的一贯要求是尽量避免陷入危险，而不是主动介入危险。
听到他的请求，白月也并没有一味坚持态度，而是瞪了他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对一旁的枫说道：“枫，解决掉其他的敌人！”
“明白！”枫点了点头，然后迎着壮汉主动冲了过去。
“嘿嘿，谢了。”程子昂嘿嘿笑了一下，然后也手持长刀主动迎了上去。
因为被限制了武力，所以枫不再消耗魔力对付这些人，而是依靠自己精湛的剑术，以及手中的神兵利器来对付他们。
几个壮汉和枫刚交手不到两个照面，就全都被她一刀斩杀。仗着凯达尔金属刃的绝对锋利，枫根本就不怕磕碰，直接就将敌人的武器斩断，然后将其直接斩杀。
另一边，程子昂也成功将面前的敌人两刀斩杀。这些异族壮汉空有一身力量，武器却非常差劲。加上又不会用巧力，所以武器特别容易被斩断。
解决了这几个注意到他们的异族壮汉，程子昂和枫慢慢地后退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此时这些异族壮汉全都在与鬼族人交战，注意到三人的敌人也已经被悉数解决掉，所以三人也暂时落得安全。
不过程子昂也注意到，虽然他们解决这些人很轻松，但并不代表鬼族人对付他们很轻松。双方的战斗陷入了焦灼之势，这些袭击者甚至开始出现一些优势。
一开始鬼族人还占据人数优势，但是这些袭击者源源不断地从黑暗的丛林里蹿出来，在人数上已经开始慢慢追平鬼族人。而鬼族人的战斗力肯定是不如这些人的，所以双方胜负的天平开始出现倾斜。
正当程子昂和白月想着要不要帮鬼族人一把的时候，忽然，他们听到一声高歌，紧接着空气中的魔力开始剧烈地扰动起来。
对于这种情况，程子昂和白月显得异常惊讶，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声音传来了方向。
二人之所以会感到异常惊讶，是因为之前说过，东陆的魔力使用方式主要以储存然后释放为主，不是西陆常见的转运法。所以他们在东陆游历的时候，很少能遇到空气中的魔力剧烈扰动的情况。
因为之前说过，魔力凝聚产生的扰动，要大于魔力释放所产生的扰动。而因为东陆都是储存法，所以基本上都是魔力释放，所产生的扰动自然是不如魔力凝聚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他们感觉到剧烈的魔力扰动时，才会感到如此的诧异。因为这意味着，这附近有人在使用西陆人才会用的魔力转运法。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们看到，那个白天为他们进行巫礼的鬼族大巫，此时正站在灯火通明的平台上，手持造型怪异的仪杖，跳着令人诡异的舞蹈。
眼尖的白月看得更清楚，平台上似乎画着诡异的阵法，除了鬼族大巫以外，还有十多个鬼族女孩，此时正分布在平台四周，按照一定的阵法安排，面朝大巫下跪，口中念念有词。
平台中间的鬼族大巫，围绕着最中间的圆圈跳着诡异的舞蹈，口中发出高亢的声音，与周围的鬼族女孩齐声吟唱交相呼应。
“是咒语！”白月盯着鬼族大巫一会儿，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咒语...不是，那个大巫喊什么我也听得到。”程子昂看向她说道。
“我说的是那些女孩，她们正在吟唱凝聚魔力的咒语。”白月指着那些鬼族女孩解释道。
“嘶，原来东陆也有人懂得魔法啊...”程子昂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说道。
“你注意那些女孩所处的位置，全都在那张法阵的阵眼上，这是一个聚魔的法阵，她们正在驱动一个大型的魔法术式。”白月再次盯了一会儿，然后肯定地说道。
“她们待在阵眼的位置有什么用呢？”程子昂不禁好奇地问道。
“法阵想要增加威力，最好的办法是什么？”白月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百鬼夜行
“呃...外置魔晶储能...”程子昂沉吟片刻，有些迟疑地说着。然而他这番话刚说出口，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一脸震惊地看向白月。
“没错，那些女孩就是起到了外置魔晶的作用。她们应该都是修炼者，体内储存着魔力，作为这个法阵的外置魔晶被布置到阵眼上。”白月冷冷地说道。
“看不出来，这鬼族倒是挺懂这一套的。”程子昂不由得感慨道。
“魔法本质上就是这些原理，只要搞清楚原理，无论是东陆人还是西陆人都可以使用魔法，”白月微微耸肩说道，“不过他们能想到用修炼者作为魔晶储能，这倒是挺出乎我意料的。”
“会不会有危险呢？”程子昂好奇地问道。
“危险肯定是有的，”白月点点头，严肃地说道，“魔晶没有生命，失去储存的魔力就会变成一颗毫无价值的晶体，所以这倒无所谓。然而修炼者则不同，如果体内没有最基本的魔力储备，她们的身体毫无疑问是要出问题的，之前枫就遇到过类似达到情况。”
顿了顿，她皱着眉头，继续用严肃的语气说道：“不过也不好说，或许大巫有办法解决这种问题也说不定。首先要看她施放的是什么样的魔法，如果是禁咒或者准禁咒，那十几个女孩子肯定是没命了。”
“鬼族人应该不至于对自己人那么狠，”程子昂摇摇头，接着感慨地说道，“不过我最好奇的是，一个小小的渔村，居然有如此强悍的武装力量，这是我们走访一天都没有注意到的事。”
“也许是因为岛上的环境过于恶劣，所以才迫使这些鬼族人组织自己的武装力量。”白月分析道。
“嗯，有可能，”程子昂点了点头，末了抱着胸盯着远处的鬼族大巫问道，“话说你知道她正在施放的是什么魔法吗？”
“不太清楚，”白月摇了摇头，沉吟片刻后说道，“从已有的咒语分析，应该是单纯的汇聚魔力的魔法，不太清楚她汇聚魔力后会做什么。”
伴随着鬼族大巫高亢的语调，几乎所有相互战斗的人全都停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鬼族大巫。那些身材壮硕的袭击者在看到鬼族大巫后，竟难掩惊惶的神色，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在鬼族大巫的吟唱引导下，空气的魔力开始以逆时针的流向向她所在的区域凝聚，随着魔力越聚越多，原本透明无形的魔力也开始变得粘稠可见。
在夜空中，粘稠的魔力散发出阵阵的荧光，犹如被撕扯下来的月亮一般，汇聚在一个点。鬼族大巫逆时针挥舞着仪杖，犹如搅拌似的引导着魔力流动。
吟唱大概二十多秒后，鬼族大巫的头顶魔力越聚越多，发出的荧光也越发明亮。
程子昂和白月瞪大眼睛，看着那团巨大的粘稠魔力，他们很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不过程子昂还没来得及看到法阵那边的情况，他这边就先出了问题。
他注意到，在鬼族大巫不断引导魔力的情况下，一直躲在自己吊坠里的莉赛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主动出现，并以隐身的姿态发出呜呜的声音，这个声音比较低沉，似乎是某种威胁的语气。
之前说过，莉赛娅是先遣队遇到的第一个可以发出声音的半神，一般的半神，像芙拉洁儿这样，只能跟他们进行意识接触交流，无法在现实世界发出声音。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白月也听到了莉赛娅发出的呜呜声。她一直都对莉赛娅心有余悸，听到这个声音后顿时心里发毛，转过头看着程子昂，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喂，喂，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家...”
“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惹恼了她，难道是那个大巫的仪式？”程子昂摊开手，摆出无奈的姿势。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莉赛娅发出威胁的真正原因。在鬼族大巫的引导下，粘稠并泛着荧光的魔力犹如一滩悬空的湖泊一般，开始趋于静止，美丽而迷人。
紧接着，他们看到，魔力构成的湖泊里，忽然出现了无数个人形的身影，他们的身体泛着魔力才有的荧光，明亮到让人难以直视。
魔力湖泊里突然出现的人影，犹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在半空中飘荡着，展现优雅而轻盈的身形。程子昂和白月看不到他们的样子，因为他们浑身上下散发的荧光，令他们无法看清。
看到这些浑身上下散发着明亮荧光的人形，那些原本凶恶的袭击者顿时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瞪大眼睛发出奇怪的吼叫声，转身头也不回地往来时的林子里钻。
而这些人形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程子昂看到，几个人形追上了一个袭击者，直接轮番从他身体里传过去。袭击者发出一声奇怪的惨叫声，就踉跄倒在地上，顿时失去了生息。
“我靠，这不就是半神么！”看到这令人震惊的一幕，程子昂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忍不住失声惊呼了起来。
似乎是他的声音过于明显，在干掉一个袭击者后，那几个人形重新组织起新的身体，然后毫不犹豫地朝三人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三人只感觉空气中的魔力剧烈地扭曲了一下，紧接着，莉赛娅明亮的脑袋就这么陡然出现在程子昂的头顶上。她面目狰狞，冲着来袭的人形发出了嘶嘶的嘶吼声，似乎是在警告它们。
而更让三人感到惊讶的是，那几个人形居然真的被莉赛娅的威胁给吓住了。被威胁后，它们纷纷停下步伐，然后你看我，我看看你，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莉赛娅继续发出嘶吼声威胁着它们，她的声音通过魔力转换，所以程子昂他们可以很清楚地听到这令人战栗的嘶吼声。
面对这几个人形，程子昂和白月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保持了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瞪大眼睛看着这几个来袭的人形，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平缓。
双方对峙了差不多三十秒，而在此期间，袭击者们几乎全都被这些人形给吓得跑回了丛林里，即使有没跑掉的，也被人形们一拥而上解决掉。
在看到情况已经好转后，鬼族大巫松了口气，于是停止了这个意识。随着她正式停止仪式，原本汇聚的粘稠魔力瞬间被稀释到半空中，在漆黑的夜空里形成了一道美丽却很短暂的极光。
没有了魔力的支持，那几个犹豫的人形身形也慢慢消散，不过莉赛娅的身形却并未消散，因为她本来就不是鬼族大巫召唤出来的。
莉赛娅一直发出嘶吼声，一直到那几个人形完全消失，她也没有停下来。程子昂见状，赶紧摆手安慰着说道：“好了好了好了，威胁已经消失了，赶紧散去吧，不然会被发现的。”
莉赛娅很听程子昂的话，他的话音刚落，莉赛娅就停止了嘶吼声，然后用慈爱的眼神看了程子昂一眼，慢慢地消失在了夜空中。
“呼，简直就是牛鬼蛇神大乱斗啊...”白月松了口气，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那些家伙不会真的是半神吧？”程子昂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呢，得去问问才知道。”白月说着，冲着远处的鬼族大巫努了努嘴。
“枫，你没事吧？”程子昂转过头看向枫，关心地问道。
“没事。”枫猛地摇摇头，认真地回答道。
“呼，没事就好，今晚可真够刺激的，莫名其妙的战斗，莫名其妙的仪式。”程子昂松了口气说道。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请仙仪式
此时村子里的战斗已经基本上结束，灯火通明的村子里，鬼族卫兵们全神贯注地盯着漆黑的丛林，谨防敌人再度来袭。
而那些刚刚参与战斗的鬼族村民，此时都在收拾战斗现场，虽然他们英勇抵抗，但还是出现了一定的伤亡。现场可以听到一些人发出哀嚎声，估计是家里人在这次袭击中身亡了吧。
不多时，三人看到，紫苏在几个鬼族卫兵的陪同下，急匆匆地往来于村子里，在远远看到三人都安然无恙后，她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朝他们走来。
“紫苏小姐，抱歉让你担心了。”看到紫苏来到跟前，程子昂不等她开口，就率先道了歉。
“不，不用向我道歉，看到那么都没事实在是太好了，”紫苏摆摆手，一脸欣慰地说道，“如果你们出了什么事，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洛尔交代。”
“呵呵，我们别的本事没有，自保还是可以的，要不然您也不会请我们保护您来阿西米亚岛吧。”程子昂笑盈盈地说道。
“那倒是，不过我还是有些低估你们了。”紫苏说着，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些袭击者都是什么来头？”寒暄片刻，程子昂看向不远处躺倒在地的异族壮汉尸体，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哦，这些人是无面。”紫苏也看了一眼尸体，然后解释说道。
“无面？”程子昂和白月面面相觑，感觉自己又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无面是字面意思的无面，就是说这些人没有面具。”紫苏微微耸了耸肩说道。
“哦，鬼族人管不戴面具的人都叫作无面？”程子昂点点头问道。
“不，并不是，”紫苏反驳了他的观点，然后解释道，“外族人他们不管，该怎么称呼还是怎么称呼。只有是住在岛上，且不戴面具的人，才会被他们称之为无面。”
说着，紫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于是低着头轻轻地笑了笑，抬头对他们说道：“说起来也有意思，我们管他们叫鬼族人，九州民管他们叫雾蛮。而这些鬼族人则管这些无面叫做无面鬼，或者无面蛮，其实同样是一种蔑视的称呼，感觉就像是一个歧视链一样。”
听到紫苏的调侃，程子昂和白月呵呵一笑，然后对视一眼。程子昂继续说道：“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在鬼族人的传统里，不戴面具就相当于没穿衣服。试想你身边有一群和你一样，却不喜欢穿衣服的人，估计你也不会有好印象。”
“嗯，差不多也是这个道理，”紫苏再次耸了耸肩，然后说道，“不过无面确实是蛮族，他们这次袭击村子，一来为了抓走妇女带回族内增添人口，二来也是为了掠食。没错，这些无面是吃人的，鬼族人同样在他们的食谱上。”
“乖乖，难怪村子全民皆兵呢。”程子昂愣了一下，有些后怕地说道。
“不过你们还是挺有本事的，最起码避免了被人做成菜的下场。”紫苏笑了笑，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待二人的聊天渐渐陷入沉默后，白月抓住机会填补了空档。她指着远处的那个大巫，好奇地问道：“那个大巫刚刚使的是什么巫术，你知道吗？”
“哦，你是说刚刚那个驱散无面的仪式吗？”紫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后回头问道。
“你知道？”程子昂一脸期待地问道。
“我还真知道，”紫苏笑了笑说道，“之前我来过几次，也遇到过无面袭击村子的情况...”
说着，紫苏忽然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回味当初的事。程子昂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然后呢？”
“嗯，”紫苏想了想，扬起脸看着他们，认真地说道，“那个大巫使用的仪式，叫做请仙仪式，意为请仙拜神，以驱外夷。”
“你是说，刚刚蹦出来的那些人形是仙？”程子昂和白月都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在阿西米亚岛，对他们的传统稍微客气些，虽然我们说的是妖族语，但还是有不少鬼族人能听得懂的。”紫苏没有马上回答，而特意警告一句。
“好吧，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深吸一口气，程子昂再次和白月对视一眼。
“嗯，怎么解释呢，”紫苏想了想说道，“据说鬼族的老者无疾而终后，他们不光可以摘下面具，同时他们的灵魂也会被供奉起来，并在特殊的情况下由大巫诚请而来，保护后代不受外敌侵扰。”
“那就是鬼魂的概念嘛。”白月马上就发现了相似的地方。
“嗯...把他们称作鬼族人，他们没什么意见。但是不要说他们祖先的灵魂是鬼，因为这样会冒犯到他们的。”紫苏补充说道。
“我知道。”白月点了点头，不过心思全都放在了紫苏刚刚那番话上，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看到白月陷入沉默，程子昂接过了话题，继续追问道：“那些...仙召唤出来以后，知道识别敌我吗？”
“所以这就是我担心你们的缘故，鬼族人请的仙，是只分本族人和外人的。除非有本族人保护着，否则这些仙会杀掉所有的外族人，只留下本族人。”紫苏说道。
“怪不得呢。”程子昂马上就想到了莉赛娅和那几个仙的对峙，于是释然地点了点头。
“你们也是有本事，居然能在请仙仪式上存活下来。”紫苏说着，露出了狐疑的眼神。
“那些仙的眼神好像不太好使，只要不出声，它们就根本注意不到我们。”程子昂摊开手，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是这样吗？”听到他的话，紫苏显得有些意外。
“是啊，我们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结果就这么被无视掉了。”程子昂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们都平安就好。”再次松了口气，紫苏不禁发出了感慨。
此时村子的打扫工作已经差不多，阵亡的村民被搬到担架上抬走。村民们举着火把在村里到处搜寻，似乎是担心角落里还藏着敌人。
程子昂转过头去，看到一旁的枫蹲在地上，借着火把的光仔细地打量着被她斩断的无面方刀，于是他关心地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哦。”听到他的声音，枫赶紧站起来，然后把断刀递给了程子昂。
程子昂接过断刀，刚入手就觉得重量有些不太对接，仔细观察他才发现，这个断刀居是木头材质，被制成了刀的形状，刀锋也相当锋利。
“这是木头啊。”程子昂忍不住失声惊呼了起来。
“嗯，”注意到他的惊讶，紫苏看了一眼，一脸淡定地说道，“哦，这个啊，这是用铁心树的木材制成的，鬼族人也常用这种木材制成武器。”
“铁心树？”程子昂用征询的眼神看向紫苏。
“这是一种长在阿西米亚岛密林深处的树木，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外皮相对酥软，但是树心却异常坚硬，几乎可以与铁石相提并论，故名铁心树。鬼族人常用它制成器具或者武器，效率不比石器或者铁器差多少。”紫苏解释道。
“但还是一刀断了。”程子昂忍不住来了一句。
“也不知道你们拿的都是什么刀，鬼族人曾经用这种武器与九州帝国作战，装备精良的九州帝国同样奈何不了他们。”紫苏说着，一脸好奇地看向程子昂背上那把刀。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主动追击
“这玩意真的比铁器更强么？”程子昂低头打量一番，好奇地抬头问道。
“当然，”紫苏点点头说道，“如你所见，岛上的铁器并不多，一方面是阿西米亚岛不产铁，只能从大陆进口。另一方面则是，阿西米亚岛的气候过于潮湿，铁器在这种环境下需要频繁地保养，否则就容易生锈。而铁心木就没有这种困扰，这种木材非常耐腐蚀，硬度也和铁器差不多，所以很多器具乃至武器都是用铁心木制作而成的。”
程子昂闻言点了点头，用手轻轻刮了一下方刀的刀刃，发现确实相当锋利，不过刀口也出现了不少缺口，看样子应该经常用于战斗磕碰。
无面的方刀非常有意思，整体长度在一米以上，最宽的有差不多十公分，而最窄的则只有五公分左右。刀身到刀柄整体呈梯形，刀身宽而刀柄窄。
程子昂稍微掂量了一下，虽说这种木材的重量比铁轻，但也轻不到哪里去，和一般的木材相比，还是比较重的。
正当他们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之际，忽然，一声高亢的哭喊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
一个鬼族妇女，在一群人的阻拦下，哭喊着就要往林子里奔去。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死死地拦着她不让她乱来。
“发生什么事了？”程子昂转过头问道。
“好像是那个女人的孩子被无面给拐走了，估计是回不来了吧。”紫苏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所以她要去救自己的孩子？”程子昂有些动容地问道。
“嗯，”紫苏点了点头，细心听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说道，“好像是个女孩，如果是个男孩的话，估计早就已经死了，被无面掠走作为食物。但如果是个女孩的话，那后果更不敢想象。”
“难怪她哭得那么伤心。”程子昂微微皱眉说道。
无面的体型基本上都在两米以上，而鬼族人尤其是女人，身高普遍不超过一米五，鬼知道这些无面为什么要用鬼族女人来传宗接代。
听到那个鬼族妇女的哭嚎声，鬼族大巫在众人的簇拥下慢慢走到妇女面前。妇女一看到大巫，就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冲上去抱住她的腿，苦苦地哀求着什么。
但是鬼族大巫却显得很淡然，伸手放在妇女的天灵盖上，低声安慰着什么。不过她的安慰显然毫无作为，听到她的话以后，妇女颓然坐在地上，绝望地哭喊起来。
“什么情况？”那个鬼族妇女的哭喊感染力极强，就连程子昂这种听不懂鬼族语的人，也会感到心里难受，鼻子也酸酸的。
“应该是救不回来了，大巫让她节哀，”紫苏叹了口气，有些唏嘘地说道，“黑夜的丛林就是无面的猎场，擅自闯入者，肯定会被无面猎杀。所以大巫也无能为力，只能帮助她进行巫礼祈祷。”
“她不是会请仙吗，为什么不让仙去救人呢？”程子昂不解地问道。
“请仙仪式只能在村子使用，出了村子，即便是大巫也无能为力。”紫苏解释道。
“呵，不信苍生信鬼神。”听到紫苏的话，程子昂显得有些生气，冷冷地嘲讽了一句。
“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的完美。”紫苏回头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说道。
“我只相信人定胜天。”程子昂说着，扭头看向了白月。
注意到他的视线，白月先是一愣，然后指着密林，压低声音，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想去...”
“我突然有个好点子，你要来帮忙吗？”程子昂自信满满地问道。
“什么点子？”白月下意识地问道。
“先把人救回来再说。”程子昂卖了个关子。
“不是，这人恐怕都已经...”白月有些为难地说道。
“紫苏小姐说了，无面掠走鬼族女人，并不会马上杀掉，应该还有一线生机。”程子昂说道。
听到他的话，白月沉吟片刻，然后鼓起勇气问道：“靠我们三个？”
“不，是靠我们两个。”程子昂指了指自己和枫。
“那你让我帮什么忙？”白月微微皱眉问道。
“留在这看着紫苏，源子武器无法在丛林环境使用，你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程子昂说着，从肩上取下源子步枪交给她，“顺便帮我拿着枪。”
“就靠你们两个，行吗？”白月接过步枪，有些担心地问道。
“枫是王道高手，我又有独门杀器，没问题的。”程子昂自信地说道。
听到这，白月也知道程子昂去意已决，于是微微点了点头，末了再次问道：“那你说的好点子到底是什么？”
“回来告诉你。”程子昂眨了眨眼说道。
“不要立这种Flag！”白月皱着眉头说道。
“不是Flag，等我们回来你就知道了。”程子昂微微一笑，不过白月根本看不到他那自信的表情。
“你们在说什么呢？”因为二人对话用的都是汉语和塔斯塔语的混合，所以紫苏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话。
“紫苏小姐，我们去把人追回来，麻烦你去跟鬼族人说一下。”程子昂用诚恳的语气对紫苏说道。
“你们要去把人追回来，”听到他的话，紫苏顿时就愣住了，随即犹如拨浪鼓般摇头说道，“不行不行，太危险了，你们不知道丛林里的无面鬼有多厉害。”
“放心吧，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危险，我们都能应付得来。”程子昂自信地说道。
“你们要是出什么事了，我该如何向洛尔交代呢。”紫苏担忧地问道。
“白月会帮你向洛尔解释的。”说着，程子昂推了白月一把，把她推到紫苏身边。
“务必小心啊。”被推到紫苏身边的白月转过身来，担心地说道。
“放心吧，没问题的，”程子昂自信地摆摆手，然后转过头看向枫问道，“枫，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对于这种事，枫的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异常的兴奋。她早早拔出后背的长刀，激动得持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那么，开路！”程子昂指着丛林命令道。
他的话音刚落，枫就挥出一道剑气，瞬间撕裂了挡在面前的灌木和树木，然后身形紧随，犹如离弦之箭般蹿入了丛林里。
“我们尽快回来，不用担心。”程子昂说着，同样拔出了长刀，然后沿着枫开辟出来的道路蹿入丛林里，只留下了一脸担心的紫苏和白月。
丛林里漆黑一片，单靠肉眼几乎不可能看到东西。然而枫感知事物靠的并不是眼睛，也不是耳朵，而是她超强的领域感知。
这种感知有点类似于蝙蝠的声波系统，可以准确地描绘地形轮廓，并锁定周围潜在的目标。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枫才能在漆黑的丛林里疾行如初。
而程子昂就比较例外了，他并没有枫那样超强的感知，然而他却有制胜法宝，那就是莉赛娅。
有些跌跌撞撞地钻入丛林五十多米后，他立刻召唤出了莉赛娅。莉赛娅非常了解程子昂目前的处境，出来的时候立刻凝聚魔力形成泛光的实体，为他提供照明。
当然，程子昂召唤莉赛娅，自然不是为了让她来照亮的，而是要依靠她超强的机动性搜索目标，引导自己追上那些掳走鬼族少女的无面。
莉赛娅和芙拉洁儿一样都是半神灵体，而芙拉洁儿就有一项超强的本领，那就是以洛尔为圆心进行大范围搜索。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先例，所以程子昂才敢夸下海口，保证找到被掳走的鬼族女孩。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剑走偏锋
刚让莉赛娅离开搜索目标，程子昂就因为黑视摔了个大跟斗。莉赛娅很在乎他，立刻就显形出现在他面前。
“别管我，继续搜，一定要找到那个鬼族人！”程子昂揉了揉摔得乌青的膝盖，咬着牙说道。
面对程子昂的倔强，莉赛娅只好照办，她恋恋不舍地凝视着程子昂，泛光的灵体再次消失在夜空中。
其实莉赛娅的突然出现和消失让程子昂很苦恼，他的眼睛好不容易刚刚适应了漆黑的环境，但就因为一个跟斗，莉赛娅就再次出现，让他被迫直视光亮。
让莉赛娅离开后，程子昂开始放缓脚步，有些踉跄地追击。渐渐习惯黑暗后，他发现密林深处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黑暗。月光透过茂密的树丛，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映照。
林子里最大的麻烦和阻碍还是各种藤蔓和灌木，它们严重影响了程子昂的追击步伐。
不过庆幸的是，这些无面袭击者在林间留下了若干条路线，只要沿着路线追击，就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藤蔓和灌木的阻挡。
他手中的长刀此时也变成了开山刀，他不停地挥舞开辟道路。在凯达尔金属的锋锐之下，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程子昂的步伐，即便是碗口粗的树干，他也能轻易一刀斩断。
而枫的速度就更快了，得益于其超强的感知和机动性，她一下就跟程子昂拉开了好长的距离，也就只有莉赛娅可以追上她。
说起来有些尴尬，枫虽然不是正规学院出身，然而她却是先遣队里第一个熟练掌握超机动装置的人。先遣队其他人对超机动装置大多浅尝即止，唯有枫将其用到了臻至化境的程度。
她本身的机动性就很强，在得到超机动装置加持后，其机动性简直到了常人难以理解的程度。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之前的战斗中，枫好几次被九州的修炼者误以为是霸道檐行流派，事实上枫的标准的王道流派。
在她的高机动下，丛林的阻碍显得毫不足道，她很快就锁定了几个正在逃窜的无面，然后将其全部干掉。
进入丛林的无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慌乱，一旦进入丛林以后，他们的步伐就会开始放慢，同时随时留意身后的动静，伺机来个反杀。
这些无面显然也知道丛林是自己的地盘，鬼族人的请仙仪式不能追得太远，所以在丛林里，他们显得有恃无恐。不过这次他们却是倒了大霉，因为这次追着他们的并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实力强大的王道高手。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一个个无面被枫悉数斩杀。在丛林里，枫不再那么拘束，下手也异常狠辣，基本上只要挥刀就能将敌人直接撕裂。
试图反杀的无面被枫斩杀，现场一片狼藉，显得异常血腥。目睹了这一切的无面不再抱有反杀的幻想，扭头继续逃窜。
追了十多米，忽然，枫看到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伴随着声音的是耀眼的光芒，一时照亮了丛林。
枫明白，这是莉赛娅在给自己发信号，因为他们进入丛林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来找那个被掳走的鬼族女孩，而不是追杀无面。
于是在看到光芒后，枫立刻拔腿奔去，借助自身的机动性和超机动装置的加持，她仅仅两个垫步就飞跃过十多米的距离，径直来到了现场。
这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空地，一共有三个无面，其中两个守在前面，另一个手里死死抱着一个瘦弱的鬼族女孩。而在他们面前，则是莉赛娅狰狞的形象。
她凝聚了大量的魔力，让她的脑袋显得异常明亮，甚至将周围十米的范围全都照亮。在她的震慑下，无面愣在原地惊恐地看着她，无论如何也挪不开步子。
不过枫可不管那么多，在找到目标以后，她立刻就动了手。
因为有人质，所以她这次没有使用自己的魔法战技，而是依靠自己精湛的剑术，主动向三个无面攻去。
因为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所以枫仅仅一个照面，就直接把挟持鬼族女孩的无面粗壮的手臂给砍了下来。女孩连同手臂落地的瞬间，无面溢出的鲜血瞬间灌满了她的面具。
紧接着，枫抬起腿一脚踹向那个断臂的无面，然后站稳马步，直接对两个背对着她的无面左右开弓，锋利的刀刃只是须臾之间就斩断了二人的脊椎，两个无面只感觉后背一阵剧痛，紧接着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倒下了。
解决掉三人，枫并没有因此停手，而是继续补刀。在确定所有的无面全都没有生息后，她这才停下来，然后开始抖刀身上的血迹。
莉赛娅在半空中飞舞着，围绕着那个倒地的鬼族女孩绕来绕去，发出了呜呜的声音，试图引起枫的注意力。
在看到她的动作后，枫先是一愣，让赶紧上去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把她吓了一大跳，原来女孩仰面倒下，灌入她的脸和面具之间的粘稠血液让她无法呼吸，当枫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了。
这女孩要是就这么死了，那这个任务肯定是失败的。所以枫也不顾上那么多，直接伸手扯掉女孩脸上的面具，然后取出水壶将她脸上的血清洗干净。
枫没有接受过正统的急救训练，所以在面对女孩时，她第一次露出了窘态，显得不知所措。
这时，丛林传来急促的沙沙声，程子昂火急火燎地冲出丛林来到空地上，累得直喘气，看到枫的姿势后不禁问道：“你在做什么？”
“她要死了...”枫眼神含泪，回头颤颤巍巍地说道。
“我看看...”程子昂刚上前两步，就看到了鬼族女孩的脸。想到紫苏的叮嘱，他陷入了短暂的犹豫，但最后还是咬咬牙迎了上去。
他上前抱起女孩，用双手勒着她的肚子，然后不停地收紧挤压。在他的折腾下，女孩猛地咳嗽一声，吐出了几乎凝成块的血块，整个人仿佛如获新生一般开始剧烈呼吸。
看到这个女孩好转后，程子昂松了口气，然后把她放倒在地上，对枫叮嘱道：“你看着她，不要再让她出问题了，我还是非礼勿视吧。”
“嗯。”枫吸了吸鼻子，猛地点了点头。
程子昂深吸一口气，背对着她们走了两步，然后伸手招来了莉赛娅。待莉赛娅来到他跟前后，程子昂回头看了枫和那个女孩一眼，压低声音对莉赛娅说道：“麻烦用温和的方式窃取她的记忆，我想尽快学会鬼族语。”
听到程子昂的请求，莉赛娅先是歪着头凝视着他。末了，她一飞冲天，身形渐渐变得黯淡。紧接着，那边的女孩传来了惊恐的喊叫声，随即从迷糊的状态清醒了过来。
灵魂入侵是非常难受的，特别是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程子昂当然知道这种事，但是他还是需要对这个女孩下手。
之所以想要如此速成鬼族语，主要是源于他内心的不安。在阿西米亚岛，除了紫苏以外，他们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与鬼族人直接沟通的方法。
换言之，紫苏怎么翻译，他们就只能怎么相信，根本不知道鬼族人说的是不是实情。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获得信息的渠道就完全被紫苏给垄断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程子昂的隐忧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程子昂才会想着让莉赛娅入侵一个鬼族人，直接复制记忆学习鬼族语。而他之所以会主动请缨主动追寻这个鬼族女孩，一方面是出于正义感，另一方面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挑个落单的鬼族人入侵。
在村子里，他实际上不太敢召出莉赛娅，因为很明显，那个鬼族大巫不是一般人，她很有可能会觉察到莉赛娅的踪迹，这样他们这些外来者肯定会被盯上。
心理入侵的心理痛苦要比生理痛苦更严重，后者只是短暂的难受，而前者却有可能会被植入一段不好的记忆，成为终生的梦魇。
程子昂只能祈祷，莉赛娅给这个鬼族女孩留下的不好记忆，会和今天的事一起被封印在记忆里，这样鬼族人也就不会盯上自己了。
鬼族女孩从噩梦中惊醒，立刻就被枫给按住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枫脸上的夜叉面具，忽然意识到自己脸上没有面具，在惊恐之余，她竟流露出害羞的表情。
枫选的面具好巧不巧，正是鬼族男性卫兵专用的面具，所以女孩一看到她那张夜叉面具，就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男人。而在鬼族，女孩一旦被陌生男人看到脸，基本上跟失身没什么区别。
注意到她的表情，枫先是一愣，然后从地上捡起了女孩的面具，用水稍微冲洗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安到她的脸上。倒不是她怜惜女孩，而是被刚刚的情况给吓怕了，所以没敢折腾太大的动作。
此时月亮离开乌云，将皎洁的月光洒入林间，照亮了这片空地。鬼族女孩怔怔地看着枫的举动，于是将其视为了温柔的象征。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总会错误地将这种因为危险而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令自己动心，进而产生恋慕之情，这种心理就被称之为吊桥效应。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惊恐的鬼族女孩在看到枫的夜叉面具后，错误地认为自己对枫动心，以至于她开始对枫产生了恋慕之情。
刚刚救人的时候，程子昂抓住机会多看了女孩几眼。不得不说，虽然她的脸还没有完全长开，但长相确实相当秀气，五官相当精致，完全没有蛮人那种粗俗的感觉。
有一种说法是，鬼族人的面具内侧会经过精心设计打磨，这样当他们戴上面具的时候，面具会日复一日地对他们的脸进行调整，就有点像箍牙套一样，最终使他们的脸接近面具内侧的效果。
当然，这个女孩看年纪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跟伊川莹差不多大。这个年纪应该才戴面具没几年，容貌哪那么容易调整过来，只能说她本身的底子就很不错。
而且人脸会不会根据面具的轮廓进行调整，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探讨的命题，可不能那么轻易就盖棺定论。
女孩在承受了痛苦后，第一眼看到了令自己心动的人，顿时便不再呻吟，而是呆呆地看着枫。
莉赛娅获取信息的速度很快，而程子昂也早已做好了接收的准备。在短暂的沉默后，莉赛娅的灵体瞬间冲破了他的身体，从后背穿出。
她的记忆和见识再次与程子昂重合，刚刚截取到的记忆也全都悉数传入了程子昂的脑海中，让程子昂可以真实地窥视到这个女孩十多岁的记忆。
不过灵魂入侵确实很不舒服，虽然程子昂已经早有准备，但被莉赛娅这么冲击一下，还是好半天都喘不上气来，站在原地休息了好久。
不过代价的值得的，因为应该消化和整合，程子昂已经可以熟练地掌握鬼族语这种复杂的语言了。
“她没事了吧？”深吸一口气，程子昂有些兴奋地转过身去，看着枫问道。
“应该没事了。”枫说着，转过头看着女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并不会鬼族语。
看到这一幕，程子昂稍微清了清嗓子，然后用还有些别扭的鬼族语问道：“你不要紧吧，巴兰？”
听到他的话，那个叫巴兰的女孩子扶着面具看向他，有些疑惑地歪头问道：“你好像不是我们村子的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诶，这...”程子昂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迟疑片刻后，他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呃，那什么，是你妈妈让我们来找你的，我们是今天刚来到村子的客人。”
“咦，你们是客人吗？”女孩似乎并不怕生，稍微恢复状态后，她变得活跃了起来。
“呃，是的。”程子昂不敢跟她说太多，担心会露馅。
“那他...”女孩瞪大眼睛看了枫一眼，末了款款低下头，似乎是在害羞。
不过枫可就没她那么多情了，她压根就对巴兰没什么想法，看到她的动作，枫一脸费解地歪着头。
“总之，我们先回去吧。”程子昂比划着，故意让自己的鬼族语显得很别扭。
“我要她送我回去。”女孩指着枫，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好吧。”程子昂挠了挠头，一时也没搞清楚女孩的小心思。
让枫牵起巴兰的手，程子昂在前面开路，三人沿着来时的路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追的时候他们速度很快，但是回去的时候就没那么快了，所以三人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成功穿过丛林，回到了灯火通明的村子里。
此时鬼族人全都点着火把，站在丛林外围眼巴巴地盼着他们，当他们看到三人平安归来后，顿时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巴兰的母亲一看到女儿，立刻迎了上去，抱着她嗷嗷大哭起来。
不过这次，程子昂很清晰地听到了鬼族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感叹，甚至是巴兰母亲听起来毫无意义的哭喊声。
看到程子昂和枫平安归来，白月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走上前去把步枪扔给了他。
“帮我多拿一下都不行吗？”程子昂苦笑着说道。
“没想到你们还真追回来了，她没事吧？”白月抱着胸看着巴兰问道。
“没事，只是被吓坏了而已。”程子昂说道。
“那些无面呢？”白月看向他问道。
“你觉得有枫在，我能发挥什么作用呢。她下手也是够狠的，连莉赛娅都没有出手，她就把人全都宰光了。”程子昂摊开手耸着肩，一脸无奈的表情。
“干得不错。”白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摸了摸凑过来的枫的小脑袋。
“话说...”揉了一会儿，白月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皱着眉头盯着程子昂问道，“刚刚你说的好点子是什么？”
“怎么说呢，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说九州语很流利？”程子昂还是决定先卖个关子。
“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你是不是最近在哪偷偷练习了。”白月点了点头，然后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莉赛娅有个能力，是最近才挖掘的，”程子昂说着，和白月对视了一眼，然后接着说道，“她可以通过灵魂接触的方式窃取一个人的全部记忆，然后转移给特定的人，一般是我。”
“什么意思？”虽然有些听不明白，但是白月已经开始感觉头皮有些发麻了。
“之前救下伊川莹的时候，她老爹派了个杀手企图杀掉她。莉赛娅复制了那个杀手的全部记忆，然后粘贴到我的脑子里。”程子昂耸了耸肩，云淡风轻地解释道。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美丽的误会
听到他的话，白月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他，连呼吸都变得有些颤抖。
“是不是觉得很神奇。”程子昂问道。
深吸一口气，白月微微皱眉看着他说道：“之前芙拉洁儿好像也用过这样的方法。”
“估计莉赛娅就是在那个时候学的吧。”程子昂耸了耸肩说道。
“所以，你把那个女孩给入侵了？”白月问道。
“算是吧。”程子昂点了点头。
“为什么？”白月质问道。
他转过头去，却看到白月正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让他感到有些不适，于是挠着头说道：“你能够相信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
“我相信。”白月盯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我还说个屁啊。”程子昂摊开手说道。
“但是你也得说出来，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既然一条心，就不应该对彼此有所隐瞒，不是吗。”白月说道。
“好吧。”程子昂耸了耸肩，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看着不远处的紫苏，眯着眼睛说道，“我们现在身处阿西米亚岛，岛上都是鬼族人，说着鬼族语。我们但凡想要和鬼族人交流，都不得不依赖于翻译，也就是紫苏小姐。”
“你不相信她？”白月马上就捕捉到了程子昂想说的点。
“不能说不相信，但是她毕竟是妖族人，而我们是地球人。她要为了妖族的利益，而我们则要为了我们的利益。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立场有别吧。”程子昂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凝重地说道。
“所以...”白月迟疑地问道。
“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靠自己来和鬼族人交流，然后去了解他们，而不是借由翻译。我们听不懂鬼族语，鬼知道紫苏会不会在翻译的时候夹带私货呢。”程子昂说道。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听完程子昂的话，白月释然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趁着这个机会，挑了这个落单的鬼族女孩进行入侵。”程子昂说道。
“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白月担忧地问道。
“应该不会，我已经让莉赛娅下手轻一些了。”程子昂挠挠头说道。
“那你现在已经会说鬼族语了？”白月接着问道。
“哼哼，犹如母语一般。”程子昂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不过却被面具挡着。
“嗯...”白月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
“还有什么问题吗？”程子昂问道。
“你...”白月抬头看着他，咬着嘴唇迟疑片刻后，有些扭捏地问道，“你能不能...让莉赛娅也...”
“这可能有风险，”程子昂明白她想说什么，于是主动说道，“我可以承受那个女孩被入侵的风险，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你们被入侵的风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莉赛娅毕竟只愿意保护我一个人，谁也不能保证她不会对你们有敌意，所以...”
“我理解...”白月抿着嘴唇，一脸失望地点了点头。
“不过回去以后，可以让小芙拉从我脑子里复制信息传给你嘛，毕竟小芙拉我们都信任她。”程子昂接着安慰道。
“嗯，只能如此了。”白月点点头，眉头总算舒展开来了。
二人正寒暄着，不远处抱着母亲哭泣的巴兰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指着枫叽哩咕啦地说了一堆话，听到她的话，围观的鬼族人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纷纷上去围住了枫。
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枫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短暂的犹豫后，她果断拔出了长刀，做出了威胁的姿势。
“不要乱来，不要乱来，他们没有恶意。”看到枫的举动，紫苏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摆手劝说道。
“什么情况？”注意到躁动，程子昂和白月一齐看向了枫。在听到围观的鬼族人说的话后，程子昂走到枫的身后把她手中的刀按下来，安慰着说道，“他们没有恶意，不要担心。”
“哦。”枫显然更听程子昂的话，当即就把刀收了起来。
不过面对鬼族人的围观，她第一次表现出了局促，于是赶紧躲到了程子昂身边，躲避围观的鬼族人的视线。
“到底是怎么回事？”在紫苏面前，程子昂故意装作听不懂鬼族语的样子，看着紫苏发出了诧异的提问。
“呃...”紫苏挠了挠头，伸手指着枫，有些尴尬地说道，“他们说，你身边那个小家伙把那个小丫头看光了，要求她入赘到她们家。”
“啊...”程子昂愣了一下，随即出了一身的冷汗。得亏刚刚盯着女孩的时候没有被她发现，不然说不定自己就被入赘了。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程子昂无奈地说道。
“我也想说，不过他们太激动了，”紫苏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用鬼族语对巴兰母女说道，“他们都是外来者，不是本地人，所以不太懂这方面的规矩。”
“但是那个人看到了巴兰的脸，巴兰已经被他玷污了，已经嫁不出去了，如果他不要的话，那巴兰岂不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巴兰的母亲指着枫，语气异常地激动。
激动是正常的，毕竟在这种保守又有奇怪传统的地方，女孩子的贞洁还是非常受重视的。所以巴兰母亲的一席话，顿时让现场又热闹了起来，鬼族人们吵吵嚷嚷着要让枫入赘到巴兰家里。
鬼族并不是母系氏族，这种不分来由就让外人入赘的说法，听起来确实让人感觉不适。如果真要表示对救命恩人的恩情，难道不应该是外嫁么。
不过程子昂他们并没有多想，因为想想都知道，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入赘到鬼族村落里。且不说她是九州民，是鬼族人最痛恨的一类人。最重要的是枫是女孩子，女孩子怎么入赘呢，鬼族也没这方面的传统啊。
“大家都冷静一些，那个孩子是女孩，不能入赘到你们家。”紫苏的一番话犹如惊雷一般，刚刚还非常沸腾的人群，一下子就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紫苏。
“真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啊...”程子昂感慨着，末了又忍不住压低声音自言自语地说道，“得亏不是我去扒她的面具，否则真的是有一千张嘴都说不清了。”
一旁的白月似乎听到了他的吐槽，于是发出了轻笑的声音。
“那什么，程子昂先生，能让你的同伴摘下自己的面具吗？”面对众人的质疑，紫苏有些窘迫地转过头去对程子昂问道。
“当然可以。”程子昂点了点头，反手把枫从自己后背拉了出来，然后摘下了她的面具。
面具被摘下的一瞬间，枫的容颜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看到她那张九州民的面容，所有的鬼族人都发出了惊呼声，很快他们就开始议论起来，有些人嫌弃，但有些人却觉得无所谓。
但不管怎么说，枫是女孩子这个观点已经盖棺定论，鬼族人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指望让巴兰嫁给一个女孩子吧。
巴兰怔怔地看着枫，瞪大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见过她的脸的程子昂，甚至都可以猜到她此时的表情了。
不过失望之余，巴兰竟莫名地表露出几分羞涩的情绪，看得程子昂头一脸茫然。
“什么情况，怎么看到枫是女孩子以后，她好像更兴奋了？”程子昂忍不住吐槽道。
“说不定是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属性。”白月也不由得加入到他的吐糟当中。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入侵的局限
不管怎么说，程子昂等人救下巴兰这件事确实属于大功一件，得到了鬼族人的认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枫摘下面具露出九州民的面容的时候，他们才不会感到厌恶。
鬼族大巫在童子的搀扶下来到三人面前，然后微微眯着眼睛，嘴里叽哩咕啦地说着什么。程子昂本想听听她说什么，但马上就傻了眼。
“她说啥？”白月杵了他一下问道。
“听不懂...”程子昂一脸尴尬地说道。
“你不是已经学会鬼族语了吗？”白月也跟着傻眼了。
“但是我就是听不懂她说的话啊，别人的话我听得懂。”程子昂辩解道。
“什么情况？”白月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的记忆是复制于巴兰的，她听不懂，那我肯定也听不懂。”程子昂压低声音解释道。
“她说的是鬼族的古语，你们不要想着能听懂了，这种语言可能连村子里的人都听不懂。”紫苏见状，于是走上前来解释道。
“你听得懂吗？”程子昂下意识地问道。
“当然。”紫苏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这...”听到她的回答，程子昂和白月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感到心生佩服。
“那她在说什么？”程子昂试探性地问道。
“给你们祈祷，说感谢你们帮助他们。”紫苏耸了耸肩，并没有逐字逐句地翻译。
“我感觉她也听不太懂。”白月压低声音说道。
“嗯...”程子昂认可地点了点头。
二人因为戴着面具，声音又小，而且说的还是塔斯塔语和汉语混合，所以紫苏压根就没听懂他们的话，只觉得他们在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过也不能因此小看紫苏，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紫苏学习语言的能力几乎不亚于白月。连鬼族的古语都能学会，可以想象她到底有怎样的奇特经历。
程子昂甚至觉得，如果真要复制记忆的话，紫苏毫无疑问是最佳的选择。不过如果真的那么干了，问题也相当严重。
且不考虑入侵会给紫苏带来的影响，但说一点，就足以让程子昂死心，那就是情报泄露。
之前强调过，灵体入侵的过程，其实就是灵魂接触共鸣的过程。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光灵体可以接收复制被入侵者的记忆，入侵者同样也可以访问灵体的记忆。
如此一来，就很容易造成情报泄露的问题。要知道无论是芙拉洁儿还是莉赛娅，脑海里都掌握了大量和先遣队有关的情报，这些情报要是泄露出去，那后果确实不敢想象。
想要解决这种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把被入侵者解决掉，这样一来就一了百了了。但是对紫苏用这种方法，且不说程子昂良心过不去，洛尔以及其他人也不会认可这样的方案。
之前洛尔入侵后就是直接把人给处理掉了，避免消息外露。不过对朋友用这种方法，确实不太合适。
解决了村子的危机，一行人被村民们当作英雄迎接回去，住上了村长家上等的客房里。
说是客房，其实就是一间位于二楼，装潢相对华丽的房间，房间整体相对宽敞，还有一个小阳台。
房间的地板是木地板，用厚实的木料搭建而成，既是二楼的地板，也是一楼的天花板。地板上铺着一层草席，挡住那些木板之间的缝隙。
三人直接就睡在地板上，鬼族人提供给他们的，也只有一张毯子和一个枕头。不过对于他们而言，这样已经够用了，因为阿西米亚岛气候相当炎热，即便是晚上也不需要盖被子。
房间到阳台没有门，躺在地上可以一览无遗地看到外面的月亮。凉凉的月光顺着阳台照进房间里，将里面照亮，不需要电灯也能看清周围的情况。
房间里点着香，这种略显甘甜却又稍微刺鼻的味道闻久后，人就开始变得昏昏欲睡起来。据说这是用于驱散蚊虫的蚊香，屋子里点这种香，整个屋子都不会有蚊虫袭扰，而且它还有凝神静气的效果，可以让人安然入睡。
虽说男女有别，不过先遣队这样挤在一起睡觉已经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三人稍微洗了个澡后，就清爽地并排躺在地板上，望着画满图案的天花板。
“啊，今天的事真够多的，刚刚我的小腿都刮花了。”程子昂打了个哈欠，忍不住抱怨道。
“没想到阿西米亚岛的风俗居然那么有意思，早知道我就多带一些纸笔了。”白月捏着手指说道。
“诶，说起来，我们来这里相当于是来旅游的吧。”程子昂忽然想到什么，于是转过头问道。
“你要这么理解倒也没什么不对的。”白月把自己的手指捏得咯咯直响。
“那按照我们的传统，来旅游的话，回去肯定要带些纪念品对吧。”程子昂眨着眼睛问道。
“呵呵...”白月无言以对，只是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发出了尴尬的声音。
“别无语啊，难道你就不想带点什么东西回去，给洛尔当作礼物吗，你难道就不想趁此机会，搞好和洛尔的关系吗？”程子昂一连问了两个直抵白月内心深处的问题。
“嗯...你有什么想法吗？”白月咬着手指，有些迟疑地问道。
“面具之国，那自然得带几副面具回去不是吗。”程子昂说道。
“但是咱们没钱。”白月说出了他们目前的情况。
“我们救了个小女孩，你觉得鬼族人还好意思收钱吗。”程子昂提示道。
“你的脸皮也是够厚的，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呢？”白月盯着他，有些无语地说道。
“我现在跟你商量这个，不是让你来嘲笑我的。”程子昂微微皱眉说道。
“好好，我不嘲笑你。那我们要怎么办，直接索要吗，这样不合适吧？”白月问道。
“当然不合适，咱们有意无意地暗示不就行了。”程子昂说道。
“怎么暗示？”白月一时没有转过脑筋。
“就有意无意地当着他们的面夸面具漂亮呗，这都不会吗。”程子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的脸皮确实厚...”白月沉默片刻，再次说出了这句话。
“算了，咱们话不投机，睡觉！”程子昂摆摆手，侧身蜷缩着睡去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程子昂被一阵凉意给惊醒，睁开眼睛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发现白月和枫早就已经醒了，白月正盘腿坐在地上整理着昨天的笔记，枫则乖巧地坐在她身边，歪着头打量着自己的面具。
“怎么昨晚皓月当空，今天就下雨了呢。”程子昂搓了搓身上被冻着的地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这种地方下雨不是很正常吗。”白月头也不抬地说道。
不多时，屋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不等他们回应，房门就被打开了。只见一个女孩正端着一盘饭菜来到屋内，然后放在地板上给众人。
“谢谢...”程子昂本能地说了句感谢，不过看到女孩后，他本能地脱口而出说道，“诶，你不是那个...巴兰吗？”
女孩戴着面具，程子昂之所以能如此轻易认出她，完全是因为自己继承了她的记忆。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巴兰似乎并没有因为昨天的入侵而留下什么阴影，情绪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双向入侵
“妈妈让我来给你们送吃的。”虽然戴着面具，但是巴兰还是习惯性地低下头，显得很羞涩。
“哦，谢谢。”程子昂本能地脱口而出。
“你...好奇怪...”巴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程子昂的面容，顿时就愣住了。
程子昂是典型的北奥德人面孔，五官轮廓非常明显，加上一头浅色的头发，让他的形象和周围相比显得格格不入。而且不光是他，巴兰还看到那个叫白月的女孩子，虽然她长着一对妖族才有的兽耳，但长相却和妖族人完全不一样。
因为是早晨，又是在房间里，所以一行人并没有戴上面具，不过巴兰似乎也并不怎么介意。
之前说过，戴面具是鬼族人的传统，客人其实可以带，也可以不带，只是说为了表现对彼此习俗的尊敬，客人们出入一些鬼族场合需要戴面具，以示尊重。
而鬼族人也并不会真的认为，不戴面具的外族人跟没穿衣服一样，只是会好奇地多看几眼，毕竟一些鬼族人还是挺羡慕这种不用戴面具的自由感的。
巴兰打量众人的同时，程子昂也在细细地打量着她。巴兰的皮肤并不是那种涂炭般的黝黑，而是相当健康的深色小麦色。程子昂对她的容貌印象深刻，他很清楚，在巴兰的面具下，是一张精致的小脸蛋。
“是说我长得奇怪吗？”程子昂盘着腿，一脸微笑地问道。
“哦不，不是那样的，我的意思是...”巴兰连连摆手，语气慌张地辩解道。
“不用那么拘谨，我们没有生气。你坐，正好有机会，我们不妨聊聊吧。”程子昂说着，摆手示意道。
“聊，聊什么？”巴兰紧张地问道。
“嗯，随便聊什么都可以，”顿了顿，程子昂有些讪讪地问道，“昨天我们把你救回来的时候，你好像遇到了一些问题，现在没事了吧？”
“昨天吗...”巴兰想到了昨天晚上，身体不由得再次颤抖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后，她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然后盯着程子昂认真地说道，“我，我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了你们...这算是...缘分吗？”
“哎呀，冥冥中自有天意啊。”程子昂说着，尴尬地挠着头。
因为他很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意，而是莉赛娅入侵的时候，和她的灵魂产生了共鸣，导致她也可以访问莉赛娅的记忆，于是就看到了和先遣队有关的片段。
“是天意吗？”巴兰仰着脸看着他，虽然她戴着面具，但程子昂还是可以看到她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
“大概是神引导我们来救你的吧。”程子昂心虚地说道。
“呵呵，肯定又在胡说八道了...”一旁的白月闻言，头也不抬地冷哼一声说道。
“他是在胡说吗？”听到白月的话，巴兰歪着脑袋问道。
“嗯？！”
听到巴兰的问题，程子昂顿时瞪大眼睛，当时就炸了。因为白月刚刚调侃程子昂时说的是汉语，而不是妖族语或者塔斯塔语。如果巴兰能听得懂他们的话，那就意味着她访问的等级似乎比二人想象中的都要高。
甚至可以说，在莉赛娅入侵她的同时，她也入侵了莉赛娅，所以才会导致这种情况的发生。
“巴兰，你听得懂我们说的话？”程子昂激动地抓着巴兰的肩膀问道。
“是...是啊，怎么了？”被程子昂这么一折腾，巴兰再次紧张了起来，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麻烦了...”程子昂回头看向白月，脸上写满了尴尬。
“让你喜欢走捷径。”白月叹了口气，瞪了他一眼。
“不，还没到最糟糕的情况，”程子昂深吸一口气，然后回头盯着巴兰。
巴兰背靠墙壁，被他堵在角落，此时正蜷缩着身子，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小腿肚子直抽搐。
“巴兰，我们不想伤害你，也不想害了你，你听我们把话说完，可以吗。”程子昂神情严肃地说道。
“嗯...”巴兰怔怔地点了点头。
“你听好，绝对不要告诉别人你听得懂我们的话，尤其是不要让外来者知道这件事，不然会很危险，我们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很特殊，很多人都想找我们麻烦。所以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绝对不要告诉别人关于我们的事，明白了吗。”程子昂认真地说道。
“哦...”巴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我听得懂你们的话，你听得懂我们的话，这件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绝对不要告诉其他人，甚至你的母亲问起也不要说，更不要告诉外来者。这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在提醒你，你过于柔弱，无法承受这个世界的威胁。”程子昂继续认真地说道。
“我...我懂了...”巴兰再次点了点头。
“我们救了你，所以你欠着我们的恩情。当然我不求你能做什么，只要你能守住我们之间的秘密，我就当是你报答了我们的恩情，好吗？”程子昂继续叮嘱。
“这样就够了吗？”巴兰瞪大眼睛问道。
“嗯，这样就够了。”程子昂点了点头。
“哦...好吧...”巴兰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子昂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失望。
“好了，我们聊会天吧，你吃过早餐了么？”程子昂松了口气，然后松开巴兰，拿起地板上的食物问道。
“嗯嗯。”巴兰还有些懵，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程子昂拿起陶碗，用汤勺在陶锅里舀了些炖汤，然后直接当着巴兰的面喝了起来。巴兰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吃饭方式，目不转睛地盯着程子昂的动作。
“你要喝吗？”程子昂注意到她的视线，于是好奇地问道。
巴兰没有回答，而是猛地摇了摇头。程子昂愣了一会儿，马上就明白了她此时的想法。
鬼族人吃饭是低着头掀开面具吃，而且吃饭的时候是不说话的。像程子昂这样捧着碗吃饭，一边吃还一边说话的情况，巴兰还是第一次见到。
“说起来，”喝了小半碗，程子昂忽然想到什么，于是看着巴兰问道，“那些无面鬼是不是经常来？”
“嗯。”巴兰还有些紧张，愣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回答道。
“他们都住在什么地方呢？”程子昂接着问道。
“山里面。”巴兰回答道。
“那他们占着山林，你们要进去岂不是很危险？”程子昂问道。
“所以我们平时都不进山，都是在海边活动。”巴兰如实地回答道。
“为什么不安排一些人进山把他们全都围剿了，一劳永逸解决问题呢？”程子昂好奇地问道。
“他们很厉害，而且数量很多。”巴兰眨着眼睛回答道。
“很多？”程子昂问道。
“嗯，大巫说，他们就像野兽一样繁衍，可以生下很多的后代。只要不能将他们消灭，他们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巴兰认真地说道。
“很快是多快？”程子昂问道，因为他脑海中巴兰的记忆里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就是很快，反正无法消灭。”巴兰比划着说道。
“长成昨晚那样，少说也得二十年吧，怎么就快了呢。”听到巴兰的话，程子昂一脸费解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巴兰应该是想说，他们生得多，长得也快。”白月对这方面很感兴趣，于是端着碗加入了话题当中。
“生得多长得快，又不是兔子，可能吗？”程子昂一脸困惑地问道。
“可能，当然可能。”白月说着，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无面的畅想
“愿闻其详。”程子昂看向她说道。
“阿西米亚岛有没有让你想到什么？”白月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卖了个关子。
“想到什么，我们才来这里两天...”程子昂挠挠头，苦笑着说道。
“给你些关键词，”白月提醒道，“岛屿、大陆、渡海...”
“呃...”程子昂还是一脸茫然。
“夏佩卡姆...”白月又一次提醒道。
“夏...夏月岛！”程子昂忽然恍然大悟，音调也随之提高。
被白月这么一提醒，程子昂顿时反应了过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阿西米亚岛应该是东陆的第一大岛，而夏月岛则是西陆的第一大岛。二者几乎都处于北回归线以南，气候也几乎一致，都是亚热带气候。
“但这跟无面有什么关系呢？”程子昂耸了耸肩问道。
“当然有关系，我再提一个关键词，你一定能想起来，先民。”白月提醒道。
“先民...”一听到这个词，程子昂果真马上就将整条线索全都串联了起来。
“没错，先民的生物科技，精灵...还有矮人！”程子昂语气激动地说道。
“如果我们单纯用生物演化的逻辑来推演，肯定是有问题的，正如精灵漫长的寿命和极低的生育率，只能令其族群越发凋亡一样，”白月说道，“所以我们不妨做一个假设，如果无面也和精灵一样，都是先民生物科技的产物呢？”
“啊，这先民居然在东陆岛上养人形大兔子？”程子昂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吐槽。
不过注意到白月郁闷的眼神，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赶紧摆手道歉道：“抱歉抱歉，不是在说你，你是小兔子，不是人形兔子。”
不过他的解释非但没能让白月高兴，反而让对方更加郁闷了，此时正眯着眼睛盯着他。
“呃...”程子昂挠了挠头，只能转移话题，沉吟片刻后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可以解释无面的情况。但是，先民为什么要创造他们呢？”
“你不觉得，无面其实是一种很出色的生物族群吗，生得多长得也快。如果让他们有机会登上大陆，那么...”白月说道。
“那么他们就会直接靠着人数优势占领东陆，碾压所有的东陆族群。我靠，这是虫群啊...”程子昂惊讶地说道。
“我猜一下，”白月沉吟说道，“先民创造他们，或许就是想让他们成为东陆的主流物种，结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无面无法逃离阿西米亚岛，也就无法染指大陆。而大陆上也诞生出了新的文明，占据了整个大陆。”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性呢，”程子昂猜测道，“先民内部并不铁板一块，可能有的人就觉得无面很棒，有的人就觉得，应该创造精灵为后世提供基因改良的机会。如果可以这么理解的话，那异世界这些奇奇怪怪的族群，就都可以得到解释了。”
“我觉得有必要去调查一下，收集一些样本。”白月认真地说道。
“你是认真的吗，这些家伙可是吃人的。”程子昂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表情，感到诧异地问道。
“考察并搜集材料是我此行的目的，而且话又说回来，虎狼这些野兽也吃人。”白月耸了耸肩说道。
她说得不无道理，在三人强大的武力面前，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与他们为敌。对于他们而言，无论是吃人的无面，还是凶狠的野兽，在他们面前结局都是一样的。
“不是，我们先冷静一些，”程子昂摆手说道，“我们这次前来，任务是保护紫苏小姐，不是来搞科研的。阿西米亚岛就在这，跑不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也不迟。”
“啧...”白月有些失望地发出了啧的声音，低下头叹了口气说道，“那算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深入考察吧。”
“诶，这就对了，我们先跟当地人搞好关系，这样咱们下次来就有落脚点了。”程子昂露出笑容安抚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一旁的巴兰看看程子昂又看看白月，用疑惑的语气问道。
“那什么，巴兰，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听到巴兰的话，程子昂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看向她问道。
“什么问题？”巴兰歪着头问道。
“关于那个大巫，你还知道什么么？”程子昂压低声音，眨着眼睛问道。
之所以说还这个词，是因为程子昂掌握的资料并不多，因为时间仓促，所以莉赛娅主要是复制语言相关的记忆，没有把她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全都复制过来。
“大巫是村里人最敬重的人。”巴兰认真地回答道。
“她好像不是本村的人吧？”程子昂下意识问道。
“你怎么知道？”巴兰呆呆地看着他。
“呃，那么，我猜的，总感觉她和村里人不太一样。”程子昂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挠挠头赶紧解释道。
“嗯，大巫确实不是村子里的人，不过她来村子的时间很久了，妈妈还是孩子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村子里了。”巴兰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她是来自哪里的？”程子昂好奇地问道。
“无宁雨！”巴兰回答道。
“无宁雨...”程子昂嘟囔着这个名词，虽然已经在记忆里有所了解，但还是感觉有些陌生。
和妖族一样，鬼族的一些地名称呼也非常有意思。就比如妖族的子夜宁，和这个鬼族的无宁雨。
无宁雨指的是阿西米亚岛上最大的一座城市，这是鬼族规模最大，也是最繁荣的城市。据说这座城市是在废墟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就位于村子向西一百多公里的位置。
之所以叫无宁雨，是因为这座城市经常下雨，基本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在下雨。而是往往是一下就是一整天那种雨，故名无宁雨。
鬼族的政治体系依然是非常原始的部落联盟制度，其实就制度而言，跟妖族是差不多的。东陆似乎除了人族，其他族群的政治制度简直一塌糊涂。
不过程子昂关心的并不是那个大巫的来历，只是想淡化自己的意图，不让巴兰产生警惕。
稍微消化一番后，程子昂再次问道：“昨晚那个大巫弄的那个请仙仪式，你知道吗？”
“嗯，”巴兰用力地点了点头，“每次无面鬼来袭，大巫就会请仙保护村子，无面鬼每次都被仙人赶走。”
“我看到那个请仙仪式上有很多的女孩子，她们是不是在帮大巫举行那个仪式啊？”程子昂试探性地问道。
“嗯，她们是乩童，大巫要通过她们，才能请来仙人。”巴兰诚实地回答道。
“乩童...”程子昂把这个词翻译成了乩童。
“乩童就是灵媒，大巫靠她们沟通两界。”白月分析道。
“嗯，”程子昂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但这显然这是不对的，因为从我们的经验来看，那就是充电宝，对吧。”
“请仙肯定不要媒介，如果要的话，那你岂不是成了乩童。”白月看着他说道。
“大巫没有说明实情。”程子昂分析道。
“问关键的，我们要确定那些女孩子是不是修炼者。”白月提醒道。
“哦哦，好的，”程子昂反应过来，于是连连点头，再次看向巴兰问道，“那什么，那些乩童，你认识吗？”
“她们不能随便和外人接触，行面礼后她们就一直被大巫养在祭坛里。”巴兰回答道。
“无论如何都不能见面吗？”程子昂不死心地问道。
“嗯...”听到他的话，巴兰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厚脸皮
“嗯...”巴兰陷入了沉思之中，犹豫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在大巫后院的围墙有一个小洞，我和阿香是好朋友，她总是求我给她带好吃的和好玩的，每次见面的时候，就通过那个小洞递给她。”
“那你们现在要见面吗？”程子昂关心地问道。
“我们昨天才见过面。”巴兰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她昨天晚上和大巫施法保护了村子，你不是应该去看望她，然后感谢她么？”程子昂对她循循善诱。
“好像是这样...”巴兰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
“话说大巫为什么不允许她们和外人接触呢？”程子昂好奇地问道。
“不太清楚，但是她们的地位是很神圣的，只有祭祀的时候，她们才能与大家见面，并帮助大巫举行仪式。”巴兰回答道。
“应该没啥阴谋吧，”白月听罢程子昂的描述后分析道，“如果我是大巫，我也不允许这些女孩子随便和外人接触。这样麻烦很多，万一有人受伤了，有人怀孕了呢。只要少一个人，法阵的效果就会弱一层，要知道这个法阵可是用来保护村子的。”
“总之有机会我们去和她们接触一下吧。”程子昂说道。
“那得是有机会，昨天紫苏小姐已经说了，我们今天就要启程。”白月提醒道。
“你看这天气能启程么？”程子昂摊开手说道。
话音落下，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阳台，此时屋外大雨倾盆，雨声听得人都忍不住振奋了起来。这场雨从昨晚开始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不走也好啊，正好我也想休息一下，昨晚冷了一晚上。”程子昂说着，把毯子卷到身上，这才发现天气已经冷到自己可以吐出白气了。
“正好我也整理一下昨天的资料，如果天气稍微好一些的话，你跟我出去再搜集一些当地民俗资料吧。”白月说着继续低下头整理资料。
“干嘛非得让我去啊？”程子昂不解地问道。
“废话，你会说鬼族语，你不跟着去，难道让枫帮我翻译吗。”白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哎呀，随便吧...”程子昂耸了耸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不说话的时候，巴兰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枫。大概是因为枫救了她的缘故，虽然知道枫是女孩子，但她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爱慕之情。
枫不喜欢被人这样盯着，在巴兰视线下走投无路的她躲到了白月的身边，摆出依赖的姿态伏在白月身边。
“这丫头什么时候那么粘人呢？”白月低头整理资料，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伸手摸枫的小脑袋，一边头也不抬地写着备注。
“说起来，”程子昂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顺手拿起自己的面具，腆着脸说道，“这做工，这手感，简直太棒了，你们是不是都很擅长做面具啊？”
“你们很喜欢我们的面具吗？”听到他的话，巴兰有些惊喜地问道。
“啊，当然，”没想到巴兰如此轻易上钩，程子昂顿时精神大振，赶紧搭上话，“我们对其他民族的风俗非常感兴趣，听过鬼族以面具著名，所以我们就想了解一下你们的面具文化。”
“如果你们喜欢的话，我们可以送你们几副...不，你们想要多少副都可以...”巴兰激动地说道。
“这样不好吧，不行不行...”程子昂故作惊讶，连连摆手说道。
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不过看到程子昂的动作，再辅以他夸张的语气，白月已经大概猜到了他们的对话内容。于是她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妈妈一直，感到困扰，总觉得，想报答恩人，却不知道怎么报答。如果，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们家可以送你们面具，我们家有很多副面具，都送给你们，也可以！”鬼族惯用短音节词组，所以巴兰激动的时候，这种词组间的停顿就显得异常明显。
“呃...你们做一副面具，需要很久的时间吧？”程子昂挠着头，不好意思地问道。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好意思，还是装出来的。
“妈妈做一副面具，大概需要五天，但如果是村子的工匠的话，只需要两天就可以做好，他们很厉害。”巴兰如实地回答道。
“嗯...呵呵...呵呵...”听到她的话，程子昂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他扭过头看向白月，对方一脸嫌弃地白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其实呢，”程子昂手心合什，十指交叉，一脸诚恳地说道，“我们很喜欢你们的面具文化，觉得这样很酷。用面具来表达自己的身份和心情，真是天才般的想法，所以...其实...我们也想拥有自己的面具，而不是随便挑一副...因为总觉得这样随意，感觉无法融入你们。”
程子昂说了那么多，说得那么委婉，其实核心观点只有一句话，想要定制。
“我可以帮忙，”巴兰捏着小拳头主动说道，“如果你们想要属于自己的面具的话，我可以帮忙。我相信妈妈一定很愿意，为你们做一副属于你们的面具。”
“感觉很麻烦，还是算了吧。”程子昂摆出了欲擒故纵的姿态。
“不，不麻烦，如果这都做不到的话，不光妈妈会很难过，大巫也会很不高兴的。”巴兰认真地回答道。
“那好吧，那好吧，”程子昂摆出勉为其难的表情，腆着脸说道，“是这样的，其实我们想自己设计造型，然后请你们来帮我们制作，你看...”
“你们要自己设计？”巴兰歪着脑袋问道。
“不可以吗？”程子昂有些心虚地问道。
“不，不，当然可以！”巴兰摆摆手说道。
得到了巴兰肯定的答复，程子昂高兴得心里笑开了花，但为了保持风度，还是强忍着没笑出来。
他转过头看向白月，对她说道：“月儿，帮个忙吧。”
“帮什么忙？”白月抬起头，一脸茫然地问道。
“画面具啊，让他们帮忙制作。”程子昂眨着眼睛说道。
“你搞定了？”白月诧异地问道。
“当然！”程子昂说着，自豪地竖起了大拇指。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白月再次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翻开笔记的最后几页，拿着笔问道：“画什么？”
“嗯，就画个四象吧，青龙白虎。”程子昂想了想说道。
“四象？”听到他的话，白月愣了一下。
“画不了吗，是不是太抽象了？”白月问道。
“这倒不是，只是担心他们会不会理解错误。”白月说道。
“哎呀，有那味就行了。”程子昂摆手说道。
“行吧。”白月点了点头，低头开始画起来。
“谢谢。”程子昂转过头看向巴兰，由衷地感谢道。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的话，我真不敢想象我会怎么样。”巴兰说着，眼神开始变得黯淡下来，身体也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都过去了，下次一定要小心，无面鬼再来的时候，一定要藏好不要到处跑。要不然下次可就没有我们帮你了。”程子昂安慰着说道。
“你们要是不走就好了。”巴兰一脸真诚地说道。
“别那么说，我们毕竟只是在此暂住，还是要回家的。当然，以后有机会我们也还会再来看你们的。”程子昂微笑着说道。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险些露馅
“真，真的吗，你们还会回来吗？”巴兰期待地问道。
“嗯，只要有机会，我们肯定还会回来的。”程子昂点点头，肯定地说道。
他之所以底气如此足，是因为阿西米亚岛确实很有考察的价值，即便是他日回到了西陆，也可以再乘舰队到访，毕竟走航线可要比走水路安全得多了。
一番寒暄过后，巴兰端着盘子离开了房间，程子昂一行人稍作清洗后也纷纷重新戴上了面具，然后离开房间来到楼下。
此时紫苏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隔着火塘和老者聊着天，看到三人下来后，她冲着众人摆了摆手，然后用略显遗憾的语气说道：“没想到我们刚来第二天就下雨了，看样子只能耽搁几天，如果雨一直下，我们可能需要冒雨赶路了。”
“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程子昂问道。
“不清楚，不过这个地方经常下雨，我来过岛上几次，几乎每次都淋雨。”紫苏摇摇头说道。
“那可真够惨的，我们得冒着雨赶路了吗？”程子昂耸了耸肩问道。
“不好说，兴许过几天就会放晴。”紫苏说是这么说，但望了门口一眼后，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叹息的声音。
接着，她把目光聚集到程子昂身上，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说起来，你和巴兰小姐聊得挺开心的嘛。”
“诶，我们交流都成问题，怎么聊天。”程子昂心里一惊，挠着头赶紧打哈哈说道。
“哦，是吗？”紫苏歪着头看着他。
“呃，主要是...白月，月儿，她学习语言的能力很强，也是靠着她别扭的翻译，所以才能和那个叫什么巴兰的女孩聊两句。”程子昂指着白月说道。
听到他的话，白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他。
程子昂把话题推给白月可以说很巧妙，因为紫苏几乎不可能会去找白月证实。
首先，白月这次前来，根本就不是来保护紫苏的，所以也就不可能听她的安排，真正保护紫苏的其实是程子昂和枫。
其次，还是因为紫苏和洛尔的关系比较好，这就导致了白月不怎么喜欢她。紫苏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没怎么和唐默以及白月深入交流。
事实上，紫苏和先遣队的关系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好，先遣队里，紫苏最熟悉的是洛尔，其次是程子昂，别的人对于她而言也就是打个照面的关系。
像枫这样强力的王道高手，如果没有洛尔或者程子昂的命令，紫苏就算说破嘴也别想请得动她。
“是这样吗，呵呵...”听到程子昂把话题转移到白月身上，紫苏自然也就无从追踪，只能讪讪地笑了起来。
“三位客人，我谨代表所有村民，为昨天的事向你们致以最诚挚的感谢。”老者看到三人，便慢悠悠地从蒲团上站起来，然后恭敬地对三人鞠躬致谢。
“呃，不...”程子昂刚想开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赶紧闭上嘴，然后一脸茫然地看向紫苏问道，“他这是在...”
“老先生为昨天的事向你们致谢。”紫苏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哦，不用那么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程子昂摆手说道。
听到他的话，紫苏多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去对老者翻译了程子昂的话。她倒是没怎么删减，而是把程子昂的话原原本本地翻译给了老者。
“不管怎么说，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你们帮助了我们，我们理所应当也要帮助你们，我们不愿意欠着别人什么东西，所以请各位尽管开口。”老者接着说道。
程子昂没有马上答复，而是依然等待着紫苏的翻译，然后再做回答。
听罢紫苏的翻译，程子昂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也不是谦虚，只是做了一些不足为道的小事罢了。”
紫苏把他的话翻译给老者后，转过头对程子昂说道：“鬼族人重情义，你们帮助了他们，他们自然也要报答你们。一味的谦虚是没有用的，需要什么就说吧，他们会尽量满足你们。”
“这样啊...”听到她的话，程子昂回头和白月对视了一眼，然后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呢，我们对鬼族的面具文化很感兴趣。就是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他们能帮助我们定制几副面具，让我们带回去送给其他队员。”
虽然之前跟巴兰提出了同样的要求，但程子昂觉得，如果这个老者能掺合这件事，那他们的要求可能会尽快得到满足。
“定制面具，仅此而已吗？”不想这样紫苏对这样的回答却并不怎么意外。
“仅此而已？”程子昂挠着头问道。
“其实很多来岛上的人都是冲着面具来的，也有不少人希望鬼族人能帮助他们定制面具，也包括我。”紫苏笑了笑解释道。
“啊，原来这是常态吗，我还以为自己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呢。”程子昂讪讪地笑道。
紫苏微微颌首，然后回头向老者传达的程子昂的请求，老者听罢，点点头说道：“如果这就是客人的要求，那我们会尽量满足。你们帮助了我们的族人，我们也会用最好的材料来为你们打造新面具。”
程子昂眯着眼睛，没有马上表态，待紫苏如实翻译后，他这才感激地说道：“替我谢谢老人家。”
“我会的，你们随意，反正今天是没办法走了。”紫苏点点头，继续和老人聊了起来。
程子昂没有去火塘打扰他们，而是走到房屋一楼平台的门口，望着外面稍微减弱的雨势，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我们现在想出去的话，有没有雨衣呢？”
“门口有蓑笠，要出去的话自己披一件吧。”紫苏指着门口说道。
“谢谢。”程子昂点了点头。
正好白月要出去采风，于是三人来到门口，披上了蓑笠。蓑笠由蓑衣和箬帽组成，蓑衣外是棕榈叶，内侧则是棕纤维。箬帽由藤条编制而成，外部还包裹着一层油毡，防雨效果相当好。
三人披上竹子，把刀别在腰间，然后冒着大雨走下石台阶，踏上了泥泞的土地上。此时的雨虽然相较刚才小了一些，但周围的能见度依然很低。
三人看到大雨并不影响鬼族人的日常活动，他们披着蓑笠，神态自若地做着自己手头的活，完全没把大雨当一回事。
走在暴雨倾盆的村子里，三人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景象。鬼族村民披上蓑衣戴上箬帽，再配合他们的面具，按道理来说应该很难认清谁是谁了。
但是走在村子里，三人却发现，村民彼此间热络地打招呼，似乎这些伪装毫无作用，他们依然能辨别对方的身份。
尤其是在看到裹得严严实实的三人的时候，村民们纷纷流露出了敬重的眼神，这个发现着实让三人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昨晚的战斗村子也损失了一些人，所以大家佩戴的面具似乎都很严肃，无论是男人的鬼怪面具还是女人的鸟兽面具，整体都表现出了肃穆的神情。
在村子中间的草棚里，大巫正在为死去的村民举行巫礼。草棚中间的草席上躺着若干具尸体，被麻布所掩盖。
死者的家人就围着草棚，一动不动地低着头。他们不被允许进入草棚避雨，只能在外面淋着大雨。草棚里除了大巫以外，还有几个女孩帮忙，这些应该就是昨晚三人见到过的乩童。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巫礼的遐想
巫礼几乎贯穿着鬼族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客人来了要举行巫礼，丧葬要举行巫礼，就连红喜也要举行巫礼。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大巫理所应当，就成为了村子里地位最高的人了，因为只有她有资格举行巫礼。
不过这个丧葬的巫礼很明显只是形式上的巫礼，因为三人凑近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空气中的魔力出现波动的情况。换言之，日常生活中并不需要那种驱逐外敌的请仙仪式。
因为面临大海，背靠丛林，所以鬼族拥有丰富的木材资源，可以为他们的生活提供燃料。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鬼族的丧葬形式以火葬为主，包括那些死去的无面，也会被扔到一个火坑里统一焚烧并掩埋。
而大巫现在正在做的，就是火葬前的巫礼，意为引导亡者往生，不要继续留恋尘世。
这种非死之人是没有资格登仙的，所以只能让他们的灵魂尽快离开，免得他们留在世间为祸众生。
在鬼族人的传统里，只有那种寿终正寝且德高望重的老者有资格登仙。而且登仙仪式不是说要在老人去世以后才能进行，而是一旦确定老人可以登仙，那么在他寿命即将终结之前，就要进行仪式的前置准备。
按照鬼族的传统，登仙以后，老者的灵魂便会滞留在往生界，一旦后代遇到危险，大巫就可以将他们从往生界请出来，然后去对抗敌人。
当然，这些说法是白月搜集到的材料提供的，只能说代表了鬼族人的主观认识。
然而正如之前夏月对他们说的那样，异世界并不存在人死后灵魂依然存在的情况，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灵魂的说法。
所谓的灵体，例如芙拉洁儿和莉赛娅，都是在死之前被通过种种方式将她们的意识复制，然后生成一个自己的灵体克隆体。
夏月说得很清楚，现在的芙拉洁儿，已经不是之前的芙拉洁儿，而只是她的复制品。同理，莉赛娅也不是那个多情的雪精灵，而同样是她的复制品。真正的她们，灵魂早已随着肉体的凋亡而消散。
所以，如果要用夏月的这套理论，来解释鬼族人的登仙仪式。白月分析，应该是在老人去世之前，大巫就通过种种方式复制他的意识，然后保存起来，这样就完成了登仙仪式。
老者逝去后，他的仪式复制品就会被大巫所保留，等到村子遇到危险的时候，大巫就会把他们召唤出来，攻击这些入侵者。
然而这样的分析又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大巫是怎么做到把意识复制并保存的？
要知道芙拉洁儿和莉赛娅之所以能复制意识，是因为借助了先民的造神机器。难道说在遥远的东陆阿西米亚岛上，也有这样神奇的造神机器？
如果将这个猜测单独分析的话，肯定没什么头绪，但如果把这个猜测和之前的一个猜测结合在一起，那一切似乎都能解释得通了。
刚刚在房间里面的时候，白月和程子昂就分析过无面的由来，并猜测无面这个物种，可能同样源于先民的基因工程，就像精灵一样。
如果这个说法得到证实，那就意味着，在先民时代，阿西米亚岛应该也和夏月岛一样，都曾经是先民的基因生物工程基地。而如果是这样，那阿西米亚岛会有造神机器，就自然可以解释得通了。
然而俱往矣，先民的时代已经过去，他们留下的遗产却深深影响了这个世界。
程子昂和白月无意评价鬼族的习俗是否愚昧落后，作为一个外来者，他们只能说尊重这些民族以及他们的习俗，而不是总想着用自己的观念改变他们。
倘若先民泉下有知，看到今天的自己曾经视为绝境的土地上重新焕发生机，估计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
越是了解先民时代，就越是对那个时代充满遐想，就越是对那个时代的凋亡扼腕叹息。
先民的毁灭既有自身原因，同时也有客观因素。在创造了辉煌的文明后，先民这才意识到他们被困在囚笼之中，这个世界就是一座巨大的围城，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没办法出去。
而且魔力并不是一直存在的，它会随着生产力不断提升而开始加速损耗。到达某个临界值后，魔力就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而这样的结果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毫无疑问是致命性的打击，就像大海里的鱼失去了海洋一般。
因为这个发现，先民开始恐慌地进行自救，但他们的努力并没有令其摆脱困境，反而沿着错误的路线越走越远，并加剧了环境的破坏。
最终在诸神黄昏的战斗中，先民创造出来的神耗尽了整个世界的魔力，最终诸神陨落，那些曾经创造了辉煌文明的先民，也随着这场浩劫彻底灭亡，只留下后世对他们的叹息。
如果白月没有猜错的话，那些被复制的灵体应该都属于半神，也都有属于自己的容器。因为如果没有容器，那就意味着他们都会变成真神。
而现在这个世界是非常忌惮真神降世的，因为当年的先民就是这样毁灭的，所以他们不想再让后世的人重蹈覆辙。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个世界只能有半神，真正的神只有塔娜和夏佩卡姆，她们共同管理这个世界，约束这个世界的人不会朝着错误的道路越走越远。
当然，大多数时候，管理世界的主要还是塔娜。而夏佩卡姆，也就是夏月，主要还是在为异界人谋求一条生路，即通过基因融合，从异世界这个牢笼逃到其他的世界，也就是地球。
不知不觉，一行人已经在雨中站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巫礼依然在举行。大巫虽然看起来是个老妪，但没想到体力居然这么好，跳了半个小时的大神都没停下来歇口气。
程子昂无聊的目光扫过现场，却看到一个灵动的身影，虽然对方同样披着蓑笠，但是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不就是巴兰吗。
想到这，他这才明白，原来鬼族人是靠着气质来识别对方的，即便戴了面具并披上蓑笠，有些气质依然无法掩盖。
程子昂之所以能那么快认出巴兰，是因为他复制了巴兰的记忆，所以对她印象非常深刻。
于是他拍了拍脚上溅落的泥渍，抬头朝巴兰走过去，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巴兰被他这么一拍，顿时吓得差点跳起来，回头看了程子昂一眼，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也出来了？”巴兰扬起脸问道。
“哇，我们都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我们来？”程子昂指着自己，有些诧异地问道。
“当然，”巴兰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们的气质和村里人完全不同，一眼就能认出来。”
“果然你们认人靠的是气质。”程子昂点点头，如是说道。
顿了顿，程子昂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的家人去世了吗？”
“没有，”巴兰摇摇头，似乎并不觉得被冒犯，“我在这里等阿香，等到仪式完成后，她可以有一小段休息的时间，这样我就可以和她见上一面，把我带的好吃的拿给她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有意试探
“阿香是乩童对吗？”程子昂有些激动地问道。
“嗯，就在那。”巴兰说着，指着不远处草棚里的一个女孩子说道。
顺着她指示的方向望去，程子昂看到了那个被叫做阿香的女孩子。她戴着诡异的鬼怪面具，正和其他女孩子一起围绕着尸体跪坐，并伴随着大巫的起舞，有节奏地敲着梆子。
“真是漫长的仪式啊，下雨也要举办仪式吗？”程子昂感慨一声问道。
“嗯，大巫说必须马上举办，否则死去的亡魂滞留在村子里，会生祸端的。”巴兰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些无面鬼的尸体也要举办仪式，驱散他们的亡魂吗？”程子昂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于是好奇地问道。
“不需要。”巴兰摇摇头回答道。
“为什么，不都是人么？”程子昂挠挠脸问道。
“大巫说他们没有灵魂，不需要驱散。”巴兰回答道。
“好吧。”对于这个答案，程子昂显得有些哭笑不得。
又是半小时的漫长等待，这个繁复的仪式终于宣告结束了。死者的家属被允许上前与死者见最后一面，然后尸体就会被投入火炉中焚烧，让身体与灵魂一同消散。
家属们一拥而上，场面显得混乱不堪，不时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有些人甚至哭得都喘不上气来。
趁着这个混乱的机会，巴兰看准了时机，拎着篮子朝那个叫阿香的乩童快步迎了过去。
“我们能和他认识认识吗？”程子昂赶紧追问道。
听到他的请求，巴兰回头看了三人一眼，沉思片刻后她环顾四周，冲着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此时在草棚里，大巫正为每一具尸体念咒安神，周围的村民跪在地上，发出悲伤的呜咽声。乩童们全部退场，其中就包括那个叫阿香的女孩，所以对于巴兰而言，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于是四人冒着雨，跟上准备回去的乩童们，在跑出五十多米后，巴兰终于跟上了她们，于是大声喊了一句：“阿香！”
听到她的呼唤，女孩们都回过头来看着她。不过这些女孩似乎都很明事理，两个女孩把阿香推出来，冲着她摆了摆手，然后一行人继续往回走。
那个叫阿香的女孩先是迟疑了片刻，然后带着巴兰来到了一个可以避雨的角落，并摘下自己的箬帽。
“阿香，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巴兰把篮子递过去，热情地说道。
“你昨天晚上没事吧？”那个叫阿香的女孩发出柔弱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很文静。
“不不，我没事，多亏了外乡的客人救了我。”巴兰说着，指了指跟在她身后的程子昂三人。
“他们...”一看到三人，阿香本能地陷入了慌乱之中，还好被巴兰安抚住了。
“不要害怕，阿香，他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巴兰安慰着说道。
“大巫不允许我们和外人接触。”阿香弱弱地说道。
“大巫也不允许你和我们见面啊。”巴兰俏皮地说道。
言下之意就是说，反正都违规了，见谁不是见呢。
“感谢你们帮助我们摆脱无面的侵袭。”阿香很懂事，躬身对三人感激说道。
“不用客气，见义勇为是我们的本能。”程子昂说着，本能地伸出手来。
“干，干什么！”猛地看到程子昂这个动作，阿香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呃，这是我们的礼仪，”程子昂尴尬地说着，然后看向巴兰问道，“是不是乩童不允许和别人接触呢？”
“我和阿香经常接触，反正没人看到。”巴兰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我，我应该怎么做？”迟疑片刻，阿香盯着程子昂伸出的手，紧张地问道。
“哦，握个手就行，如果你们有规矩的话，那就算了吧。”程子昂是这么说，但手却并没有收回去。
“那...”迟疑片刻，阿香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然后和程子昂的手掌象征性握了一下。
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但是程子昂只觉得柔荑入手柔软无骨，具有女孩子独有的柔滑感。
当然，他之所以如此坚持，肯定不是因为自己想占人便宜，而是想开个头，然后让枫有机会和她接触，试探一下她的底。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她们都是女孩子。”握手后，程子昂把白月和枫推到前面，介绍着说道。
白月和枫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她主动伸出手来，热情地说道：“你好。”
因为白月说的是妖族语，所以阿香并没有听懂，还得依赖于程子昂的翻译。
白月和她握手后，紧接着就是枫。她才是这次接触的重头戏。
阿香不明所以，和枫握了一下手。枫随即调转体内的魔力，制造了一个小型的魔力团，通过手掌心的汇海穴传递给阿香。
这个魔力团威力不大，但也足以把人吓一大跳，如果阿香没有一整套东陆魔力脉络的话，那这个魔力团就会在她掌心炸开，造成一定的痛感。
但如果阿香有东陆魔力脉络，而且已经结丹了的话，那这个魔力团就会通过她的汇海穴进入到她的脉络中，不会造成伤害，顶多是吓她一跳而已。
枫刚把魔力团传过去，阿香的身体就犹如触电一般痉挛了一下，然后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阿香，你没事吧？”注意到阿香不太对劲，巴兰赶紧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只是有些奇怪...”阿香一面安抚巴兰，一面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枫。
然而枫并没有搭理她，在完成试探后，她扭头看向白月，肯定地点了点头。白月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也点点头回应她。
“很抱歉，她的手劲比较大，没有捏疼你吧？”程子昂见状，赶紧主动出来处理后续。
“诶，是这样吗？”巴兰愣了一下，看着阿香关心地问道。
“没事的。”阿香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很柔弱。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她的话，我可能就回不来了。”巴兰指着枫认真地介绍道。
“是吗，那还真是要感谢这个客人了。”阿香说着，再次鞠了个躬。
“不用客气，我们说过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好好聊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程子昂摆摆手，然后带着二人离开了巴兰和阿香。
三人走了五十多米远，直到完全看不到巴兰和阿香为止。白月看着枫关心地问道：“怎么样，试探得如何了？”
“确实是修炼者，”枫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如果她不是修炼者的话，刚刚那一下，她应该痛得大叫起来才对，但是她没有太明显的反应。”
“嗯，那如此看来，那些乩童也全都是修炼者了。”白月点点头分析道。
“也就是说，鬼族人同样属于东陆人族范畴？”程子昂分析道。
“嗯，”白月赞同地点了点头，末了却又提出了新的疑问，“但是我好奇的是，既然鬼族人可以修炼，那为什么这里没有像九州那样，遍地都是修炼者呢？”
“你有时候挺聪明的，怎么偶尔也会犯糊涂呢？”程子昂笑了笑说道。
“那你说说你的看法呗。”白月看向他问道。
“我且问你，这些鬼族修炼者都属于谁，都听谁的话？”程子昂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道。
“大巫。”白月回答道。
“没错，那你再想想，在西陆，魔法师们都听谁的命令？”程子昂继续引导她。
“教廷...”说到这，白月顿时恍然大悟起来，“哦，你是想说，鬼族人的修炼体系类似于西陆的教廷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