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两营皆溃
对面的伊川龙铁青着脸，看着战场上糟糕的局面，他非常清楚，单靠前营肯定是扛不住妖族军队的进攻的。
虽然之前打败过妖族军队一次，但是他还是低估了妖族线列步兵的战斗力。
正所以有一得必有一失，妖族军队的线列步兵在装备了先进的火器后，应该更畏惧近身搏斗才对。
然而事实上，伊川龙的这种思维明显受到了时代的限制，因为妖族军队的进步是全方面的进步，而不仅仅是火器得到了升级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一整套围绕先进火器的战术战法，得到合理的应用。
没有人规定使用火器的线列步兵不能近身肉搏，而且事实恰恰相反，这些线列步兵不光需要训练射击能力，更需要训练近身肉搏的能力。
而且因为覆甲的不断减少，使得他们的防御力被进一步削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但凡想要自保，都会努力提升自己的近身搏斗能力，避免在这种情况下被杀掉。
双方就这么陷入了僵持的状态，妖族线列步兵虽然人少，但胜在士气旺盛，且纪律严明，这赋予了他们极强的战斗力。
反观九千营这边，因为后继部队被弹幕封锁，导致他们几乎是在进行孤注一掷的战斗。虽然现在他们的人数明显优于妖族线列步兵，但是对面的妖族军队却并没有被封锁，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后方向前线增援。
双方的拉锯战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始终未分胜负，但是九千营这边明显有些扛不住了，开始出现溃退的情况。
妖族军队持续保持着高强度的火炮输出，不过毕竟是早期火炮，射速和威力都不可与地球的现代化火炮同日而语，只能封锁大方队进入，一些零散逃离的军士顽强可以躲得掉。
伴随着悠扬的鼓号声，妖族军队越战越勇，双方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但随着一批又一批的部队被源源不断地补充到前线，妖族军队的人数明显开始占据上风，此时的九千营便出现了非常明显的颓势。
这些征召而来的军士根本不是九千营的精锐力量，无论战斗力还是士气都不如真正的九千营，所以被击溃几乎只是时间问题。
随着战斗的持续，到了大概两个半小时的时候，九千营率先扛不住，开始出现了大面积的溃退。督战官还试图阻止逃兵的溃退，结果反而被自己人反杀。于是九千营的前营兵败如山倒，犹如被炸窝的蚂蚁一般开始向后跑。
面对这种情况，伊川龙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却并未因此慌神。他随即命令中军架牌列阵，在战场上形成一道围墙，避免溃散的军队冲散了后方的编制，影响军队的组织度。
看到后方架起了盾墙，溃兵们自然而然地绕开跑，而不是直接冲击到盾墙上。当然，也有一些脑子一根筋的人往盾墙上撞。对于这些人，伊川龙一点都不客气，直接让军士用长枪将其刺死。
这么一通操作下来，九千营竟然在前营溃散的情况下，奇迹般地保住了编制，中军开始接替前营，抵近进入战场。
另一边，妖族军队的线列步兵也表现出了超乎伊川龙想象的纪律性。他们仅仅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重整了队伍，用预备部队替换掉坚持战斗两个多小时的前线部队，完成了队列的更替，并再一次列好队伍。
双方开始慢慢接触，当然，仍然是妖族军队主动推进。待双方进入到一百米的射程后，面对对面黑洞洞的枪口，九千营的军士们明显感觉到头皮发麻。
妖族军队再次进行齐射，后方的火炮也源源不断地开始轰击九千营的队列。于是九千营再次出现了单方面伤亡的情况，在火枪齐射和火炮的轰击下，九千营损失惨重，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深吸一口气，伊川龙知道又到了做决策的时候了，是让中军像前营那样不顾编制直接冲锋，还是列队推进，全都取决于他。
而事实已经证明，单靠个人勇武的冲锋解决不了问题，因为这些军士很勇，妖族军队的士兵更加勇武。而且冲上去的军队一旦再被妖族军队的火炮封锁，就又会变成孤军，承受妖族军队源源不断地增援。
这次，伊川龙打算尝试一下列队推进。他望了天空一眼，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气压让人感觉很压抑和难受，就如同他此时的心境一般。
随着他一声令下，九千营的中军开始稳步推进。然而事实证明，没有和妖族军队一样的装备，就不要学妖族军队搞这种排队枪毙队列，因为这只能让九千营的军士白白承受妖族军队的齐射。
面对九千营的列队推进，妖族军队的线列步兵反而更加兴奋了，因为随着距离不断拉近，他们的火枪准头也在不断提升。
九千营每向前十米，妖族线列步兵的准头就可以提升至少百分之十左右。随着九千营进入到妖族军队的标准射程后，火枪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极致。
虽然只是燧发枪，但是因为妖族军队改良了火药配方和弹丸材质，使得火枪变得更加致命，几乎每一轮齐射都能让九千营倒下一整排的军士。
不仅如此，游弋在战场周围的妖族游骑兵也在积极猎杀那些可能的军官，破坏九千营的指挥体系，令其早日陷入崩溃。
事实证明，列队推进的方案，在拥有强大火枪的妖族军队面前根本就是正中下怀。九千营在付出了巨大伤亡的情况下，所获得的战果甚至不比冲锋获得的战果多。
在火枪和火炮的封锁下，九千营再次面临崩溃，中军也开始陷入了溃散的状态。
至此，九千营两波防守均以失败告终，至少有超过五千人在这场战斗中伤亡，而妖族军队这边，伤亡数字仅仅是九千营的五分之一。
不过对于伊川龙而言，这样的损失也不见得太严重，因为他损失掉的基本上都是临时征召起来的普通军士。而九千营真正的精锐依然按兵不动，静静地等待着出击的时机。
但是接连的失败也让伊川龙意识到了妖族军队的强大，这份强大甚至颠覆了他对于妖族军队的认知。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全都是普通人的妖族军队战斗力居然如此强悍，所以他也开始能理解，为什么东盛军队会一败涂地。
除了东盛军队自身原因以外，最重要的还是重整起来的妖族军队实在太强了。这几年的战斗，东盛军队可以说输多赢少，被一路平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连续击溃两营后，妖族军队的士气达到了顶峰，开始稳步推进，急切地寻求与九千营真正的主力决战。
而另一边，伊川龙一面组织新的抵抗的同时，也在不停地观察着天空，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妖族军队的急切进攻和伊川龙的犹豫，全都源自于一个原因，那就是越发阴沉的天空。对于妖族军队而言，这可能会成为功亏一篑的原因。而对于伊川龙而言，这将是反败为胜的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伊川龙的期盼得到了回应，天空的乌云里响起了隆隆的雷声，伴随着雷声，战场上开始下起了豆子般大小的雨滴。
感受到雨点滴落在盔甲上，伊川龙的精神为之一振，因为他知道，反攻的机会到来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罢兵敛敛
反败为胜的秘密，源自于一个自然现象，那就是降雨。
妖族军队如此急切进攻，就是因为马上就要下雨了。而伊川龙之所以如此犹豫，也是因为马上就要下雨了。
妖族军队还没有完成像地球那样的定装弹科技，这就导致他们的火器极度依赖于天气。一旦遇到这种潮湿下雨的天气，妖族军队的火器效率将会大打折扣。
伊川龙明显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选择在这样的时机与妖族军队进行决战。
而妖族军队这边，云姬也并非没有注意到天气情况。只是她过于自信，认为妖族军队能在大雨到来之前击溃伊川氏的九千营。
然而她的小算盘明显打错了，虽然九千营连丢两营，但是真正的主力却丝毫未损，反倒是妖族军队这边，为了对付九千营的杂鱼，白白损失了众多精锐之士。
随着雨声逐渐盖过战场上的喊杀声，伊川龙随即拔出马具上的宝剑，指着妖族军队的方向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时机已至，进攻！！”
在他的怒吼下，九千营爆发出了一度掩盖住雨声和爆炸声的怒吼，九千营的骑兵在伊川龙的率领下，率先朝妖族军队冲锋。而步卒则紧随其后。
“这下麻烦了，赶紧收兵！”程子昂放下望远镜，有些紧张地对云姬说道。
“撤军，命令撤军回营！”云姬想都不想，赶紧对传令官大声喊道。
此时大雨倾盆而下，无论是妖族的火枪还是火炮都彻底哑火了，只能被迫撤退。而妖族线列步兵原本高涨的士气，似乎也被大雨所浇灭，显得有些狼狈。不过庆幸的是，尽管是后撤，但线列步兵依然保持着严密的纪律性。
九千营的骑兵首先冲击了正在后撤的妖族线列步兵，马上就冲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紧接着，他们的骑兵继续推进，但很快被妖族的长矛兵给拦住了。
妖族的长矛兵，就是专门用来对付东盛军队骑兵而专门组建起来了，不想却在对付九千营的战斗中发挥了作用。
虽然伊川龙率领的骑兵人均修炼者，但是毕竟都是轻骑兵，战马也没有学过修炼，所以马儿们本能畏惧长长的尖锐长矛，冲击也就随之一滞。
长矛兵为后方的部队争取了足够的时间，但是他们和被冲击的线列步兵就倒了大霉了。要知道九千营这次出动的可是最精锐的府兵，不能说全都是修炼者，但肯定是那些临时征召起来的军士所不能比拟的。
但尽管如此，妖族军队也依然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甚至出现了几个火枪手联合杀掉一个修炼者的情况。
大雨并不能完全浇灭线列步兵的战斗意志，即使是为了生存，他们也需要顽强战斗，否则就会变成骑兵的刀俎。
如果说通过这场战争，伊川龙意识到了妖族军队的强悍之处。那云姬也由此见识到了士族私兵的战斗力，果然不是东盛军队所能比拟的。
“程子昂先生...”看到如此危急的情况，紫苏一脸期待地看向了程子昂。
“唉，我知道，交给我们吧。”程子昂叹了口气。
他自然知道紫苏在期待着什么，不过这种情况下，也就只有他们能勉强解围了。
于是他和胡道可以及枫开始整理自己的源子枪，在加装上冷却装置后，他们开始朝战场射击。
密集的雨声中，战场上再次响起了连续不断的轰鸣声，伴随着轰鸣声，九千营的骑兵们不断哀嚎坠马，这极大振奋了妖族军队的士气，因为对于他们而言，火炮的轰鸣声就是支持他们继续战斗的精神源泉。
因为双方进入混乱的战斗中，所以程子昂等人不敢直接往军阵中开枪，只能抬起枪口，射击那些骑在马背上的九千营骑兵们。
这些家伙骑着两米多高的高头大马，又一个个都是修炼者，可以说是最理想的活靶子。他们几乎只要开枪，就会有骑兵坠马，然后被妖族士兵一拥而上将其刺死。
不过就算是射击骑兵，程子昂等人也是有所克制，生怕打到了伊川龙。对于这个家伙，程子昂还是很敬佩的，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打败这个家伙，而不是放这种冷枪。
虽然三人的射击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但并不能彻底扭转战局。现在的情况就是，九千营一拥而上，包围了妖族线列步兵，最终止步于后继部队的增援战线上。
到底是九千营的精锐，这些人的战斗力果然是要比刚刚那两拨人强得多。妖族军队虽然战至力竭，但依然难以击退这些人，只能寄希望于增援部队的突破。
如果舍弃掉被包围了线列步兵，妖族军队确实可以从容撤退。但是如果云姬真的这么干了，那后果可就太严重了。它会让妖族联邦好不容易宣传起来的口号彻底变成笑话，而云姬再也别想带兵打仗了，甚至还可能会被问罪。
所以无论如何，云姬都必须要救出被包围了线列步兵。能不能救出来是一回事，但最起码得有个态度。
另一边，先遣队三人也在不断地射击，从开始针对骑兵，到后来干脆无差别攻击，哪里的九千营府兵扎堆比较多，就往哪扫射就行。
战斗进行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不知道是不是伊川龙意识到妖族军队难以被攻克，还是出于别的原因。他选择了鸣金收兵，并率先带领骑兵和妖族军队脱离了接触。
在程子昂看来，伊川龙之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撤退，除了畏惧妖族军队顽强的战斗力以外，更重要的也是想给妖族军队一个台阶下。
因为经过这场战役，伊川龙也意识到，妖族军队的强大不是靠他们就能扛得住的，想要抵挡妖族军队的进攻，目前首要的方案还是联合另外两家共同对抗。单靠一家的话，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其实兵法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战，身为统帅的伊川龙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能促成伊川氏与妖族军队和解，那他还是很乐意尝试的。
毕竟眼下伊川氏和当阳氏彻底闹翻，既然当阳氏认为伊川氏投靠了妖族，那不烦就把这个猜测变成事实。
当然，以上这些都只是程子昂的假象。但不管怎么说，九千营在即将胜利的情况下选择了急流勇退，收兵回到自己的营中。
此时大雨倾盆，战场上战死的士兵流出的血液夹杂着雨水，在地上汇成了一条红色的溪流。妖族的线列步兵最终和支援部队完成了会合，开始有条不紊地撤回自己的营寨之中。
此战，妖族军队再添一千多的伤亡，而九千营那边的伤亡却不到五百人。但经过这场战役，双方的战斗意愿明显变得微妙起来。
开战之前，伊川龙意气风发，到处袭扰妖族军队的据点，迫使其与之决战。但是打过一仗后，伊川龙又意识到妖族军队不可挡，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而妖族军队这边，云姬最开始也在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最终在这个下雨天被击得粉碎。如今的她也不想再继续和九千营打下去，而是更愿意寻求新的解决方案。
双方的战役就这么仓促地开始，又那么仓促地结束。战役结束以后，双方开始重新退到原先的防线上。妖族军队没能打败伊川氏的九千营，而伊川龙也没能击溃妖族对于对其的对峙姿态，双方再次回到了起跑线上。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利益无国界
除了一场大雨，和超过一万人的伤亡，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改变。云姬虽然有些心虚，但却并没有撤退，而是依然固守营寨。
大雨一连下了两天两夜，此后的半个月里一直都是阴沉潮湿的天气。按道理来说，这应该是伊川龙进攻的最佳时机，然而他却错过了这样的机会。根据线人提供的情报，伊川龙根本就没有在营中，而是跑回了临水城，看样子是还打算和父亲商量一番。
战斗结束的第二天，程子昂等人也无所事事，所以跟着紫苏参观了妖族军队的临时野战医院。
他们毕竟是现代人，虽然不是医学专业出身，但卫生医学观念还是要比妖族人强得多，所以也正好可以为妖族军队提供一些必要的指导。
程子昂看到，在高峰人和先遣队的帮助调整下，妖族军队的随军医疗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所有用于伤员的器具全都要经过开水消毒处理。
营地的饮用水也被妖族军队保护起来，而且严禁士兵们饮用生水，就算要喝也只能喝开水。并且他们还执行了严格的卫生分区，将水源地与临时野战厕所隔开，确保卫生安全。
妖族军队这种看似不留情面的强制行为，虽然给士兵们造成了一些困扰，但却极大改善了军队的整体精神面貌。妖族士兵患上腹泻以及寄生虫病的情况大大减少。
同时也得益于卫生条件的改善，妖族军队的抢救成功率得到极大的提升，因为感染而死的情况大幅度减少，更多是因为失血过多来不及抢救。
但不管怎么说，妖族军队算是做到了他们这个时代的最强。反观九千营那边，虽说是九千营，战斗素质比东盛军队强得多。但是在医疗卫生观念这方面，双方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
从已有的情况来看，九千营军士受伤致死率比妖族军队高了三倍还多一些。这就是为什么妖族军队总是能很快组织起新的攻势，而人族军队一旦溃败就一蹶不振的缘故了。
程子昂依稀记得，在与东盛军队的最后交战中，妖族军队几乎一直保持着旺盛的战斗力，尽管一直都在打仗，但妖族军队却依然看不出颓势，硬是把东盛军队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没有现代的化学医疗用品，妖族军队只能使用最原始的草药来进行治疗。但尽管草药很原始，却非常有效。
妖族军队提供的一些草药，只要摘下来挤出汁滴在伤口上，立刻就能止血止痛。而且只需要持续包扎个十来天，伤口就能结痂愈合，非常神奇。
西天外除了是魔晶富集地区以外，同时也是各种天材地宝丰富的区域。因为妖族人相对比较小，对自然的开发规模也就小得多，所以这里至今还有很多几千几万年的原始森林，拥有丰富的动植物种群。
在西天外战争爆发之前，从西天外采购各种天材地宝销往九州，也是商人们牟取暴利的一种方式。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些来自九州的商人都对西天外的战争感到非常愤怒，但也都无可奈何。毕竟武士农工商，商人处于地位最低的等级，自然无力与朝廷对抗。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东盛九州也开始出现了一些基础的资本主义萌芽。商人们通过作坊制造产品，然后向西天外的妖族人出售，换取他们的魔晶和天材地宝，再买回国内，形成一个循环。唯一吃亏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些保守的修炼世家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商人开始具备一定的影响力，所以他们便开始谋求自己的政治地位。正所谓商人无国界，既然在九州无法谋取到正常的政治地位，那这些商人自然而然也就盯上了妖族人。
于是，先遣队就看到了这样的情况，来自九州的商人们不遗余力地支持妖族军队反攻东盛帝国的入侵，并不是这些商人们心中充满正义感，而是东盛帝国对西天外的入侵，切实地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
单纯用一种刻板印象来衡量一个国家以及这个国家的人民，是非常愚蠢的一种行为。甚至还没有说，封建时代根本就没有形成现代意义上的国家观念。
所以不能单纯地认为这些来自九州的商人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因为他们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是东盛帝国的臣民，而且这还不算个例，基本上大部分九州民都没有明确的国家概念。
应该说在东陆，真正具备现代民族国家概念的组织，应该是得到先遣队帮助组建起来的南妖族，依靠国家认同来凝聚三大兽耳族，将其统合成一个民族。
世界总是处于旧事物被新事物取代的过程，虽然新事物会表现出一定的颓势。但是因为其先进性，令其具备极强的活力，取代旧事物几乎是迟早的事。
所以妖族可以说是开了个好头，一旦南妖族认同形成，妖族就可以统合西天外的资源们，开启第一次工业革命。
说回营地这边，程子昂一行人跟在紫苏身后视察营中的伤兵。这些人多半是九州民，但却忠心于妖族军队，也只有民族国家这个概念，才能将他们于妖族统合起来。
不过虽然营中状况不错，但紫苏望着这些伤兵，依然露出了严肃的神情，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不远处，两个妖族的军医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一个军医发出担忧的声音：“又是下雨又是打仗，要是闹起瘟疫可就麻烦了。”
“没关系，”另一个人回答道，“我们的防护工作已经做得很好了，不会有瘟疫的。”
“不好说，凡事都有例外，”那个军医说道，“你还记得当初九州帝国入侵鬼族的事吗？”
“哦，确实听说过。”同伴点了点头。
“那个人族皇帝最后怎么死的，染病死的。有些病，鬼族人扛得住，九州民未必能扛得住。”那个军医忧心忡忡地说道。
“咱们这个军队成分很复杂，即便染病，也不见得全部遭殃吧。”同伴安慰着说道。
听到二人的对话，正在苦心思索的紫苏顿时眼前一亮，立刻拍了一下拳头，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
“紫苏小姐，冷静些，当心踩到伤员。”后面的程子昂赶紧劝道。
听到他的话，紫苏回头一脸兴奋地看着他，末了开口说道：“我先去找云姬，你们请自便。”
“哦。”程子昂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想到啥了，咋那么兴奋。”胡道可凑到他身边好奇地问道。
“估计是想到对付伊川氏军队的方法了吧。”程子昂沉吟道。
“我靠，那伊川莹岂不是又要危险了？”胡道可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至于，她们既然已经许下承诺，应该不会再动伊川莹了，”程子昂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沉吟片刻后，他还是转过头去对枫命令道，“枫，你先回去保护伊川莹，别让妖族人动她。”
“我知道！”枫点了点头，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
“其实你也担心嘛。”目送枫离去，胡道可忍不住调侃道。
“就目前的情况，妖族人除了挟持伊川莹要挟伊川龙以外，我实在想不到破局的好方法。”程子昂眯着眼睛沉吟道。
“不会又要让咱们去解决掉伊川龙吧？”胡道可再次陷入了担忧之中。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侵略无英雄
“那你还去吗？”程子昂扭头看着他问道。
“去个鬼，我又不隶属于妖族军队，我可是先遣队队员，隶属于对异界事务办事处的。”胡道可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不就得了，估计她们也没脸皮再让咱们干这干那的了。咱们毕竟也没有白吃白喝，光是这次都还捞了一个伊川莹。”程子昂耸了耸肩说道。
听到他的话，胡道可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盯着他露出奇怪的笑容：“之前你总是说老大每次出任务都能带回一个小丫头，这次老大不在咱们身边，你倒也没落下嘛，继承了老大的光荣传统。”
“你什么意思...”程子昂哭笑不得地问道。
“这可不同于西陆啊，没有稳定的大后方，这小丫头拐来了该往哪送呢，总不能又把她带到梨伯去吧。”胡道可没有理睬他，而是喃喃自语地嘀咕道。
“她毕竟还有家人，感觉还是送回家人身边比较好。”程子昂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回答道。
“诶，那咱们这样行不行，”胡道可忽然想到了一个歪点子，于是兴奋地比划道，“咱们再偷偷溜到临时城，这次直接就把伊川洪给宰了。这样一来伊川龙就控制了整个伊川氏，到那时咱们再把伊川莹送回去，那他们兄妹俩岂不是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你可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啊。”程子昂不知道该如何吐槽，只能苦笑着发出了嘲讽的声音。
“小奸小恶罢了，但是问题总得解决吧。”胡道可挠挠头说道。
“要是这样，伊川龙估计得恨死我们，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背上一身债。”程子昂耸了耸肩，否决了他的想法。
“不是，他有啥恨的，那他到底最在意他老爹还是他妹妹呢？”胡道可摊开手来问道。
“你要是多和伊川龙接触几次，就应该知道，无论是伊川洪还是伊川莹，他都很在意。因为他们都是家人，构成了家的成分。无论你杀的是他老爹还是他妹妹，他的家庭都会缺失一块，你是补不齐的。”程子昂说道。
“他老爹和他妹妹就跟两个同级磁铁一般，根本就凑不到一块，何必强凑呢。而话又说回来了，你们给我和伊川龙接触的机会了吗，大部分时候我都是充当背景板，根本就没有发言权可言。”胡道可不满地说道。
“让你跟伊川龙说话，估计他早就跟你打起来了。”程子昂调侃着说道。
“你小子什么意思，合着在你心目中我就这形象呢，好歹我也出过一些馊主意，发挥过不小的作用呢。”胡道可仰着头，一脸不爽地盯着他问道。
“你也知道自己出的是馊主意，这成功了还好，不成功可是要出大事的，还好你身边跟着洛尔。”程子昂叹了口气说道。
“不，应该是我跟着老大！”胡道可强调说道。
他似乎很在意长幼有序，即便是对话也是洛尔先自己后，不敢轻易僭越。
“随便怎么样都行了。”程子昂说着，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
“咋了，一脸的颓废？”胡道可好奇地问道。
“你说这仗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咱们在西陆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时间跨度如此之长，规模如此之高的战争。这场仗前前后后死了十几万士兵吧，听起来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但是真的亲临前线，才知道一百具尸体和一千具尸体，区别实在是太大了。”程子昂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东盛帝国都扛不住了，这些世家大族还死撑着，而且居然还和妖族军队打得有来有回。”胡道可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你觉得，伊川龙如此玩命，是不是说明伊川氏真的没有退路可言呢，我们...”程子昂说着，表现出了迟疑的态度。
“就像你们说的嘛，无论有何种理由，都不可以成为侵略的借口，因为侵略注定是罪恶的。”胡道可说道。
“说得好。”程子昂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也不免感到有些惭愧。
应该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竟对三大士族产生了同情心理，认为对方也是情有可原，应该了解他们的故事，才能解决他们和妖族之间的矛盾。
被胡道可这么一提醒，他这才反应过来。三大士族和妖族之间唯一也是最大的矛盾，就是侵略与反侵略战争。对敌人产生怜悯心理，自以为是地认为对方也有苦衷，是一种非常愚蠢的想法。
因为就像胡道可说的那样，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作为侵略的借口。作为反侵略的一方，根本不需要去理解侵略者的苦衷，也没必要去理解，只要把他们彻底打败赶走就好。
程子昂确实很欣赏伊川龙，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承认伊川龙是英雄，因为从来都没有过侵略的英雄，因为英雄并不是这样定义的。对于伊川龙，只能说他是条好汉，但不能说他是英雄。
二人闲聊一阵后就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去了，枫尽职尽责地保护着伊川莹，而情况也正如程子昂想的那样，紫苏并没有来找伊川莹的麻烦，而是直接去找了云姬。
到了第二天，紫苏派人来请程子昂等人到主营议事，仍然感觉到不安的程子昂让枫留下来保护伊川莹，自己则带着胡道可一起来到了主营。
营帐中只有紫苏和云姬二人，看到程子昂二人到来，紫苏并未表现出失望的神色，反而面露喜色。
“程子昂先生，这次请你过来，其实是为了我的一个不情之请。”紫苏走到程子昂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
程子昂毕竟是程子昂，不是洛尔，所以紫苏自然也就不能用对待洛尔的态度来对待他。
“紫苏小姐客气了，有什么请求但说无妨，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程子昂说得很谨慎，生怕紫苏张口就要伊川莹。
“是这样的，我打算前往一个比较危险的地方，诸位都是勇武之人，所以恳请各位能陪我一起前往。”紫苏说着，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不知道紫苏小姐打算去哪？”程子昂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要求，而是依然保持着谨慎的态度。
“我打算穿过西天外南部，前往南方的鬼族大岛阿西米亚岛。”紫苏说道。
“去...阿西米亚？”程子昂本能地愣住了，因为紫苏的回答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
“是的，因为需要穿过三大士族的占领区，所以我需要有人保护我，思来想去，只能烦请诸位了。”紫苏态度诚恳地说道。
“现在不是还在打仗吗，去阿西米亚做什么呢？”程子昂不免好奇地问道。
“寻求鬼族的帮助，这不是你们教我们的吗，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紫苏说着，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不过程子昂显然没心情欣赏她的笑容，而是眯着眼睛思考着这件事。
如果情况正如紫苏说的那样，那倒是没什么。毕竟联合其他力量共同对付三大士族，也不失为上策。有鬼族在南方策应，相信妖族军队应该能很快打破这种僵持的局面。
不过他更担心的是，是不是紫苏想以此引开他们，然后云姬趁着他们都不在，拿伊川莹来做文章。毕竟他们都是武装战斗人员，随身带着个没有战斗力的小姑娘也确实不现实，只能将她安置在军营中。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就不得不考虑一下这件事了。毕竟利用伊川莹要挟伊川龙也不失为上策，这可比联合鬼族要方便得多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传信
稍微吸了吸鼻子，程子昂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微微耸了耸肩说道：“我们是军事观察团，很多事我确实可以自己做主，但是有些事可不是我说了就算数的，别忘了，我们可是有直系领导的。倒也不是我推辞，只是这件事，如果没有得到洛尔队长的授权的话，我们也很为难，因为这已经超出了我可以做决定的范畴。”
思量再三，程子昂决定把这个问题扔给洛尔，毕竟他在后方，紫苏想要请示他也还得费一段时间。而且更重要的是，他非常了解洛尔，自己只要稍微写封信给洛尔，他马上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思，做出自己认为的合理选择。
“可以理解...”面对程子昂的回答，紫苏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因为她也不知道程子昂到底是在有意推辞，还是说真的不能自己做主。不过就之前的情况来看，她觉得后者的概率可能会大一些。
就紫苏对洛尔的了解来看，虽然洛尔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样子，但是却是一个非常护短的人。
就这次的事而言，如果让洛尔知道前线未向他请示就擅自让程子昂等人出击，洛尔毫无疑问是会生气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程子昂会有这样的顾虑也是可以理解的。
紫苏一直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这场战争是妖族人与九州帝国的战争，而不是西陆人与东陆人之间的战争。西陆人在这场战争中自始至终都只是点缀，真正的主力还是身为妖族的他们。
不过紫苏也明白，程子昂会这么说，估计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伊川莹。显然云姬的冲动让这些西陆人产生了警惕心理，认为妖族人会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利用伊川莹。
想到这，紫苏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抬头对程子昂说道：“关于伊川莹，程子昂先生，我以人格保证，我们不会利用她来对付伊川龙。毕竟我也算了解伊川龙这个人，他是不会如此轻易被这样的手段破防的。”
“感谢你的理解，紫苏小姐。”程子昂轻轻点头回应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将尽快返回大南东安，去征询洛尔队长的意见，阁下意下如何呢？”紫苏试探性地问道。
“嗯，事不宜迟，既然决定了确实应该马上行动，”程子昂赞同地说道，但末了他又开口说道，“不过我们就不跟着回去了，毕竟要出任务来回跑不方便，如果紫苏小姐真的要回去的话，能烦请你帮我们给洛尔带点东西回去吗？”
“当然，这是我们的荣幸。”紫苏答应了他的请求。
“好，请容我回去准备，明日我会把要带的东西送过来。”程子昂说道。
“正好，我也打算明天出发，我会尽快返回大南东安城的。”紫苏说道。
离开主营，程子昂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他开始沉着脸，思考接下来的方案。
他就是想趁着这个几乎写封信给洛尔，但又担心紫苏半路把信给毛了，自己的想法没办法传达给洛尔。如此一来，被蒙在鼓里的洛尔可能会因为紫苏的话而下达一些错误的命令。
所以，想要准确传达自己的心思，程子昂觉得还是得废一些脑力才行。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跟着紫苏回去，但是他担心这样来回跑会出什么麻烦，毕竟他们把伊川莹带回来，就是专门用来针对伊川氏的，只不过不像云姬那样单纯用来威胁，而是有更重要的用途。
程子昂利用伊川莹的前提是对方自愿，而不是自己强迫，所以从这方面来说，他和伊川莹之间并不是什么相互利用的关系，而是相互帮助。
第二天，紫苏即将出发之际，程子昂送来了一封信。他的信件很简朴，甚至都没有信封，只是把信纸折成两半就递给了紫苏。
“我能看看吗？”紫苏接过信件，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请自便。”程子昂点了点头，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
紫苏打开信件，看到这是一幅有点奇怪的画，画的似乎是一个人的肖像。之所以感到奇怪，是因为整个画的笔触，完全由点和短线构成。乍一眼看上去有点莫名其妙，但是看久了反而别有滋味。
“这是...”紫苏歪着脑袋问道。
“哦，这是我们世界的一种美术流派，画的是我自己。之所以看着不太像，是因为水平不够。”程子昂挠了挠头，露出惭愧的表情。
“很有意思。”紫苏收起信件，微笑着摇了摇头。
“多谢夸奖，另外，劳烦紫苏小姐帮我们带些话给洛尔。”程子昂接着说道。
“嗯，你请说，我听着。”紫苏点了点头。
接着，程子昂开始口述对洛尔的话，都是一些见闻和家长里短的话。其中包括了他们这次的见闻和战斗的过程，不过他似乎有意忽略了他们被派到伊川氏领地搞破坏的经历。
“就这些吗？”紫苏问道。
“是不是太长了？”程子昂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不不，只是有些奇怪，”紫苏笑了笑，摇头说道，“没想到你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好，第一次看到你们的时候，总觉得你们和洛尔隔着一层薄膜。”
“有这种感觉吗？”程子昂眨着眼，不解地问道。
“呵呵，个人愚见罢了。”紫苏摆摆手，没有继续话题。
离开前线以后，心急的紫苏只用了三天三夜就从前线返回了大南东安城，并见到了她和程子昂都一直心心念念的洛尔。
此时的洛尔依然在城中处理宣传工作，不得不说，洛尔对待工作的态度令人感到敬佩。明明没有人强迫他做这些事，但他依然保质保量地完成了这些工作，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紫苏见到了洛尔，并转述了程子昂带给他的话。听到程子昂一行人在前线安然无恙，洛尔也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程子昂先生还给了我一封信，让我交给你。”紫苏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从怀里取出了程子昂的信，交给了洛尔。
洛尔接过信件，然后打开看了一眼。看到信件的第一眼，他先是眉头紧皱，紧接着却笑颜展开，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也看不懂吗？”紫苏好奇地问道。
“呵呵，画成这个鬼样子，果然一点都没变。”洛尔笑着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
“程子昂先生说，这是你们世界的一种绘画流派。”紫苏认真地说道。
“你被骗了。”洛尔说道。
“被骗了？”紫苏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根本就没有这种流派，你见过哪个小孩子画画能画出流派的，这就是乱画，他在忽悠你呢。”洛尔苦笑着解释道。
“这样啊，其实也蛮好看的嘛。”听到他的话，紫苏松了口气，有些心虚地笑道。
“也算是一片心意吧，算了，看到他们在前线自得其乐，我也就放心了。”洛尔说着，把信件收进了怀里。
“另外，”看到洛尔把信件收进怀里，紫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脸诚恳地看着洛尔说道，“有件事，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洛尔。”
“但说无妨。”洛尔点点头说道。
“其实，我想去一趟阿西米亚岛，这一路可能需要穿过三大士族的领地，所以我需要有人来保护我...”紫苏说着，用期待的眼神凝视着洛尔。
“嗯...关于这种事，请容我考虑一番...”洛尔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沉吟着说道。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密信解析
“此次是打算与鬼族接触，促成妖族与鬼族之间的联合，共同对抗三大士族，”紫苏主动解释了理由，“之前我们才和伊川氏的府兵打了一仗，死了不少人，但是战局没有任何改变。”
“嗯...”洛尔没有回答，而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所以呢，想要彻底终结这场战争，我认为需要更多的外援才行。”紫苏接着说道。
“你觉得鬼族靠得住吗？”洛尔好奇地问道。
“我认为可以，”紫苏说道，然后开始解释理由，“曾经九州帝国试图入侵阿西米亚岛，结果被鬼族人打得大败，至此九州帝国再也不敢染指阿西米亚岛，由此可见，鬼族的实力不容小觑。”
“嗯...”洛尔低下头，沉思片刻后抬头诚恳地说道，“虽说事关妖族大业，但还请允许我多考虑考虑，不能马上答应，抱歉。”
“不用向我道歉，你们有自己的顾虑是很正常的事，毕竟你们孤悬海外，无亲无故的。”紫苏摆手说道。
寒暄几句后，紫苏在不远处唐默郁闷目光的注视下，知趣地离开了洛尔。目送紫苏离开，洛尔脸上的笑容渐褪，露出了深沉的表情。
“洛儿...”唐默走上前来，郁闷地拉长了音调。
不过她还未来得及说完话，就被洛尔一封信拍在了脸上：“这是密信，马上让月儿解析。”
“诶？”听到他的话，唐默愣了一下，赶紧拿起信件，打开看了一下。
到底是海崖学院的高材生，唐默的注意力没有集中在那个有些滑稽的形象上，而是一眼就看到了由短线和点组成的图案。
“摩尔斯密码？”唐默瞪大眼睛，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嗯，你能解析吗？”洛尔点点头问道。
“呃...有点麻烦...”唐默挠了挠头，露出了力不从心的尴尬表情。
“算了，你和月儿一起解析吧，这是子昂发来的，应该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我需要马上得到准确文本。”洛尔一脸严肃地说道。
“明白，马上去做！”听到洛尔的需求如此迫切，唐默马上意识到涨好感的机会来了，于是兴致勃勃地敬礼说道。
其实她也明白，自己跟洛尔的关系已经到顶了，根本就不用涨。之所以如此献殷勤，其实就是为了霸王硬上弓找些铺垫。
和洛尔接触得越久，唐默就越觉得洛尔简直堪称海王，一直吊着她们的胃口，却始终不让她们占自己的便宜。
当然，这些都只是唐默的想法。洛尔其实很单纯，之所以那么吊着她们，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单纯的害羞和保守。
小时候的经历，让洛尔对家庭和责任这些观念非常在意，这也让他对待感情问题也非常诚恳。
其实以洛尔的资质和性格，不说开个后宫什么的，当个海王中央空调完全没问题。但是他偏偏是那种专心且纯情的人，以前和女孩子拉个手都会脸红好半天，更不要说进一步的亲热了。
结果洛尔这样的纯情和羞涩，在唐默眼里就变成了欲拒还迎，搞得她总想把洛尔给推倒了，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一般来说，在感情生活里，男生多半处于主动，而女生则处于被动。但是在洛尔这里，情况却截然相反，洛尔处于被动，而唐默这样的女孩子则处于主动。
不过在唐默看来，这只是明面上的主动与被动。事实上在暗地里，洛尔依然处于主动，而她则处于被动。理由就是洛尔不管做什么，总能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情不自禁地为洛尔感到痴狂。
唐默找到了白月，二人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解析出了这份密报的内容。
程子昂在这封密报中，把他们这段时间的事做了个大概的汇报，同时他提到，他们在前线救下了一个叫伊川莹的女孩子，是占据西天外的江州伊川氏大小姐。
伊川莹的哥哥是现在掌握伊川氏兵权的伊川龙，所以程子昂他们担心妖族人会不会是想把他们引开，然后用伊川莹来对付伊川龙。
虽然程子昂的密报提供的信息很少，但是洛尔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思。程子昂显然是担心妖族人调虎离山，所以才会把这个麻烦扔给自己。
“这个家伙，不知道洛儿在后方也很忙吗，真是一点事都不懂。”唐默放下解析出来的文本，有些嗔怪地说道。
“不能这么说，如果程子昂未经洛尔允许就擅自行动，洛尔肯定会生气的。”白月在一旁说道。
“别把我当成没事就喜欢生气的老古板好不好，”洛尔苦笑了一下，然后正色说道，“但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这件事子昂做得没有错，这样的大事，他确实需要向上级请示，而不是自作主张。”
“上级不就是你么，”芙拉洁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后说道，“你和程子昂穿着一条裤子，他要做什么还用得着请示你？”
“不要这么说，流程还是得走的，不是说关系好就不用走流程的。”洛尔说道。
“我早就说了，洛儿总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特别较真。”唐默叹了口气，托着腮说道。
“我现在也不算上级啊，别忘了先遣队现在隶属于朱老师，我们想要做什么，还得征求她的意见呢。”洛尔说道。
“朱老师早就把权力下放了，你就省省吧，别折腾那些没有意义的步骤了，还不如赶紧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唐默有些郁闷地说道。
“要不，让他们把伊川莹送回大南东安城？”白月试探性地问道。
“拉倒，要是他们愿意送回来，根本就不用写信，紫苏来的时候直接跟着来就行了。”唐默耸了耸肩说道。
其实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总觉得老是给洛尔带女孩子回家，简直就是在诱使他出轨。
“我分析一下，”洛尔微微皱眉说道，“伊川莹和子昂他们的关系应该不错，而伊川莹和伊川龙因为是亲兄妹，关系应该也不差。所以很显然，子昂他们不想强迫用伊川莹来威胁伊川龙。”
“又是这套，真是绅士啊。”唐默发出奇怪的声音，听起来也不知道是在调侃还是在感慨。
“先遣队的一贯原则是人人平等，非敌即友。所以子昂的做法倒也无可厚非，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洛尔点点头说道。
“所以你才会有那么多仰慕者...”唐默郁闷地嘀咕道。
“所以很显然，程子昂不是不想陪紫苏去阿西米亚岛，而是不敢，因为他担心这很有可能是圈套。”白月分析道。
“嗯，”洛尔点点头说道，“他可能不太理解紫苏的为人，所以难免会对她有所防备。”
“你也不太理解，别觉得和人家关系好就完全了解对方了。洛儿啊，女人心海底针，和她们打交道要悠着点。”唐默忍不住开口说道。
“所以，你也觉得紫苏可能会引开子昂他们，然后单独拿伊川莹做文章？”洛尔微微皱眉问道。
“如果成功了，妖族能少死很多人，这不是感性使然，而是非常理智的选择，换作是我，我也会考虑的。用一个人的牺牲换取一群人的存活，从理性而言不是很划算吗，只是感性无法接受罢了。”唐默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说道。
“有道理...”洛尔释然地点了点头。
他原本以为唐默只是因为吃醋而发牢骚，没想到她竟想得那么深。一想到这，洛尔不禁为自己的恶意揣测而感到惭愧。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故人相逢
顿了顿，唐默接着说道：“其实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小昂那个家伙也像你一样，要护着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但是他既然选择这么做了，我们作为队友，自然也要帮他一把。”
“所以，得派人过去帮他们看着伊川莹才行了？”洛尔思量片刻，忍不住问道。
“你不担心他们去阿西米亚会出事？”唐默眯着眼睛，歪着脑袋问道。
“这倒不怎么担心，”洛尔摇摇头，认真地回答道，“子昂有莉赛娅陪着，身边还有枫这样的高手，我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样的危险能伤害到他。”
说着，他的神情再次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还是得要有人过去帮忙才行，不然他们也是难免分身乏术。”
“那要派谁去？”唐默和白月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有些紧张地问道。
“嗯...”洛尔低着头，沉思片刻后看向白月说道，“月儿，你去吧，陪他们去一趟阿西米亚岛，让他们抽个人保护伊川莹就行。”
“让我去吗？”白月指着自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苦涩地问道。
“怎么说呢，此去阿西米亚岛，正好可以借机考察一下当地的自然人文环境，朱老师需要这些资料，而你是记录这些资料不二人选。”洛尔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盯着白月，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你不愿意么？”
“不，我愿意，”白月猛地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压低声音说道，“只要是你安排的...”
“什么？”洛尔歪着头问道。
“哦不，没什么，那个，什么时候出发呢？”白月摆摆手问道。
“嗯，你先去向朱老师请示一下，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求，准备好后我去找紫苏说明情况，你尽快跟着她去前线。”洛尔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白月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怅然若失地离开了洛尔。
唐默有些内疚地目送白月离开，然后走向洛尔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真的一根筋，还是故意这样的。”
“什么？”听到她的话，洛尔愣在了原地，眨着眼睛问道。
“没什么，”唐默摇摇头，然后微笑着说道，“这样吧，月儿不在的日子里，我少勾搭你，这样比较公平。”
“什么乱七八糟的，”洛尔挠着头说道，“不过你能把心思用在其他方面，而不是总是盯着我，我还是很高兴的。”
“什么意思嘛，你是嫌弃我不成？”唐默不满地撅着嘴问道。
“那倒不至于，只是你有些时候热情过了头，让人有些受不了。”洛尔说道。
“只要你愿意以身相许，我保证不再那么热情了。”唐默眨着眼睛，一脸真诚地说道。
“算了吧，这样不太好...”洛尔有些心虚地说着，脸蛋开始慢慢变得潮红起来。
“为什么我那么主动，你却总是无动于衷呢。”唐默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颓废地说道。
“感情这种事，讲究水到渠成。”洛尔安慰着说道。
“咱们睡在一起，做一些羞羞的事，难道不是水到渠成吗？”唐默忽然瞪大眼睛，抬高音量质问道。
“太，太快了，太快了...”洛尔的脸蛋更加红了，连连摆手说道。
脸红的洛尔别有一番滋味，这也就是为什么唐默总喜欢逗他的原因。身为精灵混血的洛尔长着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即便风吹日晒也初颜不改，一度令唐默很是羡慕。
她依稀记得洛尔主动来找自己的时候，当那时的她，可以正眼看到洛尔，可以和他说话的时候，唐默根本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直接就上下其手，搞得那场面令人很是尴尬。
相处越久，唐默对洛尔的渴望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甚至还演变成了一个分裂的人格。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和洛尔天生一对，所以对任何试图接近洛尔的女人格外敏感。
唐默随身带着笔记本，上面总是记录着她和另一个自己的对话。另一个沫沫已经不止一次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下药两个字，但每次都被她划去。
这样一来二去，一整页纸都被下药两个字写得满满当当的，如果让洛尔看到了，估计会吓得够呛。
他们不止一次在一起睡过，但都是和衣而睡，再亲密也只是相互拥抱，彼此点到为止。唐默非常清楚洛尔的心思，真要跟他发生了那种事，他肯定会负责到底，他对待这种事非常谨慎，所以唐默并不想让他为难。
一番讨论后，洛尔找到了紫苏，他原则上同意了紫苏的请求，让程子昂等人保护她前往阿西米亚岛，但他有个条件，那就是带上白月一同前往，进行科学考察。
对于洛尔的安排，紫苏一面感到安心的同时，也不免产生了好奇心，为什么他们那么执着于这种考察呢。
朱颜玉卸去先遣队领导的担子后，一直都在专心研究西天外的自然和人文，领导先遣队的工作全都落到了洛尔头上。
对此洛尔虽然感到压力倍增，但也能理解朱颜玉的做法。因为朱颜玉虽然是少校军官，但毕竟是研究型人才，不是那种领导型的。让她来领导整个先遣队，本来就是在为难她，倒不如直接把权力下放给洛尔。
不过好奇归好奇，紫苏还是能觉察出洛尔的一些小心思的。比如往前线调人，应该不只是去考察那么简单。而是想让自己人盯着伊川莹，免得她被妖族拿去当作筹码。
对此紫苏也颇为无奈，毕竟妖族内部也并非完全上下一心，所以她也不可能只手遮天，一个人说了算，西陆人会有一些想法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她并没有挑明，而是直接带上了白月，第三天直接出发奔赴前线。
二人带上一些随从，日夜加急，终于又用了三天，从大南东安城赶到了前线，白月也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程子昂一行人。
“月儿，我想死你了。”胡道可一看到月儿，顿时泪眼汪汪，哀嚎着扑上去。
白月没有拒绝，和他拥抱了一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真的有些伤感的胡道可。
一旁的程子昂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看到白月主动迎上来后，他也不落俗套地和她抱了一下，有些欣慰地拍着她的肩膀。
而枫更是热烈，她是属于那种不爱说话，但是感情强烈的人，等轮到她以后，她直接紧紧抱住了白月，竟一度让白月有些喘不过气来。
“哎哎哎，小枫叶，再抱紧一些就要出人命了。”胡道可见状赶紧拉住枫的胳膊劝说道。
好不容易拉开枫，白月终于有机会喘了口气，程子昂看着她正色问道：“洛尔派你来是怎么个说法？”
“洛尔让我跟你们一起去阿西米亚岛，算是考察。”白月如实回答道。
“不是，”程子昂眨着眼，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我给他写密信，不是让他派人跟着去阿西米亚考察。”
“我知道，”白月认真地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这样一来你们不就可以抽调一个人来保护伊川莹了么。”
“这算个毛的解决方案，我压根就不想去。”程子昂摊开手来，无奈地说道。
“你不想去，当时就应该直接拒绝才对，把锅扔给洛尔干什么？”白月微微皱眉说道。
异界先遣队最新章节地址：
异界先遣队全文阅读地址：
异界先遣队地址：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前往海边
“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来了？”程子昂问道。
“既然木已成舟，不如水到渠成，”白月耸了耸肩说道，“朱老师也对阿西米亚岛很感兴趣，这次我前来，不光是受了洛尔的安排，同时也有朱老师的任务。”
“行吧！”程子昂咬着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伊川莹是哪位，能让我见见吗？”白月张望着问道。
“哦，老胡！”程子昂说着，跟胡道可比划了一下。
胡道可领命离开营帐，不一会儿，他带来了一个十五六年纪的少女。少女来到营帐后，一眼就看到了这个陌生的妖族人，有些怯生生的眼神好奇地打量着她。
“你不会是觉得她漂亮，所以才把她拐来的吧？”白月盯着她，末了一脸怀疑地看向程子昂问道。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程子昂微微皱眉，因为白月对自己的不信任而感到有些生气。
“她的哥哥是伊川龙，掌握着伊川氏的兵权？”白月眯着眼睛，继续盯着伊川莹问道。
“嗯。”程子昂闷声闷气地点了点头。
“如果用她来威胁伊川龙，有几成把握？”白月问道。
“一成都没有，别想着用她来对付伊川龙了，”程子昂说道，“我了解这个家伙，他是不会为了伊川莹而慌了手脚的，而是会拼个鱼死网破，然后把伊川莹死的责任推给我们，将我们视为仇敌。”
“真是个奇葩的家伙。”白月忍不住嘀咕道。
“呵，我倒是觉得这个家伙挺好打交道的。”程子昂笑了笑说道。
“总之，你们安排个人保护伊川莹，其他人跟着紫苏前往阿西米亚岛。现阶段，妖族人肯定不会跟我们翻脸的，只要有人看着伊川莹就行。”白月收回视线说道。
“嗯，”程子昂点了点头，目光集中到胡道可身上，然后指着他说道，“那行，就老胡留下来陪伊川莹吧。”
“不是，直接就钦定啦，为啥偏偏是我？”胡道可指着自己，瞪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难道你要让小枫叶留下来吗？”程子昂问道。
“拿倒不至于，她留下来我更担心。”胡道可挠挠头，一边嘀咕着一边看了枫一眼。
“所以咯，有得选吗。”程子昂耸了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那为啥不是你留下来呢？”胡道可指着他问道。
“我留下来，谁来保护紫苏，你么？”程子昂问道。
“我和小枫叶两个，感觉没什么问题，况且还有月儿加入呢。”胡道可揽住枫的肩膀说道。
“你觉得紫苏找到我们的时候，是希望我跟着去，还是你呢？”程子昂接着问道。
“你就说我能力不足嘛。”胡道可不满地说道。
“那确实如此啊。”程子昂理所当然地摊开了手。
“你...”胡道可硬是被他气得话都说不上来。
“好了，这种事不要争了，”白月微微皱眉，看向胡道可批评道，“这是命令，不是请求，没有拒绝这种说法。程子昂毕竟是副队长，有资格调动先遣队员，难道你的架子大到得洛尔过来请才行吗。”
“我知道了，我留下来就是了...”胡道可挠着头，有些委屈地嘟囔着说道，“咱们那么久不见，没想到你的屁股也往外拐了。”
“总之，我们不在的时候，你要看好伊川莹，不要让妖族人打她的主意。如果和妖族人起冲突了，不要屈服于他们的威胁，你是先遣队员，归洛尔队长管辖，不归妖族军队管。”程子昂叮嘱道。
“这不用你教我，我知道该怎么做。”胡道可摆手郁闷地说道。
“此去凶险，不但要穿过三大士族的领地，还要渡海，我们也得万分小心才行。”程子昂接着说道。
“说到渡海，我觉得我留下来还是明智的。”胡道可有些心虚地说道。
“怂鬼。”程子昂翻了翻白眼说道。
“你不怂，你有祖宗当靠山，我靠啥。”胡道可毫不客气地回怼了一句。
“好了，都不要吵了，总之就这么定下了，”白月认真地说道，“无论是去阿西米亚岛的，还是留在此地的，都要多加小心。这场战争已经进行很久了，是时候终结了。”
稍微修整一番后，来到前线的第二天，紫苏就带着程子昂和白月一行人，踏上了南行渡海之路。
大概是出于对先遣队的信任，紫苏只带了几个帮忙背物资的随从，所有的安保全都指望先遣队员们。想来她如此信任先遣队，除了洛尔的因素外，先遣队也确实展现出了强悍的战斗力。
一行人骑马绕开了对峙的战线，走小路进入了三大士族的领地。虽然处于战争状态，但是双方还是互有往来的。
主要的沟通对象就是那些来自九州的商人们，这些人不属于妖族人，但也对士族没什么好感，所以完全不在意双方的战争，经常游走于双方战线之间，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挣钱。
不过随着战争的烈度升级，这些商人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因为他们的贸易行为切实损害了三大士族的利益，所以经常被针对，往往的人货两空。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九州商人们大多都投靠了妖族人，在三大士族的城市里安插了很多的眼线，时刻监视着三大士族的一举一动。
一行人这此行动，就有这些商人的帮助，他们为一行人提供情报，包括府兵的巡逻路线等等。这些情报帮助紫苏等人有效避开了三大士族的巡逻搜捕，甚至商人们还为一行人提供了暂住的地方，一行人走累了可以投宿客栈歇息。
商人们和士族之间的矛盾几乎是难以调节的，所以即便有个别商人投靠了士族，但大多数商人还是成为了士族的敌人。因为利益使人争夺，而商人和士族天然存在利益纠纷。
就这样，一行人在商人的帮助下小心谨慎地穿过了三大士族的领地，用了二十三天，终于从南西天外走到了海岸边。
东陆也是有漕运的，不过和西陆一样，都是近海漕运。无论是东陆还是西陆，都面临着来自深海的利维坦威胁，没有人敢驾船驶向深水区。
从东大陆到阿西米亚岛，有一条差不多十公里宽的浅海航道，船只在这里航行，可以有效避免利维坦的威胁。因为这条航道水最深也只有十米左右，即使是体型最小的利维坦也无法在此活动。
但有航道，从大陆前往阿西米亚岛的船只也非常少。即便是把头系在裤腰带挣钱的商人们，似乎也都很忌讳阿西米亚岛。
这不光是因为九州帝国在征服阿西米亚岛的战争中惨败，同时也是因为他们比较畏惧鬼族人。
鬼族，在九州民的传闻中，被描述成一群掌握巫蛊之术的矮小怪人。他们善使咒术，能勾魂夺魄，往往杀人于无形之间。
而且更要命的是，阿西米亚岛的环境很恶劣，只有鬼族能够勉强生存。商人们也曾经尝试过登岛贸易，结果大部分人都因为岛上的环境而染病去世，导致后来者更加畏惧，不敢再轻易登岛。
对于这些传闻，程子昂等人基本上是不太相信的。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想要真正了解阿西米亚岛，真正了解鬼族人，只有登岛才知道。
这些传闻或多或少都带着封建时代特有的怪诞和荒谬，所以不可轻信。原因很简单，因为事实已经证明了，异世界不存在鬼魂的说法，一切的一切，几乎都是魔力在作祟。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祈祷护佑
西天外的码头多以九州商人为主，还有不少来自九州和凤虞的水手。这些人跟九州的士族可没什么关系，尤其是商人，虽然受制于人，但是他们却非常厌恶士族。
紫苏一行人穿着长袍戴着兜帽，在这些九州商人的安排下匆匆登上码头的船只。水手们虽然很好奇，但是谁也不敢主动和这些人接触。
因为在他们到来之前，水手们就已经被反复叮嘱不要多管闲事。所以面对这些人，水手们保持了统一的沉默。
领着紫苏一行人上船的九州商人刚登上船，就找到了船老大，和他商量着出海的事宜。听说这一行人要去阿西米亚岛，船老大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什么也不肯去。
船老大有所顾虑是很正常的，毕竟阿西米亚岛在他们心目中就是禁地，基本上谁去谁倒霉。
在九州民的传闻中，阿西米亚岛隐藏在浓雾与深渊之中，只有最有经验的水手，才能带领船只穿浓雾找到阿西米亚岛。这样的水手在九州并不多，还是那个原因，阿西米亚岛对于九州民而言就相当于禁地。
对于船老大的描述，紫苏觉得很无语，因为在战争爆发之前，妖族就经常乘船登上阿西米亚岛。妖族人和鬼族人关系不错，经常互通有无，根本就不像这些人吹嘘的那么可怕。
而且即便是战争爆发的现在，也有鬼族人偷偷溜到西天外加入妖族军队混口饭吃。他们大多身材矮小黝黑，但是却一个个都猴精猴精的。
鬼族人在妖族军队中多为斥候，因为他们可以徒步在茂密的丛林间穿梭，东盛军队的军士如果在丛林里抓住他们，除非把这一整片树全都砍了，否则想要抓住这些鬼族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九州民对鬼族人有所忌惮，在他们眼中，鬼族人就像是带毒的昆虫一般，如果与他们接触，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所毒害。
所以东盛军队对待鬼族人的态度很一致，一旦抓住就地处决，几乎不会抓住当舌头。
船老大的犹豫终究无法抵挡金钱的诱惑，在商人和紫苏的加价下，他勉强同意带上一行人前往阿西米亚岛。之所以他能坐地起价，是因为他的船队中有个老水手，这水手知道怎么去阿西米亚岛。
其实妖族人也知道怎么去，但因为是秘密出行，导致紫苏不能带上足够的人手，只能依赖于这些九州的水手。
一番寒暄后，木船扬帆起航。这是一艘非常典型的东陆船型，船型整体以货运为主，以风帆为动力，并辅以船桨。
为了前往阿西米亚岛，紫苏花了大价钱，直接租下这艘船前往阿西米亚岛，所以船老大甚至都没有装货，就直接扬帆起锚了。
货船在行驶中，程子昂来到船头，望着周围的平静的海洋，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恐慌感涌上心头。他依稀记得先遣队前往夏月岛的遭遇，海中的利维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恍如昨日啊...”正当他唏嘘不已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感慨声。他转过身去，看到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白月和枫正朝他走来。
因为船上的船员们都不是自己人，所以他们在船上也不能摘下伪装，只能一直戴着兜帽。
“异世界的海洋，从来都没有给我留下过什么好印象，到处都是克苏鲁。”程子昂笑了笑，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紫苏小姐说，这一路都不会遇到利维坦，因为从这里到阿西米亚岛，有一条浅海航道可以行驶。”白月走到他身边，倚着船帮望着远方说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忘了，当初我们去夏月岛的时候，不也是走的浅海航道吗。”程子昂耸了耸肩，和她一起望着海面说道。
“那是塔娜想要害我们，现在夏月都已经控制了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不可控的力量针对我们了。”白月说道。
“说起来，”被白月这么一提醒，程子昂倒是想起了什么，“既然夏月和塔娜已经控制了这个世界，那咱们能不能通过她们和总部取得联系呢？”
“诶，你不知道吗？”听到他的话，白月愣了一下问道。
“知道什么？”程子昂一脸茫然地问道。
“哦，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了，”白月挠挠头正色说道，“洛尔收到了夏月的托梦，她告诉洛尔，总部那边已经得知我们的安好的消息，正在积极组织营救，要我们不要作大死。”
“你指的作大死，是这样出海前往一个陌生的岛屿么？”程子昂摊开手，忍不住调侃道。
“你稍微正经一些。”白月微微皱眉说道。
“哎呀，没有人在队伍里搞气氛，总感觉不舒服。”程子昂耸了耸肩感慨道。
“总之，我们行事小心些，总部会派人来救我们的。”白月接着说道。
“怎么救，难道又组织一次舰队吗？”程子昂问道。
“别忘了，赫兰达姆号是两艘舰一起建造的，它的姊妹舰正在高峰人的船厂里更换新引擎呢。”白月提醒道。
“哦，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程子昂恍然大悟，但还是不免抱怨了一句，“这都几年了，还没有折腾好呢？”
“异世界的生产力就那么一回事，你以为是在地球建造的么。”白月有些无奈地说道。
“啊，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打起精神了，”程子昂长舒一口气，然后望着海面问道，“就是这海看起来挺吓人的，要不我召唤一下莉赛娅来为我们护航？”
“你不怕吓到其他人吗？”白月不置可否地问道。
“放心吧，有隐身模式呢，只要她不凝聚魔力显形就行。”程子昂安慰着说道。
“随便你吧，”白月点点头，末了有些担心地问道，“但是这靠得住吗？利维坦之所以尊重夏月，是因为她是神。”
“好歹莉赛娅也是半神，半神什么概念，跟真神差不多，只是不能在大地图随便移动罢了。”程子昂说着，开始眯着眼睛召唤莉赛娅。
白月微微皱着眉头，看着程子昂的一举一动。说句实在话，她有些不想见到莉赛娅。
正如海洋给程子昂带来不好印象一样，莉赛娅也给白月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因为莉赛娅，她一度以为洛尔已经死了，那时的她差点就崩溃了。
不过也正如程子昂说的那样，莉赛娅并没有现出真身，她甚至感受不到莉赛娅的动向，只觉得程子昂在独自一人做着亲昵的动作，看起来显得有些慎人。
不过站在她身边的枫可就不那么想了，作为一名修炼者，她能明显感知到莉赛娅强大的存在，即使她处于无形的状态，枫也可以准确地捕捉到她。
当然捕捉归捕捉，事实上枫对阵莉赛娅基本上一点胜算都没有。毕竟在魔法世界里，谁能使用最多的魔力，谁就能掌握最强大的力量。
而这一点，人类苦弱的身体束缚了魔力的使用，即使是魔法天才，所能使用的魔力也是有限的。但是半神则不然，因为原则上，半神可以无限使用魔力，光是这个差距，就可以完全拉开枫和莉赛娅之间的差距。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面具之国
货船顺风行驶一天一夜后，到了第二天。海面上终于飘起了浓浓的雾气，这是接近阿西米亚岛的标志。
此时的天空被乌云遮盖，光线看起来相当黯淡，更别提依靠太阳光定位方向的。这时候只能依靠最简单的测向工具和最有经验的水手才能引导货船穿越浅海航道，抵达阿西米亚岛。
据船老大的说法，这一段路是最难走的，全程都要穿过浓重的雾气，才能抵达彼端的阿西米亚岛。
对此紫苏也深表同意，因为妖族人也经常往返阿西米亚岛，这一段路确实是最难走的，主要是迷雾很容易让人缺失方向感，一旦误入了深水区，那基本上就是利维坦说的算了。
在这段航线上航行，基本上只能靠一样东西辨别方向，那就是风向。这段航线的风不大，却非常稳定，风向大部分时候都是固定的，所以只要细心观察风向，就能判断出大致的方位。
当然，就算如此，也得是有经验的水手才能清楚地辨别方位。换做是那种刚上船的水手，碰到这种情况不被吓尿就已经很不错了。
据说当初九州帝国入侵阿西米亚岛，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测定航向的，但依然有很多船只误入深水区，被利维坦所吞噬。
而且作为老道的水手，不光要保证船只不会航向深水区，更要避免船只搁浅。毕竟这条航道并不深，稍有不注意就很容易搁浅。
所以一般情况下，来往阿西米亚岛的多半都是小船，即使是中型货船，也不敢载满货物，就怕搁浅。因为一旦在这种充满浓雾的地方搁浅，那简直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在浓雾的笼罩下，货船走得非常谨慎，基本上天一黑就会马上停下抛锚。而且每走一段距离，就会抛锚测试水深，确保船只没有驶入深水区。
不得不说，利维坦给异世界的航行事业带来了巨大的威胁，搞得所有船都患上了深海恐惧症，总担心海洋的深处，有巨大而可怕的威胁等待着他们。
就这么磨磨蹭蹭地，一行人足足在海上吹了十天的咸湿海风，这才走出浓雾区，看到了远处的阿西米亚岛。
此时的天气已经没有浓雾区那么阴沉了，在阳光的照耀下，海面波光粼粼，远处的阿西米亚岛显得那么地阳光，让人心旷神怡。
事实上，阿西米亚岛并不是程子昂他们印象中的一座小岛。而是一座标准的大岛屿。根据紫苏的描述，白月推测出阿西米亚岛的大小，等于甚至大于他们曾经到访过的夏月岛，也只有那么大的岛屿，才能养活一个民族。
离开浓雾后，船只接着风向速度开始加快，只用了不到半天就来到了岸边的一处渔村，这里有几个简易的码头，可供货船停靠。
阿西米亚岛没有航海贸易的传统，所以岸边的城镇基本上以渔业为主，几乎不会发展海外贸易。在西天外战争爆发以前，他们还能同妖族人做做生意，等战争爆发以后，妖族人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贸易呢。
看到陌生的巨大货船驶入码头，小镇上的鬼族人都纷纷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这艘陌生的船只。
程子昂注意到，鬼族人确实正如传闻中说的那样，矮小且皮肤黝黑。男人们多半都留着短发，而女人则有着一头乌黑的秀发。
最让程子昂感到惊奇的是，这些鬼族人，无论男女，脸上都戴着一副面具，似乎只有孩子不需要戴。程子昂还注意到，一些少年少女也都戴着面具，也就是说这些孩子一旦到了少年期，就会戴上面具。
鬼族人的面具多用岛上的一种树木雕刻而成，这种树质地相对没那么紧实，便于雕刻。事实上鬼族人不会一辈子只戴一副面具，一旦面具出现损坏，他们就会及时更换。
不仅如此，他们还有专门用于迎宾的面具，多以更结实的木料雕刻而成，而且图案更加繁复。
鬼族人的面具非常有讲究，男人的面具多以鬼怪形象为主，面具被雕刻得非常狰狞，乍一看很有震慑力。
而女性的面具却多以飞禽走兽为主，造型上没那么狰狞，看上去相对柔和许多。
仔细观察，程子昂还注意到，一些老者的面具眼部竟然没有留下开孔，换言之这些老人只要戴上面具，那基本上就是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这是传统还是一种惩罚。
事实上，鬼族这个称呼本身就很有讲究。鬼族这个词是一个标准的意译词，而不是什么音译词。这个词翻译自妖族语，意思其实就是鬼怪一族的意思。
当然，九州语也有自己的翻译，那就另当别论了。因为九州民总有一种天朝上国，四方扰攘的感觉。对周围国家民族的称呼带有深深的贬义。
比如东盛帝国东北部的东昌帝国，就被九州民称之为东夷。西北的伊帕被称之为西戎，南部的凤虞更是被称之为南蛮。所以回到鬼族的称呼上，九州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词汇，一般都称之为雾蛮。
鬼族的称呼，就是源自于他们给人的印象，尤其是给妖族人的印象。妖族人初见他们的时候，被他们的鬼怪面具所震撼，所以将其称之为鬼怪一族，简化过来就是鬼族。
据说鬼族人一生只有三次机会可以摘下面具，一个是孩提时期。这一时期的鬼族人不需要戴面具。
再有就是他们成亲结婚的时候，夫妻双方会摘下面具与对方坦诚相见，以表成婚之诚意。
最后自然就是他们老死的时候，而且这方面也非常有讲究。原则上只有自然老死，无疾而终的老者，才有资格摘下面具入土。如果是非死之人，即便是已经是朽木之躯，也依然要戴着面具入土。
程子昂不太清楚鬼族对于面具的执着，不过单就艺术价值而言，这些面具确实非常精美，是非常理想的手工产品。
其实九州商人之所以有事没事跑到阿西米亚岛来，就是想换些面具拿到大陆上去出售。因为大陆上的人认为，鬼族的面具具有神奇的能力，戴上它可以感知天地，施展鬼族人才能施展的巫术。
而且九州民虽然比较嫌弃鬼族人，但是对于他们的面具还是比较认可的。当然，他们主要是对女性面具感兴趣，男性的狰狞鬼怪面具多为巫觋购买，用于巫术仪式。
而在鬼族人观念中，面具是不能随便乱戴的，尤其是九州民这样，男人戴着女人的面具，在他们看来，简直就跟男人穿女装没什么区别，属于自取其辱的做法。
阿西米亚岛的气候为热带季风气候，刚走出浓雾，他就能感受到那难以适应的湿热感。岛上植被非常茂密，放眼望去，鬼族人的活动对于岛上的生态影响微乎其微。
待船只停稳后，一个戴着面具的鬼族老者在一众鬼族人的簇拥下，主动迎了上来。虽然他的脸上戴着鬼怪面具，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德高望重的缘故，他的面具没有那么夸张，显得有些柔和。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面具眼睛处并未开孔，天知道他是怎么感知周围的情况的，还是说他本来就看不见东西。
紫苏带着一行人缓缓走下船，看到老者后，她伸出手来横置在自己面前，然后把自己的下巴搭在手背上，最后再微微欠身。
接着，她正式开口，说出了一长串程子昂他们根本就听不懂的鬼族语。
听到紫苏的话，老者显得很高兴，做了一个同样的姿势回敬，同时用热情的声音说着什么。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鬼族风俗
这种把下巴搭在手背上的动作，是鬼族特有的一种礼仪，有点类似于地球人的握手动作。
但最让程子昂感到震惊的，还是紫苏居然会说鬼族语，这是他情理之中，但却意料之外的发现。
到底负责情报的妖族首领，程子昂一直以来都以为紫苏只不过是一个花瓶，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厉害，不但会说九州语，连鬼族语这种冷门语言都会说。让她去当情报官员看样子有些大材小用了，她应该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外交官。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程子昂等人听得一脸懵，甚至就连学习能力极强的白月，也没办法马上搞清楚鬼族语的语言逻辑。
就已知的情况来看，鬼族语的词汇多以短音节为主，但语句整体却非常臃长，有非常多的前后缀修饰语。
这倒是有点类似于黏着语，在词根的前后粘贴不同的词尾来实现语法功能。但因为是短音节的缘故，一段话整体如果说得快的话，整体听起来特别像俄语。
同时白月还注意到，鬼族语是有音调的，她静静地听了差不多五分钟，至少听到了五种不同的音调，这毫无疑问更加增加的鬼族语的学习难度。
船老大带着水手们躲在船上不敢下来，这可以理解，毕竟他们对鬼族人还是有所忌惮的。以往他们去的都是熟悉的港口，而这次他们则是应了紫苏的要求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不敢轻易下船。
一番交谈后，鬼族老者热情地欢迎紫苏一行人到塌下歇息。于是他们在老者的带领下穿过了渔村，来到了村子里面。
这个鬼族渔村的建筑以干栏式建筑为主，屋顶由棕榈叶堆砌而成。虽然只是渔村，这些建筑整体倒并不显得随意，而是非常严谨讲究，展现出了相当高超的建筑水准。
老者的家位于村子中间，是一座占地一百多平米的两层木质建筑。建筑的地基和其他建筑不同，是用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
和白月印象中不同的是，鬼族的建筑并不讲究对称布局。他们的建筑入口基本上都开在右边，房屋中间则是延伸出来的平台。妇女和孩子正在平台上修补着渔网。
面对全新的建筑风格和人文环境，白月显得异常激动，脸蛋都涨红起来。在征询了紫苏的意见后，她开始拿出速写本和铅笔，记录所见的一切。
另外，鬼族的服装也很有讲究，主要以浅色的麻制布料为主，整体相对宽松，但是袖口缩紧。他们的裤子以中裤为主，露出的小腿会扎上一圈又一圈的绑带。
当然，因为渔村地处海边，气候炎热，所以很多鬼族人都是不穿上衣的。下半身仅仅穿着中裤，小腿上扎着绑带，这就是最常见的鬼族渔民造型。
值得一说的是，鬼族的妇女在这方面，似乎也不怎么强调隐私。程子昂看到，鬼族的妇女下半身和男人一样，都穿着中裤并扎着绑腿。但是她们多半都会在脖子上挂上一块白色麻布，有点像是餐巾。
而这块看起来像餐巾的布只能勉强遮住她们的胸口，一旦晃动或者有风袭来，这块布就会被吹起，导致春光乍泄。虽说这是对方的传统，但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程子昂还是不免脸红心跳起来。
这似乎是鬼族妇女成年的情况，因为未成年的孩子就更加随便了，无论男女都光着膀子，穿着中裤扎着绑带。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戴着面具。
更小一些的孩子别说面具了，基本上都是处于一种一丝不挂的状态，男孩女孩全都光着身子，在村子里到处跑来跑去。
根据紫苏的介绍，在鬼族的传统里，面具才是真正关乎隐私的东西，身体的遮挡反而不那么在意。所以鬼族的妇女，哪怕是什么都不穿都不会觉得害羞，而一旦被摘下面具，那可就真的是不折不扣的非礼了。
鬼族妇女的发型也很有意思，已婚的妇女，头发会扎成辫子，然后一圈一圈地盘在头上，形成一个圆盘。相比之下，未婚少女的发型就要好看得多，她们只需要扎成辫子，而无须盘着，所以少女们有很多种发型，相对比较符合程子昂等人的审美。
至于孩童就更加随意了，基本上都是随便眨一下就完事了。不过程子昂也注意到，那些还未戴面具的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基本上都是长发。
他问了一下紫苏才知道，原来鬼族的孩童成长到少年，除了需要戴上面具以外，男孩的标志就是剪掉长发，而女孩的标志则是扎起辫子。
不过最让程子昂感到惊奇的是，鬼族妇女的头发保养得似乎异常好。无论是中年妇女，还是上了年纪的老妪，头发几乎无一例外都黑油发亮，极少有白发的。
相对于女性，鬼族的男性似乎就没这样的传统，不少上了年纪的鬼族男人，都可以看到两鬓已经斑白。而他们面前领路的这位鬼族老者，更是已经白发苍苍。
看到村子来来陌生的客人，周围的孩子们纷纷围了上来，好奇地远远打量着他们。一些少年少女也偷偷放下手头的活，躲在暗处偷偷摸摸地盯着紫苏一行人。
白月并不畏惧这些围观上来的鬼族孩子，反而仔细地打量着他们的容貌长相，然后绘制在速写本当中。
因为成年的鬼族人戴着面具，所以根本无法窥视其真正的容貌，想要了解他们的外貌特征，只能通过这些还未戴上面具的孩子了。
鬼族大多身材矮小，男性的平均身高基本上维持在一米五五到一米六之间，女性则更矮，平均身高基本上维持在一米三到一米四之间。
从外观上来看，可以肯定的是，鬼族人同样属于人族的一种，而不是像妖族这样，异化出独特的外部特征。
总的来说，鬼族人和九州山越民长相差不多，但五官相对更平缓，没有那么明显的起伏。似乎是因为常年晒太阳和吹海风的缘故，他们的皮肤大多黝黑且粗糙，不像东陆人种那么白皙。
当然，鬼族人和东陆其他人种相比，还是有一些非常明显的外部特征的。比如鬼族无论男女，几乎无一例外全都是双眼皮，而且是非常明显的欧式平行型双眼皮，哪怕站老远也能一眼看出来。
来到老者的屋前，一行人停了下来。老者并没有马上让一行人进入自己的房屋，而紫苏似乎也显得不急不躁，似乎早就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老者的吩咐下，不多时，几个戴着鸟型面具的妇女举着木托盘迎了上来，来到众人面前。托盘上是几面精致的面具，有鬼怪面具，也有飞鸟走兽的面具。
紫苏向程子昂他们简单说明了一下，原来这是一种欢迎仪式。即便是外来者，在阿西米亚岛也是需要戴上面具的。当然这并不强制，只是一种礼仪。
不过在一些特殊的场合里，即便是外来者，也是需要戴上面具的，否则就视为对鬼族的不尊重。
鬼族人对待外来者相对比较热情，会奉上自己家里面最好的面具给客人戴上，也算是送给他们。
而且鬼族人以送给客人家里最好面具为荣，认为客人戴上自己的面具后，神也会记录下自己积累的业，让他们逝去的家人，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得到神的恩赐。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巫觋之礼
在紫苏的示意下，一行人纷纷摘下兜帽和面罩，露出自己真实的容貌。白月和紫苏摘下面罩还没什么，毕竟都是妖族人。但是程子昂和枫摘下面罩，兜帽和面罩，问题就比较严重了。
因为在鬼族人的印象中，他们的长相就是非常标准的九州民长相。之前说过，虽然鬼族人还是会和九州民有所往来，但基本上都仅仅局限于几座港口城市。
而阿西米亚岛其他的地区，因为九州帝国的入侵，都对九州民抱有一定的敌意和畏惧，本能地会和他们拉开距离。
像这样庄严的场合，是用来招待他们最尊贵的客人的，如果得知客人是九州民的话，这些鬼族人就会表现出难以接受的态度。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二人刚摘下面罩，周围的鬼族人立刻发出了惊讶的窃语。托盘的鬼族妇女更是警惕地后退了两步，拉开和他们的距离。
还好他们身边有紫苏这个外交达人，在她的安抚劝说下，鬼族人这才释怀，并开始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程子昂和枫。
白月问了一下，原来紫苏告诉鬼族人，程子昂和枫虽然看起来像九州民。但他们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尊贵客人，只是恰好那个世界的人和九州民长得差不多罢了。
不过紫苏还是骗了这些鬼族人，因为枫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九州民，而不是什么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毕竟鬼族人对九州民怀有敌意，稍微撒个谎能避免很多麻烦。
而且最重要的是，完成这个仪式后，他们在岛上就可以一直带着面具，而无须担心再有鬼族人认出程子昂和枫的身份。
虽然有所质疑，但鬼族老者还是表现出了对客人的尊重，于是整个仪式重新开始，一行人开始自行挑选自己心仪的面具戴上。
选面具其实也是很有讲究的，鬼族人对于客人很宽容，并不会对他们进行限制，比如男人只能选鬼怪面具，而女人只能选择走兽面具等等。
但是就像刚才说的那样，男人戴飞鸟走兽面具，在鬼族人眼里就相当于穿女装。所以虽说没有明确的规矩，但是如果他们知道，哪个男人选择了飞鸟走兽的面具的话，还是会对他投以诧异的目光。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这方面，程子昂并不打算标新立异，而是规规矩矩地选择了一副夜叉模样的面具。倒是枫表现得有些特立独行，一眼就看上了一副同为夜叉的面具，然后在鬼族人诧异的目光下拿起了面具。
程子昂打量了一番手中的面具，这是一个用一整块木料雕刻而成的面具，做工非常精美，外表还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蜡质，看上去相当顺滑。
面具的内部做工也非常有水平，和脸部非常合契，程子昂尝试着戴了一下，面具完全贴合脸部，但是在颧骨以下到下巴的部分留有空间，看起来应该是为了适应脸部的动作。
整副面具用三根很有弹性的绳子固定，两条分别固定面具的耳朵上方和下方，最后一条固定顶部，避免面具滑落。
绳子的那一头是一块椭圆形的木质垫片，方便贴合佩戴者的后脑勺，避免脑袋被绳子勒出痕迹。
选好面具后，紫苏很自然地就戴上了，看样子她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所以已经轻车熟路了。
程子昂戴上面具，面具眼部的开孔相对比较大，比他的眼睛大了整整一圈。
大概是因为鬼族人的眼睛本来就比较大的缘故，这使得他即便是戴上了面具，也能比较清楚地看到周围的情况，只是视野有所受限。
戴上面具后，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感，鼻子和嘴巴处都留有小孔方便呼吸。而且面具的颧骨以下有比较大的空间，基本上不用担心呼吸不畅的问题。
他戴上面具后，转过头看向了枫。不得不说，戴上面具后，枫整体看起来更加英气，因为狰狞的夜叉面具掩盖住了她原本可爱的容貌，使得程子昂更加注意到她本身自带的杀气。
待众人都戴上面具后，托着木盘的鬼族妇女便退下了，整个仪式也进行到第二阶段。
这时候上来一个年迈的鬼族老妪，她身边跟着两个孩子，一个托着一盆清水，另一个抱着一个圆形的凹陷石盘，石盘里是一层厚厚的透明油脂。
看到老妪到来，紫苏随即单膝下跪，低着头跪倒在老妪面前。老妪来到紫苏面前，嘴中开始念念有词，同时右手在盆中划动，手指沾上清水弹到紫苏身上。
这似乎是一种祝福的仪式，鬼族老妪在进行这个仪式的时候，围观的鬼族人鸦雀无声，全都安静地看着，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紧接着，老妪用左手拿起一捆像麦穗一样的草捆，把前端浸在油脂之中，然后让身边的孩子用火点燃。看到这一幕，程子昂不免心中一惊，担心这会不会是什么伤害身体的仪式。
然而他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这捆“麦穗”被点燃后，便开始熊熊燃烧起来，散发出黑色的火烟。待黑色的烟稍微散去，出现青色的烟后，鬼族老妪轻轻地抖了抖，火焰也就随之被熄灭，整捆草开始冒出浓浓的青烟。
程子昂闻到，这是一种独特的味道，在熟悉的烟火味里，还夹杂着一些别样的香味，闻起来倒也不是那么排斥。
鬼族老妪口中依然念念有词，用正发出滚滚浓烟的草捆绕着紫苏的身体轮廓来回画，很快紫苏身上就沾染了浓浓的烟味。
整个仪式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左右，最终鬼族老妪扔掉这捆正冒着烟的香草，身边的孩子立刻用点火将其彻底烧掉。而她则面对着紫苏，横着伸出了左手，手背朝上对着紫苏。
这个动作程子昂刚刚才见过，这似乎是和握手一样的礼仪。但不同的是，刚才紫苏是用自己的下巴搭着自己的手背，而这次是鬼族老妪主动伸出手背来。
情况正如程子昂想的那样，紫苏微微伸长脖子，把自己的下巴搭在老妪满是皱纹的后背上。事实上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她的下巴并没有碰到老妪，而是用面具的下部搭着她的手背。
看到紫苏的动作，鬼族老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脸上的皱纹也越发明显。程子昂猜测，这应该是一种紫苏向老妪表达尊敬的动作。
有了紫苏起头示范，程子昂等三人也都照猫画虎，学着她的动作接受了鬼族老妪的“洗礼”。
到程子昂的时候，他特意嗅了一下油脂的味道。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那盆油脂并没有散发出粘腻恶心的味道，反而散发出一阵异样的香气，想来这应该是某种树的树脂。
透过老妪的面具，他能看到老妪那沉静且深邃的眼睛，那是一种老者才有的充满智慧的眼神。显然这位老妪在这个村子的地位应该不低，应该是整个村子的大巫。
这里的巫并不是什么恶毒的邪术，而是一整套相对比较原始的礼仪。这套礼仪中既有对神的崇敬，也有对客人的尊敬。而大巫，就是执行这套礼仪的执行人。
真要找个类比的话，她就应该相当于村子里执掌礼仪的长辈，无论是祭神还是招待客人，都需要她出面办理这些礼仪。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鬼族宴席
戴上面具以后，程子昂在老妪面前身份已经无关紧要了，他现在是阿西米亚岛的贵宾，正在接受自己的巫礼。
被浓浓的火烟覆盖，程子昂感觉自己身上开始散发出浓浓的烟味，闻着相当不习惯。不过据紫苏的说法，这样的烟味是有益的，它可以避免登岛的客人被瘴气所侵蚀。
众所周知，所谓的瘴气，其实应该就是蚊虫这一类的病毒传染源。从这方面来说，身上被烟味覆盖倒也无可厚非，因为这种气味有效地防止蚊虫的叮咬，一定程度上预防了疾病，有点类似于风油精的效果。
完成了仪式后，老者正式邀请紫苏一行人进入屋内。他们登上青条石堆砌的台阶，进入了木制的房屋中。
屋内的光线有些黯淡，既有烟火味，也有浓浓的海腥味。柱子上挂着鱼油灯，散发出一种非常独特的味道。
进入房屋后，老者的孙子弯腰帮爷爷脱下了脚上的草鞋。鬼族人基本上都穿鞋的，而且主要以耐穿的草鞋为主。只有进入房屋和出海打渔的人，才需要脱下鞋子。
鬼族的渔夫会把鞋子放在栈桥的固定位置，等打渔回来再穿。如果有谁出门打渔久久不能归来，那么家人就会拿走草鞋找到大巫进行祈祷，保佑渔夫早日回来。
因为利维坦的缘故，大部分的鬼族渔夫都只在浅海捕鱼，当然也有冒冒失失的新手渔夫误入深水区，这样的代价是相当巨大的。
程子昂他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背着孩子的鬼族妇女正站在栈桥上，怀里抱着丈夫的草鞋眺望着海平线。大巫给程子昂他们做完巫礼后，就应了那个妇女的请求，去给她丈夫祈祷去了。
鬼族人的房屋内部铺设木质地板，所以进屋的时候需要拖鞋。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客人到访就不需要拖鞋。
在这一点上，鬼族人相当尊重客人的传统。他们会给客人的鞋子套上一层草鞋垫，这样客人就可以穿着鞋进出房屋。
进入大门就正对着火塘，鬼族人的火塘是建在石板上的。房屋的火塘区域下沉，不铺设木地板，以青石板为主。火塘上晾着熏制的肉类，除了鱼以外，还有很多的畜肉。
在火塘的周围，分布着一个个干草编织而成的蒲团，老者一边示意众人下座，一边在孙儿的搀扶下跪坐在东道主的位置上。
这个跪坐的习俗倒是让程子昂有些意外，因为它让程子昂想起了古代的传统。在椅子传入华夏之前，古人们都是席地而坐的。
来鬼族人家里做客，第一件事不是讨论事情，而是先吃一顿。鬼族人会烹煮家里最好的食材来款待客人，吃完饭以后，他们才会认真倾听客人的诉求。
紫苏似乎已经习惯了，所以一点都不拘禁，大大方方地跪坐在客座上，程子昂白月等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后，也跟着她一起围绕着火塘跪坐下来。
一行人坐下后，紫苏开始和鬼族老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似乎是在讨论她此行的目的，虽然正事需要到客厅去谈，但是一些寒暄琐事是可以边吃边谈的。
紫苏一边和老者聊着，一边不时地看向程子昂等人。看到他们有些拘谨的姿态，她稍微咳嗽一声吸引三人的注意力，然后对他们说道：“你们听不懂鬼族语的话可以自己聊，但是记住了，一会吃饭的时候，绝对不要说话，连窃窃私语都不允许，明白了吗。”
“有那么严重么？”程子昂好奇地问道。
“这是一种礼仪，鬼族人非常重视礼仪，你们违反了礼仪，会被他们视为冒犯。”紫苏解释道。
顿了顿，她不等程子昂开口，接着说道：“还有，一会吃饭的时候，把碗举到嘴边，然后把面具往上挪，露出嘴就行。就这样低着头吃饭，绝对不要随意抬头，即使要抬头，也要马上把面具挪下来，不要把嘴露出来，明白了吗？”
“感觉有些繁琐。”程子昂说道，其实他已经差不多听懂了。
“这是为了你们好，如果你不小心看到了鬼族女孩子的容貌，那你可就要留在这当上门女婿了。”紫苏笑了笑，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看到脸就要结婚？”程子昂瞪大眼睛，有些诧异地问道。
“不然呢，鬼族的女孩子只会对自己的丈夫展现容颜，被你看到脸，就跟被你睡了差不多。”紫苏耸了耸肩说道。
“那确实得小心。”程子昂点了点头。
趁着程子昂陷入沉默，一旁的白月好奇地追问道：“如果是在外面的话，我们可以摘下面具吗？”
“当然可以，外来者不受鬼族礼仪的约束，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戴着面具。因为这样可以掩盖你们的身份，避免很多的麻烦。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你们想让鬼族人尊重你们，最好不要随便摘下面具。在鬼族人心目中，你们当场摘下面具，跟当场脱衣服差不多，很下流。”紫苏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真是奇怪的风俗啊...”程子昂忍不住嘀咕道。
他原本还觉得奇怪，如果鬼族人一生都不摘下面具，那他们是怎么吃饭喝水的呢，没想到还有这么繁琐的礼仪啊。
很快紫苏又再次投入到和老者的闲谈之中，这时老者的家人开始来到火塘边，为客人们烹煮食物。
鬼族的炊具以陶锅为主，烹饪方式多为烹煮，当然也有烧烤。一般而言，一个鬼族家庭里面，会有两个厨房。火塘为主厨，还有一个小房间是副厨。
客人坐在火塘边的时候，鬼族人是不能直接当着客人的面处理食材的，这时候就需要到副厨处理，包括一些烤制的食物，也会在副厨完成。
等食材处理差不多后，鬼族人才会端上来倒入已经准备好的陶锅之中，直接开始炖煮。
鬼族人的主粮是一种豆类制品，成分主要是淀粉和蛋白。这种豆野生的有剧毒，需要经过特殊的加工，而人工繁育的则相对好一些，虽然同样有毒，但是不至于要人命，稍微处理一下就可以吃。
这种豆一颗有乒乓球那么大，一荚大概有五六个左右，因为野生有剧毒，所以岛上的动物从来都不敢碰，只有鬼族人懂得如何加工。
鬼族人一般会将其煮熟后切碎，经过处理后晒干，作为储粮。等到要吃的时候会加水压成片，烤成巴掌大小的薄饼。
因为吃起来味道寡淡且口感粗糙，所以这种食物一般是自己吃，鬼族人基本上不会用这种主食来招待客人。
他们招待客人的食物是一种类似于木薯的植物根茎，成分依然以淀粉为主。将其磨碎后去渣保留淀粉成分，经过反复水洗去除酸涩味，最后同样烤成薄饼。
但是因为成分基本上是淀粉，所以这种木薯饼熟了以后口感相对比较粘且有弹性。与之前的豆饼相比，这种木薯饼一般不会直接食用，而是加入炖煮的食物中煮成炖汤饮用。
很快鬼族妇女就端来了食材开始加入火塘的锅中，开始炖煮。她们加入的食材很杂，既有畜肉，也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海鲜，因为加入了木薯饼的缘故，锅里的炖汤看起来浓郁且粘稠，闻着就很有食欲。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炖煮大杂烩
不多时，整个房屋里都弥漫着浓郁的香气，海鲜的加入让炖汤即便是不加入其他调料，也显得无比鲜美。平台上补网的鬼族孩子们闻到味道后纷纷围上来，远远躲着垂涎地看着锅里炖煮的食物。
不过遗憾的是，他们并不被允许加入饭局。因为这顿饭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只有客人吃完饭以后，剩下的才能分给他们。
鬼族人对客人极致的尊重，让程子昂等人既感到惊奇，同时也好感倍增。在他们心目中，那些自诩高等文明的九州帝国费拉不堪，反而是这些被妖魔化的鬼族人，形象开始大幅度好转。
而紫苏对待这一切却显得格外平静，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从她流利的鬼族语就可以感觉得到，她来阿西米亚岛应该不止一次来，甚至和这个老者应该认识，否则不会表现得如此从容不迫。
一番忙碌后，锅中的炖汤已经接近粘稠状，鬼族妇女才用大木勺将其舀出，分在陶碗里。
陶碗的底部相当厚实，应该是为了避免端起了时候会被烫到客人。这些陶碗全都盛在一个个木盘里，盘子上还放着一个木勺。
鬼族的饮食以流食为主，也就是炖煮的食物，所以主要是餐具就是勺子。他们的勺子相当长，且勺壁很薄，体现出了鬼族人高超的木雕技巧。
盛好炖汤后，这些鬼族妇女开始端着木盘送到客人身边放下，然后弯腰后退。其实这种招待客人的场合，除了年长的长辈和客人以外，家里其他人是完全不能上桌的。
待鬼族妇女都退出后，那个老者端起了陶碗并拿起木勺，举到眉毛的高度向众人示意。接着，他把陶碗凑到嘴边，开始低下头并向上挪开面具，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程子昂等人谨记紫苏的教导，没有抬头去看老者的吃相，而是有样学样，纷纷端起陶碗，并挪开面具开始享用美食。
一时间现场鸦雀无声，只有火焰燃烧发出的毕剥声。对于这种环境，不太习惯的程子昂显得有些不安，于是稍微歪头和一旁的白月对视了一眼。因为不能出声，所以他们只能用眼神交流。
进餐的时间不光不能说话，甚至连吃东西也不能发出声音。虽然程子昂他们不太习惯这种场合，但是还是选择了尊重，开始安静地舀起炖汤饮用。
这碗汤给程子昂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呢，各种各样的味道都有，既有熟悉的腊味，也有鲜美的海鲜味，并辅以独特的香料味道。
然而令他感到惊喜的是，虽然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但彼此却并不冲突，也没有完全融为一体。也许第一口喝出了腊味，第二口就会喝出鲜美的海鲜味道。
被掰碎加入其中的木薯饼大部分已经融入了汤里，让汤变得异常粘稠。但少部分依然没有完全融化，在汤里漂浮着，不时就能捞到。
喝完一整碗汤后，程子昂感觉浑身上下都得到了解脱，毛孔全都张开了，忍不住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声。
不过他刚抬起头，立马想到了紫苏的叮嘱，于是赶紧把面具往下拨，挡住自己的脸。虽说客人可以不用特别在意鬼族的传统，但是这种基本的礼仪程子昂还是知道的。
不过戴上面具以后，有一个麻烦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那就是擦嘴。虽然不擦也可以，但是程子昂总觉得不舒服，也不知道鬼族人是怎么克服这种情况的。
不同于程子昂的沉默，白月显得主动许多，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后，她看向紫苏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擦嘴？”
“低下头，只要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脸，你想怎么擦都行。”紫苏先是一愣，然后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听到她的话，白月应了一声，然后有些狼狈地低下头抹嘴。程子昂见状，也赶紧有样学样，低着头擦嘴。
如此美味的炖汤，一碗肯定是不够的，所以他们又开始续第二碗。当然这次只能他们自己亲自动手了，能吃多少就舀多少。
程子昂原本想着喝个饱，不过他忽然想起了那些个躲在角落里垂涎的鬼族孩子们，犹豫片刻后只舀了半碗。
又是无声地进食，虽然气氛显得有些压抑，但是不得不说，美食确实能让人心情愉悦，以至于让程子昂忽略了压抑的氛围。
一行人折腾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终于完成了进食。他们稍微休息一下，让鬼族妇女们端走自己面前的器皿。
接着，紫苏对程子昂等人说道：“今天我们会暂住在村长家，然后明天正式出发，前往他们的大城。你们吃饱了就随便活动吧，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晚上会有迎接我们的篝火舞会，不介意的话可以去看看，当然切记不要摘下面具，更不要偷看摘下面具的女孩子哦。”
“哇，迎接我们的舞会，我们不去合适吗？”程子昂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呵呵，”听到他的问题，紫苏笑了笑说道，“他们只是想找个理由欢聚罢了，其实有没有我们都一样，只是找个借口而已。”
“那船上的人怎么办呢？”白月问道。
“他们不愿意上来，就随便他们吧，我跟村长说一下，会有人去给他们送吃的。”紫苏回答道。
“不，”白月摇摇头，接着问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怕他们趁机溜走，让我们没办法回去吗？”
“你觉得那几个跟在我身边的人，只是普通的仆人而已吗？”紫苏眯着眼睛，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不过却被她那张兽面给挡住了。
“果然，我就知道是这样。”程子昂点点头感慨道。
“好了，接下来的时间你们自己活动吧，我要和村长聊会天。到睡觉的点记得回来，别太晚了，也别迷了路...”顿了顿，她再次叮嘱道，“记住...”
“不要随便摘下面具，也不要偷看摘下面具的女孩子。”程子昂抢先说道。
“知道就行，”紫苏欣慰地点了点头，末了歪着头调侃似地说道，“不过其实也必要没那么严谨，真的碰到这种事，就把人家娶了吧。我可以帮你说一下，让女孩子跟你嫁到大陆去，如何？”
“呵呵，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程子昂干笑着摆了摆手。
“总之，你们记住一句话就行，在阿西米亚岛，当众摘下面具就相当于当众脱衣服，这样形容你们应该就明白了吧。”紫苏说道。
吃完饭后，程子昂和枫开始陪同白月在渔村里采风，记录这些独特的人文景象。整个渔村并不大，人口在两百人左右。男人会出海捕鱼，而女人和孩子则会留在村里补渔网、收种木薯以及晒盐。
阿西米亚岛独特的地理环境，让他们产的海盐非常受欢迎。大陆来的商贾除了惦记他们的面具以外，还有很大部分是奔着他们的海盐来的。
产自阿西米亚岛的海盐在西天外和凤虞都有销路，在九州这种盐被称之为雾盐，据说是一种非法走私品。
据说东盛帝国的文官集团好不容易从世家大族手中收回盐的专营权，但专营主要以井盐为主。沿海世家大族们抓住这个漏洞，开始贩卖起海盐来，其中产自阿西米亚岛的雾盐最受欢迎。
不过出于九州民对阿西米亚岛的畏惧，这些士族们把这种盐归入外域盐中，统一称为外域盐，不再进行细分，以避免影响销路。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守成之国
入夜，渔村里燃起了篝火，鬼族渔民们全都聚在一起载歌载舞，只是场面让外人感觉有些不适。
因为正如之前说的那样，鬼族人更在意面具，而不是衣服，所以有不少人是光着膀子，这其中既有男人也有女人。
还真像紫苏说的那样，虽然是欢迎他们的篝火舞会，但是鬼族人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们的存在，自顾自地围着篝火高歌舞蹈，看得程子昂一行人一脸苦笑。
村子的空地上聚集了一百多个人，其中以年轻人居多，老人多半在家里休息，也有坐在自家的平台上远远眺望的。
鬼族渔民围着篝火不停地旋转跳舞，这是一种有点像傩舞的舞蹈，有很浓重的巫礼味道在里面。程子昂注意到，跳舞的鬼族人面具和平时的有些不太一样，面具整体更长，尤其是下巴可以延伸到胸口。
不仅如此，这种面具的造型也更加诡异，不是鬼怪面具那种凶恶狰狞的感觉，而是有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据说鬼族人会根据心情更换面具，所以不同的面具代表着不同的心情。之前也说过，鬼族人一生不会只戴一副面具，而是会频频更换自己的面具。尤其是那种富庶家庭，经常是三四天就换一副面具，就跟换衣服一样随意。
其实正如紫苏说的那样，只要把鬼族人的面具理解成衣服，那就可以理解他们这种莫名其妙的执念了。
因为普通人一生也会换很多件衣服，而且不同的衣服有不同的场合，礼服用于庄重的场合，战斗服装用于战斗场合，便服用于日常场合。把普通人的衣服理解成鬼族人的面具，那就不至于对他们的做法表示疑惑了。
在没有客人出席的篝火晚会上，鬼族人戴着面具放声高歌，热情犹如场地中间那高高燃起的篝火一般热烈。
程子昂远远地凝视着篝火，虽然没有加入进去，但能明显感觉得到参与晚会的鬼族人喜悦的心情。
白月正站在他身边，借着月光和火光记录着所见所闻。她的笔记上既有速写，也有大量的文字记录，就像一本有插图的图书一样。
一旁的枫举着鱼油灯给她照亮，但目光却移向了别处。程子昂注意到她的动作，于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了几个手持弓弩的鬼族人，正躲在黑暗中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真是稀罕啊，一个渔村居然也有守卫力量呢？”看到那些鬼族卫兵，程子昂忍不住惊讶地说道。
虽然这些鬼族卫兵躲在暗处，但是因为夜晚光线充足的缘故，程子昂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们，甚至连他们的容貌都看得一清二楚。
鬼族卫兵的装束和普通鬼族人以及渔民完全不同，他们的绑腿外裹着一层编制的藤甲，身体上也覆着一层藤甲，重点保护胸部和小腹。
他们的衣服依然是传统的鬼族服饰，不过相对比较紧凑，手腕部分同样收紧并覆有藤甲。
他们的头上戴着夜叉的面具，看到这些人的面具，程子昂这才反应过来，之前他和枫拿起夜叉面具的时候，他注意到大巫露出了诧异的眼神，现在看来，原来夜叉面具是士兵的面具。
这样一套藤甲并不重，而且很合身。程子昂注意到，穿着藤甲的鬼族卫兵行动相当轻便，看不出覆甲带来的负重感。
这些鬼族卫兵的武器非常有特色，和程子昂想象中不一样的是，他们的主武器居然是十字弩，副武器反而才是刀剑之类的短兵。
程子昂看到，这些鬼族卫兵们手里都端着一把十字弩，正来回警惕地巡逻着。他们的腰间别着一柄细长的剑，长度在一米左右，但目测宽度只有不到三公分。
当然，也不是所有卫兵都端着十字弩，也有手持长矛的卫兵。因为身材矮小的缘故，鬼族人的长矛没有东陆军队那么夸张，普遍在两米左右。还有一部分鬼族卫兵背着短弓，这是一种非常原始的短弓，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磅数小，便于急速射击。
据说阿西米亚岛上的十字弩非常普遍，因为身材矮小的缘故，他们无法使用磅数更高的长弓，所以这种强大的蓄能武器成为了他们最佳的选择。
阿西米亚岛的弓弩起源，最远可以追溯到九州帝国入侵的时期，当时的九州帝国普遍装备弓弩。他们败退以后，这些武器被鬼族人缴获并加以改进仿制，成为了今天鬼族军队的制式武器。
其实程子昂他们一直存在一个误区，那就是认为九州帝国的军事装备相当落后，其实不然。
东盛军队和妖族军队相比，武器装备毫无疑问是落后的。但是和其他国家相比，他们其实还是非常领先的，甚至对一些国家呈现出压倒性的科技优势。
当年九州帝国入侵阿西米亚，九州军队和鬼族军队的军事科技，比今天妖族军队和东盛军队之间的差距还要严重。鬼族人几乎完全处于原始状态，被九州帝国的封建制式军队吊着打。
如果不是阿西米亚岛恶劣的自然环境，让九州帝国损失惨重，估计今天艾希米亚岛早就被并入了九州的势力范围了。
不过如今的东盛军队的军事科技已经点到了头，不可能再有上升的机会了，想要上升就只能进行军事改革，从冷兵器军队进入到热兵器军队时代。
虽然妖族军队的军事科技比东盛军队高一筹，但是遗憾的是，他们的军事科技无法传授给鬼族人。因为阿西米亚岛地处亚热带地区，气候相当潮湿，传统的火枪在这里局限颇多，所以鬼族人不怎么喜欢火枪这种新武器。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上次的战争以后，九州帝国再也没敢动阿西米亚岛，这让鬼族人产生了侥幸的心理，认为九州帝国不会再打阿西米亚岛的主意，因此也就放松了对军事科技的升级。
当然，所谓的放松，是针对新技术而言。事实上，自上次九州帝国入侵后，鬼族人一直都在致力于改进已有的军事科技，将九州帝国遗留下来的军事装备发挥到了极致。
经过一天的走访，白月也注意到，阿西米亚岛似乎不怎么产铁，所以在村子里游走的时候，她很少看到铁器存在，就连做菜用的锅也基本上都是陶锅。而对岸的西天外，妖族人早就已经用上了铁锅。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从大陆开往阿西米亚岛的商船里，基本上装的都是铁制品。不过因为东盛帝国有明文规定，禁止向阿西米亚岛出口铁制品，所以士族和商贾们换了个思路，索性直接出售铁矿石和焦炭卖给鬼族人，让他们自己炼铁。
这样的骚操作是东盛帝国的朝廷没有想到的，所以成了一个法律空子，一直都没有得到修复。
而且最要命的是，这个法律仅仅在东盛帝国的统治范围有效。换言之，如果商贾从凤虞或者西天外进货销往阿西米亚岛，朝廷根本没办法追踪，更别提禁止了。
事实上即便是文官执政，东盛朝廷想要修改法令也是极为困难的，因为这会直接触及世家大族的利益，而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对。之前提到的收回井盐专营权，已经可以被认为是文官朝廷最大的胜利了，但尽管如此，他们也没能收回海盐的专营权。
所谓盐铁专卖，东盛朝廷仅仅完成了一半，顽固的守旧势力总能找到政策的空档谋取利益，朝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却拿不出太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