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当阳武
“是命令还是请求？”伊川莹不动声色地质问道。
“当然...当然是请求。”帅小伙一脸不甘地说道。
“那就请带路吧。”听到他的话，伊川莹转过头看了程子昂一眼，松了口气说道。
“等等，他们不能进去！”帅小伙依然想找麻烦，指着程子昂三人说道。
“他们是父亲派来保护我的，如果他们不能进去，我也不会只身犯险，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伊川莹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不相信我们当阳氏能保护你？”帅小伙脸色难看地问道。
“当然不相信，从你对我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伊川莹毫不客气地说道。
“行，行。”面对伊川莹的回答，帅小伙再次露出勉强的笑容，点点头允许了程子昂等人的陪同。
接着，他牵着马，带着众人通过吊桥，慢慢朝城里走去。也许是在刚刚的交锋中被挫败了锐气，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帅小伙老实了许多，没有再继续刁难伊川莹。
经过这次的接触，程子昂也意识到了，原来伊川莹的自卑并不只是她个人的原因，更重要的还是社会对于修炼的狂热，和对她这类人的歧义。
可以说，如果不是之前程子昂教过伊川莹一些话术，估计在刚才的场合里，她早就被那个没礼貌的家伙气得直落泪了。
作为封建社会，这个社会同样存在性别歧视，只是这种歧视被修炼歧视给盖过了。强大的女性修炼者，即便只是女性，也依然可以享有与自己修炼实力相等的待遇。
而作为无法修炼的女性，伊川莹也将同时面对修炼歧视和性别歧视两座大山，这也就是为什么，刚刚那个帅小伙会对伊川莹如此无礼的原因。
路上，伊川莹松了口气，然后转过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程子昂，并下意识放缓脚步和向他们靠拢。程子昂冲着她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你先去套他的话，你的仇我们帮你记着，肯定会帮你报的，你别担心。”
“嗯。”看着程子昂自信的表情，伊川莹似乎也被感染了，于是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和他们拉开了距离，快步接近帅小伙。
“怎么称呼，少君？”伊川莹忽然开口问道。
“关你什么事？”帅小伙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已经通报了自己的名字，你不礼尚往来，未免显得有些不公平吧。”伊川莹说道。
“你也配谈公平啊？”帅小伙抓住一切机会讽刺伊川莹，这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歧视。
“莫非当阳氏的人都是如此无礼傲慢的吗，那我想我应该知道接下来如何与你父亲打交道了。”伊川莹开始不动声色地反击。
“在我父亲面前客气些。”听到她的话，帅小伙似乎有些着急了，于是转过身来厉斥道。
“前提是你得对我客气些。”伊川莹针锋相对地说道。
帅小伙被她的一句话怼得无言以对，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没好气地吐出了三个字：“当阳令！”
“你叫当阳令？”伊川莹问道。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这很没礼貌！”帅小伙毫不客气地说道。
“好吧，当阳令，你父亲怎么称呼？”伊川莹点点头，然后回头看了程子昂一眼，得到提示后继续询问道。
“你连我父亲的名字都不知道？”听到她的话，当阳令转过头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
“请恕我孤陋寡闻。”伊川莹不动声色地说道。
“哼，”当阳令哼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去，沉默片刻后，他说出了一个发音，“武！”
他只是说出了父亲的名，没敢直呼父亲的全名，因为这一点在九州还是很忌讳的。无论是当阳令还是伊川莹，其实都不敢直呼家长的名字，实在需要提及的话，一般是什么氏，后面接上家长的名。
比如伊川莹称呼父亲，可以说伊川氏洪。而当阳令称呼父亲，也可以说当阳氏武，意思其实就是谁家的谁。虽然有种掩耳盗铃的感觉，但是这就是他们的规矩。
“当阳武，伊川洪，这就是两大士族的家主了。”跟在后面的程子昂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一番话不投机的对话后，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伊川莹也懒得再去招惹他，所以保持了沉默。
就这样，一行人牵着马穿过绿乡的街道，来到了城中的府邸。不得不说，这南方的妖族城市真不是一般的大，光是步行他们就走了半个多小时，才从城门走到府邸。
当阳氏的府邸门口，正站着一个老者。他背着手，目光如炬地盯着伊川莹一行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当阳氏的家主当阳武。
和伊川洪相比，当阳武要相对年轻一些，虽然两鬓也已经开始斑白，但整个人看起来气色红润，似乎还处于壮年。
府邸周围都是府兵，而且是当阳氏的精锐，几乎无一例外全都是修炼者，如果程子昂一行人在这里和他们冲突，估计也只有莉赛娅能救得了他们了。
当阳令把马儿交给马倌，然后来到当阳武跟前，恭敬地说道：“父亲，人带到了。”
“欢迎当阳氏千金大小姐莅临绿乡，在下真是不胜荣幸。”和当阳令的傲慢相比，当阳武的场面活要精细得多，最起码从语言中听不出他对于伊川莹的歧视。
“过誉了，当阳上君。”伊川莹也把马儿交给马倌，然后上去一步，恭敬地行礼说道。
“犬子顽劣，没有冒犯到小姐吧？”当阳武关切地问道。
“不打紧，只是年轻人之间的争论罢了。”伊川莹笑了笑，故意看了当阳令一眼，对方虽然生气，但却一声都不敢吭。
“如此最好，还望伊川小姐勿要怪罪犬子啊。”当阳武虽然表现得彬彬有礼，但压根就没想让当阳令道歉的意思，其实也就是说了个场面话罢了。
“在下落难，不得已投靠上君，还请上君勿要怪罪在下不请自来之罪。”寒暄过后，伊川莹正式切入正题。
这也到了程子昂等人最紧张的时候了，虽然说他们说服了伊川莹，但是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伊川莹是真的被他们说服了，还说只是逢场作戏，想把他们引到这里一网打尽。
“你们遭遇了劫匪劫道？”当阳武问道。
“是的。”伊川莹点了点头。
“那么，是这几位家丁护送你逃出来的？”当阳武眯着眼睛，狐疑的目光扫过程子昂三人。
“不，”伊川莹轻轻地摇了摇头，同样看了程子昂一眼，然后回答道，“他们听说我是伊川氏的大小姐，就放过了我，但不允许我再经过那条路，所以我只能绕道来绿乡暂时投靠了。”
伊川莹果然不负众望，她并没有在这样的节骨眼出卖程子昂一行人，而是坚决地站在了他们这边，开始跟着诋毁伊川氏。
“他们知道你是伊川氏的人，所以就放了你？”果然，一听到伊川莹的话，原本还笑盈盈的当阳武脸色一下就变了，神情严肃地追问道。
“是的，怎么了，难道他们还敢劫持三大士族的人吗？”伊川莹故作无知地问道。
“不，不，没事，”深吸一口气，当阳武抚平了内心的愤怒，强压着语气摆手说道，“诸位请在舍下歇息，我会立刻派人去请你父亲到此把你接走，请勿要担心。”
“如此劳烦上君了。”伊川莹欣喜地说道。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打入内部
“这几位是？”当阳武将目光集中在程子昂三人身上，露出了质疑的眼神。
“哦，他们是父亲派来保护我的，如果没有他们的话，估计我早就遇害了。”伊川莹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哦？”
她的解释似乎并不能让当阳武释疑，他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程子昂一行人。他们三个全都戴着兜帽，尤其是枫还蒙着脸，看上去就有些不对劲。
“在下影敕，是老爷身边的影卫。”程子昂主动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冷冷地开口说道。
“影卫，伊川洪居然会派影卫来保护他的女儿。”当阳武嘀咕着说道。
因为融合了影敕的记忆，所以程子昂的九州语口音终于没那么别扭了，甚至还有点尹州的口音，这一点当阳武还是可以听得出来的。
所以他不再迟疑，而是笑了笑，点点头说道：“既然是伊川小姐的府兵，那就一起来吧，虽说是在舍下，但还是劳烦各位保护好你们家的小姐。”
“这是自然。”程子昂拱手说道。
“阿令！”当阳武不再为难伊川莹等人，而是头也不回地轻轻呼唤道。
“在，父亲。”当阳令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拱手回应道。
“送伊川小姐到府里歇息，在自己家里，稍微懂点事，明白了吗？”当阳武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是，谨遵父亲的教诲。”当阳令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点头说道。
目送当阳令带着伊川莹一行人入府，当阳武召来了自己的影卫，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觉得他像影卫吗？”
“感觉不像修炼者，但是直觉告诉我，那三个人都很危险。”影卫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不像修炼者...”当阳武目光一凛，沉吟道，“难道是，九流？”
“有这个可能。”影卫回答道。
“哼，倒也不奇怪。”想了想，当阳武终于释然，哼了一声后便不再质疑。
接着，他对影卫说道：“带着我的手信去临水，把伊川老爷请过来，我想让他当面和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影卫点了点头，末了忍不住问道，“上君，这件事要不要去告知紫霞氏...”
“先不要告诉他们，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当阳武说道。
“明白，属下立即去办！”影卫点了点头，然后很快消失在当阳武面前。
目送影卫消失，当阳武望着府门，眯着眼睛嘀咕道：“双道九流，他们究竟是哪九流呢，难不成是下三流？”
被当阳武教育一番后，当阳令老实了许多。虽然心里还有所不甘，但当阳令还是心平气和地将他们引到了府中安顿。
“谢谢，阿令哥。”来到房间里的伊川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头有意对当阳令说道。
“不客气！”听到这个称呼，当阳令气得七窍生烟，但却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强笑说道。
阿是九州语对自己亲密的人的一种昵称，其实准确的发音应该是呃，比如阿令正确发音应该是呃令，不过连在一起读快的时候，听起来就特别像阿令。
由此推演，其实兄弟姐妹之间也可以用这样的称呼，弟弟可以称呼哥哥为阿哥，发音呃哥；哥哥可以称呼妹妹为阿妹，发音呃妹。
伊川莹之所以如此称呼当阳令，当然不是因为他和自己关系亲密，纯粹就是气他罢了。毕竟被自己看不起的人用亲密的称呼呼唤，这种感觉谁都会觉得不舒服。
程子昂一行人被安排在伊川莹的隔壁房间，内部有门相连接。作为伊川氏的府兵，他们自然是不能随便离开自己守卫的对象，所以当阳令也乐于如此，懒得再给他们倒腾房间。
送别当阳令及其仆人，伊川莹这才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了惶恐的神色。程子昂让枫道门口守着，自己坐在她身边安慰道：“干得不错！”
“当阳武好像要去叫父亲来绿乡。”伊川莹不安地说道。
“那样不好吗？”程子昂耸了耸肩说道。
“当然不好了，父亲来了你不就被拆穿了吗，你根本就不是影敕。”伊川莹担心地说道。
“放心吧，我们自有脱身之策，不会轻易丢下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程子昂安慰着说道。
听到他的话，伊川莹虽然看起来稍微安心，但很快就再次长叹了一口气，耷拉着眉毛，显得很没有精神。
“怎么了？”程子昂关心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有点不敢面对父亲...”伊川莹长叹了一口气，忧虑地说道，“明明之前说好的要帮助你们，但是真的要对付伊川氏，我难免。”
“我理解，”程子昂说着，主动把自己的手覆在伊川莹的手背上，柔声安慰道，“我理解你这种心情，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心平气和地背叛自己的家族，这件事确实委屈你了。”
“一旦背叛了伊川氏，我就真的无依无靠的，我担心...”伊川莹看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以人格担保。”程子昂勇敢地直视着她，郑重地回答道。
“谢谢...”伊川莹激动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诶诶诶，讨论事情，不要在喂鸡汤了。”一旁的胡道可越看越觉得苗头不对，尤其是二人含情脉脉的对视，让他莫名地产生了危机感，于是感觉主动叫停了他们之间的交流。
“别忘了现在谁最思念你。”末了，胡道可用汉语提醒了程子昂一句。
“我知道。”程子昂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呢？”伊川莹听不懂汉语，于是好奇地问道。
“这是我们的语言，只是聊一些私事...”程子昂说着，不动声色地移开了手掌。
虽然他表现得很自然，但伊川莹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情绪的转变，尤其是无法感受到他手掌温度后，她感到了一丝失落的感觉。
“话说回来，”稍微顿了顿，程子昂正色问道，“我说自己说影卫，当阳武倒是一点也不怀疑啊。”
“他可能以为你是九流。”伊川莹解释道。
“九流？”听到这个，程子昂本能地愣住了。
“嗯，九流就是...”伊川莹说着，正准备解释。
“呃，不用解释，不用解释，我知道。”程子昂摆手说道。
“我好奇的是，”顿了顿，他再次问道，“世家大族不是不怎么待见九流的吗，为什么影卫是九流这种事，他倒是一点都不怀疑呢？”
“怎么说呢，虽说都是世家大族，但并不是每一个士族都不待见九流，”伊川莹想了想解释道，“那种巨阀最不待见九流，因为他们有充足的资源培养双道高手，他们一般只会对具备功能性的九流感兴趣。只有那种实力不怎么样的士族会接受九流，试图走捷径。”
说着，她露出了苦涩的表情，低着头说道：“比如，在西天外的三大士族，就是那种不入流的士族，对于我们来说，九流或许真不是什么坏事...”
“其实你们也有很多双道高手嘛，放在西天外还是很能打的。”程子昂安慰着说道。
不过话虽如此，程子昂还是不免对九州世家大族的实力产生了恐慌。如果真如伊川莹说的那样，那九州岂不是遍地修炼者，府门之中养着众多双道高手。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制造矛盾
要知道光是不入流的西天外三大士族，就已经让他们很头疼了，如果九州倾巢而出，进攻西天外，那么妖族灭种几乎毫无压力。
不过这种事想想就好，程子昂总觉得不太现实。东盛九州和古代华夏有点类似，都是以保守为主，守着一亩三分地，不会轻易向外扩张，历次的西天外战争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说得不好听一些，东盛帝国真要扩张，那也是向北或者向西，甚至向南入侵凤虞，无论如何都不太可能会跑到西天外制造飞地。
三大士族也是在九州被压迫够呛，才不得已举家跑到西天外的，如果有得选的话，他们自然更愿意留在九州，而不是跑到这种人生地不熟的飞地。
一行人安顿下来以后，当阳令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当阳武似乎很少管家里面的事，大部分时候都在城中处理政务。虽然是士族治城，但这些人依然表现出了相当高超的管理技术，这是程子昂认为妖族人需要学习的地方。
当阳武不在府中的日子，那可就成为了当阳令的天下。他有事没事就开始刁难伊川莹，被程子昂等人威胁一顿后，恼羞成怒的他命令府兵精锐包围了伊川莹居住的院子。
虽说当阳武让伊川莹住下，名义上的收留，实际上就是软禁，但是当阳令却做得过于露骨，恨不得把软禁这句话大声喊出来。
被包围的伊川莹一行人只能活动于院子和两个房间之中，感觉无比地压抑，因为无时无刻都有眼睛盯着他们。这些精锐府兵的感知相当敏锐，不亚于枫，所以枫非常困扰，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这些人的感知入侵。
这是什么感觉呢，对于枫而言，这就好像她睡觉吃饭的时候，身边有都无数双眼睛盯着一样，对于她这种修炼者而言非常压抑。
而且不仅如此，当阳令也在其他方面刁难伊川莹，比如给他们上冷掉的饭菜，甚至是已经发馊的饭菜，就是想羞辱伊川莹。
来之前，程子昂已经大概猜到了，无法修炼的伊川莹会面临什么样的困境，但没想到亲身经历后，他还是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些人的无耻极限。
原来一个无法修炼的女人，在九州地位竟然如此之低，即便她是伊川氏的大小姐，也依然得不到和身份相匹配的待遇，这是生在新世界，长在红旗下的程子昂等人所无法理解的。
不过程子昂一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伊川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但是程子昂他们忍不了。于是在他们的劝说和帮助下，伊川莹开始利用自己作为伊川氏大小姐的身份，肆意地展示自己的强势。
程子昂深知一个道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越是叫得响，就越是容易得到好处。对于这一点，程子昂等人毫无疑问发挥到了极致。
在程子昂帮助下，伊川莹开始展现出作为伊川氏大小姐的傲慢与愤怒，她直接命令程子昂等人把冷掉的饭菜全都扔出院子，至于扔到那，他们根本就不管。
胡道可更是过分，因为他力气很大，所以直接就把碗碟当作飞盘扔，搞得当阳府鸡飞狗跳的，天空中饭菜撒得到处都是。
府中的闹剧终于引起了当阳武的注意，于是他叫来当阳令，厉声质问情况。
当阳令把大概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他听罢叹了口气说道：“虽说人家是废材，但毕竟是伊川氏的人，稍微对他们客气些，也免得伊川洪这个老家伙背地里说我们坏话。”
“孩儿已经对他们很好了，这些家伙依然不满足，简直不要脸。”当阳令显得很委屈。
“那就再对他们好一些，把他们安抚好，等到伊川洪到来为止。”当阳武说道。
“孩儿气不过。”当阳令没好气地说道。
“气不过又能怎么样，你要打她吗，”当阳武也生气了，“你以为你打的是她这个人吗，你打的是伊川氏的脸。要是让伊川洪知道我们打了他的女儿，你觉得他是觉得丢脸还是愤怒？”
“孩儿知道了，谢谢父亲的教导。”当阳令低着头，勉为其难地嘟囔道。
“在伊川洪来之前，对他们好一些，不要过于刻薄。真是的，把偌大的府邸搞得鸡飞狗跳，我都不想回来住了。”当阳武松了口气说道。
“都是那几个伊川氏的府兵搞的鬼，孩儿找个机会把他们全都收拾了！”当阳令说道。
“胡闹，那三个人里面还有一个是伊川洪的影卫，你敢动人家影卫。你觉得在伊川洪看来，是影卫更重要，还是那个废材女儿更重要？”当阳武再次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骂道。
“干嘛那么怕伊川氏？”当阳令不解地问道。
“不是怕，”当阳武无奈地解释道，“我们现在是盟友，你也看到了，妖族人虎视眈眈，如果伊川氏倒戈了，我们就将直面妖族军队，到那时该如何应对？”
“打便是了。”当阳令理所当然地说道。
“胡闹，你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吗。殊不知兵马未动，粮耗百万，咱们虽然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当阳武训斥道。
“咱们这个实力，难道还怕那些不能修炼的妖族人？”当阳令不解地问道。
“天盛之师均已溃败，九州之民望风投顺，你居然以为妖族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你到底是没读过书，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当阳武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读书有什么用，力量才是永恒的。”当阳令握紧拳头嘀咕道。
“总之，在伊川洪到来之前，别再整出幺蛾子了，我不想再看到家里面乱哄哄的。”当阳武训斥着结束了话题。
被当阳武这么一顿训斥，当阳令倒是老实了许多。不过程子昂一行人似乎闹上瘾了，根本没打算停下来。
其实这本来就是程子昂的计谋之一，他们不可能真的等到伊川洪到来，因为一旦双方碰面，他们的计划可就彻底拆穿了。所以他们必须要在伊川洪到来之前把整个当阳武闹个底朝天。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们依然使劲折腾着，依然把碗碟到处扔，羞辱守在外面的当阳府兵。
这下反倒是当阳令气不过了，于是带上人冲进院子，指着伊川莹的鼻子大声质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得到程子昂等人训练的伊川莹，此时也一改往日的谦卑，昂首挺胸地反问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已经改善了你们的待遇，你们还想怎么样？”当阳令没想到伊川莹敢直视自己，气得手一直在颤抖。
“那这些府兵又是怎么回事，是在看押我们吗？”伊川莹叉着腰，指着周围的府兵质问道。
“他们是在保护你们的安全，有什么问题吗？”当阳令撒谎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保护，我看就是在看押，我自带府兵，何劳你们的人保护，简直多此一举。”伊川莹毫不客气地叉腰说道。
“你别不识抬举，好心当成驴肝肺！”当阳令感觉自己就要气炸了。
“我就是不识抬举，你能怎么样，我是伊川氏大小姐，你能把我怎么样？”伊川莹说着，露出了挑衅的眼神。
“你，你！”当阳令已经气得两眼发昏，于是想都不想，一掌朝伊川莹拍去。他是个王道修炼者，如果这一掌结结实实拍到伊川莹身上，那她毫无疑问会直接暴毙。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鬼差尽出
只可惜程子昂一行人完全是有备而来，就是有意刺激当阳令，怎么可能猜不到他的突然袭击。
当阳令这一掌并没有拍到伊川莹，而是被闪身出现的枫出掌结结实实地接下了。
虽然都是王道修炼者，但是枫的强度毫无疑问要比当阳令高出很多。毕竟她可是有着承受过半神透体攻击未死的身体，真要比拼魔力，当阳令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对手。
二人手掌合并，紧接着，程子昂和胡道可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非常剧烈的魔力波动。枫扎着马步稳稳站在原地，而当阳令却已经被她的反击直接打飞，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
二人的对拼有点类似于对波，将自身可以调动的最大魔力全都汇聚于手掌汇海，去和对方比拼魔力。
输出不如对方的一方，就会遭到输出方的反噬，对方的强大魔力就会涌入失败方的体内，挤爆其身体内的脉络。如果双方的实力过于悬殊，那么强势方甚至可以直接单凭魔力挤爆弱势方内丹。
枫虽然是王道高手，但毕竟没有接受过系统性训练，所以虽然比当阳令强，但也不至于到了悬殊的地步。所以她这一击只是挤爆了当阳令的身体脉络，并没有直接挤爆他的内丹。
事实上，东陆修炼者之所以会不断尝试挤爆自己的脉络再修复，就是为了扩宽身体脉络能承受的魔力强度，这本质上也是一种防御手段。
强者如枫，虽然没有接受过正式修炼，但是凭借着伙伴们的帮助，她依然把脉络扩展到了一定的程度，以至于能够承受半神透体所产生的高强度魔力。
不过接下当阳令这一下，枫也是够呛，要知道这种对波需要在一瞬间调动体内储存的大量魔力，而这些魔力释放以后是不会再回到身体里的。
所以这就等于了枫直接调动了体内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的魔力完成这次对波。换言之，这种打法也就只能用一两次，多了她根本没那么多储存的魔力。
周围的府兵见状，并没有马上攻击枫等人，而是感觉扶起狼狈不堪的当阳令。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在九州有一项不成文的传统，那就是单挑不容许插手。而单挑指的是一对一，当阳令虽然攻击的是伊川莹，不过接下他这一下的却是枫，于是就构成了一对一的单挑局面。
在这种情况下，府兵们没敢主动插手，而是需要等待当阳令的命令。如果确定不是单挑，那么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
不得不说，枫的这一下虽然伤害不高，但是侮辱性极强。当阳令口鼻流血，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显得灰头土脸的样子，鼻子都摔肿了。
被前来扶起自己的府兵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当阳令恼羞成怒，愤怒地大骂道：“还愣着干什么，杀掉他们啊！”
听到他的怒骂，现场的气氛立刻变得凝重起来。伊川莹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虽然有些惶恐，但是在看到程子昂等人的战斗准备后，她勉强安下心来，于是沉着脸大声质问道：“当阳令，我可是伊川氏的大小姐，你敢杀我？”
“去你吗的大小姐，你只不过是一个没法修炼的废物罢了，在我面前摆什么谱，我给你脸你还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当阳令咬牙切齿，开始口不择言。
“我父亲马上就要来，你打算如何向他交代？”伊川莹毫不退缩，甚至主动上前一步质问道。
当阳令在府兵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有些歇斯底里地骂道：“那又怎么样，反正你父亲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废物怪罪我的。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吧！”
其实当阳令说这番话也是气在头上了，因为正如当阳武对他说的那样，就算伊川洪不在乎伊川莹，他也不可能不在乎影敕，毕竟这可是他身边的影卫。
他想杀伊川莹，影敕肯定会跟他干到底，这下无论无何当阳氏都会和伊川氏结下梁子。只能说当阳令作为年轻人，又不善学，对这种大局的掌握几乎为零，完全不知道趋利避害。
“伊川莹，不要回头！”场面一触即发，这时，伊川莹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程子昂的声音，惊得她浑身一激灵。
“怎么了？”伊川莹的声音颤抖着。
“没什么，你别乱动别回头就行，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程子昂沉着地说道。
这种局面下，光靠他和胡道可以及枫肯定是没办法突出重围的，所以他只能动用自己的大招。
“听召，鬼差尽出！”程子昂比划了一个手势，闭着眼睛地呼唤道。
响应他的召唤，空气中的魔力开始汇聚，很快，莉赛娅那只有脑袋的长发形象立刻出现在程子昂头顶。看到她的一瞬间，府兵们竟全都被吓得脸色苍白，呆呆地愣在原地。当阳令更是被吓得嘴都合不拢。
之前说过，其实程子昂召唤莉赛娅并不需要那么专业的流程。说句不好听一些的话，只要程子昂想让她出来，他甚至只需要咳嗽一声，莉赛娅都会响应他的呼唤出现。不过这种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毕竟程子昂还是挺讲究的。
面对目瞪口呆的众人，程子昂忽然心一软，举起的手迟迟无法挥下。但是他很清楚，如果不制造伤亡，那他们的计划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果然有些时候，他们根本没得选择。只要是打仗就会死人，只要当兵就要学会杀人。
于是程子昂心里一横，咬着牙下达的冷峻的命令：“杀光他们！”
莉赛娅没有程子昂那么多心思，她只是单纯地杀人机器，会按照程子昂的吩咐杀死任何人。所以在得到程子昂的命令后，莉赛娅开始展现出其血腥的一面。
莉赛娅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啸声，她是先遣队见过的，唯一一个能发出声音的半神灵体。
紧接着，她那绝美的容颜登时变得无比狰狞恐怖。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她开始灵活地机动，疯狂撞击穿透这些府兵的身体。
绕是这些府兵都是修炼者，但毕竟强度不足，体内的内丹和脉络都无法承受高强度魔力的注入，被莉赛娅透体的一瞬间，当即就因为魔力侵蚀内脏而暴毙。
在东陆的战斗中，莉赛娅不断学习并习惯东陆人的作战方式和身体构造。所以这次莉赛娅的攻击不仅快准，而且异常地狠毒，有些府兵甚至直接被挤爆了内丹，当场暴毙而亡。
最简朴的攻击方式，往往是最致命的一种。莉赛娅攻击敌人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撞击透体。利用自身汇聚的高强度魔力挤爆对方的身体脉络，令其魔力侵蚀而亡。
魔力侵蚀是一个不可逆的绝症，对地球人如此，对西陆人如此，对于东陆人亦是如此。他们或许可以承受身体脉络被魔力挤爆再修复，但是一旦魔力侵蚀到他们的脏器，那他们也会像地球人那样因为器官衰竭而死。
周围的府兵们，无论是王道高手还是霸道高手，无论是重岩还是搬山，在莉赛娅面前根本没有区别。在她眼里这些人只有两种类型，一种是一撞就死的类型，还有一种是撞一次还有口气，还需要撞第二次的类型。
但是无论如何，没有哪个府兵吃过莉赛娅的第三轮撞击。因为再强的修炼者，也吃不起莉赛娅的二轮撞击。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陷入纷争
莉赛娅的攻击让程子昂想起了三体里面的水滴，单纯靠最简单的撞击就把整个人类舰队撞得全军覆没。
莉赛娅也是靠着最简单的攻击方式攻击敌人，没有所谓的元素转换，没有所谓的魔力化形，更没有臃长的咒语和繁复的符纹。
一切的一切，全都转换成纯粹的魔力攻击。如果说人和人的差距相当于江河，那人与神的差距，大致就相当于银河。
作为半神的莉赛娅可以无限制汇聚魔力，即使是魔法资质再高的魔法天才，也很难承受她的直接魔力打击。魔法天才或许能免疫那种纯粹的魔力攻击，但是他们无论无何都无法承受半神的纯粹魔力攻击。
仅仅不到十秒钟，现场便尸横遍野，那些原本还生龙活虎的府兵们，此时全都成了一具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几乎没有人能逃得过莉赛娅的追杀，全都暴毙于此。
当阳令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本来优势大好，没想到转眼间形势急转直下，自己反而变成了弱势一方。
当然，莉赛娅虽然嗜杀，但也知分寸。她知道程子昂想留下当阳令，所以并没有杀掉他。如若不然，刚刚他早就跟着那些府兵一块暴毙了。
“收！”程子昂手掌朝上捏成拳头，莉赛娅很知趣地解散了魔力，消失在了原地。
“好了，你现在可以回头了。”程子昂笑了笑，对背对着自己的伊川莹说道。
“刚刚，那是...什么？”伊川莹慢慢地转过身来，身体不住地颤抖着，虽然她一点伤也没有受到，但还是被吓得冷汗直流。
她并没有看到莉赛娅的容貌，只看到一道光球在她面前不断闪过，撞击那些试图攻击和逃跑的府兵。被光球撞到的府兵，甚至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就直接直挺挺地倒地暴毙了。
“一些小手段罢了，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法术。”程子昂耸了耸肩，并没有解释莉赛娅的身份。
“至于你，”程子昂说着，绕过了伊川莹来到当阳令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总是看不起那些没办法修炼的人，天然的以为自己学过一些皮毛就高人一等。我大人有大量，我不杀你，但是为了让你体验一下人下人的滋味，我也让你尝试一下无法修炼的后果。”
说着，他也不管当阳令回应，直接拔出源子手枪，对着他的肚子就开了一枪。
源子手枪发出了巨大的爆鸣，紧接着就是当阳令凄厉的惨叫声。如果说，刚刚因为和枫对波失败，导致身体脉络炸裂的伤害尚能承受，那被源子手枪直接打爆内丹的剧痛，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的。
程子昂不杀当阳令，并不是出于发善心，而是单纯为了恶心他。他也想让一直看不起无能力者的当阳令，承受一下无能力者的滋味。
完成这一切，程子昂帅气收枪，回头的时候，看到伊川莹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畏惧的神色。
“怎么了，害怕我？”程子昂问道。
“有点。”伊川莹点点头回答道。
“我们是朋友，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程子昂说道。
“那我应该感谢你吗？”伊川莹怔怔地问道。
“随便你咯，”程子昂耸了耸肩，然后正色命令道，“枫开路，老胡断后，伊川莹，跟我走，我们马上杀出当阳府，然后牵马出城。”
他们此时还身处当阳府中，当阳令的惨叫声毫无疑问会引来源源不断的追兵。不过此时的情况没有刚刚那么急迫，所以程子昂也就没再召唤出莉赛娅。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行人开始突围。枫一手持刀一手持枪在前面开路，胡道可则插上冷却装置，用机枪扫射那些试图接近的府兵。
程子昂拉着伊川莹的小手走在中间，伊川莹似乎还有些害怕，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于是他关心地问道：“怎么，你害怕吗？”
“有点，有点担心，我们是不是闹得太大了？”伊川莹不安地问道。
“只有闹大才能达到目的，怎么，你后悔了？”程子昂问道。
“不，只是...”伊川莹依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还是咬着嘴唇连连摇头，不再言语。
在高科技武器的加持下，一行人竟在高手如云的当阳府来去自如，府兵中虽有高手，但看到同伴的惨状后，谁也不敢主动去围攻这几个人。
于是一行人直接来到马厩，牵上马后出府扬长而去，直接奔向城门。
程子昂他们发起反击的时机也很恰当，正好是伊川洪等人到来的时机。此时当阳武正在与伊川洪在会客厅寒暄着，但很快，当阳府中传来的号角声让当阳武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什么情况，府中为何鸣号？”当阳武冲出门外大声质问道。
“上君，伊川小姐等人打伤公子，杀掉几十个府兵，夺门出城了！”一个府兵踉踉跄跄地跑到他面前报告道。
“怎么会这样，府中那么多高手都拦不住他们，还被他们杀了几十个？”听到这，当阳武感到无比震惊。
“上君，伊川小姐手下均是下三流，我们不敢与他们直接对抗...”府兵哭丧着说道。
“下三流...”听到这里，当阳武的脸色再次变得无比难看。
所谓下三流，尤以碎星最为狠毒，也最具代表性。所以很多时候，虽然他们嘴上说的是下三流，但其实主要指的就是碎星。
“伊川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这，当阳武也再无顾及颜面，当即转身指着伊川洪大声质问道。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莹儿哪来那么多下三流高手。”伊川洪摊开手，显得很无辜的样子。
“你少装无辜，那个影敕是你的影卫吧。我的影卫告诉我，他不是修炼者，可能是九流。没想到啊伊川洪，你居然请下三流来当你的影卫，还杀死我几十号精锐，打伤我的儿子！”当阳武铁青着脸厉声呵斥道。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可能会请下三流来当我的影卫，影敕可是不折不扣的双道高手，什么时候变成下三流了。”伊川洪据理力争。
“所以你是想说，你女儿身边那个家伙不是你的影卫，撇得真干净啊，你接下来是不是想告诉我，伊川莹也不是你的女儿？”当阳武冷冷地问道。
“伊川莹当然是我的女儿，但是...”话说到这里，伊川洪当即语塞，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他自然不能告诉当阳武，自己准备牺牲女儿来换取他们的对自己的信任。这种事光是传出去，就等于宣告社会性死亡了。
“无话可说了吧？”当阳武冷笑着问道。
“只要把人带到我们面前，一切都可以解释得清了吧？”顿了顿，伊川洪问道。
“最好如此，否则我希望你能好好解释清楚！”当阳武毕竟是当阳氏的家主，对于这种事，他虽然生气，但也不敢彻底撕破脸，毕竟他们目前面临着共同的敌人。
深吸一口气，伊川洪稍微平复了心境，然后大声呼唤道：“伊川龙！”
“孩儿在！”伴随着他的呼唤，一个俊美的青年来到他面前，毕恭毕敬地拱手回应道。
他的太阳穴饱满，语气铿锵有力，一听就知道是一个高阶的修炼者，看到他的第一眼，即便是还在生气当阳武，也难免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去把你的妹妹带回来！”伊川洪厉声命令道。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猛虎锐将
“孩儿领命！”伊川龙掷地有声地拱手，然后赫然转身离去。
“这莫非就是，朝廷武备司求而不得的新锐之秀伊川龙？”当阳武眯着眼睛望着他的背影，抚着胡须问道。
“正是小儿。”伊川洪颔首说道。
“好一个猛虎锐将，伊川氏果然人才辈出。”即便是当阳武，也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府君过奖了，只要小儿把人带到，一切误会都可以得到解答。”伊川洪不卑不亢地说道。
“最好如此。”当阳武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程子昂一行人骑上快马杀出城去，因为枫在前面开路，一路竟无人能拦住他们，试图追击他们的府兵也被断后的胡道可疯狂扫射，导致不少人直接被打爆内丹，躺倒在地上哀嚎。
对于修炼者来说，他们很清楚内丹破裂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去拼命，只能放任一行人离去。
就这样，程子昂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城门和吊桥，直接冲出了绿乡这座大城，奔向了广阔的郊外。
府兵们正准备骑马追击，但很快城中就再次奔出一名白袍小将，他环视一圈后，用手中的长枪指着府兵们说道：“你们保护城池，我去追击！”
说罢，他再次策马，朝郊外奔去。
“这是谁啊，那么嚣张？”目送白袍小将离去的背影，一个府兵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他就是那个朝廷招而不仕的猛虎锐将伊川龙。”另一个同伴对他解释道。
“可是那个双道高手，曾经凭一己之力灭掉一座贼巢的伊川龙？”那个府兵忍不住惊呼道。
“正是。”同伴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猛将，如果他去尹州，应该会很受欢迎吧。”那个府兵唏嘘地感慨道。
“那可不，朝廷招他，是当朝百长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让他认祖归宗，重新回到尹州伊川氏。”同伴摇摇头，感叹地说道。
“伊川洪何德何能，竟有如此虎子。”那个府兵叹了口气说道。
“说这种话小声点，免得被伊川氏的府兵听到。”同伴提醒道。
程子昂一行人直奔出十几公里，知道马力疲敝才慢慢放缓脚步，等待马儿歇息。
他们抢到的马不是一般的马，而是产自九州的高头大马，就是对阵的时候东盛将军骑的那种马。这种马最大的特点就是高大，据说最高的马儿，马背离地超过两米，尽管有马镫，但是上马依然很费解。
东盛统帅上马，一般是在随从的帮助下登上去。而将军则要粗暴得多，直接一跃而起翻身上马。
顺便说一下，上马的姿势，也成为了东盛军队统帅和将军争执的焦点。统帅认为将军上马过于粗暴，会伤害战马。而将军则认为统帅过于无能，连上马都需要别人来扶。
程子昂等人还是第一次骑这种高头大马，不光是他，甚至连牛高马大的胡道可也难免心虚。说是在骑马，但是他们总感觉自己正坐在一辆坦克上一样。
而就在他们放缓脚步小跑的时候，他们听到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循声望去，他们看到一个白袍小将正策马持枪朝他们杀来，马蹄卷起了尘烟紧随其后。
看到来人，一行人顿时就紧张了起来，而伊川莹一看到来人，更是脸色苍白，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快走！”程子昂不顾上让马儿休息，感觉催促着马儿上路，一行人的速度再次加快，但后面的追兵速度更快，双方的距离越拉反而越近。
双方距离接近到二十多米的时候，只见白袍小将手中长枪一挥，一道锐气直接撕裂地面袭来，从众人身边掠过，险些伤到他们。
“枫，拦住他！”程子昂知道，不甩掉这个家伙，他们是没办法脱身的，所以只能命令枫去阻击。
听到他的命令，枫一言不发，把缰绳扔给一旁的胡道可，然后一蹬马背，后背长刀尽出，在半空中冲着来将就是一计劈砍。
魔力组成的剑气被释放出来，向来将袭来。不想来人也是骑马的高手，直接调转马头来了个急转弯，避开了枫的这招劈砍。
“请不要伤害他！”伊川莹几乎是哭着，大声地喊出了这句话。
“你认识他？”程子昂神情严肃地问道。
“他是我哥哥...”伊川莹流着泪说道。
“哥哥...”程子昂欲言又止，因为如果伊川莹真的那么在乎亲情的话，那伊川贏也是她哥哥，她倒是没那么深的感情。
“亲哥哥...”伊川莹解释道。
“怪不得...”程子昂释然地点了点头。
双方第一轮交锋后，伊川龙直接飞身下马，和枫对峙着。他的马儿非常有灵性，看到他下马后直接跑到了远处，静静地看着这场战斗。
伊川龙一手擎枪，目光如炬地盯着持刀对峙的枫，俊美的脸上微微皱起了眉头。
程子昂细细地观察他，伊川龙长相相当英武，眉宇间确实和伊川莹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
他约莫二十五六十的年纪，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皮肤稍显黝黑，但英武的脸上还没有开始蓄胡。
伊川龙穿着一身精美而繁复的铠甲，色调以银白和靛蓝为主，色彩反差相当巨大。他没有戴头盔，长长的黑色头发扎成马尾辫，戴着一个约束头发的发兜。
这似乎是九州的一种传统，那就是男人特别喜欢留马尾辫，而不是选择把头发卷起来，之前他们遇到的影敕也是这样的造型。
伊川龙披着一件银白色的斗篷，不过就色泽而言，更接近灰色，似乎这样比较耐脏。他手中擎着一杆银白色的长枪，长度在两米左右，枪杆似乎也是金属的，枪头的造型为凶兽吞金，突出的枪尖锐利而锋利。
作为将军，伊川龙自然不会只有那么一件兵器，他的腰间还别着一把长剑，另一边的腰间别着一把匕首，一看就知道，他肯定经常上阵杀敌，而不是躲在后面指挥军队。
正如之前说过的那样，世家大族的九千营府兵，和东盛帝国的军队，在结构上是不同的。
东盛帝国的军队，将就是将，帅就是帅，文武分明。而在九千营，将军同时也可以是统帅，统帅也可以成为将军上阵杀敌，没有那么明显的区分。
“阿哥！”伊川莹急切地策马停下，然后有些狼狈地翻身下马。因为姿势不对，她摔了个狗啃泥，但还是艰难地爬起来，朝伊川龙跑过去。
“伊川莹，你在干什么？”程子昂见状，赶紧策马停下人，然后翻身下马追去。
没想到枫用生命来断后，却并没能让程子昂等人有机会跑掉，伊川莹一看到伊川龙，就宛如脚底生根一般，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腿。
看到伊川莹狼狈的一幕，伊川龙心疼地皱起了眉头，试图上前扶着她。不过他刚迈开腿，枫就主动发起了进攻。
双方对峙着，枫自然理所当然地把他的举动当成了进攻的信号，于是想都不想就直接一道剑气划过。
不过伊川龙身经百战，哪会被这样的攻击轻易击中。他很轻松就避开了这一击，然后对着枫就是一个戳刺。
虽然双方距离有十多米，但他的这一击还是可以打中人的，魔力转换成锐利的器形攻向枫，但同样被她轻松避开。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兄长的道别
二人越打越接近，按道理说距离越近，所产生的气劲就越危险，因为随着距离拉近，他们彼此的攻击都难以及时避开。但饶是如此，二人却还是不断地释放气劲对攻，一时间气浪四射，二人刀枪未碰，却已然交手几十个回合。
战至三十多个回合的时候，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不足一米，于是二人不约而同地挥掌拍出，紧接着，二人的手掌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到底是双道高手，和伊川龙一对掌，枫就明显感觉到了他那雄浑的魔力。
就魔力储备而言，伊川龙的储备毫无疑问是要比她高得多的。而且不仅如此，他的身体脉络也要比枫强得多。很难想象，年纪轻轻的伊川龙这个双道修炼者，居然比只修炼王道的枫还要强，这就好像一个优等生，每一门课都是一百分一样。
接掌的一瞬间，二人同时向后撤步，枫剧烈地咳嗽了一下，把长刀插在地上，勉强站住脚。而伊川龙的待遇则要好得多，他只是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脸上看不到太多的苦色。
“好身手！”虽是如此，伊川龙还是忍不住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你也一样。”枫用并不流利的九州语回应道。
“要继续吗，不用内力。”伊川龙晃了晃手中的长枪。
“如此正好。”枫咧嘴一笑，显得有些激动。
她似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高手，难免产生了好胜的心理，想和伊川龙好好切磋一番。
于是，她有意转动刀身，用刀背朝着伊川龙，避免自己手中的长刀直接一刀斩断了伊川龙的长枪。
枫虽然是王道高手，但是她还是更惯用先知教她的剑术，来自西陆的无敌剑术。
双方只是短暂的脱离，很快就再次缠了上去，伊川龙连续刺出，枪尖如闪电般攻向枫的要害部位，但均被她给闪开了，这令伊川龙更加兴奋不已。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高手，甚至都没有和自己刀兵相接，单靠身法就躲开了自己的好几次攻击。他原本以为枫只不过是一个王道修炼者，现在看来，她应该也和自己一样，是一个双道高手。
第一回合交锋，几乎都是伊川龙在主动进攻，而枫在躲闪避招。看似枫显得很狼狈，但事实上枫的躲闪游刃有余，之所以没有马上攻击，完全是因为在寻找时机。
双方脱离接触后，稍微喘了口气，再次纠缠在一起。没有魔力加持的伊川龙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枪法高手。他的枪法快准狠，也就枫能躲得开，换作一般人，估计早就吃一两枪了。
枫在等待机会，一个可以一击致命的机会。她靠身法避开了大部分的攻击，用刀背架开几次险些命中的致命攻击，最终找到了伊川龙的空档随即刀身一转，长刀直接挥动了过去。
伊川龙不知道枫手中的长刀有多锋利，本能地挥枪格挡，不想自己手中的长枪在她的刀锋面犹如泥塑的一般，直接被一刀斩断。
吃了一惊的伊川龙当即出了一身的冷汗，有些狼狈地向后撤步，勉强避开了这一次攻击。
但枫的攻击哪会止步于此，她不顾伊川龙的惊讶，继续发动攻击。伊川龙赶紧扔掉长枪用手掌来接下她的攻击。事实证明，枫的长刀虽然能毫无阻碍地斩断他的长枪，却对拥有真气护体的他无可奈何。
几轮攻击下来，枫仅仅撕裂了他的几处盔甲，却奈何他本体不得。情急之下，她想到了动枪，于是把手伸向了后腰，就要准备拔枪。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阿哥，不要和他们打...”这时，伊川莹忽然奔向二人，完全不顾二人正在进行的打斗。
枫最先反应过来，当即撤步回身，然后反手用刀背架住伊川莹，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再继续前进。
“放开我妹妹！”伊川龙见状，当即厉声喝道。
不过枫可不听他的指挥，而是抓着伊川莹不断拉开与他的距离，一脸敌意地盯着他。
“枫，放开她，伊川莹是我们的朋友，不能这样做。”程子昂跑到二人身边，对枫说道。
听到他的要求，枫扭头看了他一眼，于是松开了伊川莹。她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挟持伊川莹，要不然也就不会用刀背架着她了。
“伊川莹，你要跟你哥哥回去吗？”程子昂拉住伊川莹问道。
“我，我...”伊川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伊川龙，竟一时无言以对。
“你真的还想回到伊川家，继续去当那个被随意抛弃的棋子吗，别忘了，是谁派人来杀你的。”程子昂严肃地质问道。
“我，我...”纠结中的伊川莹突然呜的一声，蹲在地上发出了呜呜的哭声。
“我此次前来，不是来带走阿妹的，是来给她送别的。”伊川龙看着手中断掉的长枪，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他的话语出惊人，不光是程子昂等人，就连伊川莹也被他的话给惊到了，于是停止哭泣，瞪大眼睛转头看向他。
“阿妹，”伊川龙深情地看着伊川莹，认真地说道，“他们说你背叛并陷害伊川氏，但在我看来，你有自己的苦衷，我能理解，我也能支持。如果你背叛伊川氏可以获得更好的未来，那你大可去做，阿哥不会阻拦你的。”
“阿哥...”伊川龙的话对于伊川莹而言犹如闸门的开关一般，一直无法得到认同的她，此时终于忍不住坐地痛哭起来。
“对不起，妹妹...”看到伊川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伊川龙的眼圈也微微红了起来，低下头愧疚地说道，“我知道你在家族里受到了很多的委屈，我知道你对于父亲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阿哥真的很想帮你，我努力修炼，努力读书，想为你争取更好的生活。但是...只要有父亲在，无论我做什么，都只是徒劳。我是那么在意你，我却无法帮助你...”
“他们嘲笑你，我只能看着...他们欺负你，我只能看着...哪怕是父亲要牺牲你，我也只能看着...阿哥无能，不能保护你。如果你找到了属于你的未来，不要在意家族和我，勇敢去做吧。哪怕你成为了家族的敌人，哪怕我们彼此对立，阿哥也依然支持你。”
“对不起...阿哥...”伊川莹哭得话都说不清了。
“不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伊川龙说着，红着眼露出了自嘲似的笑容，“我有什么用呢，帝国猛虎锐将，却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
“阿哥...我舍不得你...”伊川莹呜咽着说道。
“呵呵，别说这样的话，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你了，况且我也从来都没能保护好你...”伊川龙说着，低头咬着嘴唇，露出悔恨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用居高临下的看向程子昂：“陌生人，怎么称呼？”
“里昂，叫我里昂就行。”程子昂谨慎地回答道。
“伊川龙！”伊川龙也自报了家门。
“我知道，你是伊川莹的亲哥哥。”程子昂点点头说道。
“呵呵，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嘲讽我么...”伊川龙说着，再次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深吸一口气，他再次看向程子昂，然后质问道：“你们是...妖族的人，对吧？”
面对质问，程子昂眯着眼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深情道别
“其实无所谓，阿妹会选择你们，说明你们有一定的过人之处，我可以相信你们的，对吧？”伊川龙问道。
“你不打算抓我们回去？”程子昂试探性地问道。
“如果你们没有带走阿妹，我肯定会抓走你们。但是既然你们已经这么做了，那就带着她走吧，不要再回来了，我不想再看到她受人欺负。”伊川龙说道。
“我们不会欺负伊川莹，更没有撒谎骗她。你父亲要毒死她，是我们救了她。”程子昂说道。
“所以那天是你们捣的鬼，大哥也是你们杀的对吧？”伊川龙问问道。
“不错！”程子昂点了点头。
“呵呵...”听到他的回答，伊川龙再次露出了笑容。
不得不说，长着一张帅脸的他，每每笑起来，就更显得英姿勃发。
“你不恨我们？”程子昂试探性地问道。
“为什么要恨你们呢，恨你们杀了大哥，救了妹妹？”伊川龙不以为然地说道。
“看样子你和你大哥的关系不太好啊。”程子昂说道。
“毕竟不是一个妈生的，关系能好到哪里去呢，”伊川龙说着，眯着眼睛，露出了阴鸷的表情，“整个家族里面，除了我，没一个人看得起阿妹，就因为她无法修炼。我那么在乎她，却不敢保护她，甚至不敢公开为她说话，你能体会那种憋屈感么？”
“所以你宁愿放走我们，让她跟我们走？”程子昂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当然，你们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私闯伊川府，只为了救她，就足以证明你们对她的真心，我觉得我可以相信你们，况且...”说着，伊川龙发出了长长的感叹声，“现在把你们抓走，我该把妹妹置于何地呢，毕竟我无法照顾她。再让她回到家里，她肯定会遭到父亲的惩罚，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程子昂点点头说道。
“所以收起武器吧，我是来道别的，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伊川龙耸了耸肩，同时看向枫感慨地说道，“你的功夫不错，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和你交手。”
“乐意奉陪。”枫一边收刀一边说道。
“所以你还打算回去守着你那倒霉父亲？”程子昂毫不避讳地问道。
“他再有错，毕竟是我父亲，是他给了我现在的待遇，我不能忘本，守孝乃人子之责，你要我如何对他恨得起来。”伊川龙长叹一口气说道。
“但是你也别忘了，他可是想杀掉你最亲近的妹妹。”程子昂说道。
“不用撺掇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伊川龙心思很清晰，没有那么容易被程子昂带节奏，“所以我才会把阿妹交给你们，只要她在你们这，我就可以毫无保留地尽孝，而无需担心她会被父亲迫害。”
“总觉得你有种自欺欺人的感觉。”程子昂忍不住嘲讽道。
“也许吧，”伊川龙笑了笑说道，“我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愿，更不敢背叛伊川氏。但我希望阿妹能拥有更美好的未来，她既然选择了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待她。”
“阿哥...”伊川莹一边哭着，一边向伊川龙走过去。
这时候程子昂很紧张，因为如果此时伊川龙突然出手，完全可以直接劫走伊川莹。而他们想要救回她，只能杀掉伊川龙，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不过程子昂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伊川龙并没有出尔反尔，而是伸手揉了揉伊川莹的小脑袋，露出了哥哥才有的溺爱表情。
“阿妹，阿哥无能，只能将你托付其他人，请原谅阿哥...”伊川龙声音有些呜咽地说道。
“不，从小到大，阿哥都帮了我很多，如果没有你的话...”说到这，伊川莹已然泣不成声。
“其实我真的不想让你走，”即使是面对程子昂等陌生人，伊川龙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但是一想到要在你和父亲之间做选择，我就觉得很痛苦。如果我把你带回去，你肯定依然过得不舒服，甚至可能会被父亲打死。到那时我该怎么做呢，看着你死，那我还是我么？但是如果我为了你杀掉父亲，那我岂不是成了伊川氏的罪人？所以，抱歉，我无法选择...”
“其实，其实我被父亲打死我也愿意，只要不让你为难就好...”伊川莹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胡说什么呢？”没想到她的这句话，直接就把伊川龙给点炸了，厉声叱责道，“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吗，我的底线已经很低了，只要你在家里安然无恙，即使你被欺负我也可以忍。但如果让我看着你死在我面前，那我还有什么底线可言？”
“阿哥...”伊川莹被他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望着他流泪。
“我能走到今天，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你，”伊川龙深情地说道，“留在伊川氏，是因为我欠他们的，我不能走。阿妹，不要回去，绝对不要回去，我不想再看到你流泪了。”
程子昂静静地观察着兄妹二人，通过他们的对话，程子昂大致了解了伊川龙这个人，重情重义，守孝护本。想让这样的人变节，还不如让流水逆流。不过程子昂倒是挺佩服这样的人的，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伊川龙有着九州人的传统，但是在传统以外，他却展现着非常耀眼的人性之光。他会为了自己的妹妹而不断努力，力图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妹妹获得更好的生活。
然而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他，无论他如何努力，他都无法改变妹妹的境遇。尤其是当他听说父亲想要杀掉自己的妹妹的时候，那种没由来的愤怒感涌上心头，竟让他一时有些昏了头。
伊川龙没错，伊川莹也没错，甚至于说伊川洪也没有做错，那到底是什么错了呢？
是制度，是这套围绕修炼而建立起来的制度体系。它深深地影响了每一个来自九州的人，令其陷入无**回的痛苦之中。
九州，是修炼者的修罗场，亦是无能力者的地狱。
修炼者彼此厮杀，争夺数量稀少的资源。而那些无能力者，甚至不被当作人来看待，即使是伊川莹这样的贵族千金，也没有任何话语权可言，甚至连伊川龙这样的人都保护不了她。
东陆的修炼体系和西陆的魔法体系本质上其实是相同的，基本上都看天生的资质。但是在实际制度运行上，二者却截然不同。
西陆的魔法体系被教廷牢牢控制，虽然也造就了教廷至高无上的地位，但是也在客观上促进了社会的公平进步。
因为基本上会魔法的人都是教廷的人，以及那些被通缉的民间魔法师。至于普通人之间，甚至于说王国与王国之间，都只能用最普通的武力进行对抗。魔法的解释权和使用权牢牢地掌握在教廷手中，不令其随意泛滥。
而东陆则截然不同，没有一个稳定的机构来运行这套修炼体系。这就导致全民修仙，最后的结果就是马太效应，使强者越强，而弱者越弱。
世家大族拥有充足的资源来培养自己的战斗力，即使是个废柴，也能令其结丹。然后他们利用自己培养的战斗力继续掠取更多的资源，导致一家独大。而普通人想要成为修炼者，却基本上只能走大运，这跟买彩票没什么区别。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空手而归
世家大族不断依靠武力来维持统治，这就导致了国家这个概念变得极其虚无。因为所谓的朝廷，所谓的皇室，不过是几个世家大族之间相互举荐，推出一个代理人统治罢了。
事实上整个帝国的权力依然牢牢掌握在几个世家大族手中，无他，仅凭他们所掌握的资源，以及强大的武力。
如果站在现代人的视角，程子昂几乎很难理解九千营的存在，但事实上，这种制度就是朝廷向世家大族妥协的结果，允许这些世家大族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
改变从东盛帝国建国伊始，文官集团开始逐步掌握国家大权，并从世家大族手中接收权力。
但饶是如此，世家大族依然在九州牢牢掌握着话语权，文官集团也只能以安抚为主，而不敢轻易动他们分毫。
占据西天外的江州伊川氏，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依靠武力统治的世家大族。对于他们而言，读书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需要学会认字，认识修炼秘籍即可。
对于武力的推崇，导致的后果就是无能力者的漠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伊川莹，无法修炼的她甚至连嫁都嫁不出去，因为别人会认为，娶了她后代更无法修炼。
其实这是一种没有科学依据的说法，因为地球人在西陆的研究已经证明了，魔法资质和血统没有太大的关联。
除非是与精灵族或者矮人族结合，可以大概率提高后代魔法资质的水平。否则同族之间，后代遗传基本上就是随机，血统无法改变这一切。
所以可以想象的是，东陆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伊川龙能成为人中龙凤，除了他的自身努力外，他的天生资质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然而世俗的偏见，怎能容纳科学的真理，在他们眼中，伊川龙就是人中龙凤，而伊川莹就是一个毫无用途的花瓶。伊川氏对她的漠视，甚至到了可以随意抛弃的地步，这显然是伊川龙无法容忍，却又无法改变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伊川龙才会敢于把伊川莹交给程子昂等人。他保护不了的东西，交给别人总比摔在自己手中要好得多。
深深地叹了口气，伊川龙把目光聚集在程子昂身上，然后认真地说道：“我们是敌人，将来肯定还有机会见面，而且一定是在战场上。我希望你们作为我的敌人，不会因此亏待阿妹。”
“放心吧，我们既然要带走她，自然不会因为她是你的妹妹就亏待她。”程子昂回答道。
“如此就好，”伊川龙满意地点了点头，末了接着说道，“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相信你们也能替我保守秘密，对吧。”
“你是担心我跑去跟你父亲告状？”程子昂笑了笑问道。
“其实就算让父亲知道了，我也无所谓，”伊川龙耸了耸肩，接着说道，“不过我只是不想看到他难过，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多情自古空余恨啊。”程子昂忍不住说道。
“多谢批评。”伊川龙其实没怎么听懂这句话。
“我们带走伊川莹，肯定还会继续用她来对付三大士族。”程子昂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无所谓，阿妹做的事，不管是对还是错，我都不会反对，”伊川龙说道，“我只希望你们不会致她于危险之地，就像今天这样。”
“阿哥...”伊川莹一脸感动地看着伊川龙。
“我们有把握逃掉，所以并不是在冒险，”程子昂一脸轻松的表情说道，“说得不好听一些，因为你是伊川莹的哥哥，所以我们才没打算杀掉你。否则在刚刚的交手中，你就已经命丧她的手中了。”
说着，程子昂指了指枫。
“那我应该感谢你们了？”伊川龙露出淡淡的笑容，不知道是在嘲讽，还是在感激他们。
“感谢就免了，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恶人。我们所做的，只不过是我们理解的正义罢了。”程子昂淡淡地说道。
“正义吗？”伊川龙有些恍惚地感慨了一句。
“好了，聊天到此结束吧，”程子昂说道，“不过我很好奇啊，没能带我们回去，你要如何向你父亲和当阳武交代，你们现在可是身陷绿乡。”
“有我在，我们就不是在冒险。”伊川龙一脸无敌的表情说道。
“呵呵，我喜欢你的性格。”程子昂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由衷地说道。
“我也是，可惜啊，我们是敌人。”伊川龙也露出笑容说道。
“好了，就此别过，伊川龙，自己保重吧。”程子昂说着，摆摆手示意其他人上马准备离开。
“阿哥...”伊川莹拉着伊川龙的手，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
“阿妹，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学会自己成长了。切莫因为被剪去了翅膀，就忘了飞翔的感觉。那个家，不是我们的避风港，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伊川龙望着她，感慨地说道。
“我舍不得你...”伊川莹鼻子一酸，忍不住再次落泪。
“我也舍不得，但是命运如此，没办法，”伊川龙耸了耸肩，一副自责的表情说道，“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想向你道个歉，其实我知道父亲想杀你，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应该庆幸，你找到了可靠的朋友，他们帮助了你...唉，跟他们走吧，阿哥无能，对不起你。”
此时的伊川莹已经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呜咽着扑倒在伊川龙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伊川龙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声安慰着她。
程子昂静静地看着兄妹二人，他知道，二人此次分别，几乎可以说是永别。伊川龙不可能背叛他的父亲，他想要掌握伊川氏，就只能盼着伊川洪自己老死，然后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他，但那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带着惆怅的心情，伊川龙把伊川莹扶上马，然后落寞地目送着他们远去。程子昂看了看哭得不能自已的伊川莹，又扭头看了看渐渐远去的伊川龙，莫名地觉得他好像一个小丑一样，就那样孤零零地站在路边，冲着远去的人挥手。
目送一行人远去后，伊川龙捡起剩下一半的长枪，然后翻身上马返回绿乡。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他就来到了伊川洪和当阳武面前。
伊川洪一看到伊川龙孤零零一个人回来，就觉得不太对劲，心里咯噔地一声。
“人呢？”他急切地来到伊川龙面前，火急火燎地问道。
“孩儿无能，让他们跑了...”伊川龙跪在地上，展示了被砍断的武器和破损的盔甲。
“你，你是怎么回事？”伊川洪生气地质问道。
“很抱歉，父亲，劫持阿妹的贼人都是下三流高手，孩儿险些着了他们的道，差点被他们打碎内丹...”伊川龙低着头，语气有些慌乱。
他很清楚伊川洪对于自己的重视程度，只要自己说对方可以打爆自己的内丹，那伊川洪肯定不会再说什么。因为比起追回女儿，他更在意的是这个人中龙凤的儿子。
“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当阳武拍案而起，阴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伊川洪。
“且慢，此事多为贼人所乱，莹儿肯定是受了他们的蛊惑，还望府君明察。”伊川洪转身解释道。
“确实如此，贼人骗走了阿妹，我再三劝说也未能令阿妹回心转意。”伊川龙附和说道。
“我可不管你们的家事，我只知道，你们伊川氏的姑娘，带人伤了我的儿子。现在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这样的代价该怎么偿还？”当阳武厉声质问道。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人中龙凤
“府君的意思，是要与伊川氏彻底决裂吗？”不想伊川洪还没有开口，伊川龙就站了起来，直视当阳武问道。
“难道我不能报仇？”当阳武说着，挥了挥手，周围立刻被当阳氏的府兵给团团围住了。
“值此妖族来袭之际，双方内斗，恐为外人所图。”伊川龙神情严肃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要忍着这份屈辱？”当阳武咬着牙问道。
“这很明显是妖族人的阴谋，意在分裂我们，还望府君明察。”伊川龙一字一句地说道。
“呵呵，你在教我做事？”当阳武冷笑一声问道。
伊川龙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环伺四周，接着对他说道：“如今两方刀戈相向，为保父亲，在下愿舍生尽孝。今府君距在下不过五步。若在下发难，五步之内，必能使府君血溅当场。”
伊川龙说着，把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眼看就要拔剑了。
“你在威胁我？”当阳武脸色铁青地问道。
“请恕在下无礼，此不得已而为之。”伊川龙毫不退让地说道。
当阳武很清楚，伊川龙不是说说而已。按照东陆的修炼体系，伊川龙毫无疑问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那么几个人。
尹州的伊川氏一直希望把他召回自己的家族中，所以以朝廷的名义招他入朝，拜大将军，但都被他给拒绝了。由此可以看到，伊川龙对于江州伊川氏非常忠心，可以说是少有的忠孝两全的男人。
在东陆，个体的实力往往比数量更重要。世家大族之所以能接受朝廷的九千营政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质量比数量更重要。与其养十个普通军士，倒不如养一个修炼者，这样反而要划算一些。
所以伊川龙能说出这样的话，当阳武可不觉得他是在危言耸听，而是他真的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双方真要大打出手的话，当阳武敢保证这父子二人肯定是逃不出去的。但是相对应的，近在咫尺的自己也别想跑。
所以一番权衡利弊后，当阳武咬着牙做出了让步：“你们走吧，别再回来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当阳府君，这...”伊川洪正欲说些什么，但却被当阳武打断了。
“什么都别说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信任可言，不管你想说什么，对于我而言都只是徒劳。”当阳武咬着后牙槽说道。
“多谢府君网开一面。”伊川龙虽然这么说，但手却迟迟没有从剑柄上移开，依然牢牢握着剑柄。
伊川洪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拱手道别：“多有打扰，告辞了。”
接着，他在伊川龙的护送下，走出了会客厅，回到了自己的队伍当中，在外的府兵立刻将他们包围保护起来。
二人不敢多待，上马后直奔城门，直到出城十里，他们才停下步伐歇息。
“我且问你，”深吸一口气后，伊川洪盯着伊川龙问道，“是不是你舍不得莹儿，所以故意放跑她？”
“父亲是不相信孩儿？”伊川龙不动声色地问道。
“不是不相信，只是你们俩是一个妈生的，你难免会对她有所偏袒。”伊川洪叹了口气说道。
“孩儿只忠于伊川氏，为父亲马首是瞻。”伊川龙回答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是不是你放走了莹儿？”伊川洪质问道。
“在回答父亲的问题之前，孩儿斗胆问父亲一个问题，不知道合不合适。”伊川龙反问道。
“你问吧。”伊川洪点了点头。
“父亲是打算...用阿妹的性命，来洗脱伊川氏的嫌疑，是这样吗？”伊川龙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听谁说的？”听到这个问题，伊川洪心里一惊，有些心虚地问道。
“父亲还没有回答的我的问题呢。”伊川龙面无表情地复述了伊川洪刚刚的话。
“什么意思？”听到他的复述，伊川洪突然暴怒了起来，厉声呵斥道，“你是在怀疑我吗，就因为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然而厉声呵斥下，却显示出了伊川洪的心虚，从他略微颤抖的声音就可以听得出来。
“孩儿不敢，如果只是流言蜚语，那孩儿就放心了。”伊川龙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说是这么说，但是他心里早就门清了。之所以想让伊川洪说出来，完全就是想试探一下他的真实态度。
“是莹儿告诉你的吗？”沉默片刻，伊川洪问道。
“父亲不要觉得，什么事都可以瞒得过孩儿。”伊川龙不动声色地说道。
二人再度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伊川洪很清楚伊川龙这番话的意思，他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出对于父亲的不满。
“眼下我们与当阳氏完全闹僵了，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呢。”伊川洪长叹一口气问道。
“打便是了，自己的事，要自己安排。三方联合，军合而力不齐，如此联合，不提也罢。父亲勿要忘了，妖族军队进攻，伊川氏首当其冲。纵使三方联合，伊川氏的土地也会变成前线，对于另外两家而言，只要战火没有波及到他们的地盘，那他们自然就不会着急。”伊川龙回答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三方联合，我们伊川氏才能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伊川洪再次叹了口气说道。
“自己的命运要由自己来做主，父亲，”伊川龙说道，“如果我们丢掉了我们的地盘，那即便是躲到大后方去，又有什么用呢。到时候还不是寄人篱下，受尽白眼？”
“你是对的，只是...”伊川洪再次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父亲，我们能扛住妖族军队的进攻，另外两家才会支持我们。如果我们失败，不管我们的态度如何诚恳，另外两家都只会作壁上观，不会亲自下场。火只有烧到自己身上才会知道疼，只要战火没有烧到他们的土地，他们根本就不会在意。”伊川龙说道。
“那依你之见，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伊川洪问道。
“主动出击，解除妖族军队对伊川氏的封锁包围。让妖族人意识到，伊川氏打不动，要么和谈，要么绕道。只要能保证战火不烧到伊川氏的地盘，那就算是我们的胜利。”伊川龙建议道。
“好好，”听到伊川龙的建议，伊川洪不住地点头赞扬道，“虎儿当兴我家。”
“父亲过奖了...”伊川龙恭敬地低头说道。
他并不会因为伊川洪的赞扬而感到高兴，因为伊川莹的事已经在他和父亲之间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无论如何都无法愈合。
现在的伊川龙只会忠于父亲，而不是真正地把他当成父亲。因为这一系列的事告诉他，伊川洪是个合格的家主，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事实上，在伊川洪心目中，最适合继承家主这个位置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儿子伊川贏。
但是他并没有明说，因为他担心伊川龙会因为此事愤而出走，远赴尹州，要知道他们家的本族已经眼馋伊川龙很久了。
然而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伊川龙早就知道了伊川洪的这点小心思。他之所以留在江州伊川氏，除了妹妹以外，剩下的正如他说的那样，仅仅只是报恩罢了。
他并不会因为伊川贏成为了新任家主就愤而出走，而是会继续忠于这个大哥。伊川龙就有点像是一艘飘在海面上的船，谁能掌舵，就能控制他朝哪个方向走。当然，这个人必须得是家族的人。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少壮派
离开伊川龙后，程子昂一行人直接毫不犹豫地一路向北，离开当阳氏和伊川氏的地盘，回到妖族军队的控制区域内。
遇到伊川龙后，程子昂意识到，他们伊川氏内部的分裂行动已经基本宣告结束。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会再有更多的进展。
直觉告诉程子昂，伊川氏很有可能会发起大规模进攻，解除妖族军队对伊川氏地盘的包围态势。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和伊川龙那番对话，让程子昂意识到，伊川龙是一个手握军权的少壮派军官，对于他而言，战争永远都要比政治斗争更有吸引力。而他们最喜欢做的，就是主动进攻，而不是消极防守。
回去的路上，程子昂和伊川莹稍微聊了一段时间，专门聊了一下伊川龙。他很想搞清楚伊川龙的脾气秉性，然后以此分析出他可能会采取的行动。
“阿哥是一个，从小被人羡慕到大的人。他苦心修炼，小小年纪便有所作为，长大以后更是屡次创造奇迹。以至于大家提到江州伊川氏，首先想到的都是伊川龙，而不是伊川贏。”伊川莹如是说道。
“难怪你父亲如此重视啊，”程子昂点了点头，末了又问道，“那，其他人对他是什么看法呢？”
“其他人，”伊川莹想了想，然后说道，“阿哥礼贤下士，仁厚待人，所以在家族中威望颇高，很多府兵都甘心听命于他。大部分人都对他很满意，唯独...”
“唯独伊川贏？”程子昂好奇地补充道。
“嗯，”伊川莹点了点头说道，“大哥不喜欢他，总觉得他抢走了自己的一切。他总是在父亲面前说阿哥的坏话，但是都没有用。”
“为什么没用？”程子昂问道。
“父亲很信任阿哥，而且是无条件信任。其实父亲很喜欢大哥，什么事都听他的，但唯独阿哥的事，不管大哥如何告状，他都毫无反应。”伊川莹歪着头说道。
“看来你父亲很了解伊川龙啊。”程子昂会意地点了点头。
“从小到大，阿哥都是我的榜样，只可惜我永远都到不了他的水平...”伊川莹说着，低下头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难怪你之前有所犹豫，原来是舍不得他。”程子昂说道。
“其实只要能见到阿哥，受什么委屈我都无所谓。但是他似乎并不这么想，他总觉得我过得不舒服，自己却无能为力...”伊川莹说着，鼻子又开始酸了起来。
“我觉得，伊川龙或许是对的，你确实不应该继续留在伊川氏，所以他才会把你托付给我们。”程子昂安慰着说道。
“父亲说...”吸了吸鼻子，伊川莹有些伤感地说道，“虽然我永远都到不了阿哥的境界，但是我依然可以像他那样，为家族作出贡献，所以...”
“所以他让你去送死，去他吗的，你父亲真踏马的混蛋！”听到这，一向素质很高的程子昂忍不住生气地咒骂了起来。
面对程子昂的咒骂，伊川莹低下头默不作声。
深吸了一口气后，程子昂稍微缓和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如果伊川龙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找你父亲算账的。”
“阿哥说他早就知道了...”伊川莹迟疑地说道。
“你哥哥也是...”程子昂一阵无言，末了说道，“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清楚他对于你的态度，既然已经知道要让你去送死，为什么不做些什么。如果那天我们没有带走你，而是直接杀掉你，那他就算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所以说，你哥哥也是个混蛋。”
“不，不是的...”伊川莹有些生气地反驳道。
“你还打算为他们说话么？”程子昂问道。
“不，不...这都是我的错...”伊川莹低下头，悲伤地说道。
“你看，又来了，所以你父亲没错，你哥哥没错。错的是你，死的人也是你。为什么一个无能力者，要承受这个来自这个世界毫无缘由的恶意呢。”程子昂说道。
程子昂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伊川氏这一家人，封建的礼教压制着个人的情感。伊川龙如此在意自己的妹妹，却不得不忠于伊川氏，忠于伊川洪，甚至可以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杀掉自己最亲近的妹妹而无动于衷。
而毫无限制的修炼体系，也在社会之中制造出了巨大的鸿沟，演绎出无数的悲剧。
如果自由不加以限制，那便是强者对于弱者的剥削。
放在东陆，这个道理可以理解为。如果修炼体系没有人来管，强者就会越来越强，而弱者则会越来越弱。
因为修炼不光要靠天赋，后天的培养更加重要。师父、心法、丹药，几乎缺一不可。想要成才，除了自身的苦心修炼以外，更需要大量的资源投入。
在这种情况下，修炼者几乎就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不停地修炼突破，别的事都不用管。
也就只有像伊川龙这样天赋使然，修炼事半功倍的人，才能抽出时间来学点其他的东西，所以才能做到文武双全。至于其他的修炼者，基本上就属于很容易被人带节奏的憨憨。
伊川莹因为无法修炼，结果就是不受重视，不光没机会修炼，甚至连读书的权利都没有，导致的结果就是程子昂只要稍微哄一哄就能拐跑她。
至于伊川龙，从对话开始，他就能感觉得出伊川龙和其他修炼者不一样，很难带他的节奏，更别提把他给拐走了。
一行人连续赶了三天的路，终于离开了伊川氏的地盘，返回到妖族军队的军营里。
对于一行人的平安归来，紫苏非常高兴，亲自去迎接。毕竟如果程子昂等人出点什么事，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向洛尔交代。
一番寒暄后，她注意到了程子昂带来的这个小姑娘，并用征询的目光看向了程子昂。
“哦，这位是伊川氏的千金伊川莹。”程子昂也没有隐瞒，而是主动介绍了起来。
“什么，伊川氏的千金？”听到这句话，云姬兴奋地拍案而起。
紫苏看了看激动的云姬一眼，又仔细地打量着伊川莹，末了不紧不慢地说道：“伊川莹，伊川氏家主伊川洪的女儿，是一个无法修炼的废柴，在家族中没什么地位。”
“别这么说。”程子昂说着，却不免对紫苏刮目相看。
没想到坐镇后方的她，居然对伊川氏的家谱了如指掌，看样子确实小看了这位情报高手了。
“我只是阐述事实罢了，云姬，你要白高兴一场了，伊川洪是不可能为了她拼命的。”说着，紫苏一脸微笑地看向云姬。
“等等，伊川莹是我们请来的客人，请对她客气些，她不是你们的俘虏。”程子昂拦在伊川莹面前声明道。
“我知道，反正她也没什么利用的价值。”紫苏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
“如果有的话...”程子昂迟疑地问道。
“如果有的话，我们也会征询你们的意见，”紫苏说着，看着程子昂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毕竟我不想惹洛尔生气。”
“看样子我是沾了洛尔的光啊。”程子昂勉强地笑了笑说道。
“可以这么理解吧，怎么样，你们除了拐回来一个小姑娘以外，还有什么收获吗？”紫苏问道。
“我们已经把伊川氏和当阳氏之间的关系搞砸了，但是...”程子昂说道。
“但是什么？”紫苏追问道。
“伊川龙，听说过吗？”程子昂问道。
“当然，”紫苏点了点头，“江州伊川氏的金字招牌，谁没听说过。”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合作而非隶属
“我们的情报显示，伊川龙可能会率领军队向妖族军队发起主动进攻。”程子昂说道。
“主动进攻？”听到这句话，紫苏和云姬的耳朵一下子就立了起来。
“伊川龙是少壮派军官，手握实权，只要他能说服父亲，那他肯定会主动发起进攻，解除妖族军队对伊川氏的包围对峙态势。”程子昂分析道。
“你可有证据？”云姬一脸严肃地问道。
“没有，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程子昂说道。
“如果伊川龙主动发起进攻的话，确实不得不防，”紫苏点点头附和道，“伊川龙是九州少有的将帅，手底下有一支非常精锐的轻骑兵，不可不防。妖族军队上一次攻势，就是被东盛帝国的骑兵所打败的。”
将帅在九州不是泛指，而是特指那些能将能帅的武将。而这些人基本上全都是世家大族的府兵，因为只有九千营会有将帅合一的情况，东盛军队历来执行的都是将帅分离政策。
“而且伊川龙这个家伙...很危险，我们和他打过交道，如果不是仗着我们幸运，估计早就被他所灭了。”程子昂迟疑地说道。
“恐怕不是你们幸运那么简单吧？”紫苏说着，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笑眯眯地盯着伊川莹。
“什么意思？”程子昂不动声色地问道。
“伊川莹是伊川龙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你们是仗着手中有伊川莹，才能躲得过伊川龙的追杀的吧。”紫苏收起笑容问道。
“听着，伊川龙效忠的是伊川氏，不会轻易为了妹妹而做出什么改变。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我就直白地告诉你们，想用伊川莹来威胁伊川龙，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程子昂郑重其事地说道。
“是伊川龙不上钩，还是你们不愿意？”紫苏继续问道。
“都有，我们也不愿意。伊川莹是我们请来的，请你们明确这个观点，她不是我们抢来的，更不是我们的俘虏，你们没有资格要求，甚至胁迫她做什么，她已经和伊川氏彻底决裂了。”程子昂神情严肃地说道。
“说说而已，别那么严肃，”紫苏忽然莞尔一笑，然后接着说道，“这一点上，你可跟洛尔一模一样啊。”
“什么样的队长，就有什么样的队员。”程子昂抿着嘴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伊川莹可是一个不错的战略资源，有了她，我们能少死好多人。”一旁的云姬冷不丁地插嘴来了一句。
“有了她，妖族军队确实能少死很多人，但是相对应的，伊川氏却要死更多的人。”程子昂扭头看着她说道。
“那样不好吗？”云姬理所当然地问道。
“当然不好，”程子昂忍不住开始教导起来，“战争的目的是为了达到某种政治目的，而不是单纯为了杀人。屠戮的方式有很多，但是战争却是消耗最大，效率也最低下的一种方式。”
“不劳你教导，我比你更清楚。”云姬不紧不慢地说道。
“云姬，如果你想着用伊川莹来约束伊川龙，那你可就要大失所望来，”紫苏笑了笑说道，“伊川龙忠于伊川氏，而且是愚忠。如果你妄图用伊川莹来阻挡伊川龙铁蹄的步伐，他根本不会为所动，反而会直接碾压过去。最后，他会把杀死妹妹的罪名扣在你们头上，对你们发起无止尽地袭击。”
“怎么感觉你比我们还要了解伊川龙？”程子昂忍不住瞅了她一眼问道。
“伊川龙的事迹已经传遍了九州，根据已知的信息拼凑出他的大致性格，应该不是太难的问题吧，这就是我们做情报的拿手活。”紫苏耸了耸肩，脸上写满了无敌。
“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伊川莹在手，我们终归是有一个后手。”云姬依然不打算放过伊川莹。
“省省吧，伊川莹是我们带来的人，不是可以随便被你们支配的俘虏，你们好像很不自知，妖族军队什么时候和我们先遣队合二为一了？”程子昂皱着眉头说道。
“如果你这么说，那就不要带她回来，最后我们养着她。”云姬也不甘示弱地说道。
“云姬，冷静些，”紫苏轻轻地咳嗽一声，看了程子昂一眼后对她说道，“确实正如他说的那样，先遣队并不隶属妖族军队，我们无从对他们指手划脚。”
“那就从他们的长官那里索取授权！”云姬说道。
“我理解洛尔，他是不会同意的。”紫苏耸了耸肩说道。
“他们寄人篱下，难道还有拒绝的权利吗？”云姬不解地问道。
“云姬，”紫苏太高音量，微微皱眉看着她说道，“从凌源城到五风城、至子夜宁，收大南东安。这一路，西陆的客人给予了我们很多帮助。我们和他们不是收留和被收留的关系，更不是相互隶属关系，而是合作的关系，明白吗？”
“那又怎么样？”云姬看了看她，有看了看程子昂，不以为然地问道。
“不怎么样，但还是希望你对他们客气些。我们的传统是善待外来者，并寻求他们的帮助。而且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我们确实得到了很多的帮助，所以才能屡战屡胜。我知道你建功心切，但是请不要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犯错误。其实我并不想当面指责你，但是今天的事，你似乎有些越界了。”紫苏严肃地说道。
听到她的话，再看到她的神情，云姬虽有不甘，但也还是忍了下来，撇过头抿着嘴唇不再吭声。
“至于你们，”解决了云姬，紫苏看向程子昂等人，“首先我为云姬的失礼向你们致歉，她确实有些心急了。你们确实有资格处理自己带来的人，我们无从过问。但是作为合作伙伴，我们还是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帮助。”
“如果是帮助自然好说，毕竟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但如果你们依然想打伊川莹的主意，我只想奉劝你们死了这条心。”程子昂面无表情地说道。
“放心，伊川莹是你们的人，你们自己处理，我们绝对不会强迫你们，更不会强迫她。”紫苏保证说道。
伊川莹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们的对话，她根本就不知道程子昂在和这两个妖族女人吵什么。之前说过，伊川莹是个标准的文盲，能说自己的语言就已经很不错了，根本就听不懂妖族语。
不过好在他们身边有程子昂这么一批人，这些家伙可是标准的学霸。别人不说，单说程子昂，目前熟练掌握的语言就有汉语、塔斯塔语、妖族语和九州语。
甚至就连刚加入先遣队几年的枫，都已经基本上掌握了这四种语言，只是还不够流利而已，每当激动的时候，她依然会用塔斯塔语来表达。
“好了，”紫苏拍拍手掌，收回了话题，“我们的话题有点偏了，程子昂先生认为伊川龙会发动主动进攻，我们必须要有所警觉。”
“他来，战便是，军队时刻都处于战备状态。”云姬自信满满地说道。
紫苏点点头，然后看向程子昂说道：“如今程子昂先生已经成功搞僵了伊川氏和当阳氏之间的关系，我觉得是时候发起主动进攻了，最起码先占下一两座城池，再考虑其他的事。”
“仗怎么打是你们的事，你们自行安排，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有事没事都盯着我们，我们只是军事观察顾问，不直接指挥战斗。”程子昂耸了耸肩说道。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一波三折
“当然，历次的战斗，我们都是靠自己，不过也有你们的帮忙。”紫苏点点头说道。
“我的警告就在这里了，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就先下去了，诸位好自为之吧。”程子昂微微顿首，然后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军帐。
“紫苏，你在怕什么，还是说，你真的那么在乎那个叫洛尔的西陆人？”目送程子昂等人离开，云姬皱着眉头看向紫苏，不满地问道。
“你在胡说什么呢，我说的都是实情，你以为只是说辞而已么。”紫苏沉下脸，没好气地说道。
“只要能打胜仗，我可以不惜一切手段。”云姬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我问你，如果得罪了西陆人，我们又该怎么办。别忘了，我们今天所获得的一切，全都依仗于西陆人的帮助，将来我们还需要他们更多的帮助！”紫苏严肃地反问道。
“他们在西天外，还能跑得到哪里去，难道他们还能去投靠九州人不成。别傻了，现在是我们说了算。”云姬理所当然地说道。
“呵，呵呵...”听到她的发言，紫苏被气得反而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你觉得对我有所不满可以直说。”云姬有些恼怒地说道。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回答我么？”紫苏歪着头问道。
“你问。”云姬点了点头。
“我问你，西陆人能来西天外一次，难道就不能来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第四次吗？如果我们现在迫害境内的西陆人，那么等到下一批西陆人到来，我们该如何向他们解释我们的所作所为”
“如你所见，西陆人拥有强大的空中舰队，即使是与我们理解的强大九州舰队对抗，也仅仅坠毁了一艘，其他的空舰全都飞走了。你为什么会觉得，在西天外，我们处于主动，而西陆人处于被动呢？”
“我们目前的努力，说得不好听一些，就是在讨好西陆人。巩固接下来的合作，西陆人终归会来的，哪怕仅仅只是为了拯救滞留在西天外的同胞们，他们都会再度降临西天外。到那时，我们该用何等的武力去对抗他们？”紫苏发出了长长的质问。
“你怎么知道西陆人一定会来？”听到她的分析，云姬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你还不明白吗，西陆人代表了未来。他们对于我们的事见怪不管，是因为他们已经经历过，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所以他们可以用自己的经验指导我们，让我们得以打败东盛帝国的军队。而我们却不能以自己的经验来揣测他们，因为我们没有经历过他们经历过的事，所以我们无法想象他们的实力。”紫苏苦口婆心地说道。
云姬低下头，默不作声，显然已经被紫苏所说服。
紫苏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西陆人就是西陆人，和我们不是隶属关系，我们没资格调动他们，更没资格碰他们的东西。所以，云姬，为了我们的未来，还是请你和西陆人搞好关系，不要觊觎他们的财产，搞坏了和他们关系，那样很没有必要。”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云姬点点头，输得心服口服。
“准备戒严吧，我也觉得伊川龙可能会发起大规模进攻，毕竟这个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紫苏接着说道。
“嗯，我马上去安排。”云姬点点头说道。
离开军帐，伊川莹紧跟在程子昂身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刚刚你们在争吵，到底吵什么呢？”
面对伊川莹的提问，程子昂转过身去，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她，而是看向了胡道可。对方耸了耸肩，示意他自己解决。
于是深吸一口气，程子昂认真地说道：“她们想要利用你来对付你哥哥。”
“这...”一听到这句话，伊川莹顿时脸色都变了，突然发出了高亢的声音，“我不会去对付阿哥的，我宁愿去死！”
“啊，真是祖传的实诚啊...”胡道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冷静些，有我们在，不会有人动你的，放心好了。”程子昂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真的吗？”伊川莹眼里含泪，一脸感动地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我们既然把你带回来，就会对你负责到底。放心吧，只要你跟着我们，妖族人就不会动你的。”程子昂说道。
“谢谢。”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负责这个词的影响，伊川莹的眼神显得有些恍惚。
“靠，原来是在刷好感，有点本事啊。”胡道可瞪大眼睛，咋舌说道。
“总之，我们是不会拿你来对付你哥哥的，我们只针对伊川氏，你哥哥是条好汉，打败他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用最下流的方式。”程子昂继续说道。
“一定要打败阿哥吗？”伊川莹再次流露出恐慌的神色。
“也不一定，如果你哥哥听从东盛朝廷的安排，赴九州入朝拜大将军的话，我们就算想找他麻烦，也是鞭长莫及。但如果他一直执迷不悟的话，我们也就无能为力了。”程子昂似乎话里有话。
“我会劝说他离开西天外的。”伊川莹着急地说道。
“不，不用，我们说过不会用你来对付你哥哥的。”程子昂态度诚恳地说道。
“我是为了阿哥，不是因为你们的教唆。”伊川莹说道。
“呃...厉害啊...”一旁的胡道可看得一阵无言，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对程子昂赞扬道。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不是程子昂太聪明，而是伊川莹真的很好带节奏，只需要稍微换个说法，她的脑子立马就转不过弯来了。
但其实程子昂说的也不是什么客套话，他确实不想与伊川龙为敌，因为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敌人，很难以对付。所以与其把他打败，倒不如把他赶走为好。
“伊川莹，你可要想好了，你哥哥可不一定会听你的。”程子昂认真地说道。
“其实...”伊川莹抿着嘴唇，迟疑地说道，“其实尹州那边一直希望我们能回去，不要进取西天外，不光是因为阿哥，因为他们确实需要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带着阿哥回尹州认祖归宗。”
“那为什么你们不回去呢？”程子昂好奇地问道。
“因为，因为...”伊川莹张着嘴，思索一番后说道，“因为父亲不喜欢他们，看不起他们。”
“看不起，伊川氏可是尹州最大的巨阀，居然会被江州的小士族看不起？”程子昂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匪夷所思。
“是真的，父亲说...”伊川莹再次想了想，然后微微皱眉说道，“父亲说，尹州已经堕落了，他们不再推崇武力。尹州的历代家主都牢牢控制着内阁，担任内阁的百长。他们，居然天真地认为，读书能比修炼更强大。”
“那我知道你们的矛盾了。”听罢她的描述，程子昂眯着眼睛，如是地点了点头。
如果伊川莹所言非虚的话，那就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尹州伊川氏正在由一个修炼集团，转变成一个文官集团。
伊川氏的家主牢牢控制着内阁，其实就相当于控制着朝廷的文官集团。而至于伊川洪，从和他的接触就可以感觉得到，他是一个典型的修炼者思维，是修炼集团坚定的拥护者。
修炼极端与文官集团存在天然的矛盾，这也就是为什么，伊川洪死活不愿意回到尹州，与尹州伊川氏合族的重要原因。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决战之日
时间过去不到五天，程子昂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伊川氏的九千营率先向妖族军队发起了进攻，意图解除妖族军队对其的对峙之势。
东盛军队溃退之际，三大士族不断拥兵，总共集结了超过十万的军队，而这十万人中，伊川氏占据的将近一半，也就是五万人，而剩下的五万由另外两大士族分。
别看这只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军队里大多都是当时溃退的老兵，以及一些来不及跑的征夫，这些人可都是当兵的最理想目标。
而且伊川龙之所以赫赫有名，不仅仅是因为他能文善武，更重要的是他懂得练兵。在他的一番折腾下，五万大军竟重新恢复了士气和组织度，开始对妖族军队严阵以待。
之前妖族军队进行试探性进攻，结果吃了瘪，这不仅让妖族军队意识到了府兵的强大之处，也让伊川氏意识到，妖族军队也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其实伊川氏的想法是对的，妖族军队能绝地反杀，靠的绝不仅仅是自身的努力，更多的还有东盛军队的主动或被动配合。
之前就强调过，妖族军队发起进攻的时机，几乎毫无意外都选择在东盛军队进行战略收缩的阶段。
而且这次反击，东盛军队内部竟出了内鬼，让妖族军队把东盛军队带来的将军们解决得差不多。
东盛军队不似九千营，没有了将军，东盛军队的战斗力受到了严重的削弱。而反观妖族军队，在西陆人的帮助下不断升级自己的武器装备以及战术战法，靠着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战法硬生生打败了不可一世的东盛军队。
伊川龙总结了东盛军队与妖族军队的交战经历，最终发现，妖族军队看似强大，却有一个非常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不耐冲击。
之前妖族军队发起主动进攻，结果就在大南东安城外被东盛军队的骑兵彻底击溃，最后迫使妖族人不得不开始起用九州民作为兵源。
而伊川龙也注意到了，之后的战斗中，妖族军队不耐冲击的弱点依然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反倒是东盛帝国边疆面临着来自西北和东北的威胁，不得不调回大部分的骑兵，再也没有能力对妖族军队发起致命性打击。
其实伊川龙也很清楚，东盛帝国内部对西天外的战役根本没什么兴趣。之前尹州的本家就写来书信，明示伊川龙，只要他愿意回归伊川氏，那么朝廷就帮江州伊川氏稳固在西天外的地位。
然而伊川龙并没有搭理这封信，结果可想而知，朝廷真的就直接退兵了，扔下三大士族苦苦支撑。
之所以不搭理尹州的本家，是因为伊川龙知道，东盛军队无论如何都会撤退，让自己入朝并加入本家只是一种说辞而已。自己走后，东盛军队依然会减少在西天外的驻军数量，直至撤走，而没有了自己，那江州伊川氏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所以权衡之际，伊川龙放弃了这样的机会，心甘情愿地留在西天外。当然，如果现在尹州再召他的话，他说不定真的会答应，因为自己最在意的妹妹已经托付于人，自己也再没什么理由一直死撑下去了。还不如带着家族合族，不失为一种选择。
伊川龙率领一支人数在三百人左右的精锐骑兵，开始对妖族军队分兵驻守的几处据点进行进攻，结果妖族军队被杀得打败，近乎全军覆没，据点也因此沦陷。
要知道这三百多人可不是一般人，而全都是修炼者。由修炼者组成的骑兵，想想就知道很难对付。
一般来说，王道致命，而霸道难缠。因为王道讲究气释放，能够对敌人造成强大的杀伤效果，所以王道致命。而霸道难缠，是因为霸道讲究气强化，增强自身各项指标，令其难以被杀伤，所以难缠。
身为双道高手的伊川龙，既致命，也异常难缠。而他手底下这些骑兵，几乎全都是霸道高手，属于非常难缠的类型。和这样的敌人交战，妖族军队就算装备再好，吃瘪也是很正常的事。
需要反复强调的是，在异世界，在魔法世界，科技的进步不等于力量的提升。如何对魔力进行引导利用，才是力量提升的关键。
所以就算把妖族军队手中的火枪全都换成自动步枪，妖族军队也依然打不过被魔法加持的九千营。只有魔法可以打败魔法，想要对付九千营，最好的办法就算发展源河科技。
作为源河科技的初级代表，源子武器毫无疑问是一种最致命的武器。准备了源子武器的先遣队员在异世界，几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但需要说明的是，源河科技可不是想有就能有的。源河科技必须要建立在自身的先进科技，以及对魔法的深度理解上。
所以纵观两个世界，真正有能力主导源河科技的，只有总部下辖的异界研究中心，以及高峰人的科研机构。
至于像妖族军队这样，刚刚踏出封建时代第一步的军队，自然没办法研究源河科技。与其把胜利的希望放在源河科技上，倒不如去想一些偏方。
接连的战败让云姬脸色很难看，于是开始收拢军队，准备寻找九千营的主力与之决战，一劳永逸地解决这场战争。
虽然伊川龙率领的轻骑兵犹如幽灵一般到处乱窜，但面对妖族军队集结进攻的信号，他还是不得不暂时放弃袭扰，集结优势兵力与妖族军队展开决战。
决战，不一定是规模空前的大战，也不一定会出现重大的伤亡。它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其决定性，这样的战争，双方会倾其所有，鱼死网破。
无论是妖族军队，还是伊川氏九千营，进行决战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彻底结束这一回合的对抗行动。
决战是一场战役的终结，也是另一场战役的开始。妖族军队一旦输掉这场决战，毫无疑问将大大延迟统一西天外的时间。而一旦伊川氏输掉这场决战，那就意味着江州伊川氏将彻底退出西天外，要么与尹州合族，要么永世沦为默默无名的小族。
于是，在战争爆发的第十天，双方大军在一片丘陵对峙，并准备决战。
这次妖族军队虽然人数比九千营多，但九千营胜在精锐，尤以那九千营核心，最难以被攻克。
伊川龙当仁不让地成为了这场战役的主帅，反倒是他的那个父亲，却躲到了临水城，期待着儿子带来的好消息。
程子昂等人作为军事观察团，全程参与了这场战役。与故人重逢，却不想是在这样的场合。透过望远镜望着对面的军阵，以及身披铠甲的伊川龙，程子昂难免感到有些唏嘘。
似乎是吸取了东盛军队与妖族军队对峙的经验，伊川龙并没有把主营安在视距之内，而是安在了一公里开外的位置，并部署前军与妖族军队保持距离。
他似乎也知道，视距之内是妖族军队远程火力的活靶子，把营扎在这个距离上，就等于在告诉妖族军队火炮往这里炸。
不同于对阵的东盛军队，伊川氏九千营临时招募的军队军容很不整齐，连盔甲制服都无法统一。这当然可以理解，毕竟一个是国家机器的暴力组织，另一个只是伊川氏临时拼凑起来的草台班子。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同胞相残
如今的妖族军队，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谨小慎微的军队，生怕走错一步就彻底堕入深渊。
在得到大量的土地的民人后，妖族军队有了充足的后勤补给和兵源补充。尤其是允许征召九州民加入军队这个方案，后期扩展到了允许任何人加入妖族军队。
所以现在的妖族军队里不光有妖族人和九州民，甚至还有山越民和部分鬼族的人。
鬼族是东陆南部阿西米亚岛上的原住民，曾经九州帝国企图入侵阿西米亚，结果被鬼族杀得大败，连皇帝都死了。鬼族也因此一战成名，后来不管九州换了多少朝代，再也没有人敢染指阿西米亚岛。
鬼族的身材很矮小，平均身高在一米五左右，女性更低，平均身高基本上维持在一米三到一米四之间。
而且从已有的资料记载，看不出他们有什么非常明显的优势特征，所以进行此类研究的朱颜玉认为，鬼族应该属于人族的一类，而不是像妖族这样区别于人族。
精灵的经验告诉朱颜玉，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的族群，也许并不是原生进化的族群，而是被先民进行人工改造过，并投放到世界的族群。
典型的例子就是精灵和矮人，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妖族很有可能也属于先民改造过的项目。不过她感到好奇的是，如果猜测成真的话，那为什么先民不给予妖族人，像精灵那样长寿的优势呢？
当然，鬼族虽然身材矮小，但却异常难缠。这些狡猾的小矮子们总能想到很多奇奇怪怪的点子对付敌人，比如之前伊川龙率领轻骑兵袭扰据点，就好几次着了鬼族人的道，伤了不少人。
如果不是因为霸道高手比较耐打，说不定伊川龙这次袭扰造成的效果还不如自身的损失呢。
鬼族人对于九州帝国没什么好感，反倒是对南妖族很同情，所以有不少人偷偷溜到西天外加入妖族军队。云姬也不敢把他们和九州民整编到一起，只能和妖族人单独组建军团。
战场上，军旗猎猎作响，双方军队摆开架势对峙着。丘陵地形不利于骑兵机动化作战，这一点伊川龙也很清楚，但是也无可奈何。
他原本想着抢先占据相对开阔的平原地形，但怎料他忽视了妖族军队的行进速度。妖族军队率先前进十余里，直接把丘陵地形牢牢占据着。
现在伊川龙进退不得，要么就在丘陵决战，要么就后撤到平原地形对战。但是如今这个情况，哪能随便撤退，搞不好就会变成溃退。到时候仗都没法打，直接被妖族军队追着打。
所以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在此决战。不求能彻底击溃妖族军队，只要让他们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无法再次组建有效的抵抗，那这场战役就算是胜利了。
率先发难的是妖族军队，毕竟人家是进攻方。随着连续不断的炮声，大口径的臼炮将延时开花弹发射到天空，然后重重落入敌阵中炸裂开来。
臼炮原本是用于攻坚的火炮，但是在妖族军队这里，硬是变成了杀伤野战部队的迫击炮。妖族的臼炮采取拉发射击方式，极大地提升了发射速度。
连续不断的炮弹落入九千营的阵列中，不断有人被炸倒。开花弹一旦落在人群中炸开，那人就犹如割麦子一般倒下，场面相当血腥。
伴随着隆隆的炮火声，妖族军队的线列步兵开始在鼓号声的催促下齐步前进，抵近到距离敌军一百米内进行齐射。
九千营这边依然以冷兵器为主，虽然有不少弓弩手，但都很难对拥有强大火力的妖族军队构成有效的威胁。
其实这场仗如果三大士族联合起来的话，是有可能打败妖族军队的。但现在伊川氏和当阳氏关系闹得很僵，就别指望他们派人来帮忙了。
而且也因为妖族军队的行进速度过快，导致紫霞氏的军队来不及驰援，于是就演变成了伊川氏单独抵抗妖族军队进攻的局面。
不得不说伊川龙治兵还是有些能耐的，在妖族军队密集的炮火打击下，九千营的军阵竟没有出现严重的动摇，也实属不易。
不过他们可不要以为硬着头皮就能撑过这场战争，因为妖族的线列步兵已经进入了射击距离。
妖族的线列步兵这次吸取了教训，他们不会刻意前进到火枪的合理射程内，而是进入一百米距离后就开始齐射。虽然命中率会下降很多，但是架不住齐射。
一旦对面撑不住齐射，要么就只能撤退，要么就只能主动进攻。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正好落入的线列步兵的下怀。
熟悉的姿势，熟悉的口号，随着妖族指挥官一声令下，妖族军队进行了首轮齐射。一时间连续不断的炸雷响彻天际，战场上白色的硝烟瞬间包裹住了线列步兵，随风飘荡散开。
第一轮齐射后，紧接着就是第二轮，第三轮。习惯了这种操作的妖族线列步兵已经有些麻木了，他们吸着空气中浓重的硝烟，熟练地从枪口装填子弹，然后等待进入第一排齐射。
尽管没有进入到有效的射击距离，但是妖族军队的齐射还是给九千营造成了严重的打击。厚重的盾牌无法抵挡枪弹的射击，每一轮齐射都有上百人齐刷刷地倒下，九千营的士气一时间降到了冰点。
伊川龙知道，不能放任妖族军队这么打，只能选择主动出击。于是随着高亢的号角声，九千营的前营率先向妖族军队发起了冲锋。
伊川龙直接命令前营冲锋，这是程子昂和云姬都没有想到的。因为战场上组织度很重要，冲锋后的阵列想要重组非常困难，所以一般都用在决定性战斗上。
比如对方即将溃败，这时候发起冲锋，就可以直接打败对方，到那时再收拢军队，就不会面临对方的攻击。
然而伊川龙直接就命令前营发起冲锋，如果前营无法攻克妖族军队，那前营就等于废了，因为根本就不会让他们有时间重新集结整队。
而且更要命的是，前营溃退后逃窜的军士，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后面的军士，导致连锁性的溃败，只能说，伊川龙走了一步险棋。
面对九千营的冲锋，妖族军队并不慌乱，而是开始采取快速射击的方式，对冲锋的敌人进行火力压制，最大限度削弱他们的人数和士气。
要知道妖族线列步兵也不是什么善茬，一个合格的线列步兵，不光要具备射击水平，更重要的还是要有敢于拼刺刀的勇气。在进攻之前，妖族线列步兵就已经挂上了刺刀，就是在等着这样的机会。
随着妖族线列步兵的不断齐射，不断有九千营的军士倒下。然而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妖族线列步兵根本射不了几次，很快双方就陷入了近身肉搏阶段。
虽然同为九州民，但是妖族军队的士兵可不把这些人当作同胞，战场上甚至出现了手足相残的情况发生，仅仅是因为彼此立场不同。
妖族军队的抵抗异常顽强，这导致了九千营的军士攻势为之一滞，被牢牢地控制在战线上。
与此同时，妖族军队的后方火炮也在不断地朝战场上开火，制造出一片弹幕区，阻止九千营后续的部队增援前营，为前线的线列步兵争取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