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七章：文蠢书呆
“这是...”看到光珠的一瞬间，伊川莹发出了一声惊呼，激动得浑身颤抖。不过她咒语刚停，光珠就瞬间消失无踪，只在她的视网膜里留下一个难以磨灭的印记。
“我没让你停下来。”程子昂有些无语地看着她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请再让我试试。”伊川莹连连道歉，此时的她已然看不出大小姐的做派了。
程子昂耸了耸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伊川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然后再次慢慢吟唱咒语，异样的感觉再次涌上全身，并随着她的心意在法杖的最前端再次凝聚出一个光球。
这次的效果比刚刚还要好，伊川莹成功凝聚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来，散发着柔和却明亮的光芒。
这种魔法术式其实主要是用来检测入门者的方式，实际没有太大的用途。虽说也具备一定的照明功能，但是一旦咒语中断光球就会消失，所以很不方便。在西陆，魔法师照明主要还是依赖于在魔晶上刻印，令其自行发光。
虽然魔法资质差，但是并不代表程子昂不能使用魔法，像这种最简单的入门检测魔法，他自然知道怎么施放。而且不光是他，即便是资质最差的胡道可也会用。
再次看到光球，而且比刚才的还要大，伊川莹兴奋不已，激动得流下了眼泪。但她毕竟只是入门，不知道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停止念咒，所以她一激动，光球就再次消失了。
“好了，体验结束。”程子昂说着，从她手中抽出了法杖，反手扔给了枫。
“请再让我试试。”伊川莹眼里含泪，有些哽咽地乞求道。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只是让你体验体验，可没打算真正教你。”程子昂摊开手说道。
伊川莹闻言，脸色立刻就变了。她低着头，沉默片刻后开始自顾自地默念着咒语，试图再现刚刚的奇迹。
“省省吧，没有媒介，你念咒念到嘴皮子破都没用。”程子昂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先是给予我希望，然后又令我绝望，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伊川莹一脸悲伤地瞪着他问道。
“我什么时候让你绝望了，”程子昂摊开手，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人的价值，并不是只能用修炼来衡量的。正如你所见到的，我们都不是修炼者，但是这样的小把戏我们都会。你认为自己无法修炼，所以是家族的废物，然后就自暴自弃，我真的觉得你这样的想法很愚蠢。”
“支配这个世界的力量有很多种，并不是说只有修炼才是唯一的出路，并不是说只有修炼者才是绝对的强者。”程子昂接着说道。
“难道不是吗，你要如何说服我？”伊川莹双手抹着眼泪，一脸怀疑地看着他问道。
“看样子你对这个世界的本质认识很浅薄啊。”程子昂耸了耸肩说道。
“我不懂什么是本质。”伊川莹说道。
“嗯，我想想，”程子昂点了点头，沉思良久后问道，“你觉得，这场战争最终的受益者是谁？”
“什么意思？”伊川莹警觉地问道。
“没什么意思，就当是随便聊聊天。”程子昂眯着眼睛说道。
“只要打败你们，我们伊川氏就会是最大的受益者。”伊川莹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别打败我们啊，我们又不是妖族人。”程子昂无辜地说道。
顿了顿，他歪着头接着问道：“如果你们失败了呢，你们无法战胜妖族人，那时候该怎么办呢？”
“妖族人不可能打败我们。”伊川莹不服气地说道。
“假设，假设。”程子昂不想在这方面和她抬杠，于是安抚着说道。
“大不了就是一死。”伊川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你总是把死挂在嘴边，但其实你也不是那么敢于献身嘛，”程子昂说道，“尤其是当你得知，即便没办法成为修炼者，你也可以出人头地的情况下。”
程子昂的一番话似乎击穿了伊川莹的心理防线，她低下头，陷入了许久的沉默之中。末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嚅嗫地说道：“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
她这里说的寄人篱下，指的应该是去投靠尹州伊川氏本家。毕竟是尹州第一大士族，甚至可以说是九州第一大士族，不可能对自己的旁族置若罔闻。
“也就是说，只要战争失败，你们三大士族一样输得一干二净，东盛军队也被打得屁滚尿流班师回朝，妖族人也被搞得民生凋敝。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场战争到底因何而起，又是谁在其中获益呢？”程子昂问道。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妖族一定能打赢？”伊川莹皱着眉头问道。
“你还看不出来么，”程子昂耸肩摊手说道，“纵观历史，九州人什么时候在西天外能立足过呢，不是每次都被妖族人给赶回九州吗。从你们家族踏上西天外的土地那天起，你们未来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所以我很好奇啊，为什么你们总是不吸取教训，前赴后继地往西天外冲呢？”
“历史上...”伊川莹陷入了沉默之中，看上去似乎很困扰。
“你不会没学过自家的历史吧，这可是连我都知道的。”程子昂试探性地问道。
“这种事，都是那些文蠢书呆才会做的事，我们可不屑于学这种东西。”伊川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等等，文蠢书呆，读书人在你们的心目中就是这样的形象吗？”程子昂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问道。
“难道不是吗，即便是遇到危险，他们也只会讲一些文绉绉的大道理，简直可笑。如果他们是修炼者，早就把眼前的敌人全都解决掉了。说那些话，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人会因为他们说的话而受到伤害。”伊川莹说道。
“我大概明白你们的传统了，”程子昂看向胡道可，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回过头来问了一个问题，“你，你不会不识字吧？”
“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伊川莹回答道。
“其他呢？”程子昂问道。
伊川莹陷入了沉默，不再言语。
“天啊，这千金大小姐居然是文盲...”程子昂忍不住捂住脸，用汉语嘀咕道。
不愧是以武为尊的九州民，真就除了修炼什么都不学呗，也难怪东盛军队的将军会被那帮统帅各种耍。
不过说因为修炼完全不读书也是不太现实的，毕竟有很多的修炼功法都是记录在纸上的，所以这些人肯定是识字的，但文化不过确实是真的。
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伊川莹甚至可能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因为她没办法修炼，于是连认字修炼功法的步骤都省去，现在用文盲来形容这个千金大小姐，简直一点都不过分。
“你是在看不起我？”伊川莹注意到了程子昂的异样，于是有些愤怒地质问道。
“很抱歉，我很想对你表示尊重，但是我们的传统不允许我向那些不学无术的人表示尊重。”程子昂耸了耸肩，一脸淡然地回答道。
“你...”伊川莹气得直喘气，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开始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是否重新开始学习，最起码能认字。”程子昂认真地劝说道。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巧用偏方
“我不需要你的劝说，我更不想成为书呆子，面对强敌只能讲那些可笑的道理。”伊川莹的态度很坚决。
“请收起你对读书人的偏见，”程子昂一脸严肃地说道，“越是知识渊博的人，越是知道礼贤下士；越是知识浅薄的人，越是知道傲慢待人。你的偏见很直白地表明了这样的观点是正确的，如果你始终对读书人抱有偏见，那你即便是成为了修炼者，也不过是虚有其表，不足为过。”
他不给伊川莹反驳的机会，而是接着说道：“你总认为读书人低人一等，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东盛帝国是如何建立起来的，靠的是什么？靠的是脑子！武力固然重要，但是脑子更加重要。有勇无谋之人，终究是莽夫，而有谋乏武之人，却不见得是弱者。”
“说到这场战争，东盛帝国的官僚体系支撑着帝国远征西天外，从兵员调集到物资分配，再到军队结构部署。随处可见来自文官的影响，你居然会认为文人只不过是一群弱鸡。他们是真正的勇士，他们杀人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只需要动动脑子，就会有无数没脑子的修炼者去替他们卖命！”
程子昂的一番话毫无疑问刺激到了伊川莹，毕竟她虽然不是修炼者，却心向着修炼者，早就把自己划入了修炼者的行列之中。程子昂骂修炼者没有脑子，就等于是在骂她蠢，虽然情况确实如此。
不过知识匮乏的她，辨别能力自然是不如已经取得学士学位证的程子昂。要知道他们从小经受应试教育的折磨，不说知识有多渊博，最起码骂人的话可是一套一套的，一个小时都不带重复的。
读过书的好处，就在于能开阔眼界，能接受新鲜事物。伊川莹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文人比修炼者厉害这个理念，但程子昂他们却很轻松就接受了东大陆修炼体系这一概念，这就是双方最明显的差距。
二人的交谈陷入了许久的沉默之中，末了，程子昂忽然从腰间拔出了匕首，在伊川莹惊恐的目光下，他割断了伊川莹手上的绳子。
“懒得绑着你，反正你也逃不掉。”程子昂收刀说道。
“你不怕我趁着你们休息谋害你们吗。”伊川莹一脸警惕地问道。
“你看到那边那个丫头了吗，”程子昂头也不回地指了指身后的枫，然后说道，“只要你敢行半点不轨之事，她都会第一时间砍断你的手知道。你那十根胖乎乎的手指头怪可爱的，断了可就真是可惜了。”
听到他的威胁，伊川莹浑身颤抖了一下，身体开始蜷缩起来，双手抱着膝盖继续陷入沉默之中。
“你听好了，伊川莹，”程子昂正色道，“我不管你信也不信，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事实，那就是你父亲和你哥哥打算卖掉你来换取家族的利益，他们可比你有文化多了。人家不光是修炼者，而且也读过书，比你聪明得多。如果你还看不出来这个局，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是在为家族献身，那你就太愚蠢了。”
“只要我被你们抓住，无论是死还是被折磨，家族都会获得利益。”伊川莹说是这么说，但却表现得有些消沉。
“我说过了，”程子昂忽然抬高了音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不是说一条路走不通，人生就彻底玩完了。你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正常人，为什么非要为了所谓的家族牺牲自己呢。你获得了什么，你的家族完全不把你当回事，说得不好听一些，他们失去你就跟失去一条狗一样，这就是你用生命换来的结果。或许会有人记得你，然后呢，你难道就不想安安稳稳地过一生吗？”
“我...我...”程子昂的话很有煽动力，一番话停下来，伊川莹的眼圈又开始红了。
“好好想想，历史上多少次入侵西天外都以失败告终。东盛军队都无法战胜妖族人，更何况是你们三大士族。所以你们失败几乎是注定的，你真的要成为这场既定失败的炮灰吗，像一条野狗一样毫无意义地死去？”
“你才十几岁，你还有大把的青春，你还没有见过世间凡尘，你就真的那么甘心殒命于此？带着你的偏见，带着你的傲慢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程子昂继续质问道。
“我，我，我不...”伊川莹的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同时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那我今天就成全你，我们是正经人，不想折磨你，那就只能让你去死了。”程子昂说着，从刀鞘中拔出了锋利无比的凯达尔金属长刀，把刀背架在了伊川莹的脖子上。
面对程子昂的举动，伊川莹显得有些混乱，竟呆呆地愣在原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样子。
“虽然杀了你，你父亲的计划就成功了，但是我们有的是办法破局，只是可惜了，你还那么年轻，就要早早夭折。”程子昂继续施加压力。
“不要，不要，不要！！！”
面对程子昂的施压，伊川莹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先是低声嘀咕着，忽然抬高的了音量，大声哀求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啊啊啊！！！”
看到她陷入了崩溃，程子昂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撤掉伊川莹脖子上的刀，防止割伤她，同时顺势斩断了她脚上的绳子。
“伊川莹，我不杀你，我们交个朋友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程子昂收刀回鞘，伸出手来说道。
伊川莹一边放声哭着，一边用泪眼看着程子昂，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呆滞了好一会儿后，她竟主动伸出手去，一下就被程子昂给握住了。
“谢谢...”伊川莹呆呆地看着他，用有些嘶哑的哭腔说道。
“不客气，我很高兴你能想通。”程子昂笑了笑，然后摘下了兜帽和面罩，露出了他那冷峻秀美的面容。
“你不是妖族人...”看到程子昂的第一眼，伊川莹瞪大了泪眼，一脸诧异地问道。
“我早就说我不是了。”程子昂耸了耸肩，一脸的无辜表情。
伊川莹静静地凝视着他，忽然，她不知道是不是害羞了，于是马上低下头移开视线，脸蛋开始微微泛红起来。
面对伊川莹态度的改变，程子昂一点都不诧异，甚至应该说，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指被害者可能会对加害者产生情感，甚至会主动帮助加害者的一种情结。
程子昂所以使用的方法，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方法。他巧妙地利用死亡威胁来逼迫伊川莹，但又在对方即将崩溃的边缘及时收手，令其对自己产生深刻的情感，进而成为自己的同伴。
刚刚他如此声势浩大，其实就是在不断造势压迫伊川莹，迫使其进入崩溃的边缘。然后在她即将崩溃的边缘马上收手，并表示希望能与她成为朋友，这样的要求伊川莹自然就很难拒绝了。
刚刚就说过，伊川莹几乎就是文盲一个，像这样质朴的人，在虚伪狡诈的世界里是很难存活的。
程子昂所做的，不过是想利用她，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如果她落入其他恶人手中，鬼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外强中干
“听好了，伊川莹，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好好活着，精彩地活着，而不是因为无法修炼就自暴自弃。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都是围绕着修炼转的。”程子昂耐心地说道。
“但是九州就是这样，所有人所有事都围绕着修炼。如果你们见过那些修炼者趾高气扬的样子，你应该就能理解我的心情了。”伊川莹低着头，有些委屈地说道。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九流呢？”程子昂问道。
“你们居然还知道九流？”伊川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很难吗？”程子昂耸了耸肩问道。
“不，怎么说呢，”伊川莹深吸一口气，然后回答道，“像我们这样的人，除非是特别需要，否则家族是不会允许我们加入九流的。因为加入九流就意味着辱没门楣。”
“那如果你们家族需要九流的人该怎么办呢？”程子昂好奇地问道。
“可以从外面请，那些寒门，那些平民，他们大部分人加入九流目的，都是为了被我们这样的士族雇请。”伊川莹回答道。
“靠得住吗？”程子昂微微皱眉问道。
“靠不住可以不要，其实士族对九流的需求并不大，如果这些九流真的到了世家大族迫切需要的地步，那他们很有可能会把九流的一流晋升到双道之中。”伊川莹回答道。
“还能晋升啊...”程子昂挠挠头问道。
顿了顿，他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歪着头问道：“别看你大字不识一个，没想到你对这方面倒是挺了解的，能侃侃而谈。”
“我只是不喜欢学那些死书罢了，作为世家大族的一员，掌握修炼的基本知识是必须的。”伊川莹解释道。
“嗯，理解了。”程子昂点了点头。
掌握基本知识这种观点他们再熟悉不过了，他们在海崖学院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几乎都是在学习基础知识。掌握了知识的人，气质和其他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例如胡道可，只能说他好斗，但绝不能说他是个野蛮人，因为人家好歹也是从正规大学里走出来的，素质明显要比不学无术的人高上一大截。
伊川莹鼓起勇气，再次凝视着程子昂，这次她虽然已经开始脸红了，但却并没有因此收回视线，反而是程子昂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你不是妖族人，也不是九州民...”伊川莹眯着眼睛盯了老半天，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怎么看出来的？”程子昂故作糊涂地问道。
“首先你没有妖族人的耳朵，其次，你的九州语水平很差，肯定是半路学的。”伊川莹分析道。
“其实你那么机灵，只要多读书多学习，你的成就肯定会比任何人都要大的。”程子昂由衷地说道。
面对程子昂的说辞，伊川莹无言以对，只得默默低下头，沉默不言。
“我们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程子昂仰望着夜空，主动开口说道，“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西天外，没想到就这样回不去了。”
“你们是来帮助妖族人的？”伊川莹问道。
“不，只是恰巧成为了东盛帝国的敌人罢了。”程子昂耸了耸肩，露出无辜的神色。
“天朝或许傲慢，但是你们不应该成为他们的敌人...”伊川莹垂下长长的睫毛说道。
“妖族人反抗东盛帝国，是一场伟大的反侵略正义战争，就算我们不是东盛帝国的敌人，我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妖族人一边。”程子昂正色说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如此向着妖族人，他们到底哪里好了，他们只不过是...”伊川莹担心自己触怒了程子昂，所以话语戛然而止，咬着嘴唇看着他。
“你才十几岁，还很年轻，你的修为，你的见识还可以得到进一步的完善。但我还是打算告诉你一些长大以后才懂的道理。作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当你步入这个世界，你至少需要明白两个道理。第一，有自知之明；第二，学会把别人当人看。如果你做不到这两点，不管你年龄如何，你的认知都会显得很幼稚。”
程子昂耐心地说道：“没有人可以随意界定一个人，一个物种的价值。妖族人也是人，西天外是他们的西天外，不是别人的西天外。东盛帝国进攻西天外，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侵略战争，没有任何洗白的余地。”
“或许在你看来，这种事很正常。但我觉得你们东盛帝国的朝廷肯定不会这么想，他们肯定知道这是一场侵略战争，但是他们依然这么做了，这就是他们，这就是成年人。他们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但是他们会欺骗你们这些涉世未深的人，让你们误以为你们在做一件大善事。”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伊川莹有些茫然地摇摇头说道。
“回去问问你父亲，我不相信他对于东盛朝廷的决策一点都不知情，否则你们伊川氏怎么可能趁着东盛帝国入侵西天外的空档，成功占据西天外呢。”程子昂说道。
“我不想回去，回去的话...”听到程子昂的话，伊川莹忙不迭地摇摇头。
“回去的话，你父亲的计谋可就泡汤了，”程子昂耸了耸肩，一下就点明了她的心事，“但是你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真的合适吗，人真的要为了一件毫无正义感的事牺牲自己吗？”
“回九州的话，我们伊川氏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伊川莹露出悲伤的表情说道。
“为什么不回到尹州合族呢？”程子昂试探性地问道。
“因为...因为...”说到这，伊川莹似乎表现出了犹豫的态度，对这个话题支支吾吾的。
“因为什么？”程子昂并不打算避讳，而是单刀直入地追问道。
“因为...”伊川莹咬着嘴唇，似乎豁出去了，深吸一口气后露出悲愤的神色，“因为家族的长老们都看不起尹州伊川氏。”
“为什么看不起，那可是尹州第一士族。”伊川莹的回答令程子昂大感惊讶。
“尹州伊川氏之所以能成为尹州第一大士族，还不是因为他们的家主是内阁百长，同时又是皇室的驸马，和皇室的关系非常亲密，所以才能变成第一大士族的。”伊川莹说到这的时候，神情里流露出几分不屑的神色。
所谓百长，其实就相当于帝国内阁首辅。不过考虑到东盛帝国某种意义上的君主立宪制体制，所以更准确的称呼应该是首相。
百长意为百官之长，其实就是意译，朝廷中也有称内相的，但无论是百长还是内相，指的都是一个人，那就是东盛帝国朝廷中，文官集团的真正领袖。
东盛帝国以文治国自开国伊始，已经延续了两百多年之久。但尽管如此，朝廷内部的文武分歧依然很严重，文官集团并没有完全控制住整个朝堂。
从伊川莹的对话中，程子昂知道了尹州伊川氏的家主是东盛朝廷的百长，这对于以武为尊的九州士族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
“这只能说明他们和朝廷的关系亲密吧。”程子昂没有明确表态，而是继续循循善诱。
“父亲说，尹州伊川氏，早已腐朽空心了。他们不去修炼，反而去学那些没用的书，然后成为文官，控制着整个朝堂。这有什么用，他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光父亲看不起他们，我也看不起他们。”伊川莹忿忿不平地说道。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蝴香之径
“等等，这样不是很正常吗？”不知道是不是双方的认知不同，程子昂竟觉得尹州伊川氏的做法没有任何不对的。
因为在他们的传统观念里，读书当官就是千百年来读书人的梦想。他们渴望成为帝国文官的一员，用自己的知识管理这个庞大的帝国，以及治下的民众们。
而在伊川莹这里，这却变成了耻辱的事，不修炼反而去追求文官，这是一种耻辱的行为。修炼有成再去当官，大字不识一个，能管理好国家？
而且事实也证明了，东盛帝国的这套体制非常有效，大大延续了帝国的寿命，虽然现如今帝国从内到外都面临着巨大的矛盾，但是总归国家还没有解体，还没有到了要完的地步。
如果东盛帝国的文官能发起一场新的改革，清除帝国内部存在的弊病，那程子昂觉得，东盛帝国再延续一百年估计也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一个标准的封建王朝，寿命大概也就两百到三百年。
“这很不正常，一个世家大族，族人应该潜心修炼，增强自身的实力。而不是去学这些没用的东西，用阴谋诡计来控制朝廷。”伊川莹认真地说道。
“那不叫阴谋诡计，那叫政治...算了，反正你也不懂什么叫政治。”程子昂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已经找不出话来表达自己的观点来。
“算了，我不为难你了，你好好休息吧，想回去也行，我们明天送你回家。你不回去留在这也行，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千万，千万不要寻短见，这不值当。”程子昂语重心长地说道。
“谢谢...”伊川莹发自内心地说出了道歉的话语。
“当然，你也别想着整一些有的没的，那边那个小丫头可是王道高手，你应该知道王道高手是什么概念。”程子昂看向枫说道。
“王道高手，你们居然还有王道高手！”伊川莹瞪大眼睛，一脸惊讶地看向背对着她的枫。
“没错，我们从来都不认为修炼者与非修炼者之间有什么地位的不同，我们是关系非常好的伙伴。”程子昂说道。
说着，他注意到伊川莹手中一直握着的肉串，考虑到可能已经发冷了，于是他伸手抽走了她手中的肉串，递给胡道可说道：“拿串刚烤好的过来，这串回回火。”
“你这家伙...”胡道可刚烤好一串，正准备吃呢。被程子昂这么一说，他也就不好意思张嘴了，只能和程子昂换了一下，气得他咬牙切齿。
一番折腾后，一行人也围着篝火进入了梦乡。枫只是浅眠，依然保持着感知的搜索。对于她这类修炼者而言，浅眠就已经足以满足她大部分的休息需求。也只有在洛尔或者唐默身边的时候，她才会安安心心地进入沉睡状态。
第二天，当程子昂睁开眼睛的时候，伊川莹早已醒来，正坐在篝火旁边发着呆。虽然还能看到她的眼圈红红的，神情也显得有些憔悴，但此时的她倒是老实了许多。
胡道可愿赌服输，已经开始熬粥。他们从车队那里截获了很多的谷物，可以基本满足日常的食用。不过因为胡道可有点仓鼠癖，所以把整个藏身处塞得满满的，东西够他们吃好几个月之久。
似乎也因为程子昂的原因，胡道可和枫都摘下了兜帽和面罩，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并没有再躲着伊川莹。
“想好了吗，是回去还是留在这？”程子昂打了个哈欠后问道。
“我不能回去，会坏了父亲的计划的。”伊川莹眼神闪烁，然后很快就消沉了下去。
“无所谓，反正我们也有的是办法，你父亲的计划肯定会失败。”程子昂耸了耸肩，毫不避讳地说道。
“你不怕我回去告诉父亲你们的计划吗？”伊川莹把脸枕在膝盖上，歪着脑袋问道。
“那样不是更好吗，我们巴不得你回家去，”程子昂摊开手来说道，“毕竟这荒郊野岭的，我们也不可能一直照顾你这个千金大小姐对吧。”
“我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昨晚就已经说过了，我是个无法修炼的废物，甚至连联姻的资格都没有...”伊川莹神情低落地说道。
“如果你一直把修炼作为成功的唯一通道，那你就安安心心地当你的废物吧。”程子昂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枫正坐在胡道可身边，一脸期待地盯着他煮的粥。突然，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于是转身抽出了长刀，然后奔出了藏身处。
“怎么了？”看到枫反常的举动，程子昂赶紧起身追出去问道。
“不对劲...”枫轻轻地摇了摇头，指着远处的丛林，程子昂注意到，天空中有飞鸟惊奇，显然那里有什么东西，而且似乎正在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移动。
“这是...”程子昂眯着眼睛，突然他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大步流星地转身冲进藏身处，盯着伊川莹质问道，“你在沿途留下了标记？”
“是的，”没想到伊川莹很直白地承认了，只见她低着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有些嚅嗫地说道，“蝴香，香味能在地面上形成一条路径，即便风吹雨打也难以消散...”
“亏我那么信任你。”程子昂也是冷静，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没想过会这样，我也没想过你们会把我当朋友，劝我不要去死...对不起...”伊川莹低下头，惭愧地哽咽道。
“算了，也不完全是你的错，是我们大意了。”程子昂叹了口气说道。
伊川莹应该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使用了蝴香，然而他却是到了晚上才把她说服的。当时那种情况下，她不可能把自己当成朋友看待，所以有所准备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难怪昨天那些府兵能跟着我们。”程子昂点点头，沉吟道。
“我靠，什么情况，这丫头算计我们，要不先把她宰了。”胡道可抱着枪冲到程子昂身边，指着伊川莹问道。
“冷静些，宰了她正好遂了伊川洪的心意，我们要想办法让另外两大士族都知道，我们善待了伊川氏的族人。”程子昂摇摇头说道。
“你是三观跟着五官走的吧？”胡道可盯着他，皱着眉头问道。
“你觉得呢？”听到这，程子昂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转过头瞪着他，语气冰冷地问道。
“算了算了，我出去看看能不能帮忙。”胡道可知道程子昂自有安排，而且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所以他很快就认了怂。
“会有什么人跟来，你知道吗？”程子昂接着问道。
“可能是府兵，修炼者，因为蝴香只有他们能感知到...”伊川莹低着头，如实地回答道。
“修炼者，呵呵...”听到这，程子昂发出了不屑的笑声。
“你不害怕吗？”伊川莹仰头看着他，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总是把修炼者当成这个社会的赢家，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们是如何轻松地解决掉这些社会赢家的。”程子昂说着，脸上流出了自信的表情。
此时的枫正站在藏身处外的空地上，拎着刀闭着眼睛，感知着可能到来的危险。当听到胡道可冲出来的声音时，她横刀拦住了胡道可说道：“我来对付他们，请给我这个机会。”
“不是，小枫叶你行吗？”胡道可抱着枪，眨着眼睛问道。
“请相信我。”枫点点头回答道。
“行吧，我在后方支援你，打不过就往我这跑。”胡道可耸耸肩说道。
“谢谢。”枫由衷地说了一句。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影卫影敕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从林间走出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他有着九州民的面容，黑色的长发并不像其他九州男人那般收敛，而是扎成了长长的马尾辫。
他的左边脸上戴着半边的面罩，面罩贴着他的面部轮廓，但在眼部却并没有留口，而是直接把他的左眼给遮住了，由此可以大致猜测他应该是个独眼龙。
男人身上的武器很多，交叉的皮革肩带和腰带上别着各种各样的小暗器。他的主武器是一把非常尖利的长剑，长度在一米左右，剑柄是被磨着发亮的竹柄。
看到男人的第一眼，枫就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他的气场却无比强大，直觉告诉枫，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男人始终握着长剑的竹柄，静静地站在枫的有效攻击范围之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枫也没有轻敌，一手握着长刀，另一只手则慢慢拨开了枪套。
程子昂带着伊川莹冲出藏身处，伊川莹一看到那个男人，立刻就瞪大了眼睛，不由得惊呼了起来：“影敕，你是来救我的吗，你先别动手，他们都是...”
但怎料伊川莹的话还未落音，那个叫影敕的男人就已经先动了手，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一剑，剑气直逼程子昂和伊川莹二人。
“小心！”见过剑气的程子昂自然没有被这种攻击招式给吓住，而是非常冷静地推开了伊川莹。
程子昂刚推开伊川莹，凌厉的剑气就从他们的身边飞速掠过，将沿途的灌木和树干全都完整地切开，其威力可想而知，就连程子昂也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到影敕主动攻击程子昂，枫顿时就暴怒了，直接抬手一刀扫向影敕，然后自己跟随着剑气扑了上去。
这是枫惯用的招式，用剑气作为佯攻，自己则主动近身格斗。一般的修炼者总认为王道高手近身格斗能力不行，所以看到枫主动迎上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欣喜。
然而这正是枫希望达到的目的，一旦对方放松警惕，用自己的武器与她的长刀磕碰。那她就会在第一时间内斩断对方的武器，然后直接将对方斩杀。
“没事吧？”另一边，扑倒伊川莹的程子昂看着身下的她关心地问道。
“不要和影敕交手！”伊川莹并没有注意到程子昂的姿势，而是继续着急地大喊道。
“为什么？”程子昂不解地问道。
“影敕是双道高手，他是我父亲的影卫，是专门保护我父亲的。”伊川莹急切地说道。
“双道高手啊...”程子昂虽然有些担心，但却并不像伊川莹那样紧张。
“你不担心自己的同伴吗？”看到他的反应，伊川莹不解地问道。
“我家的枫也是双道高手，估计你家影卫今天要死在这了。”程子昂眯着眼睛说道。
“我没有在开玩笑，我见过影敕的实力，真的很恐怖...”伊川莹一脸担忧地说道。
“我也没有在开玩笑，只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了。”程子昂耸了耸肩说道。
“既然你不担心，那赶紧从我身上下来吧。”看到他自信的表情，伊川莹这才注意到二人的姿势，于是有些害羞地说道。
“哦，抱歉，没注意。”程子昂心里一惊，赶紧从她身上爬起来，顺势把她也拉了起来。
枫这边，战斗在激烈地进行着，影敕看到枫突进后，本能反应就是不断后退并释放剑气阻挡。双方距离非常近，所以留给枫躲避剑气的间隙并不多。
但饶是如此，枫还是精准地避开了每一道射来的剑气。她这套身法源自于西陆剑术，可以说是西陆剑术的最高形式。
西陆剑术强调身法，非常讲究弹反机制。即对方攻击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开攻击，然后利用敌人攻击的刹那空档，用自己的武器准确地命中敌人的受害部位。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亚伦特虽然不怎么用魔法，也不会剑气，却依然成为了西陆的剑圣，闻名西大陆。
而枫作为先知的关门弟子，和亚伦特相比只能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唯一的差距大概就是实战经验，不过这方面的差距也在一次次的战斗中被不断拉近。
配合远程攻击和西陆剑术，枫无论远近都能打出不错的伤害。其实如果她愿意的话，完全可以与影敕对波，不过这样就显得过于无脑和无聊了。
所以她还是更愿意主动发起进攻，用自己最擅长的近身格斗将对方斩杀。她习惯那种刺刀见红的体验，并不想完全依赖于自己非常致命的凌厉剑气。
几个精彩绝伦的走位，枫巧妙地避开了影敕的攻击，然后长刀送出，直逼影敕的面门。但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影敕的反应并不是用长剑来格挡，而是直接用左手拍了过来。
他准确地拍到了长刀的刀身，使得枫这次的攻击无果。这样的结果不光枫感到惊讶，就连围观的程子昂也不由得惊呼厉害。
枫其实送出这一刀并不是真的马上了结掉他，因为她也知道不现实。她这一刀就是为了骗影敕出剑，自己再反手一刀将他的武器斩断。
在战斗中，斩断武器对于对手的威慑力是相当强的。武器被斩断的瞬间，大部分人都会陷入慌乱之中，只有少部分人能冷静应对。
然而枫没想到，这个影敕居然不按常理出牌，并没有出剑挡住这一刀，而是直接用手掌拍掉了她的刀。
要知道和刀剑相比，肉体可是很脆弱的，影敕居然会用自己的肉身和武器硬碰硬，这是枫没有想到的。所以在那一刹那，反而是她陷入了暂时的慌乱之中。
“影敕是霸道高手，护身真气可以免疫普通的刀剑磕碰，做到刀枪不入。”一旁的伊川莹看到这一幕，对程子昂解释道。
“怪不得。”程子昂头也不回地点了点头。
其实并不是影敕出了奇招，而是枫对这方面的战斗还是有所欠缺。之前她就已经遇到过一个霸道高手，可以把她的凯达尔金属长刀挡开，但她似乎并未因此吸取教训，依然忽略了东陆霸道修炼者的护体真气这一概念。
吃了个小亏，枫赶紧撤步后退了两步，整理自己的状态，避免这时候被影敕偷袭。
而利用枫拉开间隙的空档，影敕再度挥舞长剑释放出凌厉的剑气射向她。贴近地面的剑气在泥土上划出深深的沟壑，影敕释放的剑气可以轻易将枫身边的树干完全斩断，且刀口非常平整，如果打中人的话，那简直就是直接分尸了。
不过反应过来的枫根本就无惧这样的攻击，她就像那种闪避值点满的刺客一样，根本不怕这种攻击，只是几个身法就轻松避开了，然后再次向影敕攻去。
东陆人使用魔力一般会储存在体内，然后再释放出来。枫如此，影敕亦是如此。所以影敕如果一直释放这样的剑气，早晚会因为魔力耗尽而束手就擒。
他和枫近身格斗的优势完全建立在护体真气上，一旦他的魔力耗尽，无法维持护体真气，那他可就真的成了肉体凡胎，只能任人宰割了。
显然影敕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枫完全避开所有的剑气后，他也不再浪费魔力引导剑气，而是直接提剑主动与枫的长刀进行磕碰。
刀剑相碰的一瞬间，枫最感兴趣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影敕的长剑接住了枫的一击，却并没有因此被斩断，这不由得让围观的程子昂等人担忧起来。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真正目的
这次枫就更加惊讶了，但她并没有马上撤步，而是依然固执地再次挥刀砍过去。
影敕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样接下第二刀，而是有些狼狈地避开了这一击。等到枫挥出第三刀的时候，他才挥剑格挡，并再次挡住了枫的攻击。
正所谓旁观者清，一旁观战的程子昂看出了端倪。他注意到，影敕的剑与枫的刀并没有真正磕碰到，枫的刀在距离那把剑只有一两公分距离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无论如何也砍不到影敕的剑。
显然有什么东西阻挡了枫的长刀劈砍，避免她把影敕的长剑砍断。而且程子昂也注意到了，枫砍出两刀，影敕只能接下一刀，另一刀则会费力闪避，不让自己的武器与其磕碰。
于是，他冲着枫大声提醒道：“枫，他只能接你一刀，保持高强度攻击，尝试让他不得不接你两刀，应该可以砍断他的剑！”
他喊的是塔斯塔语，伊川莹和影敕根本听不懂。但虽然听不懂，影敕也感到了一些不对劲，于是开始尝试与枫脱离接触并保持距离。
“你在喊什么？”伊川莹看着他问道。
“没什么，”程子昂摇摇头，然后低着头用塔斯塔语沉吟道，“护体真气居然能被引导到武器上，真是稀罕。”
得到了程子昂的提醒后，枫开始加强攻击，并且始终缠着影敕，不让他有机会脱身。
只见她长刀送出，待影敕接下这一刀后，她再次挥刀从另一个方向砍过来。躲闪不得的影敕只能伸出左手挡住了这一刀，护体真气保证他的左手不会被枫的凯达尔金属刃一刀砍断。
然而趁着影敕左右开弓之际，枫直接抬脚踹向他的胸口。这下影敕来不及闪躲，只得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别看枫的身材娇小，但力道却不小。影敕虽有护体真气，但还是被这一脚踢得喘不过气来。
紧接着，枫右手抬刀，左手擎出。她的左手手指弯曲，抓向影敕的面门，被连续不断的攻击搞得反应不过来的影敕本能地挥剑斩去，企图斩断她的手。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击正好着了枫的当。只见枫陡然收手，同时抬刀的右手刺出，长刀在影敕面前一个上挑。只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影敕的长剑毫不意外地被一刀斩断。
枫的这一刀斩得极深，直接就把剑身根部斩断，只留下剑柄外短短的剑身。武器被斩断，影敕顿感大惊，赶紧向后撤步，试图脱离接触。
然而陷入慌乱中的影敕，比陷入慌乱中的枫更危险，因为枫所掌握的武器，可要比影敕掌握的武器要厉害得多。
在看到他萌生退意后，枫终于不再选择实力相等的对战，而是果断掏出了源子手枪，枪身抵在自己的腰间，对着影敕的腰部就是一枪。
“嘭！”
源子枪爆发出了巨大的爆鸣声，习惯了危险射击的枫并不担心这一枪会被自己体内的丹田吸引，锚子和弹丸准确地在影敕的体内反应爆裂。
影敕发出一声惨叫声，脱离变成了被打退，直接往后翻了好几个跟斗，显得异常狼狈。
枫快步追上去，一脚踩住他的右手小臂，然后手中的长刀毫不犹豫地刺入，凯达尔金属长刀准确地刺穿了影敕的桡骨和尺骨之间，并深深地扎入泥土之中，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紧接着，枫后退几步，再次拔出手枪，对准趴在地上吐血呻吟的影敕。
“影敕！”看到影敕如此狼狈的样子，伊川莹心里一惊，惊呼着向他奔过去。
“喂，等等，别过去！”程子昂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赶紧叫住她，但为时已晚。
听到伊川莹的声音，正在哀嚎的影敕突然抬起左手，袖子里立刻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并直接命中了伊川莹的右臂。
伊川莹只感觉一阵刺痛，面对自己人的突然袭击，她的惊讶大于被攻击的疼痛。她的脚步渐渐放缓，忽然身体像是失去了力量一样，慢慢地栽倒在地上。
“喂，你没事吧？”紧随其后的程子昂赶紧抱住了她，这才发现钉在她右臂上的钢钉。接触的地方已经冒出了黑血，很明显有剧毒。
“谢特！”面对这样的局面，程子昂忍不住骂了一句。
看到影敕还有能力攻击，惊讶之余的枫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转变到影敕深深就变成了震怒。只见她收起手枪，快步冲到影敕身边拔出了长刀，然后一刀砍断了他的左手。
影敕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但枫并没有因此手下留情。她踩住影敕将他摁在地上，然后再次挥刀，将他的左手也直接砍断了。
“好，砍得好！”冲到她身边的胡道可顺脚踢掉影敕的断手，不住地鼓掌叫好。习惯了血腥场面的他，对枫的举动没有半点不适感。
程子昂慢慢将伊川莹放倒在地，然后拔出匕首撕掉她的衣摆，用布料包裹着钢钉将其拔出，然后再用布条扎紧她的手臂，避免毒血蔓延到全身。
此时的伊川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她的嘴唇有些发乌，身体不时痉挛着。面对这样束手无策的局面，程子昂有些生气，头也不回地吼道：“老胡，问是什么毒，解药在那里！”
“得令！”胡道可点了点头，踩着影敕的手臂蹲下来，揪着他的马尾辫咬牙切齿地问道，“混蛋，你对你家大小姐用了什么毒，解药在哪里？”
影敕没有说话，而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发出了奇怪的笑声。觉得被嘲讽的胡道可可没那么好的脾气，直接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掼在地上，撞得他鼻青脸肿，口水和鼻血流了一地。
伊川莹躺在地上，瞪着眼睛急促地呼吸着，身体也开始不断冒出冷汗。程子昂一边为她清洗伤口，一边好声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用凯达尔金属匕首割开伊川莹的伤口，然后用水壶里的冷开水为她清洗伤口。伊川莹用完好的左手揪住他的衣袖，嘴巴一张一合，却语焉不详。
“你要说什么？”看到她的举动，程子昂弯下腰凑到她耳边，倾听她的话。
“疼，疼...”伊川莹发出了含糊不清，却十分委屈的声音。
“好好好，没事没事。”程子昂一边安慰着，一边从随身的包里掏出紧急医药包，找到了止疼药塞进她的嘴里。
“不要用嘴呼吸，把药吃下去，听话啊。”程子昂柔声安慰着说道。
伊川莹闻言费力地吞下了药丸，但她的症状却并没有明显地好转。看到她那求生欲望极强的眼神，程子昂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于是恼羞成怒地转过头吼道：“老胡，你搞定了没有。”
“这孙子什么话都不说。”胡道可抬头回答道。
“你来照顾她，我来让这个家伙开口！”程子昂从地上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控制怒气，可别把他弄死啊，要不然伊川莹可能就真的没救了。”胡道可闻言站起来，路过程子昂身边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膀提醒道。
“不用我动手，”程子昂气得手直哆嗦，他一边掏出吊坠，一边对枫命令道，“摁住他，不要让他乱动。”
“是！”因为愧疚，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应了一声。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复制粘贴
程子昂没有注意到她的愧疚，而是双手握着吊坠，低着头闭上眼睛低吟道：“听召速出...”
其实他念咒没有任何意义，只要他想，莉赛娅随时都可以出来，甚至在极个别危险情况下，莉赛娅也会不顾他的意愿出来保护他。不过这里也就是走个形式，毕竟什么都不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伴随着他的低吟，空气中的魔力快速汇聚于一点，产生了熟悉的魔力波动，莉赛娅的形象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程子昂面前。
她依然是只有脑袋的形象，毕竟当初她也就建构出了脑袋，没有建构出身体。不过习惯了她的形象以后，程子昂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更加亲切了。
“莉赛娅，先祖，请帮帮我，我需要知道他脑袋里的秘密。”程子昂仰视着莉赛娅，态度诚恳地请求道。
这里他用的是请求，而不是命令。一般来说，命令只是在战斗情况下他才会用，毕竟莉赛娅好歹也是他的祖先，熏陶的传统观念让他不得不尊重自己的祖先。
莉赛娅依然用柔和的目光凝视着程子昂，随着她心意飘动的银色长发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似乎是在安慰他。
接着，她陡然转过头去，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影敕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但当他看到莉赛娅的第一眼，他竟吓得浑身直哆嗦，身体犹如糠筛一般。
之前说过，这种半神的灵体形态有一个功能，那就是心灵感知，莉赛娅只要进入他的身体与他的意识接触，就能不需要他开口就能获得想要的情报。
但是相对应的，因为意识接触，对方也会知道莉赛娅的秘密，所以一般来说，先遣队一旦对谁做了这种心灵接触访问，那么就等于判了他死刑。虽然他们并不喜欢滥杀，但是他们绝对不允许先遣队的秘密被泄露出去。
如果芙拉洁儿在场的话，这种活一般是她来做的，毕竟芙拉洁儿只有三十多岁，所掌握的秘密还不多，不至于担心会泄露秘密。
莉赛娅稍作准备，散去构成身体的魔力，避免接触的时候对方直接暴毙了。待她的形象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的时候，莉赛娅犹如一道蓝色的流星一般，射入了影敕的胸口。
面对未知的恐惧，影敕本能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没想到他这么一个断手都不怕的杀手，竟然如此畏惧鬼神。
其实也好理解，毕竟封建时代大部分人都畏惧鬼神。先遣队来自文明世界，但第一次遇到芙拉洁儿的时候，却也还是被吓得够呛。
影敕持续地发出嘶吼声，这不光是出于恐惧，更是因为那种意识接触产生的不适感。他本能地排斥莉赛娅的入侵，但是莉赛娅却依然强行入侵，这就会导致严重的不适感。
其实程子昂也有过意识接触的经历，不过因为他是自愿的缘故，他并不觉得有多难受。相反，莉赛娅传达出的亲切感反而让他感觉内心很是温暖。
莉赛娅这次的入侵有些长，持续了差不多半分钟，而影敕这个家伙也哀嚎了半分钟，最后枫忍无可忍，直接一脚把他的脸摁到了地上，不让他再次发声。
从影敕后背穿出的莉赛娅引导周围的魔力，重新汇聚成可见的形象，然后回身温和地看着程子昂。
“有结果了吗？”程子昂迫切地询问道。
莉赛娅没有开口，她本来就不会说话，她只是眯着眼睛，微笑地凝视着程子昂。末了，她的形象再次慢慢变得黯淡，然后飘到程子昂面前，围绕着他转了一圈后，慢慢钻入了他的身体当中。
久违的不适感，令程子昂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但是相对应了，他再次感受到了莉赛娅那久违的温情。
半神获取的情报，并不一定需要通过语言或者文字来告诉别人，她们获取情报和传达的方式，倒是有点类似于电脑上的复制粘贴。
莉赛娅钻入影敕体内，与他的意识接触以后就开始复制他所掌握的消息。接着她与影敕脱离，然后钻入程子昂体内，与他的意识进行接触，这时候，莉赛娅只需要把她获得的情报粘贴到程子昂的意识中即可。
莉赛娅截取情报用了半分钟，粘贴给程子昂同样用了半分钟。程子昂原本只是想让她找到解救伊川莹的方法，没想到莉赛娅直接就把影敕这大半生所经历的一切全都复制给了他。
经过半分钟的信息传达后，程子昂低着头陷入了沉默之中，信息太多让他一时半会没办法理清，只能花一些时间整理这些情报。
他一直低头沉默着，持续了大概五分多钟，就连枫也开始有些担心他。这时，伊川莹一声痛苦的呻吟打断了他的思绪。程子昂停止整理，睁开眼睛对枫说道：“杀掉他！”
枫等的就是这句话，程子昂甚至话音都还没有落下，她的刀就已经落下了。凯达尔金属刃毫无阻力地穿透影敕的后颈，接连切断了他的脊椎和咽喉，并深深地没入泥土之中，溢出的鲜血顿时染红了他脖子下的泥土。
紧接着，枫轻松拔出长刀，然后将带血的刀尖在影敕身上擦了几下。程子昂面无表情地盯着影敕，内心没有任何波动。毕竟当他决定入侵影敕的时候，影敕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确定影敕死透以后，程子昂快步走向他，然后和枫合力将他的尸体反过来，开始在他身上寻找药物。影敕既然会用毒，那他身上应该有可以治疗这种毒素的药物，最起码能抑制毒素，要不然他自己中招了岂不是作茧自缚。
程子昂继承了影敕大部分的见识和经历，所以他准确地找到了藏在影敕怀里的一瓶小瓷瓶，然后转身扔给胡道可，并大声叮嘱道：“先滴两滴在伤口上，剩下的让她全部喝下去。”
“这是什么药？”胡道可本能地问了一句。
“别管，这药能暂时抑制住她体内的毒素，为我们争取时间。”程子昂说道。
“行，那我照做了。”胡道可点了点头，然后打开了小瓷瓶。
“对不起...”和程子昂凑近后，枫低下头，开始向他致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也不完全是你的错。”程子昂叹了口气说道。
“但是...”枫说着，有些委屈地咬着嘴唇。
“谁也不知道这家伙居然还留有后手，”程子昂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吩咐道，“把他的左手拿过来，让我看看。”
“是。”枫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捡来影敕断掉的左臂，交给程子昂，她倒是对这种血腥的场面见怪不怪。
程子昂接过断臂，解开护腕和衣袖后，看到了紧贴在皮肤上的一套暗器机关。这套机关以弹簧为动力，发射铅笔粗细的钢钉出其不意地攻击对手，为了弥补伤害不足，钢钉上会涂上致命的毒药。
程子昂解开这套装置，枫砍的位置很巧妙，完全没有伤到这套装置，只是沾了些血迹。装置内的钢钉已经射出，整套装置处于待机状态。
“好东西。”程子昂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习惯了高科技装备，但他还是很欣赏这种比较原始的机械装置。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套机关应该是由九流当中的神机流派打造而成的。他原本以为这些高阶的修炼者应该不屑于用这种方法，但现在看来，即便是影敕这种双道高手，也难免会使些小手段的嘛。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声东击西
正当他打量着这套装置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胡道可的惊呼声：“诶，老程，好像有点用，这丫头似乎反应没那么激烈了，呼吸也平缓许多了。”
“能别咋咋呼呼的吗，吓我一大跳。”程子昂身体抖了一下，转过身去没好气地说道。
“这就治好了？”胡道可挠着头问道。
“哪那么容易。”程子昂耸了耸肩说道，“这家伙自己带药只是为了在自己中招的时候延缓毒素而已，想要根治还得回到家才行。”
“回家？”胡道可愣了一下。
“就是伊川府。”程子昂说道。
“我靠，那我们得把这丫头送回去啊？”胡道可瞪大眼睛问道。
“不能送回去。”程子昂摇了摇头。
“为啥。”胡道可问道。
“如果我们把伊川莹送回去，那伊川洪肯定会把她藏起来，然后对外宣布我们杀了伊川莹，这样反而就达到了他的目的。我们要让两大士族的人都知道，我们把伊川莹送了回去。”程子昂神情严肃地说道。
“那要怎么办，”胡道可挠挠头，末了看向程子昂，满脸狐疑地问道，“我说，你不会是舍不得这个丫头吧？”
“好不容易说服了伊川莹，如果她能为我们所用自然是最好不过。”程子昂面不改色地说道。
“呵呵，那就要看你怎么用了。”胡道可说着，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
“现在不是开荤腔的时候，”程子昂继续严肃地说道，“我们得快点赶到伊川府，找到解药救活伊川莹才行，这药剂只能延缓几天。等过了延缓期，伊川莹还是会死。”
“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胡道可叹了口气说道。
“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程子昂说道。
“诶，你说这暗箭怎么就那么不长眼呢，直接就打中了他们家的大小姐。”感慨过后，胡道可忽然忍不住问了起来。
“不是不长眼，”程子昂回头看了影敕一眼，然后认真地说道，“这个家伙就是冲着伊川莹来的。”
“冲着伊川莹来的？他不是...”听到这，胡道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个叫影敕的家伙是伊川洪的影卫，通俗点来说就是他的私人保镖。正如你想的那样，他是来杀伊川莹的。”程子昂神情严肃地说道。
“不是，这伊川洪疯了，派自己的保镖来杀自己的亲女儿。”胡道可瞠目咋舌。
“伊川洪没疯，只是显得太过于无情，”程子昂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伊川莹说过，她无法修炼，所以甚至连联姻的资格都没有。东陆这帮人相信，魔法资质可以随血统传递给下一代，所以不管是谁，都对不具备修炼能力的伊川莹不感兴趣。”
“这也太扯了吧，西陆魔法师早就发现了，魔法资质跟血统没关系，完全靠运气，或者去和精灵族联姻。”胡道可摊开手说道。
“所以说封建迷信要不得，要不怎么说东陆还处于封建时代呢。”程子昂无奈地说道。
“也就是说，伊川莹没有养着的价值，所以伊川洪干脆就把她卖了，以达成他的目的？”胡道可分析道。
“正是！”程子昂点了点头。
“那咱们该怎么办？”胡道可问道。
“无论如何，都先都要先救活伊川莹，这是首要任务。”程子昂说道。
“但是，去伊川府可是危险重重，咱们犯得着为了她...”胡道可迟疑地问道。
“我问你，”程子昂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歪着头认真地问道，“我们和他们相比，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我们比他们文明啊！”胡道可脱口而出。
“没错，但是我们的文明不体现于我们的出身，而是反映在我们所做的事情上面。我们对待弱者的态度，就彰显了我们的文明程度。”程子昂说道。
“你好好说话，用得着那么拐弯抹角地批评我么。”胡道可没好气地说道。
“伊川莹无论如何都要救回来，不光是为了挫败伊川洪的阴谋，更是为了彰显我们的文明。”程子昂说道。
“行，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这小丫头挺漂亮的，就这没了怪可惜的。”程子昂低头看着伊川莹，拍着手说道。
“这次行动危险重重，我打算和枫一起潜入，伊川莹就交给你了，我能相信你对吧？”程子昂问道。
“你放心啦，”胡道可摆摆手说道，“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当然知道路边的野花不能采这个道理。”
“那行，伊川莹就交给你来照顾了，我和枫马上入城，设法潜入伊川府。如果我们三天内没有回来的话，你就带着伊川莹回到妖族领地。”程子昂叮嘱道。
“不管你们了？”程子昂眨着眼睛问道。
“你放心啦，我身边不光有枫，还有莉赛娅呢。倒是你，自己注意些，我们离开以后你马上转移到备用的藏身点，记得扔掉伊川莹身上的蝶香瓶。”程子昂叮嘱道。
“蝶香瓶？”胡道可愣了一下。
“一个小瓷瓶，伊川莹随身携带的，它会在沿途制造出蝶香之径，引导追兵到来。”程子昂解释道。
“哦哦哦，你是说那个小瓶子啊。”被他这么一提醒，胡道可也反应了过来。
“总之，一切小心。”程子昂最后叮嘱了一句。
“你们也是，回头见。”胡道可说着，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和胡道可分别后，程子昂和枫骑上快马，穿过林间来到马路上，开始沿着道路向临水城移动。程子昂从影敕那里获得了大量的情报，所以非常清楚地知道伊川府的结构，也知道他们想要的东西在哪。
沿着道路走了差不多一天，二人终于来到了临水的城外。他们找了个地方把马牵好，然后开始利用夜色潜入城中。
依仗超机动装置，高耸的城墙在他们面前犹如台阶一般，轻易可以翻越。临水城内实行宵禁，入夜以后整个城内一片死寂，街道上只能看到巡逻打更的人经过。
影敕是一个什么都喜欢记一下的家伙，所以继承了他的记忆的程子昂非常清楚这些巡逻府兵的行进路线，也知道城中哪里的修炼者最多。
利用夜色作为掩护，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到了城中，并开始向伊川府进发。如果从正门进入的话，他们毫无疑问会遭到修炼者的抵抗，不过庆幸的是，程子昂知道一条密径，可以在不惊动府兵的情况下潜入到伊川府。
他们的目标是府中防守最为严密的珍宝库，这里面藏着伊川洪搜集到的众多宝贝，其中就包括治疗伊川莹毒素的解药。
面对重重保护，偷偷潜入显然已经不现实，毕竟不少修炼者都有感知领域，就像枫那样的，可以随时感知到潜入的人。
沉思片刻后，程子昂决定大闹伊川府，来个声东击西。而执行这套方案最佳的人选并不是枫，而是莉赛娅。
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程子昂不得已再度动用了非凡的武力，召唤出了莉赛娅。他让莉赛娅扎成马尾辫，假扮成影敕的亡魂，在府中作乱，把府兵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这样他们就有机会进入伊川洪的珍宝库了。
主意已定，程子昂和莉赛娅商量了一番，对方对程子昂的要求几乎言听计从，很快就换了个形象，虽然仍然只有一颗脑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程子昂总觉得扎成马尾辫的莉赛娅，此时看起来竟莫名的漂亮，就连他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浑水摸鱼
“不行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程子昂晃了晃脑袋，摆正了自己的态度。
其实如果习惯了飞头蛮这个设定，莉赛娅还是非常漂亮的，毕竟人家可是以冷艳著称的雪精灵，和夜精灵的妩媚和木精灵的正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去吧，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吧！”程子昂凝视着莉赛娅，轻声呼唤道。
莉赛娅同样凝视着他，不过她的眼神中永远充斥着柔情。听到程子昂的呼唤后，她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稍微散去魔力后穿过了他的胸膛，从后背穿出。
这是莉赛娅表示亲近的一种方式，虽然难免会因为灵魂意识碰撞而产生不适感。但是对于程子昂而言，感动反而要大于这种不适感。
“等，等一下。”看到莉赛娅即将离去，程子昂忽然叫住了她。
面对莉赛娅征询的目光，程子昂诚恳地说道：“请您答应我一件事，不要伤害那些无辜的，手无寸铁的人。”
听到他的话，莉赛娅原地螺旋转了两圈，最终离他而去。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程子昂知道，只要他提出请求，莉赛娅基本上都会照做，所以是否表态对于他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
莉赛娅的身形潜入夜色，荧光渐渐散去。过了大概半分钟左右，随着一声高亢的尖叫声，整个伊川府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变得喧嚣不已。
毕竟是先遣队第一次见到都会吓一大跳的角色，这些古代人自然无法幸免。封建时代鬼神的说法还是非常盛行了，即便是到了现代也仍然有很多人沉迷于神秘学，这些府兵遇到莉赛娅这样的形态，自然吓得不轻。
而且更要命的是，莉赛娅可不光会吓人而已，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杀神，如果不是刚刚程子昂的请求，恐怕现在的伊川府内早就尸横遍地了。
“乱起来了，我们走。”听到骚乱，程子昂转过头对枫说道。
“请让我在前面，现在我来保护你。”枫说着，抖了抖自己的长刀。
“你在前面，你认识路吗？”程子昂不免笑了笑问道。
“呃...”枫陷入了尴尬之中。
“跟着我就行，我自己能自保，主要是你，”程子昂看着她说道，“切记，如无必要，绝对不要随便展示你的魔法术式，要是再被人认出你的身份，情况就很麻烦了。”
“我知道，我用剑术！”枫连连点头说道。
枫说出这番话还是很有底气的，说句实在话，就程子昂已知的人里面，能单靠斗技打败枫的，大概也就只有他老爹剑圣亚伦特了。
但是亚伦特摸爬滚打几十年，已经习惯弄点脏手了，如果真正靠剑术交锋，他可能还真不一定是枫的对手。
而且现在枫跟着先遣队入世，下手也越来越脏，尤其是在跟亚伦特学会了枪斗术以后，根本不会跟敌人讲什么规矩，打不过就直接掏枪，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
趁着伊川府陷入混乱，二人开始慢慢接近伊川洪的珍宝库，凭借着脑海中影敕的记忆，程子昂犹如来到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地潜入了伊川府的重地。
这是一个别院，围墙比其他区域的都要高，而且围墙上明岗暗哨，门口更是站着四个武士，根据枫的感知来看，这四个人毫无意外都是资深的修炼者。
伊川府的骚动似乎并未让这些人陷入混乱之中，他们依然尽忠职守，牢牢地钉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真是麻烦，这些个家伙堵在这，咱们没办法潜入啊。”见此情形，程子昂也不免头疼了起来。
远处尖叫声与惨叫声交替响起，显得好不热闹，反衬得这里更显冷清，武士们面对着远处的火光纹丝不动，甚至连脸上都没有太多的情绪。
“看样子只能杀进去了。”面对这样的情形，枫对程子昂建议道。
“嗯，只能这样了，”程子昂点了点头，然后对她叮嘱道，“我们一起开枪，解决掉这四个修炼者，然后一起冲进去。如果有杂兵向我们靠近，你就把他们解决掉，用魔法术式！”
“明白！”枫猛地点了点头，听到能用魔法术式，她显得异常兴奋。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是枪呢，”程子昂举起源子手枪，对准了远处的武士，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末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看向枫问道，“你的枪法有把握吗？”
“不要小看我。”枫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罕见地发出了埋怨的声音。
“那行，三，二，一...开火！”
随着程子昂的命令，二人同时向远处的武士们开了火。得益于优异的枪口制退器以及合理的结构，手枪状态下的源子枪后坐力并不大，即便是单手射击也能掌控。
两支源子手枪爆发出了强大的火力，远处的四名武士立刻闻声倒下，开始在地上打滚呻吟。
似乎修炼者的体格比普通人要强一些，很多情况下，这些修炼者即便被打爆了内丹，也不会马上死去，依然能挣扎一段时间，这不由得让程子昂想起了那只被空中舰队击落的翻天兽。
不过翻天兽和修炼者的身体结构天差地别，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修炼者的内丹只是用于储存魔力，生存还是主要依赖于其他脏器，而翻天兽则不同。
之前高峰矮人的报告已经证实，翻天兽主要以魔力为主。如果说生物的生存依赖于血液，那么翻天兽就是依赖于液态的魔力，也就是源河。
所以对于翻天兽而言，魔核就意味着心脏。修炼者被击中内丹不见得马上死去，但是如果心脏被炸裂了，估计马上就会咽气了。
强大的修炼者在源河科技面前没有任何优势可言，甚至都来不及出手就被二人轻松放倒。放倒四个武士后，二人随即奔出藏身处，向珍宝库奔去。
此时主要威胁已经消除，剩下的基本上也只是一些杂鱼，交由枫来解决就可以了。
需要说明的是，虽然九千营中修炼者的比例很高，但也并不是人人都是修炼者。九千营的质量，取决于这些世家大族的财力。
那种全员修炼者的九千营，基本上也就只有财力排前三的九州世家大族能做得到。像江州伊川氏这种旁族，能保证修炼者占比百分之五十就已经很厉害了。
但尽管如此，九千营的战斗力还是要比东盛军队的战斗力高上一大截。毕竟在封建时代，府兵家丁的战斗力就是要比那些混日子的兵油子强得多。
枫一边奔跑着，一边挥舞着长刀，同时另一只手朝另一个方向射击。得到使用魔法术式的许可后，她很珍惜这样的机会，尽情释放着自己的积攒已久的魔力。
没有修炼者的帮助，这些明岗暗哨对于枫而言就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很快她就清空了这一带所有的守卫，连同那四个修炼者也被她顺手给解决掉了。
“干得漂亮。”来到别院的门口，程子昂一枪打爆了金属挂锁，然后用力推开大门，对枫说道，“你在外面放哨，我进去找解药。”
“里面会不会还有危险？”枫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会，”程子昂摇摇头，安慰她说道，“根据影敕的记忆，珍宝库只有伊川洪可以进去，里面没有其他人。”
“还是要小心啊。”枫叮嘱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堵在门口。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简易装置
“你自己才是，不要逞强，打不过就往里撤，我们一起抗敌。”程子昂说道。
短暂寒暄过后，程子昂与枫分别，然后开始进入伊川府的珍宝库。不得不说，影敕的记忆给了他极大的帮助，让他对这里了如指掌，跟回家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程子昂不由得佩服起莉赛娅来，没想到她不但从影敕的脑海里搞到解药的情报，甚至还直接把他的所有回忆全都复制了一份传给自己。
显然莉赛娅很清楚程子昂他们当时面临的困境，所以做出了最优解。芙拉洁儿的经验告诉他们，半神即便沉睡在晶体中，也依然能感知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换言之，程子昂他们这一路的经历，莉赛娅全都看在了眼里。然而她却异常守规矩，不像芙拉洁儿那般神出鬼没。程子昂不让她出来，她就老老实实待在晶体里面不出来。
穿过三道门，解开封锁的机关，程子昂成功进入了伊川府的珍宝库。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颗颗点缀其中，发着荧光的魔晶，将整座建筑的内部照得犹如白昼，黄金器具发出耀眼而迷人的反光。
初看到这些魔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程子昂还是不免感到了震惊。因为在他的传统印象中，魔晶发光基本上是西陆的特产，没想到东陆人居然也懂得让魔晶发出光芒。
他凑到一个魔晶面前细细打量，发现了魔晶上刻印的细小符纹。熟悉符纹的他立刻就辨认了出来，这就是能让魔晶发光的符纹。
由此也可以看到，魔法乃至符纹，可能都并不只是西陆的特产。夏月已经说过了，所有的符纹和咒语都是先民创造出来的，是一种通用的语言符号，谁能掌握这些语言符号，谁就可以窥视到这个魔法世界的真谛。
紧接着，程子昂开始在屋内寻找，按照影敕的记忆，他很快就找到了需要的解药。待他把小瓷瓶收好后，望着这一屋子的奇珍异宝还有大量的魔晶，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程子昂顺手拿起一块魔晶，稍微在地上摩擦了一些，确定地面的摩擦力可以让魔晶划出痕迹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程子昂毕竟是海崖学院毕业的大学生，虽然魔法资质就那么一回事，但并不妨碍他的理论基础。而在现在的情况下，程子昂具备的理论基础就帮了他的大忙。
他开始用魔晶在地面上绘制一个半径一米左右的法阵，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魔力引导法阵，没有特别的用途，属于符纹法阵的起手式。但是程子昂在书上学过，将这个法阵的特定几条线偏转，就可以导致法阵失序。
这种入门级的法阵绘制起来非常方便，他只画了两分钟就绘制出了一个大概的雏形，也不需要特别考虑形状是否完整。紧接着，他还绘制出了若干个引入法阵，用于接入魔晶。
完成这一步后，程子昂找到了几块分量大且魔力浓郁的魔晶，开始用凯达尔金属匕首在上面刻印输出符纹，然后将其对接到引入法阵上，这样魔晶内的魔力就会被引导出去，对这个失序的法阵进行充能。
他用了差不多十分钟才完成四块魔晶的对接，最后一块魔晶只有拳头大小。他画好后就直接对接在一处延时的引入法阵上，延时引入法阵的魔力大概会在五分钟左右被传递到主法阵上，进而引导整个法阵激活。
其实这就是一个魔法世界版的简易炸弹装置，按理来说这种事应该是资深魔法师才能做得到，让程子昂以地球人的身份做这种事，总感觉莫名的违和感。
完成这一切后，程子昂站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除非挪开那四块大魔晶，否则失序爆炸几乎不可避免。这一屋子的财宝虽然看起来诱人，但是对于程子昂而言也就那么一回事。
毕竟隶属于现代化军队，程子昂自然不是随随便便拿别人的东西，即使是敌人也不行。就算被允许，他们的道德观念也不允许。
他刚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骨，忽然就感觉身后一阵凉意袭来，于是赶紧弯下腰，一道横着的剑气就这么从他后背掠过，在柱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谢特，里面有人，大意了。”程子昂咬着牙，不免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赫然转身，看到一个身影已经堵在了门口，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伊川贏。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他，没想到居然是一个王道高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珍宝库究竟想做什么，还有外面的骚乱是不是你们搞的鬼？”伊川贏面无表情地问道。
“少君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一个小毛贼，趁乱进来捞一笔，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程子昂戴着兜帽和面罩，伊川贏虽然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半会也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少装糊涂，你能绕过四大高手，说明你不是什么小毛贼。”伊川贏厉声呵斥道。
“哈，您是说屋外那几个白痴，他们早就跑了。”程子昂赌定伊川贏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所以开始胡诌起来。
“跑了，不可能。”伊川贏先是一惊，但很快就缓了过来，手中的长剑摆出一副要劈砍的姿势，显然准备再次释放剑气。
“不相信的话，您可以出去看看。”程子昂耸了耸肩说道。
“在出去之前，我先把你给宰了，不管你是谁，私闯珍宝库者，杀无赦。”伊川贏说着，身上开始散发出浓浓的杀气。
“等一下，等一下，”看到伊川贏即将动手的样子，程子昂当即跪倒在地，哀求着说道，“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小偷，请您不要将我杀死，把我带走，做奴隶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饶我一命。”
以敌示弱是先遣队惯用的手段，之前洛尔就是用这种方法，在美拉村弄死那个试图杀死枫的异邦人的。
“我不需要你这种卑躬屈膝的小人。”伊川贏斩钉截铁地说道。
一计不成，程子昂再施一计。只见他瞪大眼睛看着伊川贏的身后，用惊讶的语气问道：“影敕大人，您怎么来了？”
“影敕？”听到这个名字，伊川贏本能地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转过头去。
而也就在这一刹那，给了程子昂起手的机会。只见他熟练地拔出源子手枪，稍微对准了一下后连开两枪。
第一枪毫无意外地打中了伊川贏的丹田，直接打爆了他的内丹。第二发则打中了他持剑的右手，将他的小臂炸得血肉模糊。
伊川贏没想到会遭到如此袭击，哇的一声往后倒下，手中的长剑也随之落地，失去了抵抗的机会。
程子昂见状收枪，快步上前摁住伊川贏，眯着眼睛问道：“我且问你，是不是你父亲派影敕去刺杀你的妹妹？”
“妹妹？伊川莹？你是影敕的人？”伊川贏疼得话都说不利索，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他还是陷入了震惊之中。
“你果然知情，伊川莹是你的亲妹妹，你们居然下得了手。”程子昂说着，神色开始变得阴沉起来。
“是伊川莹派你来报仇的吗，啊...混蛋，那个贱人！”因为剧痛，伊川贏开始变得暴躁起来。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带回解药
“下地狱等你老爹去吧，我们会照顾好伊川莹的，”程子昂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顺便说一下，我们不是影敕的人，我们是妖族的人。”
“妖族，紫苏的同...”伊川贏瞪大眼睛，他的话甚至都没有说完，就被程子昂用匕首一刀抹了脖子。
凯达尔金属刃异常锐利，说是抹脖子，但程子昂这一刀差点把他的脑袋割下来。
程子昂并不后悔杀掉伊川贏，当他知道伊川贏参与了针对伊川莹的阴谋以后，他就没打算放过伊川贏。
仅仅是因为无法修炼，伊川莹在家族中就毫无地位，这是程子昂无法想象的。而且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这种做法竟然是一种社会常态。
如果不是他的认知出现了偏差，那就是这个国家病得太久了，以至于连伊川莹都对此习以为常，沉浸在自暴自弃的沉沦之中。
抹掉脸上溅射的血迹，程子昂起身离开珍宝库，临走前，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即将被激活的法阵，以及那金碧辉煌的装饰和数不尽的宝贝。
来到门口，看到他平安出来的枫顿时松了口气，一脸担心地说道：“我听到里面有动静，但是我不敢进去，因为你让我守在外面。”
“做得很好，伊川贏躲在里面，不过刚刚被我处理掉了。”程子昂笑了笑，摸着她的脑袋安慰道。
“那就好。”听到程子昂的安慰，一直盯着程子昂身上血迹的枫终于如愿以偿地松了口气。
“走吧，这里马上要爆炸了。”程子昂接着说道。
“嗯！”枫用力点了点头。
“刚刚有人来过吗？”一边走，程子昂一边看着不远处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忍不住问道。
“嗯，来过一批人，不过都被我给解决掉了。”跟在他身后的枫点头说道。
“嗯，很好。”程子昂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次枫似乎有所克制，没像之前那般残暴。这些人虽然都死了，但是好歹留了具全尸。枫之前下手有多狠，程子昂可是至今都还记忆犹新。
二人刚走出两百多米，程子昂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冲击波夹带着魔力波动从他身上掠过，激得他头皮直发麻。
他转过身去，远处珍宝库位置的上空竟升起了一道蘑菇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核弹爆炸了呢。程子昂没想到那四块魔晶蕴藏的魔力竟如此惊人，产生的破坏力如此之强。
要知道魔力的波动是有规律的，一般来说，吸收魔力产生的波动要大于释放魔力。而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这次爆炸产生的魔力波动，可想而知这次爆炸所释放的魔力有多强。
趁着城内一阵兵荒马乱，二人轻巧地翻过城墙，回到了之前牵马的位置。此时莉赛娅也回到了程子昂身边，二人望着城内升起的浓烟，程子昂不禁感慨道：“没想到仅凭两个人，就可以把这座城市搞得鸡飞狗跳。魔法规则可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啊，难怪那么多人热衷于修炼。”
枫眨着眼睛看着他，她并不是那种无口的性格，但是在这种气氛下，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程子昂。
“你说，光靠我们几个，能把妖族剩下的城市全都拿下吗？”末了，程子昂回头看向枫问道。
枫没有说话，而是用力点了点头，不过看到程子昂和煦的微笑后，她又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其实是不行的，所有事都诉诸武力的话，一旦我们失去依仗，就会被敌人无情地吞噬掉，”程子昂自言自语似地解释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无法解决的争端，就会通过战争来解决。而政治本质上是少数人为大多数人制定生活方式。我们确实可以强行拿下这些城池，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手底下又没有人，难道要我们自己来管理这些城池吗。”
“这是妖族人的战争，我们顾好自己的利益就足够了，其他的事，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了。”程子昂说着，耸了耸肩，收回了眺望的视线。
得到解药，程子昂反复检查了好几遍，确定解药安然无恙后，和枫骑上马重新往回赶。归心似箭的他们不顾马儿疲惫，一路向着来时的路狂奔，终于在第二天的正午赶到了备用的藏身处。
在看到二人归来的时候，胡道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放下枪主动迎了上去。
“伊川莹没事吧？”程子昂一下马就急切地问道。
“一直晕着呢，我给她喝了点水，要不然估计她真的扛不住，这个世界又没有葡萄糖注射。”胡道可摊开手说道。
“我带解药回来了，只要她没事就行。”程子昂欣慰地点了点头。
“哇，老哥，你们怎么拿到解药的，跟我说说呗。”胡道可有些兴奋地问道。
“杀进去呗，还能怎么办。”程子昂没有搭理他，耸了耸肩后走进了藏身处。
“小枫叶，跟我说说呗。”胡道可在程子昂这吃了瘪，转身就粘上了枫。
“我们进城去...他...莉赛娅...”枫有些混乱地比划着，跟他解释道。
“大概明白了。”虽然枫的叙述有些混乱，但是一听到莉赛娅这个名字，胡道可立刻就明白了。
依靠魔力战斗的异界人，无论是西陆魔法师还是东陆修炼者，又有几个能是半神的对手呢。只要这个世界存在魔力一天，半神就近乎等于无敌。
程子昂来到有些昏暗的室内，里面燃着篝火，还点缀着几盏蜡烛，虽然有些黯淡，但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伊川莹静静地躺在临时搭建的编制床上，似乎因为抑制药的作用，她的呼吸非常平缓，如果不知道她中过毒，程子昂甚至以为她只是在安睡。
“可怜的伊川莹...”程子昂坐到床头，从怀里取出已经温暖的瓷瓶，用力拔出塞子后将药液慢慢倒入伊川莹的小嘴中。
在影敕的印象中，这种毒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得了的，至少需要连续服用三次，而且要等到发挥作用，至少也得三四个小时。
黄昏时分，伊川莹终于悠悠醒来，此时程子昂一行人都躲在藏身处，围着篝火煮着沸腾的炖菜。
“放点花椒。”程子昂托着腮说道。
“我的已经吃完了，拿你的来。”胡道可翻了翻白眼，一边搅动着炖菜一边说道。
“我的早没了，不是被你这个混蛋借走了吗。”程子昂没好气地说道。
“呃，小枫叶应该还有吧。”胡道可挠着头，有些尴尬地问道。
“嗯嗯，我还有！”枫连连点头，毫不犹豫地取出了塑料包装的花椒。
“枫，别给这小子，这是你自己的。”程子昂劝阻道。
“什么你的我的，咱们是一家人，伐木累，和分彼此呢。”胡道可一把夺走了枫手中的花椒袋子，翻了翻白眼说道。
“你这混蛋...”程子昂长长地叹了口气。
之所以他们带着花椒，是总结了在西陆冒险的经验，在陌生的世界，带上一小袋香料跟带上一小袋黄金没什么区别。不过先遣队这帮人都不太争气，半路就把花椒全都消灭光了。
习惯学院生活的他们并没有特别明显的价值概念，因为在学院大部分东西都是免费的，包括他们的上学费用，乃至衣食住行。所以即便是像洛尔这样贤惠的人，也难免在物品价值方面出现偏差。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直男思维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肉香，伊川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起来。听到这奇怪的声音，程子昂赫然转身，正好和伊川莹四目相对。
“那，呃，诶...”面对肚子发出怪响的窘境，伊川莹显得语无伦次，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终于醒了，伊川莹。”面对伊川莹的窘境，程子昂报以微笑。
“我这是怎么了？”伊川莹撑起上身，摸着后颈皱眉问道。
“你不会是失忆了吧，你被毒药迷晕了，你忘了吗。都过去十年了，你终于醒了。”程子昂认真地回答道。
“什么，过去十年了？”听到他的话，伊川莹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骗你的，其实就过去两天而已。”看到她傻乎乎的样子，程子昂嘴角不住地上扬。
“唔......”面对程子昂的捉弄，伊川莹一脸委屈的表情，咬着嘴唇发出了不满的唔唔声。
“饿了吧，过来坐，晚饭马上就要准备好了。”程子昂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道。
他这种自来熟的语气和动作，令伊川莹有些无所适从，犹豫了好一会儿后，伊川莹这才慢慢从床上爬下来。她的手刚一发力，就明显感觉到了手臂传来的疼痛。
低头看到手臂上缠绕的纱布，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被父亲的影卫影敕射了一箭。她捂着手臂小心翼翼地来到程子昂身边，稍微和他拉开距离坐下，然后有些犹豫地问道：“影敕呢？”
“死了，”程子昂耸了耸肩，末了看了她一眼问道，“话说你干嘛那么在意那个想要杀死你的家伙呢？”
“我不是在意，只是有些不太敢相信...”伊川莹说着，神情低落地低下了头。
“你可得感谢你这位新朋友啊，人家为了你只身杀入伊川府，硬是从你父亲的珍宝库里面帮你抢回了解药。”胡道可一边搅动着汤一边说道。
“你去了伊川府？”听到他的话，伊川莹一脸震惊地看向程子昂。
“去了，而且还大闹了一场。”程子昂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为什么？”伊川莹的声音有些颤抖。
“为了救你，”程子昂看着她的眼睛，毫不避讳地说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是你父亲派影敕来杀掉你的。因为只要杀掉你，他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告诉两大士族，说他的女儿被我们这些人所杀害，我们并不只是针对两大士族。”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伊川莹不住地摇头，声音颤抖地说道。
“不光是你父亲，你哥哥也知道这件事，你知道他是怎么形容你的吗，贱人，现在你知道你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了吧。”程子昂继续用压迫的气场说道。
“不不，你肯定是在骗我，他们不会这样对我的。”伊川莹说着，声音开始变得呜咽起来，大大的眼睛里泪光闪动。
“伊川莹，”程子昂突然太高的音调，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中毒后，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找解药救你，你不相信我，反而更愿意相信那置你于死地的父亲个兄长，你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吧。难道对你好的人，就活该为你付出。而你所珍重的人，哪怕伤害你，你也依然痴心不改吗？”
“我不相信...”伊川莹皱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在你家族里面是什么地位，你自己已经跟我们说过了，难道你父亲和哥哥会怎么对待你，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程子昂接着质问道。
“诶诶诶，老程，”一旁的胡道可摆摆手叫住了他，“女孩子流泪的时候呢先安慰，不要急着讲道理，你这是老直男思维了。”
“你又懂了？”程子昂白了他一眼。
“你不是废话吗，我都成家的人了，这种相处的技巧你觉得我会不懂？”胡道可理直气壮地说道。
似乎也是意识到胡道可言之有理，深吸一口气后，程子昂放缓了语气，柔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好歹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呢。我们都愿意为你救你只身冒险了，难道你还不能相信我们吗。你在这个世界并不孤单，家人对你不好，你还有我们呢。”
但没想到，他这番话下来，伊川莹的情绪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委屈地大哭起来。
“这...”程子昂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胡道可。
“让她哭，让她哭，她不是因为你而感到委屈，而是因为自己感到委屈。”胡道可摆手说道。
“行不行啊你...”程子昂一脸怀疑的表情看着他。
“来来来，端着这个，”胡道可说着，递给了他一碗热腾腾的炖汤，然后说道，“等到汤稍微凉一些，她也就哭得差不多了，把这个给她，她会感谢你的。”
“话说你怎么那么上道？”程子昂接过炖汤，好奇地问道。
“跟老大学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胡道可耸了耸肩，丝毫不掩饰对洛尔的赞誉。
“不是，我听你这口气，怎么感觉好像我是墨啊？”程子昂问道。
“你看看，你能问出这样的问题，那就说明你的成分有点黑呗。”胡道可不以为然地说道。
三人静静地望着哇哇大哭的伊川莹，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她的哭声渐渐消了，似乎是没力气哭了。这时程子昂手中的炖汤也已经变温了，于是他把碗递了过去。
“谢谢...”伊川莹用呜咽的声音感谢他，接过炖汤的她双手捧着碗，低着头看着炖汤，泪水吧嗒吧嗒滴落到汤里。
“诶诶，赶紧喝了，别盯着呢，没有毒。”程子昂微微皱眉说道。
程子昂不说话还好，一提到毒这个词，伊川莹就再次控制不住情绪，委屈地哭了起来。
“你才是真正的有毒啊。”看到程子昂的操作，胡道可哭笑不得，一旁的枫也忍俊不禁，捂着脸吃吃地笑了起来。
伊川莹又哭了好几分钟，终于哭得嗓子都哑了，于是低着头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小口啜着汤。程子昂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由衷地感慨了一句：“所以我讨厌爱哭的女孩子...”
喝完汤以后，伊川莹的肚子被填饱，一阵暖意袭来，她的情绪也随之得到了控制。程子昂从怀里取出小瓷瓶递给她，对她说道：“分两次喝，这样你身上的毒才能全部消解。今天你已经喝过了，明天记得喝。”
“谢谢...”伊川莹接过带有程子昂体温的瓷瓶，紧紧握在手中，用沙哑的声音致谢道。
“你没事就行。”程子昂摆手说道。
“为什么要救我，我们明明...”伊川莹犹豫许久，抬头迟疑地问道。
“我们不是朋友吗，为朋友两肋插刀是我们的一贯信条。”程子昂笑了笑说道。
“朋友...”伊川莹低下头，有些消极地说道，“但是，我只是一个废物，一个无法修炼的废物...连嫁人都...”
“伊川莹，我很想心平气和地和你说话，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气我，让我忍不住想要教训你呢？”程子昂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对不起...”伊川莹嚅嗫地说道。
“我说过了，一个人的价值，并不取决于她能否修炼，更不取决于她能否嫁人。你从未挖掘过自己的价值，不要总觉得没办法修炼就宛如天塌一般，这是有问题的。我们真诚地把你当作朋友，希望你别把自己不当人看。”程子昂一脸无奈地说道。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说服加入
“但是我能做什么呢...”伊川莹低下头，有些悲伤地问道。
“做什么都可以，总比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于修炼要好得多吧。你已经被证实无法修炼，何必就此自暴自弃呢，把希望放在其他地方不好吗。”程子昂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比如呢...？”伊川莹抬眼看着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去读书！”程子昂没好气地说道。
“哦...”被程子昂这么一凶，伊川莹畏畏缩缩地低下头收回视线，陷入了沉默之中。
程子昂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于是正准备继续安慰她。不过他还来得及开口，伊川莹就率先抬头开了口：“那个...父亲和哥哥他们...”
“我不想骗你，”听到这句话，程子昂的目光变得黯淡下来，移开视线说道，“你父亲我不知道怎么样，但是你哥哥伊川贏死了，被我亲手杀死的。”
“哦...”听到这个消息，伊川莹浑身颤抖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我气不过他对你的那些话，所以一气之下...”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程子昂的语气也开始变得缓和且低沉起来。
伊川莹呆呆地愣在原地，红通通的眼圈再次溢出泪水，沿着她那白嫩的脸颊往下滑落，看得人我见犹怜。
“你一定很恨我对吧？”程子昂抿着嘴唇问道。
“不...”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伊川莹竟用力地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话。
“我只是，我只是莫名有些伤感...”伊川莹呆呆地说道，“其实我和父亲，我和哥哥，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无法修炼的我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累赘，我虽然贵为伊川氏的大小姐，但待遇却连一条狗都不如。你知道吗，小的时候，哥哥把给我的饭菜全都打翻，让我趴在地上捡食。我不捡，他就牵来狗把地上的饭菜全都吃掉，然后居高临下地对我说，狗都知道捡食，你为什么不会...”
“只要有我们在，以后不会再有人逼你捡食了。”听到伊川莹的自述，程子昂也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也许你是对的，”伊川莹缓缓地说道，“无法修炼的我，一直都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认为，无法修炼的我注定低人一等，注定只能被人欺负。只有你们告诉我，我还有其他的选择，我并不是一无是处...”
“如果你想学我们的魔法的话，我可以教你。”程子昂叹了口气说道。
“不用了，”不想这次伊川莹竟坚决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的话提醒了我，我为什么非要寻求强大的力量呢，正如你说的，也许读书才是我的出路。”
“算了，你怎么样都行，只要你别再自暴自弃就好了。”程子昂松了口气说道。
“谢谢你...”伊川莹看向程子昂，刚说出谢谢，后面就戛然而止了。
“叫我里昂就行，”程子昂说着，指了指胡道可和枫说道，“他是老胡，她是枫叶。”
程子昂并没有告诉伊川莹他们的真实名字，而是统一用两个音节的名字代替。因为在九州，两个音节的名字意味着平民，贵族基本上都是复姓且三到四音节。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看到伊川莹还在嘀咕他们三个的名字，程子昂接着问道。
“我，我想去尹州。”迟疑片刻，伊川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去尹州，投靠伊川氏？”程子昂愣了一下问道。
“是，虽然我们和本族已经隔了很多代，但毕竟是亲戚，我想他们应该可以接纳我吧。”伊川莹说道。
“尹州伊川氏，之前你对他们的印象可不太好啊。”程子昂问道。
“但不管怎么说，想要读书，我只能去找他们。如果在家待着，我依然是那个毫无用处的废物。”伊川莹低着头说道。
“可以，可以，你终于开窍了，只可惜我们不能送你，因为我们还有要事在身。”程子昂由衷地感慨道。
“你们还要继续对抗三大士族吗？”伊川莹问道。
“当然，什么时候我们把三大士族全都赶出西天外，我们什么时候才会罢手。”程子昂毫不避讳地说道。
“你真的要把三大士族赶尽杀绝么？”伊川莹垂下眼睑，不免由衷兔死狗烹的悲哀。
“你这是什么话，合着三大士族来到西天外，我们把他们赶走还是我们的错了。你既然已经领悟了真谛，认为人生不仅仅局限于修炼，那你为什么不能尝试用平常心看待其他人，看待妖族人呢，难道他们不是人，他们就不配拥有美好的未来吗。”程子昂义正言辞地问道。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如果你要赶走他们，那你就照做吧。经历了这几天的事，我已经对那个家没有多少留恋了...”伊川莹说着，眼神中再度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谢谢你理解我们的事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加入进来。”程子昂趁热打铁地说道。
“你让我来对付自己的家人，”伊川莹有些诧异，末了移开视线说道，“我虽然已经对那个家没有什么留恋了，但要我和他们作对，我还是...”
“不是什么大义灭亲，只是顺天时应民意罢了，”程子昂看着她说道，“伊川莹，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事实上，西天外的三大士族，已经被你们的东盛帝国朝廷抛弃了。”
“你在说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伊川莹显得很震惊。
“你还不明白吗，”程子昂认真地说道，“纵观历史，西天外的战争，只要东盛帝国的军队撤退，留下来的士族九千营不管有多能打，都会被妖族人彻底赶走或者消灭。我明白你从来都不看史书，但是我只想告诉你，三大士族在西天外撑不了多久，我们只是在为这个过程加速罢了。”
“这怎么可能，九千营...”伊川莹惊讶地问道。
“是，九千营确实很能打，比东盛军队要厉害得多。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妖族人发动反击的时机，往往发生在东盛军队全面战略收缩阶段，妖族军队不断反攻，东盛军队就不断收缩撤退，最终扔下西天外的士族跑回九州...你还看不明白吗，东盛军队是在借妖族人的手，除掉那些士族和他们的军队。”程子昂解释道。
“我，我有些听不明白...”伊川莹呆呆地回答道。
“你不明白没关系，我只想告诉你，”程子昂说道，“这是一场阴谋，负隅顽抗对三大士族没有任何好处，想要求得安逸，最好的办法还是撤出西天外，不要惹恼妖族人。如果你帮助我们，那你不光是在为妖族人谋福祉，你也是在帮助你自己的家族，令他们免受灭顶之灾。”
“帮助自己的家族...”伊川莹沉吟着。
“我知道你对自己的家族还有所眷恋，既然你即将要去尹州，不妨在此之前帮助你的家族，别再卷入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之中了。”程子昂说着，不断地放缓语气，试图通过这种方法说服伊川莹。
“只要把三大士族赶出西天外就可以了吗？”沉默片刻，伊川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他们不在西天外的土地那么我敢保证，我们和妖族人绝对不会侵犯他们。”程子昂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好吧...”又是久久的沉默，不过这次伊川莹终于松了口。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谋定计划
“太好了。”听到伊川莹的答复，程子昂忍不住拍了一下拳头。
“但是我有个请求，请尽量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伊川莹迟疑地说道。
“放心，只要他们能撤出西天外，我们肯定会妥善对待他们的。”程子昂点点头说道。
“谢谢...”伊川莹再次低下头说道。
不得不说，到底是大族子女，伊川莹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却是挺有礼貌的，一口一句谢谢。
说句实在话，利用这种没啥文化的女孩子，程子昂总觉得内心的罪恶感爆棚。但是他也意识到，也正是因为伊川莹没怎么读过书，所以比较好糊弄，只需要一席话语就能说服，这种好事还是挺少见的。
“来，我再给你盛一碗，我们到火边聊聊。”程子昂接过她手中的空碗对她说道。
来到火边的伊川莹与胡道可和枫都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开始听程子昂讲述他们的计划。
其实程子昂的计划根本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他就是彻头彻尾的阳谋，在三大士族之间制造间隙，然后逐个击破。就算三大士族都意识到这一点，也不见得一定能团结起来，毕竟三大士族本身就不是铁板一块。
“我们的计划，是在三大士族之间制造分歧。如你所见，这段时间我们先后袭击过很多次车队，但都放过了伊川氏的车队，重点袭击当阳和紫霞两大士族的车队，给他们营造出一种氛围，即伊川氏已经与妖族人达成一致，联手对付紫霞和当阳氏。”程子昂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为什么偏偏是伊川氏？”伊川莹不解地问道。
“别忘了，前些日子你父亲刚刚和妖族人见过面，你还记得吗？”程子昂问道。
“记得。”伊川莹眨巴大眼睛，点点头回答道。
“这是一个局，”程子昂扬了扬眉毛说道，“妖族人和伊川氏家主见面，除了规劝他们投降以外，最重要的就是给外界传达一个声音，即伊川氏已经和妖族人见过面了。”
“见过面能怎么样？”伊川莹歪着脑袋，不解地问道。
“你尝试着站在当阳氏和紫霞氏的视角看待这两件事，你一定会得出理所当然的答案。”程子昂笑了笑说道。
“当阳氏和紫霞氏...”伊川莹微微颦眉。
“假设你现在是当阳氏的家主，我给你提供消息，你来做出第一反应，”顿了顿，程子昂说道，“第一，你得到一个消息，伊川氏已经和妖族人见过面了；第二，双方从见面以后，三大士族的车队就不断遭到袭击，但劫匪唯独放过了伊川氏的车队，洗劫了当阳氏和紫霞氏的车队。对此，你的第一反应是...”
“是妖族人洗劫了车队，之所以放过伊川氏，是因为他们与妖族人达成了某种约定！”沉吟片刻，伊川莹忍不住惊呼起来。
“没错，这就是局，从你父亲答应与妖族人见面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了圈套之中。”程子昂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
“但是，父亲他...”说着，伊川莹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现在你依然是当阳氏的家族，我继续给你提供线索，”程子昂摆手说道，“现在你听到第三个消息，劫匪劫持了伊川氏的车队，并杀害了伊川氏的大小姐，对此，你的第一反应是...”
“他们不光针对当阳氏和紫霞氏，也同样针对伊川氏，甚至还杀了...”一提到这，伊川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声音也随即变得呜咽起来。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你父亲要派出影敕来杀掉你了吧，”程子昂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平安且公开地回到了伊川氏，就会让你父亲的计划泡汤，因为劫匪没有伤害你，反而让你平安回家了，这下伊川氏就是跳进黄河...什么河都行...总之，绝对不能让其他士族知道你平安归来的消息。”
说着，程子昂再次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道：“但其实说句实在话，我原本以为你被我们绑票，已经是你父亲能接受的极限了，没想到他居然比我们还要着急，在得知你没死的消息后会派出杀手来杀掉你。怎么想的，你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在这样的家族里，血缘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伊川莹露出苦涩的表情说道，“你也知道，修炼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没有办法修炼的人，即便是家主的女儿，地位也还是不如一条狗。”
似乎是戳中了伊川莹的痛点，让她对这个家族越发痛恨，稍微沉默后，伊川莹深吸一口气说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在说出计划之前，我先问你，你真的愿意陷自己的家族以不义吗？”程子昂看着她认真地问道。
“我愿意，毕竟是他们不义在先。”沉默片刻，伊川莹点点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那好，我的计划是，利用你依然是伊川氏大小姐的身份，我们到其他士族的地盘和他们见面，然后趁机从中破坏再撤离。如此两次，我想当阳氏和紫霞氏一定会把锅全都扔给伊川氏，你父亲一定会很痛苦。”程子昂认真地说道。
“锅？”伊川莹显然不习惯程子昂习以为常的描述。
“就是罪名。”程子昂解释道。
“我明白了，那要怎么做呢？”伊川莹点点头说道。
“众人已知伊川氏大小姐被劫持，生死未卜，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带着你先到当阳氏的城池，以你的身份混进城中，然后大肆破坏再撤离。当阳氏找不到你，自然会把罪名全都扔给伊川氏，认为是伊川氏派你来他们这搞破坏的。如此，我们就能离间伊川氏与另外两大士族之间的关系。”程子昂解释道。
“我，我想问一下...”伊川莹小心翼翼地问道，“会有危险吗？”
“你有这方面的疑虑，我认为很正常，”程子昂笑了笑说道，“但是只要有我们在，保管你无忧。我们能在你父亲的珍宝库进出自如，自然也能保你出城。”
“我相信你们。”伊川莹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需要的是你的身份，你现在是伊川氏的大小姐，你的所作所为均代表了伊川氏。所以，趁着你的身份还没有贬值之前，我们最好做些什么。”程子昂接着说道。
听到他的话，伊川莹再次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抿着嘴唇说道：“其实，临行前，父亲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为家族献出生命的准备，但事实证明我没有，我还想活着...”
伊川莹说着说着声音又开始呜咽起来，眼看就要哭了，程子昂赶紧劝阻道：“好了好了，你先别哭了，有我们在，没有人需要你牺牲。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即便是我们，也没有理由随意剥夺。”
“谢谢你们能理解我...”伊川莹还是发出了呜呜的哭声。
“唉...”看到她的样子，程子昂再次叹了口气，爱哭的女孩子他实在是吃不消啊。
“但是，赶走了伊川氏，我该何去何从呢，我没有能力独自一人回尹州...”吸了吸鼻子，伊川莹又陷入了对未来的迷茫之中。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先暂时跟着我们吧，我们想办法让你回到尹州。”程子昂认真地说道。
“你们...去妖族人那里？”伊川莹说着，陷入了迟疑之中。
“姑娘，妖族人那边也有很多九州民，他们在妖族的管理下日子都过得不错，不用担心会孤独。”程子昂继续安慰道。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抵达绿乡
“但是...”伊川莹似乎还有所犹豫，但是刚一开口，她便闭上了嘴，然后用力摇摇头，略带苦涩的表情说道，“没，没事了...”
“你想说什么就说，不要觉得我们会亏待你。”程子昂诚恳地说道。
“不，真的没事了，谢谢你们的好意。”伊川莹抿着嘴唇说道。
说服了伊川莹，程子昂也稍微思考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虽说计划已经和伊川莹说好，但是真要执行，还是需要考虑到很多细节的。
不过庆幸的是，莉赛娅给予了他关于影敕的记忆，程子昂觉得可以以此做些文章，冒充成影敕带着伊川莹前往两大士族的地盘搞破坏。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影敕作为伊川洪的影卫，几乎很少抛头露面，所以就算他来假扮，估计也没有人能认得出来。
当然，出于安全考虑，他自然不能只带上伊川莹一个人。枫和胡道可也都要加入进来，三个人行事他才能放下心来。因为不光是伊川洪有影卫，其他两大士族的家主也都有属于自己的影卫。
影敕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程子昂很清楚，对付这些家伙，除非偷袭使阴招，或者直接召唤莉赛娅。否则正面单打独斗，一个影卫能同时打他们三个，枫也不见得能招架住影卫的攻势。
主意已定，第二天一行人正式启程，不再在林间搞破坏，而是直奔当阳氏占据的妖族城市绿乡。
绿乡顾名思义，就是指颜色非常绿的城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水充沛，这一带的植被比其他地区的植被都要翠绿，所以得名绿乡。
巧合的是，绿乡是汉语意译的地名，但如果用九州语发音的话，地名的开头可以读作lu。所以绿乡用汉语其实就可以读作LuXiang，音译和意译的结合。
绿乡靠山临水，空气潮湿，植被也非常茂密。古老的城墙上爬满了青苔和藤蔓，驻守在这的府兵不时就需要对城墙进行清理工作，处理掉这些烦人的藤蔓。
一行人用了两天赶到绿乡，一番准备后，他们牵着马慢慢朝吊桥走去，驻守桥头的当阳氏府兵立刻就拦住了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看到这伙人来者不善，府兵露出了警惕的神情。
“我是伊川氏家主的女儿伊川莹，在回家的路上被劫匪袭击，不得已转投当阳氏，还请求城主接待。”伊川莹披着斗篷，低着头缓缓说道。
她不擅长说谎，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敢直视拦着他们的府兵。
“伊川氏...”听到这个姓氏，府兵的脸色变了变，皱着眉头嘀咕着。
“你们守在这，我去通报。”府兵犹豫片刻，对身边的战友说了一句，然后转身朝城中跑去。
虽然事已至此，但伊川莹还是不免紧张，回头带着求助的眼神看了程子昂一眼，对方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暗示她放宽心来。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城中奔来一匹马，马背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帅小伙，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
他来到桥头，一看到程子昂一行人立马就停了下来，然后下马走到他们跟前，细细地打量着他们一行人。
“你是伊川莹？”帅小伙歪着头打量着伊川莹，发出了轻佻的声音。
“是的。”伊川莹低着头，发出了略显谦卑的语气。
“我听说过你，听说你没办法修炼，连嫁出去都很难，你父亲为此急得抓耳挠腮。”帅小伙说着，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纯粹的不尊重人。程子昂担心他的话会刺激到伊川莹，于是上去一步，厉声训斥道：“请对我家小姐客气些。”
“你又是何人？”帅小伙上下打量着程子昂问道。
因为程子昂自带一些东亚人种的特征，所以戴上兜帽以后，帅小伙竟一时看不出他的身份来。
“影敕！”程子昂冷冷地回答道。
“影敕...”帅小伙嘀咕着这个名字，忽然他脸色一变，一脸严肃地盯着程子昂问道，“你是伊川氏的影卫。”
程子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带着杀气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盯得帅小伙头皮直发麻，于是赶紧移开了视线。
但尽管气场上占不到便宜，帅小伙还是想在语言上占一些便宜，于是勉强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没想到伊川氏居然会派出影卫来保护你，你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长刀出鞘发出的铮鸣声，于是吓得本能后退了一步，一脸警惕地看着拔出刀的程子昂，周围的府兵也纷纷举起了武器，形势眼看着开始变得恶劣起来。
其实程子昂就是想单纯地想挑事，只要能挑事，进不进城其实都挺无所谓的，反正把伊川氏搞到众叛亲离，他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影敕，把刀收起来！”面对这千钧一发之际，伊川莹难得表现出作为大小姐应有的气场。只见她转过身来，微微皱着眉头，同时厉声训斥道。
面对伊川莹的训斥，程子昂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个帅小伙，最终慢慢地把刀收回刀鞘之中，然后后退了一步。
“很抱歉，少君，影敕的脾气不太好。”深吸一口气，伊川莹回头不卑不亢地对帅小伙说道。
她的话既是解释，同时也是警告，意味很明显，如果帅小伙再敢对她无礼的话，那她可就真的不管影敕了。
“哼，”面对伊川莹不动声色的警告，帅小伙再次露出牵强的笑容，然后没好气地说道，“说是你来投奔我们，怎么感觉好像是我们求你们来一样，好大的架子啊。”
“礼贤下士，忠厚待人是士族的一贯传统，这难道就是当阳氏的家族传统吗？”伊川莹不动声色地问道。
不得不说，虽说伊川莹没有读过说明书，但毕竟耳濡目染，还是懂些大道理的，说起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当然，这其中有不少话是程子昂教她的。
“少拿我来侮辱当阳氏，我只是好奇，这劫匪一直针对我们当阳氏和紫霞氏，而选择放过你们伊川氏，为什么你一个伊川氏大小姐，居然也会被劫道？”帅小伙质问道。
“这是什么道理，劫匪难道还会有选择地劫道吗，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伊川莹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你没有听说过，不代表没有发生过，”帅小伙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段时间，我们两大士族损失惨重，唯独你们伊川氏赚得盆满钵满。我都听说了，你们伊川氏单独与妖族人媾和，然后联起手来对付我们，是这样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在伊川氏人微言轻，你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我，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伊川莹说道。
“但你是伊川莹，伊川洪的女儿，这一点你没法改！”帅小伙指着她大声说道。
“如果你不喜欢我，请允许我们离开这里，就当我们从来都没有来过。”伊川莹神情低沉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后，就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允许你们离开了吗？”帅小伙在她身后大声质问道。
“我是伊川氏的族人，不是当阳氏的人，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听到他的话，伊川莹转过身来，严厉地训斥道。
“你...”她这么一说，帅小伙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来此的目的，于是捏着拳头咬着后牙槽，咧着嘴强笑道，“父亲要见你，请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