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八十二章：军营视察
他刚要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老人幽幽的声音：“两头下注可不好。”
“总比一条道走到黑要好。”花雨玄头也不回地说道。
过了差不多两天左右，武皇果然要召见洛尔，洛尔也做好了准备，带上芙拉洁儿登上了前来接人的马车里。
洛尔刚走没多久，他们下榻的府邸就迎来了三个不速之客。程子昂出门迎接，看到三个男人正站在门口等候。
“在下九云霜，见过府君。”九云霜看到程子昂出门，赶紧拱手迎了上去。
“九云霜，九云家的四子？”程子昂下意识开口说道。
“正是，府君能知道在下，实属荣幸。”九云霜的姿态表现得很低。
“那么另外两位？”程子昂看向他身后的两个人。
“哦，这两位是我的至交好友，子燕和云归。”九云霜见状，赶紧介绍道。
“在下见过府君！”那两人也拱手恭敬地招呼道。
子燕和云归，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平民，没想到九云霜如此显赫的身份，居然也会有平民好友。
如此看来，在文家阵营里，贵族对于平民的抵触并没有武家那么严重，这应该得益于文家推行的科举制度。
这两人身材健硕，太阳穴饱满，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显然应该也是修炼者。
九云霜能结识这两人，而且关系还不错，显然他们应该在同一部门里。所以程子昂估计，他们应该都是武备司的储备将领。
“三位登门拜访，所为何事。国师刚刚入宫，如果是来找国师，那三位恐怕要失望了。”程子昂沉吟片刻后说道。
“不不，我们是专程来找府君的。”九云影连忙解释道。
“找我的，我何德何能？”程子昂不解地挠了挠头。
“诸位府君在西天外协助妖族军队挫败天军，想来必有神武之为。眼下朝廷刚组建新军，若蒙府君相助，必然战力大增。故此，在下特意前来拜访。”九云霜解释道。
“哦，是这件事啊。”
程子昂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之前洛尔确实说过，他已经和伊川斐达成了协定，先遣队帮助朝廷指导新军建立，作为报答，文家朝廷将许诺不再远征西天外。
“烦请府君不吝赐教！”九云霜低着头请求道。
“那好吧，不过我们在哪指导呢？”程子昂点点头问道。
“若府君不弃，请与我们前往城外军营一趟。”九云霜恭敬地说道。
“行，我准备一下，就跟你们出发，如何？”程子昂想了想说道。
“如此最好，多谢府君相助。”九云霜高兴地说道。
“多谢府君相助。”子燕和云归也赶紧拱手说道。
“不用那么客气，既然答应了你们，就应该说到做到，”顿了顿，程子昂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么什么，我进去准备准备，三位是要在门口等候，还是随我入府呢？”
“我等在府外等候便好，府君不必介怀。”九云霜看出了程子昂的态度，于是主动安慰道。
“行吧。”程子昂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府中。
稍作准备后，他带上了胡道可，一起离开府邸，跟着九云霜等人坐上马车前往城外的军营。
之所以要带上胡道可，而不是专业水平更强的白月，主要还是考虑到军营基本上都是男人，她去了以后不方便。
其实胡道可水平也不差，只是看要跟谁比。毕竟是班科出身，胡道可的水平虽然在先遣队垫底，但好歹也通过了大学毕业答辩，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大学生了。
一行人来到军营，二人刚下马车，九云霜三人就主动迎上来，殷勤地为二人献上准备多时的礼物。
他们送给程子昂的是一把九州风格的短剑，做工非常精致，而且已经开刃，虽然锋利程度不及凯达尔金属刃，但在九州已经算得上数一数二了。
他们送给胡道可的是一把长度超过一米的骑兵战刀，刀鞘可以与刀柄组合，变成一把朴刀，同样做工优良，且锋利异常。
“这，不太好吧...”程子昂很喜欢这个礼物，但还是不免陷入了迟疑。
“只是个人的一点心意，府君喜欢便好。同时我也为其他府君都准备好了礼物，烦请府君回去时帮忙带回去。”九云霜摆手说道。
“老程，这可不能拒绝啊，我太他吗喜欢这把刀了。”胡道可一边打量手中的刀，一边感慨说道。
“你可闭嘴吧，真是一点立场都没有...”程子昂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过骂虽骂，但他似乎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之所以感到不安，主要还是不清楚九云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们如此心意，不为别的，只求府君能助我们训练新军，指导战法。”九云霜似乎看出了程子昂的心思，于是赶忙解释道。
“行吧，先把这些礼物送回府中，我先看看你们的新军。”
稍微淡定下来，程子昂点了点头，将礼物交给随从后，就催促着九云霜前往军营视察。
军营早早接到通知，程子昂和胡道可走进军营的时候，只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声，原本零零散散的军士们立刻开始列队，等待程子昂的检阅。
程子昂和胡道可兴致勃勃地巡视了一圈，他们这才注意到，这个所谓的新军，究竟新在哪。
三年前，先遣队在西天外与东盛军队交锋的时候，他们还只是一支传统的冷兵器军队。
虽然在战争中也有缴获妖族火枪火炮为己用的案例，但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东盛军队还是以弓弩等冷兵器投射武器，刀枪等近战武器为主。
而现在，程子昂看到的，却是一支无论着装还是武器装备，几乎都全面近代化的军队。
这支军队穿着整齐划一的九州风格军服，没有覆甲，主要武器也都变成了火枪，并且几乎以燧发枪为主，显然是吸收了妖族火枪的科技。
他们的火枪长度超过一米五，搭配尖锐的刺刀，长刀很轻松可以超过一米八。
而最让程子昂感到惊奇了，恰好就是搭配火枪的刺刀。
因为要知道，即便是火枪运用娴熟的妖族人，在高峰人介入之前，也都没有考虑过在枪口加装刺刀这一概念。
直到高峰人协助妖族人改革军事，刺刀这一概念才被引入妖族军队。
很显然，东盛军队一直都在偷偷学习妖族军队的军事变革成果，一百年来都是如此。
如果说这支军队只是全面装备了火枪，程子昂倒还不觉得惊讶，但他们居然连刺刀都全面照搬回来，这就有点超乎他的想象了。
因为在绝大多数时候，他们听到的关于东盛军队的言论，最多的还是保守。
即便是妖族人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发明了火器，东盛军队也依然没有引用的想法。直到西陆人到来，东盛军队还依然以冷兵器为主。
程子昂并不认为是西天外战争的惨败，让东盛军队意识到热武器时代的到来。
他更愿意认为，东盛军队其实一直都在观察妖族军队的火器发展。但之所以没改革，很有可能是因为妖族火器性能不能满足东盛军队的需求。
直到西天外战争，妖族军队的火器发展在西陆人的帮助下，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东盛军队这才顺势推出军事改革，全面照搬妖族军队的成功案例。
第一千七百八十三章：新军之变
所以，并不是东盛军队不愿意改革，封闭自顾，而是在等待妖族军队出现飞跃性变革后，他们才会开始着手改革。
由此，程子昂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明明入侵西天外对文家朝廷没有任何利益，但文家朝廷依然愿意配合武家势力发动远征。
往好的说，是文家朝廷受制于武家势力的胁迫，不得已为之。往坏的说，就是文家朝廷拿妖族军队当作练兵对象，发动攻伐的同时也在积极吸收着来自妖族的军事战术经验。
一个国家内部情况是极为复杂的，自然不可能将国家整体视为个人，将国家人格化。因为如果这样，就会有很多矛盾无法解答。
东盛帝国本质偏保守，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愿意改革。尤其是掌权的文家集团，迫切希望寻找一种抵抗修炼势力的力量。
毫无疑问，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军事科技，就成为了文家集团最好的选择。
魔法在异世界具有主场优势，但这并不意味着地球的军事科技一定处于劣势。
事实上，即便是有主场优势，当年的异界联军依然没办法吃掉多国部队的前锋，只能打成僵持局面。
最后多国部队还是因为后路被切断，补给跟不上来，不得已投降了异界联军。
所以，尽管第二次异界战争是以地球军队的全面失败告终，但地球人却从来没有质疑过手上的武器。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场战争失败的深沉次原因，而最后的事实也印证了地球人的猜测。
第二次异界战争结束后，来自地球的军事装备快速流入以冷兵器为主流的异世界。
魔法固然强大，但毕竟只能是少数人拥有。而来自地球的卡拉什尼科夫步枪，却是所有异界人最值得依靠的伙伴。
综上所述，但凡文家集团想要寻求一种抗衡魔法的力量，那么依赖化学反应的火器，就是他们最理想的选择，没有之一。
程子昂背着手，在三个将军的陪同下巡视着他们组建的新军。程子昂注意到，新军的组成成分不光有九州民，甚至还有妖族人。考虑到妖族人在九州的人口占比，这倒也说得过去。
“你们居然还招募妖族人参军？”程子昂忍不住惊讶地问道。
“哦，是这样的，”九云霜见状，连忙解释道，“参加新军的大多是平民和奴隶，朝廷许以承诺，白身入旅，建功可当封爵。奴人参军，建功可赎白身，并予以田粮。”
“你们是真的打算跳过武家势力，单独建立一支新军啊。”程子昂忍不住微笑道。
“府君说笑了。”九云霜心里一惊，赔笑说道。
“不过这样也好，有封赏才能激发斗志。”程子昂点点头说道。
“府君觉得如何？”九云霜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嗯，这列队还可以，是跟妖族人学的吗？”程子昂问道。
“呃，是的...”
九云霜迟疑了一下，似乎觉得承认这种事很不好意思。
“展示一下列队行进射击。”程子昂一边走开，一边对九云霜说道。
作为亲身经历过西天外战争的人，程子昂可没少见过军队作战。经过训练的妖族军队，其纪律性和战斗力都不可同日而语。
“是！”
九云霜就像随行的下层军官一样，听到程子昂的要求后，立刻命令军队开始进行演练。
“列阵！”
子燕拔出腰刀竖持，同时大声吼道，这里很明显借鉴了妖族军队的队列指挥机制。
他的声音很大，而且因为是修炼者，他的声音可谓振聋发聩，离他稍近一些的人，甚至会听得耳朵嗡嗡作响。
程子昂和胡道可两人站在一旁，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接下来的演练。
接着，子燕指挥军队展示了列队行进和射击，不过他们并没有装填弹丸，只是发射火药，一百多人的阵列发出浓密的白烟，空气中也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让二人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西天外战场。
很明显，新军的组建几乎百分百借鉴了改革后的妖族军队，全面装备火枪刺刀。不过每一名军士的腰间依然都配着一把腰刀，显然他们还是担心刺刀在战场上的作用。
静静观察十多分钟后，程子昂看出了一些端倪，于是叫停了演练，开始挑毛病。
“列队行进的时候，队列指挥官为什么留在后面，而不是跟随队列前进？”程子昂抱着胸问道。
“诶，要跟随队列吗？”子燕愣了一下问道。
“不是要跟随，而是要与队列同行。”程子昂纠正道。
“但，但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指挥官跟随队列，会不会太危险，成为敌人的靶子，”程子昂不紧不慢地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士兵硬着头皮推进，而指挥官却躲在后面发号施令。如果你是士兵，你心里会好受吗？”
“不要跟我说什么，士兵不能与指挥相提并论，也不要开口闭口就是奴隶平民贵族那一套。既然你们建立了新军，那么起码在军队的层面，你们所有人应该都是平等的，只有上下级之分，而没有阶级卑劣之分，大家都是战友。”
“妖族军队的指挥官，在指挥队列推进的时候，就是与队列同行。甚至在队列发动冲锋的时候，他们还会身先士卒，主动出击。”
“所谓的新军，不应该只是军事武器和军队建设上的新，军事思想也应该先进。你们要让士兵们明白，上了战场，大家都可能会死，而不是只有士兵会死，军官却可以苟存。”
“府君一言，受教了。”九云霜对程子昂的言论大为惊讶，于是拱手谦卑地回道。
“受教了！”
看到九云霜主动服软，子燕和云归也纷纷拱手致谢。
“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学得不错，最起码学了七八分，也基本上够用了。只是我还不清楚，你们建立新军，要对付的敌人是谁。”程子昂问道。
“呃...”
这个问题显然很敏感，三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不说也没关系，我也只是问问，无心探密。”程子昂摆手说道。
“府君是朝廷的贵客，也是陛下信任之人，所以也不好隐瞒。烦请府君与我往营中一叙，这里人多口杂，不便开口。”九云霜沉吟片刻后，似乎也想通了，于是恭敬地说道。
“嗯，那走吧。”程子昂倒显得大方，丝毫没有任何怀疑。
一行人离开校场来到一处木制的营房之中，九云霜吩咐子燕和云归赶走下人，并领亲兵把手要道。安排好一切后，才和程子昂对面而坐。
“此事虽然敏感，但也不见得是不能谈论的议题，”九云霜深吸一口气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此番组建新军，朝廷希望新军能打出一个好战果，震慑武家那些宵小之辈。所以，新军自建立伊始，朝廷便制定了东进和西出的战略。”
“哦？”
“朝廷打算东跨禁海，征伐北昌伪国。西出云州，讨伐伊帕三部。我奉命即将西征，但对于新军，我还是感到不安，所以特来请求府君助我训练新军。”
九云霜倒也不含糊，又是一阵迟疑后，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全盘脱出了。
听到他的话，程子昂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东盛帝国自西天外溃败后，又准备发动战争，而且还是两线作战。
先遣队来九州，旨在调停东盛帝国与西天外的矛盾。但东盛帝国和其他国家之间的矛盾，他们不能也没资格调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第一千七百八十四章：战术指导
文家不喜欢武家擅自发动的西天外战争，而自己却在策划主导两场大规模战争，真不知道这文武两家到底谁更正义谁更混球了。
不过，了解了东盛帝国与其他国家之间的矛盾以后，程子昂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答案。
依靠他已经日渐模糊的记忆，他了解到，北昌帝国自诩九州正统，这直接挑战了文家朝廷存在的合法性，所以动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文家朝廷一定会对北昌帝国动手。
至于西北边的伊帕三部，他们确实要好解决得多，甚至都不需要打仗。
但之所以依然要对他们用武，显然文家朝廷还是有自己的考量，估计就是想给这些游牧民族一个下马威，然后再以德服之。
所以，东盛帝国看似两线作战，事实上他们的主要对手还是东北方向的北昌帝国。
只要能征服北昌帝国，那就意味着文家朝廷已经建立了一支完全不依靠武家的军队，同时也意味着武家势力将彻底退出朝堂。
很显然，征服北昌帝国对于文家朝廷而言具有重要意义，除了可以证明自己以外，最重要的是还能报了当年雪境关之难的仇。
程子昂一直都觉得，文家朝廷，是一个非常记仇的团体。
沉吟片刻，程子昂问道：“你要训练新军，是准备对伊帕三部动手了？”
“正是，”九云霜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朝廷内部已经拟好了决议，不日将下诏征讨。”
“也就是说你们的主要敌人是伊帕骑兵？”
“没错，府君可有对策？”
“新军要对抗骑兵，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程子昂说道，“不要觉得有了火器，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惧骑兵威胁。”
“这一点我当然清楚，即便是已经装备新武器的妖族军队，也依然难挡天军骑兵冲击。”
“看样子，你们还是从西天外战争中吸取了不少教训嘛。”
“府君过奖了，朝廷一直都在总结西天外战争的经验。尤其是在诸位介入以后，战争的形式发生了反转，朝廷这边非常重视。”
“我了解的不多，可以多说一点吗？”程子昂问道。
“呃...”九云霜又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才下定决心，点点头说道，“如果是府君的话，那倒也...毕竟诸位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说起来，我们应该只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就对我们如此信任呢？”程子昂忍不住笑道。
“诸位都是仁义之人，诸位在九州的事迹，我也略有耳闻。所以我很肯定，诸位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好牵强...”
程子昂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藏在心里。
他似乎意识到，九云霜能如此信任自己，和文家肯定脱不开干系。与其说九云霜了解自己，倒不如说是文家了解自己。
“朝廷许我新军一万，鲲舟三十，西出远征伊帕三部。”九云霜说道。
“鲲舟？”
程子昂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
对哦，东盛帝国能远征西天外，除了他们的兵强马壮以外，最重要的是他们拥有超越时代的秘密武器，鲲舟。
鲲舟是由翻天兽改造而来的空中运输艇，这些鲲舟最初由西天外的妖族人训练改造。
九州帝国发动了几次西天外战争，不仅夺走了不计其数的妖族人性命，更是夺走了他们的空中武器，鲲舟。
但虽然拥有鲲舟，东盛军队却很少将其投入到战场中，一直都是作为运输载具使用。
程子昂一直都觉得，如果东盛帝国大胆一些，敢于将鲲舟投入到战场之中，西天外的妖族人根本无险可守。
不过文家朝廷对西天外没兴趣，这也就直接导致了东盛军队根本不会全力作战。
毕竟东盛军队的指挥系统都是文家的人，武将只是冲锋陷阵的工具人罢了。
而这次，文家朝廷决定两线作战，显然不是闹着玩的。所以程子昂很期待，这次东盛军队将如何使用鲲舟。
“新军一万，鲲舟三十...”程子昂重复着这句话。
东盛军队的兵力宣称，不像地球封建国家那样虚构。一万人就是一万作战单位，不包括后勤。
形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九州对内对外战争一直都是由担任将军的修炼者所主导的。
经典的阵前挑战，就是源于这种制度。
高阶修炼者的实力能比拟甚至超越一万人的军队，所以虚构军队人数，对于对手完全没有任何震慑力。
与其虚构军队的数量，倒不如宣称自己有多少高阶修炼者，这样的震慑力反而要更甚。
考虑到九云霜需要同时对付伊帕三部，程子昂觉得，一万人似乎太少了，最起码得有个三万人才行。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程子昂的推测，东盛帝国的主攻方向并不是西北方的伊帕，而是东北方向的北昌帝国。
一万人征伊帕，真不知道是相信九云霜的能力，还是故意让他去送死。
不过考虑到九云霜的家族是北州巨阀，显然这更像是文家朝廷有意为之。
九云霜领一万兵打不过伊帕，可不意味着北州九千营打不过。
文家朝廷显然是想利用九云霜，迫使北州九云氏做出抉择。到底是支持文家，还是继续这样游离不定。
对于文家朝廷而言，北州和云州的表态实在太重要，左右拱卫京师，又武德丰沛。
所以他们对这两个州郡的巨阀士族非常有耐心，吸收了不少子弟进入文家。
“我有个问题。”沉吟许久，程子昂开口说道。
“府君请说。”
“将军是打算领一万人征伐伊帕，还是打算依靠其他的力量？”
程子昂的话意思非常明显，九云霜立刻就明白了。
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他抬起头来，一脸严肃地说道：“若是父亲能帮忙，自然最好。但，如果父亲不愿，我仍然愿意领兵单独出征，誓在镇服伊帕。”
“将军有如此鸿鹄之志，在下佩服。”程子昂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府君...”
“将军可考虑过，将鲲舟投入到战场中，参与新军的作战？”
“有，有想过，”九云霜想了一下，迟疑地说道，“但，具体要怎么运用，我还...”
“营中有沙盘吗？”程子昂问道。
“有，有，府君这边请。”
在九云霜的带领下，程子昂来到了营中沙盘前。得益于东盛帝国的鲲舟，使得他们的军事情报部门可以完美的复制出缩小版的伊帕地形图。
从沙盘来看，伊帕以高原草地为主，部落大多集中在水源处。
草原地形使得骑兵拥有难以比拟的机动性，伊帕出产的伊帕马虽然个子小，但胜在速度快，且耐力持久。
九州的马虽然高大，且冲击力极强，但耐力不足。如果派骑兵去追逐伊帕骑兵，估计要被他们拖死不可。
所以，想要战胜伊帕骑兵，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从空中突袭。
“你们听说过跳岛战术吗？”程子昂撑着沙盘边缘问道。
当然，三人肯定没听过，程子昂也没打算他们能回答出来，只是想借此引出自己要说的对策。
“但请府君明说。”三人面面相觑，九云霜恭敬地拱手说道。
“跳岛战术，是一种在海战中对付敌方岛屿的战术。”
“海战，海中可不能随便去，海中有凶兽！”子燕瞪大眼睛，吃惊地说道。
第一千七百八十五章：经济命脉
“我当然知道，”程子昂摆手说道，“我只是作一个比喻罢了。”
接着，他看向沙盘，指着沙盘上的聚落说道：“你们看，这草原就相当于海洋，每一个聚落就相当于岛屿，敌人的军队就相当于舰队。”
“如果你们正面出击，敌人一定会集结兵力部署到前线，并伺机发动突袭。新军没有骑兵，正面战场肯定是打不过拥有骑兵的敌人的。”
“所以，不妨绕过他们，直接乘坐鲲舟袭扰敌军后方聚落。如此一来，敌人就只能疲于奔命。”
“这就是所谓跳岛战术，其核心就是避开敌人的精锐前锋力量，袭扰后方薄弱位置。”
“但和跳岛战术不同的是，你们的鲲舟无论如何都要比骑马快，而且可以遁入云层，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让敌人无法捕捉到你们的踪迹，只得被你们牵着鼻子走。”
“而且就算敌人及时回援，你们也可以立刻登上鲲舟升空，敌人根本没办法对你们构成威胁。”
“等到敌人后方已经基本被破坏，前锋力量也疲于奔命的时机，你们再主动进行决战，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如此，则伊帕三部可平矣。”
“府君好方略！”
程子昂的发言让九云霜三人大为震惊，纷纷露出了敬佩的眼神。
“伊帕三部袭扰东盛边境，无外乎为了草原所没有的盐铁资源。所以，他们天然生活在环境艰苦的地区。与东盛帝国相比，伊帕的经济基础更为脆弱，只要能有效打击敌人的经济命脉，敌人的军队便会不战而降。”
其实程子昂很不想说出这些话，因为虽然听起来好像很温和，但是经历过战争的他很清楚，这番话背后所蕴含的血泪。
上兵伐谋，次而伐交，最下攻城。
这个道理，程子昂非常清楚，想要解决伊帕三部的袭扰，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谈判方式，让这些游牧民族老实生活，不要随意起兵闹事。
解决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文家朝廷偏偏选择了最极端的方案，那就是出兵征伐三部。
其实程子昂也能理解文家朝廷的抉择，对于他们来说，伊帕三部的骑兵实在过于强大，所以在降服他们之前，好好敲打敲打他们，削弱他们的有生力量。
只是这所谓的敲打，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如果让程子昂来解决，他完全可以跟伊帕三部谈判，收编或者雇佣伊帕骑兵，向东征伐北昌帝国。
如此一来，不仅不用两线作战，甚至还可以借刀杀人，可谓一石二鸟。
但正如之前说的那样，文家朝廷迫切需要世人看到新军的力量，以此震慑住那些觊觎政权的武家势力。
所以，他们当然清楚可以依靠伊帕骑兵对付北昌帝国。但他们还是选择了两线作战，只为向世人证明新军的战斗力。
对付伊帕，实际上其他手段比军事手段更管用。
因为，战争的本质是政治的延伸，而政治服务于经济。
也就是说，只要能打击伊帕的经济，使得他们不得不依靠东盛帝国苟活，那么就可以达成军事手段无法达成的效果。
伊帕的经济来源，无外乎他们的那些生产资料，也就是牛羊等牲畜。
而程子昂的建议，其实就是想法设法摧毁掉这些生产资料。如此一来，伊帕部落就会陷入经济困境，出现人道主义危机。
当然，东盛九州可没有人道主义这个概念。而且用这个概念来形容伊帕即将面临的情况，实在过于温和。
失去牲畜的伊帕部落，很有可能会面临饥荒，出现人相食的惨剧。而失去经济来源的伊帕骑兵，很有可能会疯狂袭扰东盛边镇，一来是报复，二来是为了求生存。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程子昂希望东盛军队切断伊帕命脉后，伊帕能尽快投降臣服，而东盛帝国也给予相应的补偿，避免出现饥荒。
但这毕竟只是美好的设想，谁也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按照自己预设的方向去走。
所以提出这种方案的程子昂，其实内心还是很有负罪感的。
正是因为心有不安，所以沉默了片刻后，程子昂忍不住开口问道：“若能降服伊帕三部，你们会给予他们相应的补偿吗？”
“府君的意思是？”九云霜试探性地问道。
“你们袭扰敌人后方部落，必然会导致严重的饥荒，这正好可以迫使伊帕臣服。一旦他们选择臣服，你们会给予他们相应的补偿，帮助他们度过饥荒吗？”
“府君勿虑，”九云霜闻罢，拱手说道，“既是臣服天朝，便视为天朝子民，朝廷不会坐视不管的。”
“那就好，”程子昂稍稍心安，自言自语似地说道，“那么，接下来就只能祈祷伊帕早日投降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便传授你们如何调度新军的方法吧，只希望你们能早日降服伊帕三部，不至于造成更大的危机。”
深吸一口气后，程子昂下定了决定，指着沙盘继续说道。
在程子昂指导九云霜的同时，洛尔也乘坐着车驾进入了皇宫之中。
他是少有的，可以直接乘车进入皇宫的人。因为就连内阁百长，到了皇宫大门，还是只能下车步行。
文家朝廷制定了严格的规矩，用以约束武皇和武家。所以原则上，只有武皇有资格车驾入皇宫。
马车并没有到前殿，而是直接绕到了后殿，因为前殿是内阁的办公场所。而由于武皇无权干涉朝政，所以武皇很少会来前殿。
马车继续深入，最终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前停下，黄门主动迎上来，为洛尔掀开门帘。
这里是紫霄宫，是武皇平日修炼的宫殿，也是武皇待得最多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大殿两侧站满持长戟的甲士，黄门和几个侍女伺候着洛尔慢慢走下马车，登上大殿的阶梯，来到大门口。
他刚走到门口，武皇就兴致勃勃地迎了上来，一看到洛尔，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欢欣的神色。
之前也说过，因为是精灵混血，所以洛尔的长相非常讨喜。
不光女人喜欢，就连男人也会沉醉于他的容貌，以至于下意识忽略他那尖尖下垂的精灵长耳。
“见过陛下。”看到武皇吗，洛尔不动声色地欠身拱手说道。
其实普通人见到武皇，应该直接下跪才对，不过洛尔显然并没有按照传统规矩来。
最重要的是，武皇也并不在意。
“我日夜盼着国师，国师总算来了。”武皇迎上去，牵着洛尔的手高兴地说道。
在武皇身侧，就是洛尔的老熟人伊川斐。他默默地站在武皇身侧，低头垂眉，完全看不出他的表情。
作为武皇的近侍，这样的场合怎么可能没有他呢。显然他也不放心洛尔，担心洛尔会跟武皇乱说话。
武皇穿着俭朴的素服，完全看不出武皇武的气概，反倒更像文质彬彬的文人。
这已经不是洛尔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作为九州名义上武力最强大的皇帝，现在这位武皇显然名不符实。
但洛尔可以肯定的是，武皇绝对是修炼者。
因为如果武皇只是普通人，武家势力绝对会跳脚的。
而文家集团就算再能手眼通天，也不太可能扶持一位普通人上位。那就意味着文家完全掌握了整个帝国的权力，可以不再顾及武家的利益。
第一千七百八十六章：御前辩论
注意到洛尔看向自己，伊川斐慢慢抬起头来，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但并没有开口说话。
作为近侍，他在武皇面前表现得非常规矩。哪怕眼前这位武皇是自己的亲舅舅，他也没有过多亲近的意思。
“陛下急召在下入宫，不知所谓何事？”洛尔问道。
“没什么大事，”武皇摆摆手说道，“国师入京多日，我却未能亲自招待，实属失礼。那日祭坛一别，我彻夜未眠，惦记着国师。”
“在下惶恐，何劳陛下挂念。”洛尔平静地说道。
“惦记...哼！”
他听到芙拉洁儿发出略带醋意的心声，显然武皇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种话，确实不太妥当，听着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洛尔长得很漂亮，以至于待在他身边的女人，不光要担心别的女人，更要提防那些被洛尔美貌迷住的男人。
“国师...”
武皇上前一步，伸手试图拉起洛尔的手。不过他的手刚伸出去不到一半，就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于是吃痛地叫一声，把手缩回来。
“没事吧，陛下...”
看到武皇发出声音，周围的侍从全都被吓到了，紧张地询问道。
“实在抱歉，陛下，”洛尔解释道，“我受神明恩赐，故神不允我随意接触外人，未能提前告知陛下，实属在下失误。”
洛尔当然知道是谁使的手段，显然芙拉洁儿对武皇刚刚那句话上头了，以至于下意识担心武皇对洛尔有所企图。
其实洛尔并不介意肢体接触，所以芙拉洁儿的小手段让他哭笑不得，只得开口解释。
“我无碍，不用紧张！”
听到洛尔的解释，武皇也显得很大度，摆手示意侍从退下。
“陛下，如此场合，当注意自己的言行。”
一旁的伊川斐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
那么近的距离，洛尔自然也听到了伊川斐的警告，这让他感觉非常惊讶。
因为伊川斐对武皇的说辞与其说是规劝，倒不如说是训斥。就算不考虑他和武皇的君臣关系，武皇也是他的长辈，他居然敢如此训斥长辈。
而更让洛尔感到惊奇的是，面对伊川斐的训斥，武皇非但没有因为面子挂不开而生气，反而如是地点了点头。
“是我过于心急，未能了解国师的禁忌，还请国师不要生气。”武皇认真地道歉道。
“陛下不必如此客气。”惊讶之余，洛尔也只得顺坡下了。
“哼，看你还敢毛手毛脚不。”
洛尔听到芙拉洁儿发出的声音，不由地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周围都是外人，所以他也不好自言自语劝说芙拉洁儿。
小小的风波后，洛尔在武皇的邀请下，进入紫霄宫之中。
整座宫殿修得非常气派，每一根顶梁柱前都立着一个鼎炉，正散发着幽幽青烟，使得整座宫殿都弥漫在熏香之中。
大殿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蒲团，蒲团周围是各种堆积的书籍，以及服侍的侍女，想来这里应该就是武皇平日里打坐读书的地方吧。
武皇早已在自己的蒲团前新设了一个蒲团，想来就是用来招待洛尔的。于是在武皇的邀请下，洛尔跪在蒲团上，与武皇对面而坐。
伊川斐依旧站在武皇身侧，一言不发，也不看二人，仿佛从来都不认识洛尔一样。
武皇刚坐稳，就转身对伊川斐以及周围的侍从说道：“我想与国师洽谈一番，尔等都退下吧。”
“陛下，这...”
伊川斐露出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初，显然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所以并没有慌乱。
“怎么，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国师呢？”武皇板着脸，冷冷地问道。
“不，臣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退下，所有人都退下，我当与国师好好聊聊。”武皇皱着眉头命令道。
“明，明白，臣遵旨...”
伊川斐一边为难地答应，一边看向洛尔。
果然他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才会提前跟洛尔通气。由此也看得出来，武皇并非完全是花瓶，而是依然具有一定的权力。
洛尔的这一论点，再次得到了印证。
很快，伊川斐就遣散了宫殿里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武皇不光清空了所有是侍从，就连那些负责保护武皇安全的甲士也都被赶出宫殿，只能待在门口。
“要安排影卫进入宫殿，秘密保护陛下吗？”门口一个甲士担心地问道。
“不用，”伊川斐淡定地摆摆手说道，“陛下能感觉到影卫的存在，所以只是徒劳。”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随后眯着眼睛，自言自语似地说道：“现在，我们就只能相信，我们的国师了。”
“国师他...”
“国师是个明事理的人，不用担心他。他固然不是文家的支持者，但更不喜欢武家。”
“明白了，全凭府君安排。”甲士拱手恭敬地说道。
“国师，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了...”
伊川斐再次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地嘀咕道。
宫殿内此时就只剩下洛尔和武皇面对而坐，洛尔环视一圈后，淡定地说道：“陛下遣散下人，想必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吧？”
“国师果然知我心意。”
没有下人在场，武皇也不再正襟危坐，而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斜地靠在蒲团上。
“领域，展开！”洛尔沉吟片刻，闭上眼睛命令道。
“收到，正在展开领域，周围无异常！”脑海中传来芙拉洁儿的声音。
“国师在做什么？”武皇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做和陛下一样的事。”洛尔摆手说道。
武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末了，决定进入正题：“我听闻，国师有元婴之境？”
“元婴？我可没有什么元婴境修为，陛下应该看得出来，我甚至都不是修炼者。”洛尔不紧不慢地说道。
“但，国师这一路所展示的神通，却是实实在在的。”武皇着急地说道。
“我若说世上有神，陛下肯定不相信。但是我确实不是什么修炼者，也没有元婴境的修为。”洛尔再度解释道。
“若是有神，为何对我如此不公平，”武皇悲怆地说道，“我既为武皇，却只有筑基境修为。如此修为传到世人耳中。只是讥讽尚可，若是为有心人所用，则有可能社稷不保。”
“陛下是天下之主，何故如此在意修为呢？”
“国师应该知道天盛九州之传统。我既为武皇，理应是天下修士之主，而非万民之主。”
“陛下觉得，这九州之境，究竟是臣民更多，还是修士更多呢。陛下依然已经身居高位，当竭力为民，而非为己修行。”
“连国师也说出如此文家之辞，莫非国师也早已被文家所裹挟？”武皇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陛下，我只是在说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洛尔平淡地说着，突然话锋一转，言辞随即变得激烈起来，“陛下摒弃万民，只为求一己之私，未免过于自私。身居高位，当以恩慈哺育万民。倘若只求私利，与草莽何异？”
武皇被洛尔的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洛尔显然也是有些上头了，一听到武皇说自己只是修炼者的武皇，而非九州万民的皇帝，他就没由来的心底一股火。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洛尔的观点其实和伊川斐的观点不谋而合。都是觉得，既然武皇已经身居高位，就不要再搞那些有的没的了，安心辅佐内阁治理好天下，就是对天下做好的交代。
第一千七百八十七章：无奈之举
缓了缓，洛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于是轻轻咳嗽一声，用缓和的语气说道：“我自西陆而来，所见纷争不绝。东盛西侵妖族，我知道是陛下不得已为之，故不愿牵罪于陛下，只求陛下能就此解衣卸甲，不以不正之师，攻伐西天外妖族。”
“陛下执意求修为，所索繁多，皆掠于民。如此下去，如苍生何也？”
“国师果然还是受文家所蛊惑。”武皇痛苦地闭上眼睛。
“陛下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无话可说，就此别过吧。”洛尔说着，起身拱手，就准备离开。
“等等，国师。国师真的忍心见我如此沉沦么...”武皇急切地上前一步，拽住了洛尔的衣摆。
洛尔回头来，怜悯地看着武皇，他早已没有了武皇应有的气度，憔悴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洛尔。从他的眼中，洛尔看到了深深的无力。
一瞬间，洛尔陷入了恍惚和犹豫之中。
不管怎么说，武皇毕竟也只是凡人，无法摆脱现实的枷锁。所以说，错的不一定是武皇，也可能是这个世界。
尽管有文家不遗余力地推广，但魔力的天然存在，导致了武家几乎不可能被完全消灭，只能被打压或者替换。
武皇的武，首先是修炼者，其次才是皇帝。
所以，武皇刚刚那番话倒也没说错，他首先是修炼者的皇帝，其次才是九州万民的皇帝。
文家朝廷垄断了武皇统治九州万民的职责，这就导致了武皇只能在其他方向想办法，试图成为修炼者的皇帝。
但很显然，文家并不喜欢武皇瞎折腾。对于他们而言，一个不需要特别关注的人偶，可比一个不稳定因素要好得多。
对于文家而言，武皇只是作为稳住武家的工具而存在。如果没有武家的威胁，文家甚至可以不需要武皇。
也就是说，文家垄断了武皇身为九州万民的职责，又不允许他成为修炼者的武皇，这才是武皇如此委屈的主要原因。
当然了，武皇两头受气，除了文家朝廷干涉以外，还有他自身的因素。
如果他的资质足够高，那文家再怎么干涉，也都是无济于事，得益于帝王宗提供的资源，武皇可以很轻松达到一个很高的武学境界。
等等，武皇修为不高，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资质不够的缘故吗？
洛尔突然灵光一闪，猛地想到了他在伊川斐府邸的见闻。
“七连草，龙叹香...”
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武皇修为提不上去，不是因为他资质不够，而是帝王宗在从中作梗呢？
一想到这，洛尔的表情立刻就变得严肃了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武皇，看得他头皮直发麻。
“伊川斐是帝王宗典录，负责管理各种天材地宝。龙叹香是重要且名贵的丹药，用于提升修为。他用七连草代替，可能并不是想贪这点钱，而是...”
“伊川斐是尹州伊川氏的世子，出身高贵，根本就不缺那点钱。所以他这么做的原因，可能就是为了限制武皇的修炼！”
洛尔当着武皇的面喃喃自语，梳理着脑海中的线索。当然，他说的是汉语，所以武皇是不可能听得懂的。
“国师在说什么？”武皇不解地问道。
“陛下是什么时候筑基的？”洛尔试探性地问道。
“国师愿意帮我了吗？”听到洛尔的提问，武皇顿时大喜过望。
“陛下果真觉得，修炼大于一切吗？”
“那当然，这是我夺回尊严的唯一方式。”
“那么陛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筑基的呢？”
“我...”武皇低头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六岁就开始修炼，到了十二岁才完成筑基，然后就...”
这种事似乎很难以启齿，所以武皇没说完，就羞愧地低下了头。
“六岁修炼，十二岁筑基...”
坦白地说，这种速度，即便是和普通修炼者相比，也实在太晚了，更别提和花雨庭这样的天才相比。
“帝王宗的典录，一直都是伊川氏的子弟担任的么？”洛尔接着问道。
“当然，”武皇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伊川氏与皇族有姻亲关系，所以自然只能由他们来担任了。”
“原来如此...”
“国师的意思是？”
“哦，没什么，我只是随便瞎猜的...”洛尔迟疑片刻，还是决定不要告诉武皇真相。
洛尔很清楚，就算把真相全都告诉武皇，也意义不大。武皇确实有权力，但绝不可能大到罢黜大姓的地步。
所以，就算把真相全都说出来，武皇也不能把伊川斐怎么样，可能还不等伊川氏反应过来，其他大臣就会跳出来把武皇怼回去。
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伊川氏俨然已经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其根基之深，就算是武皇也无可奈何。
情况很明显，身为文家领袖的伊川氏，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限制了武皇的修炼进程。
至于为什么要限制，洛尔猜测，很有可能是防止武皇倒向武家。
毕竟只有筑基境修为的武皇，就算武家有意接触，武皇也会愧于与之交往。限制武皇的修为，可以保证他不会与武家勾勾搭搭。
东盛帝国的朝政体系一直都是文治武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三大征后，文家对于武家的肆意妄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所以迫切希望将武家势力完全剔除出朝堂之中。
“国师...”
武皇眼巴巴地盯着洛尔，欲言又止。
“唉...”洛尔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问道，“陛下当真想要提升修为？”
“那是当然！”
武皇喜出望外地回答道。
“我确实可以帮助陛下修行，但...鉴于陛下的资质，九州的修炼已经无望。陛下若想学，不妨试试我们西陆的魔法。”
“魔法？”
“是的，魔法，”洛尔点点头，“这种技法与修行相当，本质上都是对于力量的运用。陛下的资质不足以提升修为，那不妨试试魔法，或许能有所突破。”
“国师真心肯教我么？”
武皇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那是当然，还是说，陛下不想学？”
“不不不，只要国师愿意教，我自当全力以赴，只求能突破筑基...”武皇猛地摇头回答道。
“如此，那就开始吧，我事先声明一下，魔法的学习，开头是很痛苦的，而且基本上看不到成效，只有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后，才能熟练运用魔法。”
“但请国师指导，我当全力以赴，绝无怨言！”武皇一本正经地拱手说道。
洛尔倒是没有吓唬他，因为魔法的初学确实很痛苦，基本上都是在背咒语画符纹。
他们的魔法老师说得很清楚，咒语背不好，就算嘴皮子磨破也无法施放魔法。
而符纹画不好，是绝对不允许实操的，因为这极容易导致符纹失序，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先遣队的成员从读书认字开始，就在背咒语画符纹，这个过程几乎贯穿了他们的所有学生时代，算得上痛苦又令人怀念的记忆。
虽然不清楚文家伊川斐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洛尔觉得还是尽量不要得罪他们比较好。
毕竟想要促成东盛帝国与西天外的和平，执政的文家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所以洛尔理所当然地提出了魔法，毕竟这玩意学起来贼累贼麻烦，而且短时间内看不到成效，用来敷衍武皇再合适不过了。
第一千七百八十八章：突如其来
就在程子昂和洛尔都在忙碌的时候，留守在府邸的其他人也没闲着。
白月打算出门采风，收集关于盛元乞兰的风土人情资料，这是她的工作之一。自打登上东陆以后，她就一直在默默地记录着。
先遣队下榻的府邸非常安全，文家派来保护的甲士全都是精锐之士，虽然有监视的嫌疑，但客观上有效地保证了府邸的安全。
在这样重重包围下，估计也只有花间似这样的人，才有可能不惊动任何人钻进来。
但世界上只有一个花间似，而且她还是帝王宗异人堂的人，所以，文家根本就不用担心呆在府邸的先遣队员的安危。
不过一旦离开府邸，即便是文家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于是白月和唐默商量一番后，决定让枫陪自己去。唐默则留守府邸，照顾小唐果。
枫的修为经过花雨庭的提升，虽然有了很大的进展，但依然处于结丹境这个境界。
不过这样也够了，因为东陆也不是遍地都是修炼者，绝大多数人依旧是普通人。
当然，白月出门，负责守卫的甲士们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她们前脚刚走出大门口，三个精锐甲士就已经完成了乔装，暗中跟在她们身后。
“他们在跟着我们。”感觉到身后的异常，枫微微皱眉，对白月说道。
“我知道，他们怎么可能放心我们离开呢，随便他们吧。”白月倒显得不以为然。
“真的不管吗？”枫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不用那么谨慎，”白月转头看向她，微笑着安慰道，“有他们在，正好你也可以放松一些，不至于那么紧张，就当是跟我逛街吧。”
白月虽然性格比较冷淡，但还是能对身边的人报以微笑，这一点她和程子昂一样。
不过程子昂的是外冷心热，白月则是外冷心也冷，对绝大多数的事都表现得很淡漠。
听到白月的安慰，枫沉思片刻后，终于决定放下心来，安心陪同白月逛街。
她直勾勾地盯着白月的侧脸，这让白月有些不自然，于是再次回头问道：“你盯着我干嘛？”
“总感觉你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枫老老实实地说道。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枫摇了摇头。
顿了顿，她接着补充道：“我觉得，洛尔、默默姐和大块头都一样，但你和程子昂就很特殊。”
“是吗。”白月闻言，微微一笑。
“但是我知道，程子昂是北奥德人。”枫接着说道。
“你眼光很准嘛，”白月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声。接着，她再次开口说道，“程子昂是异界人，其余的都是亚种人...”
“但是呢，亚种人也有分类。你说的那三个人，洛尔、默默姐和胡道可，他们都是汉人混血，而我是斯拉夫人混血，所以我和他们当然不一样了。”
“斯拉夫...”
“就跟奥德人和古邦人的关系。”
“哦，理解了。”枫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这样呢？”沉默片刻，枫忍不住再次问道。
“大概这就是命运吧，”白月轻轻摇头，“就比如你，你是东陆九州人，却从小在西陆长大，长大后又参加了地球人组织的先遣队，这不是很传奇的经历么。”
“但是你也是妖族人。”枫耿直地说道。
“是啊，所以才觉得唏嘘，西陆的妖族人，地球的亚种人，东陆的西陆人，呵呵...”
白月很清楚，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咎于三十多年前的起源计划。
时至今日，她已经没有资格指责，起源计划究竟是否合理了。因为她知道，如果当初没有起源计划，别说她身边这些同伴，就连自己也没法活命。
当初阿纳托利博士抱着怀孕的妻子，千里迢迢飞抵海涯学院，如果没有已经启动的起源计划，阿纳托利博士根本就救不活自己的女儿。
起源计划赋予了太多人新生，除了白月，还有程子昂。
虽然琳公主最终因为魔力侵蚀永远离开人世，但程子昂却被科学家们保了下来，并进行基因编辑，使其具备在地球生活的能力。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他们这位队长，洛尔。
如果没有他，起源计划根本就不会启动。
洛尔的出生和成长，标志着亚种人存在的可能性，也标志着地球人与异界人并不存在生殖隔离，进而促成了后续一系列的计划。
“真是唏嘘啊...”白月忍不住自言自语。
她回头看去，发现枫正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样子，于是忍不住好奇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不，”枫摇摇头说道，“只是想到一些心事。”
“什么心事，能跟我说说吗？”
“洛尔说，我的宿命在东陆，现如今我们已经到了东陆九州，而我又恰好是九州人，所以我担心...”
“担心随时到来的宿命？”
“嗯...”
“那洛尔有没有告诉你，你的宿命是什么呢？”白月好奇地问道。
“没有，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者只知道只言片语。”枫摇摇头说道。
“放心吧，”白月抓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不管有什么样的宿命，我们都会一起面对的，因为我们是同伴啊。”
“但，如果是我主动离开呢...”
“为什么要主动离开？”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有这样的可能...”
“那你想离开我们吗？”
“不想，绝对不想，我还想回家呢！”
枫猛地摇摇头，显然在她的潜意识里，家就在西陆的梨伯，而不是这个所谓的东陆九州。
“那不就行了，意识决定行动，你怎么想，就怎么做，这就够了。”白月抓紧她的小手。
“怎么想，就怎么做吗...”
枫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似乎显得有些心虚。
因为一直以来，她就像一个工具人一样，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
如果有一天，洛尔不再命令她，而是让她自己决定，那样她反而会立刻就陷入慌乱之中。
习惯了接受命令的人偶，能否成长成为具有自主人格的人。
对于这个问题，枫目前还给不出答案来。
她已经习惯了别人给自己安排的生活，接触先遣队如此，加入先遣队也亦是如此。
洛尔无微不至的照顾，使得她完全没有机会成长，所以她很担心。一旦自己突然面临人生重大抉择，自己该如何选择。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际，突然，她感觉威胁袭来，于是下意识拔刀挥砍。
因为没有驱动魔力，所以她的挥砍没有产生气劲，只是斩断了一根射向她们的箭矢。
“袭击！”白月瞪大眼睛，下意识拔出了手枪。
“周围都有人！”枫冷冷地说道。
白月闻言，随即回过头来，那三个甲士反应比她们更快，在枫拦下箭矢的瞬间，他们就已经分散开来，向四周搜索。
“留在原地，周围到处都是人。”枫感知一番后，对白月说道。
“怎么老是有冲我们来的人，这可是京城。”
她们所处的街道，因为是富人区，所以即便是大白天，也没多少人，显得有些冷清，于是正好成为了伏击的好地点。
那三个甲士离开没多久，街道的尽头就奔来一个人。他的速度极快，而且没有装备武器，完全空手向两个女孩袭来。
对于修炼者来说，有没有武器其实意义不大，而且越是强大的修炼者，就越是趋向于不装备武器，完全依赖身体的机能。
第一千七百八十九章：冷静处置
“后退！”
枫大喝一声，随即自下而上一记挥砍。一瞬间气劲迸出，撕裂地面射向对面袭来的男人。
但那个神秘人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双臂交叉挡在面前，竟硬生生抗住了枫那致命的气劲，速度依然不见放缓。
枫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效果，毕竟这里是东陆，这些修炼者大多都有护体真气，传统的攻击对于他们而言根本就不奏效。
但她还是进行了几次挥砍，射出更多气劲进行远程攻击，试图迟滞对方的突进。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她完全吸取了花雨庭传授给自己的经验，那就是尽量不要和修炼者近身交手。
相较于西陆复杂且多元的魔法体系，东陆的修炼体系其复杂程度也不遑多让。
特别是围绕修炼体系所建立的一系列攻防体系，更是被江湖人所运用着。
典型如截流和碎星，都是直接攻击修炼者最重要的部位，直接瘫痪对手。
所以，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宗门高手，都会极力避免与对手近身战斗。只有迫不得已，才会直接近身交手。
对于那种完全不理会远程攻击，上来就奔着人冲锋的敌人，更是要多加小心，因为对方很有可能就是想玩这些脏活。
白月对此也心知肚明，所以也迫切希望帮助枫解决问题。
不过她刚想扣动扳机，就意识到一个问题，于是检视了一下手中的手枪，结果发现她带的是一支普通的9毫米口径手枪，而不是对于修炼者有巨大杀伤力的源子手枪。
“大意了！”白月懊悔地暗骂了一句。
不等她做出反应，敌人已经奔至枫的面前，与她展开了缠斗。双方你来我往，战斗非常激烈。
枫其实并不畏惧近身战斗，只是被花雨庭提醒后多了几分警惕。
她自小学习西陆剑术，根本就不惧这样的近身战斗，所以能与对方打得有来有回。
应该说，得益于护体真气的存在，枫手中的凯达尔金属刃没法破了对方的防。要不然她只消几刀，就能让对手散落一地。
不过她也同样学习了护体真气，所以即便是近身战斗，她也不觉得虚，只需要特别警惕被截流或者碎星就好。
袭击者连连出掌，直击枫的各个命门，挡下她迅疾的剑势，双方战斗非常激烈。
枫虽然拿的是刀，但整体攻击方式依然以刺、撩、划为主，并没有完全发挥刀的劈砍效果。
双方战至五十多个回合，战斗陷入僵持阶段。就在这时，枫听到身后的白月发出一声大喊：“枫，后撤步！”
她没有质疑，当即向后大撤步，紧接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连串的枪声。
砰砰砰！！！
白月连连扣动扳机，阻挡企图追击的袭击者。虽然他有护体真气加持，但也招架不住9毫米口径的手枪弹连续射击，不得不运用更多的魔力加强护体真气，因而暂时放弃了追击。
枫借着白月的掩护，几个后撤步退到了白月面前。白月当即开保险收枪，紧接着左手按住枫的后背，右手顺势从她的后腰拔出了源子手枪，对准袭击者就是一枪。
白月不愧是人形计算机，即便是最紧张的时刻，她也依然没有陷入慌乱，而是马上就想到了对策。
她是没有带源子手枪，但别忘了，枫的源子手枪从来都是不离身的。稍微冷静下来的白月，显然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砰！
只听源子手枪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那个袭击者顿时瞪大眼睛，忍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气田对源子组有吸引效应，所以只需要朝袭击者大概的方向开一枪，源子组就会自己导向对方的气田，然后在那里回合释放能量，爆裂对方的气田。
见一击得手，白月左手轻轻一推，对枫说道：“上！”
枫随即发动冲锋，身形犹如闪电一般攻向那个袭击者。在掠过他的一瞬间，枫的长刀早已划过对方的脖子。
没有了护体真气，任何物理强度的材料，在凯达尔金属刃面前都只是豆腐，更别提更加脆弱的人体皮肤和骨骼了。
袭击者只觉脖子一凉，脑袋渐渐模糊，身体越发不受控制。他瞪大眼睛愣了一会儿，整颗脑袋突然落地，伤口处瞬间喷出三米多高的鲜血。
之前也说过，枫的攻击非常犀利，相应的也非常残忍，这也是洛尔很少让她出手战斗的缘故。
身为现代人，先遣队员们可以接受一个人被乱枪打死，或者被一枪爆头。但却很难接受一个人脑袋搬家，或者身体碎成好几块。
过了两秒，袭击者的无头身体轰然倒下，地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以及滚动的人头，看起来非常渗人。
虽然有些难以直视，但白月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她皱着眉头稍微捂住鼻子，把源子手枪递给枫说道：“下次注意，战斗先开枪。”
“但是在东陆开枪的话...”枫走过来接过源子手枪，有些迟疑地说道。
“怕什么，我们是文家朝廷的座上宾客，就算碎星又怎么样。”白月安慰道。
不多时，那三个被引开的甲士终于意识到上当，火急火燎的飞奔回来，目睹眼前一切后，他们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小人无能，致使贵宾受此惊吓，敢问贵宾可否受伤？”他们急匆匆奔到二人面前，跪地拱手，惶恐地询问道。
“我们没事，这不是我们的血。”白月淡淡地回答道，倒也没追究他们的责任。
“是，是，”为首的甲士闻言，顿时面露喜色，激动地说道，“二位府君神勇，果有不凡之力。”
“你们把这里处理了，我们回去吧。”白月沉吟片刻说道。
“明白，小人立刻就安排，恭迎二位府君回府。”
听到她们要回去，这三个甲士毫无疑问是最高兴的，毕竟外面危险多，还是呆在府邸比较安全。
他们大多都来自宫廷禁军，受伊川序统领。而伊川序给他们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先遣队一行人的绝对安全，切不可让武家阴谋得逞。
虽然他们都是修炼者，但也都是文家的支持者。
这个原因，之前也已经说过了，文家并不是单纯的非修炼者联盟，而是一个人员非常复杂庞大的组织。
这个组织里，既有读书人，也有商人、宗门弟子、散修、平民甚至外族人。
早期的文家还是比较纯粹的，只是读书人的执政联盟，所以才会有文家一说。
但随着组织规模不断扩大，越来越多渴望追求权力的人纷纷加入了文家，使得这个组织变得庞大而臃肿。与其说是一个组织，倒不如说是一个类别。
相较于文家，武家就是纯粹得多，就是修炼者的联盟。这其中就包括了各大依赖武力的世家大族，和各个修真宗门，几乎集合了东盛帝国三座大山的两座。
也正是因为这种纯粹，就使得武家对于组织成员的选择非常苛刻。而且对于他们而言，不是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
基于这样的观点，武家得罪了组织外不少人，但慑于他们的武力，这些人只得选择屈服。
而文家的出现，毫无疑问改变了这样的局面。
既然不是朋友就是敌人，那为何不加入反对武家的文家呢？
也正是基于这样朴素的观点，越来越多的人和势力纷纷加入文家，这其中不乏修炼者，甚至是个别修真宗门。
第一千七百九十章：山雨欲来
文家伴随东盛帝国的国祚成长，两百多年后，这个文人执政联盟，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根基极深，组织内部复杂的庞大群体。
所以，提到文家势力，狭义上指那些文人执政联盟的成员，广义上泛指所有反对武家势力的人，其中也就包括修炼者，尤其是散修。
但是提到武家势力，无论是狭义还是广义，都是指依赖修炼体系获利的群体，包括世家门阀和宗门。
因为袭击事件，白月兴致全无，带着枫急匆匆回到了下榻的府中。看到二人突然回来，唐默非常不解地问道：“怎么都回来了？”
白月把刚刚的遭遇大概说了一遍后，唐默也陷入了沉思之中，末了她看向白月问道：“你觉得是冲我们来的吗？”
“我觉得...”白月迟疑片刻，回头看了枫一眼，皱着眉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那个人是冲着枫来的。”
“冲着她来的？”唐默愣了一下，随即也看向了枫。
“我吗？”枫歪着他，有些不解。
“你好好想想，他们引开那三个守卫后，是不是直接就朝你奔来了？”白月严肃地问道。
“好像是这样。”
“那就对了，”白月点点头，接着说道，“如果我是袭击者，我应该优先袭击最薄弱的环节，也就是我自己，而不是远近都难以快速拿下的枫。”
“这种没头没脑的袭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唐默困惑地问道，“只是解决了一个人，你们就解除了危机。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没安排后援，或者根本就没想过这个人会失败。”
“会不会是枫的身份暴露了？”白月迟疑地问道。
“身份？”
“你们忘了吗，枫可能是东盛帝国的皇族...”虽然说的是塔斯塔语，但白月还是下意识压低的声音。
“可谁会对皇族下手呢，要不我们把枫送进宫里吧？”唐默想了想说道。
“不，我不要！”
枫一听到这句话，顿时失声惊呼起来。
“你别吓她了，”白月白了唐默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根据我们现有的情报来看，枫的皇族身份显然不宜公开。”
“那就只有等洛尔他们回来再分析了。”
“只能如此了。”白月无奈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那些幸存的袭击者回到了阴暗的据点，见到了袭击的发起者，那位老人。
听完他们的汇报，老人露出欣慰的笑容：“果然，她果然学习了皇族的功法，而且还使得一手好剑术。如此一来，我们逼宫成功的几率，就又大一成了。”
“那现在就把公主接回来？”一个手下试探性地问道。
“不急，帝王宗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我们先稳住阵脚，再择日上门，把她带来。”老人说道。
“伊川斐那小子已经撑不了多久，到时候文家内部肯定会乱作一团，正是我们逼宫的好机会。”另一个人说道。
“文家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怪物，只是解决掉伊川氏，估计没法完全铲除文家，殿下认为呢？”
“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们大可放心，我许诺你们的，绝对不会食言，你们都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那部分。”老人淡淡地说道。
“多谢殿下。”众人闻言，纷纷拱手感激地说道。
“不必如此客气，我能在京城站住脚，还得多亏了你们。没有你们在，我可能刚出门就被帝王宗盯上。呵呵，他们甚至派人，沿着传送阵法，去西陆寻找公主。”
“帝王宗里面也有我们的人，共心会里面也有我们的人。我还以为文家有多厉害，不过是个破筛子罢了，到处漏风漏雨。”
“不要小看文家，一旦他们完成军事改革，解决了朝廷两大心头之患后，定然会对这些问题下手。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要赶在文家发难之前动手才行。”
“不管怎么说，还得感谢花雨玄才是。如果没有他告知公主的下落，我们可能还找不到名正言顺的理由去逼宫。”
“花雨玄，哼，不过是个投机分子罢了。等我们大权在握，首先要除掉的，就是这种左右摇摆的家伙。”
“花雨玄与伊川斐有过命的交情，为了所谓的利益，说出卖就出卖，真是笑死人。这种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给根骨头就出卖一切的家伙。”
“行了，大事未成，还是少说两句，”老人摆手说道，“花雨玄再无无耻，到底手握重权，现阶段还是对他客气些为好。”
待洛尔等人都回府后，白月等人告知了今天发生的事。他们商量一番，也得不到确切的情况，只知道枫可能与当初消失的皇子白龙安有关。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提醒留守府邸的人小心谨慎，不要随便外出。
眼下文家即将大举出兵，整个盛京里又有武家势力潜伏，满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既视感。
在这种情况下，老老实实呆在重兵把守的府邸，才是最安全的。
时间就这么流逝着，程子昂和胡道可不定时就会应九云霜的邀约，前往城外军营视察指点。
东盛帝国的军事力量正在城外快速集结中，鲲舟、新军，全都整装待发，只等朝廷下达檄文，就正式向他们的心头之患出兵。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可能只是一次普通的征伐。
毕竟，武家治下的九州帝国，其实更类似于罗马帝国这样的形式，即以征服代替生产。
我来，我见，我征服，这既是凯撒大帝的名言，同时也巧合地成为了武家的行动信条。
而文家发动的这次征伐，显然和往常并不太一样。
一方面，他们需要证实自己的军事实力，确保武家服从于文家统治。
另一方面，他们需要使帝国周边安定，使戎狄臣服。
解决了这两大心头之患后，文家朝廷就会正式建立朝贡体系，依靠君臣关系约束周边戎狄，进而停止已经持续了几千年的对外扩张行动。
也就是说，文家一旦完成所有的目标，便不再轻易对外扩张征服，而是着重于内部生产，这完全与九州帝国几千年的传统背道而驰。
全国的人口会编户，全国的奴隶和平民会齐民。使国不再有内外，民不再有尊卑。
那些融入九州很久的妖族人，也会成为平民，进而解放其生产力。
对于文家而言，他们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畏惧妖族人，因为不需要修炼的人，根本就不用担心血统会被污染。
所有文家人，都太渴望东盛九州回归正常。
什么是正常呢？
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武力不再是社会主要的评判标准，那些修炼者，并不比其他人高贵，也没有理由随意伤害那些非修炼者，这就是正常。
既然魔力天然存在，那么，魔力，或者说灵气，应该成为提升生产力的重要媒介，而不是少数人恃强凌弱的凶器。
这是西陆高峰人和地球人一直践行的理想，也是东陆文家人梦寐以求的愿景。
两个星期以后，城外的新军都已经集结完毕，武器装备也悉数打造完成，并配发给各个士兵手中。
天空中，东盛帝国引以为傲的资本，鲲舟，在城外天空集结，几百艘鲲舟聚集到一起，那场面无比壮观。
作为自先民时代以前就存活的古老物种，这些翻天兽永远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会被东陆人用于军事行动之中。
程子昂和胡道可再次被邀请到军营之中，检阅已经组建完毕的新军。他给新军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建议，每一项建议都被有效的落实，最终呈现在他面前。
第一千七百九十一章：战术拟定
程子昂和胡道可应邀前往军营，他们看到军营内旌旗招展，新军士兵身着颜色鲜艳的军服，列队迎接二人。
从服饰和武器来看，东盛新军几乎完全照搬了妖族军队的形制，因此呈现出一种近代军队的既视感。
而且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新军士兵中妖族人的占比高达四成，这是相较以往非常罕见的一种情况。
要知道妖族人在九州一直过得很卑微，虽然有文家朝廷的政策支持，但妖族人却始终处于鄙视链的底端。
因此当文家朝廷决定招募士兵组建新军时，他们就打出了参军即免白身的口号。
那些九州的妖族人，只要参军，就可以获得官方授权的平民身份。如果建功立业，甚至还能被授予官爵，赏以田地。
这是非常诱人的条件，要知道虽然文家推动了奴隶制度的废除，但九州蓄奴传统已久，对妖族人的歧视更是根深蒂固。
如果能得到文家朝廷的官方背书，那毫无疑问，这些妖族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抬起头做人了。
文家不在乎妖族人在九州壮大，因为他们确实不需要维持所谓的血统纯正。
就算触及武家的利益，只要能解决掉心头之患，掌握一支强大的军队，那即便是武家又何足惧哉。
这些士兵穿着颜色鲜艳的红色军服，这是程子昂的建议。
经历过西天外战争的他非常清楚，双方一旦在战场上交火，那场面尘烟遍布，身处其中的人，可以说伸手都不一定能看清五指。
而东陆的通讯条件又极为有限，这就需要士兵们通过颜色鲜艳的服装来识别敌我。这样一方面是为了避免误伤友军，另一方面也是方便阵列在受到冲击后能尽快重组阵型。
他们装备的火枪，全都是制式化生产的燧发枪。
东盛九州别的本事不强，但作为老牌陆地强国，他们的金属冶炼技术却是相当强的，比起西天外的妖族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所以，他们打造的火枪完全没有妖族人那般笨重，反而已经很接近地球十九世纪末期的水平。
不过东盛九州的生产力就摆在那里，所以为了打造新军所需要的所有武器，文家朝廷可以说几乎征召了全国的工匠聚于盛京，来为新军打造新式武器。
除了步兵队列，九云霜还向程子昂展示了游骑兵，这同样是借鉴了妖族游骑兵的经验，加上程子昂等人的指导。
游骑兵装备稍短的燧发枪，当然大部分都是滑膛枪，只有少数卫队精锐装备了加工难度更大的线膛枪。
不过游骑兵的数量并不多，因为朝廷给九云霜调拨的人马本来就不多，而且绝大部分都是步兵。
九云霜所获骑兵不过数百，想要得到骑兵补充，他就只能去恳求自己的父亲出动九千营。北州九云氏的九千营，清一色都是骑兵。
程子昂检视一圈，整支新军几乎完全模仿了与他们交战的妖族军队，包括建制、服装和武器等等方方面面。
西陆高峰人将现代化军事体系引入妖族军队，而东盛军队则全盘吸收。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东盛军队并不是没有改革的意愿，他们始终都在暗中学习自己的对手。
当然了，新军改革本来就是一步一步来，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根据敌人的动态变化，调整改革的方向。
考虑到九云霜所领导的军队，直面的敌人主要是伊帕骑兵。而伊帕骑兵以骑射著称，所以军队中还是安排了不少刀牌手和长矛手，用于抵挡可能到来的骑兵冲击，以及骑射骚扰。
除了已经成建制的军队，还有更多的后备役力量正在抓紧训练。
而这些后备士兵，则以妖族人居多。他们都渴望通过服役来获得公民身份，以便光明正大地生活在九州。
新式武器给军事的最大的变化，就是让战争的门槛大大降低。
弓箭手需要训练好几年，而弩手和火枪手只需要训练几个月，这样的陈辞滥调就不多说了。
单说战场持续能力，装备火枪的军队，毫无疑问要比只装备弓弩的军队强得多。
因为弓弩，本质上都是通过形变蓄力，将使用者的力量转换成向前的推动力，推动箭矢攻击目标。
而火枪的向前推动力来源则是火药膨胀，这极大节约了使用者的体力。
一场战斗中，一个弓弩手能射出百箭就已经很厉害了。而一个火枪手，在不考虑武器损耗的情况下，持续发射几百发都不成问题。
这一点，地球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都已经证明了。
而且火枪无论如何，其射程都是要优于弓弩的，这就使得装备了火枪的军队，无论是耐力还是射程，都要强于只装备弓弩等远射武器的冷兵器军队。
而且东盛新军也不光只有燧发枪，他们打造了很多基于火药发射的抬枪和火炮，单单是九云霜领导的新军，就有超过两百门各类型火炮。
其实和妖族军队相比，东盛新军其实更注重火炮的发展，因为火炮相较于火枪，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有极大的提升。
至于火炮难以机动，这对于东盛帝国而言根本就不是问题。
要知道东盛帝国装备了一支足以傲视东陆的鲲舟空天舰队，他们完全可以依靠这些庞然大物转运战争需要的武器，极大加快了战争的进程。
看着东盛新军如此壮观的武器装备，程子昂不禁感到唏嘘。
如果当初是这支军队入侵西天外，那就算有西陆人的帮助，恐怕妖族人还是无法避免城破灭族的命运吧。
不过庆幸的是，这是由文家朝廷所领导的军队，在对西天外的态度上，先遣队是完全可以相信文家朝廷的，因为他们足够理智，不会刻意扩张自己无法统治的土地。
而且最重要的是，文家不笃信修行，这就使得他们对于妖族人没那么大的怨念，也对西天外的魔晶矿没兴趣。
因为九州帝国历次发动西天外战争，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奔着这二者来的。
在这段时间里，程子昂和九云霜进行了反复的沟通交流，探讨新式战法的方式。
但其实说老实话，说到以空舰为主的空地一体战，程子昂也只能算是门外汉。
因为地球人时至今日，依然没能建造出属于自己的空天舰，程子昂所探讨的空舰战术，也多是源于高峰人的作战经验。
经过讨论，九云霜已经大致掌握了一套步兵对抗伊帕骑兵的方案。
首先，他会抵达北州，与自己的父亲见面。若能得到家族私兵的帮助，那就再好不过，如果不能，就告诫父亲严守边关。
接着，在发布檄文后，他们的军队直接乘坐鲲舟绕开伊帕骑兵的前锋防线，突破到他们的大后方，对大后方的辎重以及人员进行袭扰，等到敌骑兵到来，就登舰撤离。
如此反复几次，削弱伊帕骑兵的锐气，使得他们不敢再轻易外出，而是留守本族部落。如此一来，伊帕三部所组建的骑兵联盟将土崩瓦解。
最后，待伊帕骑兵已经撕裂成块，形成孤岛效应，相互不能驰援后，在逐个正面击破。
如此反复，直至所有部落全都心悦诚服，九云霜就可以完成朝廷赋予自己的使命，平定伊帕三部。
整个计划的关键是鲲舟，以及最后的正面突破。
如何有序地转移兵力袭扰，并在最后一刻发动正面进攻，这就需要考验九云霜的指挥作战能力了。
第一千七百九十二章：以下犯上
另一边，自从洛尔决定传授武皇魔法知识后，他几乎每天都会被招入皇宫。
武皇甚至想在皇宫设一处宫殿让洛尔常住，方便他与洛尔促膝长谈，但这样的建议直接就被内阁驳回了。
看到洛尔每天都要入宫面见武皇，唐默总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要知道洛尔那长相，即便是男人也难免心生爱慕，所以她很担心洛尔在皇宫里会吃亏。每每洛尔归来之时，她就会放下身段主动向芙拉洁儿询问，确定洛尔没有被欺负。
伊川斐最开始很担心洛尔乱说，但观察一段时间后，发现武皇几乎没什么进展，于是决定主动与洛尔接触。
在明白了魔法的学习原理和武皇的现状后，他虽然还是不安，却也放下了大头，不再二十四小时盯着二人，而是随便他们折腾。
没有的伊川斐的监视，无论是武皇还是洛尔都感觉轻松了许多，所以二人对坐之时，不光会聊魔法，也会聊一些私事。
洛尔会向武皇讲述他们先遣队的冒险经历，尤其是关于西陆的经历，听得武皇眼睛直冒光，对西陆萌生向往。
他与洛尔定下约定，等到东陆和西陆正式建立联系后，他将亲往西陆，去见见那神秘而新奇的西陆，以及洛尔所在的异世界，地球。
这天，宫殿的戒备依然很松懈。伊川斐忙自己的活，而且出于对二人的信任，也没有再安排人手监视他们，这使得二人都得到了暂时的私人空间。
趁此机会，洛尔深吸一口气，决定主动开口，询问徘徊在他心底的疑问。
“陛下，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只能陛下解答，不知道陛下可否告知？”
“哎，国师这是什么话，但请国师开口，寡人当知无不言。”武皇摆摆手，显得很淡然。
“此大事，不应有太多人知道。”洛尔淡淡地说道。
“嗯...”
听到他的话，武皇沉默了片刻，然后身体前倾，深吸一口气后轻声说道：“那么，就小点声吧。”
“多谢陛下。”
洛尔感激地点了点头，也前倾身体，同时压低了声音。
“你们在干吗？”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脑海中传来芙拉洁儿的声音，于是下意识开口回答道：“防止偷听。”
“洛尔...”芙拉洁儿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你是不是在东陆待得太久，脑袋都东化了。西陆魔法里面，有一种魔法叫做沉默领域。”
“但是这种魔法展开以后，领域内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那是凡人的魔法，我可是神啊。”
“那好吧...”洛尔点了点头，于是重新坐直身子。
“国师这是在跟谁说话？”
因为洛尔说的是西陆的塔斯塔语，所以武皇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瞪大眼睛问道。
“与上天沟通。”洛尔淡淡地解释道。
“啊，原来这就是天语么。”武皇恍然大悟。
“陛下不必如此拘谨，我有办法，可保我们的话不会被外人所知。”
洛尔说着，轻轻打了个响指，呼唤道：“领域，开启！”
随着他一声令下，芙拉洁儿展开了一层沉默领域。
不同于传统的沉默领域，身为半神的芙拉洁儿展开的沉默领域薄如蝉翼，就像一层泡泡一样。
领域内的人可以高声交谈，但声音无论如何都无法穿过屏障，传递到外界，因为这层领域会静止所有的震动。
“怎么了？”
武皇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还却无法感觉到底出了什么事。
“陛下不必紧张，”洛尔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已经展开了一层领域，在此领域交谈，不必担心被外人所知。”
“国师果有神通，我如何才能变得像国师这般厉害啊。”
武皇闻言，不禁发出了唏嘘的感慨。
“陛下说笑了。”洛尔笑了笑，没有作反应。
洛尔知道，就算武皇再学上五十年一百年的魔法，也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因为这种效果根本就不是人可以达到的，只有像芙拉洁儿这样，完全抛弃肉身的纯粹魔力构成体，才有可能如此精密地支配魔力。
西陆魔法的最终归宿是禁咒魔导士，东陆修真的最终归宿则是半神。
二者的本质，都是对于魔法的运用，所以其归宿也出乎意料地一致。
魔导士无法承受禁咒级魔法的魔力浓度，每使用一次，就会加深魔力侵蚀。
所以一个修成正果的魔导士，一辈子也就只能施放几次魔法。
而且施放禁咒魔法的时候，大概率还会被自己的魔法吞噬。即所谓的射程三百米，威力三公里。
东陆修真者修炼到极致，就会舍弃肉体，提纯灵魂，变成所谓的人神，也叫元婴。
所以纵观东西大陆，几乎无一例外地认为，肉体是限制魔力使用的重要因素。想要运用随心所欲地运用魔力，要么损害肉体，要么就抛弃肉体。
也许是诸神黄昏的教训过于残酷，使得先民笃定地坚信人心不可测，人性不可违这个道理，进而设计出人工智能，规范魔法世界的魔力支配。
先民的科学家几乎偏执地相信，只有规则能约束欲望，而人工智能，就是规则的坚定执行者。
虽然最后塔娜因为怜悯精灵族，进而修改了先民赋予她的使命。但归根到底，身为人工智能的塔娜，却并没有大肆运用魔力，致使第二次诸神黄昏到来，这就已经足够了。
回到二人身上，在做好一切准备后，洛尔再次深吸一口气，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他直直地看着武皇，一脸严肃地问道：“陛下，我问你，陛下可有兄弟姐妹流落在外？”
结果并没有出乎洛尔的意料之外，听到这个问题，武皇整个人身体猛地一颤，露出了惊讶的不安的神色。
“国，国师怎么知道...”
话刚说到一半，武皇下意识闭上了嘴。不过此时为时已晚，因为他的表现实际上已经宣告了，洛尔的猜测是正确的。
“请回答我，陛下。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我，我...”
武皇眼神躲闪，低下头喘着粗气，含糊不清地开口，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人说，陛下篡夺了皇位！”
面对武皇的表现，洛尔决定来一记大招。
“我没有，我没有！！”
武皇就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立刻高声叫了起来。
“那么陛下为何支支吾吾不答呢？”
洛尔始终保持着淡定的态度。
“国师是听谁说的？”深吸一口气后，武皇总算暂时缓了过来，盯着洛尔紧张地问道。
“我有个朋友，自称皇室的人。”
“哪个朋友，可在国师府上？”
“陛下是打算杀人灭口么？”
“国师，”武皇难得面露凶色，盯着洛尔，咬着牙说道，“国师有大能，故我敬国师。但请国师不要干涉这些事，以免丢了性命。”
“陛下是在威胁在下么？”
听到武皇恶狠狠地威胁，洛尔非但没有紧张，反而露出了微笑来。
“我没有在开玩笑，便是国师，我也...”
武皇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洛尔也变了脸色，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洛尔如此凶狠的眼神，此时的洛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无比压抑的杀气。
洛尔向来以仁善示人，以至于初次与他接触的人，都下意识以为他完全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善良之辈。
但了解洛尔的人都知道，仁善的背后，是洛尔的冷酷。
他是先遣队的队长，倘若如此软弱无能，又怎么可能领导先遣队一次次化险为夷呢。
第一千七百九十三章：阴谋篡位
“陛下以权势压我，以为如此我便能屈服。然今，我与陛下相距不过五步，倘若我发难，陛下如之奈何。还是陛下始终以为，我只是一个只会讲大道理的文弱书生？”
洛尔的话不紧不慢，语气平缓，却满含杀意。毕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武皇想以权势压迫洛尔，想来还是打错了算盘。
“我只想理清思路，并不是有意干涉陛下家事，这一点陛下大可放心。”洛尔接着说道。
“国师可是受到了内阁的托付？”
武皇依然显得很谨慎。
“我与内阁不熟，陛下是担心我在故意套话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又何必套这一层领域呢？”
“唉...”武皇轻轻地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国师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倘若国师那位朋友真的是皇室贵胄，还是让他远离这是非场吧，不要再深陷泥潭了。”
“陛下何出此言？”
沉默片刻，武皇看着洛尔问道：“我能相信国师么？”
“当然。”洛尔想都不想就点了点头。
“国师，会把今天的对话告知典录么？”
“陛下似乎对伊川斐很有意见啊。”
洛尔轻轻地笑起来，武皇却死死盯着他，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我保证，绝对不会。我与伊川斐乃至文家，并没有利益上的纠葛。”
“那么国师此行的目的是...”
“我等此行，只为九州与西天外长久之和平。若陛下能做决定，我便不需要求助于内阁。”
“我也是爱莫能助，想来国师还是只能求于内阁。”
武皇摊开手，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来。
虽然他可以使一些手段，哪怕撒泼打滚也好，让内阁不得不同意他的要求。
但像与外国结束纷争这种国际事务，他是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武皇已经被实际上剥夺了行政权。
现在的武皇，只是武家的皇帝，所以如果他公开跳出来反对帝国继续对西天外用兵，那极有可能会得罪武家，这个目前还能支持他的基本盘。
换言之，坏人这个角色，只能由文家内阁来做。
如果武皇也站出来公开反对对西天外的征伐，那么武家肯定会认为，武皇也已经完全沦为了文家的附庸，虽然事实已经如此。
在这种情况下，武家不闹事就有鬼了。
前面也说过，文家内阁几乎包办了所有的国家职能，大大小小的事务均能独自做主，甚至可以完全不需要皇帝。
之所以保留武皇，完全是为了稳住政局。最起码让武家看到，修炼者的皇帝，依然是这个帝国最高的存在。
看着洛尔真诚的表情，武皇深吸一口气，再次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声，摇头说道：“其实很多时候，我有很多话想要说，但身边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如你所见，这整个皇宫，都是文家的耳目，我的一举一动，所言所叹，皆被文家所监视。”
“虽然是亲家，但我从来都没有感觉到，伊川典录把我当作他的舅舅看待。姐姐嫁给百长之前，还懂得为我维护，结果转头就成了文家的人。我跟她的抱怨，下一刻就能传到百长耳中。”
“我能怎么办呢，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有什么事，有什么困惑，有什么伤心事，都只能憋在心里。因为哪怕浮现在脸上，都能被典录一眼看穿。”
虽然武皇越说越跑题，但洛尔却静静地聆听着，完全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洛尔的这种尊重，让武皇感到欣慰的同时，他内心的开关，也仿佛一下子就打开了。
言毕后短暂的沉默，武皇再次开口，说出了真想：“如国师所想，我确实有个兄弟，只是他...”
“陛下所有顾虑么？”
“不，如果是国师的话，我无所顾虑。这些话压在心底已经很久了，憋得我整日整夜都难受，每次做梦都会梦到他...”
顿了顿，他接着问道：“国师可知，我为何如此迫切渴求提升境界？”
“在下不知。”
“唉，我如此急切渴求提升境界，就是不想被外人知道，我的真实境界...”
“我不太理解，陛下即位，顺天时应人意，为何如此在乎境界？”
“国师有所不知，但凡武皇即位，皆是以武力取之。我与兄弟虽同父异母，却亲如手足。他资质极高，幼时便已筑基，少时结丹。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陛下的那位弟弟，应该会成为现任武皇？”洛尔试探性地问道。
“正是！”
武皇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但如今，我却成为了武皇，而他却...我有愧于他，明知不可为和为之，断送我俩兄弟情义。”
“陛下可否细说？”
洛尔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触及一个大阴谋，一个可能与枫有关的大阴谋，所以迫不及待地继续问下去。
“我那位兄弟，名曰白龙安，资质过人，勇武有力。我不如他，只得习文颂典。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父亲驾崩后，他应该就会成为帝国的武皇。而我，就安安心心做我自己的事，相信兄弟也不会为难于我。”
“但...文家不喜欢他，所以他注定当不了武皇。我读书习文，只是个人选择，与文家无关。而文家却认定，我是他们的一员，因此极力劝说我参与御前决斗，从兄弟手中抢夺皇位。”
“如果只是决斗，那我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因为我注定不是兄弟的对手。所以只是走个过场，相信他也不会为难我这个兄长。”
“然而文家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们用尽了下三滥的手段，在决斗前一天给兄弟投毒...到决斗那天，我本以为可以轻松落败，却没想到只是一击，便击倒了我的那位兄弟，成为了当今的武皇。”
“我即位以后，虽心有不安，但一直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兄弟显然不服，公开与我叫板，说要再比试一次，从我手中夺回皇位。”
“结果国师应该能想象得到，内阁给兄弟安上谋反的罪名，举兵讨伐兄弟。兄弟拼死抵抗，以致府寺焚毁、私兵尽散，可怜我那兄弟，死于乱军之中，就连我那刚出生的侄女，也下落不明...”
听完武皇的讲述，洛尔愤懑不已，忍不住锤了一下桌子。虽然他知道文家这么做有自己的原因，但是这样的行为还是应该值得唾弃。
显然，情况正如他们预料的那样，武皇确实有一个武德充沛的兄弟，因为不满足文家的要求，结果被暗箱操作导致落败，最后被文家斩草除根。
文家需要的是一个象征性的吉祥物，而不是一个武德丰沛的武皇。
他们担心这样的武皇，会使得武家势力进一步扩大，破坏他们好不容易控制的朝政体系。
其实当年的事发展到如今，很多人其实都知道这些事，包括文家的人，也包括武家的人。
所以，当枫在东陆第一次展示自己的技能时，立刻就被武家的将军认了出来。
在之后的西天外战争中，他们也被文家统帅警告了不止一遍。
显然这些人都知道，武皇的兄弟已经死了，但那位公主却依然活着，而且随时有可能返回，夺走伯父的皇位。
这些人之所以如此畏惧，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武皇的位置，是可以随时被夺取了。
第一千七百九十四章：修真社会传统与宫廷矛盾
这里简单复述一下东盛九州修真社会的运行逻辑。
首先，修炼资质决定一个人能否修炼，这种修炼资质具有随机性，和西陆的魔法资质几乎一模一样。
其次，资质无论男女都有，没有证据表明女人不如男人有资质。
所以在很多时候，世家大族的女辈检测出资质后，不管家族长老愿不愿意，这个女孩都必须修炼。否则就会失去一员战力，进而可能在九州的争夺中落败除名。
随机性导致的男女平等，使得修真社会的男女结构以及需要承担社会责任，都无限接近于地球的现代社会。
即便是封建时代，修真社会也遵循一夫一妻制。平民如此，世家大族如此，皇帝也是如此。
当然，作为政治漩涡中心的武皇，所受到的约束，要比其他阶层的高许多。
武皇只能有一位妻子，那就是当今皇后，想要纳妃，就需要同时得到皇后和内阁的允许。
这种情况看起来好像不难，但实际运作起来却困难重重。
有时候往往是皇后同意了，内阁却吵了起来，因为往皇帝身边塞人，是非常有讲究的，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往里塞。
要是把自家境界极高的宝贝女儿送进宫里，不光这些世家大族会损失战斗力，皇宫也会鸡飞狗跳。皇后和妃子的较量，可就不是单纯的宫斗那么简单了。
在东盛帝国的历史上，就出现过这种奇葩的情况，皇后和妃子在宫里大打出手。因为两人境界都非常高，所以周围竟无人敢劝。
两个女人在宫里打得天昏地黑，宫殿都拆了好几座。武皇狼狈逃出宫中，宫女太监也四散奔走。最后还是皇后和妃子的娘家人入宫苦劝，这才叫停了这两个女人的厮杀。
所以经历这件事以后，皇后和妃子的人选就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修炼境界高的不要。
而有的时候，往往是内阁已经拍板了，结果皇后看到人选后又反悔了，怎么劝都劝不了。
所以历代的武皇，为了图麻烦，干脆就不纳妃子了，守着一个老婆就行。
至于生理问题怎么解决，宫里不是有那么多宫女么。这些宫女大多都是平民出身，对于皇上来说，只要不是贱籍就行。
这一来二去，有些宫女就会怀上龙种，这种时候就要小心了，因为要是让皇后知道了，那可就麻烦了。
龙种？
只要没生下来，那就是一团肉球。
在这方面的认知上，这些皇后倒是有着超越时代的认识。
皇后会安排宫人堕掉孩子，或者直接把宫女活活打死，这样一尸两命。
对于武皇而言，这倒无所谓，只要广撒网，总能有收获。而一旦孩子出生，那就不是皇后甚至武皇能决定的了。
内阁会直接插手接管，将孩子作为未来的皇子培养。如果皇后这时候跑来想要弄死孩子，那可就是惹大麻烦了。
所有的九州民都知道，得罪武皇倒没什么，但要是得罪了内阁，那就别想在九州待着了。
被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折腾后，武皇所能留下的子嗣简直少得可怜。
先帝膝下只有两女两子，其中，长女白龙凤嫁给了百长伊川庆，次女白龙歆嫁到了九云氏。
两个儿子，白龙邦就是当今武皇，白龙安就是那位被内阁以谋反诛杀的可怜人。
皇室后代数量的稀少，就决定了皇位传承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在皇位继承上，东盛帝国也基本照搬了前代的传统。假设白龙安没有死，他的女儿也没有失踪，那么孩子长大以后，就可以挑战她的伯父，夺取武皇的皇位，这是被允许的。
这个传统只限制武皇的后代不能挑战自己的父母，也就是说，武皇的位置可以被自己的侄女夺取，却不能被自己的子女夺取。
这个夺取的过程，就被称之为御前决斗。一旦武皇落败，那么胜者就能继任武皇。
内阁虽然权势滔天，但奇怪的是，他们却并没有修改这一条看似有矛盾的规则。
估计这应该是为了向武家妥协吧，因为这条规矩看似不起眼，但一旦修改，就相当于文家完全垄断的武皇的任免权，这是武家绝对不能允许的。
但就算留下的漏洞，文家内阁也并不是特别担心，因为要知道武皇留下的子嗣少得可怜，局势完全在他们的掌控范围内。
当前，符合皇室正统的继承者有那么几个。
首先是长公主白龙凤，她嫁给伊川庆，生了伊川斐和伊川序两个儿子。
对的，伊川氏两兄弟也有资格继承皇位，但前提是得改名。
其次就是公主白龙歆，她嫁给九云氏，生下一个女儿，名曰九云玥，她也有资格继承皇位，前提还是得改名。
直系里面，白龙安和他的女儿已经下落不明，现任武皇白龙邦与皇后育有两女，分别是白龙兰和白龙钰。
在这些后代里面，伊川氏两兄弟和九云氏千金都可以直接挑战当今武皇的皇位。
但是很明显，这三个人，要么是文家成员，要么也在文家的控制之下。
而武皇两位公主，因为规定不能挑战自己的父亲，只能等待其驾崩，所以她们没资格发起御前决斗。
虽然武皇只有两个女儿，但那也已经足够了，因为两个女儿都有了结丹境的修为，完全可以胜任武皇的位置。
东盛帝国的历史上，也是有女人当武皇的。反正在文家把持朝政下，谁当武皇都一样。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九州修真社会的男女平等现状。
由此看来，文家最担心的，还是白龙安那下落不明的女儿，白龙颖。当然，也可能叫做白龙枫。
“所以，”沉吟片刻，洛尔开口说道，“陛下是希望，那位流落在外的公主不要回来？”
“我不是私心，想要把皇位让给自己的女儿，”武皇的情绪还是有些激动，“这个位置，谁当都一样，甚至如果我那我兄弟能活着，我很乐意把位置让给他，但一切的关键，不在我的意志之上。”
“关键在，内阁的选择上。”洛尔补充道。
“是的，如果他能认可内阁的制度，如果他能与武家切断联系，内阁是不可能加害于他的，我也并不喜欢身处政治漩涡之中。我不是文家的人，我只是喜欢读书习文，这有什么错，难道读书人，都应该是文家的人么？”
“但正如你所见，”顿了顿，武皇接着说道，“无论如何，我都绕不开内阁。倘若兄弟的女儿尚存于世，她就不应该卷进来。我虽名为武皇，却与囚徒无异，就连跟国师说点心里话，都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陛下确信，您那位兄弟已死，公主失踪么？”洛尔严谨地确认。
“我不敢确信，这都是内阁大臣告诉我的，也有宫里的人跟我说，兄弟和侄女都活着，都躲着文家。”
“原来如此，如果那位公主入宫，文家必然会紧张。”
“正是如此，倘若侄女真在国师府上。但请国师勿要声张，也勿要将她带入宫中。宫内都是文家的耳目，我怕兄弟的子嗣不能存留。”武皇深深地叹了口气，由衷地说道。
由此看来，其实武皇倒还是挺仁义的，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是文家内阁的对手。虽然名为武皇，但事实上，整个东盛帝国，完全处于文家内阁这个庞然大物的统治之中。
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文家功过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问陛下，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显得冒犯。”沉思片刻，洛尔看向武皇问道。
“国师请说，眼下机会难得，国师但说无妨，不必在乎我的感受。”武皇连忙回答道。
“陛下觉得，这朝廷，究竟是文家把控比较好，还是武家把控比较好？”
洛尔知道这个问题非常敏感，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问。现如今机会难得，不问的话恐怕就再没机会了。
“国师是...”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我此番前来只为西天外之和平，不干涉朝廷内政。”
武皇闻言，长长地舒了口气，轻轻点点头，然后问道：“国师，是想问我的真正的想法么？”
“事到如今，陛下还不打算托出么？”
“说来让国师见笑，但，我虽是武皇，却很认可文家的摄政...武家摄政时代，历朝历代，国祚不过百年。每次朝代更易，都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今我天盛上国，自太祖开朝，已立天下两百余载。现我天盛之境，国泰民安，四海长宁，以盛京之盛，足以窥九州之富庶。”
“这是...文家治世，所造就的辉煌。我若反文家，无异于摈弃万民...”
“但是，文家并不是由仁义君子组成的组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些读书人可以用尽各种肮脏的手段。”
“他们架空武皇，纵揽朝权，上不尊奉皇宪，下不协比方州，使耳目散于九州，爪牙布于四海，党同伐异，迫绝异端。每每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我都恨得牙痒痒，只恨自己无能。”
“我读过一些关于九州的史料...”洛尔静静地听着，在武皇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主动开了口。
“在天盛朝以前，武皇的权力，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那是世家大族统治的时代，武皇说白了，也只不过是士族的一部分。”
“所以说，当今文家内阁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权力集中。陛下如此愤懑，其实也只是因为，集中的权力并没有交到陛下手中，而是被内阁牢牢把控。”
“我能理解陛下的愤怒，但，依在下个人愚见。权力过渡分散，或许就是前朝短祚的原因。如今天盛朝延绵两百余载，最直接的原因，当然就是文家内阁收回了分散的权力，进行集中管理。”
“国师也觉得，文家所为皆为圣明？”武皇有些悲伤地问道。
“陛下，”洛尔身体前倾，一本正经地说道，“您是武皇，为天下万民之主。倘若陛下以一己之私，祸天下万世沉沦，陛下如何对得起九州亿万臣民？”
“文家之过，难以论说，然九州之盛，皆仰仗于文家。就冲这一点，文家就应该获得属于自己的正面评价。”
“陛下为皇族贵戚，只觉文家咄咄逼人，不尊皇宪。然陛下可曾想过，那些在底层挣扎的民众们，他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那些被掳掠而来的妖族人，他们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倘若没有文家，没有当今盛世，这些草民，该如何生计。天下难道不该是又万民构成之天下，难道只有修真之人，方可称白身？”
“陛下怨恨文家总揽朝政，不过是犯上流之矫情，而无视下层之艰辛。”
顿了顿，洛尔稍微缓和了语气，接着说道：“但我深知陛下怜惜子民，所以才会说出，反文家比同于摈弃天下这样的话来。”
对于洛尔的话，武皇黯然，无言以对。
其实洛尔也是最后给了武皇一个台阶下，没有过多的批评。
他很清楚，武皇之所以如此不满，有事没事就拿文家说事。最直接的原因，当然就是文家确实做得太过分了。
说得不好听一点，文家是真的把武皇当成金丝雀来养，只要他能喘气就行，别的就不过多奢求。
从开朝内阁正式理政到如今，文家就宛如一台权力吸尘器一般，从世家大族手中收回下放的权力，从武皇手中一步步夺取权力，最终将所有的集中在内阁。
权力集中导致的一个后果，就是文家内阁可以集中力量，达成一些其他朝代想都没想过的事迹。
自东盛帝国建立伊始，文家内阁就一直在推动水利农业设施的建设完善，修复了两百多条容易决口的河流，建设大量水利设施用于灌溉。
在文家的努力下，东盛帝国的耕地面积，相较开国翻了两番，人口也翻了一番。
这是非常惊人的成绩，也是文家得到支持，能够在修真世界站稳脚跟的重要原因。
除了民生，文家在军事层面的功绩也是非常显著的。
可能一提到东盛帝国的军事，很多人会立刻想到三征皆败。但事实上，东盛帝国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作战，胜利都是多余失败的。
在对外战争上，东盛帝国的出征规模是其他朝代想都不敢想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三征皆败才会如此深入人心，因为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在战略层面，东盛帝国最大的战绩，就是夺走了所有的鲲舟，建立了东陆独一无二的空中舰队。
鲲舟原产于西天外，是妖族人通过驯化翻天兽获得的空中载具。依靠鲲舟，西天外一度强盛一时。
九州人很眼红这种空中载具，于是九州历朝历代，都有为鲲舟而发动的战争。
这其中，又以东盛帝国所发动的战争最为猛烈，规模也是最大的。
这场发生在东盛帝国早期的西天外战争，妖族人全面溃败，不得不与东盛帝国签署城下之盟。
根据盟约，东盛帝国获得了妖族人全部的鲲舟，并同意在一百年内不会入侵西天外，双方共修友好。
盟约的签订，给文家朝廷带来了两个好处。
第一，盟约限制了武家势力，企图裹挟朝廷征伐西天外，以获得武家梦寐以求的魔晶矿。
第二，文家朝廷获得了历代人梦寐以求的鲲舟舰队，这是可以发挥决定性作用的战略兵器。
由此其实也可以看得出来，文家朝廷并不比武家软弱，反而武德异常丰沛。
他们试图在政治、军事、经济和民生等领域占据主导权，彻底控制整个社会，这样的志向，可比武家那些只知道修炼的大老粗要强太多了。
洛尔很难评价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他们有上进的一面，知道自己的根基源于何处，所以极力改善民生，巩固自己的根基。
但同时，他们也具有其他组织都有的负面标签。尤其是对于权力的渴望，直白到让人害怕。
东盛帝国以前的朝代，都不能叫作国家，只能叫作部落联盟。
那些掌握了大量资源，拥有众多修炼者的世家大族，就宛如一个个大型部落。
对于这些部落而言，力量，才是一切权力的来源。
他们是这么想的，同时也是这么做的。
所谓的国家、王朝，不过是由一个个利欲熏心的部落，强行组合在一起的缝合怪，有跟没有差距不大。
这样的王朝，一旦出现动乱，就特别容易解体。这也就是东盛帝国以前的朝代，国祚短命的主要原因。
应该说，文家朝廷所统治的东盛帝国，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国家，真正意义上的王朝。
当然，文家人很清楚，魔力天然存在，所以力量也天然存在。
他们努力栽培自己的根基，就是为了稳固自身，最终向修炼势力发起最后的挑战。
只有彻底打败依赖魔力的修真者，他们才能彻底垄断权力的来源，才能重新定义权力的解释权。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成事在人
与武皇交谈结束后，洛尔在返回府上的马车里陷入的沉思。
因为现如今的情况，似乎与他认识的情况产生了分歧，难道预言真的可以更改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所笃信的，所谓自己的命运，又会何去何从呢？
“洛尔，你还在想枫的事吗？”芙拉洁儿察觉到洛尔的反应，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洛尔显得很苦恼。
“跟我说嘛，我可以为你排忧解难的哦。”芙拉洁儿出现在洛尔面前，背手歪头说道。
“我们认识多久了？”洛尔冷不丁的问道。
“嗯...七年，还是八年吧...”芙拉洁儿陷入了沉思。
“你还记得我们遇到枫的时候吗？”
“记得，也是在那年，多少月来着？”
“53年8月3日。”
“哇，你居然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那一天，我仿佛窥视到了自己的未来...我以为预言是绝对的，所以我对自己充满的信心，但是当预言出现偏差后，我的这份信心，也就越来越受到质疑...”
“什么意思？”
“我们该不该把枫交给武皇，确认她的身份，给她一个归宿？”
“当然不应该，洛尔，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枫的归宿，是梨伯城，是总部，从来都不是东陆。你答应先知要照顾好她，结果却想把她扔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芙拉洁儿对洛尔的想法大感惊讶，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自然而然地说出了一堆的理由。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认知才会出现偏差...”
“什么意思？”
芙拉洁儿对于洛尔谜语人的态度大惑不解。
“我笃信，等枫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就会离开我们；我笃信，我的后半生，不会再有致命的风险，我们都可以安享晚年。因为这都是我从预言集窥视到的真相...”
“但是，如果我们不选择将枫归还皇室，就意味着我们改变了预言，也就是意味着，人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的；也就意味着，之前我所以为的安全，其实都是在走钢丝，每每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一身冷汗...”
“当我无法准确地确定最终的结局时，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像是生死攸关的抉择。预言集...我该怎么办？”
“嗯...”
听完洛尔的叙述，芙拉洁儿思索了好一阵，才理清这其中的关系，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说，按照预言集的预示，枫会回归东盛皇室。但如果不把枫交给皇室，就意味着与预言家的预示是可以被打破的。”
“之前你所有的自信，全都是建立在预言集所给予的预示上。所以一旦认识到预言是可以被改变的，那么，你所信仰的东西就崩塌了，是这样吗？”
“嗯...”
洛尔轻轻点点头。
“这有什么好苦恼的呢？”芙拉洁儿歪着头问道。
“不需要苦恼吗？”
洛尔感到很惊讶。
“姐姐跟我说过一个故事，”芙拉洁儿想了想，接着说道，“有个地球人说，人们应该相信神的存在。因为如果神不存在，那么人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但是如果神真的存在，那不信神的人，就会下地狱。”
“洛尔，你的苦恼就跟这个故事一样。如果预言无法更改，那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无济于事，虽然心有不甘，但又何必苦恼呢。如果预言可以更改，那就意味着预言集从来都不可信，也就是说，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在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而非迷信预言。”
听完芙拉洁儿的话，洛尔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
他似乎忘了，自己曾经跟程子昂说过，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改变预言的结果，所作所为都只会成为促进预言到来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为难的呢？
不管做不做，预言都会执行，那就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就好，为什么要如此纠结呢？
而且正如芙拉洁儿描述的那样，或许预言根本就只是自己的错觉，一直以来，先遣队能一次次转危为安，全是依靠队友间的配合，以及个人的主观能动性。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洛尔想了想，不禁露出了苦笑。
“所以呀，”芙拉洁儿也脸上也浮现出笑容，亲昵地凑过去，伸手搂着洛尔的脖子，笑眯眯地说道，“我们不让枫走不就行了，如果预言是真的，那我们也留不住她。但如果预言是假的，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了吗，正如姐姐跟我说的那个故事一样。”
“嗯，谢谢你开导。”洛尔微笑着说道。
“嗯哼...”芙拉洁儿眨巴眼睛，抬眼想了想，然后歪头问道，“那个，洛尔，如果预言是真的的话，我们还能回去吗？”
“当然可以，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洛尔理所当然地说道，“就算不考虑预言，夏月大人也早就通知了我，总部正在组织救援舰队，现在说不定就已经在路上了。”
“真的吗，我终于可以回去和姐姐团聚了。”
芙拉洁儿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过眼下我们还是得解决当前的问题，促成东盛帝国与西天外的和平。”
“但是你每天都得进宫陪那个武皇。”
“这就是协约的一部分啊，”洛尔理所当然地说道，“文家一来，希望我们帮助他们，指导建设新式军队，这一点，子昂他们已经跟进了。二来，他们希望我能稳住武皇，所以我才会让武皇学习咒语魔法，不能说是搪塞，只能说一时半会是学不会的，咒语魔法从来都没有速成。”
“说起来，我的咒语词汇量好像是整个先遣队最少的几个耶。”
“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半神，却是个半文盲...”洛尔打趣地说道。
“那，那不是因为你们太强了吗，”芙拉洁儿撅起嘴，有些心虚地说道，“而且，话又说回来，半神想用魔力，完全可以信手拈来，用什么咒语，直接魔力过载就能轻易杀死任何人。”
说着，她绕到洛尔身后，搂着他的脖子心有余悸地说道：“而且那个莉赛娅，真是强大到过分的程度。每次和她打照面，我都浑身难受。”
“应该庆幸她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洛尔说道。
“准确来说，她是站在程子昂那个家伙一边的。”芙拉洁儿纠正道。
说到这，她似乎又想到什么，于是接着说道：“说起来，你们的关系真的好，虽然偶尔会见你们吵架，但每次都能和好，真羡慕啊。”
“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不也是我们的一员吗。”洛尔笑道。
“是，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总觉得和个别人的关系好，和个别人的关系就像路人一样，就算碰到一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像你，和谁都能聊得来。”
“大概是因为我比较好说话吧。”
“你别谦虚了，谁不知道是你那张脸。”芙拉洁儿白了一眼说道。
芙拉洁儿倒是看得很明白，洛尔就是长得漂亮，所以才吃得开，左右逢源。
每一个初见洛尔的人，都会被他的容貌所吸引，进而对他产生好感。
这种好感，就会导致同洛尔一开始交往，他就占据着主导权，也就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在这个问题上，两个女孩如此，程子昂和胡道可也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