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6章 怎么谈论
“你认识凌霄？”
学院的风云人物。认识他的人太多，不认识的才奇怪。
但含笑说了，“不认识。”
她低头吃自己的饭，一个眼神也不分给对面的凌霄。
凌霄在看她。
沉默几秒后，突然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凌霄，第1068届学员。”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自我介绍，却让同桌的几个女生心动不已。
含笑抬头看他一眼，然后笑眯眯地叫了一声，“学长好。”
她不是第一次叫他学长。
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
可奇怪的，今天的这声学长让他有些紧张。
应该是在紧张，不然他握着筷子的手怎么会突然收紧。
再后来，他们就经常一起吃饭。
不是提前约好的，是凌霄每次都能准确地找到含笑所在的位置。
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学院里就有人在传他们谈恋爱。
连含笑身边的舍友和同学都主动给他们让出了私人空间。
这天的午饭，含笑只吃了一半就放下了筷子。
凌霄见她不吃了，自己也放下了筷子，“吃饱了么？”
含笑托着下巴看他，“学长，你为什么老是缠着我？”
缠。
有些暧昧的字眼。
凌霄没回答，只是问：“吃饱了，我们待会可以去作战室。”
“去那干嘛？”
“打一场。”
如果坐在凌霄对面的是个喜欢他的人，一定会被他这句话气得直接离开。
不然泼他一脸水也是有可能的。
但含笑不是那个喜欢他的人。
所以她再次选择跳过了这个话题，“学长，你知道最近学院里都怎么谈论我们么？”
“怎么谈论？”他并不是很在意别人的话。
含笑也不在意，可她现在装作很苦恼的模样，“他们都说我们在恋爱。”
凌霄一顿，故作沉稳的面色终于有了点变化，“早恋是不好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
含笑指尖轻点了点桌面，抬眸看他，“那你要不要澄清一下？”
凌霄沉吟片刻，“我澄清了，你就会和我打么？”
他像是个“机甲狂人”。
四处找人打架的那一种。
含笑点头，笑道：“当然。”
大概是得了保证，凌霄答应得很快，“好，我会和他们澄清的。”
年少时期的凌霄想问题很简单。
他是那种简单却又有自己坚持的人，很古板。
就像是古时候为了家族荣耀可以牺牲一切的长子。
而他所说的澄清就是在每周一例行的全院总结大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句，“我和含笑之间不是恋爱关系。”
太直接了。
直接得含笑都被吓了一跳。
她本来只是想要为难他一下，谁知道凌霄会来这么一出。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所有学员的目光都落在了含笑的身上。
含笑扶额，简直想把自己整张脸都给遮住。
偏偏台上的凌霄还在看着她。
人群安静了几秒，紧接着有鼓掌的，也有谈论的。
早会的氛围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因为凌霄的一句话，原本只有小部分人议论的八卦全院都知道了。
其中还包括导师，教授，以及校长。
第1457章 合照
“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是凌霄第一次低头给人道歉。
含笑趴在课桌上，不想看他。
太阳西落，教室里没人，大家都去吃饭了。
凌霄坐在含笑前面的位置，转过身去看她。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那张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块脸似乎有了融化的迹象。
紧张又窘迫。
“含笑，对不起。”
他再一次道歉，低头想去看她的面色。
含笑转过头，看墙壁都不看他。
教室里很安静。
安静到含笑觉得这时候的凌霄应该来一句“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我怎样”，然后转身离开。
但他没有。
他只是很老实地坐在椅子上。
因为他知道自己做错了。
那天的晚餐，凌霄自己一个人吃了。
他给含笑买了一份，然后又自己回了食堂。
之后他也没再缠着她要“打一架”了。
他本以为，只要他和含笑保持距离，谣言就会停止的。
可不久之后，又有了他们“分手”的谣言。
“我们没有分手，不是，我们没有恋爱。”他解释不过来。
席怀都在打趣他，“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人家了？”
机甲学院是封闭式教育，每月一次外出，像是这样的八卦学员们并不会主动谈论。
所以这件事并没有传出来。
凌霄也从来没有和人提起过含笑的名字。
即使是和席怀也没有。
凌霄第一次如此的苦恼。
席怀却总能一眼看出问题所在，“你有没有发现，你以前和我在一起总是聊机甲，可现在，你和我聊得最多的就是那个女生。”
他不知道名字，所以只说是“那个女生”。
凌霄顿住，沉默了。
第二天回学校，凌霄又重新投入了机甲的训练中。
他真的没在去找含笑。
含笑也不会主动找他。
八卦是一阵风，风来了，乱一阵，风走了，停一会。
很快的，下一阵风就来了。
关于含笑和凌霄之间的事情大家也只是当作个玩笑听了。
在学院，学习为重。
又过了半个月，新生第一次模拟对战的成绩出来了。
含笑第一。
这没什么奇怪的，她的入学成绩就是第一。
按照学院的规矩，负责颁奖的会是上一届的第一名。
也就是凌霄。
隔了半个月，两人再次见面变得生疏了不少。
凌霄下意识地想要避嫌，又担心其他人过度解读，只能僵硬着身体站在了含笑身边。
负责拍照录像的导师让他们站得近一点。
凌霄不敢动。
“再过去一点，又不是让你们打一架，那么紧张做什么？”
紧张？
他很紧张么？
凌霄觉得自己根本就没紧张，所以他往左跨了一大步。
然后就碰到了含笑的手。
“学长，你是真的想和我打一架啊？”
含笑侧头看他，眼睛弯弯的，盈着笑意。
凌霄僵硬着转过头，“没有。”
两人目光相对，导师喊了声，“好了。”
照片拍好了。
两人都没看镜头，在看对方。
在那一张照片上，含笑是笑着的，凌霄照旧的冷着脸。
像是一年到头他就只有这一个表情。
和现在的他也差不多。
第1458章 戏耍
只是在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卫介下意识地觉得，凌霄看着才更像是害羞暗恋的那个人。
他不确定，所以问了老校长。
老校长在欣赏自己的花，“如果你见过含笑这个人，就会知道，情情爱爱的事情放在她身上很违和。”
“违和？”
卫介听不明白。
老校长笑了笑，“含笑这个小姑娘吧，你永远也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肆意，张扬，又或是娇俏，无害。
时间太久了，老校长也有些记不清了，“大概是这次之后吧，含笑和凌霄之间就开始了几百次的对战。”
“几百次！”卫介震惊。
……
两人之间比试次数太多，几乎每星期都会有一次。
私底下的比试有，正式的比试也有。
含笑会输，也会赢。
她赢的时候凌霄应该是高兴的，可她输的时候，凌霄第一次生气。
“你是故意输给我的，对不对？”
新生赛之后，含笑有了第一次正式的和凌霄之间的模拟对战比试。
她输了。
没人觉得奇怪。
除了凌霄。
比试结束后，他就找到了含笑。
夜里，他在含笑回宿舍的必经之路把人拉走了。
“故意，什么故意？”含笑听不明白。
“刚才的比试，你没有用全力。”
凌霄气得语气都不稳了，手还紧紧抓着含笑的手腕。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用全力？”含笑反问他，“你知道我的全力是多少么？”
凌霄沉默，眼睛紧紧盯着含笑，“我不清楚，但至少应该像是那天一样。”
“那天哪样？”
她好笑地看着他，眼里有淡淡暖黄的灯光。
凌霄又不说话。
她继续道：“是那天把你按在地上打的那样么？”
这话瞬间就勾起了凌霄的回忆。
“你的喜好还真奇怪。”她摇摇头，怪道。
凌霄本来就在气头上，现在就相当于心里那把火又被含笑浇了一瓶油。
只有含笑能把他气成这样。
“不论如何，下一场比试，我希望你能拿出真实的水平，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他斟酌用词，话到了嘴边又下意识放缓了，“这样戏耍我。”
他板着脸，面上却被涨红了。
说完就直接转身走了。
等到了下一次比试的时候，含笑没再故意放水，她赢了。
凌霄坐在机甲里，有些疲惫地呼了口气。
整个人都像是放松了下来。
“现在满意了么？”
他们都还坐在机甲里，声音只有对方能听到。
凌霄没回答，含笑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喘气声。
似乎累得不行。
好一会了，他才出声，“满意。”
凌霄是满意了，可学院里的其他人却都震惊了。
含笑是新生里的第一名，可从来没人想过她居然会打败凌霄。
有人私下议论，觉得是凌霄故意输的。
因为他们之前谈过恋爱，后来分手了，所以凌霄想要挽回含笑。
八卦越传越离谱。
这一次，凌霄没再选择出面澄清。
因为没用。
之后的几次比试，含笑都赢了。
凌霄却突然陷入了一种对自己的怀疑。
他原本以为，自己和含笑之间是势均力敌的。
第1459章 两个季节
可现在看来，却更像是含笑单方面的碾压。
当一个天才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他就开始陷入一种死循环。
他想不明白。
所以开始疯了一样地钻研各种机甲作战的知识，逼着自己一遍遍地在深夜里训练。
偏偏这个时候含笑又跑来告诉他，“下一场比试，我会输给你。”
“为什么？”凌霄质问她，“你是在可怜我么？”
含笑不想和他解释，只说：“没有。”
“含笑！”凌霄捏紧了拳头，咬着牙，第一次如此失控，每个字里滚着他的怒火，“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年少时期的凌霄有很强烈的自尊心，容不得别人的同情与怜悯。
而年少时期的含笑也同样的有自己的骄傲。
她从不把心事对外人说。
所以他们爆发了第一次争吵。
像是两颗带着火的星球发生了剧烈的碰撞。
谁也不愿意先低头。
所以两天后的那场比试谁也没有到场。
……
“那之后呢？”卫介开始好奇。
其实那些故事老校长知道的也不多，全都是学员之间传出的八卦，他闲着的时候就听了一耳朵。
具体的说也说不清楚了。
老校长想了想，“后来学院里的人都说两个人不对付，因爱生恨了。”
卫介哑然。
他觉得自己对含笑的好奇越来越大。
这种好奇已经不再是基于她的超强的御甲实力，而是基于她本身。
她的整个人。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含笑的故事，但老校长却催他回去了。
卫介不好再留，只能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离开了。
等人走后，老校长才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摸着胡子，有些感叹，“都过去这么久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好奇那丫头的事情。可惜啊，可惜！”
可惜一百年前含笑的结局。
如果不是被身份束缚，她本该拥有得更多。
可谁又能想到，人们有朝一日会亲手逼死他们称赞追捧的英雄呢？
果真如含笑说的，人心善变。
*
越过了姑灌山，到达了边境线以外的地方。
那里没有冰天雪地，有的只是漫天黄沙。
像是同处一个地域，却又在不同的季节。
一边冬天，一边夏天。
刚才还喊着冷的关骆这会儿已经热得脱了外套。
明明雪山就在身后不远处，可身上却能感受到来自沙漠的热浪滚滚。
“这鬼天气。”关骆一边嘟囔一边又脱了件衣服。
最后只剩下一件短袖。
一旁的荒寂在越过雪山的那一刻就又穿上了自己的黑袍。
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和之前被黑蛟扯坏的那件一样。
含笑在看司斐。
他手上还拿着那张手绘的地图，不过地图已经被他折好了。
过了姑灌山之后，这份地图就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
接下来，他们必须重新规划路线。
去失落之境的路线。
只是在这之前，他们必须弄到一艘星船。
关于这一点，他们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坐在一边的关骆。
关骆正在给自己的袜子拧水。
刚才从雪山过来的时候身上沾了不少的雪花。
第1460章 想办法
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一遇到太阳就都化了。
关骆身上的雪水最多，因为他又玩雪了。
三双眼睛看过来，关骆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后脑勺。
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他抬头，被吓了一跳，“我去，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关骆下意识地护胸。
司斐先开了口，“去失落之境，我们需要星船。”
这本该是在第九区就准备好的东西。
但是因为最近边境看管得太严，正当往来得星船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提前准备是不可能的。
他们四个人，超过一半的都在通缉计名单上。
但关骆说他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
含笑走到他身边，和他一块坐在巨石上，“关骆，我记得你说过，你有办法弄到星船的。”
两人靠得还挺近的。
关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司斐，然后默默挪远了一点位置，“办法吧，的确是有。”
他说得有些为难。
荒寂也看了过来。
他也要去失落之境。
目的是什么不知道，但这是他主动交代地。
关骆现在只敢对着荒寂傲气一点，所以他立刻就挺起了胸膛，“你那是什么眼神，是在质疑我的的能力么？”
他的专业水准，不容置疑！
荒寂都没理他，转过头。
关骆哼了一声，“我和你们说啊，在这个关键时期，能够想到办法登上星船的，整个帝国也就只有我一个！”
他对此十分的自信。
含笑催他快说。
关骆原本还想卖个关子的，但一对上含笑的视线，自己就老老实实交代了。
其实如果在以前，想要乘坐行船离开帝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正当途径就是在帝国买好船票，跟着旅行社一起走。
不正当一点的就是坐“黑船”。
这也是那些没有“身份”的逃犯最常用的交通工具。
只是坐“黑船”有一点。那就是不安全，要当心黑吃黑的问题。
“不过现在就算你想要坐黑船也没办法了。”关骆说，“在半年以前，第九区所有的黑船业务就已经被迫叫停了。”
现在的黑船只要敢从境内起飞的就会被机甲战队直接击落。
没人再敢去冒这个险。
关骆在第九区就相当于一个地下消息网的中心，他说的不会有错。
“真的没办法了吗？”
这句话是荒寂问的。
难得他主动说话。
关骆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啦。”
他故作神秘，“如果是普通的黑船帝国肯定是会出手的，但如果是流浪者的，他们就不会轻举妄动了。”
现在边境状况僵持，两边默认你不动手我也不动手，谁先动手就等同于宣战。
以帝国皇室现在的状况，他们自然不会对流浪者的星船下手。
关骆站起来，说得十分大声，“所以，只要我们能够成功地偷出一架流浪者的行船就好了！”
他说完，等着大家的鼓掌。
“你们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荒寂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含笑也是难得地沉默。
只有司斐出了声，“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只有四个人。”
第1461章 办法
流浪者虽然在人数上并不算多，但他们能凭着几千人的队伍就打得帝国节节败退就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实力。
关骆却不在意。
他从石头上跳下来，“嗐，这有什么，我都打听过了，他们流浪者的那什么老大好像被抓了，只要她不在，流浪者现在就是群龙无首！”
群龙无首也就代表着他们可以乘虚而入。
“再说了，我们也不差啊，司斐你多厉害啊，对付黑蛟的时候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他左勾拳，右勾拳，比划了两下，然后跑到荒寂身边，搭上他的肩膀。
“还有荒寂，他还带着武器呢！”
荒寂把他推开，自己抱着长剑站远了。
关骆也不在意，又跑到含笑身边。
“实在不行，不还是有含笑么。”
关骆把人挨个数了一遍，就是没提自己。
含笑坐在巨石上，托着下巴看着远处火红的落日，“你知道流浪者的星船停放在哪里么？”
司斐看过去。
关骆一时半会儿也答不上来，“这个嘛……”
他虽然打听消息的能力一流，但关于流浪者的事情他知道的还真不多。
“那你们说要怎么办？”
关骆也没了主意。
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了。
关骆烦躁的抓抓头，直接坐在了地上。
刚坐下，他自己又“嗷”的一声跳起来了。
“烫死我了！”
白日里的太阳把沙子烤得滚烫。
司斐走到含笑身边，替她挡住了刺眼的阳光，才又低头问她，“你有想法么？”
含笑低着头，在看自己腕上的手表。
白色的手表，表盘里点缀着鲜艳的红色宝石。
看着只是一块十分普通的老式手表，但胜在做工精美。
“就按关骆说的做吧。”
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
她一开始想的也是这个办法。
只是当时的她没想到会碰到司斐，还有荒寂。
关骆脑子简单，好忽悠，三两句话就能骗过他。
可司斐不一样。
他太了解她了。
……
天黑后，他们简单地梳理了一下“偷星船”的计划。
晚上行动是最安全的时候。
但前提是他们要先摸清流浪者停放星船的位置。
“想想就刺激，以前都是流浪者到处打家劫舍，现在终于轮到我们替天行道了！”
关骆一瞬间正义感爆棚。
含笑抱着腿坐在一边，少有的不发一言。
她不说话，司斐就陪着坐在她身边。
“司斐，你知道流浪者么？”
她突然开口。
司斐转过头看她。
远处有篝火，天上有星光，星光坠在夜幕上。
“知道。”他说。
含笑转头看他，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那你觉得他们是坏人么？”
四处“烧杀抢夺”“打家劫舍”的疯子们。
帝国人都这么说。
因为皇室就是这么形容的。
上不得台面的下等人。
星际的很多人都会这么想。
为什么明明生活已经那么艰难痛苦了，同样阶层的人们还要互相排斥侮辱呢？
司斐看着含笑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不是。”
含笑移开视线，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衣袖，“为什么啊？”
第1462章 都不在乎
司斐笑了笑，抬头看着夜幕沉沉一片，“因为没什么东西会是非黑即白。”
光明在黑暗中诞生，因为有了寒冷，人们才知道温暖，呼吸被迫中止的那一刻，才知道空气地真珍贵。
什么是黑，什么是白，没人说得清楚。
可也没人在乎真相。
这个世界上总有感受不到温暖的人，但这并不是他们要接受谩骂的理由。
可总有人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
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指点点。
就像是那些年，有人劝她放下仇恨，只因为她的仇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什么父亲？
不过是个杀人凶手。
一个毁了自己星球家园，一个想要自己命的人，还算得上是一个父亲么？
含笑垂下眸子。
她突然想笑，可是笑不出来。
眼睛被风吹得有些干涩，她闭上了眼睛。
连司斐什么时候将她抱进怀里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有很熟悉，很舒服的感觉将她包围。
像冬日里的温泉水，腾起大片的雾气。
她下意识地往里靠，伸手抓紧了司斐的衣服。
“你知道么，其实我一点也不介意别人说我是个坏人。”
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坏人。
无恶不作也好，六亲不认也好，随便别人怎么说。
她只想做她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为南启报仇，也为自己报仇。
母亲不理解也好，还是别人谩骂也好。
她都不在乎。
“嗯，我知道。”司斐低头，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下巴，眼睛很亮，带着很软的笑意，“司斐，你哄哄我好不好？”
“哄你什么？”
司斐抬手，轻揉了揉她软软的黑发。
含笑想了想，“像以前那样，哄我睡觉。”
她说着，又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像极可一只等待宠爱的小猫咪，毫无防备地露出自己白白软软的肚皮。
“司斐。”
她又叫他的名字，这一次是用很轻很软的声音。
低低的，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
司斐把乱动的人按在了怀里，抬头去看坐在火堆旁的关骆和荒寂。
刚才还在碎碎念的关骆已经睡着好一会了，扯了荒寂的黑袍用来垫头。
荒寂脑袋上的兜帽已经被扯落了。
他闭着眼，也在休息。
司斐这才又松开手。
含笑立马就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十分幽怨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变了。”
她委屈巴巴地开口。
没哭，但是比哭了还要让司斐无措。
“我没有。”他低声反驳。
“可是你都不哄我了。”含笑继续指责他。
司斐抓住她的手，“因为是在外面。”
含笑不听，“可是以前在外面你也会和我亲亲抱抱啊。”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司斐只能又把人抱进了怀里。
含笑推开他，“你干什么？”
“亲亲抱抱。”他说得一本正经，然后低头在她的唇边轻吻了吻，“你说的，哄你。”
到底还是在外面，点到为止。
含笑也只是假装生气。
她心情不好，所以想要闹一闹司斐。
司斐知道，也顺着她，很耐心地哄她。
第1463章 食物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好了，睡吧。”
含笑也不再说什么，靠在他的腿上缓缓睡去。
……
对于要去偷流浪者的东西，关骆表现得很兴奋。
最明显的就是一向爱睡懒觉的他起得最早。
“快快快，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关骆站在一块不算平滑的石块上，努力眺望远方。
含笑被他吵得头疼，随手抓了块小石子就扔了过去。
一声“啊”后，关骆没站稳，倒在地上。
地面满是柔软的沙子，人没摔疼，就是吃了一嘴的灰。
几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才又出发。
关骆从沙子堆里爬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十分兴奋地跟上了三人地脚步，“走咯，走咯，出发啦！”
迎着初升的朝阳，笑得没心没肺。
过了雪山，走向沙漠。
关骆说，他们这也算是出生入死过了。
他揽住荒寂的肩膀，“荒寂，你就说，咱们现在算不算是兄弟？”
荒寂抱着长剑，十分冷酷。
他没再戴着黑袍的兜帽，阳光下，一张脸白得过分。
关骆又问他，“荒寂，你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晒过太阳？”
荒寂看他一眼。
他眉毛一挑，笑得十分痞气。
荒寂让他闭嘴。
多余的一个字都没说。
关骆也不在意，依旧笑得没皮没脸。
这一路上，就数他最欢乐。
偶尔含笑也会陪着他一起闹。
但过了雪山之后，含笑就安静了很多。
时不时地会抬头看天。
她一看，关骆也跟着看。
可天上什么也没有。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有一只秃鹫老实在他们头顶上盘旋。
关骆还猜测，“它是不是饿了，所以把我们当成食物了？”
他好像记得，秃鹫是吃肉的。
含笑在一遍回答他的话，“是啊，待会它第一个就吃了你。”
“为什么我是第一个？”关骆不服，“为什么不吃掉司斐？”
含笑说：“因为你肉最多。”
关骆：“……”
……
太阳开始西落的时候，那只秃鹫还在他们头顶盘旋，时不时地还要叫几声。
声音尖锐又刺耳。
关骆捂着耳朵坐在火堆旁，“我迟早要把这只臭鸟打下来做晚餐！”
要不是他不会飞，早就上去把那只秃鹫给干掉了。
跟了他们半天了，烦都被烦死了。
荒寂也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那只秃鹫，“它不像是在猎食。”
他冷不丁的一句话，把关骆给惊着了。
“不是在猎食还能干嘛，总不至于是在求偶吧。”关骆说着，自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荒寂看了他一眼，眼里似乎带着点嫌弃。
“或许它是在报信。”
“报信？”关骆还没笑完，“一只秃鹫，又不是信鸽，报什么信啊？”
荒寂不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含笑。
顶着烈日在沙漠里赶路的确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太阳落下难得凉快了点，含笑正靠在司斐的肩膀上休息。
她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荒寂的目光只在她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就移开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还是被关骆扑捉到了。
第1464章 遇见
他悄悄凑到荒寂耳边，小声给他提醒，“你别打含笑的主意。”
荒寂一脸莫名地看他。
关骆说：“你难道看不出么，她和司斐是一对的，那天晚上他们还悄悄进了小树林，去了快一个小时呢！”
荒寂说：“神经病。”
说完，他就抱着长剑走到了一块巨石旁坐下。
今晚他负责守夜。
“又骂我？”关骆挠挠头，看了一眼睡着的含笑，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半夜。
有风声。
风吹着火光飞舞，火星子跳出来，落在沙漠上，很快就熄灭了。
有什么东西踢到了火堆。
荒寂睁眼看过去。
是关骆睡觉不老实，手碰到了火堆旁对着的枯枝。
他起身走过去，把关骆伸出的手放好。
关骆嘟囔了一声，扯住荒寂身上的黑袍，翻身压紧。
荒寂扯了扯，没扯动，只能把黑袍脱了扔在关骆身上。
夜里，那只秃鹫像是已经离开了。
可荒寂总有一种感觉，那只秃鹫像是冲着含笑来的。
但也只是感觉。
……
白天，他们照样的赶路。
只是这一次没走多久就碰上了一群人。
那群人很奇怪。
带头的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像是用几块颜色不一的布料缝制而成的。
其余的二三十个人跟带头的中年男人是一个打扮。
风格都是十分的粗犷。
有些像是久居沙漠的人，连皮肤都被晒成了古铜色。
但就是在这样的一支队伍里，却有一个很违和的年轻男人。
男人一身青色长衫，束着及腰的黑色长发，面容清秀精致，像是夏日荷塘里凝了雨滴的荷叶，给人一种温润平和的舒适感。
在沙漠里碰上这样一群人还不是最奇怪的。
最奇怪的是那个带头的中年男人冲着含笑叫“老大”。
而那个很温润的男人在看到含笑的时候，一副要落下泪的模样。
“这是……什么情况？”
关骆人傻了。
他下意识去看司斐。
司斐很冷静，面上甚至没有丝毫的改变，可越是这样冷静，就越是给人一种危险至极的压迫感。
尤其是他看着含笑背影的眼神。
幽暗深邃。
不是在生气，更像是隐藏了一种深深的不安感。
“你们怎么来了？”
含笑从四人的队伍里走出去，站到了胡老六的面前。
“老大，我们这不是担心你么！”胡老六憨憨一笑，“看来咱们智囊说得真没错，老大你果然会走这条路。”
“青玉？”
含笑这时候才注意到了站在人群之中的青玉。
他像是有些羞涩，又或是胆怯。
有太长的一段时间不见，他突然就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她。
平淡的，热情的，又或是……思念的？
胡老六还在继续说：“这一次真的多亏了青玉，不是他的话我们肯定找不到你。都怪那群帝国人，要不是你留了命令，我们肯定得打得他们哭爹喊娘的！”
大概是因为找到了含笑，胡老六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这会儿说话也是十分豪迈，底气十足的。
他说得高兴，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和帝国的机甲战队大战一场。
第1465章 看戏
要不是身后有弟兄推了推他，他还回不过神呢。
“对了对了，还有青玉。”胡老六一拍脑门，“青玉说要来找你。”
含笑皱眉，“他要来，你们就带他来了？”
胡老六笑了笑，“我们这不是拦不住么。”
他冲青玉招手，叫他过来。
“还站在那干嘛，一路上不知道念叨了多少次，现在见到了怎么连打招呼都不会了。”
胡老六看着都替他着急。
青玉这才走上来。
视线始终落在含笑身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叫了一声，“阿笑。”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点沙哑。
含笑冲他露出个笑容，还像是以前那样打趣他，“小和尚，你身体怎么还是那么差。”
可不是差。
就这么一会儿，又是苍白又是泛红的。
在沙漠里走了快半个月了，那张脸也不见被晒黑一点。
看着还是娇弱得过分。
关骆在后面和荒寂说悄悄话，“看吧看吧，情敌来了。”
情敌指的自然是青玉。
荒寂少见的好奇，去看司斐的面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影响，看着更不好了。
“荒寂，我和你说啊，这就是男人吃醋的表情，那天打黑蛟的时候都不带那么凝重的。”
关骆碎碎念，难得荒寂没有让他闭嘴。
天上太阳照旧的刺眼灼热。
连着好几天了都是这样的天气，像是空气之中的水分都被蒸发干了。
青玉看着含笑，看到了那双格外熟悉的眼睛。
漂亮明媚。
不再是像梦里一样，美好，却像是隔着一层薄雾般，触碰不到。
“阿笑，我很担心你。”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所有担心几乎都用在了含笑身上。
对于他这样内敛的人，能够说出“我担心你”这样的话，已经是很出格的。
含笑微微愣住，片刻后又反应过来，笑道：“我没事，别担心。”
青玉低下头，说：“好。”
司斐站在不远处，听着对面的谈话。
数着数。
三句话后，主动开口叫了一声，“笑笑。”
他很少在外人面前这么叫她。
笑笑。
很亲密的两个字。
只有在夜里，或是两人相拥的时候，他才会念出的名字。
含笑回过头，软软的应了一声，像是下意识地，“嗯？怎么了？”
这是和其他人说话时不同的声音。
和喜欢的人撒娇，是下意识的。
关骆“哇哦”了一声，“有好戏看了。”
荒寂环抱双手，依旧不作声，只用眼神表示赞同。
看戏二人组。
这样亲密的字眼很容易地就被青玉捕捉到了。
他这才注意到站在含笑身后的男人。
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对方的眼睛。
像是黑夜一样的幽湛。
那张脸，五官深邃，轮廓分明，即使是与凌霄和席怀相比也不会逊色半分。
大概是听老善说得多了，青玉下意识地就去这么对比。
老善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拿这些来开玩笑。
说什么含笑带青玉回来是因为看上了他那张脸，当个童养夫刚刚好之类的。
又说凌霄和席怀也长得不错，以后一起抢过来，当压寨的也挺好。
第1466章 在一起多久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会避着青玉。
却没想到，青玉都听到了。
司斐走过来，和含笑站在一起。
胡老六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了和关骆一样的惊叹，“我去，这什么情况。”
这一看就是一对啊！
含笑主动介绍，“这是司斐。”
这时前半句话。
说后半句话之前，含笑牵住了司斐的手。
十指相扣的那一种。
“他是我男朋友。”
这样一句话，才稍稍驱散了一点司斐心中的不安。
“男男男……男朋友？”胡老六瞪大了眼睛。
关骆想，是时候去给自家兄弟撑腰了。
所以他也跳了出来，“是啊，司斐和含笑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胡老六问：“有多久？”
能有和青玉认识的时间还久么？
关骆算了算，十分霸气地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
嗯，对的，没错。
在关骆的记忆里，司斐是在第九区的时候出现在含笑身边的。
从那时候到现在，刚刚好一个月。
含笑扶额叹气。
司斐也沉默了。
胡老六转头看向含笑，“老大，你认真的么？”
含笑解释，“司斐的确是我的男朋友，至于我们认识了多久，一句半句地也解释不清楚。”
的确是解释不清楚。
算上蓝星的时间，应该是五年。
青玉的面色瞬间就白了下来，捂着胸口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关骆刚好就站在身边，被青玉这阵仗给吓到了，“喂喂喂，你没事吧，我告诉你，你别装病啊，这样是不对的。”
青玉只是摆摆手。
含笑赶紧让胡老六给他倒水。
胡老六笨手笨脚的，水还没递过去都洒了一半，含笑赶忙伸手接住。
有人在地上铺了软布，扶着青玉坐下。
含笑蹲在他面前，把手上的水壶递给他，“你说说你，就你这身体，还要跟着一起来。”
青玉捂着胸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咳嗽，唇色变得殷红一片，“对不起，是我的错。”
“没说是你的错。”含笑刚想伸手去翻他身上的药，想起司斐还在一边，又赶忙收回手，“你带药了么？”
青玉察觉到含笑的动作，目光低垂，唇角紧抿，“带了。”
含笑叮嘱他，“你要记得吃药。”
“嗯。”
青玉从腰间挂着的小布袋里拿出了两颗褐色的小药丸，和水一起咽了下去。
吃过药后，他的面色才稍稍好了一点。
……
晚些时候，含笑拉着司斐走到了一边。
给他解释，“青玉是我以前救下的。”
司斐看她的眼睛。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远处升起了火。
大家在聊天，其中就属关骆和胡老六声音最大。
关骆总说，看着胡老六觉得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
胡老六嘿嘿一笑，没挑明自己的身份，因为含笑不让。
身后人群太吵，司斐却显得很安静。
他点点头，低声应了，“嗯。”
含笑觉得，这一刻的司斐有些像是委屈的小媳妇。
所以现在换作她来哄他。
她想了想，脑海之中只有一句十分老套的话，“我和他之间没什么的。”
话刚出口，司斐的目光就定住了。
第1467章 都这么叫
他像是更委屈了，可面上却不见什么变化。
含笑后悔，以前她太爱用这样的话去逗司斐了，弄得现在很认真的场景下，还是下意识脱口而出“渣男语录”。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苦恼，自己也委屈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和青玉只是……”
很纯洁的朋友关系？
这个不行。
没有关系？
这个也不行。
啊，她想不出来了。
觉得怎么说都不对。
她也很委屈。
司斐开口了，低声道：“你刚刚叫他什么？”
含笑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用很轻的声音道：“青玉？”
“不是这个。”司斐摇头，“是第一句。”
含笑想了想，咬唇，声音更轻了，“小……和尚？”
对的。
就是这一句。
司斐不说话了。
含笑以前很皮，现在也很皮，喜欢逗人。
但这是她第一次为自己的“皮”买单。
她从头解释，“因为以前我救青玉的时候是在一座寺庙里，他说自己正准备出家，现在也总是随身带着经书之类的，所以我就叫他小和尚。”
司斐点点头，还是没说话。
含笑歪头去看他，眨眨眼，“要不然我以后不叫了？”
她觉得好难喔。
别人很多都是男朋友和女朋友解释，为什么到她就反过来了呢。
如果金莲能够被放出来，它肯定会告诉自家主人。
那是因为她桃花太旺，身边觊觎她的男人太多了。
其实司斐也并没有生含笑的气。
只是同为男人，他看得出，青玉对含笑是喜欢的，甚至于眼神之中是依赖的。
他不怪含笑，怪自己，怪自己出现得太晚。
含笑还在想解决的办法，“不然以后你也叫他小和尚，反正老六他们都这么叫的。”
“都这么叫？”司斐突然出声。
含笑点头，“当然了，他们只是私底下这么叫。”
都这么叫，就代表着不是特殊的称谓。
司斐的不安又少了一点。
他刚刚听到了那些人的谈话，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救过的人很多么？”
“不多。”含笑认真想了想，又小声道：“好像……还是挺多的。”
她上过战场，战场上杀人，也救人。
有人说她是恶魔，但也有人说她是仙女。
因为她会笑，笑起来很好看，总是能在别人陷入绝境的时候突然出现。
这一点，席怀知道，凌霄也知道。
她救过他们很多次，可他们每一次都会选择放弃她。
但她也不在乎，她救人什么也不求，只是为了开心。
司斐反握住了含笑的手，认真问她，“那你会喜欢他们么？”
这一次，含笑没有思考。
她说：“不会。”
司斐悄悄舒了口气，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他埋头在她的颈窝里，呼出的热气痒痒的。
含笑忍不住动了动，然后被他抱得更紧了。
她终于老实了，不再动，伸手也搂住了他的腰。
“司斐，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她很认真地说。
司斐低低应了一声，“我知道。”
他的耳朵又红了。
因为含笑的手在乱动。
果然不管过去多久，她的司斐都是很容易害羞的人。
第1468章 人很好
只是嘴上永远不说。
“司斐。”
她用又甜又软的声音叫他。
手伸进了他的外套里面，只隔着一层布料。
手指轻蹭了蹭。
司斐赶忙抓住了那只作乱的小手，“含笑，不要乱动。”
“你叫我什么？”她抬眸看他，一双眼睛灵动灿烂。
司斐改口，“笑笑。”
她满意的点点头，又说：“我刚才没有乱动啊。”
司斐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凌乱的里衣。
“可是你上次在密林里也是这么对我的。”
外套，里衣，全部都……
她眨眼睛，嘴角带着弧度。
笑得狡黠，像猫，像狐狸。
像是那些所有用毛茸茸外表来迷惑人的食肉动物。
可司斐就是喜欢这样的她。
喜欢到一刻也离不开。
他们之间的感情，像是司斐单方面的倾斜。
可含笑只要回应一点，就足以让他疯狂。
他伸手，将人拉到了旁人视线的死角，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像是她说的，和密林那次的一样。
带着努力压抑的掠夺与疯狂。
含笑踮着脚，去搂他的脖颈，他便立即弯下腰，不让她有一点难受。
“司斐。”
趁着呼吸的间隙，她唤他的名字。
“嗯。”他应她的声音里满是沙哑与柔情，“笑笑。”
……
看不到两人的身影，青玉低下头。
掌心里满是被指尖按出的红印。
喜欢含笑么？
这个问题，老善问过他。
他当时的回答是，“我是个出家人。”
出家人，不谈情爱。
但是在这一刻，他尝到了心口泛出的酸涩。
他本以为，他们可以永远那样下去。
她会逗他，会叫他小和尚，也会给他带他最爱的绿豆糕。
可是没人告诉过他，这样的生活是会改变的。
青玉德沉默引起了关骆的注意。
他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问了一句，“青玉，你和含笑认识多久了？”
青玉有些迟钝的抬头看他，先说了句，“抱歉。”
为自己刚才的走神。
关骆不在意地摆摆手，他还挺好奇的，“你是不是经常被含笑欺负啊？”
他觉得像是青玉这么个温吞的性子，还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就像是他。
他就经常被含笑欺负。
可这个问题才刚问出来，先前一直给人感觉温润平和的青玉却是认真起来，语气都稍重了点，“含笑对我很好。”
关骆被他认真的模样吓了一跳，“我去，这么维护含笑的么？”
“含笑很好。”青玉又强调。
关骆只能点头，怕青玉被他气得犯病，“行行行，她人好。”
青玉不再说话，像是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一群人继续聊天。
关骆和胡老六聊得最开心。
他现在已经开始管胡老六叫老六了，一点也不见外。
没过一会，含笑和司斐也回来了。
有人叫了含笑的名字。
青玉立马就抬头看了过去，可是在看到她身边站着的司斐后，又低下了头。
含笑走过去问他，“你好点没有？”
青玉不敢抬头，担心看到她的眼睛，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识收紧，“好多了。”
含笑又问他，“剩下的药材还够么？”
第1469章 好像见过
青玉的病需要长期服药，药材的种类也很多，还必须都是上等的品质。
含笑担心胡老六他们弄错配方，把药配成毒药，所以每次找药的事情都是她来负责的。
青玉的喉咙有些发紧，他努力让声音平稳，“你上次带回来的药还有很多。”
“那就好。”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不舒服了记得和胡老六说。”
青玉点头。
在她起身离开后才又转过头去看她的背影。
她很自然地走到了司斐身边，然后靠着他坐下了。
两个人在聊天，是很亲密的距离。
和他是不同的。
不舒服了和胡老六说……以前，含笑从来都是让他和她说的。
到底还是不同了。
……
胡老六带了酒。
关骆抱着酒瓶子喝得醉醺醺的。
站都站不稳了，眼前都是重影。
他咧嘴傻笑着，对着胡老六说：“你……不对，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
胡老六也喝了不少酒，但没关骆那么醉。
他只是拿了根粗木头撑着自己的脑袋，大手一挥，“你少说胡话，谁见过你！”
关骆走过去，扶着他的肩膀，“不是，我真觉得在哪见过你，还有你那只秃鹫。”
有人指了指老七。
关骆点头，“对，就是老七。我肯定见过你们！”
他越说越小声了。
胡老六想要看含笑，但是视线才刚一挪开，荒寂就看了过来，他只能又赶忙眯了眼睛。
“不对，你肯定是眼花了。”
闭上眼睛之前，胡老六还不忘反驳一句。
“不，我眼睛好着呢，没眼花，没……眼花。”
说完最后两个字，关骆软软的倒了下来。
正好砸在荒寂的黑袍上。
……
夜里，凉风习习。
远处黄沙之上，风吹着枯草堆在翻滚。
天上星河滚烫，却暖不了人间六月皆寒。
气温骤降，最后一点火光被寒风压灭。
关骆的呼噜声时有时无，他吧唧嘴，下意识地伸出手擦掉了嘴边的不知名液体。
远处，胡老六伸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藏了起来。
“认出我，不会吧？我有打劫过他么？”
“这哪知道啊，我们流浪者每年打劫那么多人，保不齐他就是其中一个。”
“是不是你上次偷人衣服的时候脸没蒙好，被认出来了？”
五六个人围在一起，开始互相指。
“少乱说，我们流浪者那次打劫不是正大光明的，蒙什么脸？”
“你说的也对。”胡老六抓了抓胡子。
他烦得不行，就因为关骆刚才那句醉话。
“你别说，我真觉得那小子挺眼熟的。”胡老六冥思苦想，“可我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了。”
他苦恼啊。
身边人安慰他，“行了，别想了，反正老大也找着了，这群人也就不重要了，要我说，斩草除根！”
那人做了个刀切脑袋的手势。
胡老六当即就赏了他脑袋一掌，“你是不是傻，老大的男朋友还在呢，你也要一起杀了？”
那人抓抓头。
胡老六捡了根草叼在嘴里，蹲在地上，“行了，都听老大的，没看到老大之前给我比划，让我们别那什么轻什么动么！”
第1470章 醉话
“是轻举妄动。”有人小小声提醒。
“我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么，我那是在考你们！”胡老六瞪他一眼，“好了，散会，都回去睡觉，待会照计划行事。”
几个人都散开了，回到各自的位置上躺好。
风呼呼地吹过，黄沙又被扬了起来。
含笑翻了个身，顺势躺进了司斐的怀里。
睡着了也不安分，两只手下意识地伸进了司斐的外套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因为是熟悉的气息，司斐没醒，只是将人又抱紧了一点。
……
半夜。
关骆起来方便，脑子还有些不清醒，踢到了睡在旁边的人。
“兄弟，不好意思啊。”他迷迷糊糊打了个嗝。
一嘴的酒气，自己都嫌弃。
荒寂抱着长剑就坐在一边，闭着眼，也不知道睡着没睡着。
两分钟后，关骆回来了。
脚步匆忙，踢到一块石头差点就被绊倒。
他去找了离他最近的荒寂，伸手把人摇醒。
荒寂一睁眼，对上的就是关骆紧张得流汗的一张脸。
“怎么了？”他皱眉。
“我……我……”关骆一路跑回来的，气喘得不行，只是伸手指着躺在不远处的胡老六。
荒寂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去那边说。”他把关骆拉走了。
两个人脚步不算轻。
青玉本就没什么困意，只是闭着眼。
关骆起身的时候他就醒了。
他知道，含笑和胡老六有一个计划。
至于什么计划，他暂时还没想明白。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
关骆是见过胡老六的，他说的不是醉话。
这一夜注定不宁静。
……
到了偏僻的地方，关骆迫不及待地就开口，“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我在哪见过那个胡老六了！”
“在哪？”
“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停顿一会，“他是流浪者。”
流浪者，掠夺者，这两个势力就相当于海面上的海盗，沙漠里的马贼。
是绝对危险的存在。
没人愿意招惹他们。
否则就会像是现在的帝国皇室一样，偷鸡不成蚀把米。
自己被搅个永无宁日。
“你确定么？”荒寂问他。
关骆重重点头，“能不确定么，就去年的时候，我碰到过他们在打劫！”
因为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所以他的记忆才会有些模糊，直到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
荒寂依旧是一脸的平静，“你知道他们打劫的是谁么？”
“好像是皇室的商队吧。”关骆记不清了，“反正流浪者和皇室一向不对付，这些年没少给他们添堵。”
荒寂点头，“嗯，我知道了。”
他说完就要回去。
关骆有赶忙把人拉住，“你还要回去？”
荒寂困惑，“不回去，去哪？”
“他们是流浪者啊！”
“是又怎样。”
荒寂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他一开始就猜到了。
沙漠，边境线以外，三十人的队伍。
这个时间点能在沙漠上这么走的队伍，除了流浪者，不可能会有别人。
自从流浪者和帝国宣战以来，就连探险的队伍都不往这边走了。
“你早就知道了？”关骆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