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1章 选一个
她说：“凌霄，我不是个好人，别人打我一巴掌，我心情不好就能直接取了她的性命。既然你想护住那些所谓无辜人的性命，我倒是有一个好提议。”
离得太近，凌霄的目光无处可落，只得收回了视线，低垂眉眼，“你说。”
含笑说：“只要你能杀了皇室的所有人，我立马让流浪者撤退。”
话音落，凌霄抬头，对上含笑盈满了笑意的眸子，像是夜幕之上，今夜难得的一轮满月。
这是暴风雪来临前的平静。
手里冰冷的长剑轻挑起面前男人的下颌，含笑微微歪头，笑着开口，“指挥官大人，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一刻的她像极暗黑童话之中，提着南瓜灯笼的魔女，那双眼睛是黑的，内里流着的鲜血也是黑的，那颗心脏亦然。
她和凌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性格相似，却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凌霄沉默着，嘴角紧抿。
“怎么，做不出决定么？”她摇摇头，似无奈，“你一向很聪明的，怎么现在就选择不出来了呢？一边是皇室，一边是你所谓无辜的民众，选不出来么？”
她低吟，引诱着面前的男人一步步挣脱身上的束缚，将曾经所有一切视为信仰的教条抛弃。
夜里寒风太过刺骨，一寸寸地往人身体里蔓延。
良久的沉默过后。
凌霄抬眸，再次对上了那双眼睛，“好，我选。”
含笑收了长剑，嘴唇轻勾。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流浪者就再次发动了进攻，这一次的情况和之前完全不同，流浪者完全是来势汹汹，打得帝国战队毫无还手之力。
关键时刻，几个战队的队长却是把学院的学员们推在了最前面。
“什么狗屁战队，关键时候跑得比谁都快！”胡征暗骂了一声，“卫介，我们要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候，卫介已经成了他们的主心骨，所有人都在看他。
少年操控着机甲，手握长剑，看着不远处袭来的流浪者，眉眼皆沉，“撑住。”
这个时候，他们没得选，也指望不上任何人。
所谓的将皇室当作信仰的宣传在这一刻成了最大的笑话。
卫介带队强撑，却被胡老六打得节节败退，不过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落了下风。
这对于身上还带着上的卫介来说，已经是他能够托拖延的最长时间。
他给胡征发了信号，让他们赶快离开，不要管他。
胡征咬咬牙，没跑，其他人也是。
“都是兄弟，说什么也不可能丢下你！”
“对，我们绝不是战队那些贪生怕死之徒，今天即使战死也绝对不会抛弃兄弟！”
“我们绝不离开！”
最后一声是大家异口同声喊出来的，即使已经十分疲惫，声音却依旧震耳欲聋。
胡老六都开始这群自己之前消失小屁孩的学员们改观了，“倒是有点我当年的风范，只可惜，偏偏是个帝国人。”
他们流浪者与帝国有不共戴天之仇。
今日的边境防线只剩下最后一道，他们势在必行。
第1622章 见到了
“看在你们这么团结一心的份上，爷爷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们现在举手投降，就留命一条！”胡老六操纵着机甲挥了挥手上的大砍刀。
那打砍刀耍起来，虎虎生风，刀锋凌厉，滴血不沾。
卫介忍着身上的疼痛，目光坚毅，“我——绝不投降！”
这是他誓死也要守护着的骄傲。
“行，挺有骨气。”胡老刘收起了面上的吊儿郎当，“既然如此，爷爷我就送你一程！”
砍刀自空中划过，裂了寒风，也裂了刺眼的阳光，直直地朝着卫介而去。
这一招，用了胡老六十成十的力气。
卫介的精神力已经消耗大半，机甲上也有了不同风俗的受损，能够扛下这一招的几率几乎为零。
一旁的胡征虽然有心上前，却无法抽开身。
其他人也是如此。
视线之中，锋利的刀锋直朝着面门来，然而就在下一秒，瞳孔之中的影子骤然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亮眼的银白色。
那一刻，因为银白机甲主人的到来，所有激烈的争斗都停了下来。
只她一人，就能轻而易举地震慑住所有人。
“全都住手。”
只是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语气，却带着让人臣服的压迫感。
凌乱的战场上，只余小半流浪者和机甲学院的学员们。
胡征看准机会，操控着武器朝着对面的胡老六就是一击，一心想要替卫介报仇，但攻击才到一半，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拦在了半空中。
短暂一秒之后，便如同烟花般炸开。
胡老六被吓了一跳，冲着胡征的方向就是一阵骂，“你这小子敢玩偷袭，信不信爷爷我现在就打得你哭爹喊娘！”
胡征也不甘示弱，“有本事你就来，以大欺小，我就算输了也不丢人！”
胡老六一阵气结，刚准备上前就被含笑拦住了脚步。
“老大！”
含笑看向他，“我说了住手。”
胡老六一脸不明白，“我们不打了么？”
“防线已破，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含笑转过身。
银白机甲的打开。
那是卫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到了含笑。
和影像资料上的一样，却又不一样，这一刻的她是鲜活的，明艳又张扬，是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存在。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卫介跟着含笑一起开了舱门，然后直接跳了下来。
除了含笑和卫介，其他人依旧是在警戒状态。
看着走到面前的少年，含笑打量他，然后笑着问：“你就是他们的队长啊？”
卫介满心激动与欢喜，面上只是强作镇定，“我不是……咳，我是说是我。”
“你是机甲学院的学员？”
“对，我是。”
卫介有点紧张……也不对，是很紧张，他想看看面前的人，却又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你好像……认识我？”含笑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她只是觉得面前这个少年还挺有意思的，看着年纪不大，性格倒是沉稳。她虽然一直都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却是对帝国那边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第1623章 资料
知道机甲学院的人来了，也知道他们是被皇室要求来的。
“我见过你。”卫介脑子有点乱，视线定定的。
他觉得今天的阳光有些太刺眼了，不然他怎么会脑袋发昏，连说话都是语无伦次的。
含笑奇怪道：“见过我？”
她没印象。
卫介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又赶忙补充道：“我不是真的见过你，只是看过你的视频资料。”
资料？
含笑来了点兴趣，“什么资料？”
她记得早在百年前皇室就已经下令销毁了她的所有资料，仅剩下的也不过是皇室三言两语用于抹黑的记载。
卫介没有隐瞒，全都老实说了。
机甲学院里，老校长做主保留下了很多关于含笑的资料，文字的，视频的，还有从她入学开始那天起的所有成绩。
老校长说，资料留着，总有一天，会有人替她洗去这满身的污名，还她一个清白。
清白么？
她轻笑了笑，并没多说什么。
那边胡老六也从机甲上下来了。
面对面的时候，胡征还是挺怵他的，毕竟胡老六就长了一张很凶很不好惹的脸。
见胡征看过来，他还故意露出了凶相，胡子都要竖起来的那种。
胡征赶忙移开视线，安慰自己一句要尊老爱幼就跑到了卫介身边。
他也看到含笑了，知道对方刚才救了卫介，但她又是流浪者那边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去对待。
所以只好先问卫介，“我们还打么？”
含笑站在一边，面对学院人投来的警惕视线笑而不语。
卫介摇摇头，看了一眼含笑的方向，“来之前，我向校长保证过，要把你们平平安安地带回去。”
“可是……”胡征又看了一眼含笑的方向，“那群流浪者能罢休么？”
话音落。
卫介也看向了含笑。
刚才她只是叫停了流浪者的攻势，却并没有说不会继续。
察觉到两人头来的视线，含笑面上的笑意深了，“小孩，我不杀你们。”
这话，莫名嚣张，又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卫介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叫做“小孩”，如果面前时别人，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直接动手，用拳头教他做人。
但现在面对的是含笑。
他崇拜她是真的。
刚才她毫不费劲就当下胡老六的攻击和胡征的偷袭也是真的。
就是那一招，他就看出了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还有很远。
有些人，即使面带笑容，温言絮语也能透出压迫感来，张扬自信，却又让人觉得他们本该如此。
含笑是这样的，司斐也是。
胡征不认识含笑，对她还是警戒心满满，“你到底是谁？”
他语气有些不善。
那边的胡老六立即就跳出来了，“小屁孩，和谁说话呢，不知道尊重点。”
胡征瞪他，满脸不甘心却又有点害怕。
含笑抬手拦住了胡老六，回答胡征的问题，“按时间算，我应该是你们的学姐。”
她终究还是认下了这一层身份。
就像是凌霄说得一样，含笑对机甲学院还是有感情的。
第1624章 猜到了
在学院的那几年，她是快乐的，也是自在的。
“学……学姐！”胡征一脸震惊。
含笑并没有继续介绍下去的打算。
胡征却是脑子一转，反应过来了，声音都在发颤，“你……你是含笑，你是含笑对不对！”
他是个大嗓门，激动的时候就更加忘了要减小音量。
这一声喊，周围人都听到了。
当然知道含笑的人并不多，所以大家都还是面色如常的。
只有他们宿舍的人凑了过来。
“你们都认识我啊？”含笑看着面前突然多出来的几个少年。
大概是含笑这个名字背后装着的故事太多，几个男生都还是存着点小心翼翼地，一副想点头又不敢点头的模样。
含笑看了觉得有意思，“看来这一百年过去了，我还是挺有名气的。”
胡征愣愣地点头，“何止是一般，你都不知道卫介他有多痴迷你。”
虽然卫介从来没主动提起过含笑这个名字，但是上次宿舍讲故事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卫介是所有人里面听得最认真的。
简直恨不得拿笔记下来的那一种。
含笑又看向卫介，意味深长道：“原来你……”
“只是当作偶像，觉得你很厉害！”卫介一股脑地说出来，直接打断了含笑的话。
含笑勾唇，笑他：“我又没说什么，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卫介故作平静。
含笑点头，也没打算再逗他，“行，你没紧张。”
卫介觉得，他们流浪者说话都像是一个调调，散漫又懒，像是什么都不走心的模样。
话说完，含笑冲他们摆摆手就走回了流浪者那边。
她在和那群人说话，流浪者都是一群看着就很不好惹的人，给人的印象就是有实力却不服管教，可他们都很听她的话。
大概这就是……强者的魅力？
卫介只能这么解释。
见他发呆，胡征伸手挥了挥，“卫介，你在看什么？”
卫介收回视线，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没什么？”
胡征有点不信，看看含笑又看看身边的卫介，终于还是犹豫着开口，“你该不会……喜欢她吧？”
“谁？”卫介有些没反应过来。
胡征朝着含笑的方向抬抬下巴，连说出她的名字都有点不太敢，“就她。”
之前那声喊，完全是因为太过震惊，震惊于这么快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含笑。
侧头瞧见含笑低头笑着的模样，卫介又赶忙收回了视线，声音有点不稳，“没有的事。”
“那就好。”胡征像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她大你那么多岁，还……”
还什么？
后面的不敢说了。
不过年龄差是真的。
卫介没再说话，直接起身离开了。
这一夜，算是流浪者和机甲学院之间的相安无事。
不知道是谁把含笑也曾是机甲学院学员的事情传开了，大家渐渐地也没那么怕她了。
若是在之前让他们挺流浪者们坐在一起是肯定不可能的，但是在经历过被那群战队的人利用的事情后，大家也都渐渐看开了。
就像是卫介说的……
第1625章 消息传回
现在的情况下，保护好自己才是最为重要的。
至于什么所谓皇室的荣耀……
“他们都抛弃我们了，我们又何必还要拼死护着他们。”
有人愤愤地开口。
但也有人不赞同地，“如果流浪者真的攻入防线，到时候遭殃的不还是我们的家人。”
这话一出，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流浪者所在的方向。
“既然他们的老大也是曾经是学院的学员，或许她不会真的做得那么绝情吧？”
这一夜，是很多人的不眠夜。
含笑给了新的命令，让所有的流浪者都守在防线上，拖住所有的机甲战队。
胡老六听明白了，“那老大你呢？”
“我亲自去皇宫。”含笑淡声开口。
防线已经被攻破，之前流浪者的攻势让皇室产生了危机感，他们慌乱的将所有兵力都调往了边境，连机甲学院的学员都不放过。
这样一来，皇室就空了下来。
她想要做什么，再也没人能拦得住她。
“老大你一个人去？”胡征不赞同，“至少也要带一队人吧？”
他们都明白含笑的意思，如果真的带队从边境一直打到莫城，肯定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留在这里，拖住战队的人。
但如果真的让含笑一个人去皇室……即使她实力再强，大家也还是不放心。
“不是我一个人。”含笑说，“司斐会陪着我一起去。”
听了这话，胡老六才算是稍稍安心。
司斐的实力他们也是知道的，不说比含笑厉害，至少也是实力相当。
两个人搭配，消灭皇室不在话下。
胡老六笑得开心。
他们这群流浪者，做梦都在想着报仇，为族人报仇，也为自己的星球报仇。
现在这一天终于快要来到了……
皇室。
自娅柔被捕的消息传回来之后，整个皇室都是愁云惨淡。
王后更是每天以泪洗面，嘴里念着的不是娅柔的名字，就是在咒骂含笑的。
“我当初就不该饶过她，她就是一个祸害，可怜我的柔儿居然被她绑了去，像是她那般心狠手辣的人怎么会轻易放过我的柔儿……”
“我的柔儿啊，含笑这个贱人，她怎敢如此大逆不道，柔儿怎么说也是她的妹妹，她居然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她眼里还有你这个父亲的……”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她是你的女儿，难道你还管不住她么，赶紧让她把柔儿给放回来！”
王后哭得声音沙哑，一旁的国王也是黑沉着一张脸。
尤其是在听到王后的话之后，心头那团火直接就烧了起来。
他这人最在乎面子，不论是作为国王的面子也好，还是作为父亲的面子也好。
现在这两个面子全都因为含笑彻底没了。
他怎么能不气。
“百善孝先，她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每当到了需要利用或是谴责的时候，国王才会记起自己所谓的父亲身份。
高高在上的指责。
“什么狗屁父亲。”王后冷笑一声，“在她回来的那一天我就已经说过……”
第1626章 消息
“那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如果你肯早点听我说处死她……”
“行了。”国王一声冷声呵斥，“难道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提议的么？”
因为看中含笑的天赋实力，还知道了誓言的事情，在王后的撺掇下，国王自然是毫无顾忌的开始利用含笑。
她是皇室最锋利的一把武器，短短的几年就创造出了几百年时间也未必会有的财富。
整个皇室的人都是受益者。
毫不夸张的说，这皇室宝库之中有大半的财富都是含笑带回来的。而帝国皇室这百年的时间还能够位列在三大势力之中也都是因为含笑。
“百年前靠着她获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这些，现在出了事，你开始怨我了？”
“我……”
王后气得说不出话，手都在抖。
“你不是她父亲么？你看看那个小杂种现在眼里还有你么，还有你么！”
国王紧拧着眉头，神色凝重，气得连权杖都快拿不稳了，手重重排在扶手上，怒骂一声“不孝女！”
底下护卫跪倒了一大片，低着头，没人敢出声。
自这一日开始，整个皇室都被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人人自危，担心着含笑哪天就突然闯进来寻仇。
有好几次，国王都从梦中惊醒，恍惚看到了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收割了他的性命。
被吓得慌了神的国王举起挂在床头的长剑就开始胡乱砍，把王后吓得躲在了角落，面色苍白。
等赶来的宫人撞开寝殿大门，国王才恍然回过神，气愤地将手中长剑往地上砸去，咬牙切齿道：“都给我滚！”
宫人们又陆陆续续退去了。
王后坐在地上，哭成个泪人。
连着几日，不仅没有娅柔的消息，连凌霄和席怀都没了踪迹。她原本还指望着他们能够把娅柔带回来，但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都怪你，当初就不应该放过那个小杂种！”
心中被悲痛席卷，渐渐的这份难过就翻成了怒火，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话。
对着国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
“你给我闭嘴！”国王的脾气也上来了，“当初如果不是你事事都顺着娅柔，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她现在至于连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么？”
王后瞪大了眼睛，怒吼着，“这怎么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你要留着那个小杂种，至于出这么多事情么！”
两人又开始了互相指责。
当年在含笑没来之前，娅柔就一直是皇室所有人的关注点，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还因为她的精神力。
所有人都觉得她必定会成为下一个天才，即使没有那么出众，但只要有六十分的实力也能够被他们夸到天上去。
什么守护神，帝国的未来，几乎所有夸张赞美的词汇都用上了。
完完全全把她塑造成了一个完美女神的形象。
直到含笑的出现。
初到皇室的时候，娅柔从未将含笑放在眼里，在她看来，含笑就和她母亲说得一样，是个身份卑微的贱民。
第1627章 消息传开
即使有着皇室的血统也改变不了什么。
而含笑也从未故意在人前展露出自己的天赋，在皇宫的日子里，最常做的就是和娅柔作对。即使不靠着武力，她也能够把娅柔气得跳脚。
那时候的皇宫闹腾了好一段时间，但是为了维护皇室的颜面，没人敢把含笑赶走。
直到后来含笑入了机甲学院，所有的一切就变了。
她开始逐渐的展露自己的天赋，即使是在刻意压制的情况下，也依旧十分的优秀，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都开始知道机甲学院里有一位天赋实力和凌霄相当的少女。
所有人都在称赞含笑才是真正的天才，是帝国的未来。
即使那些人并不知道含笑和皇室的关系。
但娅柔依旧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自己身上的光环被人抢走。
可不论她怎样尝试，都还是追不上含笑的成绩。
他们说，这就是天赋。
即使她精神力高，驾驶机甲的天赋却依旧不如含笑，不如她强，也不如她努力。
那之后，娅柔就像是受了打击一样，她知道了自己在机甲方面永远也赶不上含笑，干脆也就直接放弃了。
反正她是未来的王位继承人，也用不少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
当时的王后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高位者，何必要用战士的标准去要求自己。
就这样，宠溺女儿的国王和王后都默许了娅柔的想法。
就算是含笑再怎么厉害，日后终究还是要归他们所用的。
这个想法延续了百年之久。
直到这一次流浪者真的攻了进来，他们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的离谱。
白日里的会议，殿上的贵族们都不发一言，即使出了声也不过是互相左右的小声交谈。
王座之上，国王清晰可见眼底的两团青黑与憔悴。
边境已经传来了消息，防线已经被攻破，被擒的娅柔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连指挥官凌霄还有席怀都彻底没了消息。
然而比起凌霄和席怀生死未知的消息，最先传回来的却是第一公主娅柔临阵脱逃的消息。
帝国上下哗然。
任是谁也想不到，那个在皇室宣传之中被称为帝国守护神的公主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舆论一边倒地直接压了下来，所有人都在质问为什么之前消息里提到正在努力抵抗外敌的第一公主如今却成了丢下了所有人自己逃跑。
这真的还是他们一直信仰者崇拜者的守护神么？
——早就知道了，皇室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娅柔留在边境，早就派了人起接她回来，这一次如果不是流浪者突然发动进攻，她可能早就逃回来了。
——一个没有任何战绩的公主，真的会有人相信她是帝国未来的守护神么？
——守护神？是守护了，光顾着守护自己了吧？
——想知道现在边境的情况怎么样了，那些机甲学院的学生还好么？
——打起来了么，还是没打？每天就光顾着在这里看皇室自导自演了。
——皇室难道不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么，听说那群流浪者是冲着皇室的人来的……
第1628章 没有回应
——因为往前的一百多年皇室一直在不停地征战侵略别人的星球。
网上言论愈演愈烈，很多人都要求皇室出面认错，不再要把这份错误蔓延到无辜的人身上。
但皇室对此始终没有回应。
目前的情况下，比起去安抚民众的情绪，国王更加在意的是如何加强皇宫之中的守卫。
因为大多数人都被调到边境防守的缘故，现在留在皇室的护卫比平时要少了很多。
国王彻夜难眠，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一片腥红的尸山血海，那是已经死去的人在找他报仇。
他们从地狱之中伸出枯瘦的手，一点一点地拉着国王往下陷。
寝宫之中，被梦魇住的国王不停挥动双手，可任凭他如何做也依旧无法驱散梦中的冤魂。
王后彻夜地坐在花园之中哭泣，嘴里咒骂着不堪入耳的话语，全都是针对含笑的。
月上柳梢头，皇宫之中却被一抹难以言明的黑暗阴霾所笼罩，阵阵凉风浸人心。
百年的时间，这皇宫之中依旧未有太多的改变，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全都如同当年一般。
甚至连含笑当年攀爬过的那棵树也依旧是枝繁叶茂。
夜，寂静无声。
宫殿门口，原先负责看守的侍卫不知什么原因没了身影，门外空空荡荡的，只有夜风拂过树梢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含笑站在门外，驻足片刻之后才又抬手推开了宫门。
往前长长一条宫道向前延伸，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只有头顶之上的一轮明月给予了几分明亮。
走到尽头，含笑看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凌霄。
夜色之下，男人依旧是那身蓝色的作战服，一如当年那般，漠然平淡。一双眸子却没了当年的锐气，像是已经被磨平了棱角。
面色隐约可见苍白。
他终究还是背叛了曾经许下效忠一世的诺言，但心中却出乎预料的轻松，像是终于卸掉了压在心口多年的那块巨石。
目光在含笑身上停留片刻，他又看到了紧跟在她身后的司斐。
他是认识司斐的。
在蓝星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明明该是剧情之中的人，却不受任何人的掌控，甚至还爱上了含笑。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像是风雨满山，带着暗沉沉的压迫感。
但也只是片刻，他们就都移开了视线。
“里面已经准备好了。”凌霄开口。
含笑看着他，笑了笑，“谢谢了。”
她要往里走，凌霄又挪动了脚步，神色难辨，“含笑，你确定要这么做么，他毕竟是……”
“是我的父亲，你是想这么说么？”含笑侧目看他，面上浅浅一抹笑，“凌霄，是不是在你们看来，只要父亲这个身份在，他就能够毫无顾忌地施加伤害，并且不用承担任何的责任？”
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只因为他是你的父亲。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即使他们做得再错，你也得认。
这就是你的命。
“他毕竟是给予你生命的人。”她笑着说出了这句话，声音淡淡的，不见起伏。
第1629章 百年前
“很多人都是这么和我说的，你也想这么说，对么？”
凌霄沉默不语。
含笑也并不在乎，“给予生命……这世间美好，所以我感恩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但若是我眼前所看，切身体会的皆如地狱一般，我又该如何？”
总是会有人穷尽一生也不得窥见阳光一次。
在布满阴霾的回忆之中行走，人能与自己和解，但任何其他的人都没有资格来教他们怎么做。
你就只是你自己。
无法理解的痛苦也不该指手画脚。
凌霄停顿片刻，终于才又开口，“人我已经提前解决掉了，今天的事情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谢谢。”含笑看向他，语气疏离。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又开口了，“凌霄，百年前，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即使再有什么，她也都还清了。
这条命，从百年前的那一刻开始，就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含笑独自进了宫殿，司斐守在门外。
凌霄看着他，苦笑了一声，“含笑她……”
殿内。
含笑一步步朝前走去，她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声，所以在这夜间空荡的宫殿便显得十分清晰。
床榻之上，被噩梦折磨了快半月的国王已经没了当初的精气神，整个人病恹恹的，听到脚步声也只当是宫人来了，并未起身。
“王后呢，赶紧让她回来，整天在公里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他端着架子怒斥一声，话音落却又是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梦中冤魂如影随形，又是连白天也不得安宁，现在的国王连入睡也不敢，只能逼着自己强打起精神。
他本就不是精神力十分强的人，如果没有国王的权杖加持，与常人也没有太大区别。
“怎么不说话？”
他没了耐烦心，转过头刚要训斥，瞧见灯下站着的人，眼睛放大，写满了惊恐，“是……是你！”
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含笑走近，离了光影，面上浅浅笑意却像是凝结的寒冰，不带一丝暖意，寒风不住地往人身上吹，“好久不见了，国王陛下。”
五岁之后，她不再唤他父亲。
对亲近之人只称是“那个男人”，在皇室只称“国王陛下”。
若是真要她叫出那两个字，才真是难受。
国王看见她，恍惚间就像是又见了梦里那些索命的恶鬼一般，身子不住地颤抖，反应过来什么，“是你，是你一直在用精神力影响我！”
是了，那些连日出现的噩梦以及幻觉不可能是简单的心神不宁造成的。
精神力可以在人意识最薄弱的时候影响人的思绪和梦境。
只是能这样做的人很少。
但含笑完全有这样的实力。
国王越发的惊慌，却还要强作镇定，冲着外面喊，“来人，来人，赶紧给我抓住这个叛徒！”
含笑依旧面色未变，微微一笑，“您还真是天真，叫吧，叫吧，看看你那些中心的护卫们能来多少个。”
她话说得轻松又自然，甚至还有了闲心打量着窗外那成片的梦玲花。
王后的心爱之物，百年前曾经枯萎过一次。
第1630章 活给自己看
为此王后便让国王下令攻打占领了梦玲花的原产星球。
一己私欲，如同儿戏。
国王连着喊了好几声，外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过来，喊着话的时候，背着的手也在靠近放在一边的权杖。
含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图，却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国王陛下，你真的这么天真地觉得，一个国王权杖就能杀了我么？”
话音落，刚碰上的权杖被直直砸在了地面。
她轻笑了声，依旧站在原地。
国王赶忙弯腰捡起了权杖，退后几步，和含笑拉开了距离，“含笑，你不要忘记了，我是你的父亲，难道你真的想要弑父么！”
弑父之罪，大逆不道，世人皆是唾骂。
含笑却不在乎，“百年前，我死了一次，该还的早就还过了。”
什么三纲五常，天理人伦，百年之前尚可禁锢住她，可百年之后……全都是笑话。
见处于下风，国王稍稍缓和了态度，拖延时间，“你今天杀了我，整个帝国……不，是整个星际的人，你有想过他们会怎么看你么？”
“谁要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啊？”她走上前，随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水果刀，漫不经心道，“人是活给自己看的。”
别人爱说就说好了。
说上一辈子，念念叨叨别人，再把自己活得一团乱。
国王握着权杖的手在抖，权杖顶上的宝石积蓄了力量，璀璨光芒流转其间，“含笑，既如此，就别怪我这个做父亲的心狠手辣……”
他狰狞着面容，眼中带着疯狂。
权杖里蕴藏的能量几乎可以毁掉整个宫殿，只是在落到含笑面前的时候，只如同微风一阵。
她依旧站在原地，面上笑容加深，像是叹了声气，“百年过去了，国王陛下还是那么的——蠢。”
即使有权杖加持，国王依旧不是含笑的对手，甚至连伤她都做不到。
看着逐渐逼近的人，他终于慌了神，“不可以，你不能杀我，含笑，我是你的父亲你忘了么，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我带你去看星星你还记得么……”
他扭曲着的面容，话里带着哀求。
“看星星？几岁啊？”含笑走上台阶，弯下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国王涕泪俱下，“五岁，不对，是七岁……”
他记不起了，又或是根本就没在意过。
看着他这副卑微求生的模样，含笑却只想笑，“五岁那一年，南启就被你毁了。身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你背叛了母亲，背叛了我们的家庭，也背叛了整个南启，千万条人命，无数卑微的乞求。”
“当年母亲带着我跪在你面前苦苦哀求的时候，你可曾念过一点旧情！可曾念过是我的父亲！一个背叛者，凭什么乞求原谅！”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国王惊恐地摇着头，“含笑，父亲是爱你的，我是在乎你的，你忘了你母亲说过的么，她说过……”
说过什么？
说过的那些誓言。
那些都是含笑身上的束缚，她无法违背，只能一次又一次服从国王的命令。
第1631章 了结
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武器，等利用完了就直接被迫结束了生命。
“你母亲说过的，我是你父亲，你不能伤害我，我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就当我以前做错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王位，我给你王位，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王位的继承人了，你就是第一公主……”
他哭嚎着，全然没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国王作态。
他是真的怕了。
但也后悔，后悔当年没有斩草除根。
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对上含笑那双眼睛，他又赶忙露出了哀求伤心的姿态。
“含笑，以前是父亲错了，我们把以前忘了，以后父亲定会好好待你，你是我的亲生女儿……”
“是么？”含笑若有所思，像是信了。
国王赶忙点头，撑在伸手的手却是碰到了跌落在地的权杖。
权杖的底部就是一把锋利的剑。
“你知道么，母亲一直都在念着你，她总是让我去找你，她想见你。”
含笑看着面前这个狼狈的男人。
他只是装作很震惊，很后悔，也很痴情的模样，留下的是鳄鱼的眼泪，虚伪又可笑。
“当年的事情我也是逼不得已，含笑你要理解我，我是你的父亲，当年如果我不那么做，帝国不会有我的一席之地，我会被赶出去的……”
“这是理由么？”含笑面无表情，静静看他演戏。
国王点头又摇头，语言混乱。
“每一个背叛作恶的人，总是会有无数个借口。”
含笑站起身，把玩着手上锋利的匕首。
匕首锋利，寒光之中映出一张狰狞扭曲的面容。
国王抓着权杖的手用力，直直朝着含笑而去，“既然这样，父亲只好让你再死一次了！”
窗外乌云飘散，月色变得朦胧，不见星光，只有凉风阵阵，吹来寂寥。
握住长剑的手渗出鲜血，鲜血滴落，一滴滴砸在地面下，像是夜幕下开出的血花。
含笑叹了声气，匕首轻动，唇角笑容一点一点点淡去，声音轻软而冰凉，“南启，六队，还有很多人——他们都在地狱里等着你。”
百年前，南启被毁。
此去多年再归来，这世间便真的再无她的来处了。
从殿内走出来，含笑舒了口气，像是一瞬间的所有都变得明朗起来。
她对上司斐的视线，眼中便弥漫开了笑容。
司斐却是皱了眉，“受伤了？”
含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心的伤痕只是止了血还没愈合，是刚才挡住国王的那柄权杖留下的。
其实，她本可以躲过那一击的。
用手去挡……
司斐握住了她的手腕，动作很轻，“还疼么？”
含笑抬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摇头，“不疼了，再过一会让就该愈合了。”
司斐拿了手帕替她擦去了掌心的血迹。
整个过程都很安静。
含笑能够感受到掌心酥酥麻麻的痒意，不疼，但那点感觉直往心里钻。
“凌霄呢？”她左右看了看。
司斐淡声道：“走了。”
含笑对上他的视线，笑着解释了一句，“我和凌霄以前是同学。”
第1632章 慢慢来
“嗯。”司斐抿唇，“我没有想问，这是你自己说的。”
变扭得不行。
含笑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像是哄小孩一样，“好的，你没问，都是我自己说的。”
她眼中笑意点点，语气也是软软的，抬着头看他的时候，眼里像是有璀璨的星光。
“司斐，我的事情做完了。”
司斐扣住她没受伤的那只手，也像是她刚才那样，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嗯，接下来想去哪？”
她想了想，神色如当年那般恣意飞扬，“我想去看萤火虫。”
“还有呢？”
“去看流星雨，极光，还有好多好多。”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天上乌云被风吹散，霜白月色洒满人间，映出身影交叠。
影影绰绰，树上虫在鸣叫。
她走在前面，踩着月光，笑眼弯弯。
“司斐，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她停下脚步，背着手看他。今夜没有星光，因为繁星璀璨都在她的眼中。
他笑得温柔，朝她伸出手，“好，我们一直在一起。”
她笑得灿烂，直直撞进了他的怀中。
这一夜，繁星落入了他的怀中，这是他要守护一生的人。
*
在之后一年的时间里，帝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那些所谓的高高在上的皇室贵族就像是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一般，而他们所坚持的“皇权至上”的制度自然也就成了不堪一击的空中楼阁，一推即倒。
就在帝国陷入一片混乱之际，消失已久的席怀却是突然出现。
他向来是个有头脑的人，像是生来的领导者，面上有如沐春风，眼中有料峭寒意，刚柔并济之下，躁动的帝国民众很快就被安抚下来。
过去的百年时间里，他早就已经组建了自己的关系网，即使脱离了皇室，他也能够活得逍遥自在。
就像是……当年的含笑一样。
他无数次的想着，终有一天，他会褪下所有的束缚，去追逐她的脚步。
但最后他还是回来了。
回到了帝国。
因为含笑说他很合适。
合适什么？
合适成为帝国的新一任管理者。
接管了帝国的第一件事，席怀废除了延续了千万年的“皇权至上”制度，自这一刻开始，不再有什么所谓的皇室贵族，也不再有什么高人一等。
帝国的人不需要一个虚假的“神”。
正式接任的那一天，流浪者离开了边境，“历练”多日的机甲学院学员们也终于重新回到了莫城。
和流浪者相处的这些日子里虽然说不上很愉快，但也足够让他们看清楚，流浪者并非皇室说得那般凶狠残暴。
回到学院的时候，卫介去见了老校长，和他说了在边境发生的一切和遇到含笑的事情。
听完，老校长只是有些感慨。
感慨当年意气风发的那群少男少女终究还是走向了人生不同的方向。
或许这就是青春。
夏日，骄阳，蝉鸣，凉风。
这所有最普通的一切因为染上了青葱岁月的欢声笑语而有了不同的色彩。
半年之后，席怀做主将当年关于含笑的真相公之于众。
第1633章 往前走
她从来都不是背叛者，也不是罪人，而是帝国真正的守护者。
那些谣言，编排，以及人们盲目的谩骂将她一步步推远，也将她的赤忱与鲜活永远埋葬在了边境寒地。
即使人们懊悔，道歉，伤害终究也还是造成了。
她报了仇，自此以后，帝国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和她相关。
那一日，风和日丽，机甲学院尘封依旧的资料终于得见人世。
时隔百年，广场上人山人海，巨大的屏幕上是少女当年恣意飞扬的身影，不服这世间强压在她身上的所有枷锁，即使身处悬崖峭壁，面对无尽深渊，也要活出属于自己的耀眼人生。
席怀站在最高处，以最高礼仪宣布：
第三任指挥官含笑——正式卸任。
含笑当年于危难之时接任了第三任指挥官，最后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直接罢免。如今，还她一身荣耀，洗去满身污名。
但最后，也只剩下这一份怀念。
很久很久，久到这世间人们再次提到含笑，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书本上的记载，以及学院里导师的提及。
他们说，含笑是这几百年以来最优秀的御甲师，关于她的事情，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她真的那么厉害么，如果是校长你和她对上，谁会赢啊？”
课堂上，新入学的学员举手提问。
讲台后，卫介合上了手里的资料，“当然是她。”
即使他们从未真正的交手过，但那天烈日之下，她站在他勉强替他当下攻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
有些人即使穷极一生也终究还是追不上的。
下课铃响了，刚才还想要提问的学员们欢快地起身收拾东西，互相谈论着今天午饭要吃什么。
卫介收拾了教案出教室。
一路上都有人在和他问好。
作为机甲学院历史上最年轻的校长，现在的卫介也成了别人心目中的偶像。
那些学生们看着他的目光，一如他当年看着含笑时候的模样。
炙热，崇拜。
但或许又有那么一点不同。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能够早出生一点，那么在含笑那段青春岁月之中，会不会也有他的身影。
但终究，也只是想一想。
时间总是往前走，没有一刻的停留，从来不等人。
几十年过去了，席怀终于收到了凌霄的回信。
信上让他勿念，若是以后有机会，他或许会会帝国看看。
那一年离开皇宫之后，他去到了百年前和含笑停留过的那片草原，看了星空，也看了萤火，风里裹着花香，香味唤醒了过往的记忆。
他抬头看向远方。
夜色之中似乎有少女模糊的身影，明媚又耀眼，像是又见了当年的她，“喂，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行侠仗义啊？”
后来的时间里，凌霄去了布鲁，重新住进了那间客来旅馆。
客来旅馆依旧是当年的模样，老旧的筒子楼，即使立在闹市里也像是割裂出了一个无人踏足的境地。
只是在这百年的时间里，客来旅馆已经被改造成了一家主题酒店，专供爱冒险刺激的游客居住。
第1634章 正文完
那些恐怖的传闻也成了这里宣传照片，不见当年的冷清，热闹异常，甚至还有导游带了旅行团专门来到这里参观。
人群吵吵闹闹，嘴里议论着那些沿路听来的传闻。
又有人提起了百年前那对“兄妹”。
导游绘声绘色地说着添油加醋的故事，多么的刺激，又多么的惊险。
凌霄只是淡淡一笑，走过人群，住进了当年含笑的那间房。
房间里的摆设大多和当年一样，窗外依旧封着砖块，除了细节的部分，所有的一切都尽力还原了当年的模样。
但终究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垂下的眸子里，苦涩与怀念交织着，那段错过的回忆，终究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怀念着。
若是当年再勇敢一点……
可是没有如果了。
两天之后，凌霄就离开了布鲁，按着当年和含笑走过的轨迹去到了下一站，只是这一次的路上，只有他一个人。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时间长河往前流淌，世间轮回一趟接着一趟，就像是一班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处的列车。
车上人来人往，相遇一场，点头之交，又或是相伴一生。
……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
在布黎，才刚开垦的土地上，大片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迎风招摇，阳光撒下来，像是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堵在闪闪发光。
田地上，人们交谈着，或欢笑，或打趣，是这世间的百态，平凡且安逸。
披着红色斗篷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从小道上走过，嘴里哼着童谣，面上笑容柔软得像是天上的云朵。
看到人，她停下来，甜甜地笑着打招呼，“你们好呀。”
人们瞧见她，也露出了笑容，亲切地和她打招呼。
迎着火红的朝阳，含笑一眼就看到了等在路口的少年。
在他身后有金黄的余晖，有炊烟袅袅，还有山水如画，这一幕像极了画本子上的描写，少年恣意鲜活，永远地热烈张扬。
他在等她回家。
含笑加快了脚步，斗篷的帽子被风吹落，露出了那张软白乖巧的笑脸。
她的气息还有点喘，站在少年面前还得抬头，“阿北，你是在等我回家么？”
“嗯，在等你回家。”少年眉眼之间满是温柔，伸手接过了小姑娘怀里的小篮子，“今天又找到了什么漂亮的东西？”
“是花，很漂亮的花，我要把这个种在窗台上。”小姑娘用手比划着，抬起头的时候，一双眼睛像是落了光一样，“阿北，明天我们一起去找漂亮的花好不好？”
她歪着自己的脑袋，掌心贴着软白的面颊，面上笑容都是软绵绵的。
像是天上的云朵裹了蜂蜜，要甜到人的心里去。
阿北笑了笑，牵住了小姑娘软软的小手，“好，明天我们一起去。”
稻田里，风吹麦浪。
踩着地上金黄的余晖，两人牵着手，往家的方向走。
“我们去山上，隔壁的李阿姨说山上有好漂亮的花田。”
“还有还有，那里晚上会有好多的萤火虫。”
“阿北，我们晚上就去吧……”
夕阳西下，光之所向，世间温柔倾倒。
第1635章 司斐番外（1）
三月中旬，一场大雨过后，海市难得的放了晴。
预备铃才刚响了一声，赵庆生就带着刚打听到的消息风风火火地跑回了二班，“最新消息，最新消息，我们班来了个转校生，女的，贼漂亮的那一种。”
话一出，本来就乱哄哄的教室更热闹了。
底下同学争先恐后地开口。
“真的假的，该不会又是你大壮你在哄人吧？”
赵庆生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出了名的八卦爱打听，全年级上下的各种小道消息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最夸张的时候连年级主任今天吃坏了肚子蹲的哪个坑他都知道。
因为人长得壮实还一身的腱子肉，所以班里同学给他起了个外号就叫大壮。
赵大壮同学面对质疑不气也不闹，笑呵呵的，“真的真的，我刚才蹲办公室门口看到的，今天刚转过来的，咱们老班正拉着说话呢，估计就是咱们班没跑了。”
“看到正脸了么，你就说人家漂亮？”
“我敢保证，那身材，那气质，绝对的美女无疑了。”
“都高三了还转学，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你傻啊，要是真有问题能来咱们二班？”他们这一届高三一共十二个班，而二班就属于尖子班中的尖子，火箭班的那一种。
不说年级主任了，就连校长都要亲自过问关心二班每一周的情况，所以这个时候能转学到二班的，成绩肯定也不会差。
“这也不一定吧，谁说成绩好才能来咱们二班的。”
开口的女生是班里的学习委员黄雅，她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看向了最后一组靠近垃圾桶的那个单人座位。
班里人是单数，两两组合一个座位还多出一个人。
一旁的女生压低了声音问她，“你说司斐啊？”
“除了他还能有谁”黄雅不屑道。
在二班，司斐就像是一个异类，阴郁冷漠，浑身戾气，即使是再热闹的人群里也活得像是个幽灵一样。
当年司斐刚入学的时候，不少人注意到他还是因为他的那张脸，妥妥的校草级别的颜值，几句简单的自我介绍就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黄雅也在其中。
她家境不错，成绩也好，虽然不算特别漂亮，但是胜在会打扮，化完妆后也算是小家碧玉，不说校花，班花还是勉强够的。
想着自己的条件也不差，黄雅专门在运动会上给司斐表的白。
少女怀春，面带羞涩，最是迷人。
在场所有人都在起哄，看热闹。
但司斐却是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捡起自己仍在地上的校服外套就直接离开了。
就像是这场闹剧和他毫无关系。
黄雅当时就哭了，又气又尴尬，推开了身边来安慰她的女生就直接跑了，连当天晚修都没来上。
也是自那件事情之后学校里就传出了很多关于他不好的传闻。
什么家境贫寒，街头混混，逃课打架之类的话都往他身上安。
还有人说是黄雅“因爱生恨”了，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当初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