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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烟火酒颂     柯南之我不是蛇精病txt下载     柯南之我不是蛇精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50章 冲矢昴:头疼!

    “那么,那个组织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池家呢?”阿笠博士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非迟啊?那个代号贝尔摩德的组织成员,就不止一次出现在他身边,不是吗?”

    “是啊,”柯南叹了口气,语气沉重道,“而且对方是简,灰原你说过,在真之介先生和加奈夫人离开日本之后,她是池哥哥家里的女管家,直到池哥哥搬出去住之后,他们才分开,对吧?她几乎算是看着池哥哥长大的人,那个组织留意着池哥哥的原因,恐怕比我们想象中要更加复杂,这一次简出现在那里,可能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我原本以为他们想从非迟哥那里得到什么东西,所以那个女人才会屡次三番出现在非迟哥身边,”灰原哀思考着道,“但如果是那样,看着非迟哥长大的简应该会知道那个东西在哪里,没必要……不,不对,简刚才跟我说,在日本别墅里的时候,她作为女佣,一般是不会踏入非迟哥住的楼层,也要和非迟哥保持距离,她和非迟哥算是陪伴彼此很久的人,但似乎又不是对彼此了如指掌,如果非迟哥藏起了什么东西,她未必会知道在哪里……”

    “会不会是当年因为简,导致非迟发现或者不小心拿到了对那个组织很重要的东西?”阿笠博士继续猜测道,“不久之前,他们发现非迟可能拿到了那件东西,想把东西拿回来,又不想让非迟知道那是什么,所以才会屡次派人接近非迟?至于那件东西,可能是什么加密的名单,是非迟并不知道有多重要的东西……”

    “不,我觉得未必是物品,他们盯上的,说不定是池哥哥这个人,”柯南思索着道,“贝尔摩德之前用很奇怪的目光偷偷盯着池哥哥,是情绪很复杂的目光,朱蒂老师说,她还在池哥哥的照片上标注了‘冷酷殿下’这样的单词,我总觉得不会是博士猜测的那么简单……不过,博士的猜测也并非没有可能,如果贝尔摩德跟池哥哥曾经有过让她内心动容、在意的交集,而组织决定在拿到东西之后就清理掉池哥哥,那么她也可能露出那种复杂的目光来,而且现在也不确定,简是不是被人给替换掉了……”

    “那我就借这个机会确认一下吧,确认一下组织的人到底为什么出现在非迟哥身边,”灰原哀道,“我刚才偷偷把博士做的袖扣窃听器,放在了简的围裙里,这种窃听器外形特殊,就算被她看到了,大概也会以为那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围裙里的袖扣,我有办法回收,虽然不能保证能通过窃听得到什么信息,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们真能发现什么。”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柯南沉默了一下,“你在袖扣窃听器上留下指纹了吗?如果她发现了那是窃听器,又查到了是你放的,你可能会遇到危险……”

    “我是用手放进去的,应该会有我的指纹吧,不过我也说了,那种袖扣窃听器外形具有欺骗性,她想发现不容易,我也会注意看时机定时回收,”灰原哀语气揶揄,“江户川,一直嚷嚷着太危险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想要得到线索,就需要冒一点险,这也是你一贯坚持的想法,不是吗?”

    “没办法啊,”柯南语气无奈道,“我和博士一时没法到你身边去,只有你一个人在那里面对,要是随便出一点差错,你、我们大家可能就会没命的……”

    “你会觉得担心吗?”

    “当然会啦……”

    “那你就慢慢担心吧,也让你体会一下每次看到你乱来时的我的心情,我很快要下去吃午饭,就先这样吧,如果有新的发现,我再联系你们。”

    “喂喂,等等,那我和博士现在……”

    “耐心等吧,名侦探,想要获得成功,就要有着抵抗焦虑的耐性和毅力。”

    “嘟嘟……”

    ……

    阿笠博士家。

    “挂断了……”阿笠博士把听筒放回去,想了想,又道,“小哀的心情看起来好像不算太差啊。”

    “是啊,她这一次面对那些人同伙的表现,也让我惊讶,”柯南走向沙发,“我原本以为她在硬撑着,八成又有什么自我牺牲的悲观想法,不过现在看来,她倒是干劲十足嘛,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确实要弄清楚简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那些家伙为什么会留意着池哥哥……”

    冲矢昴坐在沙发上,在刚才通话时一直保持沉默、低头走神,直到柯南走到面前,才不急不忙地出声道,“说到‘冷酷殿下’这个称呼,我也听朱蒂说起过,贝尔摩德好像对你、小兰小姐、池先生的照片标注了奇怪的词语,而对于她,只是在照片上画了红叉,来表示清除目标,那是否可以证明,在贝尔摩德那里,你、小兰小姐、池先生被划分到了一起?比如不会伤害的人,或者暂时不会伤害、但会高度注意的人……”

    柯南回忆着和莎朗-温亚德的交集,“我以前见过贝尔摩德,应该说是以前就认识吧,不过只见过那一次,她是我母亲的朋友,当时小兰也在。”

    冲矢昴抬眼,用眼镜下眯起的眼睛看了看柯南,既然雪莉能变小,他又能入住工藤家,柯南的真实身份已经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事了,“当时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吗?贝尔摩德对小兰小姐的标注,是Angel,而你的照片上标注的则是Coolguy,天使是美好善良又纯洁的象征,我猜应该是指小兰小姐的性格……”

    “她好像确实会称呼小兰为Angle,我们见面那天发生了事件,之后被我解决了,”柯南回忆着,“是因为这个,她才觉得我是个很酷的家伙吗?可是我好像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那应该是她的主观感受,像福尔摩斯一样推理出事情的真相,本来就是一件很酷的事,”冲矢昴顿了顿,“那么,她在池先生照片上标注的ess,cold应该也是池先生给她的感觉,对应池先生平时那种冷淡到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的性格,highness和你的guy一样,不过guy这个称呼要随意一些,highness,殿下,则是尊敬的称呼。”

    阿笠博士摸着下巴,“是因为非迟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又让她认为是值得尊敬的人吗?”

    柯南想了想,看着冲矢昴问道,“你是觉得highness很特殊吗?”

    “是啊,”冲矢昴承认了,“池先生不是皇室,用上这种称呼很有戏剧性,我和同事们之前认为那可能是指池先生池家大少爷的身份,不过结合对小兰小姐的‘天使’的称呼,又像是一出有着王子、天使、酷小子的舞台剧,很符合她曾经女明星的身份,不过,如果池先生的女管家是组织的人,似乎还是在组织待了十多年的老人,那么殿下这个称呼,会不会是指某种关系……”

    柯南皱了皱眉,“你是说……”

    “真之介先生和加奈夫人,会不会跟那个组织有关系?”冲矢昴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我想不会,灰原不止一次见过加奈夫人,还跟加奈夫人在一栋房子里生活过,现在也见到了真之介先生,”柯南否定道,“如果他们是组织的人,灰原不可能没有感觉到,但灰原只说了简,对于昨晚就已经见面的真之介先生,她没有提到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这么说也对……”冲矢昴对这种‘隐有头绪、但线索严重不足’的情况感到头疼,决定不再分析那些奇怪称呼,“总之,那个组织的举动,看起来不像是想要池先生的性命,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而这一次,她只是意外被发现,只要小心一点,应该可以应付过去,如果这一次能够应付过去,以后她会轻松很多,说不定上电视节目也不会遇到什么大麻烦了。”

    “现在只能等小哀的消息了,还真是让人担心啊,”阿笠博士担忧叹了口气,“哪怕有非迟能够帮她,我也能够放心不少……”

    “在弄清楚池先生和那个组织的关系之前,我们最好保持原来的计划,不要告诉他太多,”冲矢昴正色提醒道,“不光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也是为了池先生的安全考虑,毕竟现在我们有很多情况没有弄清楚。”

    阿笠博士又叹了口气,“小哀也坚持不把这些事告诉非迟,她说如果她暴露了,不知情的池家人可以安全一些……”

    灰原哀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待过组织的人,对于组织行动的了解也不比她少。

    冲矢昴思索了一下,“也不是绝对的安全,如果那些家伙想着‘宁杀错、不放过’,应该不会顾及池家人的身份,比如在某个地方放置足够多的炸弹,以一场让警方认为目的不明的袭击事件,借机让池家三个人都死在那里,只要做得足够隐蔽、让警方追查不到组织头上,就算是大财团、大集团的掌权者,他们也不是不敢下手。”

    “我也想到了,”柯南沉声道,“他们连在警方保护下的议员都能下手,未必会顾虑池家的背景,不过池家人不知情的话,他们考虑到风险,可能会想先调查池家人知道多少,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们调查的那段时间,就是池家人能够抓住的、活命的时机,到时候,不管灰原怎么想,我都要提醒池哥哥身边有危险……”

第2051章 都是老仇人了

    伦敦。

    趁着午餐开始前的一段时间,灰原哀用带过来的备用眼镜,监听了袖扣窃听器那边的声音,发现简只是在跟其他人交流午餐的事,又关闭了眼镜电源。

    她是不是把窃听器放早了?

    可是如果已经成功潜入目标家中,简不是应该找机会跟同伴联系一下的吗?既然拿到了她的头发,难道不应该汇报一下她的事、说明一下对她的怀疑吗?

    现在还没有动静,简也太沉得住气了,不过仔细想想,简能跟她说将近一个小时的礼仪问题,也实在够沉得住气的。

    简和莉迪亚带人在隔壁准备了午餐,送到了餐厅之后,也回去吃了午饭,稍作休息,折返回来收拾了餐具,又陪一群人回房间换衣服。

    池家四人很快坐上了开往女王待客城堡的车子,由达尔西开车,前后两辆车子里有文森和其他保镖组成的保镖队伍,但就算有这么大的阵仗,灰原哀也不时担心半路会遇到意外、有组织的人杀了出来。

    一路安全到城堡外,四人下车时,有不少受邀参加晚上宴会的宾客已经到了。

    受邀的不是皇室亲属,就是英国有名的企业家、运动员、政客,还有几个在国际上也很有名气的明星,这些人出门或多或少都带了保镖,不过到了门口,受邀人下车之后,保镖和司机都开车去了临时停车处,一辆车接一辆车地停在附近,再加上大门附近的女王护卫队,场面壮观不说,也让灰原哀感觉到了‘安全’。

    这里这么多保镖,组织想动手也不容易吧?

    池家四人下车之后,有等在大门外的人引路去见伊莎贝拉,在城堡里左转右转的路上,也难免遇到其他人,不过那些人知道四人跟伊莎贝拉有约,都没有上前攀谈,只是微笑着点头示意。

    池非迟沿路看着一张张面孔,在原意识体记忆里遇到的人做对比,居然也能认出不少来。

    不少熟面孔,比如……

    宴会厅门口,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优雅得体的燕尾服,正面带微笑跟面前的两个男人高谈阔论,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疑惑转头,看到路过的池家四人,不由怔了怔。

    池非迟瞥了男人一眼就收回视线,在看到一个带着女伴说笑着经过的年轻男人时,也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

    年轻男人和池非迟的目光对上,感觉到那道眼里带有侵略性的冷意,脸色微变地怔了怔,脚步也随之停下。

    “怎么了?”年轻男人的女伴疑惑问道。

    “没什么,”年轻男人怔然回神,很快又为自己被吓到怔愣而不甘,恼羞成怒地咬了咬牙,很快缓和了神色,对女伴回以微笑,“突然想到了女巫的传说……”

    池加奈听到‘女巫’两个字,侧目看了过去。

    池真之介眉头微微皱了皱,刚想说话,垂在身侧的手被池非迟拉了一下。

    池非迟嘴角挂着一抹微笑,明明看似是愉悦,却透着几分邪异,用很轻的声音道,“我先挑衅的。”

    菲尔德家的讨厌鬼们都不在,不过还有两个当年和那些人混在一起的家伙。

    宴会厅门口的那个男人,格罗佛。

    格罗佛跟伊莎贝拉女王已故的丈夫是表亲,本身是某侯爵家的儿子,格罗佛父亲还在世,自身在没有继承爵位前,有着伯爵爵位。

    在原意识体的记忆里,格罗佛也是菲尔德集团以前某个股东孙子的同学,两人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当年一个财团组织的晚宴上,格罗佛也去了,看到一个菲尔德家的男孩跟原意识体满怀恶意地说‘你的眼睛就是女巫血脉的证明’这种话时,格罗佛和自己同学注意到了,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看原意识体被人挤兑,不时还阴阳怪气地说两句。

    ‘换在几百年前,这样的人可是会被烧死的……’

    ‘听说那双眼睛有诅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原来只会诅咒自家人啊……’

    嗯,是一个看上去脑子不太好使、会被人当枪使的老仇人。

    带着女伴路过的这个男人,雷尔夫-里德。

    虽然自身不姓菲尔德,但雷尔夫的母亲是菲尔德某股东的女儿,当年还是比原意识体大上四五岁的少年人,却已经损到试图划破原意识体外衣、想害原意识体当众出丑的程度了。

    在暗算未果之后,雷尔夫又和同伴拿走了原意识体当时很在意的东西,原意识体对他可是印象深刻。

    真可惜,他四个舅舅去世得太早,池真之介又没有别的兄弟,他们家的姻亲确实少……不对,应该说几乎没有,日本的森园家这个远亲已经算是关系亲密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雷尔夫的舅舅过几年会继承菲尔德家的一部分股份,成为新的股东,可惜现在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他家便宜老爸老妈设计把落在那些人手里的股份收回,对于雷尔夫舅舅来说,就是传了两三代的摇钱树没了。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也不知道雷尔夫会不会像当年一样受到母族亲属的影响、对他们心有怨恨。

    他有时候会替原意识体感到不值当。

    看看这些伤害过自己的人,这些人依旧光鲜亮丽地生活着,行走在铺了昂贵地毯的走廊间,一会儿还会穿梭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身旁是娇俏的女伴或者一起谈天说地的名人,根本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是不是伤害过他人,更谈不上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原意识体选择自己消失,不觉得憋屈吗?

    他前世可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坑害了自己的人。

    不过他也知道,原意识体只是缺乏一样东西——没学会攻击他人。

    到消失那一天,原意识体也仅能做到漠视,而不会反击,那孩子简直是……

    算了,他不想在心里吐槽原意识体是朵小白花,吐槽谁也不能吐槽原意识体啊,人家把身体让给自己,他们的记忆又都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他会有吐槽自己身体一部分的错觉。

    虽然那就是一朵小白花。

    像雷尔夫这种家伙,他反而觉得是难得的‘嘉宾’。

    如果一场晚宴像他在日本那些晚宴一样,大家只是客气攀谈、互相吹捧,那也太没意思了,他希望这些人识趣一点,今晚搞事情,让他体验一次不一样的晚宴。

    雷尔夫这一次会不会做点什么、想怎么做?他都已经开始期待了。

    灰原哀察觉到气氛不对,回头看了看往宴会厅走去的年轻男人,又仰头看池非迟三人的神情。

    池真之介被池非迟拉了一下,没有发作,神色如常地跟着引路人往前走,抬眼看了看池非迟嘴角奇怪的微笑,低声道,“那个年轻人……是菲尔德家一个老顽固的外孙……”

    “我知道,雷尔夫-里德,”池非迟嘴角依旧挂着笑意,声音依旧放得很轻,“六七年前母亲带我参加晚宴的时候,我见过他,他和拜伦拿走了我前不久和母亲一起买的银牌纪念品。”

    池加奈微微皱起了眉头,“是七年前……难怪我之后没有见到那个银牌,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所以收起来了……他们是故意的吗,我记得你那段时间很喜欢看那块银牌……”

    “假装不小心撞到我,却光明正大地往我口袋里伸手,”池非迟道,“我就算知道也没办法,他们想要多大的银牌都能买到,没必要抢巴掌大的一块,而且我也不知道转交到谁手上了,要是我那个时候闹开了,找不到银牌,只会让人看笑话。”

    灰原哀跟池加奈一样皱起了眉头。

    她听明白了,就是七年前,刚才那个家伙和同伴故意拿走了非迟哥重视的东西,还是在重要晚宴上,拿了就转手,要是为了一块银牌闹大、哪怕说那是和母亲一起买的纪念品,也容易被人看笑话,所以只能假装不在意……

    想想,如果换作是她,她心里肯定会自责、难过,但也不会当场吵闹,只能想别的办法拿回银牌。

    这是一种让人心里难受却又无法发作的恶毒做法,她已经开始恼火了,还有点难过。

    七年前,非迟哥才十三岁,而刚才那个男人看起来年纪稍长,那个时候至少已经十七八岁了,居然还这么欺负非迟哥……不要脸!

    池加奈心里也有些发闷,“你没跟我说过……”

    “弄丢了银牌,有点自责,”池非迟语气如常道,“所以没有告诉您。”

    原意识体那天很自责,所以没有告诉母亲,琢磨着等把银牌拿回来之后再说,可是之后池加奈忙碌起来了,原意识体发现了池加奈替自己拒绝入学伊顿的事,对银牌有些泄恨性质的遗忘,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一点都不在意什么纪念品……

    也就是那一次,原意识体跑到海德公园遇到了朗姆,他的意识又一次来到了这个世界。

    不过,他决定这些就不和池加奈说了,之前好不容易把便宜老妈的情绪稳住,他不想池加奈再哭得稀里哗啦了。

    池加奈想起那段时间也没好好很池非迟聊过天,心里也已经自责起来,垂下了眼眸,“是吗……其实想要银牌或者其他纪念品的话,我们可以再买……”

第2052章 咱能不能尽量委婉一点

    “如果你只想要那个银牌,我会让他拿出来的。”池真之介沉着脸道。

    已经丢了?拿不出来?那就亲手给他打块一样的,连划痕都不能少,少一道就重来,直到和原先那个一模一样为止。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池非迟说完,发现自己好像又触及池加奈敏感神经了。

    他这么说,就好像对跟父母有关的物品不再有需求一样,像是纪念品,像是别的什么联系……

    虽然这也是事实,他确实不在乎那些东西,但总会让池家夫妇想到那些错失的、已然被磨灭的依恋,那原本是孩子与生俱来对父母的依恋。

    小孩子总会无条件地爱着父母,甚至对于一些深刻的伤害,孩子也会一次次地原谅,依旧认为父母就是世界,但爱也是煮着青蛙的温水。

    孩子一次次的好哄,父母在下一次过失出现之时,还会觉得‘哄一哄就好’,会习惯地去忽略自己的过失。

    当某一天孩子不再原谅、或者完全不在意更谈不上原谅时,有的人才惊讶发现被自己消磨的爱有那么多,而那么多的爱,居然也被自己消磨干净了。

    还有的人到最后也不懂得反思,只会怨怼地去想,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变得不再对自己爱得无悔、该用什么手段才能驯服出那个可以一直原谅自己的孩子。

    他不会庆幸池家夫妇不是后者,因为如果池家夫妇是这样的人的话,那他根本不可能跟池家夫妇好好相处,更谈不上什么庆幸不庆幸。

    “也对……”池加奈轻叹道,“还是晚了。”

    灰原哀仰头看了看池加奈落寞的脸,迟疑了一下,还是保持沉默。

    她是想让教母不要难过,可是那样的话,她又不知道那样对非迟哥会不会不公平。

    她不知道这些年池家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法多说什么。

    池非迟假装没听到池加奈的低叹,补充道,“像‘午夜寒鸦’那种先辈传下来的钻石,才适合做成年人的玩具。”

    潜台词:父母赠送的东西,他还是有收藏的,真的只是‘长大’了,看不上小银牌了而已。

    池加奈发现灰原哀情绪被干扰得有些低落,打起精神来,顺着池非迟的话题说下去,“对了,非迟,你喜欢那块黑钻石吗?”

    池非迟想到那块冰凉的黑钻石,坦诚道,“喜欢,每次看到里面的杂质,我都会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玄奥神秘的小宇宙。”

    “这就是你外祖母收藏‘午夜寒鸦’的原因,如果不是那丰富又玄妙的杂质,还不如收藏颜色靓丽的其他彩钻,或是以透明无杂质为上等的透明钻石,”池加奈笑了笑,又问道,“你这次没有把它带过来吗?”

    池非迟想到那块他随意丢在屋子里、被越水七槻收起来的黑钻石,有一点点心虚,“没有,我放在米花町小屋了。”

    说话间,引路人带四人到了觐见厅。

    觐见厅里,除了伊莎贝拉和菲利普之外,还有一些佣人和两个王室成员。

    池家四人没有再交流,像模像样地向伊莎贝拉行礼。

    礼仪并不复杂,男性微微弯腰鞠躬或点头,女性的屈膝礼也只是稍微弯曲膝盖,不过到了这里,就得改一改日语沟通的习惯,暂时说起英语了。

    伊莎贝拉也像模像样地微笑点头,和四人都简单寒暄了两句,起身邀请池家四人去自己的私人餐厅喝茶,理由是‘菲利普最近的中文功课需要老师抽查,我们可以去餐厅里坐一会儿,我也想看看菲利普最近学习是否认真’。

    涉及到王储课业这么严肃的事,两个王室成员很识趣地告辞离开,只有佣人跟到了餐厅。

    到了餐厅,其他佣人端上茶点后出了门,只剩下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佣。

    菲利普一看,彻底放飞了自我,本来坐得端正的身子歪向池非迟,笑得眼睛弯弯,“老师,我……”

    “菲利普,”伊莎贝拉出声提醒,“我跟你说过了,不管再怎么高兴,也不要坐得东倒西歪。”

    灰原哀抬眼看了看桌对面的池非迟。

    她家哥哥不管坐在哪里都会坐得端端正正,不会也是被这么念叨出来的吧?

    念叨的人可能不是她家教母,而是简……想到简的念叨,她脑子又开始轰隆响了。

    “好的,陛下……”菲利普无奈坐直,依旧分享欲满满,转头对池非迟道,“老师,之前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那个讨厌的家伙,你还记得吗?”

    伊莎贝拉对池家其他三人解释,“是我丈夫兄弟家的孩子,虽然菲利普是王储,但他、他父亲也是王位继承人的人选之一,他的父亲身体不太好,如果菲利普犯了什么错误、被认定为不具备作为王储的能力,我想最后王位是他的,那个孩子很聪明,学习能力也很强,大概是我之前对菲利普太过于苛刻,他对菲利普稍微有一点误解……”

    池加奈秒懂,‘有点误解’的背后,应该就是对方在有意打击菲利普,“那么之后呢?他做了什么?”

    “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而已,年轻,也喜欢表现,他也具备表现的能力,”伊莎贝拉微笑,“那段时间,菲利普经常为自己赶不上他而苦恼。”

    “我不是嫉妒他,虽然陛下每次夸赞他,都会让我不愉快,但他的功课确实比我好,当然,我也不是担心他会威胁到我,当王储那么累……”菲利普止住了话头,向上微微仰头,下巴往前探,“我是讨厌他洋洋得意的模样,每次被陛下夸奖的时候,他就像我现在这样,眼里还都是傲慢……这不是一个王位继承人该做出的举动,陛下只有对讨厌的人才会这样。”

    伊莎贝拉无奈笑了笑,“那个孩子确实是个骄傲的人……”

    “傲慢。”池非迟纠正。

    伊莎贝拉:“……”

    喂喂,她在维护谈话的轻松氛围,咱用词能不能尽量委婉一点?

    “是的,老师说的没错,”菲利普耿直维护池非迟的耿直,“他就是傲慢,傲慢的人并不适合作为国王。”

    “所以非迟和你就利用了他的傲慢吗?”伊莎贝拉微笑,“让他在很多人面前出了丑,那孩子被打击得不轻,到现在还不愿意来见我呢。”

    灰原哀突然感觉到了‘英阳怪气’的味道,和池加奈对视一眼,动作整齐划一地端起茶杯。

    保持优雅,喝茶,看戏。

    “不是利用,我只是告诉菲利普,既然讨厌他的傲慢,就应该学会与他傲慢相反的优点,谦虚,”池非迟看向菲利普,“对于别人比自己的优点,我们应该接受并且承认,适当地表示自己的赞美,对吗,菲利普?”

    “是的,老师是这么说的,我也那么做了,”菲利普一脸正经地点了点头,坦然看着伊莎贝拉道,“我是发自内心地承认他的优点,也在真诚地夸赞他的表现,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得意忘形到在大家面前夸下海口,还粗心大意地不准备,陛下,我是真诚希望他能够好好表现。”

    灰原哀又喝了一口茶,继续看戏。

    看着一群人说着英国腔,用那种舒缓得轻松随意的语调来吵架,再或是你来我往地阴阳怪气,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伊莎贝拉看着菲利普目光里的认真和诚挚,知道菲利普把‘王储’身份当成一个大麻烦、巴不得有个靠谱的人能够抢了自己王储的位置,只能无奈笑了笑,看向池非迟,“确实没有别的用意吗?一个骄傲……好吧,是一个傲慢的人,当他的对手也甘拜下风,并且屡次夸赞他的优点,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那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池加奈默默喝茶。

    懂了,她家儿子这是教菲利普王子玩‘捧杀’那一套。

    “这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吗?”池非迟直视着伊莎贝拉,“菲利普需要自信,也需要明白,就算他是王储,也不可能做什么都比别人强,他和其他人一样,有自己的优点,也有自己的缺点,承认自己和别人的优缺点很重要,接受这些也很重要,而在这个时代,或者说,在王室现在的处境之下,他现在以及以后所需要做的,并非做出什么伟大的决定,而仅是不犯错,同时,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所以,他并不需要在意自己的马术是否比别人差这种事,那不是他该去在意的事情。”

    伊莎贝拉想点头认可,但最后忍住了,看向菲利普求证,“是吗……”

    她之前以为池非迟在教菲利普捧杀对手,她的话看起来像是责备质问,但她对此并没有意见,甚至菲利普达成的结果,是让她觉得惊喜的。

    现在大家都认为菲利普谦虚和善,同时承认别人优点,又大方且自信,跟那个骄傲的对手比起来,菲利普做得简直太好了。

    兵不血刃的手段,也是一个王储需要掌握的技巧。

    她让池非迟做菲利普的老师,根本原因不是为了让菲利普学中文,能掌握一门语言当然好,但她最看重的是池非迟对菲利普的影响。

    池非迟很聪明,当初能够看出她对菲利普的态度并不是厌恶,也填补了她作为母亲没有顾及到的事,让菲利普打开了心结,还给她们母子找到了恰到好处的方法,既让菲利普愿意接受那些规矩,有外人的时候,面对她像面对君主而不是母亲,而私底下,她们母子又能有自己的‘秘密时间’,像普通母子一样相处。

    这种两者皆有的生活,来自池非迟提议的办法,而池非迟又能跟菲利普沟通得很好,提出的事能让菲利普乐于接纳。

    池非迟刚才说的话一针见血,让她都有点像感慨‘池先生真懂我们’,如果她不是女王的话,她应该也能像这样随心所欲地感概吧。

    菲利普现在和以后要做好的,确实只有‘不犯错’这一点,这也是她现在和以后在努力做好的事,正因为如此,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有的话她都不能说,她需要一个像池非迟这样的人,来填补她所不能给予菲利普的,比如不顾言辞是否得体的谈心。

    她当初可是想让池非迟做菲利普教父的……

    言归正传,她本以为那是‘捧杀’的阴谋,没想到池非迟会考虑到菲利普该做什么这一层面。

    在这次事件里,池非迟和菲利普似乎并没有把那个孩子的骄傲放在心上,这份心态远超那个孩子,格局也比她想象中要大。

    她突然很不甘心,池非迟真的不能做菲利普的教父吗?

第2053章 那是什么眼神?

    “是的,陛下,”菲利普对尹莎贝拉点了点头,“老师是这么说的,虽然我们聊过他可能会因为得意忘形而犯下错误,但老师也告诉我,不应该太在意这件事。”

    “至于那个孩子……”池非迟说着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他的年纪不大,所犯的错误并不是大事,只是会让少年人认为自己没脸见人了,如果他走不出来,说明他的性格或者说心性存在一些问题,早点犯错总比以后犯错要好,如果他能够走出来并且吸取教训,他会变得更优秀,那样菲利普也能解脱了。”

    “解脱啊……”

    尹莎贝拉对池非迟投去幽怨的眼神。

    她很想对池非迟这个用词表示不满,但仔细想想,她已经因为临时受命、登上王位而失去了很多,如果真的有一个优秀的人能够担任王储,她也不忍心逼自己唯一的孩子逼得那么紧,在她内心深处,她、池非迟、菲利普也是站在同一立场上的。

    她更不甘心了,池非迟真的不能做菲利普的教父吗?

    她当初被池非迟拒绝过一次,以她的身份,是不能再提第二次的,那……她是不是要考虑一下,看看能用什么办法把池非迟套路上钩?

    “抱歉,是我用错了词。”池非迟没什么诚意地道歉。

    “不……”尹莎贝拉收起目光里的幽怨,“我之前有些误会了……不以尹莎贝拉女王的身份,而以朋友和一个母亲的身份,我才需要向你和菲利普说一声对不起。”

    菲利普惊讶又不解地看着尹莎贝拉,“妈妈?”

    尹莎贝拉又板起脸来,“你应该称呼我为陛下,菲利普。”

    “可是你刚才……”菲利普说着,看向池非迟,用生疏的汉语道,“只许州……州……”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池非迟用汉语提醒完,又对尹莎贝拉等人用英语翻译了一下。

    菲利普听得连忙点头,重新看向尹莎贝拉。

    他妈妈不讲道理……

    尹莎贝拉面子有些挂不住,严肃脸道,“但我是女王,不仅仅是州官。”

    池非迟看了尹莎贝拉一眼,垂眸端起桌上的红茶。

    他懒得解释了。

    尹莎贝拉:“……”

    那是什么眼神?

    “州官只是比喻,是指有权势……的人……”菲利普纠正着,察觉到尹莎贝拉的目光像是要吃人,果断没再说下去,“就是这样。”

    尹莎贝拉选择跳过话题,转头对池加奈等人微笑,试图用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来缓解心头的恼羞成怒,“不好意思,加奈,跟非迟聊得久了一点,我还没有问你们,你们觉得今天的红茶怎么样?”

    池加奈回以微笑,很配合地顺着话题道,“口感滑顺,又有陈茶的厚重底蕴……”

    跟池加奈聊了两句,尹莎贝拉又问起灰原哀来英国的感觉怎么样,夸了夸灰原哀那身见面当时就让她眼睛一亮的白色礼服,又跟池真之介说起授勋的事。

    “上次我们聊过,不过还没有正式确定下来,”尹莎贝拉压低声音对池真之介道,“虽然你不是英国人,但对外籍人士授与爵位早有先例,真池集团为英国境外贸易方面做出过很大的贡献,加奈是菲尔德男爵的女儿,她的教父是亨利陛下的亲叔叔,我和她在还未结婚前就已经熟识,授予你伯爵爵位绝对不会有问题,唯一麻烦的是,授予外籍人士的爵位都是荣誉友伴勋位,而被我不得已回收的‘菲尔德男爵’爵位虽然一样是功勋爵位,但属于级别最高的嘉德勋位,那是菲尔德家先祖用自己的头脑和心血换来的……”

    池加奈和池真之介对视一眼,缓声开口道,“陛下,我想要爵位归于池家,只是因为我母亲为了菲尔德家辛苦一生,她为菲尔德家做出的贡献远比那些寄生虫要多得多……抱歉,我的用词有些不雅,但事实如此,如果老男爵的孩子还在世,我和母亲不会握住本该属于老男爵孩子的东西不放,而现在,包括在我母亲在世时,她才算是老男爵的孩子,她不愿意让老男爵的毕生心血、落入那些老男爵可能从来没见过的人手里,我也是一样,要是您觉得勋位的问题很为难,就不用太勉强,您答应帮我用这种手段守住爵位,我已经很感谢您了,我和真之介的态度一向如此。”

    “不,加奈,”尹莎贝拉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跟你说这些,不是表达这件事让我为难,你或许不在意勋位,但我很在意,这已经是我能为朋友做的为数不多的事了,正好菲尔德男爵的爵位被我回收,得益于此,我在位期间,手里多出了一个嘉德勋位的授勋名额,只是一些人希望得到这个嘉德勋位的名额,所以我稍微遇到了一点阻力,已经解决了,加奈……”

    池非迟见灰原哀似乎不太明白,侧头压低声音,跟灰原哀解释着其中的弯弯道道,“我外祖母是老男爵收养的孩子,在我外祖母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老男爵原本的孩子在继承爵位之前就已经过世了,按当时英国的律法,女儿没有继承权,在老男爵所有儿子去世后,爵位应该从他同族的年轻男性里选择,按照血缘亲疏决定继承人顺序,继承的不仅是爵位,还有老男爵所有的遗产。”

    灰原哀点了点头,轻声跟池非迟窃窃私语,“我听说过这种继承规则,有人会把女儿嫁给这种法律上认定的继承人,以此来保住家产,那个时期,英国应该在改革阶段前后,如果老男爵想将一切交给自己的女儿,应该可以争取一下,让王室来裁定这一切的归属,也是很有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决定遗产归属的,至少财产是这样,爵位的话,恐怕不太可能……”

    “在儿子都去世之后,老男爵到了伦敦,拜见过当时的国王,说明自己希望一切由养女继承,不过直到他去世,裁定结果也没有下来,”池非迟低声道,“菲尔德家的情况很特殊,当时英国很多贵族都没落了,只有菲尔德家及时转型,开始重视贸易,发展得很好,还建立了菲尔德集团,掌握了英国一部分金融业务,在没落的旧贵族里是个特殊的存在……”

    灰原哀隐约明白了,“更早的时候,君主决定着贵族的封地或者资产,贵族的优越生活来自于君主,君主有权利剥夺或者给予,但是改革开始之后,君主沦为自由政治的吉祥物,而菲尔德家的财富来源于自身的奋斗,而并非君主的给予,如果再按旧规矩来决定菲尔德家的遗产继承人,会引起一些拥有自己资产的贵族进行抗议,但要是让养女来继承这一切,又会引起守旧的规矩遵守者、和原继承规定的隐形收益者的反对,当时菲尔德家继承权的事,应该挑动了不少纷争吧,不光是新旧观念的碰撞,还有利益既得者们为了自己利益所持的不同观念的碰撞,局势还真是复杂呢。”

    “没错,而且局势比这更复杂,”池非迟放轻声音,说得更直白,“偏偏那个时候,我外祖母已经掌握了菲尔德集团,她很得人心,也只有她能够掌握菲尔德集团,这是那些旧规矩继承人们无法做到的事,而她又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人,不愿意也不会嫁给旧规矩的爵位继承人,考虑到社会经济、王室利益、老男爵的意愿,王室想站在我外祖母这一边,但别忘了,我外祖母是养女,她体内没有流淌着菲尔德老男爵家的血,王室想让她继承遗产和爵位,所面临的挑战,不仅是贵族家的女儿是否有继承权这一点,而是贵族家的养女是否有继承权,另外,有一件事是仅有少部分人知道的,老男爵的死亡,跟我的大舅舅……也就是我外祖母的长子有关。”

    灰原哀惊讶看着池非迟,回忆着道,“我记得你提到过米契尔是你舅舅,但……他不是你外祖母的长子吗?”

    池非迟知道这些早晚要跟灰原哀说清楚,现在也是时候了,“米契尔是我外祖母的第三个孩子,在他之前,我外祖母还有两个儿子,诶德文和尼尔,诶德文出生的时候,老男爵和我外祖母很高兴,王室也松了一口气,想把爵位和财产都交给诶德文,这样他们面临的挑战就只有养子女是否可以继承,而不会挑战到是否由家里女性来继承,可惜在诶德文五岁时,他放了一把火,让自己和恰好在那里的老男爵死在了火海中,‘午夜寒鸦’就是那场大火后所剩不多的遗留物之一……”

    灰原哀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么算起来,诶德文算是害死了自己的外祖父,而家产到底能不能由养女或养女血脉继承,还得加上人性道德层面上的考虑。

    她最先想到的,就是有阴谋!

    “会不会是什么人的阴谋?”灰原哀想着,皱眉分析道,“五岁的孩子或许很调皮,但作为贵族家的孩子,又是老男爵认定的继承人,他身边应该会有佣人跟着,他玩火肯定会有人及时发现并阻止,更别说把自己和老男爵都烧死的大火,火势那么大,火肯定烧了一段时间,甚至可能有助燃物,这段时间里,难道一个佣人发现并且及时救人、灭火吗?诶德文能继承到爵位和家产,他的存在剥夺了一些人本可以到手的利益,如果只是诶德文死了,你的外祖母还可以生下男孩来继承爵位,但如果不仅诶德文身亡,还害死了老男爵,那么,你外祖母的其他孩子到底能不能继承家业,也会遭受到质疑,毕竟她的孩子曾是害死老男爵的凶手,哪怕这个凶手已经去世了。”

第2054章 存在诅咒的血脉

    池非迟觉得灰原哀这个角度很新奇,认真想了想,“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母亲还没有出生,具体情况,我和她都不得而知,也没办法知道,不过母亲成长时听外祖母和其他人说过一些,诶德文确实有这个倾向,他很聪明,还有着同龄孩子没有的成熟,或许和你、柯南有些相似……”

    灰原哀:“……”

    不,她和江户川是变小的。

    不过听非迟哥这么说,她多少能够想象到诶德文的成熟,绝对不是‘小孩子偶尔有惊人表现’这么简单,应该是比同龄人更早开始思考人与人的关系、思考人生这一类。

    “而在他五岁那年,他失去了光明,”池非迟道,“没有受外伤,也检查不出病变的原因,在失明的打击中,他那个时候,精神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不过人们当时并未重视精神问题会造成的影响,能知道的是,他存在着自我毁灭的情绪……还记得你们在江神原遇到的尹丽莎白吗?从时间上来说,诶德文死在火场中的第二年,尹丽莎白的女儿索菲亚也因为精神问题,在原本的家里放了一把火,烧死了自己。”

    “外祖母……也就是阿纳塔西亚夫人,她去过江神原,对吧?”灰原哀回忆着道,“我和江户川到江神原酒店的时候,见到了她和丈夫、孩子的照片,不过原件好像被你拿走了。”

    “没错,我外祖母和尹丽莎白应该很聊得来,”池非迟道,“因为她们同样遭受过孩子精神问题的困扰,也同样有孩子死在了大火中,时间上也最多间隔一年。”

    灰原哀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等等,非迟哥,我和江户川看到的阿纳塔西亚夫人和家人的照片中,米契尔……他的眼睛有点奇怪,好像……没有焦距……”

    “米契尔也在五岁左右失明了,”池非迟轻声道,“我外祖母一共有五个孩子,母亲是最小的,外祖母四十岁才以高龄产妇的身份生下了她,而在她之前的四个孩子都是男孩,身体也都出现了一些问题,诶德文和米契尔都是在五岁左右失明,而尼尔和第四个孩子罗德则是伴随着皮肤病的疾病,是一生都难以痊愈的疾病。”

    灰原哀皱了皱眉,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她不愿意接受的答桉,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向池非迟求证,“是……遗传原因吗?”

    池非迟微微点了点头,“当时的医生和病理学家都得出了这个答桉,应该是某种在我外祖母身上突变、或是她家里原本就有的基因缺陷,她所生下的男孩,出生时不会有什么健康问题,但随着年龄增长,身体会出现一些问题,那些问题在爆发前完全没有被检查到。”

    “只有男孩吗?”灰原哀看了看和尹莎贝拉说笑的池加奈,稍稍松了口气,对池非迟微微笑了笑,“别担心,教母的身体没有出问题,你也没有,那说明教母没有遗传到这种基因缺陷,如果只有男女区别,那你的身体应该也会出问题的。”

    与其说是安慰非迟哥,不如说她在安慰自己。

    没错,如果这种基因缺陷会在男孩身上爆发,那非迟哥应该也中招了,既然非迟哥还好好的,她能想到的就是基因在她教母身上又发生了变化,一些缺陷被修正了,所以非迟哥没事,非迟哥以后的孩子只要不再次基因突变或者出现隔代遗传,那么,那孩子也不会有事。

    基因突变是很罕见的事,在菲尔德家身上可能已经出现了两次,不可能在非迟哥身上重……演……

    等等,如果她教母的基因存在突变,阿纳塔西亚夫人生男孩出问题也是因为自身基因突变,那么,这一血脉的基因遗传好像不怎么稳定啊……

    呸呸呸,就算非迟哥身上、以后的孩子身上可能也会有基因突变,那也可能是往好的方向变化,就像她教母没事、非迟哥没事一样,一步步修正基因中存在的问题。

    “但愿如此,不过我不确定,”池非迟如实道,“就像我不确定精神问题是否也是遗传一样,福山先生以前问过我,家里是否有人有过精神疾病,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诶德文的事,是离开医院之后一段时间,母亲才告诉那些事,其实她不太愿意提及已经去世的兄长们,我在今年之前,也一直不知道自己原本有着四个舅舅。”

    “等等……”灰原哀抬手揉了揉眉心,结合上小孩子的外表,完全是一副小大人在头疼的模样,“阿纳塔西亚夫人的五个孩子,诶德文、尼尔、米契尔、罗德和教母,诶德文死在了大火中,教母还在,那么其他人呢?”

    “母亲从小就开始练习盲人的生活技巧,做闭眼生活训练,她五岁那年没有失明,家里人很高兴,在她六岁生日大办宴席,而在那之后的一年,厨房失火,尼尔不知为何会在厨房那里,和诶德文一样死于大火之中,”池非迟顿了顿,“据说调查结果是意外,之后的第二年,罗德因病去世,他在五岁之后爆发了不啉症,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而同年,米契尔自杀……”

    “也就是说……”灰原哀深深呼出一口气,“他们都在很年轻的时候就过世了,其中有两人是自杀,对吗?”

    “没错,他们去世时,年龄最大的是尼尔,二十一岁,其他三人都在二十岁前去世,”池非迟直视着灰原哀,轻声道,“所以有一些人会称我们的血脉中存在着诅咒,这也确实像一个诅咒,再加上,老男爵收养外祖母之后,他的孩子们因意外陆续去世,也有一些讨厌的家伙说外祖母是巫女,这双特殊的紫色眼睛,也被那些人当成是巫女血脉的象征,还有一些嘴碎的人,说诶德文、尼尔都死在火中,是巫女血脉所该承受的命运,就算把巫女当成笑谈的人,也会认为菲尔德家的紫色眼睛象征着不祥与灾祸。”

    “怎么可能有什么巫女,那不过是当年猎巫行动中的借口,有很多无辜的人都被打成了巫女……”灰原哀低声反驳,但对于‘诅咒’一说却也无话可说。

    那接连的悲剧,跟诅咒无异。

    教母和非迟哥都有一双特殊又好看的紫色眼睛,那是血脉基因打上的印记,而偏偏血脉中存在着可怕的遗传病,那紫色眼睛的确像一个不祥的象征。

    池非迟继续低声道,“除了母亲没有见过的诶德文,其他三人都很疼爱她这个小妹妹,而在她五岁之后,她就陆续失去了三个哥哥,她认为外祖母不该让他们诞生,那样可能她也不会诞生,但他们没有诞生于世的话,就能避免四个兄长活着时的痛苦、她幼年看着兄长一个个死亡的痛苦、外祖母和外祖父接连失去孩子的痛苦,她在跟父亲结婚时,说明过自己不想要孩子,想让血脉终结在她这一代。”

    “那么之后呢?”灰原哀想着池加奈幼年时的痛苦心情,看着眼前的池非迟,声音放得更轻了,“她之后改变主意了吗?”

    “不,她婚后防备了几年,但还是意外怀孕了,我父亲说服了她,他们开始认为用了避孕手段都能怀上的孩子,是上天注定赐予他们的,”池非迟回忆着池加奈跟他说过的那些话,“或许母亲也开始不忍心,她说,想到那是一条小生命、一条跟她有关的小生命,她就觉得不应该剥夺这条生命到这世界上来看看的权利,或许那个时候,她有点理解我外祖母的想法了。”

    灰原哀问道,“那个孩子就是非迟哥,对吗?”

    对于要不要生下这个孩子,她也很难判断怎么才正确。

    如果以她药物研究学家的身份、以理智的思维来考虑,这个孩子不该留下来,应该趁着月份还早的时候,趁早打掉。

    可是这种事真的发生在身边人身上的时候,她好像又能够理解池真之介和池加奈当时的不忍、纠结。

    要是那两个人当时决定拿掉孩子,非迟哥可就不存在了,一想到这个,她又觉得不拿掉是对的。

    “嗯……”池非迟轻应一声,“我出生之后,眼睛和母亲一样是紫色童孔,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血脉的诅咒,她那些年一边照顾我,一边因为担忧而焦虑,也因为曾经的经历而痛苦,并且对我父亲有了迁怒,我五岁的时候没有失明,不过她还是担心我身体或者精神早晚会出问题,她开始害怕不知何时到来的那一天,也担心我有一天会怨恨她为什么让自己诞生,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回避我,回避面对这一切。”

    “原来是这样,”灰原哀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终于得到了答桉,她能感觉到教母在乎非迟哥这个孩子,可是有时候又无法理解池家夫妇对非迟哥的疏离,本以为是池家夫妇太重视工作,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复杂又让人感到无力的原因,“那么真之介先生呢?他为什么也离开了你身边?孩子母亲不在身边,他作为父亲,不是更应该陪在孩子身边吗?”

    “他担心我会因此怨恨母亲、只亲近他,那样会让母亲更伤心。”池非迟道。

    灰原哀:“……”

    这个理由还真是……

    重色轻子,非迟哥真的很无辜。

    池非迟低声跟灰原哀吐槽,“他们是这么说的,不过我猜测,他当年劝母亲留下我,以为有了孩子之后,母亲会渐渐打开心结,没想到母亲的心理阴影那么深,一直活在痛苦中,他觉得是自己考虑不周而害得母亲那么痛苦,开始对当年的劝说感到后悔,所以那一次想坚定地站在母亲身边。”

    70

第2055章 伊莎贝拉:应该用阳谋

    灰原哀心情沉重了不少,目光认真地看着池非迟问道,“你呢?有怨恨过教母为什么让你开到这个世界上吗?”

    池非迟回忆着原意识体的心情和想法,“有过,不过原因不是血脉诅咒,而是他们生下了我却又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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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原哀又问道,“你现在的感觉呢?”

    ‘怨恨’是一种可怕的情绪,尤其是出现在孩子和父母的关系中,她却认为非迟哥的怨恨不是无法理解,就像她也认为教母对阿纳塔西亚夫人的不认同有自己的道理。

    自阿纳塔西亚夫人起始,到非迟哥一共三代人,遗传病给一家人带来无数悲痛。

    病痛折磨、失去挚亲、挚亲之间的怨恨……

    每一件都足够沉重,却让这家人反复体验,又让人束手无策,似乎悲剧早已注定、不管怎么决定都避无可避。

    连她都迫切希望这一切能够结束。

    如果不能从教母这里开始,就从非迟哥这里开始,不管是遗传病,还是痛苦和怨恨。

    “都过去了。”池非迟神色如常道。

    灰原哀没法从池非迟脸上看出池非迟的真实想法,只能试着宽慰,“教母好像没有再逃避了,而且你的身体没有出现问题,不是吗?”

    “我的眼睛不是完全没有问题,”池非迟见灰原哀明显怔愣,顿了顿,补充道,“我不确定是不是遗传原因,有时候会视物模湖,出现得不频繁。”

    灰原哀看着池非迟那双紫意幽深的眼睛,勐然意识到,自己心里的沉重和惊季,是因为她也是这家里的一份子,缓了缓才低声问道,“有去检查过吗?”

    “根本查不出原因,不是视觉神经出了问题,不是眼睛其他部位病变。”池非迟低声道。

    “诶德文和米契尔也是这样吗?”灰原哀追问道。

    池非迟‘嗯’一声,“他们失明也检查不出原因和问题出在哪里,眼睛的事,我跟越水提过,不过还没有跟母亲说,你也暂时别告诉她,免得她胡思乱想。”

    “嗯……”灰原哀想起池非迟之前跟越水七槻提到过‘遗传’,突然明白池非迟说起这个所怀有的心情和想法了,“你会担心吗?担心以后的孩子也会有遗传病。”

    “稍微有点。”池非迟承认道。

    灰原哀迟疑着,“其实她……应该是喜欢你的……”

    “我知道,但我希望她能够考虑清楚,”池非迟看了看灰原哀皱眉沉思的小脸,“别担心,我的情况未必会有那么糟糕,或者说,我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只是事无绝对,还是要做好最坏情况出现的心理准备。”

    “你已经有办法了吗?”灰原哀精神一振,见池非迟只是点了点头、似乎没打算告诉她,忍不住道,“我也可以帮忙的。”

    她对生物学、病理学都有一些研究,虽然之前没有研究过基因缺陷、遗传病,但她可以着手开始了解、研究,说不定能制作出解决问题的药物。

    “如果搞不定,我会找你的。”池非迟道。

    灰原哀:“……”

    非迟哥不会觉得她只是小孩子、不可能帮上忙,有意敷衍她吧?

    那边,尹莎贝拉和池加奈、池真之介的谈话已经到了尾声。

    没等灰原哀继续说下去,池非迟就看了过去,低声说回爵位的事,“总之,当年王室也很为难,不过因为菲尔德集团在我外祖母手中发展得越来越好,最后的决定由我外祖母来继承家产和爵位,那些人一直在闹,外祖母拿出了一部分菲尔德集团的股份,分给了他们,不过直到母亲接手集团后,他们也一直不安份,由于母亲是外嫁,在我外祖母去世后,他们又认为母亲不应该有继承权,直到今年,尹莎贝拉女王收回了菲尔德男爵这个爵位……”

    灰原哀心里先放下遗传病的事,听池非迟简单说了池加奈、池真之介联手把那些人清出菲尔德集团,又和尹莎贝拉联手玩‘收回爵位再授’的把戏,让爵位落在池真之介头上,也是彻底断绝那些人争夺继承权的可能。

    既然非迟哥说自己有办法,她就暂时相信非迟哥吧。

    当然,她也会开始关注一下遗传基因方面的问题,为以后能帮上忙做准备。

    “真之介先生,加奈应该跟你说过授勋那天的流程,并不复杂,”尹莎贝拉微微笑了笑,“我和你们一样,对那天期待已久,我所能为加奈做的,也只有这些关系到虚名的事了。”

    池非迟跟灰原哀解释得口干舌燥,看着三人眉来眼去、就差没说‘布局已久’了,端起自己那杯凉掉的茶,沉默喝了一口,准备旁听一下。

    “其实我想过把爵位直接给非迟,”尹莎贝拉见池非迟跟灰原哀说完悄悄话,把话题说回池非迟身上,“在我去过日本之后。”

    “哦?”池加奈看了池真之介一眼,调侃道,“真之介失宠了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尹莎贝拉笑着接下了调侃,又正色道,“我想过,如果非迟愿意做菲利普的教父,我会让他成为现在已经为数不多的侯爵,菲尔德侯爵,那样总有一些观念老旧的老古董……不,我是说一些遵循传统的老人们愿意对他抱有足够的善意和敬意。”

    旁边的女佣:“……”

    她已经听到了。

    “不过他拒绝了,我事后了解过,他曾经有过一个教子,那是一个聪明可爱、天才得超越很多成年人的孩子,可惜他的命运多舛,知道了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我也为他感到痛心,”尹莎贝拉看着池加奈,目光认真而柔和道,“非迟拒绝我的时候,说他只会有一个教子,我想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我能够理解他,家人去世,需要不少时间去抚平心里的伤痛,哪怕……等他有了其他孩子,那些孩子也会陪伴他、和他一起怀念着离开的家人。”

    出阴招可能会伤感情,所以她在考虑阳谋。

    她可以试图拉拢加奈站在她这一边,让加奈考虑一下——是让池非迟沉浸在过去、一直怀念着已故的教子走不出来,还是劝池非迟接受另一个孩子当教子、能有孩子陪着池非迟去澹化伤痛?

    加奈希望自家儿子好的话,应该会支持她的,而有了加奈帮忙劝说,池非迟答应的可能性就会变大了。

    池加奈听出了尹莎贝拉的言外之意,想想待在网络中、会叫自己‘奶奶’的泽田弘树,再想想池非迟的性格,还是决定把事情丢给池非迟和泽田弘树自己决定,“是啊,他和那孩子的感情很好,我想……他确实需要时间,毕竟教父是一个需要对孩子负责的身份,必须郑重对待。”

    尹莎贝拉见池加奈不打算劝池非迟,心里叹了口气,又有些好笑,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帮自家儿子提前预约了,“的确如此。”

    ……

    晚上七点前,池家四人到了宴会厅。

    赴宴的人里大多是认识的人,池真之介带着池加奈、池非迟、灰原哀跟熟识打招呼,向对方介绍了灰原哀,也向灰原哀介绍了那些人和对方的家人,对于不算太熟的人,看到灰原哀关注的,也都向灰原哀介绍了一下。

    燕健三也带着燕秋夫来了英国,同样受邀参加晚宴。

    尹莎贝拉在七点半时到了宴会厅,简单跟一群人打了招呼,像是致辞一样说了一些话,又离开了宴会厅。

    陪着尹莎贝拉到宴会厅的菲利普也是一样,像个小大人一样说了欢迎致辞,不舍地看了池非迟那边一眼,也只能跟着离开。

    随后,池真之介、池加奈、燕健三和熟人聊到了一起,又互相介绍着几个新面孔。

    听燕秋夫说自己饿了,灰原哀也被打发去四周随意取餐填饱肚子,另外还有一个六岁多的英国男孩。

    灰原哀见池真之介等人聊的话题除了互相恭维,就是或明或暗地互相透露一些商业信息,还夹杂着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听多了就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就和池非迟带两个孩子去餐桌前,脑海里还在琢磨着遗传病的事。

    “菲利普王子刚才说话好有风度啊,”英国小男孩感慨道,“要是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话,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说错话。”

    “我也是,”燕秋夫笑道,“在学校里表演的时候,我就有些不好意思,让我当着那么多大人的面致辞,我肯定会紧张的。”

    灰原哀发现自己再想遗传病也无济于事,收回思绪,宽慰两个孩子,“等你们长大一点就好了。”

    她倒是觉得菲利普过得很无奈,刚才菲利普应该很想留下来,但作为王储,菲利普的身份就注定要在公开场合和其他人都保持一点距离,是不可能跟着他们在宴会厅里打转的。

    没错,很多光鲜亮丽的背后,可能也藏着别人难以想象的、无法抗衡的无奈,不管是菲利普,还是菲尔德家。

    “嗨……”

    在池非迟带三个孩子去餐桌的途中,穿着得体礼服的中年男人杀了出来,出声打招呼时,目光直视着池非迟,神色带着些许窘迫,“池先生,我……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池非迟停了步,朝对方伸出右手,“当然记得,格罗佛伯爵。”

    那个当年和同学似笑非笑围观原意识体的人,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噢,谢天谢地……不,我是说很高兴你还记得我,”格罗佛看了看仰头打量他的三个孩子,迟疑着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不过我有些话想跟你聊一聊,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灰原哀:“……”

    看来非迟哥也有必须进行交流的目标,那她就帮忙接过带孩子的任务吧。

    在这种带家属的晚宴上,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应该是默认会被按照关系、放在一堆。

    70

第2056章 那话淑女不该讲

    “当然可以,”池非迟没有拒绝格罗佛,对站在餐桌前的男服务生道,“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孩子们。”

    男服务生微笑点头,“请放心交给我吧,这是我的职责。”

    池非迟又蹲下身,直视着灰原哀的双眼,叮嘱道,“我稍微离开一下,不要乱跑……”

    灰原哀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非迟哥这是真的把她当小孩子了吗?

    池非迟抬起右手,放在灰原哀的头顶,假装若无其事地揉了揉灰原哀的头发,凑近灰原哀头侧,低声道,“自己小心一点,别被欺负了,就是之前我们在走廊上遇到的那个家伙。”

    灰原哀想转头看附近,但池非迟的右手手掌放在她头顶,手臂挡住了大片视线,也让她不便转头,只能疑惑轻声问道,“就是你提到的那个……我记得你说过他的名字,雷尔夫-里德?”

    “嗯,等我回来再收拾他。”

    池非迟轻语一句,站起身和格罗佛走到一旁说话。

    “我想……”

    格罗佛到了没人的墙边,转身面对着池非迟,一脸纠结地左右看了看,“我应该道个歉,对你。”

    池非迟观察着格罗佛的神色,发现格罗佛的纠结和挣扎很认真、就像放下骄傲有些不好意思一样,“为什么?”

    “之前在宴会厅前的时候,你看我了,对吗?”格罗佛有些无奈,“那道目光可不怎么善意,虽然我也没资格要求你对我抱有善意,毕竟七年前我曾经做过那样的事,贝克和我是很多年的同学,我们在学校里的关系很好……”

    说着,格罗佛有些懊恼地抬手揉了揉眉头,“抱歉,我不是想辩解什么,我已经是一个父亲了,我的妻子让我明白曾经的我有多自我,我的孩子让我开始反思,用别人的外貌特点来攻击别人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池非迟用视线余角留意了一下灰原哀那边。

    刚才格罗佛和雷尔夫站在一起说话,没多久,格罗佛就来找他,他还以为格罗佛又和比自己小的雷尔夫混在一起了,又在商量着做点什么事情来隔应他。

    现在雷尔夫到了灰原哀那三个孩子那里,看起来他好像没有猜错,但是格罗佛纠结又懊恼的神情不似伪装。

    格罗佛在英国名流圈子里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从流传的一件件事情来看,从原意识体记忆中的片段来看,格罗佛被教育得很讲究礼仪、风度,但本质还是纨绔性子,那种似笑非笑嘲讽人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傲归傲,格罗佛没那个演技,这几年也没学过表演。

    想演戏骗过他的眼睛,格罗佛还做不到。

    而且以格罗佛以前的性格来说,道歉就意味着自己低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就算想使坏,也不会让自己做出头道歉的人。

    道歉应该是真的,那么,雷尔夫那边……

    “他是一个漂亮的孩子,但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他会对一些人伤害别人的行为感到不耻,作为他的父亲,我很惭愧,”格罗佛想到自家孩子,一会儿欣慰微笑,一会儿又一脸惭愧,“我不想做他最讨厌的那种人,所以想了想,还是决定来找你说声抱歉,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愿意接受。”

    池非迟对格罗佛点了点头,“没关系,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说实话,格罗佛当年说的话是过份,但那样的话,菲尔德家的那些人已经明里暗里说过不少次了,他看过记忆,就觉得格罗佛是脑子不太好、容易被唆使的那种人,也没真把格罗佛当成自己的目标。

    之前在宴会厅门外的那一眼,只是广撒网之一的挑衅,跟看雷尔夫那一眼一样,他希望这些人能稍微做点让他觉得新鲜的事情来。

    现在格罗佛一副洗心革面的样子,让他觉得针对格罗佛做点什么更没意思了。

    格罗佛松了口气,笑起来轻松诚恳了不少,“真的很抱歉,如果可以有什么办法、让我能帮忙消除对你造成的困扰,我想我会更轻松的。”

    池非迟没有接格罗佛这种试图弥补什么的暗示,看向蹲在灰原哀身前的雷尔夫,“你刚才好像跟雷尔夫在一起……”

    “雷尔夫?”格罗佛转头看了看,神色了然道,“他母亲也是菲尔德家的人,坦白说,当年我不太清楚你们几个人的仇怨,只是听同学说,你和你母亲是掠夺者,所以才……刚才我找雷尔夫说话,是因为我们之前相处过一段时间,想跟他打个招呼,另外,我也跟他说了我想对你道歉的事,他说他也是一样,但是担心你不愿意原谅他,所以想晚一点再说,我比他年长,当然要先来探探你的想法了……”

    池非迟:“……”

    雷尔夫想道歉?

    下午在外面遇到的时候,雷尔夫的态度可不像有这个打算。

    格罗佛这个傻子应该又被当工具人了——一个暂时引走他的工具。

    “我应该告诉他,”格罗佛笑得感慨,“你很宽容,也很大度,我想我们三个能够重新认识一下对方。”

    “不,”池非迟直白道,“我并不打算重新认识他,格罗佛伯爵,不是因为你们的身份而区别对待,是因为他曾经做的事很过份,是我无法原谅的。”

    就算不是因为雷尔夫做得过份,雷尔夫也跟格罗佛不一样。

    他和格罗佛之间没有利益纷争,如果不计较过去的矛盾,以后是可以好好相处,但他和雷尔夫之间,现在是没有利益纷争了,因为雷尔夫的母亲、舅舅不可能再争夺菲尔德家的利益,已经变成仇怨了。

    两人的区别,他理得清,对于这种跟自己有仇怨、可能怨恨着自己的人,他也不认为还有什么好好相处的必要。

    格罗佛没想到池非迟的态度这么坚决,有些尴尬道,“比我当初还过份啊……呃,我尊重你的选择,我想,我提到雷尔夫,这应该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当然,”池非迟伸手跟格罗佛轻轻握了握,看向灰原哀那边,“抱歉,我想先去看看我的妹妹。”

    格罗佛见雷尔夫跟灰原哀说话,也没有多想,还以为雷尔夫是有意道歉又担心被冷脸对待、才想先交好作为池非迟妹妹的小女孩,一想到池非迟对雷尔夫的态度,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帮两个人说和,“需要我一起过去吗?”

    “不用,不过还是谢谢。”

    池非迟拒绝了格罗佛,往灰原哀那边走去。

    现在看来,格罗佛是改变了不少,但鉴于这个人容易被当枪使的特性,他还是决定保持一点距离,以免以后格罗佛又被谁当成针对他的枪、或者引走他的工具人。

    ……

    五分钟前……

    雷尔夫-里德到了餐桌前,在三个孩子身前蹲下,微笑对灰原哀说话,“你好,你就是艾莉丝小姐吗?”

    灰原哀听池非迟说过雷尔夫-里德,当时就为雷尔夫所做的事感到气愤,再听池非迟说了菲尔德家的诅咒、池加奈那些年的逃避心理,越发明白被雷尔夫拿走的银牌纪念品、对那年的池非迟来说有多重要。

    如果有人拿走了教母和她一起随便买的纪念品,她也会生气,更何况,对于那年的非迟哥来说,和母亲相处的时光都很珍贵,一起买下来的纪念品也一样珍贵,在纪念品被人拿走之后,不仅是生气,应该还会有自我怀疑和不安。

    那年不知背后遗传病原因的非迟哥,也只是一个十三四岁、早就有患得患失情绪的孩子,肯定很敏感。

    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守不住珍贵的东西,担心因此让母亲失望、以后母亲更加不愿意和自己多相处……

    她明白那种感受,在刚开始和教母相处时,她也有些小心翼翼,担心自己哪里让教母失望,从而失去那个可以温柔对自己笑、给自己温暖拥抱的女人,要是那时候弄丢了和教母一起买的东西,她也会患得患失的。

    那种心情,这家伙能明白吗?

    心里想骂雷尔夫一顿,灰原哀回想着柯南以前表演的精髓,面上装出小孩子天真的模样,连目光都透着些许懵懂的疑惑,“是,我是艾莉丝,大哥哥你认识我吗?”

    “我知道你,”雷尔夫-里德脸上笑意更浓,开口却显露出满满的恶意,“池家的替代品小姐。”

    灰原哀不明白雷尔夫这是什么意思,实实在在地怔了一下,“替代品小姐?”

    雷尔夫-里德稍微收敛了笑意,声音温和道,“你知道吗?你教母身上的血脉有一个诅咒,他们家的男孩子活不过二十一岁,你的哥哥就快死掉了……”

    灰原哀:“……”

    她心里有句话不知……

    好吧,那话淑女不当讲,旁边有小孩子在,她不能带坏小孩子。

    “是……是池哥哥吗?”燕秋夫倒是相信了,脸色煞白地问道。

    “哦?你也知道他啊,没错,就是他,”雷尔夫-里德看了看燕秋夫苍白的小脸,又看向自己的主要目标灰原哀,可惜没能从灰原哀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反应,心里遗憾着,继续道,“艾莉丝小姐,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问他们,当然,他们未必会实话实说,不过你总会知道真相的,诅咒无法化解,不过菲尔德家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牺牲掉一个孩子,用一个可以算是加奈夫人的孩子作为祭品,代替池非迟死去,就能保证池非迟不会出事,那个替代的祭品,就是你……”

    灰原哀稍微琢磨一下,就明白了雷尔夫的险恶用心。

    换了普通的七八岁小女孩,自己哥哥不到一年就会死去、自己其实是被教母当成可以利用的牺牲品这两件事,都会给内心带来很大的冲击。

    如果她不相信而跑去问池加奈和池非迟,对于因遗传病而经历过痛苦的那两个人来说,就像伤疤被撕开了一遍,而且这仅是次要的,一旦她问起,教母和非迟哥大概也会把遗传病的事告诉她一点,但对于‘祭品’这种事,肯定会无语否认,说‘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真的没有’这种话。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是经历着各种恶毒后妈、女巫诅咒等童话洗礼的时期,对这些存在也会相信一些,并且年龄决定小女孩缺乏准确的判断,就算池加奈和池非迟否认,小女孩心里也会有了怀疑。

    再之后,不管她是惶惶不安,还是闹腾、说出一些让那两人伤心的话,再或者做出一些让那两人伤心的事,和谐的家庭氛围也会被破坏掉,就算教母和非迟哥谅解她,她也会折磨得教母焦头烂额。

    如果她没有急着去问,而是心存怀疑,自己偷偷去调查,发现菲尔德家确实有血脉‘诅咒’,那就更麻烦了。

    教母和非迟哥不告诉她那些,本意应该是还不必让她知道那些沉痛的事,而她在有人这么说、自己查出来之后,会开始相信这家伙的话,觉得自己就是池家随意找来的牺牲品,闹起来会更凶。

    总之,不管小女孩是哪种性格,都会让家庭氛围不再和谐,甚至会让他们互相心生芥蒂。

    就算长大一些,小女孩明白没有祭品这种离奇的事,也会想自己始终不是亲生的、自己在教母心里的地位不如哥哥,放大一些本来没什么问题的小细节,让自己被怀疑、嫉妒或是自怨自艾化身的‘怪物’所控制。

    这个家伙就是不想让池家好,心性也够狠毒,连小女孩会不会因此出现心理问题、会不会因此影响自身成长和未来,这家伙也根本不顾及,只想折腾池家。

    而且,这个家伙很会抓某件事、某个人的弱点,用的手段看似幼稚得只能骗小孩子,但其实十分高明。

    她不是池家亲生的孩子,这件事就是她和池家人关系的薄弱点,也是她内心的薄弱点。

    还好她本身是十八岁的人,也明白自己重不重要不应该听别人说、而应该自己去感受,而且她从来没想过跟非迟哥争夺什么,巴不得教母和真之介先生在乎非迟哥,也巴不得有很多人都喜欢她家哥哥,最好喜欢得要死。

    像是这种不想非迟哥好的人,怎么看都碍眼!

第2057章 什么给了雷尔夫勇气

    雷尔夫-里德见灰原哀垂眸不语,以为自己的挑唆奏效了,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可怜的艾莉丝小姐,我真的很同情你。”

    燕秋夫消化了雷尔夫话里的意思,从惊呆的状态中回神,不忍看着灰原哀,“小哀是……牺牲品吗?”

    “好过份,”暂时结伴取餐的英国小男孩皱眉道,“艾莉丝姐姐那么好看,怎么可以让她死掉呢。”

    灰原哀觉得自己不能再看雷尔夫表演下去了,她是不会上当,可是燕秋夫和另一个孩子可能会当真,她可不希望两个孩子对非迟哥或池家有误解,尤其是池家关系不错的燕秋夫,“你是笨蛋吗?”

    燕秋夫确认了一下,见灰原哀确实是看着自己说,有些委屈,“啊?我吗?”

    灰原哀想想燕秋夫才上幼稚园,反思自己那么说容易让燕秋夫真以为她在骂自己,缓和了语气,看了看雷尔夫,“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他。”

    雷尔夫:“?”

    燕秋夫松了口气,“抱歉啊,我还以为你在说我,不过你为什么说他是笨蛋呢?”

    雷尔夫:“?”

    是啊,为什么?

    “你爷爷说池家都是很好的人,你是你爷爷唯一的孙子,那你应该和你爷爷站在一边,认为池家的人是好人,”灰原哀用小孩子的语气引导着燕秋夫,也是做给雷尔夫看,“我教母那么温柔,怎么可能做那种牺牲小孩子的坏事?而且非迟哥就像假面超人一样,日本警方和少年侦探团都这么认为,假面超人怎么可能牺牲小孩子。”

    一通偷换概念,让燕秋夫听得连连点头,“没错,假面超人只会保护小孩子!”

    “假面超人?”英国小男孩忍不住道,“我知道,他是日本的超级英雄!”

    “池家人是好人、非迟哥是好人,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灰原哀看向雷尔夫,一脸正气,“所以我觉得他是连事情都弄不清楚的笨蛋。”

    雷尔夫:“……”

    What?

    池非迟走近一些之后,隐约听到灰原哀故意用小孩子的语气说话,又看到雷尔夫表情微妙复杂,故意放慢了脚步。

    小哀在玩?

    那就让小哀玩一会儿。

    雷尔夫真是不明白,他们当年都是十多岁的年纪,相差四五岁,闹事有可能会被‘各大二十个大板’,谁闹大了谁被取笑,但现在雷尔夫作为一个二十四五岁的人,和外表七八岁的灰原哀闹了起来,别的不说,只要灰原哀假装哭着、指着雷尔夫一通控诉,没有谁会怀疑小孩子故意诬陷别人,还会鄙夷、气愤雷尔夫居然欺负小女孩。

    话说回来,类似的招数,小哀好像用过,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再用。

    是什么给了雷尔夫勇气、居然敢去招惹小女孩这种生物?

    “没错,”燕秋夫被灰原哀带偏了,认真打量着雷尔夫,“弄不清楚情况就乱说,好像是有点像笨蛋哦。”

    英国小男孩琢磨着用词,“我爸爸说,弄不清楚情况就乱说的人,都很……嗯,就是很浅之类的。”

    “肤浅。”灰原哀帮忙更正。

    雷尔夫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默默反思自己是不是用错策略了。

    他猜想过,小女孩可能会愤怒反驳、可能会紧张惊惶,但没想过这小女孩根本就不信,而且这逻辑……

    不讲成年人的道理,但是很讲小孩子的道理。

    他是不是失算了啊?

    灰原哀发现池非迟已经到了雷尔夫身后不远处,在她看去时,池非迟还给了她一个像是在说‘你继续’的眼神,当即又看向雷尔夫,一本正经道,“而且大哥哥你真的很八婆啊,居然喜欢八卦别人家的事,还胡乱八卦,八婆是日本的说法,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就是指那种喜欢乱嚼舌根的人。”

    “我……”雷尔夫眼皮一跳,脸上的绅士标准微笑都撑不起来了,“我八婆?”

    灰原哀又加了一句,“这样真的很不好。”

    感谢光彦、步美、元太,让她学会了怎么带歪小孩子的思路,让她知道了什么样的熊孩子熊得不过份但足够气人。

    燕秋夫点头,“是啊,在我们学校里,稍微八婆一点的女孩子或许会很可爱,太八婆了也不行,而且男孩子太八婆会更奇怪。”

    英国小男孩也点头,“我认为那不是绅士所为。”

    雷尔夫过来的目的没达成,还被灰原哀一通‘教训’,脸色难看地咬了咬牙,“你们这些……这些……”

    从小接受的教育,愣是让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灰原哀看着雷尔夫变得狰狞的脸,嘴角往下一拉,抬手臂挡在双眼前,拉出哭腔,“呜……大哥哥看起来好吓人……”

    燕秋夫和英国小男孩都才五岁左右的年纪,听到灰原哀的哭腔,愣了一下,看了看雷尔夫还凝固在脸上的狰狞神情,突然也觉得吓人,当即嘴一瘪,眼眶是真的红了。

    “呜呜……”灰原哀用手臂挡了眼睛,没看到两个小男孩的反应,继续自己的表演,“好可怕……”

    燕秋夫和英国小男孩看到雷尔夫还瞪着自己三人,终于忍不住了,哇一下跟着哭了起来。

    三个孩子的哭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纷纷侧目。

    池非迟快步上前,弯腰抱起自家装哭起劲的妹妹,想了想,又把燕秋夫和英国小男孩也拉到身旁护好,低头问怀里的灰原哀,“怎么了?怎么哭了?”

    “那个大哥哥……”灰原哀躲在池非迟怀里,遮挡自己压根没流泪的双眼,抽抽嗒嗒的哭腔倒是演得很真实,看起来就像一个委屈得不行的小女孩,“他吓我们……看起来很凶……”

    旁边,燕秋夫和英国小男孩哭得一个比一个起劲。

    雷尔夫已经站起身,见周围人都看着他,忙道,“不,我没有……我……”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动静的池加奈、池真之介走了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燕健三老爷子和一个发际线危险的英国男人。

    “抱歉,”池非迟看了看听到动静过来的格罗佛,“刚才我和格罗佛伯爵聊了两句,让服务生帮忙照顾孩子们……”

    “是的,”站在餐桌前的男服务生一手端着餐盘,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看着雷尔夫道,“我帮孩子们取餐的时候,雷尔夫先生过来跟孩子说话,不过,我没有听到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燕秋夫见燕健三蹲下身哄自己,伸手胡乱擦着脸上的眼泪,委屈巴巴地投入燕健三的怀抱中,“那个大哥哥好凶……啊呜呜呜……”

    英国小男孩也在自己父亲怀里哭得一塌糊涂,“他瞪着我们,脸色好可怕……”

    灰原哀躲在池非迟怀里,伸手努力把眼眶揉红,“他还咯吱咯吱咬牙……”

    “雷尔夫先生,”池非迟目光冰冷地看着雷尔夫,开口的话却十分客气,“请问,是不是他们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他们……”雷尔夫满脑子想着该怎么解释,发现自己差点认下了,连忙改口道,“不,我并没有吓他们……”

    英国小男孩的父亲也没有发脾气,看着雷尔夫,说话一样和缓客气,“雷尔夫先生,威廉他偶尔有淘气的时候,不过至今为止,他和其他人都还算能够友善,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而导致你们相处得不愉快。”

    “不,”雷尔夫冷静下来,脸上笑容从容又有些无奈,“我看到三个可爱的小朋友,所以想要逗一逗他们,给他们表演一下戏剧中的怪兽之王,没想到真的吓到了他们,为此我感到很抱歉。”

    灰原哀缩在池非迟怀里,听雷尔夫坦白自己吓到了小孩子、但将之归于‘无意之举’,知道事情可能会这么过去了,没再继续揉眼眶。

    她唯一庆幸的是,非迟哥刚才没有开口就责备,如果非迟哥态度不满地责问‘为什么会弄哭小孩子’,雷尔夫再说‘我只是想逗逗孩子们,吓到他们是我的错’,会让非迟哥显得咄咄逼人,雷尔夫自己反倒显得很有风度。

    这家伙果然难应付!

    周围人一听雷尔夫这么说,纷纷失笑。

    威廉的父亲、燕健三、池加奈、池真之介四人没有等其他人打圆场,笑着开口哄孩子。

    “小哀,雷尔夫先生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听到了吗?威廉,男孩子要坚强哦。”

    “秋夫,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只是一个玩笑……”

    威廉和燕秋夫止住了哭声。

    灰原哀早就没有演下去,任由池非迟抱着,见池加奈担忧看着她,眼眶红红地朝池加奈道,“我没事了……”

    可恶,这次失算了,不仅没有让雷尔夫那混蛋难堪,还让教母担心了。

    “没事就好,”池加奈松了口气,语气温和地对灰原哀道,“想吃什么东西让哥哥给你拿,好吗?”

    “嗯……”灰原哀乖乖点了点头。

    池非迟抱着灰原哀到餐桌前,让灰原哀能够看清餐桌上的食物,“想吃点什么?”

    周围的人陆续散开,又开始跟同伴轻声交流起来。

    端着餐盘的男服务生站在一旁,一手拿起夹子,看向灰原哀。

    “轻奶酪蛋糕,黑布丁,蘑菇球……”灰原哀随意看了一眼,报了一些食物,注意力始终留在雷尔夫那边。

第2058章 旁观并学习阴阳怪气

    “真的抱歉,”雷尔夫一脸歉疚地看着池加奈、燕秋夫,深深叹了口气,“是我太冒失了。”

    “没关系,雷尔夫,你不是有意的,不必如此自责,”池加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起来,我们有五年多没有见面了吧?听说你去美国念了大学,感觉怎么样?在那边生活会觉得很辛苦吗?”

    池非迟见灰原哀在关注池加奈那边,接过男服务生递过来的餐盘,说了声‘谢谢’,一手抱灰原哀,一手端餐盘往池加奈身旁不远处的空桌子走去,同时低声道,“雷尔夫当初没能考上英国排名靠前的大学,所以花钱去了美国上学。”

    灰原哀眨巴了一下眼睛,心里了然。

    她家教母这是笑眯眯往人家心口戳刀子呢。

    “是的,夫人,我前不久才刚从美国回来,”雷尔夫也回以微笑,“那是一个有活力的国家,我在那里生活得很适应,我原本想留在美国,在那里建立分公司,不过我父母坚持要我回来,打算让我过几年再到美国去,他们总是那么不放心我,有时候真的让我感觉很苦恼,他们真应该跟您学学,偶尔也需要给孩子自由。”

    这一句不用池非迟说,灰原哀也听懂了。

    这是说她家教母在非迟哥很小的时候就离开非迟哥身边,说是想让自己父母学学,其实是在说她教母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之前她教母用话戳雷尔夫的心窝子,她感受不是太明显,现在换到她教母身上,她才感觉到这两人互相戳的刀子有多狠。

    池加奈脸上依旧带着笑,“你父亲确实有些顽固,我好像不该这么说,他其实是一个很精明的商人,但愿你不会告诉他,对了,你母亲最近身体还好吗?听说她前段时间感冒进了医院,现在好多了吗?”

    池非迟把餐盘放在桌上,借着俯身放灰原哀下来时,在灰原哀耳边轻声道,“雷尔夫的父亲娶他母亲,是因为他舅舅手里有菲尔德集团的股份,并且借着菲尔德集团的发展势头,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不过那个公司发展得并不好。”

    灰原哀懂了,池非迟这是在跟她解释那个‘精明’评价的由来,低声问道,“那为什么问到他母亲的身体?他母亲身体不好吗?”

    “母亲可不会用别人的病痛来攻击别人,”池非迟低声道,“前段时间,母亲做了一些事,让其他人认为她想牺牲菲尔德集团去填喂真池集团,并且真的把菲尔德集团的很多业务让给了真池和安布雷拉,在回收了部分股份后,还利用自己手里权利和决策权,给真池集团投资了一大笔资金,那几乎是会影响菲尔德集团资金池的投资,雷尔夫的舅舅沉不住气,再加上一些人的唆使,把股份卖给了别人,当然,买下他手里股份的人是母亲安排的,从此之后,雷尔夫家里和菲尔德集团已经没有半点联系了,而很不幸的是,他舅舅的公司经营还是没有起色,把卖股份拿到手的那笔钱赔了不少,母亲之前也说过了,雷尔夫的父亲是个精明的人,最近因为妻子娘家越来越麻烦,在跟妻子争吵了好几次,雷尔夫的母亲进医院是被气的……”

    灰原哀:“……”

    明白了,教母表面上是在关心雷尔夫母亲的身体,其实是在说雷尔夫父母关系不和,提醒雷尔夫想想自己家的糟心事。

    雷尔夫始终还年轻,没有池加奈能沉得住气,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才道,“感谢您的关心,她现在已经好多了,毕竟她已经五十多岁了,近年的身体确实不怎么好,不像夫人您,如同拥有着青春永驻的魔法一样,您不管是三十岁还是四十岁,看起来永远那么年轻美丽。”

    池非迟到餐桌前拿了一杯酒,顺便带了一杯果汁给灰原哀,和灰原哀一起旁观、学习英国人的阴阳怪气。

    灰原哀低头看了看杯子里的芒果汁,低头咬住吸管,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池加奈和雷尔夫身上。

    这一句她也听懂了,是在说她教母是巫女。

    “雷尔夫,如果你母亲知道你在其他女性面前大谈她的年轻,说她已经不年轻了,她说不定会生气的哦,我不比她年轻多少,也会和她有一样的担忧,”池加奈看向池真之介,语气有些无奈,眼里却满是依恋,“自己的年纪一年年增长,而丈夫越来越具备成熟男性的魅力时,有时候难免会担心丈夫被更有活力的女性吸引……”

    雷尔夫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

    “我保证不会我们不会有那一天。”池真之介注视着池加奈道。

    “我相信你了,真之介,希望你不会让我有一天因为今天的信任而羞于见人,”池加奈笑了笑,笑意还是有些无奈,“也希望你能够体谅我,作为母亲,除了担心自己受到伤害,也会担心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

    池真之介神色郑重地看着池加奈,“你明白的,作为丈夫,作为父亲,我有很多不擅长的事情,我至今所做的努力,都是为了我们的家,这也是我唯一的事了。”

    池非迟抿了一口酒。

    这大晚上的,他居然也能吃到葡萄酒味狗粮。

    灰原哀用吸管喝果汁,稍稍打量着池加奈有些泛红的眼眶。

    这大晚上的,她居然也能吃到芒果味狗粮,而且还怪好吃的。

    真之介先生这么郑重其事地表明心迹,别说教母,连她都觉得有些感动了。

    “你很好,”池加奈目光柔和地对池真之介笑了笑,“在我心里是这样,也会一直是这样。”

    “抱、抱歉,”雷尔夫收拾好脸上快崩掉的表情,对两人笑了笑,看向旁边的人群,“我的女伴好像回来了,我想我应该过去陪她,先失陪了。”

    池加奈对雷尔夫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池非迟看着雷尔夫离开,走到池加奈身旁,“他父亲婚内出轨了吗?看来他家里的情况比我想象中更糟糕。”

    “每个人都会有糟心事,他家里的糟心事起源于更早之前,其实他父亲有一个私生子,还在几年前就已经进入了他父亲的公司,事情在不久之前暴露出来,就是在他父母吵架的时候,他父亲一时失言说了出来,那真是太糟糕了,他从美国赶回来,或许跟这件事有关……”池加奈到餐桌前拿了一杯酒,递给池真之介,轻轻叹了口气,“我刚才的表达或许有些夸张,不过偶尔也会担心家里发生那种糟心事。”

    池真之介对池加奈举了举杯子,“我可不敢那么做。”

    “但愿如此,”池加奈失笑出声,又看向池非迟,轻声道,“我还是有些介意银牌的事,或许他就丢掉了,拿不回来了……”

    “银牌还可以再做,至少我们都在这里,我们可以做很多有着美好意义的银牌,”池真之介开导道,“或者别的什么纪念物,我想那样的东西更值得收藏。”

    “也对,”池加奈歉意笑道,“抱歉,我差点又钻牛角尖了。”

    “如果讨厌雷尔夫,就用更直接的方法来解决,比如让他从此离开这里、永远不会再出现在自己周围,”池真之介说着,看向池非迟,“然后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不必一直盯着他,还有其他事等着我们去做。”

    “我明白。”池非迟应道。

    如果想找乐子,他也不会在外面用目光挑衅雷尔夫,现在不到两个小时,小哀上完他便宜老妈上,他都看戏都看足了,懒得去跟雷尔夫说话。

    而且知道雷尔夫现在处境艰难,看似风光,实则外强中干,他突然就没了针对雷尔夫做点什么的兴趣。

    如果雷尔夫会威胁到他的利益、他的情绪或者他的家庭和谐,那么就直接让雷尔夫消失。

    这一点他和老池的想法一致。

    不过,老池想的可能是让雷尔夫失去一切、永远翻不了身,而他想的是,到时候既然知道会把人逼急了,就要防备着人急了学狗跳墙,到时候还是让威胁永远消失在世界上比较好。

    没有防贼千日不出纰漏,但可以尽早把贼解决掉。

    “当然,这是我的想法,”池真之介又喝了一口酒,对池非迟吐槽道,“我实在习惯不了他们英国人说话……”

    池加奈投去关注的目光。

    池非迟在心里默默补充——虚伪、笑面虎、阴阳怪气。

    池真之介顿住了,改口道,“在我看来有些浪费时间,我们还有更多的事要做,比如集团的整合,要在授勋之前搞定。”

    “最后还是决定在授勋之前吗?”池非迟问道。

    “可以让伊莎贝拉陛下更有底气支持我们,”池真之介说着正式,目光逐渐沉肃起来,“一切都准备好了,不过在下周一典礼开始之前,我们还有三天时间去做最后的检查,非迟,我们去跟到时候会出席典礼的宾客们打声招呼,小哀就先交给你母亲照顾,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回去之前把有关工作的事情解决,这样等回到了家里,我们可以谈一些轻松的话题。”

第2059章 灰原哀:已经很恐怖了

    池非迟点了点头,跟着池真之介离开。

    真池集团、菲尔德集团、现有的安布雷拉公司、包括燕氏财团的整合,早已开始准备,内部从清除寄生虫、资产清点到股权重新分配,外部涉及到新安布雷拉与各家公司的关系、与各国政府和当地政客的关系,所要做的事情只多不少。

    四个发展不错的企业整合在一起,所形成的能量太大了,足以对许多人产生威胁,也足以让许多人考虑是否要顺‘势’而为,最终决定这些人的态度的,就是和池真之介的沟通结果。

    那些池真之介和池加奈都已经忙完了,今天就只是进行最后的确认。

    伊莎贝拉的生日在即,前来道贺的外交官、受邀而来的著名企业家、欧美财团掌权者等外籍人士都已经陆续来了英国,也都受伊莎贝拉女王的邀请到了宴会上,加上英国一些财团负责人、政治家,一场晚宴热闹非凡。

    明面上,今晚是女王举办的宴会,但实际上,伊莎贝拉是为了把人都集中在一起,让池家更做最后检查,也让其他人和池真之介都有一个充分沟通的机会。

    对于池家人来说,他们需要跟明里暗里的盟友最后沟通一下各自的想法,池真之介也要从交谈中、明确不会有人临时改变主意,一旦发现有人态度变得暧昧不明或者异常,就要及时调查清楚并且调整计划,以确保到时候不会出任何问题。

    对于其他人来说,安布雷拉对于未来发展的想法、能否会和自家产生利益冲突、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哪方面可以合作哪方面双方不会做出退让、安布雷拉能给予什么又得到什么,都是对自身利益至关重要的事,虽然早前沟通过,但也想做最后的确认,如果池真之介改变态度,那么自家也得考虑一下是否继续支持池真之介、又该怎么应付了。

    而对于伊莎贝拉来说,组织这一场宴会也有好处,虽然没能把所有国家的名流聚集到一起,那也是不可能的事,但仅是今晚来到这里的人,想要把这些人凑在一起,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多少也能对外证明一下‘女王的价值’,也能让英国政客们明白,他们女王不是可有可无的吉祥物,而是一个有影响力的吉祥物,时不时彰显这一点,才能保证王室能在这个时代里存在下去。

    总的来说,大家之前就已经沟通过了,也都不会是朝令夕改的人,最后关头再明确一下彼此的态度,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加踏实一点,没有谁在这时候突然改变态度。

    池真之介带池非迟走了一圈,主要是带池非迟认一认人,让池非迟实际了解一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之前双方沟通的结果。

    而池真之介对池非迟未来的安排或者想法,包括池非迟这个人,也都是很多人想要借机了解一下的。

    池加奈带着灰原哀在四处吃吃喝喝,也没能彻底清净下来,总有一些家眷找来,也总需要跟人打招呼或者聊两句家长里短。

    晚上九点半,晚宴结束。

    城堡外的车子陆陆续续开离。

    “今晚问到非迟有没有女朋友的,就有十三家,还有更多的想问也不敢问……”

    池加奈坐在后座,掰着手指计算,“假装开玩笑问小哀以后要不要嫁到他们家的,也有六家……那几家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女孩有这么多吗?”

    有达尔西开车,池真之介陪家人坐在了后座,出声道,“在他们看来,十六岁到二十六岁的都会很适合非迟,小哀的年纪还太小了一点,他们也会觉得不方便,估计要到小哀十五岁之后,问的人才会多起来。”

    灰原哀怔怔看着池真之介。

    今晚不少女人笑眯眯看着她,就像饿狼看一块肥肉,以后还会更多?

    “也对,现在和非迟年纪相仿的女孩子还不算多,”池加奈道,“近些年有人家里添了男孩子,等小哀长大了,年龄相仿的男孩子会更多……”

    灰原哀:“……”

    可以了,她觉得已经很恐怖了。

    池加奈又看向池非迟,“其实陛下提过她的堂亲妹妹,只比非迟大一岁,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我今晚已经见过了,”池非迟打开车载冰箱,给池真之介拿了一瓶矿泉水递过去,“不过我的态度始终如一。”

    “我可没办法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毕竟你还不算有女朋友,”池加奈道,“不过我告诉他们,你很有自己的主意,你的事我可决定不了……”

    池非迟又给池加奈递了一瓶矿泉水,“麻烦您费心多应付一下。”

    “好吧,我尽量帮你应付,”池加奈接过矿泉水,“其实陛下也提过菲利普,菲利普也只是比小哀小三岁而已,不过我跟她说过,孩子还太小了,未来的事谁说得清呢,最后还得看孩子们的态度和想法。”

    灰原哀也很想跟池加奈说‘麻烦您费心多应付一下’,但想想自己现在是小孩子的外表,也不会有人真的找到她身上,最多就是找她教母提一提、暗示一下,她装作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来蒙混过去就行了。

    池非迟也给灰原哀递了一瓶矿泉水,顺便问道,“今晚感觉累吗?”

    “谢谢非迟哥,”灰原哀接了水,想了想,“也不算太累。”

    不算太累,就是——累,但还在她承受范围之内。

    以前她和阿笠博士、孩子们去参加晚宴,他们只是吃吃逛逛,和熟人打个招呼,站在一起聊聊天,就算在日本和非迟哥去了一两次晚宴,也远没有今天这种场面。

    只说她跟人打招呼的次数,都远远超过她过去一年里跟人打招呼的次数了,更别说还有一些人以逗小女孩的心态,笑眯眯问她‘几岁了’、‘喜欢吃什么’或者其他的问题。

    今晚池家虽然不是宴会发起人,却当得上宴会主角,被关注得很多,她也没法冷着脸,后期装作一副犯困的模样,好歹也摸了一段时间的鱼。

    其实看到真之介先生和非迟哥就没闲下来过,不时跟人说话,就是举酒杯回应别人的祝愿,光酒都喝了不少,她想想自己好歹只是吃吃喝喝、打个招呼回答一两个简单问题、听听贵妇人们的攀谈和八卦,就觉得自己的处境简直不要太好。

    池真之介拧开瓶盖喝了水,看向池非迟,“你呢?还能适应吗?”

    “目前还好,”池非迟也拿了一瓶矿泉水,“近期内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了,不过总要慢慢适应,”池真之介又问道,“今晚我跟你说的那些,你记下了吗?”

    池非迟喝了水润喉,点了点头,“没问题,都记下了。”

    “记下了就好,我当初可没像你现在这样应付这么多人,”池真之介难得感慨,“真池集团的业务刚发展到英国的时候,我接触的人可没那么多,英国总有一些观念守旧的人,虽然他们也愿意搭理你,但永远会把你排在次一位去考虑,偏偏那些人掌握着不少财富和权势,直到认识了你母亲,接触的人才一下子多了不少……”

    池加奈失笑,“你搭了我的顺风车哦。”

    池真之介坦然承认了,“确实如此。”

    池非迟用矿泉水瓶盖,给非赤倒了一点水,动手松着袖扣,“非赤,出来喝水。”

    “要帮忙吗?”池加奈问道。

    “不用,它好像不打算从袖子里爬出来。”

    池非迟感觉非赤从自己手臂往脖子处爬,停了动作,伸手松开了领结,又解开了衬衫的两个扣子。

    非赤爬出领口,“呼……早知道我就跟非墨出去玩了……”

    “礼服总会有些麻烦。”池非迟回应着非赤,把领结收进了口袋里。

    池加奈笑叹道,“我没想到你今晚也把非赤带在了身上,它肯定闷坏了,还好它不需要每天都吃饭。”

    灰原哀打量着池非迟衬衫袖子上的黑色袖扣,眼里闪过狐疑。

    今天的事太多了,听非迟哥说菲尔德家那些年的往事,她担心非迟哥以后会不会遗传病爆发,一直心不在焉,之后宴会上,又需要应付各种各样的人,直到刚才非迟哥动手准备取下袖扣,她才注意到非迟哥的袖扣……

    和博士做的袖扣型窃听器一样。

    会是巧合吗?

    她记得菲尔德家传下来的袖扣里,也有一对这样的,之前教母带了一堆袖扣去日本,帮非迟哥选袖扣的时候,她曾经看到过。

    菲尔德家那对袖扣,是用黑钻石切割打磨成平滑的镜面,再镶嵌在银色金属主体中,风格简约又显得时髦,大概传到下一代也不会过时,很适合家里年轻男性使用,而博士做的袖扣窃听器,外形看起来差不多,不过内里都是电子零件。

    她把那对袖扣窃听器丢在了简围裙里,如果简误以为是整理衣服和饰品时、让袖扣掉到了围裙大口袋里,搞不好真的会把袖扣送到非迟哥那里。

    仔细回想,白天简帮她穿完礼服裙之后,教母去房间里找她,简随即出了房间,再之后,她跟着教母下楼,非迟哥、真之介先生和简那些女佣都已经在一楼了,简有时间、也有机会接触非迟哥,她那个时候没有用备用眼镜窃听过,所以根本没法确定简有没有发现袖扣窃听器、有没有把袖扣窃听器送非迟哥那里……

第2060章 来自萝莉哀的窃听

    回去的路上,池真之介又跟池非迟说起其他‘盟友’的情况。

    跟池家和安布雷拉有关系、或者未来会有很大联系的人,今晚也不是全到了,像是铃木财团,虽然也决定到英国来看授勋仪式,算是来给池真之介捧场,但不确定是铃木史郎过来还是铃木次郎吉,也会等典礼前夕才过来。

    “还有深田晴二先生,他跟我联系过,明天下午他所乘坐的飞机会抵达城市机场,我已经预约了餐厅,明天去接了他之后,再和他一起吃晚餐,”池真之介对池非迟说着,又转头看着池加奈,“到时候我跟非迟去就行了,我们还要去一趟公司,你可以带小哀在伦敦四处游玩。”

    灰原哀不时看一眼池非迟的袖扣,发现自己没法辨别袖扣上的黑块是不是黑钻石,不过也没有太担心。

    等回去之后,她能用备用眼镜确认一下。

    如果袖扣窃听器还在简那里,她今晚还能听一听简有没有跟人交谈,明天再想办法回收窃听器。

    而如果袖扣窃听器到了非迟哥这里,她回收起来会更容易,不用太担心。

    ……

    半个小时后,汽车停在英式复古小楼前。

    客厅门半掩着,屋里有两个年轻女佣在,一人蹲在壁炉前往里添碳,一人在整理沙发。

    看到池家四人进门后,两人连忙起身问候。

    “真之介先生,加奈夫人,非迟少爷,艾莉丝小姐……”

    “我算着时间,让她们把壁炉烧起来,再把沙发整理一下,保证主人家一家回来就能身处温暖舒适的环境,”莉迪亚从厨房里出来,笑着道,“厨房我已经收拾过了,如果各位觉得肚子饿,我可以帮忙做一点食物,达尔西先生也是一样,想吃什么请尽管说。”

    灰原哀看了看,没有发现简的身影,纠结着要不要打听一下,还是先静观其变。

    “谢谢,不过晚上守在外面的时候,陛下安排护卫队给我们送了晚饭,我们已经吃过了,”达尔西回应了一句,转头跟池真之介道别,“老板,我先回去了。”

    池真之介对达尔西点了点头,等达尔西离开后,才对池加奈道,“本来想在回家前把工作解决完,不过今晚恐怕不行,我和非迟还要确认一下近两天对宾客的安排。”

    “需要我去帮忙吗?”池加奈忙问道。

    “不用,你照顾好小哀,非迟和我去书房就可以了,”池真之介往楼梯口走,路过厨房时,又道,“莉迪亚,麻烦你帮我准备一杯咖啡,不管是什么都可以,非迟,你呢?”

    池非迟跟上了池真之介,“帮我泡杯绿茶,麻烦你了,莉迪亚。”

    莉迪亚见两人已经到了楼梯口,忙问道,“需要我再准备一些蛋糕或者点心吗?”

    池真之介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梯,“随便什么都行。”

    “我也是。”池非迟无所谓道。

    莉迪亚看了看两人穿着齐整礼服的背影,无奈叹了一口气,“至少也换一身舒服的衣服吧。”

    “工作比想象中要多,真之介也想快点处理完这些事,空出时间来陪我们逛一逛伦敦,”池加奈说着,反手轻轻关上了身后的门,“莉迪亚,一会儿麻烦你顺便把点心送上去,非迟不喜欢太甜的食物,半咸不甜的也不太喜欢,帮他做一份意大利面吧,真之介的话,他大概不会想要一份吃起来麻烦、会弄脏书房纸页的食物,帮他做一份铜锣烧,你觉得怎么样?”

    莉迪亚笑了笑,“真之介先生一定会说,今天晚上的加餐很合心意。”

    “如果你指望他夸奖你的话,恐怕要失望了,他根本不会注意自己吃的是什么的,只要能够填饱肚子举行,”池加奈把脱下的风衣挂到挂衣钩上,又蹲下身,帮灰原哀脱外套,“小哀,我们就早点睡吧,睡前不要吃太多东西,在你刷牙之前,可以让莉迪亚帮你留一个铜锣烧,但不可以再多了。”

    “不用了,我不是很饿,”灰原哀看着池家三人累了一天还要忙碌,乖乖伸手配合着池加奈脱外套,“他们会忙到很晚吗?”

    “真之介要让非迟知道大概的情况,再和非迟整理好重要宾客的名单,”池加奈站起身,把灰原哀的外套挂好,看向墙上的挂钟,“我想不会太晚,凌晨之前就能搞定了。”

    不会太晚?

    灰原哀觉得池加奈对‘晚’的认知有问题,迟疑着问道,“真之介先生他……一直这么忙吗?”

    “以前也不是一直这样,不过总有忙的时候,以后会好一些的。”

    池加奈带灰原哀去洗漱,等灰原哀回房间躺回床上后,道了晚安,转身关上了房间门。

    灰原哀躺了一会儿,悄悄起床锁上了房间门,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备用眼镜戴上,按了接收窃听器信号的按钮。

    那边传来燃油打火机‘咔擦’的声响,随即是池真之介和池非迟的说话声。

    “……接待其他宾客的事,会交给他们负责,我想不会出问题,至于毛利先生那里,我让人寄了邀请函过去,不过他一直没有回复……”

    “小兰最近恐怕没有收拾信箱,毛利老师他除了拿报纸,很少自己去检查信箱。”

    “他毕竟是你的老师,你明天需要打个电话给他,注意时差,找一个不会打扰到他的时间,如果他有需要,安排飞机去接他。”

    “明天一早我就打电话过去。”

    “那么,早上等你打电话确认毛利先生那里是否需要安排,上午我们去一趟公司,有一场关于整合之后网络发展计划的会议,威尔逊也有事想跟你说,下午我们去接深田先生,明天大山和日本境内的一些高层赶到,我会在明天晚上组织一场聚会,让安布雷拉以后的管理人员们互相熟悉一下,我们也是一样……这么安排,你会不会觉得很累?虽然你总是坚持自己没病,但是曾经的多重人格……”

    “是的,我不否认,这是事实,不过我觉得不是很累。”

    “很好,如果能坚持,就再坚持两天,大山、威尔逊、燕先生都很支持你,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一点,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或许你不是很在意其他人怎么看,不过让大家认可你,你以后会方便很多……”

    “看来我要好好表现了。”

    “我相信你可以……”

    灰原哀没有再听下去,关闭了眼镜电源,叹了口气,翻出阿笠博士帮忙组装的笔记本电脑,回到床边坐下,用电脑查阅着有关于基因遗传病的资料。

    袖扣型窃听器果然到了非迟哥袖子上。

    窃听器在非迟哥那里,想回收会简单一些,她是不用担心了。

    简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事,一时半会儿查不清楚,只能等明天再看看有没有机会接触简。

    现在让她放不下心的,是另一件事。

    教母说‘以后会好一些的’,她倒是觉得安布雷拉重组之后,事情恐怕会更多,真之介先生会更忙。

    她出声没有泼冷水,不仅是照顾教母的情况,也是因为她同样希望真之介先生以后能轻松一点。

    早上起来吃早餐、试衣服、等着佣人做好午餐,下午出门见见女王、参加晚宴,看起来是很轻松,她在这之前也没想过这会有多累,但真的身在其中,只一个宴会就已经快把她的力气耗光了。

    她还只是跟着池加奈转,没人要求她记住那些人。

    真之介先生要把熟识的态度都确认清楚,还要跟非迟哥说清楚那些人情况,而非迟哥要把真之介先生说的情况、对应的人都记住,还要展示一个靠谱继承人的形象,这两个人可比她累多了。

    她希望两个人以后能轻松一点,这一次不是因为没人陪她,而是担心。

    非迟哥就不说了,自身有精神疾病,医生都说过要注意休息,要是一直劳累,早晚会出事的,而真之介先生也已经四十多岁了,这么忙忙碌碌,她也难免担心真之介先生身体吃不消。

    博士偶尔研究得入迷会熬夜,她早觉得博士岁数不比年轻人了、应该适当休息,现在一对比这两人,她觉得博士还不是最需要担心的一个……

    ……

    晚,11:33。

    池非迟从二楼书房出来,上楼洗漱完,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上了睡衣,靠在床上,用手机查看之前收到的邮件。

    晚,11:49。

    灰原哀房间里,笔记本电脑里传出‘叮咚’一声提示音。

    灰原哀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心里好笑,看了看电脑上下载完毕的一堆文件,没有急着打开,看了一下电脑上显示的时间,把电脑合上放在床头柜上,拿起备用眼镜戴好,打开了眼镜电源。

    时间太晚了,她不想今晚再去打扰非迟哥,窃听器可以明天再回收,她只是想听听非迟哥和真之介先生忙完了没有。

    虽然窃听不好,但她只是出于关心的目的,应该没关系吧……

    眼镜腿上的传声器传出声音。

    “……我明天有事要忙,如果你方便的话,先把那边联系好……不,只是安布雷拉的事,稍微要占用一些时间……”

    那头,池非迟的声音依旧平静镇定,没有半点困意。

    灰原哀听着,心里都为池非迟保持清醒的能力赞叹。

    听非迟哥说话的内容,不像是对父亲说的,非迟哥和真之介先生的事已经谈完了吗?非迟哥是在跟什么人打电话吗?

    偷听好像有点不太……

    “贝尔摩德有她的任务……她跟你说了可以帮忙吗?”

    灰原哀抬手准备关电源,手扶到眼镜架上却僵在了原处,睡意在一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是非迟哥的声音没错。

    她也听得很清楚,非迟哥说的是……

    贝尔摩德!

第2061章 灰原哀:希望蒙混过关

    “你见过她了吗?”

    三楼房间里,池非迟站在窗前跟简打着电话。

    “她比您早一周……呲……到伦敦……我们已经见过……呲……了……”

    “等等,”池非迟听着通话中的杂音,打断道,“从刚才开始,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是我这边吗?”简疑惑道,“我……呲……以为是您那边……”

    “主人,你那对袖扣的温度不对劲,”非赤窝在池非迟衣服下,提醒道,“温度好像比之前高了一点点。”

    池非迟垂眸看了袖子上的黑色袖扣一眼,闭了闭眼,对电话那边的简道,“我知道了,她说可以帮忙多半是客气话,等见面再说。”

    “好的,您……呲……早点休息。”

    “都……”

    电话挂断。

    池非迟放下手机,低头看着袖子上的袖扣。

    下午换衣服时,简把袖扣送到他房间门外、还拒绝了男佣帮忙、亲手把袖扣给他戴上,他看到这个袖扣就会想起阿笠博士的袖扣型窃听器,但当时也只是想了想,因为家里有这种袖扣,也因为他不觉得简手里会有阿笠博士做的窃听器。

    戴上袖扣之后,他没细看袖扣有什么不对,而事实上,他在回房间之后,他进门之后检查了屋子、检查了身上衣物的口袋,还试着拨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来确定屋里有没有窃听器,那通电话并没有出现杂音,说明屋里没有异常电波干扰,也就不可能有窃听器,没想到……

    杂音大概是从半分钟前开始的,在那之前,非赤没有发现袖扣的温度上升,也就是说,窃听是从半分钟前开始的,不超过一分钟,时间并不是很久。

    博士的袖扣型窃听器,接收信号的范围是十米内,柯南、博士那些人都远在日本,不可能监听到他这边的声音并且让窃听器发烫,能做到的只有一个人……他家妹妹!

    非赤钻出了池非迟的衣领,低头看着池非迟的袖扣,“主人?”

    “没事。”

    池非迟把手机装进裤子口袋里,脱下了外套,动手解着袖扣。

    不知道小哀听到了多少,但……

    还是去确认一下比较好吧?

    ……

    斜对面的房间里,灰原哀的心跳在静止后,加速跳动起来,脑海里反复响着刚才听到的、池非迟的话。

    ‘贝尔摩德有她的任务……她跟你说了可以帮忙吗?’

    ‘你见过她了吗?’

    ‘等等,从刚才开始,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我知道了,她说可以帮忙多半是客气话,等见面再说……’

    母庸置疑,这些话里的‘她’都是指贝尔摩德。

    非迟哥知道那个女人在组织里的代号,不仅没有因为知道这件事而被追杀,还能够知道贝尔摩德有任务,这只有一种可能——非迟哥也是那个组织的人,很可能也是核心成员!

    对于组织里的人,非迟哥至少认识或者熟悉两个,一个是电话里谈及的贝尔摩德,一个是电话那边的人,那个人会是简吗?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非迟哥那一天。

    街道上被雨淋湿,年轻男人穿着黑衣穿过人群,平静的目光锁定着她,一步步朝她走来,俊朗脸上神色冷澹,带着让她心季的压迫感,让她感觉自己被危险人物盯上了,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抓回组织的准备。

    现在知道非迟哥是那个组织的人,她却更加没法确定自己那时候的恐惧,是在非迟哥身上感觉到了那个组织的气息,还是因为刚逃出组织,对穿黑衣服、神情看起来不太友好的人敏感过头。

    毕竟在之后的相处中,她从来没感觉到非迟哥身上有那个组织的气息,还习惯于忽略非迟哥一贯冷澹的神色……

    “嘶……嘶……卡。”

    眼镜接收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是门把手被扭动的声音,这声音也让灰原哀从回忆中惊醒。

    听非迟哥之前的话,应该是已经听到了通话中有电波干扰的杂音,一旦发现是袖扣出了问题,就会知道,这里只有她手里有这种袖扣型窃听器……

    非迟哥是准备过来找她了吗?

    灰原哀立刻伸手按下了备用眼镜的电源,把备用眼镜放进抽屉里,轻轻合上抽屉,迅速钻进了被窝里。

    “冬冬冬……”

    房间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敲响。

    门外静了静,传出池非迟的声音。

    “小哀,你睡了吗?”

    灰原哀心脏快跳出了嗓子眼,故意用带有困意的声音喊道,“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吗?”

    “开一下门,”池非迟在门外道,“我想跟你谈谈。”

    灰原哀缓了缓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有事可以明天早上再说吗?”

    “就现在。”池非迟语气很果决。

    “知道了……”灰原哀爬出被窝,站在床边平静了一下心情,让神色看起来自然一些,走到房门前,打开反锁的门锁,拧动了门把手。

    “吱……”

    门轴因老化而在夜里发出轻响。

    灰原哀穿着长长的白色棉睡裙,脚上趿着拖鞋,把厚重门板推开一半,低头用手揉了揉眼睛,装出一副没完全睡醒的模样,尽量自然地问道,“都这么晚了,到底有什么事啊?”

    池非迟看着站在门后的灰原哀,蹲下了身,抬起右手,搭在了灰原哀肩膀上,左手伸到两人中间,让灰原哀看到手掌中的一对黑色袖扣,“关于这个……”

    走廊间,照明壁灯持续工作,昏暗光芒在池非迟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上罩了一层暖色,也照得袖扣蒙上了一层昏黄。

    “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池非迟看着灰原哀的头顶问道。

    灰原哀低头看着那对袖扣,心跳停跳了两拍,不知道该怎么圆回来,大脑里乱成一团,“这个其实是……是……”

    池非迟放下搭在灰原哀肩膀上的右手,站起身道,“我们似乎需要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不请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灰原哀侧身让路,低头看着池非迟迈步进门的腿,一直到发现池非迟径直走向她的床铺,连忙惊慌抬眼看过去。

    糟了!

    她之前钻进被窝又立刻出来,被窝应该是凉的,那足以证明她说谎——她之前根本没睡下。

    屋里不是没有椅子,非迟哥直接走到她床铺前,应该就是想确认……

    池非迟转身在床边坐下,没有伸手去探被窝,抬眼看着灰原哀惊得呆滞的表情,觉得自己今晚没白过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怎么?担心我探手摸你的被窝,确认你之前是不是真的睡下了?”

    灰原哀转身回避了池非迟的视线,有些心虚地伸手拉上门,“没有……”

    “既然在英国,我想我还是绅士一点,别做那么没礼貌的事,”池非迟顿了顿,“也没有必要。”

    灰原哀刚准备呼出的一口气停在了嗓子眼里,转身背靠着门,抬眼看池非迟。

    “你的睡裙,肩膀那里是凉的,”池非迟看着灰原哀的肩膀,看着自己刚才伸手搭过的地方,语气平静道,“如果躺进被窝不超过一分钟,睡裙的肩膀不可能被捂热,所以……”

    所以他伸手搭灰原哀肩膀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过了,灰原哀在说谎。

    窃听器在他和简通话的中途才开始运作,灰原哀之前没有睡这一点早就可以确定,他可不觉得备用眼镜会在半夜出故障、不小心链接了他那里的袖扣窃听器。

    重最要的是,灰原哀试图隐瞒的态度。

    如果灰原哀没有听到什么,比如贝尔摩德怎么样这种话,就不该这么紧张。

    直接告诉他‘不小心把窃听器落在你那里了’,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至少他们一直是关系很好的兄妹,做妹妹的道个歉、解释一下,这件事就过去了。

    而灰原哀慌张地想掩饰窃听的事,应该听到了他说‘贝尔摩德’,想到了他是组织的人。

    对于他来说,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既然他为组织做事是事实,就会有露馅的时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如果没有这种心理准确,早在琴酒偶尔抽疯给他连环Call的时候,他就已经胆战心惊……或许吧,或许他能体验一下胆战心惊的感受。

    没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确认了灰原哀是否听到了什么,进来就朝床边走,完全是为了吓唬一下灰原哀。

    灰原哀就这么知道了他的秘密,也不在他的计划中,他想稍微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不过份吗?

    至少那个惊慌的表情,他很满意。

    灰原哀还不知道池非迟满心恶趣味,但听池非迟这么说,也明白自己之前窃听的事是瞒不住了,收了收脸上的惊愕神情,硬着头皮解释道,“那个袖扣……好像是博士做的窃听器,之前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我是回来的路上,发现你的袖扣像是那个窃听器,但又不确定,回来之后本来想跟你说的,可是你又跟真之介先生去了书房,我回来之后睡着了,刚刚才睡醒,所以……睡醒就用备用眼镜试了试……”

    她记得非迟哥跟她说过一些说谎技巧,比如九真一假。

    把非迟哥教的事用在非迟哥身上,她觉得很抱歉,但真的希望可以蒙混过关。

    “那么,”池非迟观察着灰原哀的反应,轻声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灰原哀神色已经恢复澹定,直视着池非迟道,“你好像在跟别人打电话,说了什么声音、她帮忙多半是客气话、见面再说之类的……”

    对,冷静一点,她听到了也没什么。

    如果她不知道非迟哥说到‘贝尔摩德’意味着什么,那就只是她不小心听到了非迟哥在打电话而已。

    池非迟收回视线,拍了拍身旁的床铺,“过来坐。”

第2062章 什么都没有发生

    灰原哀走上前,在池非迟身旁坐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迟疑。

    很神奇,在她叛逃之后,她居然和一个组织成员并排坐在一起。

    但这毕竟是非迟哥啊,是会为了她去学校里见老师、给她关心给她牵挂给她一个家、试图把其他小女孩会有东西给她的、她的哥哥。

    除了惊讶非迟哥为什么会是那个组织的人,除了一开始被发现窃听的慌张,她居然没怎么恐惧。

    “抱歉,非迟哥,”灰原哀悄悄抬眼看池非迟,“我不该偷听你打电话的。”

    “没什么,”池非迟看了看灰原哀一脸心虚又委屈的模样,忍住笑意,手里把玩着那对黑色袖扣,随即手指重重用力,把一个袖扣窃听器捏成碎片,“这件事到此为止。”

    灰原哀看着化为碎片的袖扣窃听器,眼皮一跳,“你确定你没有在生气吗?”

    “我确定,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池非迟垂眸看着手里的袖扣窃听器,又动手把另一个窃听器捏碎,“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什么都没做,我下午戴的是菲尔德家传下来的黑钻石袖扣,没有什么窃听器,我今晚也没有来找过你,什么都没有发生……”

    “嗯……”灰原哀试探着问道,“连教母和真之介先生也不能说吗?江户川和博士呢?”

    “任何人都不能。”池非迟道。

    灰原哀迟疑着,还是决定试探下去,“为、为什么?”

    “你会有麻烦,我也是,”池非迟转头看着灰原哀,沉默了一下,“如果你决定说出去,希望你能告诉我一声,我需要做好准备。”

    他不希望灰原哀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柯南,或许这么想有点无理取闹,但那样他会觉得自己妹妹倒向了柯南。

    如果灰原哀要说,也请告诉他一声,他要准备好应付柯南这个麻烦可能带来的麻烦。

    同时,他不会去监视灰原哀,只想看灰原哀会怎么选择。

    “我知道了,”灰原哀想到组织不知清除了多少不经意间得知秘密的人,也想到了自己在组织时的受制于人,正色看着池非迟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当然……如果我认为说出去会对你比较好、因此告诉了别人,我也会告诉你一声。”

    池非迟点了点头,把窃听器碎片装进裤子口袋。

    “你和真之介先生一直忙到刚才吗?”灰原哀又问道。

    “他刚去休息,估计刚睡下,”池非迟道,“不过不能算忙,我们只是说一些事。”

    “你们对‘忙’和‘晚’肯定有误解,”灰原哀看向床前的地板,也看着池加奈给她准备的小兔子拖鞋,低声吐槽道,“之前教母还说,你们不会忙到太晚,凌晨之前就能忙完,凌晨已经不早了,你说的‘忙’也是一样,不管是气定神闲地说事情,还是手忙脚乱地四处转,只要有很多事情要做完,那都算是忙,别忘了福山医生说过,你应该好好休息,别让自己太累……”

    “你的念叨留给博士,”池非迟站起身往门口走,“你该睡觉了。”

    “你也是,早点休息,”灰原哀忍不住道,“如果念叨对你有用就好了……”

    “没用,”池非迟到了门口,转身对灰原哀道,“简让我对念叨免疫了。”

    灰原哀站起身,赶在池非迟关门前问道,“你和简……他们关系很好吗?他们在日本时一直负责照顾你,对吧?会像真正的父母一样吗?”

    “简是个很守规矩的人,也一直在为母亲考虑,她希望帮母亲把我教导得彬彬有礼,也希望不会有人缺代母亲在我心里的位置,包括她自己,而她始终认为自己只是我的管家,所以,我和她关系好,但也说不清像什么关系,或许这就是管家和家里的少爷,”池非迟没急着出门,站在门口看着灰原哀,“智康先生比她和气,更像是一位随和的爷爷,他那些年偶尔也会跟简起争执,简觉得他坏了规矩,他觉得简过于古板,比他还像个老头子……”

    灰原哀静静听池非迟说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想悄悄打听一下简和非迟哥关系怎么样、非迟哥加入组织会不会有简的原因,现在得到了回答,她还是搞不懂情况。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能够让非迟哥提到往事就说这么多,简、那位智康先生和非迟哥三个人之间一定有很多回忆,也会在意对方。

    “还有,简一直称呼我父亲为真之介先生,而不是老爷,智康先生对此有意见,觉得她应该称呼我父亲为老爷,甚至觉得她对我父亲的称呼,就像在彰显英国贵族家庭里的傲慢成见,简倒是一直不以为意,不仅我行我素,还带着英国来的佣人这么做……”池非迟停下了,“那些年家里也不是一团和气,偶尔也会有吵闹的时候,他们还总是喜欢找我评理,如果你感兴趣,我改天可以跟你多说一些。”

    灰原哀点了点头,又催促道,“你赶紧去睡觉吧,我也困了。”

    池非迟帮灰原哀关上了门,却没有去洗漱睡觉,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黑衣,打开窗户,看了看街口那栋在夜里灯火通明的小屋,翻身出了窗户,轻轻合上了窗。

    伦敦的雨说来就来,如果他不想离开之后让自己房间窗台被雨打湿,最好把窗户关好。

    街口那个安布雷拉安保据点,也要注意避开,虽然那是自家的安保力量,但他实在不想再去解释自己为什么半夜出门、又要去哪里。

    ……

    凌晨,00:12。

    贝克街附近的小酒吧。

    “叮铃”声响中,窄窄的小门被推开。

    进门的女人穿了黑色呢大衣,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上拿了一把黑伞,头上还戴着黑色帽子,身形笔直,姿态优雅,看起来就像一个服丧的贵妇人。

    不过酒吧里光线昏暗,只有三两个分坐在不同的位置,似乎也不关心进门的人怎么样。

    男服务生愣了一下,走上前帮忙接过女人手里的雨伞,“欢迎光临,请问……”

    “我约了人……”女人抬眼看了看屋里,看到坐在角落的人也在看这边,对男服务生微笑道,“我已经看到他了,如果方便的话,请给我一杯玛格丽特,谢谢。”

    “请您稍等。”服务生帮忙把伞放到门口的伞架上,去了吧台。

    女人径直走到角落一桌,双手拢了外套坐下,打量着对面金发碧眼、两颊有小雀斑的年轻面孔,“虽然听说过,但我还是第一次见您这张脸,看着不太适应呢。”

    池非迟也看了看一身黑色着装的简,用很轻的声音道,“如果我换了那个嗓音,你恐怕更不适应。”

    “不适应就努力适应,”简笑了笑,“您不用迁就我的。”

    “不,”池非迟依旧用着原本的声音,“我只是嗓子有点不舒服,发出那个嗓音会更伤嗓子。”

    “是感冒了吗?”简垂眸看向桌上那杯威士忌,“听说您回家前喝了不少酒,我还想您或许应该喝一杯无酒精鸡尾酒,或者……果汁?牛奶?”

    “不是感冒,只是晚宴说了不少话,嗓子有点受不了,”池非迟看了看桌上的威士忌酒杯,“来酒吧喝果汁,这不像是你会说出的提议。”

    “在什么地方就该做什么事吗?”简笑道,“这么说也对,不过我更在意您的身体是否吃得消,虽然大半夜还不让您休息,突然约您出门,已经很不为您考虑了。”

    池非迟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出来的时候,没惊动街口的人吧?”

    “我到阁楼之后翻屋顶过来的,到附近才加了一件外衣,拿上了雨伞,”简回望池非迟,发现自己还是很难适应池非迟平静而带着压迫力的目光,转头看了看四周,“难为您找到了这么一家清净的酒吧。”

    “回来的路上,我在车里看到这附近有不少酒吧,到了之后,随便找了一家生意不怎么样的,”池非迟解释完,直接问道,“你说有急事想跟我说,到底是什么事?”

    “跟您来英国的任务无关,事实上……”简用手拉了一下外衣的边角,抬头注视着池非迟的易容假脸,神色严肃道,“您知道雪莉吗?”

    池非迟神色如常,“组织那个叛逃的科学家?”

    “您见过她吗?”简问道,“或者看过她的照片,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从来没见过,我也没留意她的照片,”池非迟直视着简,“处理她好像是琴酒的事,难道你发现她的踪迹了吗?”

    “不……”简迟疑了一下,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下,又把手机放在桌上,移到池非迟面前,“不过艾莉丝小姐和她长得很像,我曾经因为一些事,远远看过雪莉一次,是雪莉上小学的时候,应该说,艾莉丝小姐和雪莉那时候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手机上是一张照片,年轻女人留着茶色短发,身上穿着黑色毛衣和一件白大褂,神情冷淡地留下了这张照片。

    “叮铃!”

    门口铃铛响了之后,一个穿着黑色大V领裙子和黑色风衣的女人进门,斜戴的帽子挡住了大半张脸,一头波浪卷金发却肆意从帽子下露出,搭在了外套上,和简相似的装扮,不过一个像端庄保守的贵妇人,另一个却像游走在黑夜里的性感女妖。

    简回头看过去,就算没看清脸,只看那身姿和一身黑,也猜到了是谁,低声道,“您还约了贝尔摩德过来吗?那您需要早做决断了,虽然不知道她在日本这段时间,您跟她相处得怎么样,但如果她知道您让可疑的人混到身边的话,说不定会冷嘲热讽的。”

    池非迟垂眸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把手机移回简身前的桌面上,“确实很像,以她们的年龄来看,艾莉丝肯定不会是雪莉的女儿,宫野夫妇也没有其他女儿,虽然长得这么像确实让人怀疑她们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不过或许是巧合……总之,我想听听你打算怎么做。”

第2063章 贝尔摩德这个蛇精病

    “我也不确定是什么情况,但既然是您身边的人,总要确认一下她是否可疑,”简正色道,“我希望您对她的身份进行进一步调查,夫人说她的父母早逝,但我们最好弄清楚她什么时候在哪里出生、父母是谁、有没有别的亲戚、过去几年在哪里生活、有什么人认识她,总之,这些都可以查一查,另外,我下午帮她梳头发的时候,拿到了她的头发,我希望您去执行有关实验室那个任务时,暂时先留一下那个科学家的性命,等他给出化验结果之后再说。”池非迟看着走过来的贝尔摩德,“你跟那一位说过吗?”

    简也回头看了看,“还没有。”

    “跟那一位说一声,然后你去做,我避嫌,”池非迟道,“当然,我会给你提供她的资料,她出国的护照是我找人办理的,上面有她的户籍信息。”

    “如果是那样的话,会方便很多,”简松了口气,“三天内,我会把她的户籍信息确认一下,等安布雷拉的整合典礼结束后,您应该会有空完成那个任务,到时候我再跟您去一趟实验室。”

    “组织有她的DNA信息吗?”池非迟问道。

    “没有,”简摇了摇头,“不过我看过,那些头发毛囊看起来还算完好,应该可以确定她的血型,虽然同一种血型的人也有不少,但她们的血腥如果不一样的话,我们也能松一口气,主要还是对她具体身份的调查……”

    “你们已经开始商讨行动计划了吗?”贝尔摩德到了旁边,笑盈盈开口问着,坐到了池非迟身旁的沙发上,和池非迟挨得很近,“听起来似乎是要去调查什么人……拉克这次过来有这个任务吗?”

    简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就算酒吧光线昏暗,脸色还是肉眼可见地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对一个边缘人物的调查,赶在正式行动开始之前,我会搞定的。”

    池非迟:“……”

    他能肯定,贝尔摩德这个蛇精病就是故意的。

    有贝尔摩德在的地方,就有可能出现硝烟味,或者说,挑逗别人、看别人气急败坏是贝尔摩德的恶趣味,对女性尤其如此。

    “是这样吗?”贝尔摩德侧过头,眼里笑意满满地看着池非迟,“那么我之前的提议怎么样?拉克,需要我帮忙吗?”

    简:“!”

    一把年纪的人居然打算勾引她家非迟少爷?她……她……拳头硬了!

    池非迟看向满眼热切笑意的贝尔摩德,神色和之前一样平静,“看来你那边的进度很快。”

    十多年前,赤井秀一还是二十来岁小伙子的时候,赤井秀一的父母已经是英国MI6的情报人员了,因为调查组织,赤井秀一的父亲赤井务武失踪,从此和其他人断了联系,而赤井秀一的母亲玛丽则准备带着孩子躲避组织的眼线。

    不过,长子赤井秀一坚持要加入美国FBI,继续调查组织,次子也隐姓埋名到日本成了太阁名人,只剩下玛丽带着那年还在腹中的女儿消失在人海中。

    组织知道赤井夫妇的一部分信息,因此时隔多年之后,决定让贝尔摩德易容成赤井务武,以赤井务武的身份混进MI6。

    为了这个计划,这三年来,贝尔摩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顶着赤井务武的脸,或者帮别人易容成赤井务武,在伦敦MI6总部附近转悠。

    贝尔摩德上次到英国的时候,终于有MI6的情报人员对假赤井务武进行接触,为了掩饰,贝尔摩德一边假装自己失去了记忆,一边套话,蒙混了过去。

    MI6好歹是英国国家情报组织,行事谨慎,由于‘赤井务武’失去了曾经的记忆,MI6并未真的让‘赤井务武’回去。

    相认有了,邀请回归有了,但MI6一直让‘赤井务武’休息、等恢复记忆之后再说。

    也就是说,‘赤井务武’必须恢复记忆,才能重新接触到MI6的情报或者行动。

    同时,MI6为了确认赤井务武的身份,第一时间想到并通知玛丽回来确认。

    其他情报人员对赤井务武不算太了解,贝尔摩德凭着洞察力、反应能力和演技还能糊弄过去,但玛丽作为赤井务武的妻子,不可能不了解自己的丈夫。

    组织也想到了这一点,准备到时候借机把玛丽解决掉。

    这一次贝尔摩德到英国来,就是因为接到组织成员的情报,说玛丽已经在英国露面,贝尔摩德准备易容成赤井务武的模样,跟玛丽进行接触,如果能过玛丽这一关,就过了关再把玛丽处理掉,如果过不了玛丽这一关,那就直接把玛丽处理掉,再以‘玛丽意外身亡’这种理由把玛丽的死欺瞒过去,试着取信于MI6。

    当然,这是组织的计划,以他知道的前世的剧情来看,这次行动并没有成功。

    至于他这一次到伦敦来的任务,主要是带走某个实验室的成果,再把那个受组织胁迫、不得不为组织进行研究的科学家清理掉。

    另外,他也要确认贝尔摩德的行动是否成功,在贝尔摩德需要帮忙的时候,需要协助贝尔摩德。

    “那一位应该跟你说过了吧?知道那个女人露面,我才赶到英国来的,我顶着赤井务武那张脸和她在街头偶遇,告诉她我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并且装出回想起一些事情却又没有完全想起来的模样,”贝尔摩德拿出烟盒,抽了一支细长的女式香烟咬住,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火柴擦着,“那个女人没那么容易应付,她让我……不,是让自己的丈夫,想起一切之后就去老地方见面……”

    简皱了皱眉,“是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地方?”

    “或许吧,大概是他们以前经常约会的地方,不过别担心,她还说到时候会在那里等我,组织已经确认了她的部分行踪,到时候会有人跟着她找到那个地方,再由易容之后的我出去跟她见面,时间还有几天,我已经准备好去赴那一场充满爱和背叛的约会了,”贝尔摩德用火柴点燃了香烟,把火柴丢进烟灰缸里时,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缓声道,“多年之后和深爱的丈夫重逢,却又死在丈夫手里,可怜的女人死不瞑目……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精彩的舞台剧了。”

    服务生端着托盘到了桌旁,弯腰把两杯鸡尾酒陆续放到桌上,“这是两位女士的玛格丽特和贝里尼,请慢用。”

    “谢谢,”简看着服务生离开,才看向贝尔摩德,接上之前的话题,“这么看,你应该没多少时间能够在我们这里耗,你要完成的任务很重要,我们能不能在MI6里有一个有足够份量的眼线,就看你这次行动能不能成功了。”

    “我可不敢保证一定成功,那个女人是英国特工,很敏锐,也很难应付,我只能尽力而为,”贝尔摩德指间夹着香烟,笑盈盈地转头看着池非迟,“不过,我三四天内都会很有空,拉克,那一位知道你还会有家里的事要应付,担心你忙不过来,所以让我也看看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简看向池非迟,“我想应该不用……”

    非迟少爷还说贝尔摩德‘多半是客气’,但如果那一位真那么交代了,贝尔摩德还真不是客气一下。

    在今晚见面之前,她还觉得贝尔摩德帮不帮忙都行,但现在,最好还是别跟贝尔摩德多接触比较好。

    贝尔摩德很明白怎么释放女性魅力,她家非迟少爷又正是血气方刚、又没多少经验应付女人的年纪,如果贝尔摩德想搞事,她担心自家少爷会被这个女人利用或者伤害。

    “不,我们的事不急,等我有空了再去做也不迟,”池非迟拒绝了贝尔摩德,他可不想到到时候行动出了问题、让贝尔摩德有机会往他身上甩锅,一脸冷淡道,“你现在应该好好筹备和那个女人碰面的事,有空的话,把情报多看几遍,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再确认人手是不是都安排好了。”

    “是,是……”贝尔摩德微笑应着,又道,“如果有紧急情况,你会帮忙的吧,拉克?”

    “当然,那一位跟我提过,”池非迟道,“如果需要我到某个地方去的话,你最好提前告诉我,方便我调整行程。”

    “暂时没什么要帮忙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态度,总之,需要行动也不会是这几天,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应付你那边的事情吧,”贝尔摩德右手手指依旧夹着香烟,用左手端起了酒杯,对池非迟举了举,微笑道,“你有玛歌帮你,应该不需要我担心,祝你一切顺利。”

    简垂眸看了看自己桌上的杯子,有感觉到被贝尔摩德区别对待。

    池非迟端起杯子,跟贝尔摩德碰了碰,又把杯子举向对面的简,“一切顺利。”

    他突然感受到了琴酒的不容易。

    组织这一个个核心成员有个性不说,个别人还喜欢惹是生非,再加上一些陈年旧怨,如果没有人该镇压就镇压、该及时给台阶就及时给台阶,别说什么乖乖合作,恐怕自己人就得先打上几场。

    以前在日本的时候,有琴酒顶在前面,他压根不用考虑这么多,但现在没有琴酒,为了行动一切顺利,他就得自己顶上了。

    想念琴酒的第一天。

第2064章 怎么可能明白

    简脸色缓和,端起杯子跟池非迟碰杯,“一切顺利。”

    三人一起喝了一口酒。

    放下杯子后,池非迟状似无意地出声道,“我还以为你们的关系很不错,六年前在美国,玛歌就是负责去接应贝尔摩德的,对吧?”

    简惊讶抬眼打量池非迟,“您说六年前……”

    贝尔摩德重新把指间的香烟放到红唇间,微笑着道,“他的解离症治好了,两个人格融合得很好,以前做的一些事也都想起来了。”

    简收起惊讶的神色,看了看贝尔摩德,“您误会了,我和贝尔摩德只是行动中接触过几次,没什么交情,六年前在美国的接应是那一位的指示,不然我真的不想突然丢下您一个人在酒店、自己跑去接应一个麻烦的女人……”

    “结果不仅被拉克发现了,还被拉克一步找到了我,”贝尔摩德不嫌事大,笑着说了简难堪的事,又感慨道,“我也该庆幸当年去的是拉克吧?不然的话,我搞不好就死在那里了呢。”

    “你藏得那么好,换谁去接应都死不了,不过贝尔摩德……”池非迟抬眼看向贝尔摩德,眼里多了几分冷意,“你不愿意我干涉你的行动吗?”

    贝尔摩德怔了怔,“为什么这么说?”

    “嘴上说着互相帮助,不过你的行为……”池非迟盯着贝尔摩德,目光里带上探寻,“让玛歌排斥合作,对你有什么好处?”

    简皱了皱眉,抬眼看着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是故意亲近少爷,让她对两边合作这种事感到排斥的吗?

    如果要说贝尔摩德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或者目的,那就像少爷说的,是想各执行各的任务,不想跟他们的任务有牵扯,也不想让他们干涉进‘赤井务武回归MI6’这个行动中。

    那一位明确说过他们这一次有需要就可以互相帮助,如果贝尔摩德想提前把他们排除在行动之外,那肯定是心里有鬼!

    贝尔摩德被池非迟用‘你解释不好我就弄死你’的目光盯着,头皮有些发炸。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在一个神经过敏的蛇精病面前这么搞事。

    虽然她确实很希望其他人别干涉她这次的行动,但她刚才确实……可能……大概……也许没打算利用这个做什么,只是想戏弄一下玛歌而已。

    没想到拉克这么敏感,而真要是让拉克怀疑她,接下来她会有麻烦的,拉克这个蛇精病一旦发病,绝对不会顾及那一位的意思,说不定想弄死她就弄死她,她喝酒还得小心里面会不会有毒药……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了看用怀疑目光打量自己的简,贝尔摩德忽然轻声失笑,“拉克,我只是想跟简开个玩笑,如果我做出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举动,那绝不是我的本意,而且我们曾一起在山上吃过烤串、一起在深夜看过电影、在身体不适时互相照应,我认为我们是关系很好的伙伴,这次在伦敦还可以和以前一样行动,难道不该对彼此热情一点吗?”

    “关系很好的伙伴……”池非迟收回盯贝尔摩德的视线,端起杯子喝酒,“希望你真这么认为。”

    他是怀疑贝尔摩德故意惹毛简、方便之后的行动里做点什么手脚。

    不过,贝尔摩德怎么想的不重要,他只是想提醒贝尔摩德——别乱搞事,一不小心表露出什么惹他怀疑了,他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如果贝尔摩德给他的行动添乱子,就请贝尔摩德猜猜他敢不敢先斩后奏好了。

    贝尔摩德从池非迟的话里听出了警告之意,笑着表态,“当然,我们是关系很好的伙伴。”

    潜台词:好伙伴不会互相扯后腿!

    池非迟不相信贝尔摩德暗地里不会扯后腿,但只要贝尔摩德表面上安分一点就够了,仰头把杯子里剩下的威士忌一口喝尽,把留下冰块的杯子放在桌上,在杯子下压了三张纸钞,起身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我大概要在这里坐一会儿吧,”贝尔摩德看了看桌上的酒杯,“至少让我把这杯酒喝完。”

    “你们随意,”池非迟拿出手机低头看了时间,很快收起手机,径直往门口走,“二十分钟后,我让附近放风的人撤离,你们最好在那之前离开。”

    “明白……”

    贝尔摩德笑着应了一声,目送池非迟出门后,才看向对面垂眸喝酒的简,“玛歌,你见到那个女孩了吧?他的妹妹。”

    “当然,”简暂时放下了杯子,抬眼注视着贝尔摩德,“你这么问,应该也见过了吧?”

    “见过不止一次,我还知道她在哪个学校上学、住在哪里、同班同学有哪些人……”贝尔摩德眼里浮现笑意,“她长得很像一个人。”

    “是啊,很像,”简又将杯口凑到嘴角,姿态气定神闲,“你没有提醒拉克吗?我还以为你们关系真那么好呢。”

    如果关系好,贝尔摩德不是早就应该提醒少爷了吗?

    不管是贝尔摩德想看少爷笑话、故意不说,还是因为贝尔摩德顾及少爷和艾莉丝小姐的关系、不敢随意乱提,都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那么,少爷之前怀疑贝尔摩德想甩开他们行动,并非没有道理。

    她现在也有这种怀疑。

    贝尔摩德没想到被简反将一军,脸上笑意微凝,垂眸看向酒杯,沉默了一会儿才叹道,“拉克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是吗?”简反问道,“你是指哪方面?”

    “以前那种状态中的他,很疯狂,但是平时正常的时候还是很可爱哦,可是现在他两个人格相融了,可爱完全消失了呢,”贝尔摩德端起自己那杯酒,抿了一口,又突然笑了起来,用开玩笑的口吻道,“不,有时候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疯狂又危险、危险又不失心计、让人不明白他想做什么,这本来就是他的另一面,或许他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人格相融之后,展现得比前几年多一些,我都怀疑他可爱那一面消失了。”

    简想到白天和池非迟的谈话,目光柔和下来,一字一顿道,“在我这里,少爷并没有不一样,只不过人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想法和做事方式。”

    白天提到智康先生时,她分明看到了少爷微垂的嘴角,只那一瞬间,她就明白少爷在意智康先生去世的事。

    哪怕少爷表现得很平静,但她只要确认少爷在意这件事,那么少爷就没有变,只是情绪变得更内敛,或者说,更加能看开生死了。

    其余的……

    不管少爷发生什么改变,在她这里,都只能算是成长之中的一段。

    她在少爷尚在腹中就已经认识了他,知道他哪天调皮踢了夫人肚子、哪天又乖乖地不闹腾,她看着一个软糯的小白团降生、小小的身躯被裹在襁褓中,在少爷牙牙学语时,她和智康先生还经常在夫人周围打转,让夫人总能叫他们两声,为少爷学会叫爸妈之后会先叫谁而疯狂较劲。

    在夫人和真之介先生离开后,也是她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一点点长大,身高一点点逼近她,在某些年里身高飞窜,身板和性格也一点点变得硬朗。

    她被少爷蛮横的‘一条龙’帮助吓到过,见过少爷敏感得一眼看穿她和智康先生争执过,也见过少爷冷漠无视他人痛苦,还见证过少爷更加神经质的时期。

    见了这么多,她没有觉得少爷哪里变了,相反,她还觉得少爷现在状态更稳定了。

    鬼知道当初少爷突然变脸吓她一跳、醒来又什么都不知情、该做什么做什么那时候,她有多不知所措……

    不过也只是第一次,到了之后,她都已经能够接受并逐渐习惯了。

    现在回头看,二十年时光似乎转眼即逝,但一幕幕却又无比清晰,陪伴少爷那一段时间似乎也很漫长。

    她早就习惯了当年那个小家伙给的惊喜或者惊吓,也早知道少爷心里藏着一只怪兽,又怎么会对少爷的一点变化而大惊小怪。

    贝尔摩德怎么可能明白。

    她仍记得早年少爷暗藏期待看着她、提出想拥抱她,当时她想起了夫人,想起了自己的职责,那也是她看着嫁为人妇、成为人母的人,她的职责也应该全心全意为夫人考虑,所以她拒绝了。

    而在拒绝之后,少爷用复杂莫名的目光看着她、很快又说当自己没提过,那一瞬间,她惊讶于面前小不点的自尊心和傲气,惊讶于小不点的敏感多疑,也隐约发现在自己拒绝那一刻,少爷是在怀疑她心里还是夫人更重要,虽然当时确实如此,而在那之后,小不点会开始学着将心里的诉求藏了起来,以后都不会再提出这种要求了。

    事实也是如此,少爷之后不再对她提拥抱的事,直到分别时,她曾想过最后道别是否应该来一个拥抱、一场谈话,少爷却没有给她那个机会,甚至完全没有那种打算。

    少爷是那么敏感傲气的人,稍有波澜就会将他推向极端,同时又是那么固执自我的人,一旦得出了结论,就很难再改变他的想法,但也一直是很可爱的人,要是她哪天死了,少爷也会像在意智康先生的离世一样在意她的死,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这些事,贝尔摩德怎么可能明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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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之我不是蛇精病介绍:
穿越名侦探柯南的世界,池非迟被送进了医院。
周二。
医生:“明天周几?”
池非迟:“周三。”
医生:“咳,明天周五。”
池非迟:“……”
8月21日。
医生:“明天几月几日?”
池非迟:“8月22日。”
医生:“咳,明天1月1日。”
池非迟:“……”
当所有人都认为混乱的时间是正确的,而其中一人无法正确辩识并融入其中,那这个人就是异类,就是病人!
一入病院深似海,此生痊愈不可能。
池非迟深吸一口气:“老!子!不!干!了!”
读者群:756660924柯南之我不是蛇精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柯南之我不是蛇精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柯南之我不是蛇精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