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有朋自远方来
这时候,还没等沈傲布局,南越国那边总算有了反应,这么大的事,身为番邦,却也不能轻视,那港口乃是南越第三大港,更不能等闲视之。
越王立即上表,派出使臣前往汴京,要讨要个说法,除了这个,还派出一队使臣,从海上过来,直抵泉州,与沈傲交涉。
这个决定作出来,可见越国对宋国的国事一向关切有加,这时候宋皇帝养病,真正能谈的正主儿只要沈傲,况且沈傲还是鸿胪寺正卿,名正言顺的有交涉之权。
上表的一路是刻意做给沈傲看的,是要给他施加压力,真正谈的是泉州这一路,所以这一路使节人数最多,身份反而更高贵,大有一副要和沈傲摆了擂台,不谈出结果不罢休的样子。
若是在泉州这边碰壁,越国人就只能在汴京这边讨要说法,鱼死网破了。
那越国的使船到了泉州港,先派了一艘哨船通报,原以为沈傲会置之不理,谁知船到了码头,整个码头这边竟是披红挂绿,一队队厢军拱卫在侧,更有鼓乐声响起,声震九天,远远的靠近一座高楼,是穿着蟒服的沈傲,他今日穿着的是郡王礼服,***系着朱裳,双腿之间是纹三爪金龙的蔽膝,后襟是方心曲领,腰间挂着玉剑、玉佩、锦绶,着白绫袜黑色皮履,戴着进贤冠,颌下还系着蝴蝶结的金带,浑身上下,贵气逼人。
最令沈傲悲催的是身上的纹饰,郡王身上的纹饰也是龙,只有三只爪子,按这民间的说法,五爪才是真龙,四爪是蛟,至于三爪,那几乎等同于山寨了,这龙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只是这时候,他却是笑脸吟吟,远远看到那船停靠在栈桥那边,立即发自内心的欢呼一声:“来了,诸位随我去接越国贵宾。”
沈傲的后头,泉州方方面面的官员大致都来齐了,暂时放下了公务,随沈傲来充场面。眼见这郡王欢天喜地的模样,真真是看不惯。说去你娘是你说的,大家伙儿都听见了,现在人家找你算账,你又是这副嘴脸。
不过郡王在这里说一不二,更是一言九鼎,他说的话,比圣旨还要管用三分。既然有王命,谁还敢说什么,方才还是一脸苦瓜的样子,现在立即换上一副比沈傲更欢快的笑容,那老成持重的朗朗笑声瞬时把鼓乐都压下去,随着沈傲,一齐上了栈桥,浩浩荡荡去船头那边接人。
越国使臣下了船,见到这般的隆重也是吓了一跳,原以为是灰溜溜上岸,早听说这个姓沈的不好交涉,谁知这般热络,连礼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只能硬着头皮下船。
沈傲一马当先,看到对方一个面色黝黑,身材矮小精悍,却是身穿着大致和大宋朝服差不多的越国人,立即便明白对方才是正主,二人四目相对一下,沈傲抢先一步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呼,早知道越国朋友要来,本王虚席以待,喜不自胜。”
一上来就玩子曰这一套,偏偏越国这等番邦的使节最喜欢的也是这个,番邦这边,越国和***不管是官制、官服、科举、文字、经典都是从大宋那边引进过去的,虽说有点儿沐猴而冠,可是人家的官员,不管肚子里有没有墨水,总要吟几首唐诗宋词,读一下四书五经不可,不如此,如何能显示自己与众不同,人家直接跟你套四书五经,这便是看得起,认为你和他一样都是文化人,给足了面子。
虽说这有朋自远方来在大宋这边早已泛滥了,可是在越国,能听懂的还真不多。这使节原本是含恨而来,这时见蓬莱郡王这般客气,又如此高看,倒是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反握住沈傲温热的手,在肚子里搜索了一下,便开始拽词:“久仰郡王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蓬荜生辉。”
沈傲心里骂,蓬荜生辉?这是什么跟什么。却是不动声色,立即哈哈笑道:“既然来了,本王一定要留你们多住一些时日。”说罢挽着越使,边走边说,跟在后头的官员立即让出一条道路,让二人并肩通过。
“还未请教贵使尊姓大名。”
“鄙人是越国国姓,名亨。”
李亨?这名字倒是汉化的够彻底的,沈傲立即正色道:“丰亨豫大,好一个亨字。”
李亨朗声笑起来,突然觉得这沈傲的凶名,实在名不副实,如此通达知礼,俊秀风姿的人物,岂是个杀人不眨眼之徒。
“这人很实在。”这是李亨对沈傲的第一印象。
二人出了码头,沈傲在前头骑马,让李亨上了一座八抬轿子,一开始李亨还很不好意思,搓着手,无论如何也不肯上轿,人家沈傲好歹是个王爵,和越王平级,这般的人物在前头打马给他开路,自己一个使节,怎么好喧宾夺主。
二人就在轿子旁客气,这个说李兄看的起小王,便请入轿安坐。那个说王爷不必客气,下使骑马已经足够,倒是王爷金贵之躯,岂能教王爷骑马。
最终李亨还是拗不过,钻入轿子,在越国,他的品级并不低,可是这般的八抬软轿,却是没有碰过,越王的乘撵,多半也就是这个样子。这时候坐进去,当真是飒爽无比,里头的座椅软绵绵的,铺了一层鹿皮,又填充了棉絮,两边还有靠手,居然还有个矮凳大小的小几子,上头摆着一顶香炉,香炉里头袅袅生烟,有一股丁香的气味。
坐在这轿子里稳稳当当,一点儿颠簸都没有,就是一个舒畅,李亨舒舒服服的贴在软垫上,几乎要睡着了,也不知过了什么时候,才有人掀起帘子:“上使,到了。”
沈傲热络的请李亨进了转运司衙门,也不和他谈什么公务,便立即张罗着给他接风洗尘,足足七十多桌,里里外外到处都是,酒席都是特制的,主座这边,是九道大菜,九道小菜,酒水更是京中喵贡酒,醇香无比。李亨直接被安排到了主座,沈傲这个郡王,反倒在下头陪席,李亨不动筷子,上上下下几百个官员都不动,都是注目着李亨,等李亨夹了菜,大家才热闹起来,纷纷拿起筷子。
此后更是敬酒谈欢,李亨是主角,那边的官员,都是按着沈傲此前的吩咐,一个个来敬酒,敬酒倒罢了,还要对诗,谁没有对下来,便要罚酒。
一听是对诗,李亨立时两眼放光,唐诗三百首,他是一句也没有拉下,于是摇头晃脑,一句举头望明月下来,下头的官员瞪着眼珠子,期期艾艾的道:“低头……低头……低头……”
李亨大喜:“罚酒,罚酒。”
低头思故乡,便是那刚发蒙的孩童都知道,可是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演戏,一句话,就是要把这上使伺候爽了。李亨见汉官都比不过自己的才学,此时的心情,真真是畅爽无比。
曲终人散,李亨醉醺醺的被人扶着回去歇下。
这个时候,沈傲在书房里,边上几个泉州的主政大员在下头陪坐,有人道:“郡王,越国使节终究是下使,何必如此巴结,虽说这次是我大宋理亏,可是……”
沈傲笑吟吟的打断:“因为本王要办一件大事,一件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大事。”
众人听他这般说,也就每词了,他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乖乖的告辞出去,沈傲不忘对他们道:“明日起来再来,咱们陪李上使喝早茶。”
这些人,平时也都是别人巴结着他们的,如今却要他们巴结着一个番邦使节,还是个肚子里墨水不多却喜欢引文拽词的家伙,那是当真不乐意,却不得不道:“下官遵命。”这才趁着夜色,趁着小轿去了。
这一夜过去,李亨清早起来,头仍是醉醺醺的,呼唤了几声,立即有个胥吏进来,端着热腾腾的参汤,和颜悦色的道:“上使大人,郡王那边说,上使昨夜醉了,清早起来喝碗参汤,提提神,待会儿,再去望远楼喝茶。”
李亨大是感慨:“蓬莱郡王体贴入微,真性情也。”
端汤的胥吏心里偷偷笑,体贴入微和真性情有什么干系,只是脸上却是无比恭敬,将参汤放在八仙桌上,随即乖乖的站在一侧,束手而立。
李亨喝完了汤,那头晕的感觉消失了,精神大好,道:“郡王在哪里?”
胥吏道:“郡王今早三更,便赶去了望远楼,说是清早要请上使喝茶,要预先做好准备,吩咐别人去做,郡王又不放心,怕慢待了贵客,所以先行去了。”
胥吏顿了顿继续道:“郡王还吩咐,等上使喝完了参汤,再引上使去望远楼,郡王在那边恭候多时。”
李亨听了,真正是感激涕零,忍不住道:“这么说,郡王是一宿未睡?”
胥吏笑了笑:“只打了一个时辰的盹儿。”
李亨叹了口气,百感交集,道:“好,你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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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散财童子沈郡王
这般的礼遇,李亨颇有乐不思蜀之感,到了望远楼,由泉川上下官员作陪,李亨想要谈及商船袭港的事,话还没出口,这脸上就变得枣红了,原本来的时候,他是含冤而来,按着越王的吩咐,是气势汹汹来讨要说法的,如今那些责难的话脱不出口,只好道:“沈大人,东湾起………
沈傲笑吟吟的摆手:“些许小事,现在说这个,岂不是大煞风景,本王与李兄情投意合,这事儿便是看在李兄的颜面上,也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李亨听了沈傲的许诺,心思也就放下,又觉得蓬莱郡王为人仗义,肯定不会教自己失望,再加上沈傲这边为他安排好了一切,住在一处官商的宅邸里,那官商已经掉了脑袋,家宅也抄没了去,清扫一下,比之那越王王府更加气派。
安顿下李亨,那边的急报又传来,船队一路南下,虽说再没有出现袭港的举动,可是在东湾港尝到了甜头,再加上人多势众,胆气也壮了不少,少不得要滋扰一下,惹出无数事端。南洋诸国,不胜其扰,从前汉商南下,举目无亲,是最老实的,此时人一多,就变得肆无忌惮。这两若的态度,怎么教人受得了,抱怨之声四起,再加上越国的事已传遍整个南洋诸国,大家都怕再发生这等事,因而少不得趁这个机会,派出使臣,前往交涉,希望宋庭能够杜绝此类事件发生。
汴京的鸿胪寺那边,已经接到了不少这样的抱怨,苏杭那边,也效仿泉州去了倭国,规模虽比泉州小些,却也是连绵数里的船只,浩浩荡荡,水手、水兵在两万人上下,这些人到了倭国,倒没有抢掠倭国人一向待外客客气的很各藩巴不得教大宋商人来贸易。就是这样,出的事也是不小。原来是一个倭国一个藩镇与另一个藩镇对战,其中一个藩镇眼看支撑不住,便向船队许诺许多好处,甚至愿意将领地内的银矿做抵押,当时的倭国,银矿极多,早有人眼红了,船队的商人商议了一阵,立即便有了决战二话不说,操家伙就登了岸,结果是一个藩镇覆灭,一个藩镇崛起,倭人死伤便有两干余人。
整个偻岛,本就像一个自然的生态平衡一样,天皇不能完全控制住局势,各大名也没有将仇敌吞并的实力,虽有小规模战斗却极少出现一边倒的战局,可是商队的抵达,却将整个平衡打破了,大名们看到了甜头,竟是争相与船队联络,并不只是希望商队帮助自己,怕就怕商队倒向敌对一方。所谓争相联络就是争相贿赌,这个许诺货栈出海口,那个许诺银矿,更有甚者,割地的也有。
事关到了生死存亡大名还顾得上什么,这个时候的倭国,也没有什么家国观念,对宋人除了钦慕,也并没有什么杂念,虽然好勇斗狠也有不识趣的,可是见识到了船队的实力,哪里还敢放肆什么。
这么一闹整个倭国竟有七八处港口的出海权和六座银矿开采权落在海商手里,货物还没有倾销出去苏杭那边便赚了个狠得。
固然大名们没什么意见,只剩下恐慌,可是对当时日渐旁落的日本王室来说,却是灭顶之灾,身为倭国的代表,这个时候若是不抗议一下,怎么能行,海商这样胡闹,怎么也得收敛一下。
倭国那边虽然离大宋千里之遥,可是对大宋的方方面面却都柃的清,知道这个时候,要交涉的对象是那钦差沈傲,所以连一路去汴京的人都省了,直接扬帆往泉州这边过来。
原来海商落单在外头,莫说去欺负人,便是自己都觉得低人一等,到了各国港口,遇到了事都只能花钱消灾。这时候成群结队,比之蝗虫还要犀利。沈傲这个法子,虽说解决了沿途海盗滋扰和海商在异国受人欺凌的问题,却又矫枉过正,弄出个更大的问题急需解决。
汴京那边已经翻了天,叫骂声不绝于耳,弹劾的奏疏是一茬接着一茬,赵佶虽在万岁山养病,多少也有一些耳闻,他本就是个怕麻烦的人,现在满朝文武都要求取消海路新政,要恢复原状,禁止商船结队出海,这个时候,他也有了几分动摇,时不时向杨戬问:“这海事的新政,干休罢了吧,沈傲固然是为了我大宋着想,可是这般闹下去,不知还要捅多大篓子。”
杨戬只是抿嘴不语。问了几次,才道:“陛下可曾向沈傲有过许诺,不如等沈傲那边与诸国交涉之后再说。”
赵佶便颌首点头,从前自己鼓励沈傲放手去干,这个时候把沈傲召回来,这张老脸也觉得无脸去见他,只好作罢,叹道:“但愿他能安抚住。
六月的泉州,已是烈日炎炎,热的叫人透不过气来,沈傲这边倒是还好,穿着夏衫,偶尔到亭下纳凉,吃着冰镇西瓜,偶尔看一下新一期的遂雅周刊,倒也惬意的很。
各国使节云集泉州,沈傲都是热络接待,绝对挑不出一个错来,可是一旦谈到商队的事,沈傲便借口转开话题,嘘寒问暖,人家问一句,沈大人,贵国的商……沈傲立即就哈哈笑,泉州这边天气热,可是夜里却是很冷的,兄台一定记得多加几件衣衫,噢,你方才说到哪儿了?
如此冷落了他们几日,沈傲这边也没有闲着,几个博士日夜赶工,终于拟定了一份冗长的国书,里头的条款密密麻麻,足有数百之多,这才是他真正的意图。
时候差不多了,一大清早,沈傲叫了校尉来:“去,通知各国使节到这里来,本王要亲自和他们谈。”
各国使臣所住的别馆里,一听到蓬莱郡王要谈正事,哪里还敢怠慢,一点都不敢耽误,立即就都聚集来了。
来人之中,各国使节都有,足足几十个,大家不安的先在厅里坐着,相互用蹙脚的汉话打听,个个都是垂头丧气,那些船队,真真是害人不浅,大家说的激动,各自抱怨自己的苦处,一下子,这厅里竟变成了诉苦大会。
正在大家说到激动的时候,一声清咳传来”只见沈傲穿着一件夏衫,慢吞吞的摇扇进来,笑吟吟的道:“教诸位久候,抱歉的很。”
使节们纷纷站起,在座之人,虽然国家受了沈傲的坏处,可是他们自身,却都得了沈傲的好处,要撕破脸”肯定是不成的,都笑脸相迎的道:“王爷客气。”
“都坐,都坐,不必客气,来了咱们大宋,就像自己家一样。”沈傲笑呵呵的压压手,随即坐在主座上”目光先是落在李亨身上:“李兄,你这几日身体不适,本王送去的药材吃过了没有?”
李亨笑呵呵的道:“有劳王爷记挂,吃了,这病也好了。”
沈傲将扇子收了”转着扇骨道:“身在异国他乡,有个头痛脑热的,确实是件要命的事,李兄切记的注意身体,虽说来了大宋就像回家一样,可是你若是有个什么事”本王就不好交代了。”
李亨颌首点头,又道了谢。沈傲目光又落在倭国使节久保千寻身上,道:“久保兄是前几日到得,这一路行船,真真是辛苦,一直想和你交个朋友,可是又怕影响你歇息,不便打扰。”
久保千寻感激的道:“王爷客气,下使能高攀王爷,荣幸之至。”
沈傲一个个的垂询,每一个人名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一路问下去,大家虽然略带着几分怨气,此刻也一下子消散一空了。沈傲见沈傲到了,转入正题:“这一趟商队出海,滋扰不少,可是我大宋的海政却不能荒废,唯一解决的办法,只能三令五申告诫一下了。”
这般一说,立时传出一阵窃窃私语,海商什么德行,仅仅告诫一下,怎么能教他们听话,李亨道:“王爷,只是告诫,难保他们不会固态萌发,此事对大宋不痛不痒,可是对我等下国,却都是天大的事,下国偏居边陲之地,产出又少,一场事故,便如剜了大家的心头肉,请王爷一定要出面重惩一下,否则下国永无宁日。”
众人纷纷道:“对,是要重惩一下,否则真要永无宁日了。”
沈傲只是淡淡一笑:“好,那就听你们的,重惩。不过要重惩,肯定要把犯禁的海商都清理出来,那就请诸位检举吧。”
“检举?”大家面面相觑,在他们看来,宋人都差不多模样,就算能认出模样的,多半也己经变成了死人,这怎么检举?
见大家谁也不吱声,沈傲叹气道:“这就走了,我大宋有一句话,叫法不责众,总不能教我大宋把所有的海商都杀绝了,给诸位一个交代吧。如此,谁来为大家通商,谁来为大家互通有无,所以这事儿,只能另想办法。”
这个时候,谁也不吭声了。久保千寻道:“莫非大人弃办法?”
沈傲淡淡一笑:“先不急着说办法,待会儿再说。现在本王要谈的,是给予各国补偿之事。大家都知道,这一趟让诸国都承受了损失,大宋是天朝上国,一向奉行睦邻友好的,如今出了这等事,诸位痛心,大宋天子和本王亦是痛心之至。既然有损失,就要弥补,否则大宋这边也说不过去。”
他朝身后的校尉递了个眼色,那校尉立即拿出一沓清单出来,纷纷下发到每个使节的手里,使节们都不做声了,低头去看,这一看,便都吓了一跳,李亨期期艾艾的道:“天朝当真给越国补偿这么多钱?”
在他的手上,越国的清单后面,赫然写着一千万贯四个大字,一千万贯是什么概念,就拿越国来说,一年的岁入,只怕也只是五百万贯上下的样子,一千万,就等于两年岁入,在大宋方面算不得什么,甚至不值一提,随便一个富余点的府军,一年就能缴出这么多银钱,可是对越国,却实在是天文数字了。
沈傲惭愧的道:“越国这一次蒙受损失最多,因此抚恤和补偿都是从重的,一千万贯,不过是聊表心意,但愿越国那边,不要生怨就好。”
李亨心里已转了无数个念头,这么一大笔钱,实在不是小数,拿回去给越王,肯定能有个交代,原以为能教大宋赔偿几十万贯,也就是了,毕竟越国的第三大港,损失也不过这么多,人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让大宋交代出几个凶手,将此事揭过去就走了,谁知沈傲一出手,当真是非凡无比,有了这笔钱,越国这边举国同庆或许未必,但是越王肯定是要大喜过望的。
至于其他的使节,得到的补偿虽然比不过越国,却也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有的几百万贯,有的几十万贯,十几国相加起来,大致三千贯打了水漂。如今的沈傲,财大气粗,三千万贯为数当然不少,可是从那抄家的巨额财富中扣出一点来,倒也算不得什么。这一次沈傲下了血本,便是奉行着要先取之必先予之的想法,先给他们吃了甜头,接下来,便是收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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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租界
南洋各国里,虽说补偿多少不一,可是这笔清单拿出来,却一下子压下了诸国的怨气,大宋的实力摆在那里,按照丛林法则,人家欺负了你就欺负了你,你还能如何?现在这般诚恳致歉,又肯提出丰厚补偿,这个时候,所有人如释重负,纷纷道:“王爷客气。”
沈傲淡淡一笑道:“客气就不必,大宋既是天朝上国,又是礼仪之邦,与邻为善是国策,如今又有错在先,肯定是不能怠慢了诸位。”
这时候使节们对沈傲评价只剩下豪爽、阔绰了。大家喜笑颜开,沈傲吩咐人换茶,接下来自然是闲谈几句。
李亨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王爷,大宋的恩德,下国欣然受之,只是约束船队,也是非同小可。大宋的船队一次出海便是数千艘,所过之处,多有滋扰,眼下已闹出这么大的事,将来难保不会再重蹈覆辙。”
李亨也不是个蠢人,这一趟,大宋提出了赔偿,且赔偿丰厚无比,可是这只是治本,那些商船如此嚣张,现在还只是抢掠屠戮了港口,下一趟,天知道还会出什么事,这几日李亨在泉州这边也有耳闻,说是大宋海贸日渐繁盛,船坞那边,新船日夜赶工,购买者如过江之鲫,明年这个时候,再出海的话船队的规模便是十万人的规模都有,这么些好勇斗狠的人放出去,便是在南洋灭国也是足够,现在不管,等王都都被这些混账东西攻破了,到时候再去哪里鸣冤?
现在这一任海路招抚使是最好说话的,可是这大宋的官走马灯一样的换,到了下一任,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得赶快让这个蓬莱郡王提出一个治根的办法来,以防万一才是正理。
有了李亨起头,在座的使节也不全是酒囊饭袋,也纷纷道:“对,商队如此庞大,下国哪里吃得消,便是将所有军队去防卫都不够,一旦起了冲突,下国哪里抵挡的住?”
沈傲为难地道:“诸位也知道,本王奉命海路新政,商队结伴出海,便是本王的政绩,若是荒废掉,本王这边就难办了。”
这话大家听得懂,就好像在座的使臣一样,若是不能让大宋提出一点赔偿,也没法向国内交代。人家沈兄弟够意思够豪爽,也不能让他为难。
沈傲继续道:“不过办法倒是有一个……”
李亨道:“王爷但说无妨。”
沈傲微笑道:“既然你们约束不住海商,那就让大宋来约束。”
众人面面相觑,大宋怎么管?
沈傲见大家一头雾水,继续道:“其实这也简单,大宋与诸国风俗习性不同,难免产生摩擦,不如这样,大家要贸易,干脆大家划出一块地来,由我大宋这边管辖,设置官员,建立总督衙门,再由水师这边,抽调一批人在码头处巡检,大宋的商人和水手若是犯法,直接由总督衙门拿办,不必劳烦诸位动手,若是有人图谋不轨,也由总督衙门这边调兵弹压,若是他们的力量不够,则我大宋水师闻风而动,尽力驰援……”
这便是租界了,不过沈傲用的不是武力获取,而是希望用怀柔的办法得到。其实武力成分也有,各国的威胁是大宋的商人,这个时候大宋朝廷再站出来做个好人,调停一下,顺便提出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这个办法,虽然是让各国都割出一块港口出来,可是这时候,莫说是南洋诸国,便是大宋这边,对国土的重视也不足够,对南洋诸国,海商的威胁实在太大,今日人家敢直接洗劫港口,明日会不会上岸灭国,这都是无法预料的事。
另一方面,对大宋,各国的警戒心理倒是不强,人的名儿树的影,大宋这么多年,国力鼎盛是肯定的,也没有看到欺负谁,恰恰相反,你便是纳贡称臣,大宋那边,还少不得给予丰厚的赏赐,从来没让人吃过亏。再者说,人家是中央之国,对你这蛮荒之地,也没多大的兴致。现在提出这个法子,就等于是让大家作出选择,是选择海商,还是选择引入大宋朝廷的军队,只稍一犹豫,大家便觉得,还是大宋朝廷这边可靠一些,至少人家还是讲道理的,碰到那些不可理喻的海商,那真是叫天不应了。
李亨已经有了决定:“这个法儿好,以宋军治宋商,下国这边直接和大宋朝廷派遣来的总督打交道也方便一些。”
越国在南洋那边块头算是比较大的,和大宋打交道也是最久,深知大宋一向自诩礼仪之邦,从来不咄咄逼人,倒也没什么后顾之忧,更不怕大宋趁机吞并或借故欺凌,因此他的反应也是最快,不似其他使节还存着疑虑。
倭国使节这时候也跟着响应,接着也有不少使节点了头,剩余的还在犹豫,只是这个时候,再不点头,人家都有大宋朝廷庇护着,你没有,海商那边还不专门钻你的空子,就抢你一个?
这出头鸟是肯定不能做的,见这边响应的不少,几个还在犹豫的使节,也只好点了头。
接下来要谈的,便是细务了。沈傲这边提出来的,是大国八百里,小国五百里的港口辖制权。这么一块地,也是不小,不过比泉州府要小,却也足够使用,还有港内的司法权,自然是交在大宋这边,其实司法权这一块,各国也不想要,让他们派出人去审判海商,这不是得罪人?至于其他的,如大宋商船只能在该口岸停靠之类,倒都好说。
这件事,居然谈得出奇的顺利,倒是说到驻军,各国的意见便不统一了。驻军这事没有疑义,不驻军,大宋怎么弹压得住不法的海商,最大的问题是驻军多少,多了,那边不能接受,少了,大宋这边对海商又没有威慑。最后还是以大国一千、小国八百敲定下来。
在沈傲看来,一千人上下管理一处港口问题不大,就算出了事,南洋水师这边,也可以立即作出反应。再加上港口还要招募皂吏、胥吏,人手肯定不成问题。
此后要商讨的,才是重中之重,南洋各国,大多靠海,海岸线也是极长,可是深水港却是不多,地理位置好的海湾更是少之又少,大宋这边到底要割哪一块才是最紧要的事,好的港口,便是大家的心头肉,岂是说割舍就割舍的?
谈到这个节骨眼上,沈傲一下子又不急了,反而笑呵呵地端着茶盏,慢吞吞地道:“本王这边,还有个主意,为了维护诸国的稳定,长治久安,一方面呢,也让大宋这边的海贸不致出差错,大宋分驻各国的总督府,自然要与诸国同心协力,大宋既派了驻军,弹压不法海商是一条,可是若是各国国内发生民变,或者遭遇外敌入侵,总督府这边,可以派兵援助,若是总督府的人手不够,只要诸国王庭求救,南洋水师也会星夜驰援。”
话及出口,使节这边顿时大喜,南洋那边,部族林立,各国王室并不安稳,一个不好,就有阴沟翻船的危险,许多地方,更是叛乱不断,说是危在旦夕也不为过。宋军虽然比不过金军,可是放在南洋这边,却也是精锐,总督府那边弹压不住就动用大宋水师,据说单一个南洋水师,将来就要招募五六万人,这支军马放在南洋,又是武备精良的精卒,镇压番邦叛乱,实在轻而易举。
有了这个保证,各国的王室就等于是安稳了,有了这个强援,谁敢反?
使节们只稍稍一想,立即就明白了沈傲的意思,作使节的,兴冲冲的回到国内去复命,虽说得了钱财赔偿,却要割地驻军,各国王室能不能点头还是一回事,只是有了沈傲这句话,便等于是一道免死金牌,是保证南洋诸国王室的根本所在,王室那边,还能说什么?欢欣鼓舞都来不及才是。
沈傲提出一个诱饵,再来谈割地就好办多了,他对后世的著名港口大多都有几分印象,拿了南洋的地图,大致就能将各国最优良的港口寻出来,这一番圈点,各国虽有不舍,可是想到方才沈傲的保证,却也不说什么,虽然口里说先要考虑考虑,心里大致也都认同了。
这一次谈判,大致还是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之所以能够顺利,还是天朝上国这边信誉良好,从没有欺凌弱小的记录,南洋诸国这边虽有疑心,大多还是相信大宋这边的信誉。更不怕宋国借机吞并各国。若换了别人,人家愿意和你谈这个,那就是呆子傻子,这年头人心隔肚皮的,谁信谁啊。
转眼一个多时辰过去,沈傲也不急于促成,总要给人商量的余地,他自信自己抛出的橄榄枝对方肯定是要接的,人家总是要扭捏一下,有点矜持才能定夺下来。因而笑道:“好啦,说了这么多,口都干了,这边准备了一些酒水,本王来给诸位陪席,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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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一盘散沙
带着酒意,使节们纷纷回去住所;而沈傲谈妥了割地之事,心中的一颗大石总算落下。
当初沈傲听到船队袭击东湾港时,真真是莫名惊诧,这般恣意胡为举动,大宋积累了这么久的声望,岂不是因为一群无法无天的凶徒付诸东流?
一开始,沈傲头痛的是怎么将这事儿压下,可是后来,那转瞬即逝之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后来仔细权衡了一下,居然渐渐觉得这个法子可行,问题的关键就还在中央王朝数百年积累的声望上,也即是说,对于无法无天的海商,大宋官军更受诸国信任。
沈傲伸了个懒腰,正要去小憩一下,接着再写一份奏疏出去。
正是此时,一名校尉进来,道:“王爷,倭国副使,保利久求见。”
沈傲不由地愕然了一下,道:“一个副使也来见本王,他们的正使为何不来?”
校尉道:“看他的样子,倒像是背着正使来的。”
沈傲淡淡一笑,道:“有意思,叫他进来。”
过不多时,那一脸酒意的倭国副使保利久去而复返,先是深深给沈傲鞠了个躬,才是道:“下国使节见过王爷。”
沈傲打量他一眼,对他有几分印象,记得方才酒宴的时候,他总是唯正使马首是瞻,很是恭敬,脸上略带谄媚,这个时候,却是恭谨肃容,眼眸中,多了几分狡黠。
沈傲微微笑道:“怎么,保利兄是拉下了什么东西?”
保利久正色道:“下使前来,是代表关西藤原家前来拜谒王爷。”
沈傲沉默了一下,才是道:“倭国的事,本王并不熟稔,只知道在关东有个叫源赖家的对不对?”
保利久咬牙道:“是,赖源家在关西,挟持着天皇陛下,号令诸侯,和贵国的曹贼相似,我家家主藤原泰衡坐居关东,早想清君侧,除***……”
他话说到一半,沈傲大致就知道保利久是来做什么的了,连忙打断他道:“且慢,本王有言在先,曹公是沈某人最是敬仰的三个半人之一,你这般说他,是什么意思?”
“……”保利久无语。
沈傲道:“你还是开门见山吧,来这里为了什么?”
保利久讪讪道:“请大宋将驻军的港口设在关西!我家家主一定给予最大的方便。”
……………………
沈傲明白了,日本的使团,除了领头的是倭国天皇任命的,其余的副使大多数是一些强大的军阀,这些军阀与会之后,立即便看到了宋军驻扎的便利和好处,大宋的商港若是能选入自己的辖地,固然要割出一片地来安顿宋人,可是另一方面,近水楼台先得月,好好地打一下交道,至少在安全上有了一层保证。再者宋朝海商大规模的在那里装卸货物,那一处港口,几乎是整个倭岛的物流中心,货物装卸就需要输送到倭岛各地,要去港口,就必须经过自己的领地,到时肯定是无数商人云集,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
整个倭岛已经渐渐出现战国的雏形,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其中赖源家实力最强,占着此时日本政治经济中心,而这保利久的主子虽说占着关东绝大部分土地,可是与赖源家相比,实在是地主和佃户的区别,领地固然相差无几,可是政治、经济方面都出于劣势,军事上受了牵连,也只够一时自保罢了。
若是能引宋军进来,这里头的好处就显而易见了,虽说商船入港,不是保利久的家主收取停泊、入港的费用,却能凭借着地利,获取极大的利益。
关东在后世,从明治维新之后便渐渐成为倭岛的中心,可是在这个时候,却往往被关西人视为蛮夷,大致等于大宋的交州、琼州差不多,反正提起这个,和后世说乡下人没多大区别。这种隔阂,也让关东这边,与关系的联系并不深,甚至颇为仇视。这保利久带着家主的命令,原本只是来监视下正使,看看关东那边能否捞取一些好处,这时候大宋提出来的驻军之策,让他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所以不管如何,也要将宋人的港口拉到关东去。
沈傲眯着眼,带着笑看着保利久,心里在感叹:“一盘散沙,一盘散沙啊,倭人自相残杀起来真是可怕。”这句话,是倭人在某个时间点送给汉人的,现在,沈傲在千年之前,将这句话原数奉还,倒是贴切得很。
沈傲喝了口茶,露出小狐狸的招牌笑容:“你家家主能许诺什么?”
保利久沉吟一下,才道:“倭岛是大国,原本是划地千里拱上国使用,关东这边,可以划出三千里来。”
沈傲摇头:“据本王所知,关东在倭岛是蛮荒之地,便是三千里,又有何用?我大宋过去,是带着友谊去的,是去做贸易,关西那边人口富庶,又是贵国天王居所,回去告诉你们家主,本王会考虑一下,但也不要报太大希望。”
保利久焦灼道:“王爷要什么?”
既然土地不能打动人心,保利久只能如此发问了。
谁知沈傲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倭岛这荒芜之地,本王能要什么?你这般说,倒像是本王是趋利之徒一样,本王读的是圣贤书,行的是君子事,人品高洁、两袖清风,莫非你还妄图贿赂本王?实话和你说,关东那边除非拿出一万里地,外加每年筹措二十万两白银的军费开支,本王决不考虑关东。”
沈傲的君子做得够直白,价钱要到这个份上,也亏得他脸皮够厚了。
保利久愣了一下,一万里地确实不小,家主那边也不是拿不出,关东的土地,本就不值几个钱的,只是二十万两白银,虽说那边银矿诸多,可是领地之内,倭国一向是银贱铜贵,却也不是小数,犹豫了一下,沉吟道:“王爷,我要考虑一下,相信三日内就能给你一个答复,打扰了。”说罢,便准备离开。
那边一个校尉过来:“王爷,倭国副使恒利信求见。”
一听到恒利信三个字,保利久的步子迈不动了,咬牙道:“王爷,那恒利信最是奸猾,请王爷不要相信他。”
沈傲淡淡一笑:“是不是奸猾,本王自有分晓,你不是要走吗?送客!”
保利久的脸皮也是够厚,这时候却是不肯走了,道:“王爷,如果我现在就答应了那些条件,是不是可以不见恒利信。”
沈傲露出市侩的笑容:“保利兄啊,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大宋这边,和你们那边的规矩不同。做生意,讲的是行情,此一时彼一时,方才那个条件你没有答应,可是行情就不同了,比如现在,关东那边若是没有方圆一万五千里的地,每年不拿出三十万两白银来,本王岂能轻易答应?实话和你说,这还是一口价,等见了那个什么什么信,说不准还要涨,你自己思量着办吧。”
沈傲的这张笑脸,在保利久眼中实在欠揍得很,深吸了口气,道:“好,就这么先定下来,王爷要哪一处港口?”
沈傲的精神大好,连忙让人拿了地图来,这地图,是他按着记忆画的,实在不敢恭维,比如那倭国,和一条虫子差不离,细节肯定没办法描述,但是大致的位置却是差不多,他用手指了指东京湾,道:“这一条海湾,沿岸的土地全部归大宋所有,由大宋驻军五千人,你家家主负责三十万两军费,其他的,我们自己筹措。如何?”
这东京湾在后世绝对是世上数一数二的海湾,后世的倭国,十几个港口城市密布云集,最是繁茂不过。拿下这片土地,足以扼守住整个倭国,且行船便利,船只吞吐量极大。这个时候的东京湾,仍是一片荒芜,并没有太多的商业往来,估计也就是沿岸一些渔村打渔罢了,对关东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割舍的东西。
保利久只是大致看了看,见家主的主要领地城市并没有容纳进去,反倒是松了口气,深深鞠了个躬道:“拜托王爷了。”
说罢,保利久才是告辞出去。
等他走了,沈傲忍不住吹起了小曲儿,所以说为什么西洋人最喜欢煽动内乱便是如此,内乱一起,为了防止外部的强力打破割据的平衡,各处军阀,就少不得要争相贿赂,里通外国,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地位,真是什么条件都敢答应。倭人这边就是如此,大宋的力量就算关东借用不到,也绝不能倒向赖源家那边,否则对那保利久的主子来说,就是灾难性的。
今日一席促谈,算是将大宋海路的事一股脑解决了,各处都建立了大宋的军事据点,又有大宋的港口中转,再加上沿途的海盗再不能为患,诸多便利加起来,使得海商的安全得到了极大的保证,另一方面,大宋这边获得的利润肯定丰厚。千万不要小看了那各处的港口,有了这个,现在或许看不出什么,可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凭着大宋的经营,肯定可以作为诸国第一大港口的存在,而这个港口控制在大宋的手里,就相当于取得了诸国的海关权利,一切船只出入,海关的盈余不是流向诸国,而是大宋,有了这个,大宋水师这边定然膨胀,因为港口太多,且获利丰厚,为了保证这些港口的收益和安全,朝廷那边肯定不会减少对水师的投入,到时候整个南洋是什么结局,就可想而知了。
倭国那边,正处在割据的前夜,大宋在关东建立商港,又占着东京湾如此便利的出海口,到时驻扎军马,足以控制整个倭国的贸易,甚至干涉倭国的内政、军事,到时候的局面肯定是倭国的白银大量外流,最终各军阀不得不更加依靠大宋这边,只要努力经营,东京湾成为东海海湾上的明珠是可以预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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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厘清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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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近期
如今的泉州已经有了些模样,这里本是天下第一大港,遍地都是腰缠万贯的商贾,此后沈傲那里与各国使节的消息传出来,各行各业更加兴旺。
大宋当真在诸国驻军,这即意味着出海的风险已经降到了最低,也少了和番人打交道的必要,出海贸易像在国内一般,都是汉人和汉人这边交涉,到时再将货物中转出去即可。
从前做海商的,都是些大胆的角色,如今有了这个便利,许多人觑见到了商机,也都愿意加入进去,定制的船只更加多了,泉州这边的船坞是日夜赶工,一时也赶不完,在附近的几个小港,如笋冒尖似的一座座船坞也都建了起来,现在海船的需求实在太大,不管是急需扩张的海商,还是一些有意下海的寻常走货商人,都肯出银子买船,还要越大越好。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从前跑海的,那是拿命去搏,一旦遇到海盗或是凶恶的番子,那便是血本无归,说不准连命都要搭进去,现在没了危险,利润又丰厚,打交道也容易,大家都肯吃一杯羹。
除了这个,脚夫、水手也是紧缺得很,从前招募水手,都是尽量要熟手,生手是不要的,无它,宁愿多花几分银子,至少多个保障。可是现如今又不同了,在这泉州,还想招募熟手,那是想都别想,就算偶尔能挑中几个,那价钱也是不菲。
热情高涨之余,福建各处的人力,也都往这边涌,毕竟在乡下做佃户,还不如去跑船,至少能挣个饱饭之余,手里还能落下几个闲钱。泉州城门司那边,设卡清点外乡人,每年大致都有四千人上下涌入,这个数字,着实让人膛目结舌。
没人种地也是不成,转运司那边倒是出了一个办法,就是下发公文,但凡是从南洋、倭国那边跑回来的海船,若是在货物中装载一半的粮食,就可免税一半,这样做,就是要加大粮食的进口,附近这么多劳力从土地上奔到海上,没人种地,粮产就不高,真要遇到饥荒,那可就完了。沈傲这边也是未雨绸缪,再说南洋那边土地肥沃,诸国的产粮都是不低,用丝绸、瓷器换来大把的银子,也总要进口一些实物到大宋来,反正一匹丝绸,便能换来十几担粮食,怎么算都比自己种粮食更赚一些。
大量货船要出海,就少不得巨额的货物支持,没有足够的货物,难道空船运出去?泉州这边,瓷窑已是遍地都是,那粘土都是从各地一担担运来的,劳力也是十分紧缺,到处都是要人。
泉州知府马应龙大清早就跑到沈傲那边去诉苦,这马应龙在从前四大姓还在时候,就和他们有点瓜葛,后来沈傲把四大姓宰了,马应龙是惶惶不可终日,谁知沈傲压根就没兴致去理会这小鱼小虾,真要杀人,一千七百个哪里够?杀到马应龙的头上,至少要一万七才能止步。
马应龙躲过一截,心道好险,这个时候也知道谁才是正主了,生怕沈傲什么时候惦记上他,所以对泉州这边的新政,他是卯足了力气去做,转运司衙门那边一声吩咐,他一点都不敢怠慢,事情办得不够妥帖,连睡觉都不安稳。
如今泉州这边四处缺人,虽说有大量劳工、佃户涌入,却还是不够,知府衙门这边也是急了,商人们看到了马应龙的软肋,所以特意请了一些有名望的乡绅出面去和马应龙谈,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个,要人。
马应龙又不会七十二变,哪里能够变出人来,只好去和沈傲商量。
到了转运司衙门,叫人通传了一下,外头的校尉叫他进去,进了正厅,沈傲已经在那边等着了,待他还算客气,请他坐下,又让人奉了茶。马应龙心知肚明,自己这几个月鞍前马后的起了效果,郡王爷看在眼里呢,他早就摸透了沈傲的心理,因此也不说客套话,直截了当地道:“王爷,泉州这边百业兴旺是没错,有人造船要招募人手,造船的要木料,伐木的那边也要人手,伐木的需要工具,各处铁匠那边也跟着兴旺还是要人手,铁匠那边要生铁,泉州这边也有几个,可是开矿,还是要人手。更不必说水手和脚夫了,还有各地的商人也都会聚过来,客栈酒肆这边也是人满为患,新的客栈也都在建,可是土木还是要人手,劳力、泥匠、瓦匠、铁匠、水手都缺人,这是个大窟窿,填多少进去都不足够,平时泉州这边是怕流民多了,滋扰地方,现在却是求之不得。王爷,您看看,眼下该怎么办?”
沈傲也是苦笑,只是道:“本王能有什么办法?你那边缺人,本王这边招募水师也缺人,实在没办法,只能去广南东路那边招募了。”
马应龙只是叹气,道:“这么下去,真让人为难,下官这边只能尽力而为了,看看漳州、福州那边能不能通融一下,帮衬帮衬。”
说罢就要拜辞出去,沈傲却是叫住他:“本王还有件事要交代。”
马应龙重新欠身坐下:“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沈傲道:“诸国割出港口十七个,这十七个港口,朝廷这边当然要拨出一点银子兴建,可是能拿出的钱也只有这么多,肯定是不够的。本王打算将码头处的地皮预先卖出去,价钱嘛,就以五百贯打底吧,让他们相互竞价,一个港大致卖三百个货栈的地皮,倭国那边肯定要多些,卖三千个,价钱可以低一点。”
马应龙目瞪口呆,这八字还没一撇,蓬莱郡王就想着点钱了?亏得他想出这个法子。
对这个事,马应龙也不知有没有把握,毕竟商人都是精明的,要眼见为实才肯信,放一个空泡泡出去,人家就肯交钱?
不过,马应龙还是应了下来,回到知府衙门那边,立即叫人把消息放出去,谁知消息才放出去一天,商人们就踏破了知府衙门的门槛。但凡有点头脑的都知道,这货栈的地皮是什么价位,比如泉州这边,一个地段好些的货栈,至少也两三万贯钱,就是不去做生意,租给别人去,一天也能收二十贯钱回来,坐地收租,一年下来那也是几千贯的进项。
大宋出海的船队滚雪球一样的越来越大,将来都是对这些港口直接贸易,那货栈的价钱肯定是日日攀升的,现在不买,难道等涨到天文数字的时候才买?
近七千个货栈,一**商人来抬价认购,有些好的地段,已经竞价到了七千贯,偏僻一些的,一两千贯也肯定能找到买主。除了倭国那里价钱低了一些,只三天功夫,地皮便被抢购一空,一些福州、漳州等地的富商闻风而来的,结果扑了个空,只好饮恨而去。
马应龙这边几十个账房没日没夜地拨着算盘,终于得出了一个数字,足足三千万贯落手,马应龙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还在喝茶,等账房那边把数目报出来,一口茶水立即喷了出来,瞪大着眼睛惊道:“这么多?”
账房苦笑:“已经核实过三遍,确实没有错。”
有了这笔钱,再加上沈傲上疏请朝廷拨付两千万贯,各处港口的基建就有了着落,现在也不急着把规模建得太大,将来等人多了,再扩张也一样,反正地是留在那里的,番人不得总督府的文引不得擅自进入总督府辖地,到时候都是在南洋各国的汉人涌过去,人多了,再加上货物吞吐又是不少,将来的繁荣足可预料。
海路这边是厘清了,沈傲直接上疏,便是要朝廷委派官员,还有调拨军士,南洋水师这边,招募还在扩大,福建路这里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青壮,就去广南路那边去招,预计将来南洋这边,水师的人数应当在五万上下,至少要有三千条船。
只是眼下只能一步步来,沈傲已经不能等了,好在泉州这边心腹安插得差不多,只要自己在汴京那里好好盯着,不怕人走茶凉。几个月几十道奏疏上去,旨意也下来了不少,有申饬的,有鼓励的,还有恩准的,到了五月中旬的时候,一封旨意快马传来,沈傲接了圣旨,立即召集泉州上下官员,看着这些被自个儿折腾得死去活来,还有自己提拔起来的官员,沈傲叹了口气,道:“本王与诸位今日能在这里济济一堂就是缘分啊。只可惜,人有生死离别,宫里那边,已经几次催促本王回京,如今这泉州大致上了轨道,其余的,诸位侄萧规曹随也就是了,再过几日,本王就要动身回京。”
这个消息说出来,大小官员都是一脸不舍:“王爷,你不能走啊,你若是走了,泉州这边没人拿主意,我等便如军士失了将帅,六神无主,怎生的好?”
于是大家哀叹成一片,一个个尽力去抹着老泪,更有几个,如马应龙的不断地抽泣,差点儿要一口气提不上,晕死过去。
沈傲眼见此情此景,大是感动,想不到自己为官一任,还有人肯这般挽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从前不管在哪里都是人见人嫌,今日见到泉州上下一个个倾情挽留,便忍不住道:“你们既然这般说,本王也舍不得你们……”他哽咽了一下,继续道:“不如本王上疏再耽搁个一年半载,在这儿和诸公继续共事,好好干出一番样子出来。”
话及出口,大家不哭了,抹了抹眼泪,王爷,你不是开玩笑吧,一年半载?还让人活吗?
马应龙咬了咬牙,就差泣血陈词了:“王爷何等身份,岂能屈居在这泉州?朝廷那边一日离不开王爷,王爷回京,我等固然不舍,却如何能因为这个,而使庙堂之上少了撑天之柱?王爷,万万不可啊。”
“是啊,是啊,王爷,事已至此,终须一别,陛下日夜盼望王爷回京,我等岂敢阻拦?只要王爷在京里头还惦记着我等,下官就感激不尽了。”
“王爷切莫感情用事,既有圣旨,岂能回绝,尽快动身,回去复命才是做臣子的本份。”
…………
沈傲脸色有点儿难看了,这些人态度一转,便立即知道有点不太对头,用手指捏了捏眼眶下的一滴清泪,心里大骂:“原来全是在演戏,亏得本王还陪着你们落泪一场,真是亏大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傲也不好动怒,只好阴沉着脸道:“你们说的也有道理,那么本王就回京复命去吧,不过泉州这边的海事,本官不管在哪里,都会盯着的,丑话说到前头,新政维持得好,本王保你们升官发财,可要是出了岔子……”阴测测地笑了笑,才又道:“那就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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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动手吧 太子殿下
郡王要动身的消息传出去,泉州上下官员都是松了口气,有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压在头上,这官比吏做的还要惨,沈傲走了,还是去祸害汴京的好。
倒是这边的商人士伸,因为沈傲做了不少事,为他们取得不少利盖,反而有些不舍,三五成群到转运司衙门这边褐见,送了礼物,说了几句挽留话。
沈微已经再不相信别人的挽留了,见有人抹眼泪,都是无动于衷,他聪明一世,却差点着了那些官员的道,哪里还肯上第二次当。
既然要走,善后的事宜肯定是要做的,南洋水师这边,都是沈傲新近提拔的人,敦促他们操练必不可少,招募的事也要继续,圣旨来的时候,曾问谁可坐镇泉州,沈傲上疏回去,推荐的是吴文彩,又恳请朝廷设安南都护府,辖制南洋及偻国各处总督港口,控制水师,主掌海路贸易。
吴文彩曾在礼部公千,与番人打交道也有心得,京畿北路那一次,也颇有胆魄,最重要的是,吴文彩此时已是朝廷公认的沈傲派骨干,沈傲虽然依在旧党之下,可是和旧党更多的只是同盟,他自己的班底,也渐渐的建了起来,吴文彩如今以沈傲马首是瞻,让他来做这安南都护府大都护,沈傲这边千涉起来容易一些,也免得被人摘了桃子。
现在天下两大港口泉州和苏杭一个有曾岁安在,一个有吴文彩在,又有自己撑腰,新政肯定能够维特。沈傲放下了心,选在五月末回京……同回京的有水师教官校尉……还有各番邦的使节。
虽说已经和沈傲商议定了,可是这时候,怎么也得去汴京面一下天子,否则礼数上说不过去。沈傲既然要走,大家也肯和他一同前往。
临走这一日,泉州全城轰动,十里凉亭,大把的士伸商人黑压压的等着沈傲过来,道一句别意。
沈傲这时刻意保持低调,只是乘着轿子,矜持的过去,听到外面山呼王爷走好的声音,他已经知道,一个旧的利盖集团被他打破,而一个新的利益集团正在崛起,这个相关利益的集龘合体,由他一力促成,正在茁壮成长,离不开他的羽翼,等它们真正羽翼丰满的时候,海路的新政,已经没有人可以改弦更张了。除非再遇到一个楞子,用更血腥的手段去打破它。
沈傲在桥里摸了摸自己鼻子,心里想,世上还有比本王更楞的人吗?脑子里将历史中的人物都过了一遍,好像还真是一个都没有,便不由孤芳自赏起来,楞就楞好了,只要够鲜明,更出众就好。
好在这边有厢军护持,不至让这黑压压看不到的尽头的人冲撞了王驾,大家都盼沈傲出来见一见,最终却是失望,一个校尉尽力大吼:“郡王有命,王爷在京城多有照拂,尔等在泉州好好经商,必保你们后顾无忧。”
等的就是这句话,这里人太多,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见,可是听见的,立即高呼王爷千岁,后头的人不明就里,也就跟着一道喊出来。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乌龟,沈傲怎么听,都觉得这些人有骂人之嫌,立即催促轿夫:“快走,不要耽误。”
……
汴京这边早就蠢蠢欲动,十几国使节陆陆续续到了京城,大家都在拭目相待,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好好的闹一场。
沈傲友泉州的作为,已经突破了清流的底线,整肃海事,多少人一夜之间没了饭碗,本来大家捏着鼻子也就认了。可是接着又闹出屠城之事,大家议论来议论去,便大致下了定论,若不是沈傲弄出什么新政,又怎么会有这等骇人听闻的举动,这事儿,肯定没完。
果然,十八番邦使节一同进京,多半是要讨个公道了。
得了这个消息,诸人难免激动,番邦这边只要做了出头鸟,大伙儿再造势一下,不说掰倒沈傲,至少那海路的新政肯定是维持不下去的。
番邦使节这边,倒是没有动静,这些进京的使节也都在等,等泉州那边的消息,看沈傲的态度,若是沈傲敢死不认账,或是刻意包庇,那只能鱼死网破,一定要闹一闹了。
这些使节,都住在鸿驴寺这边,和杨林打着交道,杨林听了沈傲的投意,也不和他们说什么,只是照料下他们的起居,叫他们安安分分也就走了。
可是尊里头的其他人却是不同,清流这边,已有人不少大骂沈傲的博到了清名,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姓沈的上次在遂雅周刊发女威胁了几下,更是让大家如打了鸡血一样……堂堂朝廷命官,竟敢威胁侗吓,真是岂有此理。
加入骂战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原本这种事,都是下头去闹,上头的各部部堂和三省郎官们是不会理会的,大佬有大佬的矜持,岂能和下头一起胡闹。不过御史大夫卢林却是个例外,卢林这几日动静不小,连续发了数篇弹劾奏疏,这一份份犹如言语尖锐的奏疏,都流传了出去,士子们看了,大呼过瘾,都是抄录下来,引为榜样。
严林打了头,下头更是鼓噪,更有几个,竟去和番人使节那边联络,怂恿他们立即发难。
蔡府那边倒是一切都按部就班,对外头的流言蜚语,既不支持,也没有反对,只是对家人那边管得紧,小小的门房对这事都不敢说什么。
定王府就不同了,这些时日,来拜褐的人如过江之鳞,都说太子殿下圣明云云。定王府这边,对拜褐的人一律挡驾,门房那边态度倒还好,只是说殿下有恙,不能见客……请大家回去。
这一日清早,卢林乘着小轿到了定王府,定王府这边,见了是卢林的轿子,却没有按部就班的将人挡在外头,直接让脚夫将卢林抬进去,在第二重门的牌坊下才请他落了轿,一个老太监急促促的过来,无声的朝卢林抱拳行了个礼,二人目光相对,只是颌首点头,随即便一前一后,直接进正殿。
赵恒平时的作风一向朴素,整个汴京上下都知道,从前大家都是笑话,说他这是潜龙搁了浅水,可是这时候,清议这边话峰却是一转,着重说太子殿下勤俭朴素,有隋文帝的风范。
这正殿里,确实简陋,都是梨木桌椅,值不得什么钱,且许多陈旧的很,唯一新颖的,便是那宫纱壁灯,有几分炫目。
赵恒穿着直领儒衫,平淡无奇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慢吞吞的喝着茶,等到卢林进来,也不站起来说什么,卢林直接给赵恒行了礼,赵恒才道:“坐。”
卢林欠身坐下,赵恒瞥了他一眼,笑呵呵的道:“这是龙岩茶,从福建路那边送来的,滋味还不错,就是茶香太重了些。”
那边有个太监立即奉了茶过来,卢林浅尝一口,咀嚼了一下,领首道:“殿下说的是,茶香固然是好,可是太浓,反而不美了。其实做人也是如此,一心想出尽风头……也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忧患。沈傲在泉州那边,做的哪一件事都是骇人听闻,陛下为了他,去了万岁山,谁的话也不听,再这样胡闹下去,只怕要出大事。”
赵恒淡淡笑:“能有什么大事?卢大人是不是言过了?”
卢林正色道:“万国来朝就是大事,自太祖以降,南洋诸国久慕大宋恩德四海,争先来朝,年年岁岁纳贡称臣,到现今这个时候,已经足足有两个甲子了。
我大宋是仁义之邦,礼仪之国,施恩而不立威,这是国朝历来的国策,更是祖制,绝不容更改。”
卢林顿了顿,看了赵恒的脸色,继续道:“眼下番邦倒是又来朝了,可是这一趟,却不是上贺纳贡的,沈傲在泉州做的诸般事,已是将朝廷的恩德挥霍丧尽,番邦那边,早有怨言,现在只是隐忍不发,可是真要闹起来,就是天大的事。”
赵恒颌首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真要闹起来,我大宋岂不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沈傲掌着鸿驴寺,怎么会连这个都枪不清。”
卢井欠了欠身子,低声道:“听说沈傲已经在回京路上了。据说还讹诈了番邦不少土地,要他们割地,还说要驻军呢。”
赵恒淡淡道:“有这个事?”
卢林颌首点头。
赵恒问:“番邦那边就无人反对?”
卢林舔了舔干瘪的嘴唇,道:“肯定是无人反对的,那沈傲掌着水师,又是鸿驴寺正卿,更有陛下庇佑,嚣张蛮横,番邦使节都是敢怒不敢言,恐有灭顶之灾。”
卢林继续猜想道:“依着下官的估计,番邦那边,对这事儿肯定是不情愿,可是又没人肯给他们撑腰,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深望了赵恒一眼:“可是要有人为他们做主,到时候就有的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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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天子怒了
不少,只是无人领头,还是群龙无首。太师现在撒手不管,其实许多人心里头都在埋怨呢,这一年太师处处对沈傲相让,让大家都吃了亏,再让下去,还怎么了得?御史这边,至少有二十几个,都是下官的门生故吏,奏疏也都准备好了。”
这意思是说,只要太子肯挺身而出,到时候一定是一场轰动的局面。
卢林见赵,恒还在犹豫,继续道:“这件事,大家都在做准备,那姓沈的回到朝廷,等廷议的时候,若是能临机而动,一起发作,那沈傲便是权势滔天,又能如何?”
赵恒摇了摇头道:“怕就怕父皇那边,到时我这做儿子的在他面前今他下不得台肯定是要降罪的。”
卢林正色道:“太子殿下乃是大宋储君,如今奸赋祸国,人人得而诛之,今上又为这贼子蒙蔽,太子自该挺身而出,难道要眼睁睁kan着这天下变成姓沈的?”
赵恒阵得骇然:“胡说八道。”
卢林正色道:“下官不敢胡说八道沈傲手掌军权又通番外,门下走狗何其多也,国朝何曾见过这等人物?今日之事与前朝玄宗时的安史之乱又有何异?太子应早做打算,好作未雨稠缪。”
赵恒冷哼一声道:“说他是安禄山,他还没这个本事,可是这个人不除,天下不宁倒是真的,你kan他去泉州一趋,杀了多少人?这般的穷凶极恶,本太子岂能和他干休?你先退下吧,本太子自有主意。”
卢林肃容起身道:“殿下,下官那边还要准备,先走一步。”
说罢,卢林告辞出去,重新上了轿子,直接往家里去。
卢林的府邸占地不小,连片的建筑比之户部尚书的府邸更大一些,里头是九重九进的院子,一重重步进去,一路过去仆从、丫鬟见了他,都是低声叫一声老爷,便立即走开。
这宅子虽然富丽堂皇,可是许多地方都蒙上了一层黑纱孝布卢林脸色铁青,径直到了最里面正堂,刚到门口这里,一个主事道:“二老爷已经进去了。”
卢林只是颌首点了个头,径直走了进去,里头是琳琅满目几十个牌位,黑纱做的帷幔显了几分庄重,供桌上更有不少祭物;供桌的下头,是一个披麻的男人,低垂着头跪在那里,用手掐着自己的大腿肉。
卢林由人换了孝服,恭恭敬敬地步过去给那许多牌位上了香,便跪在男人的上首,眼眸终于现出一丝悲恸。
边上的男人kan了他一眼,恶声恶气地道:“大哥,父女亲族的仇,你为什么还不报?那沈傲杀了咱们卢家满门,到现在,连尸骨都计要不回来,咱们就这样算了?”
卢林阖上眼,仰着头刻意要回避这男人的目光,只是慢吞吞地道:“时候未到,二弟少待。”
这人将手握成拳状,狠狠地往地上砸了下去,恶狠狠地道:“还要到什么时候?不杀沈傲,我们还有什么面目做人?父女之仇,不共戴天!当日我是亲眼见到校尉包围了咱们卢家,把人一个个捉出来,若不是父亲让我先走,或许我也已经死了。
大哥,实在不成,我们便买凶……”
“胡闹!”卢林大喝一声道:“你能买多少凶徒?他的身边,有五百个校尉,进了汴京城,更是侍卫如云,万一出了差错,就是死路一条。”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你放心便是,太子那边已经肯出面了。实话和你说了,这一趟是十八路番人使节和太子,还有数百朝臣一齐发力,只要齐心,沈傲到了汁京,宫里肯定是要廷议的,在廷议的时候,定让那沈傲吃不了兜着走。”
这男人失魂落魄地道:“不是说番人那边,已经和沈傲谈妥了吗?泉州那边也是这样说的,还说各园使节与沈傲相谈甚欢,他们怎么肯为我们出力?”
卢林冷笑道:“他们敢不相谈甚欢?沈傲一手遮天,手持天下权柄,外藩和他闹翻,能有什么好处?这个时候,只要有人肯站出来,为他们说话,他们才肯去闹,才肯和沈傲反目,太子站出来,就(不好意思很久没更新了,忘记了在吗搞,跑去看教程了)是个引子。
男人沉默了一下,才又道:“大哥说的对,我说呢,那沈傲这般欺负他们,又是割地,又是驻军,更纵容海商不法,他们怎么还能够和沈傲笑得出来?”
卢林kan着供桌上琳琅满目的牌位,一宇一句地道:“这是驱虎吞根,借力打力,本来呢,是想怂恿蔡京出来的,可蔡京是个老狐狸,犯险的事绝不肯做,他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以为这样就能有他颐养天年的时候,早晚有一天,沈傲肯定要对他动手的。太子那边,对沈傲早有不满,既然蔡京不肯做,那就让太子来做,咱们卢家能不能报仇,就kan这次的廷议了。”
卢家的祠堂里,从哀悼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杀气腾腾起来,那一声声凄厉的冷笑侧侧出来,便听到有人咬牙切齿地道:“姓沈的杀了卢家多少口人,我们卢家,就要他拿多少条命来抵,廷议还只是第一步,这一步走对了,下一步就是弹劾他谋反,御史台那边,有的是沽名钓誉之人,怂恿一下,就会一个个前仆后继地出来,宫里一次不点头,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把汁京这边的怨气点燃了,就是他沈傲的死期了。”
万岁山这边一到夜里便蒙上一层淡淡的案气,夜间许多宫灯点缀在山腰上,偶尔听到轻风鹤唳,亦或是宫人抚弄琴弦的清音,在这层层薄雾中,逞望那一点点的星光和灯火,便如置身天外,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山腰处,是依山而建的一处阁楼,阁楼旁有溪水综综流过,这里的灯火最多,阐珊灯火,有一种莫名的宁静。阁楼里头并不显得奢华,却有一种飘渺的书香诗意,那装稽的极好的书画贴在壁上,并不显得突兀,屋子里的长案显得有些斑驳,可若是有人小觑,那就不识货了,单这长案的木料便是最上等的,比金子还贵,上面绘着的彩绘更走出自名家,放到外头,若是有人识货,便是卖到万贯也不是难事。
赵佶的手轻轻地格在笔筒那如林的笔杆子上,似在犹豫,想要去捉笔,却又是摇头,忍不住地叹了口气,目光上移,落在了墙壁的一处画上,随即又摇头,喃喃自语道:“不成,还是不成,总是差了神韵。”随即拐了拐手道:“把画收起来,朕过两日再画。,
案上摊着一幅未完成的山水目,一旁的杨戬小心翼翼地捏着画纸的两角将画纸挪开,小心翼翼地递给一个内侍叫他收好。
赵佶坐在案后发了会呆,恬然笑道:“在这万岁山,朕的心绪也见好了,从前总忙不完的俗物,真不想再触碰。”
杨戬笑呵呵地道:“那陛下就多住些日子。”
赵佶摇头道:“掐着日子,沈傲也就这几天要到,联这寓公是做不成啦。可惜沈傲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否则让他也来万岁山陪朕kankan鹤,作作画,这才有意思。
杨截抿嘴笑:“沈傲在外头忙碌,陛下才有闲情,他要是也闲下来,陛下就有得忙了。就比如这一次,番使们气势汹汹地过来,奴才还以为会有天大的事,谁知沈傲没用几下功夫,就让他们不吱声了
赵佶挑了跳眉道:“朕怎么听说,番使那边并不是心甘情愿,好像是被沈傲威逼的?这样不好,咱们大宋一向没有欺人的前例,今次能让他们敢怒不敢言,可是下次呢?总不能让人家总是吃亏,总是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
杨戬对那番使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原想拿这个来给沈傲表下功,原来这后背还有隐情,一时也是语塞,只好灿灿地道:“陛下说的是,沈傲是胡闹了一点,要教训一下。”
赵佶摇了摇手道:“算啦,只要番使不闹事,就算是他的功劳,其余的事,朕也没兴致去管,朕怕麻烦。”说罢继续道:“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来,他前脚进了汁京,朕也该回宫去了,总不能在这儿躲一辈子的闲,朝廷这边,也有一个多月没有廷议了,联也该是见见朝臣了。”
杨截笑呵呵地道:“到时候肯定热闹得很。”
赵佶站起来,推开阁楼的小窗,一股夜风吹进来,他负着手,一双清亮的眼眸,眺望着远处的黑暗和零星的灯火光芒,道:“朕还听说了不少风言风语,京城里的清议,都在说沈傲的不是。”
杨戬愣了一下,随即道:“奴才也有耳闻。”
赵佶冷冷一笑道:“沈傲是奉朕的旨意厘清海路的,他们这般诋毁,岂不是说朕昏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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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胡汉三又回来了
赵佶一番话,凡是很不客气了,也难怪他动怒,外头若若是刘傲诋毁两句也就罢了,可是言之太过,就难免会让赵佶联想到其他的,在赵佶看来,沈傲这一趟确实有错,让人骂骂也好,可是越过了底线,才想起原来骂沈傲拐弯抹角地最终却是骂到了自己的头上,身为天子,又好大喜功,哪里容得人这般指桑骂槐?就算人家是无心之失,也是不可原谅。
赵佶冷着脸,屹然不动,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朕还听说,清议那边都说太子谦和宽厚、知书达理,更是勤恳简朴,有明君之象对不对?”
杨戬听出赵佶的话外音,眼皮子跳了一下,立即明白骂沈傲只是个由头,陛下要引出的这一句才是重点。
谦和宽厚、知书达理这一句评价原本没什么,坏就坏在勤恳简朴四个字上,天下人都知道,赵佶是个挥霍无度的天子,这事儿赵佶心里头也有自知,只是他一向自制力较差,渐渐地也没兴致去理会别人的劝谏:可是当今天子挥霍,太子却简朴……
太子有明君之象,那不等于说当今天子是昏聩之主?
现在天子还没有死,就说储君是明君,私下说说也就走了,却还要大张旗鼓地叫嚷出来,生怕整个汴京不知道似的,这时候赵佶就不免怀疑,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会不会是背后有人指使,指使的人是谁?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可是这个答案,正中了赵佶的心事。历来皇家可以对外藩信重,可以对外臣依赖,可是父与子之间,兄与弟之间,却总是多了几分猜忌和隔阂,皇帝还没死,就这般捧着储君,真当赵佶是死人?
赵佶冷冷回眸”目光落在杨戬身上:“沽名钓誉”他这是要做什么?”这个他字,也不知指的是太子还是清议,杨戬知道,天家骨肉之事,他是不能插口的,只是将头埋起来,默不做声。
赵佶继续道:“堂堂储君,难道朝廷还供养不起他?非要他粗茶淡饭?宗令府那边,每年给他拨的一千多贯年傣,还不够他吃穿?硬是要他作出个勤俭的样子出来?”杨戬低声道:“陛下,夜风冷飕飕的,是不是把窗子关了?”赵佶板着脸道:“你不必转开话,这些话,朕也只和你说,膜的那个皇儿,实在太不象话了,他这般做,心里可存了一分孝心?他要做完人,那朕做什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似地迸出来”杨戬这边更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道:“奴才对这些事懵然无知,陛下……”赵佶打断他:“正是因为你懵然无知,朕才肯和你说。”他坐回案上,脸上恢复了常色:“乱嚼舌根的人要处置,这也是为了太子好,让他知道规矩。”
杨戬低眉顺眼地道:“陛下”以清议井人罪名,只怕……”,赵佶若有若无地笑道:“说到这个份上,就不是清议了,是鼓惑人心。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件事不能交给别人去办”朕的那些臣子一个个都滑不溜秋,这等坏名声的事,肯定是敷衍的。等沈傲回来吧,有他在,朕这边的事能做得得心应手一些。”杨戬只是淡淡一笑,边是小心翼翼地去将赵佶推开的窗合上,边是道:“陛下,沈傲还没回来呢,就有这么多事要指着他做”想起来他也难,本来这名声就臭了”拼着骂名为陛下办事,也亏了他。”
这句看似无意的话似是说中了赵佶的心事,赵佶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笑骂道:“谁叫朕最信任他,谁又让他这么能办事?”,说罢,赵佶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心中升腾出几许暖意,道:“朕答应他要送他一幅山水画,今日还要早些歇了,明日清早再动笔,或许能灵光乍现。
还有,沈傲回了京,也不必急着将他召进宫里来,先让他回家,好好地歇一下,他体恤朕,朕也该体恤他。”杨戬应了。
赵佶打了个哈哈,伸了个懒腰,便去歇息,其他自有许多宫人、内侍进来张罗,杨戬悄悄地从阁楼里退出来,顶着黯淡的星光,脸上焕发出笑容,这笑意,自肺腑中发出。
沈傲乘海船到了苏杭,苏杭这里,曾岁安会同各衙官员恭候多时,沈傲上了岸,自然少不得应酬,这时苏杭的大小官员看到沈傲的眼神除了敬畏就是恐惧了,姓沈的走到哪儿杀到哪儿,还真是官场克星。寻常大家官场里的规矩,碰到这沈楞子,是全然无用,人家走的是好汉行径,明明是个状元公,却不和你之乎者也,不跟你玩虚的,不老实,和他对着干的,就是拖家带口全部拉出去,卡擦一下,什么都完了。
撞到这样的人,只能捏着鼻子绕着路走,得罪不起,更不愿在他记忆中留下什么印象。可是人家王驾到了,你又不能陪着笑脸责接,不能不老老实实巴结奉承着,真是要人的命。
好在沈傲并不和他们打什么照面,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便钻入早已预备好的轿子,外头又是校尉拱卫,把大小官员都挤到一边去。这些官员心里也不知该生出不忿还是庆幸,连窃窃私语都不敢,在沈楞子面前骑马坐轿的胆子都没有,只好远远尾随。
平时都是光光鲜鲜,人五人六,如今却是一个个充作了脚夫,从码头到接风洗尘的地头,好歹也有七八里路,平时大家养尊处优,有的为了锻炼下身体,虽然也会在府内走上几步,可是这般长途远涉,却是让他们腿脚酸麻,差点要挪不动步了,可是又不能叫苦,只能咬着牙撑过去。
等接风洗尘了,大家严不得说些陈词滥调,都是些蓬荜生辉之类的话,酒宴散了,沈傲便独自叫曾岁安到里头去说话,外头的人只能不尴不尬地托着茶盏坐着等待。
沈傲途径苏杭也不是一次两次,和曾岁安更是莫逆之交,也没什么遮掩,直接开门见山,便走过问海路的事。曾岁安早有准备,一一对答如流,其实他的法子,就是萧规曹随,泉州那边怎么做,苏杭这边也怎么做,也没什么说的。
至于苏杭的官商”当然比不得泉州那边的彪悍,泉州的都死绝了,苏杭这边更不敢有什么抵触,都是竭力配合,生怕做了刀下鬼。所以曾岁安的政令反而比泉州那边更通达,一道规矩下去,遇不见任何阻力,要他们缴税就缴税,揉圆揉扁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谁也不敢说什么。
沈傲问了一些话,大致也满意了,他上码头的时候,也看出了苏杭与以往的不同,便对曾岁安道:“曾兄,老弟也不和你说什么见外的话,苏杭这边”你得好好看着,做的好,将来肯定是有好前途的,其他的事我也不必再嘱咐,将来等你什么时候入京”老弟做东,请你去喝酒看美女。”
曾岁安一开始听得还算规规矩矩,后头那句看美女出来,让他一时尴尬得咳嗽。
叙了些旧谊,沈傲也累了,叫人出去告诉上下官员不必等待,让他们各自散去,当夜便歇在曾岁安的衙署里。
他在苏杭呆了三四天,主要关心的倒不是海路的事,而是查验各地五一法令的事,就怕这法令执行不下去,这边的豪族背着自己抛田种桑。不过一路看下来,倒是松了口气,逾越的人也有,可都是打擦边球,官府这边说好了只能留两成地种桑树,有人悄悄的多种几亩地官府也照看不过来。再多,就没人敢了,这是沈楞子三令五申的事,没人敢为了利益而冒这么大的风险。
既然如此,沈傲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蒙混过去,启程坐漕船沿途北上,一直抵达京师。
沈傲入京的消息,早有人报给各家主子,各个宅邸那边,也是反应不一,有窃喜的,有无动于衷的,也有让人备了礼物打算去拜访一下的。清议那边反而越闹越凶了,沈傲这么久没回京,大家怎么骂,也没人去管,大家正骂到了火头上,现在正主儿回来,便如引爆了火药桶,各种流言都有,甚至还有说沈傲在泉州蓄养死士,打算回来弑君造反的。
夹多数还是骂,反反复复地骂,一点也不觉得烦,但凡有一些骂得精彩的文章,便各处去传抄,流传出去。
一些人更是看到了沈傲的弱点,沈傲杀的,都是坐实了谋反的,至少牵强一下还能牵扯进去,自家怕什么,难道姓沈的还敢杀头?他要是有胆敢当着面来打自己一顿,那就更妙了,恰好印证了沈傲的凶名,又能提升自己的清誉,何乐而不为?
名利,名利,沈傲损了人家的利,又能成全人家的名,不骂他还真走出鬼了,大家都是有功名的人,我又不去去官依附,谁怕谁?
从前沈傲在泉州,你骂得再凶,那也是背后说人是非,算不得真正的胆色,现在沈傲回来,狠狠地骂几句才过瘾,且更能显出气概。只要有几个胆大的起了头,那原本偃旗息鼓的士人又是激动,更是猖獗无比,且骂出来的花样层出不穷,这样的人,酒肆、清馆、烟hua之地都有,还有人作诗不过瘾,还编段子,编了段子还写故事,反正都是读书人以古喻今的把戏,拿个前朝的例子,把沈傲的事例套进去,但凡对这个敏感一些的,都知道说的是谁。
沈傲进京的时候,并没有旨意传他入宫,所以直接低调回家,也顾不到其他的,回到家里,门房惊喜地过来迎接,过一会儿刘胜便出来了,欢天喜地将沈傲迎进去,一路上却又变得忧心忡忡,偷偷地道:“王爷,这京里头许多流言蜚语……”沈傲淡淡笑道:“这个我知道,你苦着脸做什么?没事的。
沈傲负手踏步,气定神闲,心中早有了应对的打算,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有了布局,制服这些只会动嘴永远不会做事的清流,沈傲有的是办法,在此前,他已经暗中叫了人让这些清流把话题引到太子那边去,本来太子上次为了泉州官商说了好话,清议这边对他多有维护,这个时候沈傲叫的人大肆宣扬太子的圣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沈傲很明白,只要这些话出来,不管是清议和太子那边,都要有人倒霉。
太子是不必说了,自己去泉州整肃海事,这家伙突然跳出来沽名钓誉,明着是要保官商,其实就是想借机培植党羽,想让沈傲为他做嫁衣,沈傲的便宜,哪里肯给别人去占?一向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
至于那些所谓清议,其实就是一群京中的泉州利益攸关者在鼓噪,这些人或多或少和泉州官商有些联系,更有人不少身家就是从泉州那边来的,现在沈傲砸了他们的饭碗,当然要骂。
他们既然要骂,沈傲当然就敢打。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四章:小郡主乖乖
对付太子和对付别人的法子不同,都说沈傲是楞子,可是这个楞,也是对脚下又臭又硬的石头,绝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偏偏太子愚蠢之处就在于希望引来外援。沈傲的方法就是送给他更多的外援,多塞几个猪一样的队友,这些人鼓动造势起来,莫说是宫里,就是太子自身,也难以控制了。
他淡淡一笑,让刘胜去忙自己的事,独自一人往内宅里走,如今成了郡王,府里头修葺一新,宫里更是调拨了几个太监到内宅去,王府这边,也有了招募护卫的权利,看家护院的首领是小和尚释小虎,释小虎已经结了发,人也长高了一些,差不多快要到沈傲的肩头了,虽是这样,脸上的稚气还没有脱去,沈傲穿过一个月洞,便看到这家伙追逐着一个少女,口里大叫:“还我,还我!”
前头的少女银铃似的笑,不忘回眸:“就是不还。”她穿着一件极庄重的开襟百褶裙,腰间束着蝴蝶结子,提着裙裾,跑的飞快,连释小虎都望尘莫及。
释小虎看到了沈傲,立即停了脚,乖乖的过来:“王爷回来了,我……我在看家护院。”
沈傲想去摸他的光头,才想起小虎的光头已经没了,打是遗憾,摇摇头:“噢,我知道,你在捉贼?”
释小虎憋红了脸,气呼呼的道:“她拿了大夫人的嫁妆。”
前头那少女看到后面的人没有追来,回眸一看,立即咂舌,僵在那里不肯动了,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沈傲朝那少女对视一眼,脸上轻笑:“郡主什么时候有空来之间府上坐了,为何没人招呼?”
一年不见,清河郡主越发亭亭玉立,多了几分少女风韵,少了几分稚气。乌黑的头发上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一步步过来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白白净净的脸庞上,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低咬着唇,可怜兮兮的捧着一幅画,很不情愿的过来。
赵紫蘅对沈傲又有点儿害怕又是愤恨,等走到沈傲边上时,跺跺脚:“亏你说得出口,不是你,我怎么会被禁足,天天和母妃呆着,头发都要白了。”
沈傲笑嘻嘻的,一双眼眸肆无忌惮的打量她的秀发,教赵紫蘅退了一步,从前的赵紫蘅见沈傲这般无礼的样子只会咯咯笑,现在却懂事了一些,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虎着脸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挖……你眼睛……”前头还是理直气壮,后头声气越来越弱,脸都俏红了。
沈傲板着脸:“没有生白发啊,倒是比从前更好看了,这般俏生生的郡主,真真前所未见。”
赵紫蘅胀着俏脸,一抹嫣红飞上了脸颊:“胡说八道,父王说,你这个人最坏了,一肚子的坏水,以后遇到了你,要绕路走。”
沈傲瞪大眼睛:“晋王真是这么说的?”
赵紫蘅肯定的点头。
沈傲摇头,他和晋王,本来还有几分交情,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就连那胡闹的晋王,居然也知道自己不是好东西,平时经常来寻自己找乐子,却教自家的女儿见了自己绕路,这算是什么事?
赵紫蘅瞪大眼睛:“你摇头做什么?”
沈傲道:“我想……我和你爹有点误会。”
赵紫蘅撅嘴:“我爹和谁都有误会。他昨天还和一个什么士子有误会,把人家打了。”
沈傲一拍手:“打的好。”
二人就在后宅的月洞前,顶着烈阳,释小虎已经跑的没了影子,话说到一半,突然都每词了,从前大家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现在彼此的感觉也谈不上生分,只是觉得从前能没有顾忌说出来的话,这个时候张不开口。
太阳很晒,赵紫蘅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儿,沈傲咳嗽一声,扯着袖子想去擦,手抬到一半,又停住了,心里想,我这样,别人会不会说我耍流氓?随即又想,君子至诚,这是先贤说过的话,想什么做什么,那才是君子,管他娘的。手又上移几分。
赵紫蘅看出沈傲的动作,低低咳嗽,人都僵了,心里又在想,他要是来给我擦汗,我该怎么办?不让他擦,他肯定不再理我的,让他擦了,岂不是教他占了我的便宜,心里权衡不下,一双眼眸,闪动着慌乱。
两个人就像慢动作回放,沈傲慢吞吞的卷袖过去,不敢太快,袖子触及到她的额头,只是轻轻沾一下,谁知这轻轻一沾,赵紫蘅的汗却是更多了。
沈傲顿时觉得做人失败,别人擦汗,他也擦汗,怎么还有越擦越多的道理。两个人挨得很近,从前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可是这时候,闻到对方的吐气如兰,还混杂着一股清新的淡淡香气,让人心猿意马。
赵紫蘅撅着的小嘴微微有些松动,阖上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突然道:“小时候,刘伯伯就是这样替我擦汗的,我很想他。”
沈傲顿了一下,道:“刘伯伯是谁?”
赵紫蘅睁大眼:“是我家从前的主事内监……”
沈傲呆了一下,哭笑不得,匆匆擦拭了下她的额头,连忙抽回手去,尴尬的道:“我和你家刘伯伯不一样。”
赵紫蘅古灵精怪的眨眼:“有什么不一样。”
沈傲呆了呆:“我有的东西他没有。”
这个回答深奥极了,不是此道中人,肯定云里雾里。
赵紫蘅睁大眼睛:“你的什么东西他没有?”她疑惑的背后,却有几分羞涩,这些常识,身为郡主的怎么不知道,可是这个时候,偏偏要作出一副懵然无知的样子,一是好奇,看看沈傲会怎么回答,二是羞涩,不肯让人知道自己明白这个道理。
沈傲拼命咳嗽,不尴不尬的道:“往后你就知道了。”
话说完了,两个人都是松了口气的模样,赵紫蘅怕沈傲把窗户纸捅出来,到时候就没法做人了。沈傲更怕,这种事当着未出阁的小姑娘说出来,还不得教人拿去宗令府那边喝茶。
又是一阵沉默,沈傲突然发觉,这个时候的赵紫蘅,和从前那无忧无虑的小郡主,多了几分婉转,再不好像从前那样唬骗了。赵紫蘅轻笑的看着他,却又觉得沈傲比起从前那酸酸的样子,多了几分杀伐果敢,虽然在她面前仍是每个正经,可是那种历经了沧桑的眸子,却多了几分笃定和果决。
赵紫蘅捏着头饰上垂直胸前的流苏,轻轻道:“听说你是刚从泉州过来,泉州那边好玩吗?”
“泉州?”沈傲从记忆中拉出来,摇摇头:“不是很好玩。”他浓重的凝起眉。
赵紫蘅心里有点儿小小刺痛,倒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一样:“不好玩你还去,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沈傲心里想,苦倒是没有吃,都由别人代领了。可是说起来,他所向往的,真的不是那种时刻绷起神经的生活,却是笑起来,目光落在赵紫蘅捧着的画上:“你特意跑到我这儿来,就是来偷画的。”
赵紫蘅撅起嘴:“这是什么画,这画几天前安宁姐姐就说送我的,她今日不在,我就自己来取了。”
沈傲伸出来:“拿画我看看。”接过画,展开一看,却是自己的仕女图,画中的人正是安宁,这幅画对安宁很是重要,岂能说送就送,肯定是这丫头见了这画,挪不动步子,早有预谋,特意来做这等及鸡鸣狗盗的事。
却也不点破,只是说:“画的是我的夫人,你要来做什么?”
赵紫蘅俏红着脸:“你画安宁姐姐这样好看,为什么从前画的时候却是另一个模样,你……你……”
沈傲道:“那个时候你就是那个样子,艺术来源生活,又高于生活,作画也是如此,你当时的样子去确实就是那个样子,总不能你明明是a,我偏偏要画出一个d来吧?”
a和d是什么东西赵紫蘅肯定不懂,立时如受惊的小猫一样自惭形秽:“我比不上蓁蓁好看,也比不上安宁姐姐。”
沈傲笑呵呵的安慰:“从前比不过,区别是在a和d之间,这个时候就不同了,紫蘅长大了,过两天我去给你作画,肯定不比安宁的差。”
听了这一句,赵紫蘅并不像从前那个清河郡主一样会欢呼雀跃,眼眸中虽是闪动着难以言喻的欣喜,却是矜持的打量沈傲,低声吃吃道:“你肯定是在哄我,什么是a,什么是d?”
“……”沈傲无言,目光在赵紫蘅的胸前扫了一眼,呼吸急促了一下,随即晒然笑道:“我胡乱说的。”
赵紫蘅嗯了一声,沈傲要将画还给她,她却不接了,认真的道:“你替我画,再送给我,安宁姐姐我不要了。你要记得,不要又不理我,你这么多夫人,肯定要将我忘了的。”
这句话不知是不是另有深意,还只是单纯的就画论画,沈傲颌首点头,一语双关的道:“肯定不会忘,夫人和紫蘅一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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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大战前夕
赵紫*弯着眼睛咯咯地笑了起来,又恢复了天真浪漫,道:“你不许耍赖。”正说着,那边安宁、蓁蓁、周若几个一齐过来,沈傲觑见了,立即警觉,在自家和人**,好像是有那么点儿做贼心虚。
赵紫蘅瞥了沈傲一眼,接着咂咂舌,脸上带着既心虚又刺激的绯红,心里不知所措地俏立着,想走,却又怕被人看破,留在这儿,又不知该怎么办?
安宁几个踏着莲步过来,见了沈傲突然回来,个个惊喜,原以为沈傲要过几日才到,想不到来得这么早,这一次去泉州便是半年,虽有家书传情,终究还是思念牵挂,这时见到自家夫君从泉州回来,已是掩饰不住喜色。
安宁最是激动,新婚燕尔,偏偏沈傲却是公务繁忙,怎不让她既哀怨又气恼,平时心里也只是隐隐埋怨,这时见了沈傲,一切都烟消云散,随风而去。
蓁蓁脸上染着红晕,眉目含情;周若口里低念了一句讨厌鬼,可是一双莲足却是不自觉的走近过去,心中隐隐有期盼,唐茉儿脸上最是平淡,可是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春儿亦是脚步快疾。
等她们走近了沈傲近,却看到沈傲负着手,对着赵紫蘅板着脸道:“子不教父之过,你年纪这般小不去学女红,不去做刺绣,女四书也不去读,成日这般散漫,现在倒好,居然学会了窃画,这还了得,你爹就是这样教你的?晋王家就是这般没有家教?”赵紫蘅唯唯诺诺地道:“是,是,都是我父王的错,我爹该死。”
沈傲继续道:“你这般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爹是晋王,晋王这个家伙,真真是坏透了的,偷看女人洗澡,鸡鸣狗盗都有他的份。他这样的人,怎么能教出好女儿,哎…………真真是冤孽……”说罢,同情地看着赵紫蘅。
赵紫蘅刚要小鸡啄米地点头说是是,是我父王的错,突而抬起眸来:“父王没有这么坏吧?”沈傲厉声道:“比这还坏的都有,他的荒诞言行罄竹难书。”赵紫蘅争辩道:“也不全是,他也不是很坏。”沈傲争辩得累了,只好道:“总而言之,你往后不要学你爹,要好好地做个大家闺秀,这一趟就放了你,赶快走,不要再让我看见。”赵紫蘅唧唧哼哼地走了,临末还说:“我也不想看到你,往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说着朝沈傲眨眨眼,飞奔着去了。
安宁几个走过来,安宁启齿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吵起来了?”沈傲冷哼一声,庄肃无比地道:“这么小的丫头,居然敢这样胡闹,偷画偷到我这里来,好在我及时发现,才没有让她得逞,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后怕。”说罢将画奉还安宁:“这是我为你作的画,你要小心收好,往后再不能让人有机可趁。”安宁接了画,讶然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心里却生出一丝暖意,难怪夫君这般生气,这画,是他作来送给自己的,将画小心收好,叫个人重新装裱回去,便温和道:“夫君回来,该是高兴才是”就不要生气了,紫蘅还小,和她置气做什么?”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回到后园去”沈傲洗浴一番,又用罢了饭”小憩了一会,便提议大家一道儿出去逛逛,这一逛,便到了天黑,夜里,沈傲到安宁房中睡,温存了一番,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下颌,直视着那一对明亮又幽怨的眼眸,冉冉油灯之下,说了不少情话。
安宁只是浅笑,道:“你说这么多,还不就是想我原谅你?”随即幽幽道:“我岂会不明白,你是男人,男人怎能永远闲在家里?大丈夫志在四海是不是?”
沈傲道:“其实我也很想呆在家里,不出门才最好”志在四海的心思倒是没有,就是想去做一些事”等这些事做完了,我便天天在家里陪着你们。”
二人相拥在榻上,看着顶上的青纱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安宁用耳鬓贴在沈傲的胸前,一边听着他的心跳,一边促狭地道:“你是不是和紫蘅有染?”沈傲愣了一下,立时大是激动:“我是圣人门下,读的是圣人经典,学的是礼义廉耻,做的是堂堂正正的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后头的话声音越来越低,惭愧地承认:“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安宁听着沈傲的心跳,仰起脸来,一双星芒般的眸子注视着他:“我就知道,方才你的心跳得很快。”说罢扭过身去,背对着沈傲。
沈傲立即从后抱住她,也不争辩什么。
这般沉默了很久,安宁突然道:“男人为什么都要享尽尖下的美色才干休?”
这句话问得突兀,沈傲顿时想起安宁的背景,以她的所见所闻,不管是她的父皇还是皇叔”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这些在她看来应该是理所当然。
沈傲道:“我也不知道,其实我本心还是善良的,对我的夫人都是忠贞是不二。”脸上古井九波地站着,和谁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沈傲来的时候,朝沈傲瞥了一眼,微微含笑了一下。
其他人,赵恒并引里会。可是他在这里这么一站,许多大臣就少不得想起京里的许多传闻,更是觉得今日肯定是要弄个满城风雨。
奇怪的是,以往蔡京来得是最早的,可是这时候,却还没见蔡府那顶小轿,众人一时疑惑”倒是有个门下省的录事揭开了谜底,昨天夜里”蔡京突然发病,已叫了家人连夜告了假,所以这廷议来不了了。
石英和周正是一道过来的,直接下了轿子,二人的眼睛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下,立即就找到了沈傲,一起走过来,沈傲还提着食盒”一边往口里塞蜜线糕,见了二人,立即腾出手来行礼,还不忘道:“郡公和泰山大人要不要尝尝内人们做的蜜伐糕?虽是第一次做,味道却是可口得很的!”
石英立即摆出一副拒之千里的态度:“不必。”
倒是周正,虽是吃饱了来的,却听说这是沈傲内人做的,这内人里也有他的宝贝女儿,心里便想,若儿长这么大,为父还没尝过她的厨艺,今日倒是要尝尝,说罢也不客气,反正都是一家人,便取了一块糕点出来,咬了一小口吃,忍不住道:“味道不错,就是太腻了。”
沈傲笑道:“她们说过几日闲来无事要下厨做一桌酒菜,到时候肯定要请泰山和岳母过来吃。”说罢又道:“郡公和夫人也一定要来,就怕到时候做的菜不合你的口味。”
石英坦然地笑起来:“好,一定到。”
同正含笑道:“你倒是还记得这些,今日的事,你打算如何混过去?”
这意思太明白了,直接告诉你这小子,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太子今日来就是要和你打擂台的,据说昨天夜里,已经有人去寻番人使节了,到时候真要发难,番人使节加上满朝半数大臣,还有太子,这力量可是不轻。
沈傲拿出一条手帕来擦拭掉手上的油腻,淡笑道:“小婿今早起来的时候便看到乌鸦盘在枝头,很是晦气,心情也不爽得很,有人来找小婿麻烦,那就好极了,冒一个头收拾一个。”
这句话算是够嚣张的了,边上有耳尖的大臣听了,脸色变了变,立即如躲瘟疫似地走到别处去。
石英叹道:“你啊你,太年轻气盛了。”
周正也是皱着眉:“沈傲,切莫意气用事!”
沈傲笑道:“放心便是,小婿已有了安排。”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六章:金殿上的火药味
沈傲的到来,让宫外头的私语减弱许多,很多人看了看冷静的太子,又看看谈笑风生的沈傲,都不好说什么了。
沈傲和石英、周正寒暄了一下,宫里头传出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公公拿着拂尘过来:“诸位大人请入宫中议政。”
话音刚落,大家纷纷鱼贯进去,一直到了讲武殿,按班站好。
赵佶在殿上等候多时,抚案看着群臣进来,打起精神,朱冕之后的眼睛落在沈傲身上,冲他淡淡一笑,随即又恢复了庄肃之色。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杨戬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这一句喊出来,就是说陛下这边没有什么吩咐,诸卿这边有说就说。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是无言以对,这个时候,谁敢多说什么,正主儿还没说话呢。更有几个大臣,**裸的看向太子这边,满是期盼。
一阵沉默,像是天下已经太平一样,平时吵吵嚷嚷的赈济、修筑,这个时候却都不吵了。
赵佶显得有些烦躁,正急着要和沈傲去文景阁说话,见众臣这个样子,脸色一沉:“怎么?没人说话,平时不是有许多话要对朕说,现在却一个个哑巴了。”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朗声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殿内顿时恢复了几分生气,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太子身上。赵恒脸上带着恭谨,朝金殿上的赵佶行了个礼,随即坦然的等待赵佶的许可。
在以往,太子极少参加廷议,就算是参加,对政务也决不发表自己的意见。有时候赵佶心情好,会问一下赵恒的意见,赵恒也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一下。
这时候太子突然要发言,且看他的脸色,倒像是蓄谋已久,此前赵佶对清议那边已经不满,这时候太子突然作出这个举动,先是让他一时吃惊,随即又生出些许怒意,这个儿子,今日是要做什么?
只是当着朝臣的面,赵佶只能和颜悦色的道:“皇儿但说无妨。”刻意没有说东宫,而称为皇儿。
赵恒慢吞吞的道:“父皇,王化与蛮夷,只在一个礼字,之礼谓之教化,不知礼者便是蛮夷,我大宋乃中央之国,万邦来朝,更该秉持睦邻策,以教化四方,扬德四海。”
话说到这里,便是傻子都明白赵恒的意图了,赵佶冷笑道:“皇儿有话直言无妨。”
赵恒道:“儿臣听说,蓬莱郡王沈傲,钦命厘清海路,这本是好事,我大宋海事糜烂,是该治一治。可是凡事不能矫枉过正,为了厘清海路,而纵海商劫掠番邦,坏我大宋名节不提,更让番邦人人自危,恐有累卵之祸。这倒也罢了,更骇人听闻的是,沈大人竟要挟诸番,索取各番土地港口。我大宋礼仪之邦,君子之国,沈傲身为钦差,代表的便是大宋和父皇,他这般做,是何居心,请父皇明察秋毫,以正视听。”
说罢,赵恒跪下,重重磕头,继续道:“儿臣不敢妄议政事,今日有感而发,请父皇勿怪。”
赵佶深吸口气,却是没有说话,此时他在想的并不是番邦,而是什么理由让赵恒说出这番话,平时懦弱的太子,突然一下子变得如此大方得体,这背后,是谁授意,又有谁支持。
他淡淡一笑,笑容漠然,却没有说话。
正在这个时候,御史大夫卢林已经出班:“太子所言甚是,臣……附议……”
有了太子和卢林起头,那些太子的死党,还有泉州遭受损失的官员,更有卢林的门生,纷纷骚动起来,朝堂上争辩,有时候和打群架一样,也是讲声势的,声势一大,造成一种压力,只要金殿上的陛下稍一犹豫,就有松口的可能。
“臣附议。”
“太子所言甚是,振聋发聩,臣深以为然。”
“请陛下彻查沈傲,安抚番邦。”
“礼之不存,何来四海归心?番邦以礼待大宋,大宋岂能以威使友邦畏之。”
“臣等附议。”
一个个,竟是没有停歇一样,出来一个,另一个又出来,高位的有御史大夫,有侍郎,还有新任的吏部尚书,除了这些,更有御史、各部的一些主事、九卿里头也出来了不少,枢密院那边也有几个。
这些人里,有的早已与沈傲誓不两立,趁着这个机会,站出来搅一下浑水。还有的,是在泉州利益受损的大臣,这时候太子出来为大家讨个公道,若是再犹豫,那就实在太不仗义了。至于其他的,都是些随风草,见声势这么大,忍不住就想墙倒众人推,说不准将来太子即位,还能因为今日这件事,给他留个印象也不一定。
人越来越多,足足站出来一百来个,这满朝文武,差不多有三成人出来,其余的都是巍然不动,有的只是冷笑着看着出来的人,有的自持身份,阖着眼在那儿养神。
身在风暴眼正中的沈傲此刻脸色平淡无奇,仿佛眼前的事和自己没关系。
站了队的人也已经站好了,现在等的就是赵佶裁处,沉默了一下,所有人惊愕的抬头,发现赵佶竟是呆坐在殿上,动也不动,更不发一言。
赵佶其实并没有闲着,而是在一个个的点算,吏部尚书、御史中丞,礼部侍郎,还有各部、各寺,竟有这么多人,他深吸了口气,深望赵恒一眼,此时他突然发觉,这个素来老实的太子,竟有如此的手段,若不是今日突然发难,只怕到现在他还蒙在鼓里。
他没有做声,可是下头的人却不肯这般沉默,尤其是卢林,卢林正色道:“请陛下清查海路,以正视听。”
“请陛下清查海路,以正视听。”众人轰然响应,声势更是骇人。
赵佶淡淡道:“沈傲,你出来。”
沈傲出班,朝赵佶行了个礼:“臣在。”
赵佶道:“他们说的,可是实情?”
赵佶目光灼灼的盯住沈傲,眼中生出期盼,这个时候,他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怒气,只是这个时候却不能发作,如今这么多人站出来,若是断然否决,又怕这些人步步紧逼,此时不得不向沈傲求救,让沈傲自己为自己辩解。
沈傲笑了笑:“陛下,是非曲直,微臣不敢断言。可是却敢说,微臣所做的无愧于天地,更没有对不住番邦的地方。太子是天潢贵胄,吏部尚书是六部之首,御史大夫主掌清议,还有这许多大臣,都是我大宋的栋梁之才,他们既然要误会微臣,微臣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这叫以退为进,先作出一副弱势者的姿态。
赵佶冷笑道:“你说,有朕在你身后,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这句话本就有失偏颇了,摆明是跳入了沈傲的战壕里,沈傲精神一振,肃然道:“微臣不能说,要说,也是番邦使节自己说,微臣恳请陛下请番邦诸使节觐见。”
殿中之人许多人暗暗点头,让番邦自己来说,这才是公道。也有人心中不安,沈傲这般笃定,莫非算准了番邦使节不敢有怨言?也有人心里想,沈傲从前威逼利诱,番邦那边敢怒不敢言,可是把他们叫来这里,看到这么多人与沈傲打擂台,说不准到时候大倒苦水,看姓沈的如何收场。
说到请番邦使节觐见,几乎所有人都露出喜色,太子这边,以为有自己在,一定能让番邦使节反戈一击。沈傲这边也是笃定的很,仿佛料定他们会说出自己想说得话。
赵佶颌首点头,立即有宫人道:“宣诸国使节入见。”
“宣……诸国使节入见……”
……
一个个声浪越穿越远,一直往武安殿那边回荡。
过了一炷香功夫,穿着各色服装的各国使节鱼贯进来,纷纷按着下臣礼仪朝赵佶下拜,口里道:“大宋皇帝陛下安好。”
赵佶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安。”
接着便不再说话。
立即有一个大臣出来,问道:“诸位国使,站在这里的,既有我大宋天子,更有太子和满朝文武,你们若有什么委屈,但可在这里陈词。请大家放心,在这里,不必有什么忌讳,有天子和太子给你们做主,谁也伤不了你们。”
各国使节都是愣了一下,彼此交换眼色,越国使臣毕竟知道一些礼仪,立即道:“这位大人是什么话,我等来了大宋,立即受到天朝热情招待,心中感激还来不及,又有什么委屈和怨言?”
其余人纷纷点头:“是,是。”
这般一说,立即有人脸色不好看了,卢林亲自站出来,问道:“我告诉你们,沈傲在这里,也不过是个臣子,他有天大的胆,也恫吓不了你们。”
李亨生气了,扯着嗓子道:“沈大人什么时候恫吓过我们?我等来了大宋,一向是沈大人招待,其细心入微,教人感动,下臣回到越国,还要上表王上,叙说大宋与沈大人的恩德,使我越国上下,对大宋常怀感激之心。”
有李亨起头,想起在泉州沈傲体贴入微的招待,许多人立即露出感动之色,纷纷道:“沈大人和我们都是好朋友,朋友之间岂会恫吓相向?”
这一番话出来,立即有站在班里的大臣不由失笑起来,接着更多人哄笑。倒是那些出班的臣子官员,立即脸色变得铁青,一时接受不了这些番人使节的说辞。
赵恒更是咬着唇,此刻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愤恨的瞪了卢林一眼。卢林的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凄厉责问道:“沈傲纵容海商屠戮越国港口军民,你就没有怨言?又强迫越国割出港口,你就没有怨言?你到底收了沈傲多少好处,又是受了他多少威胁,这般为他开脱。”
话问到这个地步,已经有一点强迫人表态的意思了,殿中许多人不由皱眉,更有几个旧党的大臣张口想说什么,却最终忍下来,先看看使节的态度再说。
这时金殿上的赵佶也是咳嗽一声,显然对这卢林的话很是不满,只是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发作。
卢林此时的表情,只能用可憎来形容,一脸狰狞,大有一副要置沈傲于死地的样子,眼睛**裸的盯住李亨,犹如一头饥饿的雄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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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金殿动拳脚
讲武殿里,杀气腾腾,卢林步步紧逼,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确实已经没有了退路,不能从番使口中探出一点东西,非但大仇不能得报,官家、太子那边,肯定也交代不过去。
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遮掩的必要,只能硬着头皮顶下去。
使节们面面相觑,李亨倒是镇定,朗声道:“大人的话,下使听不懂,海商确实与我越国有误会,可是沈大人已经代表大宋向下国致歉,下国还能有什么怨言?便是亲生兄弟也会有摩擦的时候,沈大人以上国大臣的身份,态度诚恳,屡屡表达歉意,更是赔偿了足够的银钱,下国岂有贪婪无厌之理?再者说,沈大人的海政,对南洋诸国也有好处,割除港口,是为了减少民间争端,驻扎军马,是为了拱卫下国安防,这等好事,下国又会有什么委屈?欢喜都还来不及呢?此时心中除了感念大宋恩德,下使心中再无其他想法。”
李亨话音刚落,众使节纷纷叫嚷:“无怨无悔,大宋恩泽四海,下邦生受。”
那倭国使节更是恬不知耻地道:“大宋天子,直如下邦再生父母,愿万世尊让,永结万年之好。年年朝拜入贡,常怀感念之情。”
众人鼓噪:“大宋皇帝陛下万岁,父母之邦,万世尊让。”
卢林的脸色已变成了死灰,原以为这些番邦使节心中不满,隐而不发。却不知这些人吃了什么药,竟是死心塌地地维护沈傲。
至于太子那边,此刻也是脸色煞白,偷偷看了一眼金殿上的赵佶,这时已经知道怎么做了,立即跪下,三跪九叩,重重地用额头磕在金砖上,道:“儿臣万死,受小人蒙蔽了心智,差点误了国策……”
若是从前,赵佶会安抚几句,叫他起来说话,今日今时,却并不去理会他;赵恒只能继续磕头,继续拜伏,哪里还敢起身?
沈傲这时心里冷笑,太子和卢林愚蠢之处就在于还未看过交换的国书,就敢鼓动声势,海商横行不法是真的,但沈傲已经给予了足够的赔偿;割让番邦土地也是真的,可是沈傲许下的一个承诺,就足够保障这些使节彻底的倒向自己。
驻军有义务保障各国王室,一旦藩国内乱或者外敌入侵,驻军随时参与镇压,若是驻军不够,南洋水师倾巢而出,给予必要救援。
有了这一条,才是维持整个体系的根本,一个港口,减少关口港口的商税算什么,大不了从别处去攥取,只有维系了自己的根本,才有享用的本钱。有大宋的许诺,就等于是免死金牌,此时各藩国哪里还会觉得委屈和不满,反倒是希望大宋的海商越多越好,海商越多,驻军的规模就会加大,更可以高枕无忧。
现在各藩国的王室和沈傲已站在同一条战线,沈傲就是赶,也赶不走。
使节们山呼一阵,顿时引来赵佶大悦,未出班的群臣,也是喜气洋洋,弄了这么一出,原来只是一场闹剧。
卢林一时呆住了,随即怒道:“陛下,微臣想问,沈傲到底许诺了番邦多少好处,让他们这般维护?”
沈傲这时站了出来道:“不多,不多,比如这越国,只赔偿了一千万贯银钱,这些钱,并不是从国库支取,而是从泉州那边调拨,怎么?卢大人有什么意见?”
沈傲去了泉州一趟,不知为朝廷增加了多少银钱,一千万贯,真真是九牛一毛!赵佶听了,也不以为意;便是户部尚书那边,若是换了从前,肯定是要跳出来干嚎两下的,可是如今国库丰盈,朝廷都是几亿贯的出入,这点钱,虽说还是让人有一点点的心痛,却也不值一提了。
卢林这时却是大笑:“一千万贯!沈傲,你好大的胆子,这钱你说拿就拿,可上疏俱陈过?单一个越国就给了这么多钱,谁知道你一次给了多少?大宋的钱悉数被你送给了外藩,这算不算是里通外国?”
亏得他还能垂死挣扎一下,居然还找到了一个证据。许多人都不由摇头,沈傲的钱拿出去了是没有错,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来这也算是对藩国的赔偿,另一方面,各处也割来了港口,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亏本的买卖。
沈傲淡淡地看着卢林,冷笑道:“损坏东西就要赔,这句话不是圣人说过的,可是卢大人的老母没有说过?”
你老母这句话在后世是骂人,不过在这个时代,大致也不太好听,便是要问,那也是令堂才是,沈傲直言不讳地说出来,几乎就是指着鼻子骂人了。
可是往深里一想,大家不禁莞尔,损坏东西要赔,自小父母还真是说过,现在想起来,倒是觉得多了几分温馨,有的人父母不在堂,想到儿时的俚语教导,也不禁感触万千。
可是在卢林听来,却是无比的刺耳!老母?他的老母已经让沈傲拉去砍了,全家几十口,一个不剩,这时候沈傲提出来,不是伤口撒盐?
沈傲见他无动于衷,便继续冷笑道:“也是难怪,卢大人的老母是获罪之人,只想着占别人的便宜,哪里会用这个道理教子。这番话,卢大人肯定没听说过。”随即朗声道:“我大宋礼仪之邦,也有宵小之徒混杂其中,这些人袭掠越国港口,杀人无数,我大宋拿出一千万贯赔偿,又有什么不对?这也算是里通外国吗?那要请问卢大人,卢大人损坏了别人家的东西,从不赔偿的吗?”
卢林一时词穷,又羞又怒,却是做不得声。
沈傲哈哈一笑道:“你不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卢大人的家在泉州,也是一等一的官商大户,平时不去敲诈勒索,欺行霸市就已是天大的恩德,损坏了别人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就比如在建中靖国六年的时候,卢大人的家父因为自家商船不愿排队入港,仗着自己的船只坚固,在码头处横冲直撞,足足撞翻了两艘五百料的商船,落水淹死者不计其数,结果如何?结果这事儿被市舶司和知府衙门压了下去,竟是无一人敢查问。还有卢大人的家母,生生打死两个与令尊有染的青楼女子,这事儿在泉州也是人尽皆知,却仍旧每日吃斋念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慈善居士呢!卢大人,我说的,可有不对的地方吗?”
卢林怒道:“沈傲……”
沈傲淡淡一笑,伫立负手,看到许多人已经惊骇地窃窃私语,朝中站班的官员,各家的家眷也有横行不法的,可是毕竟大多数是书香门第出身,多少还要顾全一点脸面,这么过份的,倒是耸人听闻了。
沈傲继续道:“卢大人词穷了吗?那好,沈某人就替卢大人说。卢大人一家上下,在泉州横行不法倒也罢了,竟还和四大姓一起,勾结海贼袭击泉州,这件事证据确凿,口供、旁证也都齐备。沈某人钦命督师泉州,已将卢大人泉州一家老小,杀了个干干净净!”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些站出班的大臣,这时听了,都是骇然,吓得立即缩回班里去,敢情你在这里鼓动了这么久,又是为国请命,又是清君侧的,原来是糊弄大家去给你报私仇的?
太子跪在前头,听到这番话,更是吓得面如土色,想不到自己在这里慷慨陈词,结果却只是为一群勾结海贼的反贼出头,他这个太子什么水都可以趟,可是沾了谋反两个字的,那真是无妄之灾;因此头埋得更低,后脊都湿了一片。
卢林勃然大怒:“你屈打成招,什么口供没有?我卢家满门,你说杀就杀,你还有王法吗?”
沈傲坦然道:“沈某人杀的就是卢家这等人,卢大人难道不服气?”沈傲顿了顿,才又道:“卢大人的孝心,其实也不过如此,既然父母双亡,卢大人该致仕守制才是,为何隐瞒不报,仍然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卢大人的父母固然是丧尽天良,可是舔犊之情,岂能无动于衷?你也是圣人门下,为何还在这苟且?若换作是我,早已致仕归乡守孝去了。”
卢林双腿已经站不住了,踉跄一下,勉强撑着,抬头去看沈傲,见沈傲一脸冷然,心中已是万念俱灰,期期艾艾地道:“我……我……”
沈傲冷笑:“纵容家人在泉州横行不法,这是不忠,父母身亡而瞒报不去守制,这是不孝,不忠不孝之徒,却也敢弹劾我?你算是什么东西?”
卢林还想说些什么,这个时候,沈傲已经欺身上去,扬手左右两个耳光啪啪地打在他的脸上,这一次下手极重,卢林惨呼一声,已是打得一屁股坐地,脸颊高肿起来。
沈傲拍了拍手道:“杂碎,早看你不顺眼了。”
在殿中动手打人耳光,换作是在哪里,都是一个严重的事。只是这个时候,殿中群臣却都是鸦雀无声,忠孝在这个时代,是最大的原则,触犯了哪一条,都是极为严重的事,沈傲这一巴掌打下去,大有一副逆贼人人得而诛之的姿态,这个时候,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卢林坐在殿上,这时候谁也没有怜悯,除了跪在正殿的太子,其余要兴风作浪的大臣都悄悄退回班中,仿佛方才发生的事,一切与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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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没有圣旨的圣旨
几个清脆的耳光,不但把卢林打醒了,连那赵恒和一众推波助澜的官员也都清醒过来。
讲武殿里,一束束冷漠的目光落向卢林身上,痛打落水狗,本就是人之常情,最先跳出来的反而不是沈傲的人,而是一个叫鳌飞的官员。
只看他的品级也不过五六品,就能有资格进这讲武殿,可见这鳌飞有几分运气。
鳌飞庄重地站出来,朗声道:“卢大人是圣人门生,更是清谈领袖,一向自诩君子,为何父母双亡,却刻意瞒报?圣人君子就这般作为吗?孝之不存,还奢谈礼法做什么?微臣身为卢大人门生,对卢大人敬慕有加,不想恩师竟是不能言传身教,反而作出这等骇人听闻之事,今日与恩师割袍断义,再无瓜葛。卢大人,请好自为之吧。”
这一番话大义凛然;自古以来,门生与恩师之间关系就很是特殊,便是恩师罢黜,门生也需以师礼待之,割袍断义,更是为清议若不容。可是鳌飞说出这些话,却无人说什么,不孝是大节,师者,传道解惑所在,更该以身作则,触犯了这有违礼制的事,世人只会说鳌飞识大体,不会苛责无情无义。
鳌飞这时朝金殿上拜下:“陛下,微臣要弹劾卢大人,卢林身为御史大夫,清谈礼义廉耻,沽名钓誉,瞒报父母丧亡,功利之心何其重也。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可谓孝也。三年守制,既是礼法,也是律令,卢林以身试法,可恶之极,当重责,以儆效尤。”
鳌飞乃是卢林最得意的门生,这时候突然倒戈,既在情理之中,却不免让人惊愕,卢林不禁感到一身的冰凉,愤恨地看了鳌飞一眼,冷哼一声,满是不屑。
有了鳌飞起头,又事关到了礼法,众人纷纷鼓噪,方才是弹劾沈傲,这时矛头一转,向卢林落井下石了。
赵佶冷着脸,道:“开革出去,永不录用。”
一锤定音,卢林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微臣谢恩,便被人架了出去。
这时候的太子更是惴惴不安,声泪俱下地趴在殿上道:“父皇,儿臣万死,请父皇责罚儿臣。”
赵佶冷冽一笑,深望了太子一眼,慢悠悠地道:“你是太子嘛,心里有事,当然要提。否则父子之情,君臣之义,岂不是都生分了?”
赵恒更是不安,战战兢兢地道:“儿臣实在是受人蒙蔽,不知那卢林竟和泉州有关,心里只是忧心着我大宋与藩国的干系,这才忍不住站出来,谁知竟被小人误了。”
赵佶淡淡笑道:“这就是了,君子小人,都搁着肚皮,为君者要明辨是非才是,今次于你是个教训,也是个警醒,往后学聪明一些,知道什么人该信,什么人不该信就是。”
赵恒只好道:“父皇教诲的是,儿臣一定好生思过。”
赵佶显然并没有再追究的意思,困乏地打了个哈哈,才是道:“诸卿还有奏请吗?”
看了一场这么大的热闹,谁还有心思关心其他的?都是鸦雀无声。
赵佶便道:“既如此,就散朝吧,诸位番使,来了我大宋,也不必急着回去,好生玩乐,鸿胪寺那边,要好生看顾,不要出了差错,到时朕有封赏。”说罢,起身从后殿出去。
众臣要散去,杨戬在那边道:“陛下口谕,沈傲留下。”
沈傲刚刚回京,留下倒是在所有人意料之中,也没什么人觉得惊异,只有赵恒临走时掸掸身上的灰尘,朝沈傲一笑道:“一场误会,沈大人不会介意吧?”
沈傲朝他哂笑:“太子何出此言?下官哪里敢介意?”说罢不再理会他,径直从后殿随杨戬过去,到了文景阁这边,却被一个太监挡住,这太监面无表情地道:“沈大人请留步。”
沈傲驻足道:“不知公公有什么吩咐?”
公公正色道:“有陛下口谕。”
沈傲立即正色,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连杨戬也不禁肃容起来,扬了拂尘,面色一紧。
这公公道:“朕闻清议颇有不恭,更是议论天家内事,涉及太子的,蓬莱郡王可曾耳闻吗?”
这些消息,本就是沈傲放出去的,岂能不知道?只是这时候只能装糊涂:“臣不知道。”
公公又道:“大宋重士人,何故士人不图报效,只知清谈,这般下去,于国无益。更有大胆枉法之人,奢谈东宫言状,其心可诛,不能轻饶。钦命蓬莱郡王督办此事,不可延误,若其中有图谋不轨者,可拿去大理寺刑办。”
沈傲愣了一下道:“既是钦命,可有圣旨?”
这公公传完了口谕,立时朝沈傲和杨戬谄笑一下,随即道:“陛下说了,些许小事,不必中旨。”
沈傲瞪大了眼睛,他娘的,这么大的事,居然不给圣旨?还些许小事?叫自己对读书人下手,还是以言治罪,这不是坑人吗?这是把清议往死里得罪,到时候肯定又是骂声一片的;这倒也就罢了,将来的历史典籍里,自己八成是秦桧赵高一样的人物,那些文人,跟他们对骂一下也就是了,真要整治,那就是捅马蜂窝子。官家倒是聪明,知道这种事不能给后世留证据把柄,所以连圣旨都不写,直接授意自己去办,到时候闹起来,他肯定是不认账的。
沈傲摸摸鼻子,感觉自己像个冤大头,可又无可奈何,只好道:“陛下可在文景阁,能不能请公公通传一下,就说沈傲求见。”
这公公遗憾地道:“王爷,实在对不住,陛下说了,今日他的身体不适,谁也不见,王爷还是速速去办了这职事,到时再回来交差吧。”
沈傲心里大骂赵佶阴险,原来赵佶早就把坑挖好了,就等请君入瓮。
心里在骂,口里却不敢说什么,沈傲悻悻然地叹了口气道:“请公公回禀一声,微臣遵旨。”
杨戬那边咯咯笑道:“怎么?这旨意很为难?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些士子也该收拾一下了,清谈误国,杂家都知道这个道理,他们倒好,整日胡言乱语,妄议国政不说,居然还胆大包天,说到太子身上。陛下和东宫本是一体,他们这般的口舌,岂不是说陛下与东宫离了心?太放肆了。”
沈傲也不好和杨戬解释这里头的难处,只是笑道:“既然有旨意出来,还能说什么?去办就是,反正我的名声已经不好,再臭一点也无所谓了。”
杨戬淡淡一笑道:“只要陛下记得你的好就成了,其他人,管他们做什么?”
沈傲觉得杨戬说的有理,他得罪了这么多人,也做了许多过激的事,还能如此风光,最紧要的就是这个。那些士子,其实也早就让沈傲不爽了,沈楞子就是这群家伙先叫起来的,也不知骂了自己多少次,今日有了口谕,也算是公报私仇了。
沈傲朝杨戬点了个头道:“那小婿这就去办。”
杨戬一直将他送到正德门去,不忘嘱咐道:“放开手去做,没什么好怕的。”
沈傲从正德门出来,骑了马,直接去武备学堂。要动手,也得先布局一下,人手也要足够,对付士子,禁军肯定不能动,只好用校尉。
如今的武备学堂,声势更是浩大,校园比之从前不知扩充了几倍,足足五千人在里头操练,各科的教官、教头越发积极,二期的校尉,从入学到现在,差不多已有一年,如今大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每日清早操练,吃饭,再操练,中午,操练,晚饭,上夜课,随即歇息。生活枯燥,也渐渐地麻木,一个号令,骨子里的服从已经能够反射般地作出各种动作。
再过一个月,又要招募三期的校尉,所以武备学堂这边,还在赶工,一排排校舍都在营造。
刚到了大门这边,门口的校尉见了沈傲,立即挺起胸脯:“司业大人。”
沈傲只朝他们颌首点头,叫人牵了马去,独自进了学堂。这时还在上午,正是操练的时候,一声声口令此起彼伏地传出来,接着是无数整齐的回应。左侧是一片马场,马场这边的的骑兵校尉人数虽是不多,却都是骑在马上听从教头的口令或急冲,或停顿,又或提起马刀砍设置好的木桩,这些骑兵校尉,在武备学堂里最是辛苦,针对骑兵科的操典第一条便是不管任何时候,除了解手之外,吃饭、嬉戏、操练都必须留在马上,与马同吃同睡,便是照料马匹,也是他们自己去做。
这样做主要是增强他们与马的互动,让他们更深入了解战马的习性,同时习惯马背上的生活。南人不善骑马,和那些自小与马为伴的金人来说更是有天生的劣势,这个时候除了恶补,没有任何取巧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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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九章:名士
其他狡尉也都卖力,各科之间,隐隐邪有竞赛的意思,几个教官都不肯服输,所以争得也厉害,受了气,便使劲地操练校尉,下次再把场子寻回来。
步兵校尉虽然人数多,可是占的校场反而不如马军,近四千人在一起,站队的站队,走步的走步,还有分队对阵的,都是在沙地里,各拿了棍棒,由教头先与大家商量好战术,随即入场厮杀。
这种打斗,虽然不致有性命之虞,可是挨了几棒子,也是吃不消,铁打的身子也有受伤的时候,立即便有同伴将他们抬到护理校尉那边的院子去,敷些伤药再继续操练。
学堂里枯燥得很,更是少见女人,护理科那边的校尉都是水嫩嫩的,惹得许多人故意受伤,也要让人抬去享受下那柔荑在伤口包扎的滋味,因此对阵起来都很拼命,大有一副大爷就是要挂彩,向我开炮的意思。
沈傲直接步行到军法司那边去,跨进门槛,便看到几个博士正在处置一个迟到的校尉,那校尉笔挺地跪着,动也不动一下,后头两个执法校尉也不按住他,拿了竹片,径直抽打他的背脊。
博士们见到了沈傲,现在也不好来打招呼,只是朝沈傲颌首点了下头,等把人打完了,一个博士拿着一张记事的纸片对那犯事的校尉道:“朱成,你知错吗?”
“回禀大人,卑下知错。”这叫朱成的也硬气,后脊打出一条条痕迹,几处被竹片毛刺刺破了皮,殷红的血流得一塌糊涂,却是连吭也不吭一句声,便朗声回答博士的问话。
博士满意地颌首:“你犯的是什么错?”
“卑下早操时耽诶了半柱香,往后绝不再犯。”
博士用笔在记事的纸片上记录了一下,打了个圈,随即温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莫要再犯,归队去吧。”
这叫朱成的如蒙大赦,立即穿了衣衫站起来,挺胸朝博士顿了下脚道:“遵命。”说罢,飞也似地旋身要逃,回过头时恰好看到了沈傲,不由地迟疑了一下,脚步也迈不开了,顿足道:“见过司业大人。”
沈傲朝他颌首微笑道:“归队去吧。”
朱成这才咂舌,悻悻然地跑开。
博士们想不到沈傲这个时候会来,立即过来见礼,沈傲压了压手,淡淡笑着道:“不要客气,本王不玩虚礼的。”说罢寒暄了一阵,那边胥吏已经奉了茶来,沈傲喝了一口,眼看早操就要到点了,对一个博士道:“把几个教官叫来,本王有话要说。”
博士点了个头,立即去了,过不多时,韩世忠、周处和马军教官李清、护理教官王弼鱼贯进来,朝沈傲一齐行了个礼。
马军教官李清据说是西夏王族,后来在王族争权中被人设计屠了几个亲族,不得已,只好逃往小种相公的军中,小种相公那边见他带来了数百个部众,也不敢擅专,立即呈报上去,朝廷原本还有疑心,后来细作那边确认了李清几个亲族被杀,这才放下心,让他带了部众到边镇藩司任了个副指挥。
他这样的王族,虎落平阳,虽然大宋这边愿意结纳,终究还是有些顾忌,所以做了八年的副指挥,竟是不得寸进;沈傲点人的时候,查验了弓马娴熟的将领,倒
发现这个李清是个有些本事的人,多方打听,才知道李清曾在西夏马军中担任过统帅,对马军的战法和战马的习性最是熟悉不过。在藩司那边,因为直接管着一队马
军放出做斥候,也极擅长突袭,迂回等战术,立即将他点了来,让他做了这马军教官。
来汴京之前,李清还当是宋庭对他不放心,故意让他脱离自己的族人,要在汴京软禁,心已沉到了谷底,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上路;谁知到了兵部那边点卯,竟是许多人来道贺,一下子也是狐疑,等到打听一下,才知道这武备学堂的厉害,真真是惊喜无限。
来了这武备学堂,直接委了个教官,从前一文不名的王族,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这个时候大宋的马军,也只有藩司那边还有点战力,可是按着武备学堂的初
衷,将来大宋要以这些校尉为骨干组建一支精锐骑兵,这么一想,李清便明白,自己的干系何其重大。来了这大宋,非但是边镇那边的汉将,便是他自己,也知道自
己不属于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可是今次,他倒是有了几分融入感,像他这种故国不能相容的人,能受到这样的器重,自然生出感激。
接着便是操练再操练,操练得多了,李清发现,自己和校尉并无不同,更是融入进去。这个时候蓬莱郡王过来,李清朝沈傲行礼时,投来的眼眸略带感激。
至于那护理校尉王弼则是个从宫中来的御医,精通医道,最擅长的是治疗外伤,之所以点他,是因为他在太医院中年纪最轻,上阵杀敌,长途跋涉必不可少,若是请来的是个老先生,最后是谁救谁还不一定呢!
众人分别坐下,沈傲开门见山道:“宫里口谕,叫我们立即查抄各处清馆,但凡有清谈诶国,涉及到天家秘事的士子,尽皆拿起来。你们先去布置一下,待会儿带人出营。”
四人立即站起:“遵命。”
沈傲又道“这一趟不要带武器,空手去就行。”
而后又嘱咐子几句,四人才各自准备去了。…………………………………………………………
但凡是官做到一定的地步,少不得要结交一下士子,当官的护翼这些士人,既可获得美名,另一方面,又可让士人为他造势和拿些主意。而这些士人入京,既可以随时参加科举,也可先谋一条告路。就比如这吏部尚书程江的府上,就专门辟出一个文清阁来,专供各方名士前来喝茶谈诗。
程江从前是钦天监少监,实在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人物,只是近几个月一飞冲天,一下子做了吏部尚书,这就让人大跌眼镜了。其实钦天监少监,说起来好歹也是三
品大员,一下子跳到二品,也算不上什么平步青云。可是谁都知道,从钦天监到吏部,便是去做个主簿,都是占了便宜,算是高升,一下子成了天下官员的首领,还
不是炙手可热,叫人羡慕?
有知道内情的,都知道程江走的是太子和蔡太师的门路,据说是太子亲自向蔡太师求的情,蔡太师那边连续提名了
两个人选,都被中书省那边否了,后来提出这个程江,中书省一下子没了词,一来程江实在算不得蔡京的铁杆,二来连续否了两次,宫里也在催促人选,若是再摇
头,也说不过去。
就这样,程江一下子成了整个汴京最炙手可热的几个人之一,县官不如现管,人家的心意决定了官员的考评,更是影响到升降,谁不知道里头的厉害?
所以程江的清馆,最是热闹,非但有士子,更有不少京官参与,大家在这里喝着茶,议论些诗词,或是随口说些政务,清闲自在,又可相互吹捧一下。
有时候程江也会过来坐一坐,这个时候就更热闹了,人人争先,都是一番道理出来,便是希望得到尚书大人青睐,好谋个出路。
过了正午,大家用罢了饭,仍旧是聚在一起,来的人还是不少,足足一百来个,有各部堂的官员,还有一些近来出风头的士子,偶有几个已经致仕,闲来无事的官员也来坐坐。
下头的丫头风姿绰绰,一个个给诸人端了茶,而大家都是目不斜视,十足的君子风采。
清馆里有清馆的规矩,大家都低头先喝了茶,却都不说话,先看向在座的一个中年。这中年生得颇为俊朗,穿着料子极好的圆领儒衫,戴着个圆帽,一双白皙的手
仍捧着茶盏不放,神韵之中,清新脱俗,一双如锥入囊的眸子左右顾盼,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轻佻,反而有一种发自身体的庄重。
这人叫苏凌,
是京东东路人士,据说是京东东路第一名士,为人慷慨,作出一手好诗文,也甚为清直,就比如前次沈傲回京,大家都呐呐不敢言,是这苏凌第一个战出来,其风
骨,真真是让人肃然起敬。更别说他虽是屡屡不中,可是各家的大人,都是三天两头地叫人拿了名刺过去请他到府上叙话,苏凌却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肯去,有时人家
亲自来请,也都让人吃了闭门羹。
整个汴京的高官,都以能请到苏凌为荣,再加上这苏凌虽然结交的高官极多,却从不向他们索求什么,只是谈些诗文,下下棋,论论画,偶尔在人家家里留饭,下一趟也一定请回去,绝不肯占人便宜。
既有才学,又有风骨,再加上无心名利,三者结合起来,苏凌的名气更是越来越大,许多人奉之为楷模,就比如今次在清馆座谈,苏凌肯过来和大家叙话,已有人
感觉荣幸之至。所以在座的人有的已是入朝为官,有的年纪不小,却都是以苏凌马首是瞻,苏凌不先开口,大家也都不好说话了。
苏凌慢吞吞
地喝了。茶,淡淡笑道:“今日来时,听说蓬莱郡王在朝中指斥御史大夫,那言辞当真犀利,偏偏这卢大人也是沽名钓誉之人,原以为他也是个清流名士,想不到人
品竟是这般。”苏凌叹了口气,才是从容道:“落到革职这样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只是苏某与他,毕竟还有几分交情,他既要回泉州老家,少不得要去送一
送。”
在座的士子不由一愣,有人道:“苏相公,卢林无君无父,与豺狼无异,这样的人,还和他攀什么交情?”
许多人纷纷颌首,都觉得有理,更有人劝道:“苏相公的高洁,我等岂能不知?与那姓卢的走得太近,只恐祸及自身啊。”
苏凌只是笑,先是谢了大家的好意,才慢吞吞地道:“卢大人与学生,从前也是相知的,他的经叉文章做得极好,笔锋让苏某望尘莫及。苏某多次讨教,也承蒙他
不弃,获益良多。这份恩情,苏凌岂能无动于衷?”随即话锋一转,又道:“可是卢大人不忠不孝,这是他的罪过,苏某看破了他的为人,也有割袍断义的心思,可
是转念一想,恩是恩,大节是大节,苏某心中遗弃他的品格,可是这恩义,却不能不报,至少临到走时,相送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但愿他此番吃了教训,从此冼心
革面,到时若能再见,苏某一定倒履相迎,再向他讨教。”
这一番话说出来,立即引来一片叫好,有人道:“苏相公恩怨分明,有先秦君子之风,与苏相公一比,我等反而浅薄了。”
更有人道:“卢林已为天下人所恶,独有苏相公敢为天下先,仍与他叙旧,这样的知心册发,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再者卢林虽是犯了大节,难道就没有幡然悔焐的一日吗?苏相公不辞劳苦,盼他改过自新,亦是苦心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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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清个屁谈
苏凌含笑摇头,说了几句惭愧,便接着喝茶。
有了苏凌起头,议论也就渐渐地热闹起来,少不得有几个人携带了新作的诗词给大家观看,由大家品评。还有几个说起汴京城的趣闻,也是有趣得很,众人哄笑,矜持地保持着笑不露齿,也有几今年少一些的跟着起哄,平添了不少气氛。
正在这时候,门口有人清咳一声,随即踱步进来。大家注目过去,正是尚书程江,纷纷起来,毕恭毕敬地行礼。唯有那苏凌,带着淡淡笑容,只朝程江颌首点头。
程江显得有些疲倦,据说方才从定王府那边赶过来,脚步匆匆,先是压了压手,和颜悦色地道:“大家不必多礼。”随即朝向苏凌,抱了个券道:“苏相公也来了,下舍蓬萃生辉,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苏凌矜持笑道:“程大人客气。”
程江便寻了个位子坐下,道:“诸位好高雅,程某埋首案犊之人,倒是唐突了大家,今次躲个清闲,聆听诸位高见。”
众人都是笑着道:“大人操劳国事,辛苦,辛苦。”
苏凌目不斜视,奉着茶盏道:“大人,苏某倒是听说今日朝堂里,东宫受了官家的教训?”
程江脸色黯然,道:“东宫也是为小人蒙蔽。”
众人道:“这倒是,卢林大奸若忠,东宫一时不察,也不是什么罪过。再者说东宫放放好学,勤俭朴素,为人稳重”些许小错,也算不得什么。”
苏凌呵呵笑道:“说句不该说的话,东宫若能继大统,我大宋必是一番新气充
如入……”他抚腕道:“如今这个世道,真让人心寒,苏杭那边是腥风血雨,到了泉州又是这个样子”国朝太祖、太宗在的时候,虽然都是戎马出身,可是治国时却从未兴过大狱”每年秋决勾决,都是慎之又慎,这便是太祖太宗圣明,知道万物皆为灵长,绝不肯轻易杀伐,否则后世效仿”这天下还岂不是要乱套?学生听说,泉州被杀的,也有不少读书人,这般滥杀,岂不让人心灰意冷吗?”
大家听了,纷纷道:“苏相公慎言。”
程江却是默不做声,只是肃容地听着,却也不发表意见。
苏凌放肆一笑道:“慎言什么?国家养士百二十年,仗义持节,又有什么可畏的?依我看,这天下再这般下去”如何了得?”
这时大家也顾不得慎言了,有人道:“苏相公说的是”好在东宫宽厚,将来……”
苏凌摇头打断他:“奸贼当道”东宫也有自己的难处,苏某说句不好听的,东宫将来能否继大统还是未知之数,诸位难道没有听说过董卓废天子的典故吗?”
这般一说”许多人心里已经明白了,连那程江的眼皮子都跳了一下,笑呵呵地端起茶盏道:“莫谈国事,只谈风月吧。要谨记着明哲保身,古来多少圣贤,为小人所害的如过江之鳞,苏相公,你是君子大才,切莫自毁前程。这朝廷莫说是你们,便是咱们这些在朝堂里的襄衷诸公,还不是没有说话的余地?国有幸臣,言路阻塞,如之奈何9“
有人惊奇地道:“怎么?连程大人在朝中也没有说话的余地?”
程江只是淡笑,颌首点头:“老夫只当自己是闲云野鹤,且坐看人家翻云覆雨。”
有人捶胸顿足地唏嘘道:“天子幸一人,如苍生何?这般下去,社稷如危卵,诸位且等十年,必有大祸临头。”
苏凌淡然道:“国势如此,东宫就不劝谏吗?”
程江道:“东宫……罢了,东宫自身难保,又能说什么?”
苏凌叹了口气道:“怎么会到这般境地,莫非父子尚不能相容?东宫与官家,血脉相连,还比不过一个幸臣吗?”
“友家与东宫,父子情深,是谁在这里离间天家父子之情,在这里胡说八道?”
一句喝问,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清风馆的正门,只见一个穿戴着蟒服的少年负着手,一对尖锐的眸子在馆内逡巡”轻轻地咬着薄唇,发出轻声冷笑。
“沈傲!”
清风馆乱作了一团,唯有苏凌还能保持镇定,便是程江,这时候也忍不住站起来,手指着沈傲道:“王爷,这里是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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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傲风淡云清地道:“本王钦命前来拿捕胡说八道的贼子,程大人,得罪了。”
话音刚落,便是一队队校尉如狼似虎地冲撞进来,拱卫在沈傲四周。
馆内更是混乱,有人大叫:“沈傲,你疯了,我等都是有功名的人。”
程江冷笑道:“既是钦命,可有圣旨?”
沈傲耸耸肩道:“陛下忘了写本王也忘了拿,程天人想看,去宫里走一圈就是。方才听到说,东宫和官家不能相容,这句话,不知是谁说的?”沈傲虽是在询问,目光却落在苏凌身上。
苏凌坦然道:“是学生说的。”
友人纷纷道:“苏相公是吃醉了酒。”
这时门房那边也踉跄挤进来,可怜孕兮地向程江道:“老茶……小人拦不住……”
程江怒道:“滚出去。”说罢向沈傲道:“这是程某的私馆,王爷能否卖一个薄面……”
沈傲冷笑道:“方才你们说的幸臣是谁?现在还想让本王卖你们薄面?早干什么去了?程江,你身为吏部尚书,竟是私蓄士人,非议国政,胡言乱语,扰人视听,你可知罪吗?”
到了这个地步,程江不由地冷笑道:“怎么?沈大人难道还想将我也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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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江是吏部尚书,六部之首,正儿八经的二品大员,这样的人撒起泼来,倒是让人忌惮。
沈傲却只是笑,道:“当然有你的份,你急什么?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本王会不知道,借清议陷东宫于不孝,你好大的胆子。”
说罢,旋身要离开,刚出清风馆时才道:“把所有人带回去,包括这位程大人。”说罢,已经出了清风馆,在一队人的拥簇下,叫人拿出了单子,冷声道:“下一站是这里,走!”
当日,校尉倾巢而出,四处出击,不止是各处大臣的清馆,还有各处高档茶肆,以及同乡会馆,四处拿捕,这些人似乎早听了风声,也不是见人就拿,有时候拿出单子来,报出名来,才去搜寻拿办。
只用了两个时辰,整个武备学堂,便拿来了两百余人,一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京兆府、城门司、马军司衙门都是吓了一跳,见了这些如狼似虎的校尉,自然不敢去管,连上去询问的胆子都没有,只有跑回去知会一声,各衙门这边,听说挑事的是沈傲,想到今日的朝会上,那太子和卢林的样子”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好下条子给三省各部知会一下,也就撒手不管了。
至于寻常的百姓,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便,至多也是瞧瞧热闹,清议和坊间本就是截然不同的,沈傲杀的是官员和官商,大家拍手称快都来不及呢!再加上遂雅周刊那边紧急发出评论文章,俱言清流罪状,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挑拨天家和东宫尖子之情。只这一条,这些人也该治一治了。
各部堂华边,也是照常办公,谁也不好议论什么,一个个禁若寒暄,生怕牵连到自己。
倒毒这样一来”却是对武备学堂大是有盖”想来想去,还是做校尉的风光无限,如今的士人,是越发不如了。百度娇妻如云最快更新
此时正赶上三期校尉招募,定的名额仍是四千,不少读书人都是摩拳擦掌,他们自然比不过那些风流名士,家境也比不得清谈之人,这般考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与其如此,不如去做了校尉。
至少做了校尉,便是天子门生,身份上谁也不敢小觑,将来放入军中,也有前程,大宋重文轻武,可是校尉却不在武夫之列,将来便是做了将军,那也是儒将。再加上进了武备学堂,前程也是无忧,读书的时候学堂包食宿,每月还有饷银,虽是不多,却也聊胜于无。等肄业之后,还可以到军中担个军职,又有天子和蓬莱郡王看顾,只要肯用功,也不比中榜要差。
尤其是那些家境清寒的,也没什么架子可言,一时又是读书人云集,哪里还有人上心清馆的事,都在等今年的考试规则放出去,及早做好准备。这种读书人和清馆的士子不同,因为都是外乡来的,且大多家境不好,见惯了酸甜苦辣,世态薄凉,因此也不好什么清谈,彼此之间在茶楼、酒肆或者会馆里,都是议论兵事,或者一些趣闻。
倒是武备学娄里,自从把人抓来了,戒备更加严谨,一列列校尉执着长枪,挂着腰刀一列列在四周巡戈,门口处更是明晃晃一片,一顶顶戴着铁壳范阳帽的校尉封堵住了校门。沈傲传的命令是,所有求情的,全部打回去,不识相的,打回去,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
第一章送到,汗,老虎又被人暴菊了,惨就一个字,还以为有机会的,谁知道空欢喜一场,郁闷,求下月票吧!同志们,月票……还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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