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奉公守法的沈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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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沈傲忙不迭地回到家中,家里头那边巳经得知沈傲进城的事,所以也不至于仓促,刚刚进了mén,便是沐浴、用饭,待沈傲吃饱喝足,穿着干爽的衣衫,坐在白雪皑皑的亭下,满是惬意地看着月sè下的几个娇妻,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房子有了,钱也有了,顶了个侯爵,还升了官,娇妻环伺在身边,在这夜里坐在亭下,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夫君,还愣着做什么,快出牌啊!”,周若嗔怒地在旁提示。
“哦,哦,出牌,出牌……”,沈傲握着一把叶子牌,如一盆冰水浇在头上,浇散了一切心思,立即出了一张十万贯出去。
“赢了!”,周若是沈傲的下家,沈傲的牌一出,她大喜地将牌儿全部摊在桌上。
“咦……”,沈傲很是心虚地道:“原来你一直在等这个十万贯啊?哎,早知如此,我拆了牌也不让你得逞。”
周若拱着眼睛,睫máo一颤颤,笑得如咧嘴的猫儿,既温柔又美得令人窒息,只是那漆黑幽深的眼珠儿转了转,道:“夫君,该脱衣了……”,“真的脱?这样不太好吧,天气这么冷,而且让下人们看到,有失体统啊。”沈傲眼睛luàn瞄,看到远处一个丫鬟拿着扫帚在扫雪,老脸通红,身上的衣衫只有这么多,一脱,叫他以后怎么做人?
“老婆大人…………”沈傲贼兮兮地笑了笑,吞了吞口水,道:“夫君我是堂堂高阳侯,鸿胪寺卿,很有国际影响的,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这怎么了得?不如这样,我去你房里脱,给你看个够好不好?”,周若失笑道:“愿赌服输,这是你说的”快脱”快脱。”,蓁蓁和唐茉儿都在边上笑,看到沈傲祈求地投眼过来,希望她们能够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二nv立即别过脸,当作没有看见。
“老婆多也不全都可靠啊。”,沈傲心里发出感慨,很是悲愤地要脱衣衫,最可气的原本是想诳三个老婆一起打叶子牌,还想脱她们的衣衫,原以为她们并不jīng通,沈傲心里还在想着”老婆不会老公教啊,来,来,来,夫君好好疼你“……,啊,不,是夫君好好教你,手把手教的那种。谁知这三个夫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非但叶子牌厉害,还特会来事,抛来一个眼神,沈傲立即心猿意马,惊鸿一瞥,沈傲腿都酥了,牌打到这个份上,就是赌王也只有输的份”沈傲那点使诈的功夫统统用不上了。
“好,脱就脱!”沈傲顿生豪气,不就是脱衣服吗?哥们最擅长的就是脱人衣服,脱自己的和脱别人的又有什么区别?
正准备解开腰间的yù带,蓁蓁道:“好了”好了,若儿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这样冷的天儿,你还真要脱吗?”,唐茉儿见好就收:“是啊,若儿妹妹,惩戒了他”让他记住教训便是,这么冷的天,若是生子病”还不是要我们得照顾他吗?”
周若想了想,才是看着沈傲道:“便宜你了。”,沈傲保住了贞洁”很是感激地看了蓁蓁一眼,连忙呆坐着不动,木讷道:“不便宜,不便宜,待会夫君连本带利地让你赚回去,不就是想看人体艺术吗?夫君的伟岸身姿,让你看个够。”
周若啐了一口,眼眸中却多了几分温情,道:“夫君还是早些睡吧,明日不是要去鸿胪寺值堂吗?匆匆忙忙了两个月,是要好好歇一歇了。”
沈傲握住她的手,热泪盈眶:“愿赌服输,不在夫人面前脱衣服,夫君怎么睡得着,人无信不立,你夫君是至诚君子,这衣衫一定要脱,夫人,我们现在回房了,好不好?”
周若俏脸通红,看了蓁蓁、唐茉儿一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沈傲来劲了,要不怎么叫心有灵犀呢,她的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已是同意了,只是放不下面子,立即道:“这哪里是胡说八道,虽说你夫君很想立个贞节牌坊,以示自己的人品高洁,可是既然输了,又岂能耍赖,好若儿,走吧。”
蓁蓁和唐茉儿吃吃地笑,沈傲拉着周若,已是飞也似的跑了。
缠绵了一夜,沈傲一觉醒来,看着如xiǎo猫蜷在怀中的周若,心里大是满足,摸了摸她如绸缎一般的光滑的**,沈傲才是恋恋不舍地出了被窝,穿子衣衫,草草用过了几口饭,叫了刘胜去套了车,值堂去也。
若说汴京城里哪个衙mén最大,既不是那位高权重的吏部,更不是手掌天下钱粮的户部,而是在这不起眼的如chūn坊里的鸿胪寺。
整个鸿胪寺占地千亩,独占数条街道,mén墙幽深,数重数讲,里头又有九数独院,装饰*靡豪华,雕粱画栋,假山流水,阁楼琼宇连绵不绝。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汴京城中,除了皇宫,再没有比这里更加奢华,便是蔡京、杨戬的府邸也不能与它媲美。
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这里表面上有个鸿胪这般文雅的名字,其实本质就是大宋国家级涉外宾馆,是用来接待外宾的,而且还不是什么样的外宾都接待,你还得有身份,比如你是国使,是藩王,或者说是王子之类,那才有资格入住。既然如此,为了包你满意,让你宾至如归,还要展现大宋对你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你这乡巴佬见识见识大宋的富足,这鸿胪寺当然不能寒酸。
寺卿大人初来乍到,况且这位顶头上司还是个汴京内外知名的人物,鸿胪寺上下自然殷勤接待,沈傲是个很负责的官员,大手一挥,道:“不要客套,也不要请本大人吃饭,本大人最讨厌污七八糟的那一套,立即带我随处看看。”
大xiǎo官员们顿时有些上火,上司讨厌污七八糟的东西,这可不是好兆头,瞧这位寺卿大人相貌堂堂,一脸正气,莫非真的是个廉洁奉公的君子?
带着沈傲转了一圈,到了一处叫君来阁的地方,这里的景致当真是好极了,外庭是郁郁葱葱的奇huā异草,里头陈设奢华无比,字画、瓷瓶琳琅满目,沈傲便拉着脸问:“这里好像许久没有人来住过是吗?”,寺正是个老实人,叫席仲,连忙道:“大人慧眼如炬,这君来阁乃是兄弟之国王公住的地方,已有十几年没有人来住了。
”,鸿胪寺虽是招待机构,却也是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对待各国使臣,又分兄弟之国和藩国,兄弟之国便是西夏、辽国,至于藩国就多了,污七八糟的一大堆,大国使节自然住大房子,xiǎo国的使节嘛,只好委屈委屈了。除此之外,使节也是有身份的,有的只是大臣,也只好委屈委屈,可若是来了王子甚至是藩王,自然房间要够通亮,够有派才行。
这君来阁建了许多葬,本来就是给大国的王公们住的,是以许久没有人来住,实在可惜。
沈傲摇头道:“空着这么大的屋子,却无人来住,实在可惜,这岂不是糜费我大宋的钱粮,“哼,这平时维护修缮,还有清扫的费用也是不少,你们身为鸿胪寺官员,岂能如此糟蹋这房子。”,众人一听,傻眼了,这是自古传来的规矩,这房子虽然平时没人,可若真来了人呢?是朝廷特意拿来一杯不时之需的,寺卿大人突然拿这个臭骂大家一顿,实在有些冤枉。
沈傲叹了口气道:“为了保护朝廷财产不致流失,节省开支用度,往后这间阁楼就让我平时来住吧,你们也知道,有些时候本大人办公累了,总要寻个地方xiǎo憩片刻,劳逸结合才能为朝廷再立奇功对不对?”
“……”大家面面相觑,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却都不敢摇头,面对户部侍郎,人家都敢动手动脚,自己又算哪根葱,还是悠着点的好,寺正席仲正sè道:“不错,大人日理万机,断不能因此累坏了身体,君来阁既是空着,就劳烦大人偶尔来住一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沈傲叹了口气,目光很是深沉,吁了口气道:“节省开支,本大人身体力行,住在这么大的屋子里,还真是为难了本大人。”
“不为难,不为难……下官还要向大人学习。”大家都笑了,笑得很苦。
转悠了一圈,沈傲算是正式走马上任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沈傲第一把火,就重点放在了开源上,开源节流,任重道远,这节流他倒是身体力行了,开源没有理由不身先士卒,异国的番商们听了新的寺卿走马上任,一个个的跑来打点,沈傲还是那句话,请客吃饭就免了,本大人不是那种人,吃一两顿饭也吃不出感情,诸位还是歇一歇吧。
于是番商们又开始送礼,沈傲又生气了,拿回去,把这些什么玻璃樽、什么珍珠、翡翠全部拿走。
这下傻眼了,番商万里迢迢来到这儿,自然也懂得有了mén路才能安生做生意的道理,这位大人既赴宴,又不要礼物,还真是难以下手。
大家一商量,干脆来狠的,直接砸钱,一千贯你要不要?不要就再加一千贯,一来二去,沈傲就抵受不住了,甘拜下风,顺便还日进斗金,狠狠赚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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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清纯的高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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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都在鸿胪寺里打秋风,沈傲也烦了,每日与一些番商们拉扯实在没什么意思,眼下还没有开chūn,各国的使节也没有兴致过来,所以这几日都沉闷得很。(-)
倒是那太后,听说沈傲回来了,几次请沈傲进宫去打叶子牌,沈傲也是个很会来事的人,立即带了一些稀罕的礼物进了宫,什么琉璃尊,犀角饰物,一股脑地送过去,反正这些玩意也是番商的,收了人家钱,再来送礼,沈傲也就不推辞了,不过这些东西除了给几个夫人,大多数都没有什么用处,沈傲也不缺这点钱,倒不如哄一哄老太太开心。
赵佶那边自然也有礼物,一个番商送来了个犀牛雕塑,具有中亚特sè的浮雕,这玩意赵佶倒是很喜欢,爱不释手。沈傲是个聪明人,别人给他送礼,他也不独占,所谓利益均沾,人人有份,给宫里的后妃也时常地带些礼物去,就是那太皇太后,沈傲也去送了,倒是教太皇太后有些不好意思,却是勉强收下。
这一日又到了后宫,与太后打了好一会牌,太后对他印象已是极好,笑呵呵地对沈傲道:“昨日皇上和哀家说什么招亲的事,安宁那边呢,也同意了。”
沈傲故作惊讶地道:“啊?招亲,什么招亲,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太后板着脸道:“皇上说就是你出的主意。”
沈傲汗颜,没曾想赵佶已将他出卖了,这一场戏算是làng费了表情,连忙道:“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确实给陛下提过这个建议。”
太后叹了口气:“好端端的帝姬,招个什么亲,不过皇上说的也很有道理,安宁眼子骨弱,是该给她招一mén亲事,功勋贵族的子弟里也没几个好的,要嘛是不成事的窝囊废,倒是有几个模样周正,有几分才华的,哀家特意见了,可是安宁听了,却都不喜欢。问她喜欢哪个,她又不肯说,真教人心焦得很;安宁这孩子看起来很是温顺,可是心底儿却是傲得很,招亲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办法。”
沈傲道:“还是太后开明。”
太后笑道:“我开明个什么,昨日我为这事儿骂了皇上几句,说有失体统,皇上起先也没说什么,可是想了一夜,哀家算是明白了,他也是为人父母的人,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又岂会急得连这种主意都采纳。沈傲,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听说连契丹人都被你唬得团团转,待会儿你去见他,就说哀家同意了。”
沈傲知道,太后这是不好意思去和赵佶示弱,所以叫自己做这引线人,便是连忙应下。
接着又去见赵佶,赵佶在文景阁里愣愣呆坐,见了沈傲来,只是和他颌首点头,又陷入踟蹰,沈傲站又不是,坐又不是,等了好一会,赵佶才突然抬眸道:“沈傲,你怎么不坐下说话?”
沈傲站得腿都快要酸了,立即坐下,将太后的话转述了一遍,赵佶大喜,道:“母后同意了?这便太好了。”随即抖擞jīng神道:“这件事本想jiāo给你办,不过你嘛……”说罢,打量了沈傲一眼,随即道:“太爱胡闹,所以招亲之事,还是jiāo给蔡太师去做好了。”
沈傲道:“蔡太师为人忠厚老实,又jīng明能干,他来出马,自然没有问题的。”心里想,忠厚是没有,倒是脸皮很厚,jīng明倒是真jīng明,老狐狸能混到几起几落,到了这般年纪还能总揽三省事,独揽朝纲,说他不jīng明那真是有鬼了;至于能干嘛……沈傲抬头望着梁柱想了想,这蔡京只怕是自己未来在朝廷里最大的绊脚石啊,问题他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地对自己出手,这才是真的可怕,一个人不怕贼,就怕给贼惦记,还不知道这蔡京老贼什么时候会在自己的身后yīn自己一刀呢!
赵佶不知沈傲所想,微微笑道:“不错,你能这样看太师,朕很欣慰,其实你们二人从前虽有嫌隙,往后就不要再生分了,前几日太师入宫,提起你也是赞不绝口的。”
沈傲只是笑笑,却是不说话,赵佶遗憾地道:“你好不容易回来,本想等你安生了几日和你讨教下书画,只是安宁的事闹得朕心烦意luàn,你退下吧,好好办差,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过了两天,沈傲与三个娇妻正在后园嬉戏,听到有两个丫头低声细语,这个说:“皇帝要招亲?这可有意思了,据说许多才子都去报了名呢,这安宁公主最受皇帝宠爱,谁若是得了她的青睐,那真是羡煞人了。”
另一个丫头道:“哎,人家公主多好,要寻个如意郎君,天下的男子都趋之若鹜,只可惜我们是苦命人,一辈子为奴为仆,将来嫁了人,多半也是个马夫、厨子。”
xiǎonv孩儿天真làng漫,说话起来也没有顾及,说起此事,既是羡慕又有些哀怨自己的身世,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冷不防见沈傲突然出现笑呵呵地对他们道:“什么公主招亲?”
沈傲在家里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主子,家里头周若、刘胜是唱红脸的,而沈傲尽是做烂好人,反正他从不管家事,也不必树立什么威严。因此两个丫头虽是吓了一跳,却是不怕他,一个丫头站出来道:“少爷,坊间早就传开了,说是安宁公主要选亲呢,还说只要有功名的少年俊杰,都可以去报名,许多公子、相公都抢着去报名了,都想做这选亲驸马。”
沈傲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虽然知道宫里早晚会传出旨意,只是没有想到竟这般的快,笑呵呵地道:“公主选亲和你们有什么相干,不要老是听些外头的闲言碎语。”
两个丫头连忙说了是,便走一边做事去了;正好此时,蓁蓁不知从哪里过来了,笑yínyín地道:“怎么?莫非夫君对公主选亲之事也有兴趣吗?”
沈傲板着脸,道:“天地良心,我已有四个娇滴滴的妻子了,别说什么公主,就是仙nv下凡,也决不看她们一眼。”
蓁蓁只是笑,她穿着绿sè长裙,虽是素颜,可是这一笑,却有一种美妙绝伦的风情,尤其是那含情脉脉的眼眸儿,有一种勾人的风采,腰肢一扭,风韵更甚,道:“夫君的话我才不信。”
沈傲突然沉下脸来,有意无意地道:“蓁蓁,若是我真的带了个人来给你们作伴,你说好不好?”
二人站在屋檐下,蓁蓁只是笑,只是这笑容之中,却有几分复杂,见四下无人,柔弱无力地倚着沈傲的肩膀,依偎在沈傲怀里,mí茫地道:“若说蓁蓁愿意,夫君信吗?”
沈傲摇头:“不信。”
蓁蓁叹了口气,感受着沈傲胸膛带来的温热,咬着唇道:“蓁蓁心里当然不舒服,在蓁蓁的世界里只有一个沈傲,他是蓁蓁的夫君,是蓁蓁唯一的依靠,可是在夫君的眼里,蓁蓁只占了几成,这固然是nv人的命数,可是蓁蓁自是希望夫君心中的nv人越少越好。”
蓁蓁说着说着,泪水儿如珠链一般垂落下来,滴落在沈傲的衣襟上,久久才又道:“可是蓁蓁却明白,蓁蓁的夫君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招花惹草本就是他的本xìng,他如何做,我身为妻子,便该依了他,只是希望他仍旧将蓁蓁放在心上就心满意足了。”
前面的话,说得沈傲很是感动,可是后来对自己的评价,在这三伏天里犹如给沈傲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沈傲心想,原来在蓁蓁眼里,自己喜欢沾花惹草,连忙紧紧地拥着她,低声道:“蓁蓁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沈傲突然有一种放弃的冲动,可是很快,想到病重的安宁,却又忍不住在心里摇摇头,冤孽啊。
趁着值堂的功夫,沈傲翘班了,前去礼部报名。到了这里,沈傲才知道这一次动静实在太大,前来报名的士子、公子哥竟是密密麻麻,将整条街都堵了个密不透风,蔚为壮观。
沈傲一时chā不进去,只好在角落里先看看情况,便听到边上几个公子哥眉飞sè舞地说起安宁公主的美貌,一个个神采飞扬;沈傲不去理他们,便听到后头有人叫道:“沈大人。”
沈傲回头一看,却见邓龙神秘兮兮地钻过来,沈傲瞪大了眼睛,道:“邓龙,你来做什么?”
邓龙嘿嘿地笑道:“来了这里,自然是要试一试运气了。”
沈傲道:“你没有功名,怎么报名?”
邓龙神气活现地道:“我乃是建中靖国的武举人,这岂不是功名吗?你莫看我是粗人,说不准安宁公主喜欢的就是我这类型的也不一定。”
沈傲无语了,又听邓龙道:“沈大人来这里,莫非也是来报名的?哎呀呀,沈大人,不是我说你,你家里都有这么多妻子了,还不知足吗?连弟兄们这个可怜的饭碗也要抢,还教不教人活了?”
沈傲叉着手,大气凛然地道:“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少啰嗦,你来想想办法,怎么挤进去。”
邓龙挠着头,道:“我哪有办法?”
正在这个时候,却听到永和巷里传出一阵喝骂声,竟是几十个家丁拿着棍bāng,硬生生地将人驱开一条路来,当先一个嚣张极了,高声大骂:“活腻了吗?你这厮快滚开,连高衙内的路也敢挡,谁敢挡了路,就把你们一个个拉去骑军司里吃板子!”
沈傲眺望过去,看到那数十个穷凶极恶的家丁竟是硬生生地驱开一条路来,遇到嚣张的高衙内,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声张,那家丁拥蔟的,正是一个摇着花扇子,大冬天里摇啊摇自作潇洒状的高衙内,这高衙内身边还有一个人,倒是生得风度翩翩,倨傲地负着手,与高衙内并肩而行。
是蔡伦……
沈傲认出了这一对家伙,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对邓龙道:“随我来,我有办法了。”
两个人向那高衙内的方向挤过去,排开人群,终于到了家丁留出来的空地上,朝高衙内大声招呼:“高兄别来无恙,哈哈,许多日子没有见到你,倒是让沈某想念了。”
高衙内举着扇,一听有人叫他,还以为是哪个相识的纨绔子弟,往沈傲这边一看,顿时吓得面如土sè,须知上一次得罪了沈傲,沈傲非但毒打了他一顿,到了衙mén,这位沈才子竟是一点都不怕,硬生生地让他吃了大亏,干爹好不容易将他保了出去,原本还想叫干爹收拾收拾这个不开眼的东西,谁知高俅听了他的话,竟是一巴掌打了他个七荤八素,还不忘警告道:“汴京城里谁都可以惹,唯独这个姓沈,断不能再去招惹!”
那一巴掌和警告犹在耳边,一见沈傲,高衙内便如老鼠见了猫,吓得连连后退,道:“你……不要过来。”
沈傲偏偏要过去,从容地搭住了高衙内的肩,如久别重逢的好友,笑嘻嘻地道:“高兄这么快就忘了我啦?哎呀呀,你也太没义气了,当年我们可是烧过黄纸斩过jī头的好兄弟,你到底认识不认识,再说不认识,我可要生气的了!”
这一句生气,吓得高衙内打了个激灵,眼珠子一转,苦笑道:“认得,认得,是沈兄嘛,沈兄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岂能不认识。”
“这就对了!”沈傲心里得意一笑,手伸出来道:“就算是亲兄弟也该明算账,对不对,高兄还记得不记得前年借了我五千贯钱,快快还来。”
高衙内忍不住道:“我什么时候欠了……”这一句话出口,在沈傲冰冷的眼神之下,顿时不敢再说了,咬着牙道:“对,对,我想起了,只是我身上并未带钱,这可如何是好?”
沈傲很真挚地拍着他的肩膀,笑哈哈地道:“我们两个谁跟谁,那是同穿一条裤子的jiāo情,没带有什么打紧,待会儿随便给我立个字据,签字画押就行了。”
高衙内心里在想:他这是不是讹诈?我该不该大叫一声救命?
高衙内的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终究还是不敢叫出来,这衙内平时都是他欺负人,除了沈傲还没有人敢欺负到他头上,对被人敲诈勒索的事实在没有经验,在沈傲面前,更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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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沈傲要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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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好兴致,只是来这里,也是要报名遴选吗?”
沈傲对高衙内威bī利yòu,蔡伦只是在一旁含笑看着,此刻突然打断二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傲,举止从容淡定。(-)
沈傲看着蔡伦,蔡伦长身而立,仍是那副娇róu造作的模样,让人看得生厌,嘴角微微一扬,道:“蔡公子不也来了吗?沈某哪有不来凑凑热闹的道理,只是这一次,主考是你的曾祖父,想必蔡公子一定是十拿九稳了?”
他故意在曾祖父三个字时抬高音量,就是说蔡伦是想凭着蔡京的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换作从前的那个蔡伦,只怕早已怒不可遏了,可是经历了许多事后,蔡伦总算有了几分定力,只是淡淡一笑道:“沈兄过奖,高兄,我们去报名吧。”
高衙内畏惧地看了沈傲一眼,道:“沈兄先请。”
有了高衙内的家丁开路,一路顺畅无阻,沈傲和蔡伦还有那尾随过来的邓龙都报了名,高衙内犹豫着也想报个名,沈傲一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道:“高兄,你那点三脚猫的本事还是算了吧,报了名,也是自取其辱,何必呢。”
高衙内不敢违逆他,连连道:“是,是……”,他算是畏惧沈傲畏到了骨子里,这种衙内别看平时跋扈之极,遇到不好惹的,骨头就软了,哪里敢跟沈傲唱反调,可是心里又有些不舍,只是看了蔡伦和沈傲一眼,还真是觉得有这两个强劲的对手,自己不是对手啊!
高衙内咬了咬牙道:“好,我就听沈兄的。”
报了名出来,沈傲也没有真要高衙内签什么字据,哈哈一笑,带着邓龙扬长而去。
高衙内畏惧地看着沈傲的背影吞了吞口水,心有余悸地道:“见到他真是吓了我一跳,早知在这里会撞见他,我就不陪蔡公子来了。”
蔡伦摇着扇子,眼眸中闪过一丝轻蔑,冷笑道:“你怕什么,等着瞧吧,总有他好看的一天。”说罢,啪地一声收拢纸扇,捏着扇柄把玩,又似笑非笑地道:“你不信?”
高衙内目瞪口呆地道:“信什么?”
蔡伦轻视地看了高衙内一眼道:“这个沈傲死期将至了。”
“啊……”在高衙内眼里,沈傲犹如大山一般的存在,看见沈傲,便让他从猫变成了老鼠,连他爹都不敢动此人分毫,蔡伦却说得大话满满,高衙内还真有几分不信。
蔡伦淡淡然地道:“招亲的主意是他出的,安宁帝姬属意之人也是他,哼,如今他又要参加遴选,实在是愚蠢至极,陛下会是连这都看不清?此人虽简在帝心,可是欺君之罪,就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高衙内心虚地道:“蔡公子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蔡伦摇着扇柄道:“宫里自然有人传报消息,沈傲与那安宁,早就有一腿了,只是这事儿被杨戬压了下来,宫人自然也不敢碎嘴,原本少宰王黼想借此攻击沈傲的,是曾祖父不同意罢了。”
高衙内忍不住地追问道:“太师为何不同意?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啊!”
蔡伦摇摇头,冷笑道:“这种事查无实据,真要弹劾起来,我们还没有一击致命的把握,所以曾祖父的意思是宁愿让他多快活几天,让他自己自动地往死里跳,高兄,你看,他现在不是跳进来了吗?等着瞧吧,好戏在后头呢!”
高衙内见蔡伦说得如此笃定,顿时大悦道:“就凭蔡公子这句话,我非要做东请公子好好吃喝一顿不可,那沈傲若是真的成了阶下囚,嘿嘿……看我如何整治他。”
高衙内顿时又神采飞扬起来,方才憋了一肚子的气,转眼之间又变得神气活现起来,晃着脑袋自鸣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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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晌午,沈傲不知不觉来到了唐府,唐夫人不在家,听人说是去新宅见唐茉儿了,唐严倒是在,沈傲进去问了安,随即坐在唐严的对面,偷偷叹了口气,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
温文尔雅的唐严看着眼前的nv婿,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道:“贤婿可有什么心事?”
沈傲淡淡一笑,道:“岳父,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去做,若是不做,心中难安,还会辜负一个人的心意。可是若是去做,又会伴着几分危险,甚至……可能会死!”
别看沈傲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可是在心底,他岂能不明白招亲不啻是在冒险,欺君之罪,换了谁也承担不起,可是他隐隐又觉得,不去做,他这辈子都不会痛快,这辈子都会心有内疚。
想着宫里的那只百灵鸟儿郁郁寡欢,他实在是不忍置之不理;他是喜欢安宁的,而安宁也属意于他,一直以来,他都在选择逃避,害怕引火烧身,害怕担起这天大的干系,可是木已成舟,安宁在宫中卧榻不起,自己身为男儿,还能再视而不见吗?
去报了名,沈傲就已下定了决心,之所以来寻唐严,不过是想从这个恩师兼岳父的口中寻得几句宽慰罢了。
唐严沉默……
他慢吞吞地斟茶,自若地举起杯盏,吹着茶沫,却又将茶杯放下,抬起眸来,很是平静地看着沈傲,道:“你为其甘愿用生命去冒险的这个人,此前可对这个人有过承诺吗?”
沈傲想了想,道:“口上没有,可是心里已经有了。”
唐严又是沉默,脸sè渐渐凝重起来,却又突然变得静谧,过了一会,一双眼眸逐渐清澈,看着沈傲道:“老夫现在不能回答你的问题,能不能容老夫沐浴更衣,再来回答?”
沐浴更衣?他不会是想沐浴更衣之后来揍我一顿吧?沈傲心里苦笑,以唐严的智慧,应当已经知道这是涉及到男nv之事了,nv婿这般风流,还要为别的nv人去拼命,做岳丈的,不拿刀来砍人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沈傲端坐着巍然不动,颌首点头道:“请岳父大人先行沐浴。”
连死都不怕,还怕岳丈吗?舍得一身剐,敢把岳父拉下马,怕个什么?
唐严卷帘进了后室,沈傲只是呆呆地坐着,脑中时而想着安宁,时而又牵挂着几个娇妻,心中很是悲凉。
一炷香之后,沐浴之后的唐严穿着雪白圆领儒衫,戴着方巾,全身簇然一新,施施然地徐步过来,跪坐在沈傲的对案,正sè道:“沈傲,你跪下说话!”
沈傲见他肃然端庄的姿态,不自觉地从凳上滑落下来,屈膝跪下。
唐严阖着目,嘴唇微微颤抖,方才还是jīng神抖擞,却突然之间又苍老了几岁,张开眸时,眼眸中迸发出一丝决然,道:“君子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沈傲认真倾听,立即就知道唐严所说的那句话出自《论语•里仁》,意思是说:君子不轻易luàn讲话,以自己做不到为耻。如果说了却做不到,那是羞耻的事。
唐严从容地继续道:“你的承诺虽没有出口,可是本心已经有了承诺,你既是圣人mén下,尊我为师,便要做一名至诚君子,你好自为之吧。”
沈傲惭愧地道:“学生惭愧,身为人婿,却朝三暮四。”
唐严仰望虚空,叹了口气,道:“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沈傲听罢,突然感觉心中勃然开朗起来,行礼道:“学生明白了!”
沈傲已经下了最后的决心,心里也没有之前感觉的那么沉重了,站起身来,又行了个礼:“学生告辞!”接着便旋过身去,释然而去,脚步也不由地变得轻快起来。
方才唐严那一句君子之于天下也,便是告诉沈傲,君子对于天下人,无专主之亲,无特定之疏,惟以道义是从。即不问亲疏,但以道义是亲,亦即以义为处世准绳。
这是唐严向自己表明心迹,他只问道义,不问亲疏,既然他认为沈傲要去做的事是君子的言行,那么非但不会责怪,反而觉得欣慰,叫沈傲不必惭愧。
只是寥寥几语,算是解开了沈傲的心结,走出了唐家的瓦屋,沈傲突然从容一笑,他或许卑鄙,或许贪婪,可是当他决心义无反顾地去做某件非做不可的事时,他感觉自己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
好,拼了,玩的就是心跳!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好好谋划一下,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为了蓁蓁、为了周若、唐茉儿、chūn儿,他也要好好地活着。
他不由自主地到了mén庭之外,翻身上马,往祈国公府去。
去祈国公府自然不是去找周正,这件事周正无能为力,与他商议,说不定还极可能拉他下水,他要找的人是陈济,自己的另一个老师!
这个人虽然蜗居公府,可是手段却是不少,更为重要的是,他对蔡京了解得极为透彻,有了他的帮助,自己才能拟定出一个完美的方案。
到了国公府,mén人见了他显得欢喜无限,此时再不叫表少爷和姑爷了,一个个侯爷侯爷地叫过不停,有人急不可耐地要去后园通知夫人,沈傲拦住他,道:“我先去寻陈先生,夫人那边暂时先不要通知,待会我自去给她问安。”
说罢,轻车熟路地向陈济的住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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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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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遴选
与陈济商议了整整半个下午,沈傲才赶去见了周夫人,周夫人嗔怒着埋怨,回来这么久,也不见他来府上走动。(-)
沈傲大汗,连忙道:“近几日有些事要做。”
周夫人转怒为笑道:“该忙的还是不要耽搁,有空多来走走便是。”
沈傲应下。
眼看chūn节临近,遴选也正式开始了。
第一日考的,自然是琴棋书画,甚至还有经义文章,皇帝招婿,当然不能只考智商,毕竟智商这玩意也没有衡量的标准,到时候若是选个文盲出来,那还不遭人取笑?
所以第一场考试,与艺考完全相同,第一场是经义,经义的题目叫做《君子去仁,恶乎成名。》这一句出自论语,全文是:富与贵,是人之所yù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这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这句话很好理解,就是说富与贵是人之所希望的,不依照公认的原则,就不要去获得;贫与贱是人之所讨厌的,不依照公认的原则,就不要去摈弃。
全文只点名了一个jīng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其实这个经义题并不难,可谓是傻瓜版科举,沈傲只用最常规的方法来破题,写道:是故君子好财,而取之有道矣,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
作文章,就是立牌坊,反正尽往好的说,先不论你人品如何,反正就是要唱高调,明明是君子爱财,却要一篇废话絮絮叨叨的写出来,说要取之有道,取之有道还不够,还要说君子最紧要的是德行,有了德行,才有土地,有了土地才有财富,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德行是君子的根本,而财富只是枝叶。
只一句话,将孔夫子的话稍一润sè,一座伟光正的牌坊便金光闪闪的立起来了,接下来的事,不过是给这牌坊修修剪剪,涂脂抹粉罢了。
jiāo上了经义,随即便是画论、书考,通过了这几个考试,才有了真正遴选的资格。
一路考过去,对于沈傲来说,并不困难。
到了第二日,才是正式的智考,经过昨夜的遴选,数千人只留下了几十人,由此可见,对于沈傲轻而易举的经义、书画,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却并不容易。
智考考场在礼部衙mén,考生在衙外的长廊候着,一个个进去,由考官发问,只是到底考的是什么内容,沈傲就不知道了。
沈傲到了考场,便看到蔡伦正摇扇等待,见了沈傲,蔡伦也施施然地朝他打招呼,沈傲过去,和他寒暄一番,却都各怀鬼胎,决口不提考试的事。
考生开始依次入场,许多考生进去,却大多一脸懊恼地出来,等轮到了蔡伦进去,只进了片刻,回来时显得jīng神奕奕,走到沈傲的旁边,笑呵呵地道:“沈兄,殿试时再会吧。”说罢,扬长而去。
沈傲开始入场,这礼部的衙堂他也不是第一遭来,因此一点也不生疏,几个考官高踞两侧,沈傲不待他们吩咐,大喇喇地坐下,朝众人抱了个手:“请诸位大人出题。”
沈傲好歹也是知名人物,考官们见了沈傲,大多都是认识的,只是心里嘀咕,此人不是已经娶妻了吗?怎么什么热闹都有他的份!
考官们心里腹诽一番,却不敢xiǎo看了这沈寺卿,一个个端正态度,咳嗽一阵,上首的考官道:“古有一人,叫陶渊明,沈寺卿可曾听说过吗?”
沈傲笑道:“五柳先生的大名,天下皆知,我又岂会不知?”
主考颌首点头,忍俊不禁地继续道:“可是沈寺卿是否知道这位陶先生却是个斜眼?”
斜眼?沈傲一时楞然,他翻阅的古籍不可胜数,还真没有听说过陶渊明有眼疾,看着主考官的样子,心里便明白了,这是一个圈套,若说自己不知道,那么这场考试也就不必继续了,他会说你孤陋寡闻,可是若你说知道,他便会问,何以见得陶渊明就是斜眼?
这哪里是智力考试,简直就是挖了坑等人跳进去,沈傲相信,自己这一跳,他们完全不介意来帮忙铲铲土,顺道儿将自己埋了。
沈傲笑了笑,道:“知道。”
也只能这样回答了,不知道就是淘汰出局,知道还有一线生机,管他知道不知道,先忽悠了再说。
那主考官顿时来了兴致,道:“沈寺卿果然见多识广,难怪才名满天下,那么老夫要问,陶渊明为何是斜眼?”
图穷匕见,真正的杀招来了;方才既然答了知道,这时候若是说不出理由,就说不过去了。
沈傲的脸上仍保持着镇定的笑容,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不断回忆着陶渊明的生平和作品。
“沈寺卿,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请快回答吧,若是回答不出,老夫只能请你出场了。”
…………
“时间不多,沈寺卿还没有答案吗?既如此……”
“且慢!”沈傲突然张眸,朗声道:“答案我已经有了。”
主考官饶有兴趣的看着沈傲:“沈寺卿请说。”
沈傲笑道:“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这是五柳先生《饮酒》诗中的一句,明明是采的是东南方的菊花,却又能悠然见到南山,如此可见,五柳先生自然是斜眼了,否则明明对着东南,却又为何能见到南山呢?”
考官们纷纷笑起来,那主考官也忍不住lù出笑容,捋须道:“沈寺卿果然不负才名,佩服!”说罢,朝沈傲抱抱手,继续道:“至今为止,数十个考生中只有两人寻出了答案,沈寺卿可以走了,明日这个时候,去见帝姬殿试即可。”
沈傲回礼,从容地站起来,走了出去。他心里存了几分侥幸,这个题目的难度不xiǎo,非但要有急智,更需要对陶渊明了若指掌,若是不知道陶渊明的诗句,便是再聪明,只怕也是白搭。
出了礼部,沈傲回到家中,周若当先见到他,二人在长廊上对峙,周若上下打量着沈傲道:“夫君这是从哪里回来?”
沈傲想了想,道:“考试。”
“我就知道你是去遴选了,哼!”周若跺了跺脚,旋身要走。
沈傲连忙将她拦住,苦笑道:“有话好好说,夫人,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
“解释,解释什么?”周若带着怒气别过脸,却没有立即离开,算是愿意听沈傲的解释了。
沈傲便将前因后果说了,最后苦着脸道:“说起来我才是真正的冤枉,这次真的不是招蜂引蝶,实在是迫不得已,再者说,若你的夫君是那种薄情寡义、明哲保身之人,若儿也瞧不上眼,是不是?”
周若嗔怒道:“如此说来,你还有功了?”
沈傲很谦虚地道:“也谈不上什么功劳,主要还是若儿调教得当,不是夫君的品xìng好,是若儿的领导水平高。”
周若不由地给逗笑了,又是笑又是哭,幽怨道:“你这没天良的东西,三头两日的往这里领人来,今日是帝姬,明日天知道又是谁。你是有妻室的,跑去参加遴选,惹得龙颜震怒了,看你如何收场,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我们这一大家子想一想。”
沈傲动人地抱着她,道:“放心,我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你看你夫君什么时候吃过亏?不怕,不怕!不过有件事我要和你先说好,明日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惊慌,告诉你爹,叫他不要chā手,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告诉他,我很快就没事的。”
周若听了他的嘱咐,心里还是担心了起来,沈傲又安慰她一番,便去叫蓁蓁和唐茉儿聚到一起,将明日决赛的事说了,又嘱咐了他们一番,这才一起去用了饭。
翌日清早,沈傲装束一新,在拂晓时坐着马车入宫,到了宫mén,又看到了蔡伦,他心里知道,昨天那主考官说两个人答出了答案,这另外一个人多半就是蔡伦了,不过也不稀奇,这个题目很难,难也就罢了,还只规定一炷香时间想出答案,参加遴选的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书呆子,另一种虽然头脑灵活,却大多连第一场入围考试都进不了,书呆子却又过不了第二场考试,所以报名者虽有千人之多,真正有入宫资格的,却只有沈傲和蔡伦。
蔡伦能够入围,沈傲不以为然,蔡京便是遴选的主持者,答案早已知晓,事先告诉蔡伦让蔡伦加入角逐也不是一件难事。
蔡家虽然位高权重,却与皇室一直没有联姻,这对于蔡京来说,实在是一件如鲠在喉之事,如今让蔡伦出来追求安宁公主,以安宁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蔡家的地位才能真正的稳固。
所以蔡家对安宁公主志在必取,只是……
沈傲心里呵呵一笑,厌恶地看了蔡伦一眼,心里想:“想娶公主?哼,先看你能否过了我这关再说,今日若是不把你比下来,我这沈字倒过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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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压你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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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的钟鼓传来,立即有内侍带着旨意过来,左右顾盼了一眼,朗声道:“宣人觐见。(-)”
这个人字,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既不叫姓名,又不报身份,颇有些那个谁谁谁快过来的意思。
沈傲和蔡伦随着内侍而去,可是去的方向并非是讲武殿,而是绕着宫城一直到了后庭,在这里,又有两名宫nv迎面过来,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眼,才是对那太监道:“太后懿旨,请二位到景泰阁回话。”
说着又引着二人去,待到了一处亭楼,宫nv先进去通报,随即便有人道:“请二位智者进阁。”
沈傲无语,这排场还真是不xiǎo,只是既是殿试,怎么跑到后宫来了,于理不合啊,莫非是那太后要亲自挑选?汗,待会见了她,一定很尴尬。
二人进去,跨过mén槛,便感受到了这间阁楼的jīng致华丽,迎面是一列xiǎo型金银平脱法制成的黑漆屏风,金银条镶嵌出了时新行乐图纹样。里面竹席地上铺着丝质大红地毯,绿白蓝三sè织着宝装荷花图案。阁楼的中央设着时新的镶嵌着象牙木画的矮几,旁边围着新兴的白瓷描美人图月牙儿凳,矮几上的邢窑白瓷茶具也散放着,左右都是屏风轻纱,恰巧围成了一个空地,只是轻纱之后,却是无数个人影晃动,时不时传出一阵轻笑,沈傲左右一看,这才发现,这屋子里的人还真不少,竟都是宫里的嫔妃,上首坐着的,正是太皇太后和太后二人。
太后见了沈傲,先是脸sè一变,可是当着这么多嫔妃命妇,并没有吱声,只是道:“帝姬选亲,由哀家来做这考官,你们好好地考,哪个得胜,若是帝姬点了头,便算是驸马了。”
蔡伦含笑道:“太后坐镇,学生受宠若惊。”
沈傲本想拍一句马屁,却被蔡伦抢了台词,只好撇撇嘴,干脆不说话。
太后深望了沈傲一眼,对一边的命妇耳语了几句,命妇颌首道:“是。”随即袅娜而出,走到阁楼的里屋,这里屋的陈设与外厅全然不同,少了几分奢华,多了几许典雅,却是见安宁俏脸通红的坐在珠帘后头,透过轻纱和珠帘,隐约看着外头的动静,她见沈傲进来,心情顿时复杂难堪,天知道那一次父皇突然问起招亲,自己是如何鬼使神差地应承下的,只是记忆中殷殷期盼,觉得若是招亲,或许那沈傲会来,以他的智慧和学问,脱颖而出自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从前虽是这样想,今日真听到沈傲的声音,她还是不由地慌luàn了,安坐在锦墩上,抠着自己的裙摆,不知心里是喜是忧。
“帝姬。”那命妇走进来,给安宁行了个礼,道:“太后方才传了话,叫帝姬不要选择沈傲。”
“……”安宁抬眸,眼眸中平淡如水,启齿道:“这是为什么?”
命妇道:“沈傲已经有了妻室,堂堂帝姬,岂能下嫁给他。”
安宁咬着唇,却是不说话,良久才道:“我知道了。”
xiǎo厅里,太后含笑地看着沈傲和蔡伦,对沈傲,她自是欣赏,这个少年既是艺考状元又是科举状元,刚刚入仕便立下大功,如今又已受封侯爵,为鸿胪寺寺卿,不管是学问还是品xìng,太后挑不出一丝瑕疵来;只是……
他已有妻室了,只这一条,就让太后不得不却步。
太后的目光又落在蔡伦身上,蔡伦亦是长得英俊潇洒,又是蔡家的继承人,据说才学也是极好的,此时见他一脸温顺乖巧的模样,太后便忍不住点头,心中已有了主意。
沉默片刻,徐徐开口道:“听说你们二人的画都作得极好,哀家今日便请你们作一幅画吧。”
太后说罢,便扬起手,朝太监使了个眼sè,那太监会意,立即招呼几个xiǎo内侍搬了书案和文房四宝来,各摆在沈傲和蔡伦身前。
蔡伦眼见太后对他露出期许之sè,心中暗暗得意,便问:“不知试题是什么?”
太后想了想,道:“既然你们倾慕安宁,便按你们的奇思,画出安宁来,不过事先说好,这画儿需两尺五寸,多一分不能多,少一分不能少。”
太后言毕,沈傲和蔡伦立即明白了,这不只是考校作画,在这画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难题。因为太监送来的画纸,只有两尺三寸左右,用两尺三寸的纸儿,作出两尺五寸的画,这幅画,只怕不简单。
蔡伦慢是笃定,似是胸中已有了答案,笑道:“太后少待,学生这就为安宁帝姬作画一幅。”随即举起笔来,蘸了蘸墨,开始落笔。
“尼玛的作弊啊!”沈傲心里不由地大骂,觉得实在不公平,这些试题,多半是蔡京出的,蔡京告诉蔡伦,蔡伦做好了准备,便是打算在今日大放异彩;这一对祖孙,真是无耻到极点了。
沈傲想了想,顿时陷入迟疑,两尺三寸的纸要多出两寸,这倒是难了,他举起笔来陷入深思,随即,他微微一笑,也开始动起笔来。
亭楼里,两个少年举着笔,一个风度翩翩,举笔落墨之间淡定从容;另一个挂着笑容,胸有成竹,一旁的嫔妃、命妇都屏住呼吸,楼内针落可闻。
只过去半个时辰,蔡伦最先落笔,他原本就占了优势,有了曾祖父的‘指点’,自是比沈傲快了几分,吹了吹墨迹,眼睛朝沈傲这边看来,见沈傲还在下笔疾书,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诮,恭顺地朝太后行礼道:“回太后,学生已经画好了!”
太后大喜,立即道:“好,来人,拿给哀家来看看。”
蔡伦喜滋滋地将画jiāo给递送的太监,那太监xiǎo心翼翼地捧着画,绕过轻纱帷幔,将画儿展在太后跟前,嫔妃、命妇们纷纷聚拢过来看,一时间都是啧啧称奇,蔡伦的画恰好是两尺五寸,虽是两尺三寸的纸儿,可是将画纸对角一卷,两个对角之间的距离恰好就多了两尺,恰好符合了太后的条件。
赵佶好书画,引得这宫里的嫔妃大多都有了几分书画的鉴赏能力,蔡伦的画落入嫔妃们的眼帘,便立即引来一阵叫好,这画的用笔十分细腻,jīng妙到了极点,因为是折纸作画,难度颇高,因此布局的挑战极强,每一条笔线错落有致,没有一丝一毫的混luàn,画中的一个nv子美貌若仙,一只手儿捋着额前的luàn发,嘴角含笑,眼眸清澈可人,婀娜多姿的身子倚着mén框,虽是体姿妖娆,却不落俗套,整个人儿端庄无比,仿佛是在看远处的风景,又好像在想着少nv心事,一颦一笑之间,浑身上下不自觉地流露出贵气。
这画或许比不上历代的成名作品,可是在嫔妃、命妇跟前,却足以让她们生出惊叹之sè,想不到这蔡伦年纪轻轻,竟已有如此的造诣。
太后大喜,指着画儿道:“哀家不懂画,却也知道蔡伦的画儿看得让人心情舒畅,来,将这画儿拿去给安宁看看。”
命妇取了画,折身到了后室,看安宁公主正呆呆地想着心事,那一泓秋水的眼眸儿闪耀着,如漆黑夜空中的星辰,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命妇喜滋滋地将画展开给安宁公主看,道:“殿下,你来看看蔡公子作的画,真是好极了,一点儿也不比宫廷里的几个画师差。”
安宁只是略略扫了画儿一眼,眼眸便收了回去,呢喃道:“他画的人一点也不像我。”
命妇见安宁不感兴趣,便道:“蔡公子又没有见过殿下,自然画得不像,可是这画儿还是作得很好的。”
安宁咬着唇,脸上抹过一丝嫣红,低咳一声,道:“沈傲作的一定比他好。”
命妇讨了个没趣,只好收了画,回到太后那里去复命了。
蔡伦见众人都夸奖自己,心中大喜,脸上还是露出谦逊的模样,束手垂立一边;嫔妃们看他不骄不躁的样子,更是觉得这个蔡公子出众。
反观沈傲,颇有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尴尬,不过他一心去作画,早已将身边的事物悉数排除在外,眼中只剩下手中的那支笔,还有丫丫电子书的画纸。
足足又过了半个时辰,沈傲才抛下笔,道:“画完了。”
又有太监将沈傲的画呈到太后跟前,嫔妃们又来看,沈傲采取的办法与蔡伦一样,都是将画纸对角折起来,如此一来,两尺三寸就成了两尺五寸。众人认真去看画,上下端详一番,便有个嫔妃当先忍不住地惊叫起来:“好画!”
其余嫔妃纷纷点头赞同,一时之间,更加认真去欣赏了;这一幅仕nv图画面削尽繁冗,没有任何晕染,仅以简约明了的圆熟线条勾画出一个nv子。
画中的nv子戴着结着发鬓,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凝向远方;xiǎoxiǎo的鼻梁下有张xiǎoxiǎo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的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她穿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白sè百褶裙;坐在那儿,端庄高贵、文静优雅’那么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只这一看,就已看出这画儿非同凡响了,这画中的nv子却并不只是展露出一种俏皮端庄,细看之下,只见nv子虽然含笑,虽然带着让人生畏的端庄,可是眼眸的深处,竟有一种凝望虚空的寂寞之感,她虽带着笑,可是笑容有些勉强,勉强的背后,是抑郁寡欢的惆怅。
深处禁宫,一个美丽的nv孩大方得体,身体孱弱,珠光宝气之下,nv孩带着凄婉的笑容,眼眸幽深,望着远方,她目视的方向会是什么呢?沈傲没有画出来,却足以引起人无数的遐想。
只是画中nv子的那种强颜欢笑,那种快乐外表下的寂寞焦灼,将所有的嫔妃深深打动了,她们不发一言,各自怀着心事,忍不住唏嘘了一番,竟有几个嫔妃双目含泪,强忍着泪水没有夺眶而出。
画中的nv子可以是安宁公主,又何尝不是她们?这种孤独的感受,又有谁比她们更加懂得?皇帝只有一个,而嫔妃却如云如海,大多数时候,她们只是在后宫独守着孤灯,眼泪虽化作了千行,可是在外人面前,她们却又要强忍着孤寂,强颜欢笑。
太后见许多嫔妃纷纷垂泪,便叹了口气,道:“你们哭个什么,都收起泪来,都成什么体统了。”虽然心里隐隐期盼蔡伦压过沈傲,可是连太后也不得不承认,沈傲的画比之蔡伦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只好道:“去,将画儿给安宁看看。”
命妇拿着画到了后室,安宁见她拿了沈傲的画来,这一次不再无动于衷,满是哀愁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随即认真地去看画,这一看便是足足半柱香的时间,让那命妇的手都拿得酸了,安宁才突然抬起眸来,眼眸如星一般闪耀,朝命妇温尔一笑:“这幅画画的才是我,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真正懂得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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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龙颜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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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龙颜震怒
文景阁里,赵佶焦灼不安地负着手来回踱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那边还没有动静,赵佶几次想叫杨戬去看看,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等等再说。(-)HweiOm回味HweiOm回味
招亲的事进展到现在,赵佶已知道不能回头了,身为天子,赵佶也不好干涉,只好将此事全部托付给蔡京和太后,让他们挑选出一个出众的驸马来。这几日他虽是故作漠不关心,可是到了这个时刻,安宁的终身大事就要揭晓,他如何坐得住?
叹了口气,赵佶又重新落座,心不在焉地捋着长须,忍不住地对杨戬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杨戬回道:“陛下,现在是巳时一刻。”
赵佶沉yín着道:“为何还没有动静?”
杨戬道:“要不奴才去问一问?”
赵佶摇头:“还是让太后做主吧,再等一等。”
正在他坐卧不安的时候,外头一个太监道:“陛下,景泰殿值守太监王应求见。”
赵佶立即道:“宣他进来。”
过了片刻,一个老太监碎步进来,纳头便拜。
赵佶挥挥手道:“起来说话,朕问你,结果已经揭晓了吗?”
王应畏惧地看了赵佶一眼,连忙垂下头去,xiǎo心翼翼地道:“陛下,结果已经有了分晓,这一次决赛的是两个公子,一个叫沈傲,一个叫蔡伦。eiOm回味书库HweiOm回味”
赵佶不由地愣了一下,惊讶地道:“沈傲?为何朕没有听到风声,他也报名了?”
杨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sè,随即脸sè苍白,似有所悟。
王应道:“是,沈寺卿非但参了赛,在太后面前比试时,还一举击败了蔡公子,后来太后问安宁帝姬的心思,安宁帝姬点了头。”
赵佶脸sè大变,拍案而起:“他已是有妻室之人,莫非是要朕将安宁许配给他做妾吗?真是岂有此理!安宁为何不摇头?对了……”他站起来,在阁里团团打转,突然又抬眸问杨戬:“蔡京蔡太师为何没有禀奏?既是招亲,莫非连有家室的人也可以入选吗?他是怎样办事的。他办事一向细心得很,今日竟是如此疏忽,哼!”
杨戬心里想:“蔡太师哪里是疏忽,他这是故意要让沈傲来夺这个魁,哎,亏得沈傲这xiǎo子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跳进坑里去,今次只怕连杂家也帮不了沈傲了。”心里叹了口气,见赵佶脸sè铁青,又是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蔡太师老迈,偶尔疏忽也不一定。”
“哼!”赵佶厉声道:“还有那个沈傲,招亲的主意是他出的,他也跑去遴选,这是什么?这是欺君!安宁绝不能下嫁于他,若是传出去,堂堂帝姬,竟是要嫁给一个有家室之人,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搁?他先诳朕招亲,随后又……”他眼眸顿时一亮,顿了一下道:“朕明白了,明白了,安宁日思夜想的原来就是他,气死朕了,安宁为谁神魂颠倒不好,竟和这个愣头青搅在了一起,他们这是合起伙来欺蒙朕!岂有此理!”
赵佶咬了咬牙,已是勃然大怒,沈傲自不必说,欺负到了他的头上,连他都敢骗;愤怒之余,又想到安宁,又觉得安宁太不争气;恼羞成怒之下,又不知该如何收场,只好负着手,围着阁楼团团转。
杨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么多年来,他还没有见过官家发过这么大的火,却又不知该从何劝起。HweiOm回味eiOm回味书库
赵佶慢慢地冷静下来,眼眸中闪过一丝冷酷之sè,脸sè平静地道:“将大理寺卿姜敏叫来,快!”
杨戬吓得慌忙跪下,道:“陛下……沈傲虽是有罪,陛下下旨申饬也就是了,何必要惊动大理寺……”
赵佶冷然道:“早就知道他是个楞子,想不到今天竟欺负到朕的头上,今日不让他吃吃苦头,再过几日他就要上房揭瓦了!去宣人吧,算了,朕也不想见他,就叫姜敏立即带人拿捕沈傲下狱治罪,不得有误,快去!”
杨戬听赵佶的口气,一时也分辨不出官家到底是要吓唬沈傲还是动真格的,可是官家现在正在气头上,杨戬也不敢违逆,立即道:“奴才这就去。”说罢,xiǎo跑着走了。
赵佶气呼呼地坐在御案后,对一旁吓得魂不附体的王应道:“宣安宁来,要快!”
王应哪里敢说个不字,连滚带爬地去了。
里的‘殿试’已经完毕,沈傲、蔡伦也都出了宫,因此过不了多久,安宁就来了,只是让赵佶惊讶的是,连太后也尾随了过来,他原本还想摆几分架子,见到了太后,立即站起来,xiǎo心翼翼地过去扶住生母,道:“母后怎的也来了,哎,孩儿无状,受了人的欺骗,让母后担心了。”
太后叹了口气道:“现在该是如何收场?”
赵佶的目光落在安宁身上,原以为安宁一定怕极了,可是此时见她,仍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眉宇之间,带着一股淡然。
“安宁……你……”赵佶原本还想叱责一句,话到了嘴边,眼眸又忍不住慈和起来,不忍对安宁说重话。
安宁扑通一声跪倒道:“父皇,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bī沈傲参加遴选的,父皇要责罚,就责罚安宁吧,不关沈傲的事。”安宁没有害怕,没有去回避赵佶的目光,只是抬起清澈的眸子,动容地与赵佶对视。
安宁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只是知道沈傲冒着天大的干系参加了遴选,就已是对自己表白了心迹。她此刻的心中只是在想:“他能如此,难道我能怯弱吗?要罚,就让父皇罚我好了。”
“胡闹!”赵佶脸sè铁青,气呼呼地想要说什么,此时一旁的太后道:“官家息怒,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不用计议了,这次招亲不算数,朕宁愿失信天下,也绝不能让安宁嫁给一个有家室之人。”赵佶淡漠地道,其实还有一个理由他没有说,一直以来,他当沈傲是自己的知己朋友,与自己平辈伦教,现在这个家伙竟是打上了安宁的主意,非但让他有一种背叛之感,更觉得伦理上不能接受。
安宁的身躯微微颤抖,本是没什么血sè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却倔强着不哭出声来,只是那样让人心生怜悯地看着赵佶,咬唇不语。
赵佶不敢去看安宁,向太后道:“朕已叫大理寺捉拿沈傲,这件事,以后谁也不许再提,母后,你带安宁去歇了吧。”
太后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只是摇摇头,扶起安宁道:“傻孩子,你生在天家,有些事并不是都能如你意的。”
安宁泪眼模糊,终是低泣出来,泪水儿沾了太后一身。
…………………………………………………………
午时,蔡府。
听涛阁里,蔡京坐在楠木椅上,背靠着软枕,看着躬身在旁回话的蔡伦,一张满是褶皱、暗斑的脸上永远都保持着那种巍然不动的表情。在丫鬟的伺候下喝了口茶,这位年届七十,手掌天下权柄的太师喝了口茶,已经累得有些气喘吁吁,张口道:“沈傲赢了便好,许多时候,退一步未必是败,伦儿,你记住我的话。”
蔡伦乖巧地道:“孙儿谨尊曾祖教诲。”
蔡京阖上安静,头倚在软枕上,又慢吞吞地道:“沈傲这个人终究是尾大不掉的,我死之后,你们这些人谁都制不住他,早晚有一日,你们统统要死在他的手里。”说着,他睁开眼来,目光落在两侧恭谨侧坐的几个官员身上,浑浊的眼眸中闪耀出与年龄不相称的光泽,加大了音量道:“不能留了,这是一次机会,只要把握住,才能后顾无忧。”
下首侧坐的王黼道:“太师说的没错,此人不容xiǎo觑,上有圣眷,下有杨戬、卫郡公、祈国公等人倚靠,大理寺、国子监、殿前司为他摇旗呐喊,又手掌鸿胪寺,早晚有一日要酿成大患,借着今次的机会,定要他永不翻身。这一次若不是他与帝姬有私情,太师又故意先瞒了宫中,任他出这个风头,只怕还未必能寻出他的破绽呢!”
蔡京摇摇头,道:“你们也不必信心满满,现在还不是弹冠相庆的时候,先等消息来,再下定论吧。”他长吐了口气,艰难地换了个坐姿,继续道:“怕只怕陛下对他还有妄念,便错失了良机,可惜,可惜啊,若是梁公公还在官家跟前,今日老夫就有十成的把握让他永不翻身,只是这个杨戬,哼,你别看他左右逢源,他是铁了心和沈傲勾搭的……”
他话说到一半,就听到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道:“太师,太师,消息来了……”
有人进了听涛阁,来人是刑部尚书王之臣,王之臣生得很是端正,肤sè白净,浓眉方口,又有一条漂亮的胡须,此刻他的脸上涨红了一些,刚刚过了mén槛,激动地道:“大理寺接了旨意,立即拿捕沈傲,不得有误。寺卿姜敏已经带了判官、xiǎo吏,截住了姓沈的,当即请去了大理寺看押,现在就等官家裁处了。”
他话音刚落,厅堂中许多官员顿时大喜,尤其是王黼,狠狠地一拍大腿,又惊又喜地道:“好,失了圣眷,这次沈傲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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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二楞者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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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张开眸来,对王之臣道:……你慢慢说,陛下的旨意到底是什么?”
王之臣喘了几口气,脸带喜sè地道:“旨意倒是明确,拿捕沈傲,择日会审。(-)至于其他的倒也没有说什么,大理寺那边得了旨意,倒是没有去锁拿,只是叫人请了沈傲去,还没有开审。”
蔡伦亦带着欢喜道:“欺君之罪,只这一条,沈傲就死定了,曾祖这一手高明,让沈傲成了驸马的首选,陛下左右为难,骑虎难下,定然龙颜大怒,只要治他欺君,就是谁也救不了他。”
王之臣道:“少公子说的不错,欺君大罪,万死莫赎,可惜此人被看押在大理寺,若是在刑部,这事儿就更好办了。”,王妯〖兴〗奋地道:“只要挨到了会审,大理寺也保不住他,又怕个什么。”
众人议论了一番,大是〖兴〗奋,在座的哪个都没有少吃沈傲的亏,早已将沈傲视作眼中钉、ròu中刺,今次沈傲翻了船,自是一件让他们弹冠相庆之事。
只有蔡京一脸的无波无làng,叹了口气道:“诸位莫要高兴得太早,欺君之罪治不了他。”
众人愕然,王*当先问道:,“太师,这又是为何?”,蔡京慢吞吞地道:“就算是欺君,官家也不会说出来,难道要说受了沈傲的蒙骗,给帝姬招亲?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大声嚷嚷出来,只会让人看天家的笑话;所以,会审时断不能提欺君。”,王蝙一想,顿时明白了,皇帝要面子,沈傲若是欺君,不正是说官家识人不明?这是宫里最忌讳的事,开审时断不能说的。他不由地为难起来,捋着须道:“如此说来,单欺君还治不了他,太师放心,这件事jiāo给我去办”要论罪,还怕寻不到吗?”,蔡京摇头,苦笑道:“罪名其实都是xiǎo节,最重要的还是官家的态度,官家将他下狱,到底是要他记住教训,还是真的对他彻底绝望,若是前者,莫说是罗织罪名,就是真论起他欺君之罪”谁又动得了他?”,众人默然,这才知道原来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真正的角逐才刚刚开始。
一个官员道:“这又如何?只要我们捕风捉影,立即趁着这个时机上疏弹劾,就算陛下暂时没有杀沈傲的心思,只怕也会动摇,太师放心,这件事jiāo给下官来办。”
说话之人乃是御史中丞周勘,此人虽是相貌平平”却也不是让人xiǎo觑的人物,在蔡京的mén下,他一直充当马前卒的角sè。一旦要向某人动手,周勘往往第一个站出来,随即联络御史弹劾,这一招可谓屡试不爽,罗织罪名”是周勘最在行的事。
蔡京摇头道:“还是以静待变吧,没有摸透陛下的心思之前,任何举动都可能会打草惊蛇。”
王栝朗声道:“太师,到了这个时候,切不可再犹豫了”这是一次绝佳的时机,若是错过,悔之晚矣!”,有了王蝙打头,王之臣、蔡伦等人纷纷出言相劝,他们都是恨透了沈傲的,此刻生怕让沈傲逃过此劫”哪里还有耐心以静待变?
蔡京被他们七嘴八舌的吵得有些疲倦,挥挥手道:“你们自己拿主意,这件事只怕没有这么简单。”说着由身边的xiǎo婢扶着”微颤颤地起身离座,抛了一句:“福祸相依”你们不吃些苦头,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卫郡公府,文殊阁。
沈傲的消息传出来,三三两两的公侯、大臣便不约而同地来了,太师复位,沈傲被拿,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足够让在座之人心惊胆寒。
沈傲倒了,下一个是谁?身为旧党的中坚人物,卫郡公石英端坐在椅上,陷入了深思。
新党、旧党,对于蔡京来说,或许只是打击政敌的工具,哪一样顺手,他就用哪一样。可是对于石英,却是不同,新旧之争,干系着他的切身利益,王安石的那一套,cào起刀来割的可是王侯们的ròu。
更何况蔡京当政,旧党全面弹压,不与他同流合污的就是旧党,石英等人已经被bī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只是石英深知,蔡京当政,凭的全是官家的心意,有了圣眷,翻云覆雨,不可一世。只凭着这一点,一个进士,便总揽三省,经久不衰。这样的对手很可怕,他的可怕之处就在于能够数十年如一曰,把握住官家的心理。单这一份本事,天下之间就再寻不到第二个来。
如今来了个沈傲,这沈傲行事无常,却总是智计百出,蔡京mén下几条走狗,哪一个都曾吃过他的亏,如今沈傲已经为三品寺卿,受封侯爵,假以时日,必然是蔡京最大的对手。
旧党势微,沈傲便是一注新鲜血液,让石英看到了曙光,可是这曙光还未崭露多久,便悄无声息地消天子。
“人,一定要救!”,石英先是下了定论,看了周正一眼,沈傲是周正的nv婿,算是旧党的核心,不能不救。
只是,该怎么救?却是无从下手。
众人沉默,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来,参知政事饱超见周正脸sè苍白,拍拍他的肩道:“令婿吉人天相,公爷不必担心。”
周正叹了口气道:“我在想一件事,沈傲为人看似莽撞,可是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今次却突然闯下这弥天大祸,不知到底是什么缘故。来之前,若儿曾来寻了我,说是已经听到了风声,可是在昨夜,沈傲曾对她说过,叫她遇了事不要惊慌,要她们以静待变,到时必能安然无恙。”
周正思索道:“莫非沈傲早就料到了今日?那他是否已经有了自己的安排?”,石英摇摇头道:“这是欺君大罪,岂能说安排就能安排的?哎,先去打听消息吧,有了消息,才可计议。”,过不多时,便有匆匆的脚步垮槛进来,来人是大理寺卿姜敏,姜敏神sè匆匆地进来坐下,喝了。茶,倚着几案道:“沈傲我已经见过了”他有件事要我们替他去办。”,众人抖擞jīng神,周正道:“姜大人快说。”
姜敏从袖中chōu出几本账簿出来,摆在几案上,道:“这几本账册,立即传播出去。”
账册?什么账册?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周正抢先捡了一本账册出来,随手翻阅一二,随即木然,这账册上记述的是无数密密麻麻的xiǎo字,如番商多哥,献上象牙牙雕一副”金佛一尊……
将账册封上,周正拧着眉:“这是沈傲做的账?”,姜敏颌首点头。
周正脸sè更差:“这样的账册若是传出去,便又坐实了一桩罪名。他这是要做什么?”
都见世上的贪官藏着掖着自己的罪证不敢声张的,今日倒是让人开了眼界,沈傲竟把自己的账册都拿了出来,求大家去帮他宣传,不宣传他还不高兴,这记下的一笔笔帐,每一样都是沈傲的罪状”一旦jiāo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周正道:“他还要胡闹?真的怕死得不够快吗?快把这账册收起来,休要向人提起。”
姜敏犹豫了一下,道:“沈傲说了,这一次要想救他,只有这个办法,将账册传出去”他自有应对的方法。周国公,依我看,沈傲平时智计百出,或许这还真是死中求活的办法也不一定。”
周正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看了石英一眼,石英想了想道:“既然现在大家都束手无策,就按沈傲的办法来试试看吧。姜大人,沈傲还说了什么?”
姜敏道:“除此之外,他还说,上一次殴打泥婆罗王子,是他有意为之,这件事他一直引以为傲,还说他是鸿胪寺寺卿,往后那泥婆罗王子再来”还要揍他一顿。”
众人听了,都是苦笑不已。待罪之身,本该惶惶不可终日才是,这个家伙,竟还待出瘾来了,生怕别人找不到他的罪状。
那泥婆罗王子虽然倨傲,却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沈傲bāng打他的事,早已为人诟病了很久,他却还说出这种话来,这件事原本官家不予理会,可是现在再提,又为他平添了一条罪状。
姜敏道:“除此之外,他还说,辽国皇子还曾拜谒过他,摔碎了一件东西,他开口要了人家八万贯,这还不算,往后辽人又送了些礼物去,都是价值千金的宝贝。”
石英苦笑:“他这是生恐自己的罪不够多啊。”,姜敏原本心情沉重,一时忍不住莞尔,道:“当时我也是这样和他说的,谁知他却说债多不愁,只是一心求我将此事传出去。”,众人无言以对,坊间早就说这个沈才子学识、文采都是极好,偏偏xìng子有点儿楞,平时他们倒也看不出来,只是觉得这家伙太爱胡闹,可是今日听了姜敏这番话,倒是都有一个想法:这个沈傲,还真是个楞子,楞得没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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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好像他们来的不是时候,今天是九一八,悲剧鸟,老虎痛并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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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大爷,你觉悟太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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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大爷,你觉悟太低了
春节临近,汴京仍笼罩在冬日之中,早晨起来,冬雾弥漫.雾散之后,立即出现一幅奇景,那青松的针叶上,凝着厚厚的白霜,像是一树树洁白的秋;,那落叶乔木的枝条上裹着雪,宛如一株株白玉雕的树;垂柳银丝飘荡,灌木丛都成了洁白的珊瑚丛,千姿百态,扑塑迷离,积雪落在连绵的屋脊上,苍茫一片,将宫中的琉璃瓦盖了个严严实实。
沈大才子被钦命拿办,现软禁于大理寺,这件事早已传开,汴京城中,又多了几许谈资,有仰慕沈傲才华的,极力为他辩护;也有心中嫉恨的,不可避免落井下石、冷嘲热讽。
大清早的宫里头很是平静,平静得有些不像话,早朝下来,赵佶回到文景阁,这两日他睡得少,眼袋很大,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不少;文景阁里温暖如春,他倚在小几子上,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儿,杨戬指挥着两个小太监进来,赵佶抬眸,板着脸道:“怎么了?”
杨戬道:“是中书省那边送来的奏疏,足足有七十余本,请陛下过目。”
赵佶厌恶地挥挥手:“朕不看,拿走!”
杨戬左右为难,正要指挥着小太监将奏疏带走,赵佶突然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送来了这么多奏疏?”
杨戬垂立道:“奴才也不知道,陛下一看便知。”
赵佶脸色铁青,终究还是生出了好奇之心,在往日,递入宫中的奏疏有个七八本,就已是不少,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
赵佶抬了抬手,道:“拿上来给朕看看。”
太监将奏疏搬上御案,赵佶随便捡了一份来看:臣闻忠无不报,信不见疑,臣常以为然,徒虚语耳!昔者荆轲慕燕丹之义……今有沈傲,贪赃不法,欺上瞒下,更无怀罪之心,尚洋洋自得……臣愿陛下留意幸察。御史桐润从伏讫拜上。
赵佶看了奏疏,才知道这一封乃是弹劾文疏,弹劾的对象是沈傲,说他贪赃不法,任职期间向番商索要财物,罪无可恕。
更有趣的是这个叫桐润从的御史文章做得极好,先是一阵引经据典,随即又是一阵痛骂,畅快淋漓。
看完这份奏疏,赵佶心里生出痛快之感,口里道:“骂得好!哼,原来沈傲还贪赃,真是岂有此理,若不是这桐御史,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随即又捡起几份奏疏,内容都是千篇一律,这个说沈傲娶了四个老婆,自称是圣人门第,却无视礼法,实在罪不可恕,请陛下惩处;还有一个说的是泥婆罗王子的事,说沈傲娇纵不法,殴打异国使臣,使大宋为之蒙羞,这些还是察有实据的,有几篇更是让赵佶无语,说什么坊间流传沈傲在家里疼老婆,甚至还亲自下厨做糕点,所谓君子远庖厨,这个家伙实在太可恶了,竟然敢下厨,简直是罪无可赦,无耻之尤,坏到了极点,于是又是一阵引经据典,说古代某某大奸臣也是这副德行,由此推断,这个沈傲就是个心怀叵测的奸贼,人人得而诛之。
到了后来,就更不像话了,赵佶捡起的一份奏疏看完,不由地哭笑不得,里头是这样说的,沈傲这个人,太坏了,为什么坏呢?因为臣听说他去鸿胪寺值堂的时候居然骑马而不坐轿,我大宋崇文抑武,沈傲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居心?臣还听说,沈傲和殿前司联系密切,那么臣可以推断,这个沈傲已经无可救药,最后落笔的时候,这个写奏疏的奇人竟还不忘加一句:沈傲此人,居心叵测,不能用常理来定夺,结交武夫,然有谋逆事焉?
所谓捕风捉影,还真是叫人看的膛目结舌始,奏疏里群情激奋地对沈傲破口大骂,赵佶觉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后来千篇一律都是如此,也忍不住生厌了,将奏疏一推,突然发现,原先自己将沈傲恨得牙痒痒,经这些人一骂,反倒消了气,觉得沈傲虽然可恶,却也有几分可怜,好端端的被人泼了一通脏水,千人踩万人唾的,转眼之间,就成了个十恶不赦之徒。
只是让赵佶为沈傲辩解一句,赵佶却是不肯,换作从前,他早已容颜大怒,下一道中旨去申饬这些捕风捉影没事找事的家伙了,可是现在他的气虽已消了,面子却搁不下来赵佶沉默了片刻,突然对杨戬道:“杨戬,朕问你,沈傲真是个十恶不赦之徒吗?”
杨戬不知官家如此问到底有什么用意,脑中电光一闪,突然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连忙道:“若是有人想叫沈傲十恶不赦,沈傲就是十恶不赦。”
这个回答有点儿隐晦,赵佶眼眸一闪,幽深的眸子深沉起来:“这个人是谁?”
杨戬立即道:“奴才不敢说。”
杨戬越是不敢说,赵佶反而更加仔细咀嚼着这句话,徐徐道:“去,将奏疏弹劾之人的名字都记下来,立即报知给朕。”
杨戬应命,立即叫来了几个书笔太监,让他们将奏疏进行清理、记录,只过了一炷香,便将名单奉上,赵佶接过名单,叹了口气:“杨戬,你说的对,是有人想叫他十恶不赦,哼,沈傲也是活该,他若是不胡闹,又岂会有今日?这些奏疏全部留中吧,不要理会,至于会审的事,你去请教蔡太师的意见,问问他想如何个审法,告诉他,定不了罪,就让他官复原职,若是能定下罪来,朕严惩不贷!”
杨戬立即道:“奴才这就去传旨。”
“回来,将这些弹劾的奏疏也送到太师那里去他怎么说。”
……………………………………………………………………………………
杨戬去传了旨,蔡京立即将王黼、王之臣等人叫来,脸色铁青地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道:“你们误了大事了!”
王黼、王之臣面面相觑,一时摸不着头脑,道:“请太师明示。”
蔡京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几份奏疏,摔落地上,道:“你们自己看吧。”
二人捡起奏疏,奏疏中的内容虽有些荒诞不经,却也没有什么,风闻奏事,本就是御史们拿手的绝活,这又算的什么,能误得了什么大事?
蔡京叹道:“知道为何陛下将奏疏送到我这里来吗?你们……真是蠢不可及,弹劾之要,在精不在多,雪片般的飞入宫中就能置人死地?哼,对付别人还好,可是要对付沈傲,就差得远了。”
王黼躬身听着蔡京的训斥,心里却觉得不以为然,心里想:罗织罪状不正是你最在行的,今日反倒怪起我们了。
蔡京坐下,喘了几口粗气,道:“陛下问过老夫会审的事,还说了,若是罪名察有实据,可立即法办,若是寻不出证据,必须放人,还要让他官复原职。”
王之臣是刑名出身,颇有些心得,道:“这个好办,既然不能问欺君之罪,那就从贪赃入手,抓其一点,再搜寻出证据,不怕沈傲能翻案。”他舔了舔嘴,自信满满地道:“沈傲贪赃的事,我已经叫人搜了证据出来,还派人寻了几个番商做人证,只要当堂对质,任他有三寸不烂之舌,也只有乖乖认罪伏法的份儿。”
王黼振奋精神:“王大人说的不错,有了证物,就能逼出供词。”
蔡京颓唐地只是摇头,至始至终,他有一种本能的直觉,直觉就是沈傲并不简单,因为从一开始,沈傲那里都太平静了,卫郡公那边一点风声也没有。
这是为什么?
蔡京一时还没有想出来,原本按他的谨慎,在没有想明白之前,是绝不会轻易动手的,偏偏党羽们一个个激愤异常,恨不得一脚将沈傲彻底踩死,就如那风雨之下的浪尖,蔡京被后浪推着,不得急切下手。
等到杨戬前来传旨,蔡京更加感觉到不对劲,只是到了这个时候……
蔡京瞥了跃跃欲试的王黼、王之臣一眼,叹了口气,道:“你们好自为之吧。”
………………………………………………………………………………
沈傲长胖了,若是有人知道这家伙被软禁在大理寺居然还长了几斤肉,非要忍不住上前踹他几脚不可。
其实他也是不想的,呆在这屋子里,哪里也去不了,只能躺着,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想不胖都难。
门前的几个小吏作为看守,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别的犯官请进来,那都是惶惶不可终日,一有风吹草动就吓得瑟瑟发抖,偶尔有几个胆大的,也是食不甘味,辗转难眠;偏偏遇到沈傲这个家伙,睡了就吃,吃了就睡,一日三餐供应着,他将盘子一扫而光,到了夜里,还吵着要吃糕点。
不给面子,实在太不给面子了,这人要是走了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理寺是鸿胪寺,放下水火棍、枷锁改作迎宾了呢,这让人情何以堪,还让大理寺上下往后再怎么创新高,争取更大的进步?
心里虽有怨言,不过这位沈老爷,他们却是半分不敢怠慢,寺卿已经吩咐过,要好好照顾,寺正和几个推官也都来打了招呼,所以还得小心伺候着,不能怠慢。
等关押了四天,负责看守的几个小吏都松了口气,今日便是会审的日子,赶快将这瘟神送走,再呆下去,莫说他们受不了,这大理寺都要成客栈了,单单为了给他供应糕点,就让他们累得要趴下去,这位老爷要吃糕点也就罢了,还指名要邃雅山房的,没有办法,只能给他去买,于是走了七八里路打了个来回,气喘吁吁地将糕点送上,他吃了一口,还摇头,摇头也就罢了,居然还说:可惜,可惜,不是新鲜出炉的,没意思。
这真是将自己当大爷了,看守气得不行,再大的犯官他们也见识过,也没几个这般刁钻的,真拿自己作大爷了。
看守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开了门锁,进里头沈傲正躺在榻上呼呼大睡,其中一个看守小心翼翼地过去摇醒他,笑嘻嘻地道:“沈大人,时候到了。”
沈傲睁眼,一屁股坐起,拍了拍脑袋,道:“什么时候到了?”
“大人,今日要会审啊。”
沈傲呆呆地坐着,噢了一声:“会审什么时候开始?”
“巳时一刻。”
“现在又是什么时辰?”
看守没遇到过这样?嗦的人,人家要提你,你跟着我们去就是,哪里来这么多废话,这位大爷也是,听了会审,竟是一点也不急,还有心情问东问西,耐着性子道:“现在是辰时一刻。”
“噢……”沈傲拉着长音表示明白,起身穿了衣衫,慢吞吞地道:“还有一个时辰,不急,不急,我还没有吃早点,劳烦哪个兄台给我去邃雅山房买一笼桂花糕来……”
“……”看守们忍不住地瞪大了眼睛,真是活见鬼了,大爷,你是要去会审啊,再过一个时辰,就要给你定罪了,要嘛充军发配,要嘛杀头绞首,你还吃什么糕点?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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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会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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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会审
会审
沈大爷收监的觉悟低,吃起早点来却是一丝不苟,看守们大清早跑断了腿,去遂雅山房买来桂花糕,沈傲不紧不慢地坐下,大叫一声:“上茶。”
没办法,只好给他上茶,好在看守知道他的德xìng始已经烧好了水,忙不迭地斟了茶来。
沈傲细嚼慢咽地吃,过了好一会,才从容起身:“走,会审去。”
看守们算是怕了他,两个在前引路,一个在后押着,先带他到签押房点了卯,才押上一辆马车,一路往刑部大堂去。
到了刑部,沈傲从马车里钻出来,才发现两道上早早地来了不少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一见沈傲出来,呼啦啦地大叫起来:“人来了,来了……”
沈傲无语,哥们来了,你激动个什么!大清早跑到这里来看热闹,真是没事找事。
“表少爷,表少爷……”
沈傲往声源看去,才发现刘胜、刘文朝他招手,他们的后头是周夫人、唐夫人、蓁蓁、唐茉儿、周若,沈傲没有走过去,太引人注目了!心里暗暗惭愧,人家这么担心,亏得自己居然还长胖了,罪过,罪过,同时心里为自己辩解,这也没办法,大理寺的差役们太热情,一口一个大人有什么吩咐,不叫他们找点事,寻点吃的来,岂不是打击了他们的积极xìng?
待进了刑部正堂,人流随着沈傲往衙前涌来,立即有一队禁军明火持杖,将人拦在衙外,众人一起叫道:“不是说会审吗,为何不能旁听。”
禁军嘿嘿大叫:“这事要问就去问宫里去,任何人不得闯入,谁进一步,立即拿去三衙治罪!”
去三衙,那可是比大理寺还可怕的地方,进去了先打一顿杀威bāng,再发落回京兆府候审,这一番来回折腾,不死也要脱层皮;众人纷纷面露畏sè,不由地后退了几步。
过不多时,mén口一顶顶轿子落下,众人也有消息灵通的,这个说:“这位是刑部尚书王之臣王大人……”那个道:“少宰王大人也来了。”
接着是大理寺卿姜敏,卫郡公石英、祈国公周正、上高侯……
须臾之间,汴京城中的达官贵人纷纷来了,一个个面上看不出动静,风淡云轻地进去。
这般的阵仗,倒是让人开了眼界,许多人纷纷猜测,下一个来的人会是谁,又是什么身份,有了这一份期待,人群驱之不散,仍旧在道旁等着,接着一人落轿,有叫:“晋王,晋王也来了……”
晋王穿着大红蟒袍,神气活现的步入刑部,有眼尖之人,恰好看到了晋王还带了个锦盒,又是引起一番议论,晋王带的锦盒里装的是什么?瞧他如宝贝似地捧着,莫非是什么紧要的物证?
之后的人一个个显赫,太师蔡京到了,不过他的轿子是直接入内,连下轿给人看的机会都没有;还有三皇子赵楷,齐王赵?、周王赵胜……
汴京城里数得上的大人物,竟都齐聚于此,让人一见,纷纷感觉不虚此行。
沈傲被人押着过了几道仪mén,在长廊下候审,也不知道外头的动静,瞧这般的做派,只怕一时半会还不会提人,干脆一屁股坐在廊下的长凳上,悠哉悠哉的看着天sè,慢吞吞地道:“风和日丽!今儿的天气蛮好。”
随来的看守要哭了,心里忍不住说:“大人,你正经一点好吗?不知道的人还当我们随你去踏青呢,我们是大理寺差役啊,让人看见多不好啊!”
看守们虽是万般腹诽诅咒,却不敢怠慢了他,纷纷笑嘻嘻地道:“是啊,天sè不错,不错。”
沈傲又去看长廊边的碑石、牌坊,怅然道:“这么好的天气,可惜要呆在这个鬼地方,可惜,可惜。”
这一句就有当着和尚骂秃子的嫌疑了,刑部是鬼地方,那大理寺还能有个什么好,骂了刑部,大理寺脱得开身骂?这不等于是说光荣的大理寺差役是牛头马面,是游魂鬼卒吗?
几个看守面面相觑,真是倒了血霉,遇到了这么个家伙,却都不敢做声。
沈傲又道:“不过嘛,在下幸得诸位看顾,这几日过得还不错,为了感激你们,不如我给你们题诗一首,表彰你们的功绩吧。”
看守受不了了,题诗?大人啊,您就饶了我们吧,大家混口饭吃而已,你何必要侮辱我们?明知我们不识字的。
沈傲惊讶地道:“你们不要我的诗?想来是看不起我了。”
看守直如那卖笑的青楼乐nv,心在滴血,却不得不强颜欢笑,一个个兴高采烈地道:“要,要,沈大人的诗,我们自是最喜欢的。”
沈傲撇撇嘴道:“算了,不给你们作诗了,作了你们也不懂得欣赏。”
碰到这样的人,看守的笑比哭都难看,就好像一个xiǎo朋友对另一个xiǎo朋友说,我家里有根吃剩下的冰棍棍子,你要不要?另一个xiǎo朋友不要,于是被xiǎo朋友狠揍一顿,被打的xiǎo朋友强忍着泪水说:“要,要。”于是打人者笑嘻嘻地说:“算了,冰棍棍子都不给你。”
逗了一会看守,那一边已有推官发了签下来提人了,沈傲站定,道:“诸位,我要过堂了,大家保重。”
过了堂,该充军就充军,该发配就发配,反正再和几个看守都没有了关系,看守们大喜,立即道:“大人保重。”
沈傲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中chōu出一沓钱引来,给看守们发钞,一人一百贯分发下去,道:“幸得诸位照顾,这点钱,xiǎoxiǎo意思。”
只有这句话最是动听,看守们见了钱,再多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这一下是真的笑了,纷纷道:“大人太客气,客气。”
沈傲挥挥手:“不客气,不客气,在下有的是钱,拿去花吧,说不定往后我再去大理寺,还要你们照顾呢!”
沈傲被押到了刑部大堂,左右看了看,发现来的人还真不少,除了几个主副审官,分别是蔡京、王之臣、姜敏三人,其余的王公大臣琳琅坐在堂下,或看着沈傲jīng神奕奕,有剜着他恨得牙痒痒,还有几个不知从哪里拉来凑数的,捏着胡须还在打盹,听了动静,才摇着脑袋张开眸来,jīng神一振,好戏开场了。
卫郡公石英和周正皆向沈傲投来目光,沈傲见了他们,只朝他们点点头,意思是叫他们不必担心。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会,最后落在晋王赵宗身上,赵宗看着他捋须窃笑,朝他眨眼。
沈傲心里啐了一口,这家伙跑来,准没有好事。
接着有许多人站起来,纷纷有人道:“沈大人无恙。”
沈傲抱拳回礼,虽是受审,可并没有革员,大人二字,沈傲还当得起,更何况刑不上大夫,未判罪之前,他还不至于是犯官的身份,因此这场面就有些热闹了,和沈傲相熟的,占了会审的一半,这么多人突然起来,一阵阵哄堂见礼,声势不xiǎo。
王之臣、王黼几个只是捋须冷笑,颇觉得有些不自在,恰在这个时候,蔡京也笑yínyín地道:“沈傲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
沈傲朝他行礼,道:“蔡大人老当益壮,下官见过大人。”
蔡京呵呵笑着压压手:“不必客气,待会儿就要开审了,老夫奉了钦命,若是有得罪你的地方,你不要见怪。”
沈傲笑了笑道:“下官不敢见怪。”
蔡京颌首点头,微颤颤地坐下,正sè道:“来,给沈大人看座。”
立即有人搬了xiǎo凳子来,请沈傲坐下。
衙中顿时安静下来,到了这个时候,好戏算是正式开锣了。不过到底会审的结果如何,却是谁都没有把握,这虽只是一个会审,在座之人都是心怀鬼胎,可是任谁都明白,这场会审,干系着整个朝局,作为旧党新晋干将,沈傲一旦定罪,其后果不可预料。可若是咸鱼翻身,在座之人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家伙了,据说此人犯的是欺君大罪,连这个都能脱身,那么他的能力、在官家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况且这一趟宗室的王爷都来了,就是三皇子也赶了来,虽然只是坐在人群中,并不显山露水,可是这背后到底揭示着什么,却让人更加看不懂。
历年以来,会审的犯官不计其数,可是能引起这般大动静的,唯有沈傲独一份,不但坊间热议,整个汴京官场、王公都牵涉进来,颇有些打擂台的架势。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待众人纷纷坐下,蔡京便一直保持着肃静,合着眼,一副万事都不关心的样子。
蔡京的态度看在王之臣眼里,王之臣已经会意,冷笑一声,道:“堂下何人?”
“下官沈傲。”
“沈傲,你可知罪吗?”
“愿闻其详!”
“哼,明明是你受审,却还要问我,你若是从实招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抵死不认,待本官上了证人、证物,看你如何狡辩。”
沈傲风淡云轻地坐在堂下,面露微笑:“王大人说什么,下官怎么听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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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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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臣举起惊堂木一拍,怒道:“不明白?待会就会诅辘毗白!”
沈傲微微地笑道:“噢?大人莫非是要动刑?”
王之臣一时哑然,随即道:“谁说要动刑,待会叫了证人来,看你如何狡辩。”
沈傲不由地笑得更开了,道:“不上刑就不怕,我最怕的就是大人上刑,大人不是说有证人吗?证人在哪里?叫来我看看。”
沈傲不以为然的态度,让王之臣有点儿摸不透,不知这家伙是不是疯了,官家已经有了旨意,一旦罪名坐实绝不姑息,只要抓住一点,沈傲必死无疑,至少也是充军发配,亏得他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莫非……”
王之臣混迹官场多年,此刻已感觉出有些不对劲了,只是骑虎难下,审问还要继续:“来,将番商带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番商被押了进来,这人深目高鼻,穿着汉衫,还戴着纶巾,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身为商贾,虽是番人,规矩他却是懂的,进了衙mén,立即纳头便拜,用汉话高声道:“见过诸位大人…………随即抬起眸来,看了沈傲一眼,颇有些畏惧地吞吞口水,犹豫了片刻之后才道:“见过沈大人。”
王之臣得意洋洋地看了沈傲一眼,见沈傲朝番商微笑点头,心里冷哼了一声,无声地道:就看你还能笑到什么时候。
又是拿起惊堂木一拍,王之臣大声喝道:“堂下何人。”
“黑汗国商人喀什,汉名周处。”
“周处,你是番商,既然到了这里,也不必害怕,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有本大人在,谁也动不了你分毫,你可明白吗?”
周处连连点头:“明白,明白,xiǎo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之臣看了沈傲一眼,道:“坐着的这位大人,你可认识吗?”
“认识。”
“那么本大人问你,他是谁?”
“回大人的话,他是鸿胪寺寺卿沈傲沈大人。”
王之臣颌首点头:“如此说来,称还真认得他。沈大人,我问你,你可认识这番商吗?”
沈傲撇撇嘴”道:“我认识的番商多了去了,又有几个能记住?”
王之臣朝胥吏道:“记录沈傲的原话,一句都不许漏了。”随即才对沈傲道:“这么说沈大人并不认得他?”
沈傲道:“不认识。
王之臣怒气冲冲地对周处道:“周处,为何沈大人不认得你,莫非是你要攀咬沈大人?”
周处吓得面如土sè,立即道:“我当真认识沈大人,那一日他在值堂,我前去禀见始他说不见”送了礼物上去,他也不要,后来我经人打听,又送了一千贯的钱钞,他才肯见我一面,还说叫我在汴京城中遵纪守法,有什么难处”他会照顾。此后xiǎo人又去见了他几次,每次都带足了礼物,有一副黄金面具,一匹西域健马,还有珍珠玛瑙若干”这些都是xiǎo人亲手办的,绝不会有错。”
众人哗然,想不到这案子竟如此顺利,纷纷jiāo头接耳起来。
王之臣不由地大喜,他是刑名出身,经验丰富”按照程序,只要有了人证,就可以取证画押,随后定罪了:不过要坐实沈傲的罪名”却不是这么轻易,罪证不翔实”极有可能落人口实。
王之臣打起jīng神,朝沈傲厉声道:“沈大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傲淡然道:“无话可诚”
王之臣追问道:“那你认不认罪?”
“不认!”
王之臣冷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哼!”
沈傲淡笑道:“他说认得我就认得我,说给了我钱财就给了我钱财,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说我还认得王大人,这总没有错吧?我认得王大人,还送了你一个美人,王大人认不认?”
“你,胡说八道!”
沈傲板着脸道:“我是胡说八道,他岂不也是胡说八道,王大人,你是刑部尚书,刑名律法不会不懂,叫来了一个番商,就想攀咬我,难道不觉得太荒诞了吗?”
王之臣知道他的口舌厉害,不去理他,大喝道:“来,拿证物来。”
几个胥吏立即端着一方锦盒呈上,放到王之臣的案头,王之臣将锦盒揭开,随即一本账册落在王之臣手里:“这本账册,沈大人可有印象吗?”
沈傲看了看:“没印象!”
王之臣冷笑:“明明就是你的笔迹,这行书除了你,天下之间没有第二个人能写出来。”
沈傲不做声了。
王之臣更是振奋不已,以为沈傲已经服软,扬着手中的账册朗声道:“沈大人,要不要本大人念给你听听?”揭开账册第一页,读道:“龟孜商人安龙,送yù马一副,金五百贯…………
”
这一通念下来,竟足足huā了半个时辰,众人听得膛目结舌,不少与沈傲有嫌隙的官员顿时大喜,有了铁证,沈傲这一次算是再无翻身的可能了;想不到这个沈傲,才上任不足一月,就已是劣迹斑斑,还真是雁过拔máo,汴京城里数得上名的几个巨贾,在他的账册里是一个也没有落下。
王之臣念得口干舌燥,将账簿落下,朝沈傲耀武扬威地笑道:“沈大人还有话说吗?”
沈傲沉默了片刻:“没有。”
“那你认不认罪?”
“认!”
等的就是这句话,王之臣大喜过望,立即道:“大胆沈傲,你身为鸿胪寺寺卿,贪赃不法,其恶迹昭昭,以至天怒人怨,来人,录了他的官服、翅帽,立即押入刑部大狱,待我与主审和诸位副审官员上疏陛下,请陛下下旨惩处。”
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地,王之臣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里,原本他害怕途中会有什么差错,只是没有想到,今日实在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站起来,朝身后上首的蔡京行礼道:“太师,可以结案了吗?”
蔡京张开眸,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正要点头,一旁有人突然道:“且慢!”
王之臣看过去,说话之人乃是副审之一,大理寺卿姜敏,按品级,姜敏比王之臣低了一级,可是二人互不统属,姜敏是大理寺卿,算是大宋两大刑名机构之一,他说一个且慢,便是蔡京,也不能随意结案。
蔡京含笑道:“姜大人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姜敏朝蔡京行礼道:“太师,虽然沈傲已经供认不讳,可是账簿中的贿赌触目惊心,若是不问查出个究竟来,匆忙定案,岂不是有负圣恩。下官建议,先问出沈傲将那些贿赌藏在何处,再启禀陛下,如此,既可让沈傲心服口服,又可善始善终。”
蔡京沉默了片刻,倒也猜不出姜敏到底是什么居心,可也不好反驳姜敏的提议,只得颌首点头道:“姜大人说的不错,那就再审一审吧。”
王之臣点头道:“如此更好。”
罢,三人各回原位,这一次王之臣就不客气了,既然证据确凿,沈傲就是犯官,对犯官,还有什么客气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惊堂木啪的一声将整个衙堂震得余音缭绕,随即大声厉喝道:“沈傲,方才姜大人的话你可听清了吗?”
沈傲道:“没听清。”
对付这种耍下三烂手段的楞子,王之臣不怒反笑,只觉得这个沈傲也不过如此,欺负那些死板的读书人绰绰有余,可是在久经刑名,见多识广的王之臣面前,却都不过如此,当年便是那些杀人如麻的反贼,王之臣一样审得,更何况是沈傲这种xiǎohuā招。
王之臣厉声道:“好,本大人就再和你说一遍,我问你,那些财物,都在哪里?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让人抄了家,就不要怪人无情了。
沈傲正sè道:“不知道,就算是知道,我也绝不能说。”他这一次倒是认真起来,脸上显得无比神圣,一副打死都不说的架势。
“哼,你不说,自然有让你开口的办法,你莫要忘了,如今你已是证据确凿,是犯官,若走动起刑来,就怕称消受不住!”
“动刑?我最怕动刑的人。”沈傲很害怕的样子,脸sè剧变,道:“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就走动刑,我也不会说。”
惊堂木重重一拍:“大胆,你这是蔑视本官了,来人……,六七八个明火执仗的刑部皂吏纷纷喝道:“在。”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张起来,想不到事情的结果竟是如此,周正脸sè微微一变,想要站出来说话,一旁的石英拉住他,朝他摇摇头,周正叹了口气,不忍去看接下来的一幕。
晋王仍是不动声sè,饶有兴致地看着,时不时还和边上几个王爷说着笑话。
也有人面露喜sè的,恨不能立即动刑,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娶下,生怕错过了这一幕。
蔡京突然张起眸来,总觉得有些不妥,可是问题出在哪里,他却又一时想不到,只好继续阖目养神,先让王之臣试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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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微臣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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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个差役一拥而上,反剪住沈傲的双丰,沈傲大叫: 王之臣,你可不要后悔!”
王之臣大笑道:“后悔?这句话也是你这犯官说得出口的?再不招供,莫怪我不讲同僚情面!”
见沈傲抿嘴不语,王之臣大手一挥:“拖下去,打!”
“慢!”沈傲这一下服软了,道:“我招!”
众人大跌眼镜,对沈傲的为人实在无语,这个家伙,刚才说得冠冕堂皇,还真有几分硬汉的本sè,原以为这家伙会有什么英雄壮举,谁知道还没动手,他就举械投降了,这………,起……“……,众人面容古怪,几个端起茶来正喝着茶的大人差点没一口将口中的茶水一口喷出来,连忙将茶水咽下去,而后拼命咳嗽不止。
晋王赵宗瞪大眼睛,对一旁的齐王道:“我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这人的xìng子和我一比,实在差得太远了。”
齐王嘻嘻笑着只是点头,举起大拇指道:“皇兄的品xìng自是没得说的,宗室里顶呱呱的。”
赵宗得意了,一脸的眉飞sè舞,对着沈傲道:“沈傲,你好歹让他们打一下屁股再举械不迟啊,看得真叫人恼火!”
众人回过神来,顿时哄笑。
沈傲不去理会他们,见差役们放开了他,慢吞吞地拍了拍身上的灰烬,对王之臣道:“王大人,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出了事,你要负责。”
王之臣不由地冷笑,心里想:“到了这个时候,这楞子竟还敢狐假虎威。”道:“你只管说,有什么干系,我来担着!”
沈傲慢吞吞地又坐回去,道:“我要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王之臣犹豫了一下,朝皂吏使了个眼sè,皂吏端了茶来,沈傲接过一口喝干”道:“这些贿赌,确实是我收的,账簿也没有差,至于赃物嘛,我就说实话吧,我自己呢,留了一份,至于其他的,一部分在太后那里,还有些陛下拿了,除此之外”还有皇后、四夫人,便是太皇太后那里也有一份。”他抬头看着房粱,好像还在回忆,接着继续道:“我的岳父杨戬杨公公拿了一对yù马,晋王收了我一匹骏马,对了,晋王恰好也在这里,可以叫他来对质。”
赵宗正和齐王窃窃私语,一听这火儿竟烧到自己头上”偏偏自己还真收过沈傲的礼,上一次入宫,见到沈傲四处散财,心头一热,便对沈傲说:“沈傲啊,你不能厚此薄彼啊,给了母后这么多宝贝”怎么能少了我的?”
结果第二天,一匹骏马就送来了,赵宗因此还喜滋滋地向人炫耀,此时越听越觉得不对味,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他立即摆出一副淡淡然的样子,道:“骏马………去……,…有的。”
沈傲还在那里碎碎念道:“除了他们,还有卫郡公、上高侯、祈国公、高州侯……”
他一口气报出来,人数竟是越来越多,王之臣听到太皇太后、太后、陛下三个人时,脸sè已经大变”脑子嗡嗡作响,一下子竟是无力地瘫在椅上。
沈傲嘿嘿笑道:“其实番商的东西,都是别人的”他们既然要送,我就没有不接的道理”所谓féi水不流外人田嘛……”
“……”
“既然是féi水不流外人田,这些东西,当然要收,身为鸿胪寺寺卿,收下这些礼物是我的本份,是我的职责所在,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个坏人,就我一个人来担当好了。”
“可是呢,在下也知道独食难féi的道理,虽说这不是民脂民膏,可是这些珍奇宝物,在下也不能一人独吞,于是,在下秉着人人有份,尊卑有别的原则,从太皇太后再到太后,从陛下再到诸位公卿……”
“……”
“在下清楚得得……,……
“不要再说了!”蔡京果断地站了起来,这个时候,沈傲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太后、皇上牵涉其中,一旦传入宫中,太后和皇上怪的是谁?
这可是王之臣说要担着干系让沈傲说的,也是几个主审官bī着他说的,可是这牵扯到宫里头的大人物,宫里头的颜面要往哪里搁?一个案子审到了宫里头,沈傲倒是光棍一条,自己和王之臣如何jiāo代?
“沈傲,此案暂且候审,来,将沈傲先送回大理寺去。”蔡京此时显出了其jīng干的一面,又对诸人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传出:若传了出去,非但陛下脸上无光,我等亦是万死之罪。”
“至于王之臣和姜敏,你们二人立即随我进宫,去向太后、陛下请罪。”
一场会审不得不无疾而终,所有人都忌讳莫名,脸sè古怪地纷纷退去,皆没有透出什么消息,就是那些消息灵通的差役,也都紧闭尊口,一问三不知。
这一桩案子,竟是变得更加扑簌mí离,好像那一场众目睽睽之下的会审从未发生过。
蔡京带着两个副审立即入宫,请罪磕头,尤其是王之臣,整个人如斗败的公jī,哪里还有心思去整沈傲,连自己都前途都变得难测起来。
赵佶听了他们的叙述,端坐在御案之后不动声sè,既没有发怒,也没有喜悦,只是淡淡地道:“朕知道了。”
蔡京立即叩伏在地道:“陛下,微臣后知后觉,竟是捅下天大的篓子,请陛下降罪,微臣绝无怨言。”他认起错来,绝不拖泥带水,微颤颤地趴伏在地上,双肩微微颤动,等他抬起头来,那苍老的脸上,更是暗如死灰。
赵佶看着蔡京,心中一软,连忙道:“太师何罪之有,这件辜你不必放在心上。”
蔡京微颤颤地被内侍扶起来,赵佶道:“你们都退下吧,把沈傲押进宫来,朕有话要对他说。”
蔡京心里叹了口气,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眼看就要发生了,却只能连化回应赵佶道:“是,微臣这就去办。”
文景阁里密不透风,赵佶扶着案执笔目若星辰聚jīng会神的望着镇纸下一副未完成的画卷,最后又抛开笔,沉眉道:“以huā鸟画为例,沈傲是天下第一,朕这天下第一人,只怕要退位让贤了。”
赵佶摇摇头,看着悬挂在墙上好画若有所思,这一幅幅画,大多都是沈傲的作品,风格各异可是每一幅,都jīng妙到了极点,或细腻如木玟,或粗犷如飒爽秋风,赵佶看着不由地呆了一会,而后才是苦笑一声:“这个家伙,若是能不惹事,让朕安安心,该有多好。”
“陛下若是沈傲不惹事,还是沈傲吗?”
这一句话出自身后xiǎo心翼翼的杨戬,在赵佶发愣的时候说出这句话,很是冒险,通晓赵佶xìng格的杨戬自然清楚,只是他知道,保全沈傲的机会……来了!
赵佶若有所思地颌首点头不温不火地道:“你说得对,沈傲若不是这个心xìng,我又如何能欣赏他,与他做知己,而不是君臣。”
赵佶是个恋旧之人否则从前端王府里的那些旧人,如杨戬、如高俅,这些旧人如今都是位高权重,赵佶给予了他们极大的信任和权柄。
赵佶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和沈傲互不知晓对方身份时的友谊,想到沈傲在泥婆罗王子跟前替自己解围这些事给予他的印象过于深刻,一时之间,那颗冰冷的心融化了几分。
呆呆坐下赵佶突然抬眸,眸中闪耀着星点怒火对杨戬道:“上疏弹劾的那几份奏疏立即拿回来,那份弹劾沈傲殴打泥婆罗王子的奏疏还在不在?”
杨戬道:“奴才已经存档了,弹劾之人叫赵星,是一个御史。”
赵佶道:“下旨申饬,叫此人收敛一些,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就流放到岭南去。”
杨戬心中大喜,他没有想到,只是一瞬间,赵佶的心思就已经扭转,连忙道:“陛下,言官本就是捕风捉影,风言奏事,何必要申饬,奴才觉得他说的也没有错,沈傲是太不像话了。”
杨戬心里清楚,这个时候还不是弹冠相庆的时候,他还要再试探试探,所谓君心难测,谁知道赵佶此刻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
其实他不知道,从雪片般的奏疏飞到了赵佶的案头,赵佶的怒火就已经熄了;在赵佶眼里,沈傲是个知己,是个让自己又敬又恨的混蛋,可就算是混蛋,那也是赵佶的朋友,他能骂能打能教训能给沈傲一点颜sè,可是这些言官算得了什么东西,他的朋友也是他们能骂的吗?
这还只是其重要的是,当有人拿泥婆罗王子、拿沈傲贪赃这些事来对沈傲破口大骂的时候,赵佶心里已经对沈傲已经有了维护之心,这些事对他的记忆很深刻,他清楚地记得,那一日在讲武殿中,那泥婆罗王子嚣张跋扈,众臣束手无策,是沈傲站出来帮了他最重要的一把;只是赵佶万万想不到,竟还会有人敢拿出这件事来当作沈傲的罪过。
“这群言官,真是无耻之尤!”赵佶心里不由地骂着,转念一想,突然感觉沈傲也并没有那么可恶了。
过了半个时辰,内侍过来道:“陛下,沈傲觐见。”
赵佶心情复杂地抬抬手道:“叫他进来说话。”
沈傲踱步进来,低头道:“陛下,微臣来了。”
赵佶抬眸,原以为沈傲这一次一定吃了许多苦头,又是看押,又是会审,至少也是消瘦了几分,免不了想宽慰他几句,可是看到沈傲,顿时又后悔了,这家伙居然还是生龙活虎、白白胖胖的,非但如此,居然连脸sè都比从前红润了不少,莫说身上有什么伤痕,不但四肢健全,面且连细微的擦伤也没有半点。
赵佶叹了口气,心里想:“这个人,朕真拿他没有办法。”想罢,故意冰冷地对沈傲道:“你坐下说话。”
沈傲落落大方地坐下,二人对视着,都没有说话,过了半晌,赵佶才吁了口气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朕说的?”
沈傲立即大叫道:“微臣冤枉啊,微臣虽有贪赃,可是贪的并不是民脂民膏,况且这些事,微臣早就和陛下说过,大多数赃物,微臣也没有独吞,都是送进宫里来的,虽然微臣私扣了那么一点点……”沈傲伸出一xiǎo截指头,继续道:“可是这件事,陛下也是一清二楚的。”
赵佶无语,瞪着他道:“你想对我说的就只是这些?”
沈傲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那微臣就更冤枉了,今日会审,我本已下定了决心,宁死都不说出赃物的去向,太后和陛下对微臣恩重如山,我就是万死都难报答,怎么能攀咬到宫里去,可惜那王之臣,实在是bī人太甚,竟要对微臣动刑,还说不jiāo代出来,要抄我的家,杀我的头,我心里一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总不能冤死在刑部里,所以…………就招了…”,赵佶不耐烦地摇头道:“朕要问的也不是这个,你不要装模作样,就你那点把戏,瞒得过朕吗?朕要问你的是安宁的事。
沈傲不说话了,也不叫冤了,一时呆坐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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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做人要有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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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坐着也不是一回事,两个人沉默不语,一个等着〖答〗案,另一个在想着作答,都在猜测对方的心思。
“咳咳……”良久,沈傲干咳了一声。
赵估道:“怎么?你想好怎么回话了?”
“不是。”沈傲大言不惭地道:“喉咙有点痒而已。”
“你……”,赵佶摇头,突然又觉得和他生气实在没有必要,真要和他认真起来,就是三天三夜都气不完。
沈傲看了赵佶一眼,试探地道:“微臣……啊,不,学生能叫陛下一声岳父大人吗?”
这意思是说,安宁嫁不嫁”你自己看着办。
“不行!”赵佶回答得很是坚决,板着脸道:“你已有妻室,安宁断不能嫁你。”
“哦。”沈傲点头,随即又闭上嘴,不说话了。
赵佶见他半晌没动静,不耐烦地道:“你到底如何给朕一个jiāo代。”
沈傲瞪大眼睛道:“还有什么可jiāo代的”nv儿你不嫁,我又不能娶,还jiāo代什么?”
赵佶没词了,沈傲这句话虽然大胆,却不是没有道理,安宁不下嫁,还jiāo代什么?想jiāo代也jiāo代不了啊,赵佶咬了咬牙道:“可是现在安宁还在病榻上,招亲之后”病情反而更重了,这是不是你的错?”
沈傲叹了口气道:“是微臣的错,请陛下恕罪。
“哼,那么你该如何善后?”
沈傲双手一滩:“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来送了六礼,把人娶回家去,陛下,君无戏言啊,招亲的事,你可是颁发了旨意昭示天下的”如今木已成舟……”
“休想!”赵佶可不上沈傲的当,站起来,负着手道:“此事暂时搁置吧”往后谁再提起”朕绝不姑息。”
沈傲撇撇嘴”心里想:“不提就不提”只是可怜了安宁”!吁了。气,心里有点失落。
赵佶心情也有些不好过,对沈傲道:“过两日你再进宫来,朕有话和称说,今日就先出宫去吧。”
沈傲道:“是。”
出了宫城”立即返家,屋里的欢喜无限”张罗了好一阵,让沈傲换了衣衫”吃了一顿酒,算是庆祝沈傲逢凶化吉,蓁蓁打量着沈傲”之前还生怕沈傲瘦了,可现在见沈傲jīng神奕奕、神采飞扬的模样,真怀疑沈傲是刚踏青归来,只是在大理寺的事,她也不好多问,只是问沈傲安宁的事如何?
沈傲摇摇头”叹口气,抿嘴不语。
周若原先还生沈傲的气,这个时候见他皱着眉,连忙道:“陛下的气儿多半还没有消,不妨事的”等过了丹日就好了。”
唐茉儿也道:“帝姬岂是这么好娶的,你沉住气”一定有办法的。”
沈傲惊奇地看着三个妻子”道:“今日是怎么了?好像巴不得让我出去风流快活似的?”
蓁蓁嗔怒道:“你为了安宁帝姬,连xìng命都不顾了,我们还敢拦着吗?”
沈傲见蓁蓁一脸醋意,连忙打哈哈道:“其实谈不上xìng命都不顾”事先我都计戈,好了的,yīn谋诡计你们夫君最在行,你们想想看”我这是欺君对不对?可是欺君这种事只可意会”却不能言传,若是传了出去”这官家的面子往哪里搁?”,沈傲顿了一下,才有道:“于是我早就料到,官家一生气”肯定要拿我治罪的,可是拿什么罪来治我呢?首先就是大臣们弹劾”那些言官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说得难听一些,对付别人可以,对付我,就万万不能了;往年那些被弹劾的冤大头,说得难听一些,官家连他们名字都记不住”言官们捕风捉影,引经据典地胡扯几句,官家大多都信以为真了。可是我不同”我与官家算是老jiāo情”我有几斤几两,他会不知道?若说我做了什么缺德事他信”可要是给我泼脏水,说我谋逆的话,官家不但不会信,反倒会对我生出同情之心。”
“这个时候官家虽然消了气,可是面子还是拉不下,多半就想给我一个教训,于是会安排人对我进行会审,会审就要有罪状,罪状是什么?谋逆是子虚乌有,欺君倒是货真价实,问题是这种事只能心照不宣。蔡京那些人见我落水,岂会错过这个机会,所以一定会四处去搜寻罪证。”沈傲说到这里,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这就是最妙的地方,他们要罪状,我就给他们罪证,不但要给,还要人证连同物证一道给他们”就是要他们拿贪赃来审我。”
他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躺在后椅上:“可惜的是他们审我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审贪赃,那个王之臣只怕要倒霉了,你们等着看吧!”
将自己的计划,统统抖落出来,沈傲的心情开朗了一些,当夜赶早睡了,第二天清早,按时去鸿胪寺坐堂。
鸿胪寺上下人等因为沈傲的事早就吓得一个个心惊胆战,沈傲贪赃,他们也分了不少好处,正如沈傲说的那样,人人有份,一个也不拉下,审完了沈傲,说不定下一批受审的,就轮到他们了。
如今见沈傲安全无恙,所有人都放下了心,欢天喜地地要凑份子给寺卿大人接风洗尘,沈傲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他们道:“接风就不必了”如果你们嫌钱多,本大人倒是不介意帮你们huā一huā,诸位,喝酒的事不要多想,我等食君之禄”要报效朝廷”报效太后和陛下的恩德,都还愣着做什么?把那些番商的名单都拿出来,有哪个番商好几个月没有来鸿胪寺了,去给他一个暗示,告诉他们”到了大宋的地界,就得按我们大宋的规矩来办,我们是礼仪之邦,礼多人不怪,他要是没礼,许多事就不好办了。”
众人哄笑”纷纷说:“对”对,我们要勤恳做事,一定要好好报效朝廷。”,众人正要散去,沈傲突然伸出手来道:“且慢!有个番商是不是叫周处?”
寺正一听”立即咬牙切齿地道:“大人我明白的就是他攀咬了大人”差点儿让大人yīn沟里翻船,大人放心,不劳你动手,我们一定会去收拾他,得罪了鸿胪寺,他还想做他的皮máo生意?“哼,那是想都别想。”
谁知这一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沈傲却是板着脸道:“你这话”本大人很不爱听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本大人公报私仇?公是公,私是私,本官算得很清楚的,叫个人去告诉他,让他不必担心害怕,没事的,本官的情不是xiǎo人能够理解的。对了,另外再帮我传一个话”就说上次他送的黄金面具我转赠给了皇上皇上看了之后很喜欢,爱不释手”我是这样想的”既然皇上喜欢,想必太后和诸位王爷们也会喜欢,不如这样吧,先叫他送个几十副来让他报个价钱,本官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来向他购买。”
寺正听了,立即会意过来”很是感触地道:“大人不计前嫌,心胸之宽广如万里波涛一眼望不到尽头,下官佩服之至。最令下官深有感触的是,大人时常将官家放在心中第一位”为了替官家分忧,竟拿出自己的私房钱,这叫下官人等情何以堪啊!”
沈傲叹了口气道:“所以说读书使人明志更能修身养xìng,平时你们多读读书”早晚都会到我这般的境界的!好了各自去忙吧,本大人要劳公务了。
罢大喇喇地到耳房里,叫人斟了茶”直接半卧在榻上xiǎo憩了片刻,一直等到正午用罢了午饭,那叫周处的番商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见了沈傲,纳头就拜,痛声疾呼道:“xiǎo人该死,该死……”
沈傲连忙走过去将他扶起”正气凛然地道:“周兄,你这是做什么?我知道,其实你之所以到衙堂里说那些话,是因为受了王之臣的胁迫对不对?”,周处xiǎojī啄米似的点头:,“是,是……,否则就是杀了xiǎo人,xiǎo人也不敢诽谤大人。”
沈傲摆摆手道:“没事的”你好好做你的生意,这件事你不必记挂在心上。”
同处一副很感激的样子道:“沈大人大人大量,xiǎo人感佩之极。”,沈傲请他坐下”如沐chūn风地笑道:,“你不用感佩,你大老远地从异国来到我大宋,就是我大宋的贵宾,两国之间相互jiāo流,全靠你们牵线搭桥,要说感佩,应当是沈某人感佩周兄才是。”
周处心里松了口气,道:“大人,您方才叫我送黄金面具来,这面具是在龟孜国锻造的,在这大宋,一时也难以寻到适合的工匠,所以这面具嘛”只怕要等来年才能送到。”
沈傲很是遗憾地道:“这样啊……那就算了吧,没有干系的。”,周处汗颜”连忙道:“虽然一时寻不到巧匠,但是大宋人才济济,想必大人一定能寻到适合锻造的人选,所以xiǎo人带来了五十斤制造黄金面具的材料,大人若是不嫌麻烦,可以另寻工匠锻造。”
沈傲板着脸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想要黄金面具,你却送了材料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贪渎你的黄金呢,赶快把东西带走,本官见了那些黄白之物,就忍不住恶心。”,周处差点要跪下给沈傲磕头了,高声叫道:“大人……”这材料你一定要收下,它……它们不是黄金。”
沈傲道:“不是黄金,那是什么?”
周处眼珠子一转:“只是寻常的铜锤,值不了几个钱的。”,沈傲想了想,颇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道:“若是铜锤倒还好说,你开个价,我取钱来给你……”
周处哪里敢开,连忙道:“不值多少钱的,大人不必客气。”
沈傲硬是要给,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周处才道:“大人若真的有心,就随便给xiǎo人四五贯钱吧”哎,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让大人破费了。”
沈傲目光幽深地道:“买东西就要给钱,这一直都是本官的原则,人没有了原则,与禽兽又有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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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沈寺卿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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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浑浑噩噩地过去,只是回家时,又多了一大箱很不值钱的‘铜锭’,第二日清早,太后来了懿旨,要沈傲入宫。
沈傲穿戴去了后宫给太后问安,太后见了他,先是叹了口气,道:“那个王之臣真是混账,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却都问了,哼。”
沈傲连忙道:“太后息怒,王大人也是奉旨办事,怪不得他的,要怪就怪我行事不密,将把柄落在他们手里。”
太后母仪天下,最是要面子的,这件事若是戳出去,那还了得?
太后板着脸,显然昨夜没有睡好,眼袋漆黑,突然问:“那些明细账目王之臣是如何得知的?这件事依哀家看,古怪得很,沈傲,你要好好思量思量。”
沈傲想了想,随即脸sè大变,道:“对啊,那账簿是最紧要的东西,我平时藏得也很隐秘,莫不是我身边的人泄露了消息?这可不妙,太后,你这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待我回去,立即将知道此事之人召集起来,细细盘查,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否则留着这么一个人在身边,早晚要酿出大祸来。”
太后点了点头,这才从容坐下,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道:“若真是有人密报了王之臣,王之臣既然知道账簿的事,难道不知道这些账簿里的宝物去处?”说到这里,太后顿了一下,才是恍然大悟地道:“哼,我看,他当初一定知道!”
“哦?王大人既然知道东西是送到宫里的,为什么还要bī问我?说不通啊。”沈傲心里窃喜,却是做出一头雾水的样子,要太后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nv人的思维是可怕的,想象力更是丰富至极,一旦认准了一个人的坏处,就恨不得将他往罪大恶极的方向去想,更遑论太后这样的nv人?
太后沉yín片刻,冷若寒霜地道:“他这是故意要给哀家难堪,这个王之臣,哀家早就听说过他,他好大的胆子,一个外臣,竟敢欺到宫里来了。”
沈傲惶恐地道:“太后,这件事就不要追究了,太后若是追究,蔡太师那边会不高兴的。”
沈傲这种唯恐天下不luàn的xìng子,挑拨是非真是手到擒来,偏偏还装作一副维护王之臣的样子,恨不得为‘兄弟’两肋chā刀,‘情急之下’又将蔡太师牵扯进来,还一副为太后着想,很是担心的神sè。
太后冷面笑道:“噢?莫非这王之臣和蔡京有什么关联?”
沈傲很犹豫的样子道:“有那么一点点,蔡太师与他的关系还算可以,平时二人走得也近,而且王之臣是蔡京的mén生,若说二人情若父子也不为过。太后想想看,蔡太师乃是国家栋梁,他的mén生,就算犯了一点xiǎo过,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太后就当让让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傲越是一副蔡太师惹不起的口吻,太后心里就愈发不舒服,冷哼道:“不过是蔡京的看mén狗罢了,哀家凭什么让他,去,叫陛下来,哀家有话和他说。”
沈傲心里一松,心里想:“王大人啊王大人,今日你要倒霉了吧,嘿嘿,欺到我头上,不让你吃吃苦头,你真当老虎是病猫了。”想着,立即去觐见赵佶,赵佶今日的心情好了一些,对沈傲招招手:“沈傲,你来,朕在想一件事。”
沈傲正sè无比地道:“陛下,有什么事请容后再说,太后请陛下过去。”
对这母后,赵佶是不敢怠慢的,立即起身,随着沈傲一道到了景泰殿,唤了一声母后,听到里头没有动静,又叫了一声,还是静籁无声,赵佶心虚了,垮槛进去,殿里并没有人,倒是有个老太监在那儿愣愣地站着,纹丝不动。
赵佶问这太监道:“太后在哪里?”
老太监的耳朵有些背,见了赵佶,忙不迭地要行礼,偏偏听不清他说什么,只是道:“陛下有何吩咐?”
赵佶大声重复了一遍问话,老太监的老脸立即变得又辛酸又苦涩,浑浊的眼眸里噙出泪水:“太后病了……”
“病了!”赵佶吓了一跳,道:“她在哪里,太医呢?快请太医。”
老太监指着殿后的后阁,赵佶带着沈傲冲进去,重重阁楼几进几出,最里头的卧房里寂静无声,赵佶看到病榻上的太后,一下子扑过去,跪在地上,握住太后的手道:“母后是哪里不舒服?”
太后侧过身,面对着墙,不去理他。
赵佶一下子呆住了,有点儿惊慌失措,呆了一会才是对一旁的太监道:“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太监只是垂着头,不敢说话;太后这时候对着墙道:“晋王还没有来吗?快叫他来,哀家有事要吩咐他。”
赵佶愁眉苦脸地道:“母后有什么话和朕说就是了,何必要去叫晋王。”
太后道:“你成日宠着那蔡京,就差点让蔡京来替你做皇帝,独断朝纲了,哀家还靠得了你吗?”
沈傲在一旁听得无语,这太后还真会来事,这一手引君入瓮,当真是如火纯清,佩服,佩服!
赵佶一头雾水:“母后是为了蔡太师的什么事生气?”
太后一骨碌翻身起来,侧身对着赵佶,气呼呼地道:“不是蔡京,而是那刑部尚书王之臣,此人仗着有蔡京维护,骄横无比,官家你自己该怎么处置他?”
赵佶一时默然,迟疑地道:“王之臣并没有过错,处置他做什么?”
太后咬唇道:“就知道指望不上你,还是去叫晋王来吧,只有晋王最明白哀家的心意。”
这一句话将赵佶吓了一跳,百善孝为先,太后这不是说自己不孝吗?来不及多想,立即道:“母后有什么话不能好好的说,你若是真看不惯那王之臣,朕下旨申饬就是。”
太后犹豫了一下,也觉得敲打敲打也就是了,正要点头;沈傲在旁道:“是啊,陛下说的不错,太后多少要卖蔡太师一点面子,否则大家的面上都不好看。依我看,下旨申饬他是最好的办法,既不会伤了和气,又可以叫王之臣记住教训,一举两得,如此一来,太师他老人家和太后也不必生出嫌隙来。”
这一句话将太后心中的怒火又勾了起来,太后不再犹豫地厉声道:“蔡京是什么人,也要哀家看他的脸sè?哼,这个王之臣,哀家一定要治他的罪,他不是会审沈傲吗?好,这一次就让沈傲主审,去审这个王之臣。”
沈傲大叫冤枉,心里想:我又说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吗?
赵佶一时默然,沉yín片刻道:“没有罪名,会审什么,只会让人笑话,母后,这件事就让朕来处理吧。”
太后道:“不行,罪名的事由沈傲来办,会审的事,哀家也要亲自过问,此人十恶不赦,诽谤哀家,叫哀家往后如何见人?官家,你若是真有孝心,会审王之臣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你不发旨意出去,哀家自己发懿旨,反正哀家的这张老脸已经没处搁了,也不怕再被人笑话。”
赵佶闻言大骇,连忙道:“母后,不如这样,先叫人搜寻罪证,上疏弹劾,此后朕再发旨会审如何?若是先发出旨意去,只怕会让众人心里不服。”
太后的脸sè这才和缓了一些,转嗔为喜地道:“也不枉哀家生养你一场,你和沈傲都去吧,哀家的病已经好些了,你们商议商议该怎么个审法,要时刻禀报到哀家这里来,哀家可不会受你们的糊nòng。”
沈傲大叫道:“太后,你不能这样做啊,你这样做,岂不是无罪也要冤枉人家王大人有罪吗?学生是读书人,若是会审了王之臣,心里会很不安的,没有十棵八棵千年高丽参,也滋补不回来。”
太后嗔怒地看了他一眼:“连官家都不反对了,你还扭捏个什么,哀家就赐你二十颗高丽参,你慢慢地滋补去吧。”
沈傲心里想,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出一点大义凛然来?是不是该对太后说你这样做是很不对的,大家都是成年人,打击报复这种有违和谐的事还是要适可而止……
他luàn七八糟地想了许多,却是一句话都没有憋出来,心里叹了口气:“本大人的脸皮还是不够厚啊,做婊子立牌坊这种事居然还是于心不忍,失败,真是失败。”
沈傲灰溜溜地随着赵佶出了景泰殿,二人相视苦笑,等到了文景阁,赵佶才道:“沈傲,方才你和母后说了什么?”
“陛下这是怀疑我在挑拨离间?”沈傲大是委屈,理直气壮地道:“天地良心,日月可鉴,我在太后面前,可是一句王大人的坏话都没有说,非但如此,我还摒弃了与王大人之间的嫌隙,一心为他推脱,为他说了一箩筐的好话。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太后或是太后身边的人,沈傲若是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赵佶抿抿嘴,不再吱声了,沈傲连这种毒誓都发了出来,他也不得不信了。
赵佶苦笑道:“这件事,朕就不管了,一切jiāo给你去办吧,方才太后的话你也听见了,只管去做就是。”
沈傲肃容无比地道:“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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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谁栽谁的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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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谁栽谁的赃
眼看就要ūn了,汴京城中的雪sè渐渐停落,只留下屋脊上那一滩滩残雪。
卫郡公府里,十几个人零零落落地分别坐下,众人皆是看向沈傲,这个新科状元,汴京第一才子,乍眼一看这个少年,倒有几分纨绔公子的做派,可是谁要认为他是个游手好闲之辈,那可就想错了。
沈傲句地将宫里头的事复述一遍,而后振作jīng神道:“除掉王之臣,不啻是砍掉蔡京左膀右臂,卫郡公,岳父大人,诸位叔伯认为呢?”
卫郡公道:“王之臣不过是一条走狗,走了他一个,蔡京总揽三省事,随时可以安chā第二个、第三个。既如沈贤侄所说,那我们不妨直取蔡京,让蔡京看看我们的厉害。”
众人纷纷摩拳擦掌,自从蔡京起复,整个新旧党形势剧变,新党的声势立即大张起来,将旧党压得死死的,再这样下去,只要蔡京稳固住地位,施以雷霆重击,在座之人的前途只怕又有一番挫折了。
石英的一句话,大有反击之势,这在数天之间,是他们万万不敢去想象的,这个时候对蔡京进行反击,那是自寻死路;不过已经有不少人意识到沈傲的翻盘恰好给予了他们一个好机会。
王之臣自然要除掉,除掉他,可以挽回一些旧党的声势,可以让旧党有所顾忌。
沈傲笑yínyín地道:“我倒是有个建议。”
众人又看向他,都没有说话,这楞子提建议,谁若是说个不字那还了得?隐隐之中,汴京城中不管是沈傲的朋友还是敌人都不约而同的有了一个共识――沈傲这个家伙,不能惹,也惹不起。
沈傲正sè道:“陛下和太后的事,只有我们知道,可是蔡京并不知情,诸位想想,若是有人弹劾王之臣,蔡京会怎么做?”
姜敏不暇思索地道:“自然是极力维护。”
沈傲不再说话了,大家都不是笨蛋,不必说得过于透彻,这一句提醒,就足以让人怦然心动,开始着手下一步计划。
第二日一早,一份奏疏送到了中书省,几个中书舍人一看之下,差点吸了口凉气,既不敢声张,却又不敢决断,凑在一起商议了片刻,立即知会蔡京。
蔡京接了奏疏,不由苦笑――麻烦来了。
这是一份弹劾的奏疏,起草人是沈傲,弹劾的对象是王之臣,开笔都是些中规中距的客套话,什么臣闻忠无不报,信不见疑,臣常以为然之类,意思是:我常常听人说,忠心的臣子不会隐瞒他的君王,所以一旦有事,一定上报,这句话我认为十分对。
第一句算是定位,就是说陛下,我是个忠臣啊,所以有事情要向你打xiǎo报告,你一定不要见怪。之后第二句,就开始拉开架势了,沈傲的奏疏里,充满了火yào味,说臣听说刑部尚书王之臣为人很坏,虽掌刑名,却常常目无法纪,以贪渎栽赃为乐事,之后又列举王之臣总总劣迹,又说王之臣有一次在蔡京家里喝醉了酒,喝醉了酒也就罢了,偏偏他还喜欢yín诗,yín诗倒是没有什么,可是这句话就大有深意了。
沈傲在上面写的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蔡京看了诗,吓得面如土sè,天知道这诗是从哪里来的,字里行间,全是大不敬之词,什么唐宗宋祖,竟是连皇帝的祖宗都算了进去,到了俱往矣这一句,蔡京的脸颊都忍不住chōu搐起来,俱往矣,秦皇汉武往矣了,唐太宗也往矣了,连那太祖皇帝也往矣了,只这一句,就是杀十个头都不够。
最后一句更是狂妄,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今朝是谁?谁是这风流人物?如此大的口气,便是曹、王莽也没有如此气魄道出,偏偏这篇奏疏里,却是王之臣在蔡京家里说的。
“栽赃。”蔡京久经世故,虽然震惊,却很快平静下来,拿着这份烫手的奏疏,浑浊的眼眸让人捉摸不定。
这份弹劾事关重大,虽然明知是栽赃,可是蔡京明白,一旦呈送到陛下的御案上,便会立即命人彻查,况且这件事事关刑部甚至是他这总揽三省事的太师,陛下会将彻查的任务jiāo给谁?
蔡京坐定,立即明白了沈傲的厉害之处,自己要避嫌,王之臣的刑部更不可能干涉,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由宗室或者是大理寺甚至是沈傲来亲自查办这惊天大案。
宗室那边是晋王的地盘,晋王与沈傲的关系自不必说,至于大理寺,那更是旧党的基本盘,自己chā不入手,若是沈傲,那就更麻烦了。这份奏疏,本身就是一个坑,而这个坑明知凶险,路过之人却不得不往下跳,陛下看了这份奏疏,就算万分不信,也不得不查。王之臣就算有万分的冤屈,可是只要找不到令人信服的证据,就算不死,这一生的前程也就毁了。
最让蔡京胆寒的是,这件事还干涉到了自己,一旦王之臣完蛋,下一个会是谁?弹劾倒了王之臣,他们绝不会就此罢休,接下来的目标定是自己。因为王之臣的罪名一旦坐实,那么接下来的疑问就是,既在他在自己家中喝酒,那么为何这首诗自己知道,却为何不报?那反诗中最后一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也是可以大做文章的,目标指向王之臣时,可以说王之臣的诗里指的是自己,借喻他有谋反之心。可是换一个角度,王之臣到了蔡京府里作这首诗,难道就不能说王之臣所指的风流人物是蔡京?
王之臣是蔡京的心腹,蔡京总揽三省事,其权势比之唐时宰相更加专权,一旦这盆屎盆子扣在他头上,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傲啊沈傲,你好毒的心机啊!”蔡京叹了口气,想了想,发觉自己竟不能把沈傲怎么样,这个家伙就像是个无赖,浑身都是破绽,可是这样的对手,却是蔡京从所未见,比如这种无耻下作的栽赃,当年蔡京打击的政敌之中,谁会使出这种下作的方法来?
蔡京沉yín片刻,对一个中书舍人道:“将王之臣叫来,速去速回,不要耽搁。”
过不多时,王之臣就来了,一见蔡京脸sè不好,立即多了几分xiǎo心,给蔡京行礼道:“太师叫下官来,不知有何吩咐?”
蔡京冷哼一声,将奏疏直接抛落在王之臣的脚下,道:“你自己去看。”
王之臣捡起奏疏,翻脸sè顿时大变,期期艾艾地道:“太师,你是知道下官的,下官忠心耿耿,这诗也断不是下官作的,是了,一定是那沈傲,上一次会审之后,他怀恨在心……”
蔡京冷面道:“你不必再自辩了,我了解你,你没有那胆子,更作不出那气吞山河的诗词来,我叫你来,是要告诉你,不管是真是假,这一份奏疏足以取得了你的xìng命。”
王之臣慌忙拜倒,陶陶大哭道:“太师救我……”
“救?拿什么救?沈傲是有备而来的,此人jīng于算计,早就将前路后路都堵死了,奏疏呈上去,立即就会是宗王、大理寺、沈傲会审,不管是哪一个来查你,你必死无疑,或许现在他们就已串通好了也不一定,大不敬加上一个谋逆,就是诛三族也够了。”
王之臣吓得脸sè惨白,不断磕头:“太师……”
蔡京叹了口气:“早就和你说了,要对付沈傲不容易,你偏偏要冒进,要把人得罪死了,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留给自己,现在好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才过去几日,沈傲就要反戈一击,要将你置于死地。”
蔡京tiǎn了tiǎn干瘪的嘴唇,眼眸中逐渐变得跃跃yù试起来,继续道:“不过你也不必怕,奏疏既然到了中书省,我先压几天风向之后,再拿出个可行的办法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洗脱自己的过错,奏疏中写的是宣和四年正月初九,这一天你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有没有人做旁证,这些你都好好想一想,省得事到临头,任人宰割。”
王之臣想了想,连忙点头道:“不错,我这就回去想清楚。”
罢,王之臣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够保险,听蔡京的口音,到时候案子肯定是jiāo由宗王、大理寺或者沈傲来办的,不管是谁,自己和他们都没有jiāo情,嫌隙倒是有不少;他吞了吞口水,道:“太师,能不能干脆将奏疏留在中书省,不必上呈御览?”
按常规,中书省还真有这个职能,大宋这么大,每天发生的事数不胜数,奏疏满天飞,这些奏疏,皇帝当然看不完,于是中书省就出现了,那些奏疏到了中书省,便由中书舍人们进行挑拣,将一些不紧要的事压下,再将重要的奏疏呈入宫里去,如此一来,xiǎo事都放权给了三省,而大事仍然由宫里头掌握,两相得宜。
王之臣提出这个要求,就是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蔡京摇摇头,叹息道:“若是别人,我还压得住,可是沈傲是谁?他是三天两头就会进宫的人,越是将奏疏压着,到时候罪过越大。”
王之臣换上苦脸:“这么说,下官是凶多吉少了。”
蔡京安抚道:“这倒也未必,你先按老夫说的去做,或许有回旋的余地。”
王之臣无奈,只好道:“那下官先告退,请太师多多费心。”
目送王之臣离开,蔡京叹了口气,捋着花白的稀须又将奏疏捡起来,扬了扬手中的奏疏对中书舍人道:“这本奏疏暂时先不要记录,过了三天再说。”
中书舍人本就是蔡京的心腹,立即道:“下官明白。”
奏疏递上去,一点风声没有透露出来,沈傲倒是一点也不急,在他看来,蔡京不可能不知道奏疏的厉害之处,要将这奏疏的厄运化解,就必须需要时间进行周密的准备。
不过太后却是等不及了,连番去赵佶那里催问,赵佶纠缠不过,只好又召沈傲入宫,板着脸对沈傲一阵训斥:“叫你上疏弹劾王之臣的罪状,为何现在还没有动静,太后那边bī问得紧,朕可没有时间和你慢慢磨蹭。”
沈傲惊讶地道:“陛下,微臣已经将奏疏递上去了啊,怎么陛下不知道?”
话音刚落,赵佶的眼眸中立即闪过一丝狐疑之sè。
“你是什么时候将奏疏递上的。”赵佶皱着眉头问沈傲。
沈傲如实回话道:“前日午时,直接递往中书省,微臣绝没有记错,那时我递了奏疏,就回去吃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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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无耻要有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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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奏疏涕到中书省,中书省确实有权压住,可是有一种奏疏,中书省无权扣押弹劾奏疏。
弹劾奏疏是皇帝控制国家最重要的手段。所以就是某地遭了灾。这些事可以让臣下去署理,可是弹劾奏疏,却是万万不能jiāo给别人去处置的。因为一旦这种奏疏都jiāo给了别人。那么大宋的权柄就等于落入中书、mén下、尚书三省手里。
现在好端端的一份弹劾奏疏。而且还干系着刑部尚书这种一个部堂的大员,沈傲递jiāo上去的弹劾奏疏,却是不翼而飞。
赵佶的脸上很难看。抚着御案,抿嘴不语,看着沈傲道:“你当真递jiāo了奏疏?……
沈傲言之凿凿地道:“绝没有错。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到中书省去问问……
赵佶摇摇头:“不必问,朕再等等……
沈傲点了点头,见赵佶脸sè不好,连忙道:“那微臣先退下了。”,此时的汴京城不是一般的宁静,在这宁静的背后,风暴正在酝酿,旧党摩拳擦掌,蔡京也是马不停蹄地要消除奏疏的影响,他只有一个选择,先压着奏疏,再一丝不?地做好应对之策,他需要时间,以防哪里出现纰漏,以避免马失前蹄。
蔡京虽是总揽三省,控制朝野,可是已经没有从前的声势了。因为在从前。宫里有个粱师成,可以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得到准确消息。而粱师成现在已经彻底倒台,新的隐相杨戬却稀里糊涂地成了旧党中坚份子,虽说杨戬除了和沈傲勾勾搭搭、眉来眼去,和卫郡公等人并无jiāo情,可是他与沈傲的关系,已经决定了蔡京不可能笼络住他。
失去了与宫里头最重要的桥粱,有些事情,蔡京现在还不知道。那就是那一份奏疏虽然是重磅炸弹,可是这枚炸弹却不是沈傲一个人埋下的。就是皇帝也有一份,当然。皇帝自己还浑然不觉而已。
又过了一天,赵佶又将沈傲召入宫中,仍旧还是那句话:“奏疏当真递上来了?”。
沈傲道:“微臣绝不敢欺瞒陛下,确实递上去了,真是奇怪,明明已经过了两天,中书省还没有将奏疏呈送进来吗?微臣还以为递给陛下的奏疏。陛下都能御览的呢。”。
这一句看似无心之言,却让赵佶双肩微微颤抖,蠖蠖嘴唇,眼眸中杀机腾腾。
沈傲不失时机地道:“陛下也不必担心。或许中书省那边一时忘了也不一定,毕竟蔡太师他老人家年纪老迈,有些事一时疏忽也是不一定的……,赵佶饱有深意地看了尚书省的方向一眼。颌首点头道:“蔡京确实老了。”随即道:“太后那边催问得紧,既然如此,这奏疏你现在再写一份。就在这里呈报给朕,朕立即下中旨吧……
沈傲颌首点头。就在这文景阁里叫人拿来文房四宝,挥墨下笔。片刻功夫。一份新的奏疏作成,吹干了墨迹。直接递给赵佶。
赵佶看了奏疏,先是忍不住道了一句:“好字……随即阅览了奏疏,突然抬眸道:“这一首诗词,当真是王之臣作的?,。
沈傲道:“是否确有其事。臣也不知道。都是些流言,亦真亦假。
这一句话厉害,分分钟撇脱了自己的关系,一句流言,既没有说是真的,又没有说是假的,反正是真假难辨。现在就算太后不整王之臣,联系到中书省不递jiāo弹劾奏疏的事。赵佶就不可能不管了,赵佶冷笑一声:“彻查!”。
这一天,一份中旨递出,沈傲为主审。晋王赵宗、大理寺卿姜敏为副审。钦命立即羁押王之臣,缉拿查办。
在刑部里坐堂的王之臣见到大理寺差役直冲进来,顿时吓得面如土sè,差点晕死过去:当日便拖到了大理寺,严密看押。
最震惊的莫过于蔡京,蔡京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跌坐在座椅上,只是说了一句:“这次,王之臣必死,老夫也要受他的牵累了。,。
按照常规,弹劾奏疏递jiāo上去,中书省再呈入宫中,等皇帝有了决断,再由中书省草拟旨意,jiāo给mén下省核实。再jiāo尚书省执行。
这是大宋朝的正规程序,每一个环节都不会出错;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一切都不符合常规了,奏疏递到了中书省,中书省将奏疏压平。原本应该是风平làng静,可是皇帝偏偏下了中旨。
所谓中旨。就是皇帝绕开三省,另行草拟的诏书。蔡京最担心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宫里既然传出中旨,那么就说明这份奏疏虽然暂时压下,可是皇帝仍不免通过其他的渠道得到了这个消息。
直接下发中旨,从而绕过了蔡京总揽的三省,那便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帝对三省已经失去了信任,不信三省,就是不再信任蔡京。
蔡京的得势,就是因为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否则按资历。他也排不上号。可是一旦失去了信任。意味着什么?世上又有哪个失去了皇帝信任的宰相、首辅能够得到善终?
蔡京沉思了一下,阖上了眼,立即叫来了家人,吩咐道:“从今天开始。老夫闭mén谢客,谁也不见。叫人去三省,就说老夫病了,诸事都让他们酌情处置吧。
还有那份奏疏,立即递jiāo入宫,不得延误。”。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立即逃离这个坑。并且弥补自己的过错。
可惜的是中书省姗姗来迟地将奏疏递上去,却是犹如石沉大海。因为它已经来得太晚了,等到赵佶有了动作,才将这份要命的奏疏递上,皇帝会怎么想,只有天知道。
沈傲一番动作,大势已成。王之臣被捕。更是让一部分人大受鼓舞,次日一早,雪片般的奏疏递到了中书省。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弹劾王之臣罪状。
整个朝廷,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只是时局完全换了一个方向,旧党份子们被压抑得太久,这一刻爆发出来,充分发挥痛打落水狗的jīng神,当日就上了奏疏一百余份。这还只是开始,京城凑了热闹,外地的mén生故旧们也不甘寂寞,联络各地的驿站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八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四百里加急,安抚使、知府、通判,两日之后。奏疏又增加了两百余份。
时局大变,风cháo云涌,以蔡京为首,王稍等人纷纷选择了自保。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王之臣辩护,这倒也是常理之中,谁都明白,大势已成,螳螂挡车,只会连自己也拉落水,没有谁会拿自己的xìng命去开玩芜站在这暴风眼上,沈傲出奇的平静,仍旧照常去鸿胪寺当值,搜集罪证的事,晋王是指望不上的。他不拉后腿就已阿弥陀佛了,最后这些干系都落在了姜敏身上,姜敏好歹是刑名出身,倒也不至于慌luàn,整理了几天。这一天正午,沈傲在鸿胪寺用罢了午饭,姜敏就来了。
将卷宗先给沈傲过目,沈傲看了看,道:“这么多条罪状,有几件查实的?”,姜敏道:“查实的不少。贪渎、侵占田产,还有诬陷大臣这些都有人证物证,不过这些罪名都不足以将王之喜置于死地,真正厉害的还是反诗一案。”。
沈傲摇头:“反诗是我们诬陷他的,也是用来制衡蔡京的,算不得什么罪状……
姜敏道:“虽然不算是罪状,可是只要我们一口咬定,他寻不到证据洗脱自己的罪名,这个罪名就算坐实了。”。
沈傲仍旧摇头:“栽赃只是我们的手段。不是目的,王之臣这人虽然不是好人,为虎作伥,恶行不少,可是我们也不必去诬陷他,这是夷灭三族滔天大罪,打倒他就走了,何必要伤及无辜?姜大人,只怕要再劳烦你一越,将卷宗重一下。,。
姜敏咬牙切齿地道:“沈傲,在这节骨眼上,何必要有妇人之仁,当年蔡京和王之臣,是如何排斥忠良的?太庙斋郎方矜,只是弹劾蔡京一句,立即遭受蔡京报复,客死异乡。蔡京与王之臣二人,为了讨好圣意。劝说陛下建宫室,又设立花石纲,又有多少人为了这花石纲妻离子散?我大宋财赋被他们一伙搜刮一空,以至忠臣不能发言,xiǎo人当道,一个王之臣,你何必还和他计较什么栽赃,他们一伙人栽的赃还少吗?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沈傲摇头:“他们可以无耻,我也可以无耻,他们能够没有底线,但是我们却不能没有底线。整倒王之臣。波及蔡京也就走了,这件事就这样办吧……
姜敏想了想,觉得沈傲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也不再坚持了,笑道:“想不到沈傲还有这样的仁心,哎,我及不上你。”。
沈傲难得正经地道:“我只是一个不算太坏的坏人而已,栽赃陷害只是我用来自保的手段,人就算再坏,总还要有几分自己的原则……
姜敏颌首点头:“那我立即去将卷宗修改一二,沈傲,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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