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沈老爷公侯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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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颁发中旨,初四弹劾,到了初七,这一日大风扬起,恰恰是会审之期。
沈傲手捧中旨,头戴翅帽,身穿紫sè公服,带着钦差仪仗,到了刑部mén前下马。
上一次不知哪个混账弹劾他骑马,沈傲听了,偏偏再不去坐轿了,哼,就是要天天骑马给他看,恶心死他。
以刑部侍郎为首,刑部上下人等纷纷出来迎接,大气都不敢出;谁曾想到,就在几日之前,沈傲还是刑部在审的重犯,如今摇身一变,成了钦差,而刑部尚书王之臣却是顷刻之间身败名裂?
眼前这个家伙,还真是得罪不起啊!刑部上下人等,心里都惴惴不安,有几个差役,更是曾在刑部里与沈傲撕扯过,反剪住了沈傲的手,差点要对他动刑。如今想起来,当真是庆幸,若是那一日动了这位睚眦必报的家伙的一根指头,自己还有命在吗?
沈傲只朝他们颌首点了点头,并不理会他们,倒是走到礼部侍郎身前时,朝他微微一笑,道:“不知大人是?”
这侍郎连忙道:“下官周朗。”
按道理,侍郎和寺卿都是三品大员,这位周朗倒也干脆,直接自称下官了,由此可见他对沈傲的畏惧,其实他这xiǎo侍郎,在京城之中左右不靠,又没有大树乘凉,更没有皇帝赏识,这辈子到了侍郎这一级也算是到头了,沈傲就不同了,既有陛下青睐,又是旧党干将,年轻轻便已是寺卿,受封侯爵,前途不可限量。
沈傲朝他微笑道:“周侍郎,沈某在此先恭喜你了,将来高升,可一定要记得请我喝酒了。”
周朗又惊又喜,心里想,莫不是这个高阳侯已经从陛下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若是真能高升一步,那可真是好极了。
尚书和侍郎,虽是只差一步,可是在部堂之中却是千差万别,周朗若是对尚书没有觊觎,那是假话,只是刑部尚书一职毕竟干系不xiǎo,没有一点背景,哪里轮得到他?
周朗的心里七上八下,领着沈傲进了衙堂,沈傲对这里早已轻车熟路,当先坐在主审官的案后,姜敏已先来了,坐在沈傲的右侧,这几日他没有睡过好觉,为了整理王之臣的案子,忙得疲惫不堪,今日会审,反倒有些懒洋洋的。
等了片刻,晋王赵宗才昂首阔步地过来,见了沈傲,笑嘻嘻地道:“沈傲啊,近来你不甘寂寞啊。”
沈傲站起来朝他拱手,笑道:“王爷这一句,说得好像王爷最近很消停似的。今日审理王之臣一案,王爷有什么见教吗?”
赵宗打起了哈哈:“这可不关本王的事,你们愿意怎么审就怎么审,本王只是代表母后一旁监督。”
沈傲本就没有让晋王chā手的打算,颌首点头:“好说,好说,王爷请坐。”
罢,沈傲也随即坐下,肃容皱眉,手中惊堂木狠狠一拍:“带王之臣!”
三班衙役便一起用水火棍,有节奏地敲击地面,低唱道:“威……武……”
随即,面sè惨然的王之臣被带了上来,几日的羁押,虽然仍旧享受士人待遇,可是他还是明显地消瘦了不少,外头的消息他也有所耳闻,太师那边已经偃旗息鼓,不见动静,王之臣心中更是惨然,心里明白,这一劫是躲不过了。
既然是必死,王之臣终究还是有几分气概,他穿着家人送来的簇新衣帽,在皂吏的押解下,勉强地打起jīng神进来。
进了熟悉的衙堂,看到许多曾经的同僚、署吏,心里生出万千感慨,就在几日前,他还坐在沈傲现在所坐的位置,俯瞰着阶下,判断许多人的生死,而今日,落地的凤凰不如jī,他先看了侍郎周朗一眼,周朗立即将脸别到一边去,不忍去看他。他又去看一边的差役,这些从前总是围着他转的人有的垂头,有的朝他冷笑。
还是从前的刑部大堂,只是这里的人都变得面目全非。
“见过晋王,沈大人,姜大人。”王之臣朝三人拱手行礼,只是脸上还保持着些许矜持,在从前的同僚面前,他实在无力去求饶哭喊,更何况到了如今的境地,就算是求饶又有什么用?
赵宗突然拿起手中的惊堂木狠狠一拍,高呼道:“大胆,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沈傲原本也想去拍惊堂木,被赵宗一搅和,捏着惊堂木的手高悬在半空,一时无力放下,实在无语,这家伙还说不管事的,人犯刚刚进来,他就忍不住要chā手办案了,这算怎么回事?大哥,你是副审啊。
王之臣不疾不徐地道:“未定案之前,下官还是士人,到了这衙堂,不必下跪,这是太祖皇帝时流传下来的铁律。”
王之臣对刑名之事很是jīng通,赵宗哪里有他熟稔,一时无话可说,可是又觉得很失颜面,怒道:“你犯下的是滔天大罪,难道还想坐着说话?哼哼,本王在此,还有你在这儿耀武扬威的份吗?仔细自己的脑袋。”
沈傲忽然道:“来人,给王大人赐坐吧。”
沈傲的这一句贸然出来,让赵宗忍不住回头看了上座的沈傲一眼,见沈傲朝他摇头,便觉得有些丧气,只好借坡下驴,再不说话了。
有人搬了凳子过来,王之臣欠身坐下,沈傲才开始发问道:“堂下何人?”
“刑部尚书王之臣。”
“王之臣你可知罪吗?”
“下官知罪。”
沈傲愕然,想不到王之臣答得倒是痛快,便慢悠悠地道:“那你来你犯的是什么罪。”
王之臣道:“谋逆反诗,下官是断没有的,可是贪渎、排挤大臣、侵占田产之事,下官认罪。”
这个时候,王之臣倒是聪明,谋逆是绝对不能认的,一旦担下这个干系,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后果,自己的几个妻子、儿子,还有父母、亲眷,无一人能幸免,所以只能避重就轻,打死不能认了反诗,至于其他的,他这些年随着蔡京,也确实有许多污点,就是全部承担下来也无妨,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到了这个时候,他一个人的死反倒不可怕了,至少可以保住他的那么多至亲的xìng命。
王之臣抬起眼眸,眼眸异常的清澈:“大人明察,反诗一案,下官确实是冤枉的,那一日我虽去了蔡府赴宴,可是并没有喝醉,况且以下官的才不可能作出那首诗来,就请大人放官全家一条生路吧,要流血,下官一人的血还不够吗?”
王之臣和沈傲都知道,这些话,自然是讲给沈傲听的,眼眸之中满是渴求。
沈傲叹了口气,道:“你先将贪渎、侵占田产这些罪状供认出来,到底有谁参与,侵占了谁的田产,是什么时候……这些零零总总的事,你一件不许拉下。来人,快记录。”
王之臣点点头,如数家珍地将以往的劣迹统统倒出来,如何栽赃陷害忠良,又如何侵占人的田产,一桩桩触目惊心,可是他说起来却很是平静,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终于说了个清楚。
沈傲点点头,这里头许多罪状,有些姜敏也收集了,有一些还是王之臣自行jiāo代的,单这些罪状,就足以让他完蛋了。
等王之臣jiāo代清楚后,沈傲朝那记录的押司使了个眼sè,押司立即拿着王之臣的自供卷,让王之臣画押,王之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用手指蘸了红泥,按了下去。
沈傲松了口气道:“来,王之臣罪孽深重,剥去他的官服,待我禀明陛下,再做惩处吧。”
赵宗忍不住道:“沈大人,反诗一案为什么不问?”
听到反诗两个字,王之臣眼眸中现出一丝慌luàn,无助地向沈傲那边看过去。
沈傲咳嗽一声,慢吞吞地道:“反诗一案,我已经暗中查实,其中疑点颇多,应当只是流言蜚语,既然没有实据,自然也不能冤枉了王之臣。”
赵宗咕哝道:“说人家念反诗的是你,现在说人家冤枉的也是你,坏人好人,你都做了,却叫我来这丢人现眼!”说着,扭回头去,继续充着木桩子。
王之臣感激地看了沈傲一眼,双腿一曲,跪下道:“王某永远铭记沈大人的恩德,沈大人,从前若有得罪的地方,王某只能来生报效了。”
接着王之臣被人剥去了外衫,被押了下去。
沈傲宣布结案,会同两个副审写了一份奏疏连同王之臣的画押供状一道呈上,这才松了口气,从成为阶下囚到完美反击,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当日仍免不了请赵宗吃一顿酒菜,今日教这王爷有点下不来台,该赔罪的还是要赔罪,只是虽然脸上欢笑,心里却仍想着心事,免不了想:“这个时候,蔡京会采取什么手段呢?这个老狐狸已经脚底抹油,不知下一步会如何脱身出来。” 和赵宗喝了个淋漓大醉,被人扶回家中去,晕乎乎地躺下,边上也不知哪个夫人在说:“真是的,就算要喝也不必这么拼命啊!喝坏了身子,我们靠谁去?对了,方才有个什么王之臣的家眷来过一趟,说感激你救了他全家,还说咱们沈家公侯万代呢,喂,你在没有在听?呀,你醉醺醺的抱我做什么?刘胜马上要给你端水来了,让人看见了,还教人家怎么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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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客串一把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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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客串一把诤臣
奏疏递入宫中,第二日清晨,便有旨意传来――宣沈傲入宫。
沈傲轻车熟路,大清早翻身上马,雄赳赳气昂昂去见皇帝,赵佶刚刚用过了早餐,还在翻看王之臣的供状,见了沈傲来,对杨戬道:“赐坐。”
沈傲坐下,赵佶将供状放下:“已经定案了?”
沈傲道:“定案了,就等陛下裁处。”
赵佶显得有些不满:“反诗的事查无实据,是不是孟làng了一些?这事非同xiǎo可,不彻查个清楚,朕心中难安。”
沈傲心里斟酌了一下,道:“若是查下去,只怕朝廷里许多人不安,陛下,还是算了吧。”
“王之臣呼风唤雨的时候,结jiāo的朝臣不可计数,再加上mén生故吏,还有许多曲意讨好的官员,真要大动干戈的查起来,不知多少人会胆战心惊,这种事还是不要扩大打击面的好,真要闹个jī飞狗跳,陛下也不安宁。”
赵佶理解沈傲的意思,沉yín了片刻,点头道:“人死如灯灭,判王之臣一个斩立决吧,他死了,反诗案也就没了,朕可以给太后一个jiāo代,你也算是报了私仇。”
沈傲大惊失sè,道:“陛下,我……”
赵佶打断他:“你不要辩解,你那几斤几两,朕会不知道?”冷哼一声,赵佶负手站起来,推开阁里的窗户,遥望着阁外的chūn景,道:“王之臣得罪了你,你由此跑到太后那里去挑唆,这些事,你真的当朕不知道?”
沈傲这时再没有脾气了,苦笑道:“原来什么事都逃不过陛下的法眼。”
赵佶深吸了口气:“朕在试探你,你知道不知道?”
沈傲不说话,这个时候多说多错,还是xiǎo心为妙,他突然发觉,赵佶并不简单,很不好糊nòng。
赵佶望着远处琉璃瓦上的残雪,叹了口气道:“如果昨夜送入宫里的奏疏追究的是王之臣的反诗案,朕就算有万般的不舍,也只能让你进书画院,永远与朕谈书论画了,知道为什么吗?”
沈傲道:“陛下担心微臣的杀心太重?”
赵佶不可置否,笑yínyín的道:“你选择了杀王之臣一人,这很好,看来你并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他伸了个懒腰,回眸过来看了沈傲一眼,面带微笑的道:“怎么?你为什么不请罪?”
“微臣何罪之有?”
“你挑唆太后杀戮大臣难道不是罪吗?”
沈傲抬头与赵佶对视,竟是笑了起来:“王之臣该杀!”
这就是沈傲无耻的理由,因为王之臣该杀,所以他认为自己使用任何手段,甚至不惜去搬nòng是非,宁可栽赃构陷,也不觉的有什么负疚。
赵佶苦笑:“你就是这xìng子,一辈子都改不了。”随即回到座位上:“这几日为了你和王之臣的事,朕也受了连累,今日总算结案也算是功德圆满。朕新近得了一本máo?的山水画论,你要不要看看?”
沈傲笑道:“máo?的画论,自然是要看的,先汉时的行书行家不少,可是画师却是不多,微臣很想开开眼界。”
赵佶显得颇有些得意,叫人取了画论来,沈傲xiǎo心翼翼的捧起来看了开头,忍不住啧啧称奇,随即道:“汉人画山水,最讲究的势。到了魏晋,就开始着重于神了,máo?处在汉晋jiāo替之时,他写的这本画论既提出山水画以势为利导,又提出同时要注重神骏。这倒是颇有意思,又要重势,又要有神,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怕一个人都没有。这一本画论虽有许多jīng辟之处,可是受汉晋jiāo替的影响太大,一些说法还需仔细斟酌。”
赵佶眼眸一亮,沈傲只略看了开头,便总结了书中的重大纰漏,这一点他还是认真细读一遍才得出的结论,兴致盎然的道:“沈卿以为作山水画该重神还是势?”
沈傲笑道:“陛下,这很重要吗?”
赵佶露出不解的意思看着他。
沈傲继续道:“就如作花鸟吧,陛下看到鸟儿时,便会捉起笔来画它,可是陛下会想画出它灵动的气势呢,还是鸟儿蕴含的神采?”
“……”赵佶回答不出。
沈傲不由笑了起来:“真正的画师根本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是我作画,我看着山峰,在我的眼里,山峰是什么,就是什么,如果在我眼里山峰是老虎,那么我的丫丫电子书画的也应该是老虎。”
赵佶眼光一亮:“这一句答的很好,朕早该想到的,李太白有一句叫横看成岭侧成峰,这一句结合你的话,实在发人深省。”
赵佶忍不住叹息道:“只可惜汴京有水无山,天下的名山大川都是朕的,朕却无缘一会,实在可惜。”他似在沉yín:“上一次朕原本有话和你说,可惜太后传唤……”
沈傲听他这话音,立时明白了:“陛下想出游?”
赵佶点点头,苦笑道:“朕知道这件事难如登天,太后那边不好jiāo代,朝廷百官也不会答应,你的主意最多,不如给朕想一个办法吧。”
沈傲面sè一紧,连连摇头:“不可,不可,这件事干系太大,出游的用度要糜费多少,若是中途出了危险怎么办,陛下总不能学隋炀帝,让十万禁军,数十万民夫随陛下一道巡游吧?”
赵佶道:“朕只要侍卫百人足矣,只是想看看天下的名川大山,沈傲,朕一直拿你当作心腹,这件事,只有你才能有办法。”
“心腹?心腹怎么不把nv儿嫁给我?”沈傲心里暗暗腹诽,却只是不断摇头,这件事关系太大,可不是好玩的。
赵佶虎起脸来:“你若是不肯,朕只好昭告天下,嗯,怎么写呢,就这样写,朕自即位以来,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松懈,今有鸿胪寺卿沈傲者,对朕言曰:陛下万乘之君,该当游遍群山……”
日啊,原来话还可以反着说,沈傲瞪大眼睛,他突然发现,这个皇帝和自己接触的太久,也学了那么一点无赖的本事去。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古人诚不欺翩翩美少年,英俊多才沈郎君。这可怎么得了?”沈傲心里大是感慨,连忙打断赵佶,一身正气的道:“陛下,我左思右想,陛下身为天子,人中之龙,这区区汴京浅水之地,岂能困住真龙天子,陛下想去考察人间疾苦,微臣欢欣鼓舞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反对?这件事包在微臣身上就是。”
沈傲的态度反差实在太大,赵佶看的目瞪口呆,心里想:“原来一个人变脸可以变得这么快。”笑呵呵的道:“这就是了,你来到底有什么办法。”
沈傲道:“最紧要的是太后,每一个人都有弱点,就是太后也不外如是。太后最青睐的是晋王,咳咳……陛下,我说这句话你不会见怪吧?”
赵佶脸sè有些黯淡:“你说的是实情,晋王甚得母后喜爱。”
沈傲点头:“其实这也不是太后偏心,为人父母的,都想一碗水端平,陛下是皇帝,与天同寿,而晋王却只是亲王,太后担心他也是应当的。要说服太后,陛下就一定把晋王抬出来。比如让晋王入宫去说他梦到哪个哪个山神,这山神说他一生蹉跎,只有真龙天子去某山一游,方可化解这危厄。太后也是信道之人,晋王这般这等事虽是子虚乌有,却是宁信其无,太后担心晋王的厄运,自然巴不得让陛下去为晋王化解厄运。”
赵佶眼睛一亮,道:“不错,太后就算是半信半疑,多半为了晋王也不会反对。只不过朕这个皇弟,哎,都是太后和朕将他娇纵惯了,朕要他去做事,他肯定漫天要价的。”
沈傲笑呵呵的道:“太后有弱点,晋王就没有弱点吗?晋王的弱点在王妃身上,陛下只要对王妃晓之以理,王妃给晋王吹吹枕头风……”
赵佶拍了大腿,眼睛更亮:“不错,一物降一物,晋王妃那边倒是好说话,说动了她,晋王也只能乖乖听朕的话了。这件事就jiāo代给你去办,晋王妃很欣赏你,上一次入宫和贤妃就曾说起过。”
沈傲苦笑道:“陛下,我是鸿胪寺寺卿,和国际友人打jiāo道都忙不过来……”
“你办好了,朕有赏的。”
沈傲眉开眼笑:“那微臣只好从百忙中chōu出身来为陛下分忧了,只是微臣斗胆要问,陛下的赏赐是什么?”
赵佶板着脸道:“这都是以后的事,你现在和朕说说如何对付百官。”
沈傲正sè道:“简单的很,陛下要体察民情,这就是最大的理由。不知民间疾苦,又遑论什么治国,陛下想想看,历代的开国之君往往jīng明强干,这是为什么?便是因为他们出自乡野草莽,知晓xiǎo民的喜怒哀乐,因此往往施政时都能对症下y成为一代明君。陛下巡游,也只是防止被xiǎo人蒙蔽而已,谁反对,谁就是xiǎo人。”
赵佶道:“就怕百官以糜费太多为由,一旦群情汹涌,朕也无可奈何了。”
沈傲望向赵佶,笑得很邪恶,慢吞吞的道:“陛下,国库没钱你还巡游,莫说是百官要骂,就是微臣也看不下去。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赵佶笑yínyín的道:“你说。”
沈傲突然站起来,正容行礼,才慢吞吞的道:“微臣恳请陛下裁撤苏杭造作,取消花石纲,将花石船改为水师舰船,如此,非但国库丰盈,陛下出巡的用度也就出来了。”
赵佶沉着脸想了想:“花石纲能糜费多少银子?不过是一些奇石罢了,你不要危言耸听。”
沈傲好不容易客串了一会诤臣,岂肯轻易罢休,正sè道:“陛下可知一块xiǎoxiǎo的石头,糜费了多少钱财吗?”
赵佶茫然摇头:“至多不多千贯罢了,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沈傲冷笑一声:“千贯?臣只知道,万岁山上的一个石头,哪一块都要五千贯以上,这还是轻的,前年苏州造作局运来一块万斤大石,沿途运过来,因为船体吃水太深,穿不过桥dòng,于是各地纷纷拆毁石桥,容石船通过之后又建新桥。单这块大石,所消耗的钱财又何止十万?若是加上拆桥、修桥的费用,至少也要五十万贯以上,再加上征用的民夫以及其他开支,便是百万也不为过。那些官吏孝敬皇上倒也罢了,可是他们却是层层盘剥,变本加厉,见了民间有什么宝物,便以花石纲的名义去豪取,天下早已怨声载道,人心惶惶,再这样下去,只怕民情更加汹涌。
陛下,只要取消花石纲,微臣担保绝没有人反对陛下出巡。”
赵佶听了沈傲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笑了笑:“这件事朕再想一想吧。”
没反应?莫非皇帝早就知道有人层层盘剥克扣,也知道有人打着他的名义强取豪夺?沈傲明白了,对于赵佶来说,花石纲是自己的私yù,只要满足了自己,下头人只要肯尽心为他收集奇石,其他的他无暇考虑。
这就是赤luǒluǒ的昏君样板啊!
沈傲心里感叹,眼眸闪过一丝冷然,既然你无动于衷,哥们只能用杀手锏了。
“陛下可曾知道,那些花石纲的差役为了中饱私囊,见了百姓的珍宝便立即去贴了黄纸,向人声称这是陛下要的贡物。结果这些珍玩大多落到了他们的手中。他们得了好处,可是陛下得了什么?陛下是万乘之君,本该受万民的拥戴,结果却因为一些xiǎo人的搬nòng,结果却要为他们背负千古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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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蔡京请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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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蔡京请辞
沈傲还在做监生的时候,花石纲的账目已经在监生之中悄悄流传,学生是最爱的,读书之余jī扬几句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国子监的监生都是官眷之后,户部的账目也不知是谁泄出来,反正是闹得沸沸扬扬。
穿越之前,沈傲对花石纲的印象只限于水浒传的故事,当他看了账目,真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当时心里就在想,哥们早知如此,还开个屁邃雅山房,现在回想起来的却是,老子糊nòng了这么多国际友人,原来捞的钱财还不如一块石头,失败,太失败了!
那账册实在触目惊心,一年的花费就是三千万贯,三千万贯是什么概念?整个大宋,一年的岁入也不过是一亿数千万贯罢了,只这一项,天知道让多少人就此发了家。
沈傲又嫉妒又义愤,嫉妒是必须的,感情在造作局里的一个差役都是身家万贯,见了谁家有好东西,寻了上司打个商量就可以拿着黄纸抢啊,哥们为了捞点钱,糊nòng国际友人舌头都受内伤了,原来还不及人家一个零头,一张黄纸。
义愤也是理所当然,沈傲的钱财,总是要上下打点,皇帝有一份,太后有一份,岳父杨公公也不能少了,还有嫔妃、宗王,一个都不能少,打的还是为国争光的旗帜。原来自己忙活了半天,还以为当真为国多少增加了点儿钱钞。可是这跟花石纲的花用比起来,那真是差了了个十万八千里!
皇帝就是这样折腾钱的?
裁掉花石纲,是大势所趋,朝廷的国库已经空了,这还不算,北方的辽国只有天知道能挡金人多久,沈傲可不想做金人屠刀下的断头鬼,不立即筹措些粮饷,还不知道怎么死呢。
其实花石并不值多少钱,所谓的花石要嘛就是从山里采来的石头,要嘛就是强取豪夺出来的,真正的消耗是在运费和贪渎上,造作局、织造局上下,层层克扣下来,还有沿途征用的民夫,其糜耗之大,世所未见,只有劝说赵佶放弃花石纲,才能斩断这些人的财路。
沈傲的一番话道出,赵佶忍不住挑了挑眉,不由陷入沉思,手扶着椅柄,不断抠着柄上的红漆,阖着目,脸sè很不愉快。
沈傲那一句话的意思是告诉赵佶,自己被人黑了,那些混账东西中饱sī囊倒也罢了,可是吃相太难看,直接四处去抢劫,偏偏打的还是皇帝的名号,结果他们得了好处,皇帝却留下了骂名。
赵佶原本还不觉得什么,只是认为造作局那边只要肯按时供奉,贪渎、扰民都可以不问,可是听了沈傲这句话,不禁勃然大怒,原本还以为这些家伙是为他办事,原来他们顺道儿连他也一道办了。
让皇帝背黑锅,这就不能让赵佶容忍得下了,他冷笑着蹦出一句话:“没这么容易,杨戬,去传中书省制诏,告诉他们,朕要查一查苏杭造作局。”
所谓制诏,其实和后世明朝的票拟差不多,不过大宋的权利一共分为了三部分,分别是中书、mén下、尚书三省,中书负责按照皇帝的意思草拟诏书,之后再将诏书送到mén下省核定,最后jiāo给尚书省执行,这三个环节,有效地制衡了相权。
杨戬应了一声,正要去传话,赵佶似是又想起什么:“你回来,还是不必制诏了,直接草拟中旨吧。”
杨戬眼眸一亮,顿时明白了什么,中旨最大的作用就是皇帝直接绕过三省颁布自己的命令,如此重大的事却是发中旨执行,可见陛下已经不再信任三省了。
至于为什么不信任三省,其实只需想一想就明白,蔡京领的是总揽三省事,不信任三省就是不信任蔡京,杨戬与蔡京从前并没有仇隙,只是最近和沈傲搅和在一起,二人又是亲戚,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不和你蔡京对着干和谁对着干。如今蔡京在无形之中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当然可喜可贺。
不过杨戬却一丁点都没有表现出落井下石的快感,低眉顺眼地应下道:“是。”
沈傲的yīn谋得逞,喜笑颜开,他才没杨戬那般的矜持,喜滋滋地道:“陛下,何必要让别人去查办,真叫人去查,最后也是一笔糊涂账,反正陛下要南巡,不如陛下亲自去查,哪个龟儿子贪渎了陛下的钱,又让陛下背了他的骂名,就把他的钱悉数抄回来,陛下做钦差正使,微臣就委屈一下,走个副使吧。”沈傲一听赵佶的话音,立时就兴奋得脸sè通红,差点想要大叫:抢他们的钱,让他们无路可抢。
沈傲这一番煽动的话说得合时,赵佶拍住大tuǐ道:“好,抄他个龟儿子,沈傲,这龟儿子又是什么典故?”
沈傲拼命咳嗽:“龟儿子就是龟儿子,哪里会有什么典故。”
二人商议定了,赵佶眼看就要得偿夙愿,很是jī动,负着手来回走动,要预先暗暗安排,一会说,护卫不必带太多,有三百人足矣,加上各地的厢军,谁能伤及朕?随即又道:若是真的能成行,就要一道诏书下去,各地不必铺张,朕只是随意走走,若是糜费太多,朕可不依的。
八字还没一撇,他倒是将一桩桩事jiāo代了个清楚,杨戬只能做个应声虫,天知道他情急之下记住了几条。沈傲道:“陛下,前几日忙得很,微臣倒是有一件事差点忘了。”
赵佶笑yínyín地道:“你但说无妨。”
沈傲便将在南京遇到旋阑儿的事说了,满身正气地道:“北地思宋久已,虽献身契丹铁蹄之下,却仍有许多忠贞之仕听从陛下感召与契丹人周旋,陛下是不是派人与他们联络?”
赵佶还没有从兴奋里沉浸下来,脸上还带着红晕,大手一挥:“你是鸿胪寺寺卿,自然是你和他们联络,嗯,他们既是忠贞之士,朕也不能薄待了他们,那个首领叫什么?”
沈傲道:“旋阑儿。”
赵佶想了想:“亲赐个定远将军吧,将来收复了燕云,朕还有重赏。”
定远将军,只是个须知,和沈傲的那个劳什子学士都是糊nòng人的,虽然只是正五品,可是赵佶一口气就赐了个将军,也算难得了。换作是从前,契丹人还风光的时候,赵佶别说赐什么将军,就是联络,也怕事泄而破坏了宋辽关系,不过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今日心情又是不错,一句话就给一个辽国汉民封了官,竟连对方是男是nv都不问。
沈傲惊讶地道:“陛下,又是我去管?他们可都是武夫,微臣是个文臣,如何降服得了他们?陛下好歹给个旨意什么的,旨意上写奉旨jiāo涉之类的话,让微臣也有个制服他们的手段,不是?”
赵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落入沈傲的坑里了,很大方地挥挥手道:“这个好办,朕亲自给你草拟旨意就是。”
沈傲喜滋滋地道:“这就好办了,哎呀,时候不早了,微臣要告退了,陛下,能不能先将旨意起草一下,让微臣带回去。”
赵佶今日痛快极了,叫了杨戬上了文房四宝来,亲书奉旨jiāo涉四个字,问沈傲还要写什么,沈傲啧啧地先称赞了赵佶的字,才是笑嘻嘻地道:“有这四个字就行了,对付那些草莽,字写得太多,反倒为难他们去辨认。”收了御笔亲书的圣旨,正sè道:“陛下,微臣能不能将这旨意挂在鸿胪寺的正堂里,壮壮声势。”
赵佶不及多想,念及沈傲方才为他出了主意,颌首点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傲揣着圣旨,告辞出去。
沈傲一走,赵佶便感觉到有些疲惫,jīng神一松懈,脸上的红润褪去,对杨戬道:“杨戬,来给朕松松骨吧。”
杨戬应下,拿捏着赵佶的肩,正想说什么,一个内shì在外头通报,道:“陛下,蔡太师觐见。”
赵佶的眼中显得不可捉mō,道:“他来做什么?不是已经称病了吗?”
内shì道:“奴才不知道。”
赵佶挥挥手:“叫他进来。”
老态龙钟的蔡京一步一顿地进入殿中,这一夜,他突然之间又老了几分,脸上刀刻的皱纹生出些许黑斑,银发日渐稀疏,好不容易跨过mén槛,已是有些气喘吁吁,又忙不迭地跪下,道:“陛下。”
赵佶道:“太师既然身体有恙,就多歇几日。来,扶太师落座。”
传报的内shìxiǎo心翼翼地将蔡京扶起来,搀他坐下,蔡京不敢去看赵佶,只是垂着头,道:“微臣已经老眼昏花,只怕再担不起干系,这一次前来,是来向陛下请辞的。”
蔡京双tuǐ并拢,双手搭在tuǐ上,显得很是拘谨。至于这请辞,实在是他迫不得已选择的下策,他在赌,自己是否当真失去了圣眷,若是陛下不再理会他,他可以安然请辞,全身而退。可要是陛下不答应,那么至少还有一点可以肯定,陛下还是需要他的,有了这个,这总揽三省的元老,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
忙了一个晚上,第一章送到,好累啊,胳膊都快要抬不起来了,哥们打字太猛,好像跟键盘有仇一样,结果发现再猛,累的也是自己,哎,以后对键盘还是要温柔一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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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一条龙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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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一条龙服务
赵佶拿起御案上的砚台,抚在手里把玩,另一边的蔡京大气不敢出,心中惴惴不安,就等着赵佶发落。
赵佶不动声sè,蔡京也不敢催,这一对君臣合作了数十年,几起几落,每一次蔡京致仕,过不了两年,赵佶又会将他召回来,他们已经有了一种默契。
只是现在,感觉不同了,赵佶把玩着砚台,那种深沉的样子,闪露出值得玩味的光泽的眼眸,让蔡京感到有些陌生,君威难测,三朝元老,揽三省事,位极人臣……这些林林总总的荣耀和权柄都是赵佶给予的,在从前,蔡京能够摸透赵佶的心思,可是现在,连他自己也不自信起来,总是感觉到手的一切随时就会失去。
赵佶咳嗽一声,才慢吞吞地道:“太师确实老了,朕也不忍心让你日夜劳……”
蔡京心里猛然地咯噔了一下,顿时脸如死灰,赵佶说得很隐晦,可是真正的意思却是,你不中用了,是该致仕了。
蔡京心下惨然,自己谋划了这么久,终于又有了起复的机会,不成想这最后一次的机会将变成镜中花、水中月,不由心里唏嘘,头重重地埋了下去。
赵佶继续道:“不如这样吧,太师以为卫郡公石英如何?”
石英?蔡京警觉起来,连忙道:“卫郡公品行极好,刚正不阿,老臣极是佩服。”
这一句话应对得极好,也正是蔡京老谋深算的地方,在君前诽谤卫郡公,效果只会适得其反,不如夸奖他几句,只是他特意用了刚正二字,却是隐晦的告诉皇帝,陛下若是启用卫郡公,要将他取而代之,就再没有人为陛下办事了,至于那花石纲和生辰纲,更是想都别想,老臣自然是黯然收场,可是陛下您也不好过。
到底,蔡京还是太了解赵佶的心思了,赵佶想要的并不是jīng励图强,要的不过是那不切实际,自吹自擂的丰享豫大罢了。这个世上,也只有蔡京能够不断突破底线去逢迎赵佶,换了旁人,又有谁能如此通晓这个皇帝的心意。
赵佶颌首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不如这样吧,让他兼个中书令如何?太师揽着三省,确实辛苦,他还年轻,能替太师分担一些。”
中书省的职责更像是三省中的御史台,一方面,mén下省草拟的诏书需要中书省来核定,方可颁发。另一方面,尚书省执行旨意时,中书省也有权监督。它既是mén下省和尚书省之间沟通的桥梁,也是相权最大的督促者。因此在赵佶即位之前,中书令的职责还在太师之上,只有亲王、公侯才可以担任,便是从前的太宗皇帝赵光义,在即位之前也曾担任过中书令一职。
只是在赵佶继位之后,为了给予蔡京方便,才一口气将权柄全部授予蔡京,敕他为总揽三省事,权倾朝野,那显赫一时的中书省也成了蔡京纵的玩偶。
石英来做中书令,等于是在蔡京的脚下放下了一块绊脚石,往后颁布任何政令,也不再随心所yù。而是偏偏这块石头,却是赵佶要放的,蔡京非但不能将它一脚踢开,还得老老实实地供奉着。
蔡京心中生出些许苍凉,心中暗暗一凛,想道:“陛下已对我起疑心了。”只这一个念头,让他魂不附体,全身不自禁地颤抖起来,tiǎn了tiǎn干瘪的嘴唇,拱手道:“谢陛下恩典。”
谁也看不出赵佶此刻的喜怒,他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冰冷,继续道:“至于致仕养老的事,太师就休要再提了,朕还有许多事要你去办,朕离不开你。”
蔡京道:“陛下隆恩,老臣不敢忘。”头垂得更低,脸露感激之sè。
赵佶道:“对了,朕决心判王之臣斩立决,太师以为如何?”
蔡京侧坐着,更是警觉起来,这个回答实在过于凶险,若是回答不可,便拂了陛下的心意。可要是欣然点头,自己与王之臣之间的关系,陛下不可能不知道,如此无情,陛下会怎么想?
蔡京慢吞吞地离座,一下子趴伏在地,已是哽咽起来,磕下头道:“陛下,老臣不敢相瞒,这王之臣乃是老臣的mén生,这几年来,老臣与他的私jiāo一向极好,只是想不到他竟做了这么多糊涂的事,老臣身为尊者,让他走了邪路,请陛下责罚,至于王之臣……”他吸了吸鼻涕,郑重其事的揩干了眼泪,道:“他既触犯了国法,天理难容,陛下如何处置,老臣不敢多言,只求陛下能留他一具全尸,老臣好为他下葬祭奠。”
赵佶不由动容,连忙将他扶起道:“太师快起来说话,王之臣是王之臣,太师是太师,你们之间有私情,朕早有所闻,就如你的愿,赐个绞立决吧,留个全尸,好成全你们的情谊。”
蔡京微颤颤地道:“老臣实在该死,在这节骨眼上还为王之臣求情。”
赵佶大手一挥,终于露出几分笑容:“你做得对,私情是私情,公义是公义,既不能因私废公,可该尽的情分也不可免。”
蔡京心里抹了一把汗,心里轻快了一些,只觉得今日是从鬼mén关里走了一遭,若是方才回答的一个不对,陛下对自己已有了成见,往后多半要不好过了。方才那一句奏对,适可而止,恰到好处,总算是避免了一个陷阱。只是石英任中书令的事,让他心中多了一个疙瘩,可是这个时候,也无暇他顾了。
………………………………………………………………………………
鸿胪寺正堂,沈傲焕然一新地坐在太师椅上,悠哉游哉地扇着扇子,汴京的天气虽冷,衙堂里却是温暖如chūn,四个炭盆儿分别落在各个角落,炙热燃烧,以至于沈傲不得不摇着扇子为自己带来几分爽意。
他翘着腿,一脸如沐chūn风的样子,目光落在对面侧坐的一个番商身上。这番商穿着一身的绫罗,肤sè略黑,脸上饱经风霜,倒像是个常年跑海的水手,只是他一身镶金戴yù,虽有暴发户之嫌,却让沈傲看得甚是顺眼,他喜欢的就是暴发户。
这位仁兄叫塔布,也是泥婆罗人到泥婆罗,沈傲便相谈甚欢了,搭着塔布的肩,一个劲地说自己与泥婆罗王子是好朋友、好兄弟,两国之间的友谊情比金坚,jī情四shè,经历了时间的考验云云。又说塔布先生不远万里来大宋,他一定要尽尽地主之谊,做个东道主。
塔布受宠若惊,他是跑船的,生意做得不xiǎo,从前只知道沈寺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角sè,今日一见,却是生出了错觉,这位大人很热情啊,一点架子都没有,看来流言不可信,还是眼见为实的好。
塔布着半生不熟的汉话连忙道:“怎么能叫大人破费,当然是xiǎo人做东道。”
沈傲嘴角一瞥:“你有这个心就好了,谁做东道是一样,你我谁跟谁?我是最喜欢结jiāo商人的了。”
塔布连连点头,道:“是,是,所以这一次来了汴京,见识了大宋的繁茂,xiǎo人便一定要来见见大人,与大人jiāo个朋友。”
“你我相隔万里,能在这里因缘际会,这就是缘分。”
“是,是,大人一语中的。xiǎo人这一次来拜谒大人,是有些礼物和特产要献给大人的,共是一千贯钱和一些不值钱的泥婆罗特产,请大人笑纳。”
沈傲很为难地晃着脚:“这个嘛……”
塔布以为沈傲不收,连忙道:“大人,这礼物您一定要收下。”
沈傲继续翘着脚:“这个嘛……”
“大人的意思是……”
沈傲叹了口气,指了指置于正堂墙壁上的一块装裱起来的行书,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字?”
塔布虽会些汉话,对汉字却是不懂,惭愧地摇头道:“请大人指教。”
“这四个字叫‘奉旨jiāo涉’,看明白了吗?这是我大宋皇帝亲手书写的圣旨,寻常人是见不着的。”
“啊呀……”塔布打量着墙壁上的黄帛,惊讶地道:“这就是大宋皇帝的圣旨,真是失敬,失敬,只是这奉旨jiāo涉四个字是什么意思?还请大人赐教。”
沈傲很为难地捏着衣襟,就像待嫁的xiǎo媳妇儿,竟是露出了几分羞涩:“这个事嘛,说来话长,皇帝陛下呢,是我大宋少有的明君,可是有一样,他最喜爱就是各国的珍奇古玩,因此早就听说诸位番商最是仰慕我大宋的仁德,所以呢,才写下这圣旨,叫本官与你们jiāo涉,若你们有什么宝贝,大可献上,当然,我大宋也不会亏待你们,若是合了陛下的心意,到时候说不定还给你们每人赐一个牌匾,这牌匾可不是寻常人能得到的,那上面写的是国际友人四字,有了这牌匾,诸位在我大宋做生意,岂不是更方便了许多?”
“噢,原来有牌匾送。”塔布的脑子有点luàn,听沈傲的口气,这牌匾应该很了不起才是,可是到底有什么用,他还是没有明白过来。不过沈傲既然已经开了口,他连忙道:“我泥婆罗国物产虽然不丰盛,可是珍玩也是有的,哎,只是可惜得很,这一次我并没有带来,等来年xiǎo人回国,一定多带些珍宝进献。”
“噢?泥婆罗的珍宝?只是不知这珍宝价值几何?”
塔布犹豫了一下,道:“至少五千贯以上。”
沈傲淡淡然地道:“没带来也不打紧,鸿胪寺早就为你们想好了,暂时没有带来,是可以折现的。”
塔布眼睛瞪大:“连珍宝都可以折现?”
沈傲见他不开窍,理直气壮地道:“当然可以折现,只要是宝贝,就会有价钱,方才可是你自己说的,要进献五千贯珍宝给我们大宋皇帝陛下的,嗯,我先记下来,不许耍赖,和大宋皇帝耍赖,后果很严重的。”
着寻了一张纸,立即下笔疾书。
塔布真是无语了,心虚地道:“可是我这一来只带来了货物,现在货物还没有售出,这钱,只怕一时筹措不出。”
沈傲摆摆手:“不打紧,不打紧,我们谁跟谁?既然暂时没钱,鸿胪寺还为你制定了一条龙服务――借贷!”
“借贷!”塔布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噢,自己从沈傲手里借了钱,再将钱送还给沈傲,这……
沈傲笑嘻嘻地对外头的人道:“快,拿借据来,给塔布先生签字画押。”
“塔布先生,我们可要先说好,我大宋一向以信言商,讲的是白纸黑字,你既要向告贷五千贯,有些话我要和你说好。这钱,我先帮你垫着,往后呢是每个月五分利,到时候你要还钱,可要记着连利息一道儿补上。”
“……”塔布这才知道,借了他的钱,送礼给他,居然另外还要给他送利息。
“商馆里的商人都说沈傲是沈扒皮,这一句还真是一点都没有错。”塔布心里想着,背脊都被冷汗湿透了,忍不住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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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打了鸡血的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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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送走后,沈傲郑重其事地将借据塞入怀中,眼看就要ūnūn节将近,他也没有多少心思去办其他的事。筹划着许多人得要去走动,平时的礼送往来,觉得这今年不太好过。
所以这几日他奉旨jiāo涉”狠狠地加大了工作量,工作卓有成效。如今这过年的糜费总算出来了。
前几日宫要头传出旨意,卫郡公石英为中书令,这个消息传来。沈傲不由地松了口气。
石英在中书省,蔡京再想为所yù为,已是不可能了,沈傲也不必再怕他。真要闹起来,自己加上石英、杨戬。与蔡京这老贼平分秋sè也并不是难事。
有了这个消息,多少能安心过个好年,沈傲身为大盗,知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道理,有蔡京在旁虎视眈眈。随时等他lù出破绽反戈一击,他心里总放心不下。可是现在不同了”蔡京敢动手,沈傲就敢掀桌子”有了鱼死网破的本钱”对方自然会生出忌惮。
眼看就要到年关,沈傲还未轻松几天”又被召进宫去,如今他已轻车熟路,闭着眼睛都知道皇帝在这个时辰会在哪个殿,又在忙些什么。
赶到文景阁的时候,赵佶正在阅览奏疏。沈傲默然地坐到一边。不说话。
马上朝廷就要年休,所以赵佶也开始忙碌起来,好不容易抬起头舒展酸麻的到了沈傲,便不由地笑了起来:,“来了为何不提醒朕一句。。。
沈傲道:,“陛下在处理国政,微臣就是再放làng,也不敢打扰的。”,赵佶颌首点头,lù出几分欣赏,突然觉得沈傲也不完全是个楞子,至少还分得清轻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胡闹。什么时候不可以胡闹。便搁下朱笔,笑道:,“朕有话和你说”朕要巡游”打算带安宁去。”,沈傲愣了一下。脸sè呆滞,不作声。
赵佶沉眉道:,“你为何不说话?”
沈傲道:,“狸下,按道理。安宁应该下嫁给微臣了,咳咳……,陛下先别发火嘛,这是你自己颁布的旨意,谁胜出,只要帝姬点了头,便是乘龙快婿”微臣胜也胜出了,帝姬该点的头也点了,我和安宁……,。,沈傲本想说我和安宁情投意合。jī情四shè,可走到了嘴边,又觉得太lù骨,只好噤声,再不敢说了。
赵佶叹息一声道:,“你若是没有妻子,朕倒是真想让你做朕的快婿。天家的颜面要紧。朕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你和安宁,只是这件事,朕却是不肯的。。。
沈傲道:“陛下真的什么事都肯答应微臣?”。
赵佶看着他:,“你少又想耍什么心机”朕和你说了,安宁也要随朕去散散心,朕现在告诉你这个。是让你老实一些”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沈傲心里想:“非分之想是什么?陛下,我很纯洁的啊。这种话我一听就脸红。。。
正说着,那一边有人过来道:,“太后请陛下去景泰殿。”。
赵佶站起来,道:,“不知又是什么事。沈傲要不要随朕去看看?”。
沈傲点了头,二人到了后庭,离着景泰殿很远,便听到有人陶陶大哭,赵佶和沈傲面面相觑,加快脚步进去”大是汗颜,这陶陶大哭之人正是晋王赵宗,赵宗趴在太后的膝下”哭得昏天暗地,yù生yù死。太后的手搭在他的背上,只是不断安慰,可是赵宗的xìng子却很会来事。太后越是没辙,他哭得越是厉害。大有一副孟姜nv哭倒长城的气概。
沈傲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不知这位兄台演的又是哪一出!
太后见赵佶进来,便立即擦了眼泪劝慰赵宗:,“你皇兄来了,有他在,自会护着你的,你不要再哭了。”
,“噢。。。赵宗突然抬起头来,吸了吸鼻涕。一下子变得无比正经,若不是那脸上千万道泪痕。谁曾想到方才他还哭得死去活来。
赵佶朝太后行礼道:,“母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儿臣过来?。。
太后道:,“你坐下来,哀家问你,若是你嫡亲兄弟有事,你肯不肯帮他一把?”。
赵佶道:,“这是自然,朕只有这么个胞弟,他虽然爱胡闹,可朕断不会不管他的。。。
太后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颌首点头道:,“这就走了,实话和你说吧,昨夜赵宗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赵佶愣了一下,与沈傲对视一眼,沈傲朝他颌首点”头,赵佶心下了然,沈傲已经去找过王妃,这一次倒不是赵宗无故生事,而是赵宗奉了王妃的使命来演戏的。
不过赵佶和沈傲都有点儿苦涩,演戏而已,至于这么拼命吗?
,“母后,不知晋王做的是井么噩梦。。。
太后吁了口气,道:,“他梦见了庐山的山神,说是山神告诉他。他只有三年的阳寿。除非真龙天子去庐山祭神,方能为他续命。陛下,他是你的嫡亲兄弟,你们也是一块儿长大的,我这个为娘的也不便说什么,陛下救不救他,自己思量吧。”,赵宗在旁道:,“母后,你还有一句话漏了说,天子去祭神还不够,孩儿也要随天子一起去才行的。山神说了,要我也去祷告,念九十九遍的金刚经。
沈傲顿时无语,原来这赵宗也想趁机出去,按道理,亲王宗室是不许出京的,上一次逃出京去”还差点引来大祸呢!
赵佶又喜又忧,喜的是沈傲的计策已经实现,只是带上赵宗,他心里很是忐忑。有这么个爱胡闹的皇弟跟着。不知要惹来多少是非。
,“母后,既是事关皇弟的xìng命,朕岂能莫不关心……。。
沈傲在旁打断道:,“狸下三思,若是陛下出巡,只怕会引起朝廷非议。。。
太后愠怒道:,“这事关晋王xìng命,就是朝廷非议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沈傲,这件事你不许反对。否则哀家不会饶你。”。
沈傲笑呵呵地道:,“臣当然不会干涉反对,可是会有人反对啊。到时候让陛下背着一个骂名,就大大不妙了。
不过”微臣倒是才一个办江……”。
赵佶连忙道:,“你说。。。
沈傲想了想”道:,“不如让太后下一道懿旨,就说要让陛下出京为她去庐山一趟还愿,扣此一来。陛下出京,便是遵守孝道,就算有人反对,又能如何?百善孝为先,我大宋以孝治天下,陛下更应该垂范百世是不是?,。
赵佶眼眸一亮,想不到沈傲临阵磨枪。一下子又想出如此妙策,一旦太后发出懿旨,自己半推半就,非但可以理直气壮地出京,也绝不会在史书中留下骂名,这个孝字,是绝对无人可以悖逆,比所有道理都大。
太后道:,“这个倒是好说。哀家这就发一道懿旨下去。”,沈傲苦笑道:,“太后也不必如此心急。总要年关过了再说,大过年的跑到庐山去,那可大大不妙。”。
太后想了想,虽是忧心如焚,却只好点头:,“沈傲说的也有道理,依我看,沈傲也可以总揽三省事了。”,这一句话虽才几分说笑的成分。也是对沈傲的一句奖掖。
沈傲只是讪讪地笑,心里想:,“这句话若是让蔡京那老狐狸听了,非气死他不可。。。
理清了宫里的糊涂账,沈傲出了宫,过了几日就是年关”今年和往年不同。如今他已经有了家室。算是独mén独户,该采买的都要捉紧着去采买。还有亲眷、师生、同窗、同僚之间的往来也得惦记着,所以这两日。寺里舟事他都丢给了寺正去做,自己则一mén心思去尝试做个称职的一家之主。
好在刘胜那边有几分经验。一些要做的事都会提醒几句”蓁蓁、若儿、唐茉儿三人也没有闲着,都来帮衬几下。倒是有几分模样了。
沈傲最放心不下的是杭州的chūn儿ūn儿一人在杭州打理生意”隔三岔五会送些书信回来,只是单凭这些报喜不报忧的书信,沈傲对她的境况也只是一知半解,便叫了两个家人,带了些年节的东西和书信去探望。
,“大过年的也不回家,哎,原来chūn儿的事业心竟是如此重。”,沈傲摇摇头。很是担心了一番。
到了年二十九,有人拿了拜贴来,沈傲竟是曾岁安的,与曾岁安已有一年多没有相见,沈傲大喜,亲自去迎了曾岁安进来,曾岁安沧桑了几分,也比从前成熟了不少,一年多推官的经历,让他温柔的眼眸多了几分锐利,见了沈傲身上穿着的紫服和腰间的金鱼带,便是笑yínyín地道:“哎。早就听说沈兄已是潜龙入水,今日一见。岁安当真惭愧。。。
沈傲把着他的臂膀,道:“惭愧个什么。快进来说话。”。
二人xiǎo聚片刻,沈傲才知道曾岁安这一次进京并不打算走了,据说他这一次的功考只是个良,只是这个功考,外放的话应该还是原地踏步,很难看到升迁的希望,至少还要再熬三五年才成,所以曾文便想着将他调入京中,干脆先做京官。再想办法寻找升迁途径,毕竟曾文是御史中丞。也算是一号人物,安排儿子再就业也不算什么难事。
只是曾岁安这般的才子,落了个判官,如今灰溜溜地回来,顿觉面上无光。所以这一次回京之后。并没有四处去走访,只是想起了沈傲,想和沈傲叙叙旧。
沈傲只是安慰他:,“曾兄的才学自是没话说的,只是这才学若是去做推官实在是làng费了。进京好,总比窝在外头强。。。他想了想。又道:,“若是曾伯父还没有为曾兄办好调任的事,我倒是可以帮你想想办法,曾兄干脆到鸿胪寺来,你我合力,强强联手,把我们崇高的事业坐大。。。
若是曾岁安知道沈傲所谓的崇高事业是什么,估计跳汴河的心都才了。
在现在的曾岁月的眼里,鸿胪寺倒是颇为吸引人的,惭愧地道:“让沈兄笑话了。”。
,“有什么可笑的?。。沈傲板着脸,道:,“每个人各有所长,你做不好推官。就做不好其他事吗?半年前我还在杭州任县尉,还不是没有寸功?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我寻个时机入宫和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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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大过年也有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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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大过年也有圣旨
古人过年和后世的过年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从腊月开始忙“年事”,一直到过了元霄,这年才算是过完了。
只是宋人的规矩比较多,其中祭祀成了最重要的一桩,所以在年三十,沈傲带着家中的男丁先是祭了灶,所谓祭灶,便是祭祀灶王爷,这位神仙品级不高,可是实用,人要活就要吃饭,没灶是不行的。祭祀的用品也简单,不过是酒糟、饴糖、粘糕之类的物品。给灶王爷上了香,沈傲对着灶台发了会愣。让他真去说什么灶王爷保佑之类的话他是说不出口的,不过也不必腹诽人家,这里毕竟不是举头三尺有卫星的年代,要注意影响。
之后便是和一家大xiǎo一同吃年夜饭,原本按规矩,家主坐一桌,其余的下人分开来吃,这规矩沈傲不喜欢,他也不怕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做人就要随心所yù,今天怕这个,明日忌讳那个,那便不是沈傲了。于是他一拍板,府里上下只要没有告假回乡的,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吃喝一顿。
沈傲的做派上下都是习惯了的,反正他总能作出一些别人难以想象的事来,倒都是由着他,这让沈傲感觉做一家之主确实不错。
到了子夜,沈傲兴冲冲地要去放鞭炮,提着火石和爆竹到了府mén,三个夫人在里头捂着耳朵看,待那声声爆竹响起,沈傲咋咋呼呼跳起来,立即向三nv追去,三nv吓了一跳,自是各自捂着耳朵桃之夭夭。
到了初一,对联便贴起来,沈傲亲自动的笔,自然非同凡响,不过有一件事倒是教沈傲犯了难,须知大年初一是要祭奠先祖的,寻常的大户人家,都会在宅院里设下宗祠,偏偏沈傲在前世就是孤儿,到了这个时代,更是四六不靠,没有宗祠,祭奠个什么祖先?
他没办法,只好先糊nòng着再说,寻了个牌匾,写上沈傲先祖灵位,独自一人走了个过场,才算是松了口气,心里不由地想:“我不知道自己的祖先是谁,可是将来我要成千千万万人的祖先,咳咳……这个难度有点大,不过有句老话不是说得好吗?苦心人天不负,这播种传宗的大业可不能耽搁了。”
心里luàn七八糟地想着,便要开始拜年了,拜年的习俗由来已久,最早在汉代便已流行,群臣在正月正日这天要进宫朝拜,君臣同乐,只不过到了大宋,官场拜年则发展成虚文的礼节,往往是“望mén投刺”,不管认不认识,叫下人送去名刺,说几句吉利话,就此糊nòng过去也就是了。iΝniеpοΜ因此,这拜年也成了官场中较劲的武器,谁得的名刺多,便说明此人地位不低,且声望卓著,若是得的名刺少,多半这些人都是某个生冷衙mén里的散官,大过年的也要受人白眼。
沈傲心里有点儿发虚,若是名刺接的少了,明日有人问起,脸皮还真拉不下,不过越是这个时候,他反倒表现出了几分洒脱,只是敦促下人们去投递名刺,同僚、同窗、故旧、好友,还有一些同党,先投哪个,再投哪个,名刺中的每一句话,都有规矩,只是这规矩,沈傲却不能破坏,该称下官的称下官,称后进的说后进,你要是再不要脸一些,还可以mén下晚学生。你的脸皮已经厚到城墙这种地步的话,你还可以自称是mén下沐恩走犬之类。
这些规矩还只是个开头,复杂的还在后头,帖子的颜sè也是有讲究的,比如下级送给上级,用的是青sè底壳,mén生初见老师,用红绫制底壳等。HweiOm回味这些规矩不能luàn,否则人家看了:好你个沈傲啊,你平时不消停,连过年都来消遣老夫,你还叫人活吗?
半个上午过去,沈傲装作无事的样子洒然地与几个夫人在后园喝茶,刘胜兴冲冲地来回跑,这边说少爷,又来了几封名刺,一会又来说,卫郡公的名刺到了,这么一来一去,沈傲心中大定,心情爽快无比,笑嘻嘻地向周若吹牛:“看到了你夫君的厉害了吧,这就叫jiāo际,别看你夫君平时只和番商打jiāo道,在朝廷里还是很吃得开的,大家都很喜欢你的夫君,主要还是夫君的品行好,所谓修身、齐家、治国,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官,修身是很重要的。”
他拍打着扇骨暗暗得意,其实他不知道,除了一些同党、同僚、好友,有相当一部分送名刺来的官员是将他当作了瘟神,惹不起啊,为了省点麻烦,这位沈寺卿的名刺千万不能省,宁可不去太师府上送,也千万别得罪了他,天知道这家伙又会玩什么花招,连王之臣这样的部堂大佬都吃着牢饭随时准备赴死了,照照镜子,自己的脖子还真没有王大人的脖子硬朗。
雪花般的名刺就这样飘过来,到了正午,已超过了一千封,只要是在京城里混的,还真没有几个有勇气不将他当一回事的。
沈傲正得意的功夫,刘胜又跑来了一趟,这一趟脸sè有些古怪,拿着一封大红名刺,道:“少爷,这封名刺,你看看。”
沈傲正咀嚼着糕点,立即站起来,接过名刺翻开看起来,落款之人竟是蔡京,名刺中只有寥寥一语――君万安。
这只是一张言语最平常的名刺,可是透露的信息却让沈傲猜不透,按道理自己和蔡京之间是一点jiāo情都没有的,莫非是蔡京要向自己示好?
想来想去,一时也想不清了,便吩咐道:“拿一张名刺去蔡府吧,蔡京怎么写,我们也怎么写,他写君万安,我就写上君福禄。”
刘胜应下,立即去准备了。
沈傲重新坐下,蓁蓁道:“夫君,这蔡京送名刺来做什么?我早听说过他,此人最是狡诈,能dòng悉人心,夫君与他有嫌隙,可要xiǎo心为妙。”
沈傲恍然大悟,道:“我知道蔡京这老贼为什么会送名刺来了。”
唐茉儿方才也是陷入沉思,抿着嘴笑道:“夫君。”
沈傲拍着额头很是苦恼地道:“老贼大过年的送名刺来,表面上尽了礼节,却是诚心要恶心我,让我过不了这个好年的。想想看,若是大过年的你的政敌送来了名刺,不管换作是谁,这心里总会觉得有些疙瘩,会忍不住去想,这份名刺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隐喻,名刺的背后会不会有什么yīn谋,这样一想,这年还过得下去吗?老贼啊老贼,这一招算计实在厉害,得了便宜还扰luàn了人的心志,叫人连过年也不安生。”
唐茉儿嫣然一笑,xiǎo心地剥着橘子,道:“哪有这么厉害,或许人家只是想尽尽礼数也不一定。”
沈傲正sè道:“茉儿的心地太善了,不知道人心的险恶,方才蓁蓁说得对,蔡京最jīng通的就是dòng悉人心,他能屹立数十年不倒,与他心细如发分不开。”他哈哈一笑,又道:“所以要化解他的手段就是不去理会那名刺,让为夫好好陪着你们过个年。”
到得意处,唐茉儿掰下个橘片给他,沈傲一口塞下,吱吱唔唔地道:“可惜chūn儿不在,她一个人在杭州,总是叫我不放心。”
周若儿和chūn儿的关系是最好的,也不由道:“是啊,早知该叫人将她在年前接回来,天大的事也等过完了年再说。”
一直忙到下午,各种名刺已是堆积如山,斩获颇丰,沈傲心情大好,正在他得意时,刘胜又来了,到了沈傲身边,肃然道:“少爷,有公公来传圣旨了。”
“大过年传圣旨?”沈傲不过弯,心里想:“什么事这么重要,莫非又是巡游的事?”沈傲满腹疑惑,带着家人到了mén口,中mén已经开好了,摆上了香案等一应物事,瞧着那公公一眼,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拜下。
传旨的公公吊着嗓mén道:“制曰:鸿胪寺寺卿沈傲ūn节即日,普天同庆,朕……身为人臣……汝可怀报效之心乎……”
沈傲的家人们一听,那大过年的喜庆顿时被人浇了一盆冷水,这一份圣旨他们算是听明白了,皇帝ūn节就在今天,普天同庆,所以皇帝也非常高兴。这一句话也没什么,可是话锋一转,却又说等了许多臣子来上贺表,看了许多的吉利话,更是心花怒放。可是呢,皇帝虽然很高兴,却发现沈傲你的贺表居然没有呈上,朕左等右等,却落了一场空。
最后就是破口大骂了,你身为人臣,沐浴皇帝恩德,心里可曾有过报效之心吗?你这个人品德低劣,实在可恨……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惴惴不安起来,这份圣旨可真够长的,单骂人的篇幅就占据了百字以上,按圣旨里所说,沈傲真是十恶不赦,坏到了极点。许多人闪了一个念头,心里想:看来表少爷这次大劫难逃了,至少也是要流放的。
不过太监最后一句话,倒是让所有人松了口气,皇帝骂得差不多了,最后的意思是,立即进宫,向朕赔罪。
“进宫赔罪……”这个年,看来不太好过了,还是要温柔一点的好。RO!!本章已经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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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蔡京的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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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蔡京的逆袭
虽是ūn,天气还没见转暖,接了圣旨,沈傲纵有万般的不愿,却不得不骑上马,进宫去了。
宫里头的chūn节气氛反倒显得黯淡几分,虽添了几分喜庆,却仍是庄重肃穆,赵佶一人独自坐在讲武殿里,祭太庙时穿的衮服还未换下,只是呆呆地坐着,看着殿柱出神。
杨戬也换了一身新衣,拿着拂尘,正在清理金殿上的灰烬。
沈傲进来,朗声道:“臣大理寺卿沈傲特来请罪。”
赵佶莞尔一笑,道:“既是来请罪,就要有请罪的样子,你看看你,连公服都不穿,过来吧,别和朕来虚的。”
沈傲心里暗暗腹诽:“说东也是你,说西也是你,好的坏的都让你说全了,大过年的你吃撑了来骂人,还叫不叫人活?”走到金殿上,也不客气,直接道:“陛下叫微臣来,不知有什么事要吩咐?”
赵佶叹了口气,点了点案上的一份奏疏,道:“你来看看吧。”
沈傲颌首点头,翻开奏疏脊背立即凉了一片,只感觉后颈处冷风嗖嗖,偷偷看了赵佶一眼,赵佶的脸sè如常,可是这淡然的背后,却让沈傲一时mō不透了。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yù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yù流长也。”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岂取之易,守之难乎?……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复舟,所宜深慎。今陛下创花石纲,穷凶奢靡,任用jiān邪,朝堂上下,乌烟瘴气,旷天下之未有也……”
这是一封弹劾奏疏,弹劾的不是别人,第一个对象就是赵佶,先是和他说一番大道理,随即话锋一转,便指出赵佶穷凶极奢,享yù无度。弹劾的第二个人,却是蔡京,说蔡京只知道逢迎皇帝的yù望,罪大恶极,要皇帝下罪己诏,幡然改过,并且立即追究蔡京的罪过,否则……弹劾者在最后加了一句威胁:陛下闻隋炀之祸乎?
这一句话的意思是,陛下可曾听过隋炀帝的典故吗?如果不听我的劝谏,陛下离隋炀帝的命运也不远了。
沈傲深吸口气,看了奏疏的署名,上面写着:同知枢密院事刘畅。
“刘畅?”沈傲眼眸中闪过一丝疑huò,这位老兄平时并不出彩,沈傲只见过他一次,据说他和高俅颇有jiāo情,而高俅虽然不是蔡京的走狗,却也是他的同党。这个时候刘畅出来弹劾蔡京,莫非是高俅和蔡京之间发生了内讧?
沈傲阖着目,发觉官场之中实在诡谲,每天都会有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他想了想,又看了一遍奏疏,便看出奏疏中有一个很大的漏dòng。这个漏dòng就是,刘畅既然要对付蔡京,为什么要连赵佶一起拉下水?须知弹劾这种事,当然是打击面越xiǎo成功率越大,可是你要连皇帝一起弹劾上,这成功的希望就渺茫了。
其实这种事想想就可以了,就好像是裁判一样,你骂骂对方的球员倒也罢了,可是骂对方球员还不过瘾,连带着裁判一起痛骂一顿,如此一来,这不是硬生生地将裁判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明白了,这份奏疏根本就是蔡京的苦ròu计,流传上疏弹劾,十有就是蔡京指使的。道理很简单,这样一份奏疏给赵佶看了,第一个反应是什么?当然是勃然大怒皇帝的立场上,皇帝自然会想,朕不过是喜欢一些奇石异木,也要你来指指点点,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就这样便成了隋炀帝,真是岂有此理。
更重要的是,弹劾中将赵佶与蔡京绑在了一起,让赵佶有一种患难兄弟的感觉,身为皇帝,有人这样弹劾蔡京,非但不会让他对蔡京生出恶感,反而会有一种更加依赖的直觉,原来有了蔡京,朕才能有今日的享受,也真是难为了他,为了讨取朕的欢心,不知在朝廷中受了多少诘难。
沈傲放下奏疏,终于明白,这是蔡京在第一场较量之后,试图重新站稳脚跟的一个手段,现在赵佶对他已有了几分不满,要稳住自己的基本盘,才出此下策,来了一个以退为进的把戏,表面上自己受了弹劾,可是真正得益的却是他。
果然是老狐狸!
沈傲已经有了判断,却不得不佩服蔡京的手段,玩yīn谋诡计,蔡京足以做任何人的祖师爷了,一份看似对他不利的奏疏,只怕现在已经成了他自保的手段,有了皇帝对他的同情,原先皇帝对他产生的不快,很快就可以烟消云散。
赵佶看着沈傲,道:“沈傲有什么看法吗?”
沈傲放下奏疏,道:“胡言luàn语,陛下若是隋炀帝,那他刘畅是什么?至于蔡太师,更是我大宋的顶梁柱,对陛下忠心耿耿,此人一定是妒忌蔡太师,陛下不必理会就是。”
赵佶深有同感地点头道:“罢了,朕不去管他,跳梁xiǎo丑,理他作甚。”他脸sè又变得深沉下来,眉宇之间布满了yīn霾,又拿起一份奏疏,递给沈傲道:“你再看看这份奏疏。”
沈傲不知赵佶今日是怎么了?一个鸿胪寺寺卿,却好像成了太师一样,大过年的陪着皇帝看奏疏,还有完没完?虽是不情愿,却还是捡起奏疏来,这一份奏疏倒不是涉及弹劾的事,乃是江南西路转运使江炳的奏疏,江炳掌管着漕运,又是花石纲最忠实的执行者,想必皇帝要清算苏杭造作局,早已给他透lù了风声,作为皇帝的表兄,江炳的表现确实狡猾,立即上了一份奏疏,矛头一转,便开始对苏杭造作局开炮了,什么同僚,什么一条线上的蚂蚱,皇帝要整你,江炳当然是立即脱身,从原来的苏杭造作局的保护伞,一下子变成了打黑先锋。
这份奏疏很中肯地谈及了许多苏杭造作局的弊端,比如触目惊心的贪渎,还有扰民之事,当然,江炳也少不得为自己辩解几句,坦言自己确实得了好处,可实在是迫不得已,直白一点说,就是他是被人bī着躺了这趟浑水的,他是好孩子,很无辜。
“这个江炳,倒是最会察言观sè,佩服,佩服。”沈傲心里忍不住赞叹一声,不由想:“能在赵佶跟前混得风声水起的人物,看来都不简单。”
不过江炳也不是完全只会见风使舵,本事倒还有几分,奏疏后面的内容则是提及了苏杭造作局之后的许多利益纠葛,比如江南各大家族的利益,还有许多一些朝堂中人在这里捞取的好处。总而言之,这锅饭不是他江炳和造作局在吃,一旦砸了锅,阻力很大。所以江炳的建议是苏杭造作局可裁撤,不可彻查。
最后这一句意见,倒是并不是江炳怕引火烧身,实在有其的苦衷,裁撤也就罢了,让大家吃不着,虽然心里痒痒的,可是陛下开了金口,谁还敢说什么?可是彻查就不一样了,这里头牵连的人实在太多,天知道这里头有多少人不干净,真查起来,牵一发动全身,天知道会捅出什么窟窿。
沈傲抬起眸来看着赵佶,想听赵佶有什么意见。
赵佶双眉一挑,道:“你不必看着朕,说你的看法。”
沈傲想了想道:“换作是微臣的xìng子,就是打破了砂锅也要出个究竟来,这些人在江南欺君罔上,那些万贯的家财,现在也该吐出来了。”
赵佶道:“就怕涉及到朝廷,到时候尾大不掉。”
沈傲笑了笑:“只要陛下下了决心,又有什么尾大不掉的?普天之下莫非王臣,莫非他们还敢造反不成?”
赵佶想了想,叹了口气道:“那就查,朕倒要他们到底méng蔽了朕多少事,不过要查,也不容易,江炳的奏疏写得明明白白,就算朕亲自去,这些人就是一块铁板,很难找到他们的罪证,朕倒是有一个主意。”
沈傲心虚了,有了主意?喂,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莫非是教我去给你打前锋?这可不妙,吃力不讨好啊。
赵佶道:“朕打算年后,便让你到造作局中兼个差事,你光明正大地先去了苏杭,朕随后就到,到时里应外合,不怕他们能翻起天来。”
沈傲苦笑道:“陛下,微臣最近身体有点不适,能不能……”
“不能!”赵佶语句坚决,随即又安慰道:“朕能相信的,唯有你一人而已,这一次你深入虎xué,若是办得好了,朕一定给你重赏。”
沈傲道:“莫非陛下要将帝姬……”
赵佶瞪了他一眼:“不许再提此事。”脸sè又缓和下来:“若是你真的办好了,朕或许可以考虑,哎,安宁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
沈傲也一时黯然起来,这一对君臣坐在金殿上大眼瞪xiǎo眼,都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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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挑拨离间是俺的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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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挨了骂,到了初二总还是要给人好脸sè看,从宫里回来,各种应酬纷沓而至”连沈傲这种玲珑的人物都抵挡不住了,勉力支撑了一阵,只好寻了个由头躲了几天清闲。
大宋朝的京官,但凡有些权势的”这个时候各路各州的冰敬、炭敬也差不多来了”可惜沈傲掌的鸿胪寺,不问内事问外事”地方官见了他都是绕着路走,所以这等好事也轮不上他,只能看着别人吃ròu,自己调戏着锅里的粥。
沈傲调整心态”虽然心里酸酸的,看到隔壁的兵部shì郎冉上人流如织,也只是心里腹诽几句。就这样清闲了几天,该去拜访的人还是不能少,卫郡公、岳丈、还有几个老师,便是蔡京”沈傲也不能落下。这倒不是沈傲想和蔡京玩什么和解的把戏,实在是艺考时蔡京做了主考,沈傲身为考生”还是连续几个艺考状元,算起来还是蔡京的mén生。沈傲只认国子监的岳丈和博士是他的老师,再加上个陈济,至于那科考的所谓老师,他是不屑于故。
不过在拜谒周正、唐严的时候,这二人倒是叮嘱他”该去的还是要去,不要惹人非议。沈傲回头一想,也好,去恶心恶心这老狐狸,他不是大过年的送了帖子来吗?哥们也给他故布疑阵”看他如何应付。
沈傲做事,一旦打定了主意,非要轰轰烈烈才罢休”于走到了初七,清晨起来便穿了紫sè公服,又叫了周恒、郊龙等人带着一伙无事的禁军来充场面”前面叫人敲锣打鼓,后头有人举着各种牌匾”沈傲骑着高头大马被人拥蔟着,径直往蔡府过去。
…………………………………………
蔡京年岁大,所以起得较晚”那一边一个主事过来将他叫醒,蔡京睁开眼时”头仍是晕沉沉的”很是不悦地穿了衣,道:“是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这主事道:“沈…………沈傲来了,就在几里之外,一炷香功夫就到,说是来给太师拜年。”
“拜年?”,蔡京打了个机灵,和沈傲甫一jiāo锋”他已经不敢再xiǎo窥这楞子了,此人表面上疯疯癫癫”可是每件事的背后都饱有深意,上一次王之臣的事”自己就差一点yīn沟里翻船了。
“他来做什么?”,心里虽是震惊,蔡京依然保持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叫来xiǎo婢端来温水漱了。,慢悠悠地由人扶着在厅中坐下,心里惊疑不定。
蔡京和沈傲,是天生的死对头,沈傲大张旗鼓地来”定是来者不善。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听到沈傲来了,蔡京便有点步步惊心的心颤,虽说他识人无数,早已是成了jīng的人物,可是偏偏他越是心机深沉,就越是对沈傲的举动大huò不解,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相信沈傲是真心拜访?
喝了。茶”蔡京镇定了一些,道:“去开中mén吧,叫蔡绦去迎他进来,不要失了礼数。”
主事立即应命去了。
锣鼓喧天之中”沈傲翻身下马”一步步拾级而上,跨过mén槛,便看到一个四十有余的紫服官员迎过来,拉住沈傲的手:“沈寺卿的风采,老夫早有所闻”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鄙人蔡绦,家父已在屋子等着了”沈寺卿不必客气。”
沈傲看了这人一眼”笑嘻嘻地道:“噢,不知老师在不在”mén生是特来给他拜年的。”说着握着蔡绦,道:“蔡大人近来都在家中吗?怎么学生在朝堂里一直没有见到。”
蔡绦脸sè羞红,不知沈傲是当真不知还是故意给他难堪”只是叹了一句道:“家mén不幸,沈寺卿还是先请进府吧。”
这一路过去,沈傲和蔡绦攀谈,蔡绦许是在家里呆得久了,蔡京也不愿意和他说外头的险恶,更不知道这位沈傲便是父亲最大的敌手,只是见沈傲备了许多礼物来探视,心里倒是有几分好感,况且沈傲谈吐得宜,让他大开眼界。
蔡府的宅院九进九出,每隔几步便是一道牌坊”亭榭长廊一眼望不到尽头,所以这一路过去耗费的时间不少,蔡绦虽是客气,可是脸sè总是有些yīn郁,他路走得慢,越是见沈傲这般意气风发的样子,心情就越是沉重。这一幕被沈傲捕捉到,便道:“怎么?蔡大人为何屡屡叹息,汝父是当朝太师,你如今也有了官身,府里上下仆从成群,家财万贯,蔡大人若是再哀叹连连,还叫不叫别人活了?”,蔡绦忙道:“沈寺卿难道不知道?”
沈傲是当真的不知道,疑huò道:“不知道什么?”,蔡绦摇头不语,沈傲不好再问,便随蔡绦到了正厅”蔡绦先进去通报,沈傲拉来后头的周恒,问他:“这蔡绦的事,你知道吗?”
周恒立即眉飞sè舞地道:“整个汴京还有谁不知道的?蔡绦是蔡京的从子,在他的上头还有一个兄弟叫蔡攸,这个蔡攸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在朝中也曾呼风唤雨,很受陛下宠信。只是这两年他与童贯一起去了边镇做副宣抚使,所以姐夫并没有见过他。
蔡攸虽然深得陛下宠幸,受封太傅,可是与蔡京的关系并不好,和蔡绦更是早已反目成仇。所以早在数年前,他就屡屡攻汗蔡绦,甚至劝徽宗杀了蔡绦,陛下不忍”只令蔡绦停职待养,不得干预朝政。
所以蔡绦只能静养在家,虽然蔡京已经贵为太师,却再无入朝的机会了。”
沈傲恍然大悟,难怪那蔡绦会说上一句家mén不幸,这倒真有意思,蔡京这老贼的两个儿子,一个和他势同水火,一个被大儿子构陷再没有入朝的机会,这一大家子当真是千奇百怪。
沈傲眼眸中闪过一丝亮sè,随即屏住呼吸,一脸的道貌岸然,等到蔡京叫他进去”他三步做两步地快步进mén,见到蔡京,立即深深作躬:“学生见过太师。”
蔡京浑浊的眼眸在沈傲身上打量两眼,lù出笑容道:“沈傲,快坐下说话,老夫年纪老迈,不能亲自远迎,就怕慢待了你。”
沈傲笑呵呵地道:“太师太客气了,晚生愧不敢当。”
着言不由衷地和蔡京闲聊起来,他越是漫不经心”越让蔡京mō不着头脑,心里想:这个沈傲,到底是来做什么?
沈傲说到兴头处,朗声道:“前几日我进宫去,恰好陛下请我看奏疏,那奏疏倒是和太师有几分干系。”
蔡京听到赵佶给沈傲看奏疏,心里泛出酸楚”脸上还是保持着如沐chūn风的笑容道:“哦?陛下在年节时也阅览奏疏吗?想必这奏疏的干系一定重大。”
沈傲道:“正是,这奏疏乃是一个叫什么刘畅的人上的”咳咳,他上疏弹劾了太师不少罪状。”
刘畅本来就受了蔡京的指使递的奏疏,所以蔡京一听,就知道沈傲所言非虚”含笑道:“只是不知陛下的气sè如何?”
沈傲奇怪地道:“问题就在这里,陛下看了奏疏,只问了我怎么看”我身为太师mén生,当然不敢说太师的不对,陛下也只是笑了笑,说理它作甚。”
蔡京微微颌首,赵佶反应早已落在他的算计之中,沈傲的描述一点也没有错。
蔡京只笑笑道:“老夫为政多年”得罪一些人也是常有的事,倒是有劳沈傲了。”
沈傲继续道:“此外,微臣还看了一份奏疏,这份奏疏就有意思了,上疏的乃是副宣抚使蔡攸。”
听到蔡攸二旁侧立的蔡绦顿时打起jīng神”看了父亲一眼,见蔡京笑yínyín地道:“噢?攸儿也上疏了吗?”
沈傲道:“这蔡攸上疏,只问了两件事,一件是问太师的身体如何。哎,真是奇怪,问自己父亲的身体却问到了皇上那里”为什么不写一封家书来问,那不是更方便吗?”
蔡京脸sè微变,心中又开始猜测沈傲的意图”另一方面,对蔡攸”他也有几分警觉,这个时候,他上疏来做什么?
蔡攸忍不住道:“沈寺卿,家兄的第二件事说的是什么?”
沈傲更是古怪地道:“第二件事就更奇怪了,说的却是蔡绦蔡大人的事,只不过我只看了一半,太后就叫皇上和我过去,所以后头到底写的是什么,学生并不清楚。”
蔡攸脸sè大变,前几年蔡攸在皇帝身边的时候,屡次请陛下诛杀自己,天知道这次又是来向陛下吹什么风,陛下很是宠幸这蔡攸,若是真听信了他的话,自己非但仕途遭遇了挫折,连身家xìng命都难以保全了。
蔡京很是镇定地捋须,脸sè显得更是苍老了几岁,颌首道:“噢”老夫知道了。”
他虽然只是风淡云清地点了个头,内心却是翻江倒海,沈傲为什么要来这里说这个,他这一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些问题不想清楚,他便总是放不下心来。还有那逆子,这个时候上疏,却又是打了什么主意?莫非真要置蔡绦于死地才肯干休吗?
沈傲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蔡京颌首点头,对蔡绦道:“绦儿,你去送送沈傲。”
蔡绦脸sè更差,点了个头,心不在焉地带着沈傲出去,一路上满腹的心事,沈傲在一旁笑道:“蔡大人”你和你的兄长有嫌隙吗?”
蔡绦脸sè大变,道:“沈寺卿为什么说这种话?”
沈傲笑道:“你不必再隐瞒了,其实昨日那封奏疏,我全部都看过了,只是在太师面前,后半部提及你的事不便向太师提及,省得这大过年的让太师担心。”
蔡绦xiǎo心翼翼地问:“不知家兄在奏疏中说了什么?”
沈傲笑yínyín地道:“请诛蔡绦!”
啊……………”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陛下说了太师的面上”虽然你罪大恶极,却还是不忍心,所以只是对我说”蔡绦这个人虽然可杀,朕却不能杀了他。”
蔡绦脸sè舒缓了几分,咬牙切齿地道:“罪大恶极?我一个待罪家中的犯官算得上什么罪大恶极,倒是家兄,哼,他的罪孽还少吗?单只与家父反目一条,就已是大不孝了。”
沈傲笑yínyín地道:“蔡大人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今日陛下不忍受你兄长的挑拨杀了你,可总有一日太师也有撤手……”沈傲识趣地顿了顿。
这句话的后半句应该是你老子迟早要完蛋的,现在陛下不忍杀你是因为你老子还在的缘故,可是等你老子死了,你还能活吗?说到底,蔡京毕竟已经老迈不堪,没几年活头了。没了太师这棵大树,你死定了。
蔡绦冷声道:“我也不是这么好欺的,他要杀我,也没有这般容易。”
沈傲只是笑笑”道:“这倒是没有错,不过我若是蔡大人,一定未雨绸缪,趁着太师还在,先下手为强。”
沈傲这种人一向是唯恐天下不luàn”人家兄弟反目成仇,他真是心里乐开了huā”恨不得煽风点火”立即拿把bāng槌来jiāo在蔡绦的手上,叫他去和兄弟拼命。
只是对蔡绦来说,沈傲的挑拨,反而让他觉得沈傲亲切了几分,道:“沈寺卿可有良策吗?”
他也算是病急luàn投医,兄长要杀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早些年为了这个事,他就差点人头落地,沈傲方才的那句话确实没有错,一旦父亲不在,自己失去了依靠,那心怀不轨的亲兄弟要杀他还不是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先下手为强,倒也不失为一个明哲保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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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爱他,就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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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爱他,就骂他沈傲朝蔡绦笑,笑得很木讷,这是自然的,你要是笑得很jiān诈,鱼儿还肯上钩吗?所以说越聪明的人越要懂得大智若愚的道理,你不傻一点,人家也不敢信你。
“办法只有一个,除掉蔡攸!”
这一句话吓了蔡绦一跳,除掉蔡攸?不是他没有想过,到了他们这兄弟的份上,弑兄也算不得什么事了。
只是这样的事,他是想都不敢想,蔡绦黯然摇头道:“蔡攸身为太傅,深得陛下宠信,又坐镇一方,除掉他……难,难如登天!”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沈傲淡淡然地说了一句,显得高深莫测起来:“现在倒是有一个时机,就不知蔡大人肯不肯去做。”
看着这个紫袍少年,让蔡绦一时分不清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被禁足在府中,被皇帝严旨要在家中闭mén思过,因此不得外出。也因为这位二老爷的波折仕途,府中上下都不肯和他说外界的消息,怕他听了黯然伤神,所以眼前的这位蔡绦,就如一个完全封闭了几年的无头苍蝇,哪里知道外界的变化,更猜测不出沈傲的身份。
只是方才沈傲去见他的父亲,蔡京那一副不敢xiǎo觑的模样,蔡绦已经料定,此人绝不是一般人物,更何况一个少年穿着三品以上的紫袍,可见他的官运已是亨通到了骇人的地步。
还有沈傲方才谈及与皇帝一起看奏疏,只这一条,就让蔡绦觉得此人不简单。
“沈大人能否见教?”蔡绦声音有些颤抖,一个念想在他脑海稍闪即逝,除掉了他的兄长,非但xìng命能够保全,早晚有一天,父亲只要肯去通融,自己官复原职就算不巴望,至少也不必永远圈禁在这dòng天里。
这么一个机会,实在是不可多得。
沈傲笑道:“你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二人到了一条长廊,坐在扶杆上,沈傲正sè道:“实话和你说了吧,陛下将要南巡。”
“南巡?”
“去苏杭,彻查苏杭造作局。”
“鄙人还是有些不明白。”
沈傲咳嗽一声,看来这位老兄政治头脑还是不够,换作是蔡京,只要听了这消息,多半就已经猜测出该谁倒霉了,只好循循善yòu地道:“苏杭造作局是谁的地盘?”
“你是说童贯?”
看来还不笨,孺子可教。
沈傲继续笑道:“这造作局便是童贯领了钦命亲自去江南创建的,里头布满了他的眼线,现在虽说他去了边镇,可真要查起来,童贯能脱得了干系?”
蔡绦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家兄与童贯的关系最为紧密,他们二人在边镇一个宣抚使,一个副宣抚使,早已同流合污,只要攀咬出童贯,家兄也在劫难逃了。”
“就是这个道理,你想想看,陛下亲自南巡去整顿造作局,不管揪扯出谁来,此人还能得到陛下的宠信?历来失宠的臣子,又有哪个能得好下场的?”
蔡绦明白了,眼眸中闪过一丝光泽,这丝光泽有屈辱,有yīn狠,有数年的压抑不安,更有极yù破土而出的躁动,猛拍大腿道:“沈大人,我明白了,只是这件事要从长计议,沈大人要我如何做?”
沈傲笑了笑:“蔡大人可要想清楚,我要你做的是天大的事,一旦事泄,你这身家就不保了。”
蔡绦看到了希望,嘴唇也不禁颤抖起来,犹豫了片刻,恶狠狠地点头:“你说。”
沈傲道:“简单,你立即派一个家人,去寻童贯。”
蔡绦呆了呆:“寻童贯做什么?”
沈傲笑了笑:“伪造一封你父亲的书信给他。放心,书信的事我来解决,只是需要借用蔡府的封泥和印章。”
蔡绦想了想:“家父只怕不肯。”
沈傲晒然一笑:“这件事若是让你父亲得知,只怕你的死期就不远了。”
“沈大人这是什么话,家父最是偏爱……”蔡绦大怒,瞪着沈傲,眼眸中闪过一丝疑心。
蔡绦的话说到一半,沈傲厉声道:“你还不明白吗?虽然令尊与令兄反目,可是真要危及到令兄生死的时候,令尊下得了手?到时候只要他捏捏手指头,这天大的机会也就烟消云散,现在令尊再疼爱你,又有什么用,只要他一日下不了除去令兄的决心,你就必死无疑。”他值得玩味地补上一句:“什么时候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你自己权衡吧。”
蔡绦无力地叹了口气,沈傲的话直击他的心坎,让他无可反驳,只好道:“只是不知道沈寺卿在信中打算写什么。”
沈傲倒也坦诚,道:“我要以令尊的名义告诉童贯,陛下打算派出钦差,彻查造作局,要让他知道此事的严重xìng。”
“啊……”蔡绦讶然失声道:“这岂不是泄露了天机?”
沈傲摇头:“这叫打草惊蛇,童贯看了信,首先要做的就是撇清关系,可是他撇得清吗?所以他只能有另一个选择……负隅顽抗!”
蔡绦笑道:“我明白了,他会认为自己要负隅顽抗的只是个钦差,所以一定会不择手段,可是若发现来人却是皇上,他后悔也已经晚了,陛下见他如此张狂,哪里还能容得下他,如此,童贯必死无疑。”
沈傲颌首点头:“童贯完蛋,令兄也撇不清关系。当然,我还有事要你去做,你听我的吩咐,我一定让你如愿。”
蔡绦警惕地看了沈傲一眼,道:“沈大人为什么要帮我?”
沈傲笑了笑,道:“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杨戬就是我的岳父,你现在明白了吗?”
蔡绦这时再无疑虑了,杨戬是谁?是宫内的宠宦,至于童贯,也很受陛下宠信,这二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却毕竟是同行,所谓同行是冤家,一山不容二虎,这其中的明争暗斗天知道有多激烈。
只是一个太监的nv婿……这件事还是先打听下来才好。
将沈傲送出去,蔡绦呆滞地看着沈傲离开的背影,一时五味杂陈,也不知眼前这人是否可信。
随即叫来了府里的主事,板着脸问:“沈大人有个岳父?”
主事犹豫了一会,道:“有三个,一个是祈国公,一个是国子监祭酒,还有一个是杨戬杨公公。”
这个回答让蔡绦始料不及,挥挥手道:“我知道了,滚吧。”
等他回到客厅,看到蔡京还在那儿愣楞地想着心事,一脸惆怅痛苦的模样,却又不敢去问,蔡绦以为父亲是想起了那个狠毒无比的兄长,正生着闷气,其实他哪里知道,眼下对蔡京来说,还有更加让他费解的事需要去琢磨,这个沈傲,来到这里,说了这些话,到底隐喻着什么意思?他已到了古稀之年,身子骨越来越差,如此左思右想,整个人仿佛又苍老许多,剧烈咳嗽几声,摇摇头,却是恒古一叹,道:“后生可畏啊,原来他是故意来给老夫气受的。”
蔡绦还以为蔡京说的是蔡攸,便道:“父亲何必要和那不孝子置气,他既然过他的,我们也过我们的,我现在和他虽有兄弟之名,可是这兄弟的情谊算是尽了,他要是再来惹我,须知我也不是好惹的。”
蔡绦难得说一次重话,这一刻说出来,心里舒畅了几分,压抑了这么多年,在府里头趾高气昂,可是谈及那兄弟却是唯唯诺诺,几年来冷暖自知,早已恨得牙痒痒了,如今有了机会,有一种发泄的快感。
蔡京摇摇头,不可置否地看了蔡绦一眼,便阖目仰躺着后垫,又是深思起来。
这一边和蔡绦做了约定,沈傲的底气总算足了,兴高采烈地回到府里去,在家里候着旨意,过了元宵,到了一月十六,这一日的清晨,终于有传旨意的公公来了,旨意倒是很干脆,沈傲放làng不羁,轻慢天家,罪无可恕,但是念你颇有才学,因此暂去鸿胪寺寺卿,任苏州造作局监造,立即赴任,不得延误。
沈傲接了旨,心里很悲催,这是赶鸭子上架,bī人去做二五仔啊,接了旨意,对公公道:“公公,你能不能去告诉陛下,这鸿胪寺寺卿能不能为我先腾着,这寺卿学生做得很过瘾啊。”
换作是别人,居然敢提出这种恶俗的要求,公公早就一脚将他踹到天边去了,可是沈傲不是别人,这公公给他脸子看,明天就要受别人的脸子了,笑嘻嘻地道:“好说,好说,其实来时陛下就说了,这鸿胪寺离了沈监造那可不行的,有杨公公在宫里头,沈监造怕个什么?”
沈傲立即大喜,叫人拿了一张钱引往公公的手里塞,眉开眼笑地道:“谢公公吉言,这钱公公收着,有空去喝茶,对了,回了宫替我向杨公公问个好。”
待那宣旨的公公走了,沈傲回到后园去,三个夫人自然都有些不舍,周若道:“这才刚回来过了个安生的年,却又要走,好好的寺卿做得好好的,又去做什么监造,这圣意真是难测。”
沈傲瞪着她:“夫人,你说话真是太隐晦了,不就是想骂官家?要骂就骂,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若却不敢骂,只是道:“你看看你,做臣子的,还怂恿人家骂自己的君上,真是悖逆。”
“该骂就要骂,明君都是骂出来的,我也是为了官家好,他要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一定很感动,所以我决定,每日睡觉之前,都要骂他三遍。”沈傲负手伫立,迎着一抹晨阳,深情看向皇城方向,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活脱脱一个屈原在世,只恨脚下不是汨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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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打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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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漫漫,汴京已是ūn,可是在这熙河,却是黄沙漫卷,朔风冷冽。西北重镇的熙河路治所,既没有江南西路的繁茂,更无京畿的堂皇,街道上四处都是执戈的军士,在这漫漫长夜里,不断的呼叫着口令。
宣抚使府邸灯火通明,一个个将佐在举行会议之后纷纷出来,或是在府外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宋辽议和,金夏却也绑在了一起,熙河城地处西夏要冲之地,战事随时可能再起,因此,这几日各种军事会议一次次的敦促各路驻军随时堤防生变。
宣抚使童贯治军严谨,在军中威望甚高,再加上各处驻点严防死守,倒也不至于仓促。将佐们笑谈片刻,便纷纷牵马领着卫兵各自回营。
宣抚使大厅,烛光摇曳,灯火忽明忽暗,童贯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手中的书信,他的面sè黢黑,一眼看去,阳刚之气十足,鄂下一瞥漂亮的长须,哪里像个侍宦?烛火影shè在他的幽深瞳孔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童贯放下书信,中气十足地道:“太师来信了。”
一旁翘腿坐着的,乃是副宣抚使蔡攸,蔡攸面白无须,虽是年纪不xiǎo,却是松松垮垮的样子,完全被酒sè掏空了,嘴角上总是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有玩世不恭的感觉。
他淡淡然地笑道:“哦?信里说什么?”
童贯瞥了蔡攸一眼,瞳孔的深处,颇有些对蔡攸的蔑视,只是含笑道:“陛下要彻查苏杭造作局。”
蔡攸噢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查就查吧,谁敢查出什么名堂来?事关着这么多人饭碗,玩不出什么花样的。”
童贯摇头:“这一次不同,钦差是沈傲。”
“沈傲?”蔡攸这一下不再漫不经心了,沈傲这个人他虽没有见过,可是在这熙河,虽是距离汴京有千里之遥,消息却是极为灵通,这个人的圣眷不在他蔡攸之下,更可怕的是,他还得到宗王公侯和杨戬的支持,便是那梁师成,也吃了他一记大亏,再也翻不起身来,面对这样的新星,蔡攸不得不防。
蔡攸冷哼一声,道:“莫非是沈傲与杨戬串通,要整治你我吗?”
童贯只是阖着目,他心里清楚,造作局虽是他搭起来的台子,可是真正打擂台的人却是不少,就说这蔡攸,每年从造作局里捞了多少进项,也只有天知道。还有那杨戬,好处也没有少了他,杨戬和他其实并没有冤仇,怎么突然就来这么一下?
童贯迟疑了片刻,道:“真要查出什么来,如今你我都不在京师,怎么编排,那也是别人的事,陛下要是听了有心人的挑拨,你我鞭长莫及,都是死罪。”
蔡攸恶狠狠地道:“谁挡了我们的道,就一脚踢开他,我就不信,一个xiǎoxiǎo的沈傲,竟敢招惹到我们头上来,我们可不是梁师成,不会坐以待毙。”
童贯冷哼一声,却是不理会蔡攸,对这个家伙,童贯是从心底的鄙视,童贯领军多年,虽说是从造作局起家,从而得了圣眷,可是这一路走来,能有今日的地位,乃是他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数十年的征战,他出生入死,才有了这个前程。反观这位蔡副使,却是个草包,除了讨好逢迎,耍nòng些yīn谋诡计之外,并无一分本事。
纵是如此,童贯还是不得不和他厮混在一起,他是个聪明的人,这样的xiǎo人非但不能得罪,还得喂饱了,所以这些年,造作局的银子哗啦啦地流出来,蔡攸赚得金yù满盆,油水被他搜干剐尽。
“既然不能坐以待毙,就要先下手为强,得先有人去苏杭一趟。”童贯说出自己的意图,干tiǎn着厚唇道:“我是走不开的,战事随时可能起来,我不在这里,怕会出大事。”
这一句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蔡攸看了童贯一眼,心里满是腹诽,却还是点点头:“那我就去一趟,四百里加急,争取五日之内抵达苏杭,沈傲这个人,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这就好极了。”童贯露出笑容:“蔡大人,这一趟你要xiǎo心,沈傲不是好惹的。”
蔡攸撇撇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他要敢动真格的,我叫他回不了汴梁。在这边关呆得久了,领军打仗的事我没悟出什么来,就学会一个道理:有些事若是太麻烦,就抹了他的脖子,一了百了。”
童贯不可置否,慢吞吞地去喝茶:“这是最后的手段,最好的办法还是拉拢他,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就好办了。据说这个沈傲,也不是个不粘腥的猫。只要肯下水,我们也不能慢待了他。”
蔡攸笑了笑:“就怕他志不在此,童经略放心,我自有主张的。”
童贯正坐着,浑身散出说不出的彪悍之气,道:“不过真要动手,要务求一击必杀,一个迟疑,就是弥天大祸!这沈傲,其实本官倒还欣赏他几分,也是个有几分本事的人,不过他欺到我的头上来,我也不能轻饶了他。”
……………………………………………………………………………………………………
沈傲一路南下,这一次仍是带着周恒、邓龙两人,自从有了出使的功劳,再加上背后有人给他们打点,他们也是一路官运亨通,如今都已是都虞侯,一行人领着禁军,顺水而下,带着旨意直往苏州。
到了苏州,直接下船,便有苏州上下官员前来迎接,为首的是个太监,名叫冯鹿,一眼见到沈傲,就巴巴地走过去,拉住沈傲的手,死死地不松开,道:“这一趟沈监造来,苏州造作局蓬荜生辉,鄙人是造作局督造,你我将来就是同僚,若是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沈监造万望海涵。”
沈傲嘻嘻笑道:“哦,我听说过你,你就是那个谁谁谁嘛,嗯,久仰久仰。”
哪个谁谁谁啊?这句话冯鹿不敢问,只是笑呵呵地道:“码头上风大,咱们还是进里说吧。”
到了造作局,沈傲安顿下来,躲到屋里便开始写密旨,按照他和赵佶的约定,沈傲是来打前站的,先一步到苏州,等赵佶南巡在苏州会合,署理了苏州的事,再一路游山玩水,在各地转上一圈。
不过沈傲的行程,还要老实通报,沿路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了谁谁谁,都要写详尽,每日一封密疏上去,随时向赵佶通报情况。
至于那冯鹿,将沈傲迎到了造作局,寒暄几句,便招呼沈傲住下,随即一人独自到了后园一个偏僻屋子,在屋外躬身道:“大人,杂家来了。”
“进来吧。”
冯鹿xiǎo心翼翼地推mén进去,只见里头一个人半坐半卧在榻上,两位容颜妖媚,衣袂飘飘的美人分别倚在左右,燕语莺声地劝酒添菜,这人正是蔡攸,蔡攸在冯鹿面前倒是一点避嫌的意思也没有,狠狠地在右边美人儿的腰上捏了一把,笑嘻嘻地看着冯鹿,道:“人接来了?”
“接来了。”
蔡攸是昨天到的,比沈傲早到一天,虽然熙河离苏州更远,可是四百里加急一路不停的过来,比起沈傲那慢悠悠的行船快了不少。昨天休息了一日,蔡攸jīng神奕奕,今日便叫了两个苏州名妓来伺候着。他舒服地仰在一个美人的胸脯上,脸上带着不以为然:“沈傲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是些客套话,本来杂家还想套些话出来的,可是这人滴水不漏,不是说天气,就是说旅途的事,大人,此人不简单啊。”
“我知道不简单,若是简单,叫你这奴才去敷衍他不就是了,我何至于从熙河赶到这里来?咱们先别急,先试试他,明天备下礼物送过去,礼物要厚重一些,不要xiǎo气,先看看他收不收,若是他收了,这件事就好办了。”
冯鹿颌首点头:“礼物都已经备好了,这人杂家也早就打听过,他最是爱财,不但自己在外头有生意,在鸿胪寺时也很不干净。”
蔡攸颌首点头,笑嘻嘻地将手探入左侧美人的衣裙里去捏nòng,惹得那美人儿吃吃地大笑不止,咬着唇儿,妖媚更甚。
蔡攸热血上涌,朝冯鹿道:“你下去吧,我不便露面,所以外头的事,还要你看紧了,随时来通报。滚吧!”
冯鹿不敢耽搁,看了搂住两个美人俯身下去狂啃的蔡攸一眼,心里忍不住有些唏嘘,总是觉得这个蔡大人,实在有那么一点儿不太牢靠,这是掉脑袋的事,蔡攸竟还有心情玩乐,叹了口气,立即替蔡攸掩上mén,快步走了。
“备礼的事还要斟酌,沈傲那种人,没准儿还瞧不上呢!”冯鹿咬咬牙,边走边想着,既然要送,就来一次狠的,只要沈傲收了礼,这事儿就成了,也不必再担心害怕。
打定了主意,他立即叫来个差役,道:“去,随时给我看着那个沈监造,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回报,还有,不要让他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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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玩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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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的天气比之汴京要暖和许多ūn暖花开,万物复苏,沈傲的宅院正中几颗梧桐开出新芽ūn风一吹,摇曳作响。
一大清早,阳光从乌云中绽放出来,沈傲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随便叫人拿了点糕点来吃。直到现在,他这个监造还只是个挂名,天知道监造的职司是什么,反正造作局那边不来叫他公干,他也没兴致去没事找事。
院子里邓龙耍着刀,正在教周恒刀法,这二人兴致勃勃,都有一种蓬勃的朝气,喝哈不停。
沈傲看着他们,仰躺在从屋里搬出来的太师椅上,手中的扇子摇啊摇,不由叹口气:“果然是岁月催人老啊,看到这些年轻人,就是不一样。”随即哼着xiǎo曲儿,半躺着养神。
到了上午,太阳越来越毒辣,邓龙、周恒揩了一身汗去浴房洗澡,庭院里骤然静谧下来,只有一两声雀儿的叽喳声,前头有人来报道:“造作局督造冯鹿冯公公下了拜贴,说要给大人问安。”
“问安,问个鬼安。”沈傲呼啦啦的坐直:“他这个督造比我这个监造还大个半级,我当得起吗?去告诉他,来问安就算了,我不见,也不敢见,他要是屈尊来见我这个下官,就进来吧,不要客气。”
来人回去转告,过不了多久,冯鹿就笑嘻嘻的来了,拱拱手:“沈监造好清闲。”
沈傲皮笑ròu不笑,连做戏的功夫都没有了,道:“冯大人不必客气,我是个随便的人,早在京城的时候就是这样。你随意坐,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就敞明了说。”
冯鹿忍不住道:“沈监造痛快,那杂家也不瞒你,这一次杂家来,是来送礼的。”
“送礼?”沈傲喜笑颜开,立即站起来:“礼在哪儿?冯大人早点说嘛,这让下官怎么好意思。”
冯鹿见他这般,笑嘻嘻的道:“就在府外头,整整一大车子。实话和大人说了吧,这些礼物都不简单,哪一件都价值万贯以上,杂家也打开窗来说亮话,这是沈监造应得的,此后,每年还有孝敬。”
冯鹿话音刚落,直愣愣的盯住沈傲,要看到底有什么反应。
沈傲搓着手,笑嘻嘻的道:“无功不受禄,这个……这个……冯大人太客气了。”朝往这边过来的一个禁军挤挤眼,道:“去,将外头的东西搬进来。”
冯鹿大喜,他怕就怕沈傲不收礼,只要收了礼,虽说费了许多钱财,却也值得,对沈傲更加热络几分,道:“沈监造痛快,从此往后,杂家和沈监造可要同舟共济了。”
着和沈傲寒暄了半个时辰,才兴冲冲的告辞,又到了蔡攸的住处,通报一声,日上了三竿蔡攸才刚刚起来,搂着榻前的两个美人儿肆意捏了一把,才在婢nv的伺候下穿上衣衫,脸sè很差的走出去对冯鹿道:“怎么?沈傲收了礼吗?”
冯鹿喜滋滋的道:“收了。”
蔡攸颌首点头:“收了就好,不过这沈傲一向是刁钻惯了的,收了礼也不一定会替咱们遮着。看住他,他若是敢有什么动静,咱们就先礼后兵了。”
冯鹿楞道:“怎么,还不保险?”
“保险?”蔡攸冷笑:“冯公公,你这督造是当糊涂了吧,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就是我爹,我也不敢说个保险二字,不过也不必怕他,他要是敢nòng出幺蛾子,我当即取了他的xìng命。”
冯鹿听蔡攸这般的说辞,心里倒是对蔡攸高看了几分,这蔡大人也不全然是个草包。问道:“他既是监造,又暗暗负着钦差的差遣,要取他xìng命,只怕并不容易。”
蔡攸伸了个懒腰,笑嘻嘻的道:“我自有办法。”他见冯鹿一头雾水,忍不住笑了起来,叫人上了茶,请冯鹿到xiǎo厅里坐下,道:“我也不瞒你,你的那些礼物还没有送过去的时候,我已经叫人放了些东西。”
“放了东西?”
蔡攸翘着腿儿,端着茶咕噜噜的喝干,那刚刚睡醒的困意一扫而空,整个人变得jīng神了几分:“世宗在的时候,随身有一枚印绶,这印绶非同xiǎo可,在周时,足以与yù玺媲美,周世宗在位的时候,许多圣旨都是考这枚印绶加盖的。后来咱们的太祖皇帝接过了柴家的江山,那枚印绶也就不见了踪影,只不过恰好落在了我的手上。”
冯鹿道:“莫非印绶已经悄悄夹杂在礼物之中,送给了沈傲?”
蔡攸晒然一笑:“这件印绶非同xiǎo可,当年太祖皇帝为了寻这枚印绶,曾四处派人打探。这东西落在你我这种人手里,就是禁品。往大里说,谁藏了它,便是谋逆大罪也不为过。这个印绶藏在诸多的礼物中,肯定是不起眼的,他发现不了。”
冯鹿明白了,蔡大人这是要栽赃,忧心忡忡的道:“虽是谋逆,可若没有陛下点头,谁也动不得他。”
蔡攸冷笑,眼眸闪过一丝凌厉的盯着冯鹿,吓得冯鹿不由向后退了一步,蔡攸道:“我来时,冯公公好像对我不以为然是吗?”
冯鹿大气都不敢出,期期艾艾的道:“不……不敢。”
“没有关系。”蔡攸晒然一笑:“不以为然就不以为然,我也不瞒你,我就是这个xìng子,你不高兴也好,不以为然也好,只需明白,一切按我的吩咐去做,不要多问什么,该告诉你的,我自然会和你说。”
冯鹿不知怎么的,在这蔡攸面前,竟是吓得连冷汗都嗖嗖的浸湿了他的衣衫,这个纨绔式的人物始让他产生轻视,可是现在,除了畏惧再无其他。连忙道:“是,杂家多嘴,大人万望海涵。”
蔡攸靠在椅上用指节敲打着几案,慢吞吞的道:“既然你想听,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要杀沈傲,根本就不必等陛下点头,杀了就杀了,人死如灯灭。至于陛下过问起来,我自应对之法。最重要的要把人杀的滴水不漏,他要是敢轻举妄动,我立即知会江南西路提刑使金少文,叫他立即带人来搜捕,只要寻到了那没印绶,便可立即将他下狱待审,该上疏的上疏,其余的事让金少文去办,他是太师的心腹,虽然与我的jiāo情有限,可是你莫要忘了,我爹和沈傲可是死对头,金少文和沈傲也是有过节的。下了大狱,立即杀了沈傲,再说他是畏罪自杀,这件事就算要追究,也牵扯不出谁来。”
“你想想看,有人若是藏了禁品,莫说是沈傲,就是嫡亲的宗室亲王,也只有下狱待审的份。至于畏罪自杀,只要让金少文做的漂亮一些,陛下想追究,又追究谁去?让金少文自个儿上一道请罪疏也就是了,我爹会去保他。”
冯鹿听得心都是凉的,这个蔡大人,胆子还真是大,连钦差都敢杀,可是回头一想,又觉得蔡大人的主意倒也没什么错漏,这个法子好,杀了人还不脏手,倒也不失为最后的杀手锏。他不由疑问道:“就怕那金少文怕担干系。”
“他会怕?沈傲不死,他更怕的厉害,这几年造作局里的好处他得的少了吗?再者说了,他这个官,仰仗的就是我爹,我爹的仇敌就是他的仇敌,这干系他自己清楚,只有他担着。”
冯鹿见蔡攸蛮有把握,顿时喜笑颜开,道:“大人高明,有了这杂家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蔡攸板下脸来:“沈傲在这里一日,你就别想睡个好觉,好好盯着他,严防死守,就是风吹草动也不要放过。出了岔子,第一个拿问的就是你。”
冯鹿额头冷汗流淌,欠着身撅着屁股拱手一?到底:“是,是,杂家省的,这是天大的事,便是不吃不睡,耽误了自个不打紧,怕就怕出了差错,惹火烧身到大人和童公公头上。”
蔡攸阖着目,yīn测测的笑道:“这火烧不到我和童公公身上,陛下离不开我们。火要烧,第一个烧的就是你冯公公,你必死无疑。你当我这一趟来是畏罪抹平这苏州的干系?哼,我只是怕少了这一块féiròu,没有造作局,哪里去填我家里头的亏空?你自己掂量厉害去吧,不要为了我和童公公,为你自己。”
冯鹿脸sè惨然:“对,对,为我自己,蔡大人,杂家告辞了。”
蔡攸摆摆手:“滚吧。”冯鹿撂着衣襟,碎步要走,刚刚到了mén槛,身后的蔡攸道:“回来!”
冯鹿立即旋转过身去,xiǎo心翼翼的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蔡攸道:“苏州的名妓就这这点儿姿sè?昨天那两个美人,本大人图个新鲜,今天就已经味同嚼蜡了,你再去寻访几个来,我既来了苏州,总没有入宝山而空回的道理。”
冯鹿笑道:“是杂家照顾不周,这事儿也得赶紧着去办,决不敢怠慢了大人。”
冯鹿从蔡攸那里出来,吁了口气,只觉得方才和蔡攸对话,有一种让他心悸的痛苦之感,这个蔡大人,当真不是个好伺候的人,不过他做事倒是果决,倒是让冯鹿心安了不少,不管怎么说,有蔡大人在,自己照着他的话去做,总没有问题。
于是他一面命人去为蔡攸寻找美yàn的nv子,一面叫人死死盯住沈傲。他是一刻都不肯罢休,方才听了蔡攸一席话,已经知道这是关乎自己生死的紧要关头,沈傲若是老老实实收了礼倒也罢了,真要有什么异动,需立即向蔡大人回报。
至于沈傲,则是三天两头的晒着太阳,有时就回房子里神秘兮兮的写信、写奏疏。邓龙几个看他清闲,连他们都看不过眼,忍不住去提醒沈傲:“沈大人,你这监造也太悠闲了吧,大人领着俸禄,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就是做做样子,大家看了心里也舒服一些。”
沈傲摇着扇,很是痛苦的道:“你们这是不知道啊,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君子劳心,xiǎo人劳力,你们是武人,咳咳……我没有侮辱你们的意思,武人嘛和xiǎo人都差不多,反正就是做些打打杀杀之类的事,至于本大人,表面上看好像很悠闲,其实很劳心的,哎,这种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再在这里待一日,本大人都要累死了。”
“你还累?”周恒、邓龙两个真恨不得将眼珠子挖出来,省的看沈傲这保养的极好的脸上那白里透红的肤sè,亏得他还有脸喊一个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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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动真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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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雨过后,晴空万里如洗,清晨的空气中带着chūn日特有的乍暖忽寒,让人不知如何着衣。
转眼到了月末,眼看就要进入二月,沈傲稀里糊涂地混着日子,大mén不出二mén不迈,这一下子蛰伏起来,倒是让一些和他熟识的跌眼镜。就是在汴京城里,有些注意沈傲动向的人此刻也摸不着头脑了,原以为沈傲去了苏州,会引起什么惊天动地的风暴,可是过了半个月,连一点惊动人心的事都没有传回来,有人唏嘘,有人顿时松了口气,有人失望摇头。
倒是太后突然发了一道懿旨,引起了轩然,说是太后做了梦,做梦也发懿旨?这朝廷上下一个个不禁摇头。jīng彩的还在后头,梦里头是一个散发着金光的天神。天神都出来了,还散发着金光,这就多少有点演义的成分了,但是太后既然这样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不信也得信。
再后头便是说天神要让太后去庐山祈福,太后年纪老迈,最后jiāo代皇帝去。
就这么一份懿旨,吓了所有人一跳,皇帝要出京?还要去庐山?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所有人都在等,看皇帝怎么说。
一天之后,mén下省草拟的圣旨出来了,里头是这样说的,朕听说天子巡游并不是国家的幸事,所以即位以来,严令禁止臣下谈及。现在太后有了懿旨,身为人子,朕左右为难,忠孝与国家孰轻孰重?每念及此,朕忧心如焚,权衡之下,决定遵从懿旨。我大宋以忠孝治理天下,臣子应当恪守对皇帝的忠诚,儿子应该恭谨的向父母尽孝道,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就是朕也不外如是,这一次巡游,朕并非行乐,只是希望给天下人做个榜样。
这一份圣旨简直是无懈可击,一个孝字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虽有人不满,急yù上疏阻止,却一时挠头,根本寻不到理由。
阻止皇帝出游就是阻止皇帝尽孝,妨碍皇帝孝敬母亲?你是活腻味了吗,你读的是什么书,连忠孝礼节都不懂了,皇帝不治你,这士林的非议你承受得起吗?
这惊天动地的事竟是无人发声,仿佛这件事从未发声过。赵佶见效果如此之好,又无人反对,自是喜不自禁,连忙安排好巡游的细节,只待选好黄道吉日,立即出京。
这一消息传到苏州,自是一番议论,谁也不知这陛下的行程如何走,苏州乃是江南大邑,说不得要停驻一下,因此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而这个沈傲,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一大清早,天空还残余着淅沥沥的máomáo细雨,沈傲披上蓑衣,带着邓龙、周恒两个便直接到了造作局衙mén,里头的差役有几个是认得他的,立即过来奉陪,沈傲大手一挥:“拿账册来,本大人要查查帐。”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人已经偷偷溜去通知冯鹿冯督造了,又有人拿了账册给沈傲看,沈傲坐在案后,这衙堂里有些昏暗,就叫人拿了一柄油灯来,将油灯移近了,仔细看了账簿,随即冷笑一声,将账簿推到一边,对身边伺候的人道:“你们做的好帐!”
这几个人不知沈傲到底指的是什么,一时也是一头雾水,沈傲冷笑道:“就这样的账簿也敢拿来糊nòng人?我问你们,这里注明一块水杉木,从蜀地运到京师,为何花费了九万贯银钱,哼,你们真当人是瞎子,连造假都不懂?”
“大人,这沿途的开销很大的,九十多个民夫、船工一路下来往返数月之久……”
“你家的民夫和船工往返数月要花费九万贯钱钞?那好极了,不如这样,下次造作局的花石纲都由我来揽运,你按着账簿里的价钱给,如何?”
众人一听,不敢说话了,他们只知道这个监造来头很大,惹不起,只好任由沈傲怒骂,始终不吱声。
“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要保住自己的饭碗,就识相一点,这账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和本大人jiāo代清楚,都明白吗?”
“明白,明白。”
“那就说吧。”
“……”一旦要他们说,他们就又不明白了,一个个禁若寒暄,木若呆jī。
沈傲倒是笑了,只好将账簿收好,道:“你们不说,自然会有人说,我不急,急的是你们。”说罢,将账簿收入怀里,一摇一摆地大步离开。
沈傲这一下突然检查,让造作局上下一下子惊慌失措,好不容易稳住阵脚,这家伙又走了,叫人防不胜防。
过了xiǎo半个时辰,冯鹿心急火燎地骑马过来,一进里面,劈头盖脸地问:“人呢?”
“公公,人已经走了。”
“走了?”冯鹿眼眸红得要杀人,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坐下喝了杯茶,找人来问:“他说了什么?”
“只是来查账,还说广西水杉的事,问我们为什么一棵水杉木就要九万贯,卑职和他说民夫、船夫的开销,他便大骂了我们一顿。”
冯鹿颌首点头,目露凶光,忍不住地道:“这个混账东西,收了杂家的好处就翻脸不认人了,杂家原本还道他是个聪明人,谁知道消停了半个月就不甘寂寞了,哼,等着瞧,你吃了杂家多少,杂家就要你原本带利地吐出来。”
“公公,那沈监造将账簿也带走了。”
冯鹿豁然起来,将茶盏砰的砸在几案上,里头的茶水溅的到处都是。
“你们是做什么吃的?他说要拿账簿,你们就拿给他?”
“他是监造,是咱们的顶头上司,谁敢拦他?”
冯鹿顺了气,心里想,一本账簿,倒也没有什么,这账簿里本就是一团糊涂账,谅沈傲也翻不起天来,眼下当务之急,还是立即去寻蔡攸商量,一想到蔡攸,冯鹿心里头就有点儿不自在,硬着头皮到了后园,禀告一声,才是进去。
谁知这蔡攸早就等着了,再没有从前那酒sè掏空的纨绔之气,脸上yīn云密布,一见到冯鹿,便厉声道:“你做的好事,堂堂造作局,竟连他的行踪都掌握不住,让他突然走了进去,连账簿也拿走了。”
冯鹿心里骇然,这位蔡大mén不出二mén不迈,竟对外头的事比自个儿还清楚,连忙苦笑道:“大人,杂家实在该死,只是谁会想到这个沈傲安生了半个月,却突然闹这么一出。”
蔡攸冷笑一声,道:“不是他突然闹这么一出,而是预谋已久,因为官家要来了。”
“官……官家。”冯鹿面如土sè,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蔡攸对冯鹿蔑视地看了一眼,将桌上一份邸报丢到他的脚下,道:“记着,你虽是阉人,不管你识不识字,这邸报一定要切记着看。”
冯鹿拿起邸报扫了果然看到了邸报中的一份圣旨,大惊失sè地道:“陛下只是说出游,并没有……”
蔡攸不耐烦地打断他:“前脚出游,后脚就到了苏州,你还不清楚?这个沈傲,原来是给官家来打前站的。看来这一次官家是有心要整顿造作局了,如此一来,这事儿就更加棘手了,一个不好,不但是你这狗头保不住,就是本官也脱不了干系。”他冷冽一笑,一双眼眸深邃无比,随即咬了咬牙道:“除掉沈傲再说,这件事八成就是沈傲怂恿陛下的,沈傲一死,以陛下优柔寡断的xìng子,这件事也就了了,哼,官家的xìng子,本官最是清楚不过了。”
冯鹿冷汗直流,也是咬了咬牙,生出莫大的勇气:“左右是一死,还不如鱼死网破,和沈傲拼了,只是陛下不知什么时候能到,就怕太仓促了,我们来不及。”
蔡攸这一次倒是高看了他一眼,道:“你先坐下说话,咱们从长计议。”待冯鹿欠身坐下,他才慢吞吞地道:“陛下没这么快到,没有半个月也不能在苏州落脚,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我们从容布置了,金少文那里,我已经写了一封书信去,叫他立即带人来苏州缉拿方腊余党。”
冯鹿点点头,金少文是江南西路提刑使,掌管一路刑名,他老人家要来苏州,非得有个理由不可,这个理由倒是不错。
蔡攸继续道:“只要他一到,我们寻个机会派人进去搜查沈傲的宅子。”
冯鹿道:“这个只怕不妥,没有理由,搜查监造的住宅,只怕那沈傲也不答应,毕竟他是带了禁军来的。”
蔡攸yīn冷一笑:“如果说有反贼潜入了他的宅子呢?咱们为了监造大人的安全,总要将宅子翻个几遍,确认没有反贼,才肯离开。否则监造大人被贼子所伤,咱们怎么向官家jiāo代?”
冯鹿嘻嘻一笑,顿时觉得云雾拨开,有了几分眉目,连忙点头道:“还是大人想的周全,有了这个理由,咱们不是去搜查沈傲,而是要去保护他,换作是谁,也不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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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小姐,你慢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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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攸冰冷地干笑一声,整个人站起来,面带激动的红晕,负着手在厅中团团luàn转,随即抬眸,用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冯鹿:“搜出了东西,立即缉拿,其余的事就jiāo给金少文,你我都不要沾这鱼腥,只要人死了,其他的事就好办了。嘴长在我们身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是死无对证的事,怕个什么来!”
冯鹿既紧张又跃跃yù试,点头道:“明白,明白,就算出了事,也有金少文替咱们挡着,实在不行,把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
蔡攸呵呵一笑:“就是这个道理,金少文是我爹的心腹干将,只要他肯参与进来,我爹也不得不趟这趟浑水,鹿死谁手,咱们作壁上观就是。”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犹如一台粗暴的机器,一下子停顿起来,懒洋洋地打起了哈哈,道:“好啦,你下去吧,这几日盯紧沈傲,不要出了差错。”
ūn雨绵绵,隐约听到窗外的沙沙声;沈傲挑了挑烛芯,起身到窗前观望,外面一片mí蒙,整个天空像罩了一层透明的纱,丝丝细雨把天地连接起来,在黑暗中摇曳。
“快要摊牌了吧!”沈傲自言自语,合上窗,脸上似笑非笑,待他回到榻前,一屁股坐下,换下衣衫和衣睡下。
这一睡,不知是什么时候,半夜听到有人敲击着窗户,他趿上鞋,披了衣衫去开了窗。窗外黑乎乎的,借着屋里的光亮可以看到一个xiǎo巧的身影,她浑身湿哒哒的,捂着手在树下呵着气,后背负着一柄长剑,双腿在泥泞中踱了几步,看到窗户打开,侧眸朝这边看来,幽深的瞳孔里带着几分惊喜。
“原来是颦儿xiǎo姐。”沈傲堆满笑容,随即仰首看了看天sè,将窗户张开,朝她招手:“快进来,这样的天气很容易生病的。”
颦儿迟疑了一下,却突然止步,xiǎo嘴儿撅起,愠怒道:“你就是开着窗户迎客的?”
沈傲愣住了,很快明白过来,立即跑到mén房跟前开mén闩,颦儿才湿溜溜地莲步进来,看了沈傲一眼,踟蹰道:“本来看你睡了,不敢惊扰你的。只是外头太冷,我又没处去。”
“我能够理解。”沈傲发现这大半夜的和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侠nv同处一室,有一点点的诡异,他尽量使自己显得和蔼可亲,就如生怕吓坏了过客的xiǎo鹿。
颦儿进来,衣衫湿溜溜的,沈傲心知她一定不肯在这里换衣衫,况且也没有nv人的衣裙给她换,只好寻了件大衣来给她披上,这时节没有炭盆,干脆多点几盏油灯,靠着这豆点的火光,天知道能不能取暖。
颦儿默坐了一会,才道:“沈大人,我家师父向你说的事,你可曾记得吗?”
沈傲笑嘻嘻地道:“当然记得,这件事陛下已经得知了,很是欣赏你们的忠贞,所以敕封旋阑儿xiǎo姐为定远将军。”
颦儿咬唇摇头道:“我们才不稀罕这个。”说着便背过身去不理他。
沈傲讪讪一笑,不再理会。
沉默了很久,只有屋外的沙沙细雨声传进屋来,颦儿似是觉得方才对沈傲过于冷漠,xiǎo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沈大人,你不要见怪。”
沈傲摇头,笑道:“我见什么怪,恰恰相反,我很佩服你们,你们舍弃了xìng命,却不肯为自己谋私利,和我这样满是铜臭的人一比,真让我没脸做人。”他似是要印证自己的话一般,故意用手掩面,作出惭愧状。
颦儿扑哧一笑,道:“沈大人在我们心里,也是个大大的义士,一举收复燕云四州,燕云的百姓都感谢你呢。”
“是真的吗?”沈傲颇觉意外。
颦儿很认真地点头:“嗯。”
沈傲搓着手:“你这般我突然觉得自己伟大起来了,如此一来,往后贪污受贿起来也没什么压力了。”
颦儿无语。
沈傲逗她道:“你不要见怪,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偶尔会做些好事,可是大多数时候还是有些自私,和你们比起来,自然相差万里,不过有蔡京、王黼那些老贼给我垫背,我觉得我还算是一个好官。”
颦儿睁着大眼睛,蜷着身子将沈傲给她的外衣扯紧了一些:“你这个人就会胡说,你明明是个大好人,为什么要和蔡京他们相比?在我心里,你比我师兄还厉害。”
“只是比你师兄还厉害?”沈傲有点儿失望,还以为自己的形象多高尚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师兄什么的最讨厌了。
接着又陷入沉默,孤男寡nv的确实有点尴尬,明明有话要说,可是临到嘴边却总是吞回肚子去,沈傲像吃了苍蝇一样,他想了想,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南京去?”
颦儿抬眸,烛火在她眼眸中倒映出美丽的光泽,道:“师父说先和你联络,再原地待命,反正就是跟着你,等师父来消息。”
沈傲板起脸来,道:“你还是先回去吧。”
颦儿愠怒地瞪着他:“你就这般讨厌我?”
沈傲叹了口气,道:“不是,是因为我这里会有一点危险。”
颦儿听到危险二字,顿时jīng神一振,那蜷缩如xiǎo猫的身躯一下子变得英挺起来,就差要拔剑四顾,很豪迈地说一声:姑nǎinǎi要的就是危险。颦儿终是忍住这个冲动,道:“那我更应该在这里,保护沈大人。”
沈大人一时无语,哄着她道:“你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我自有应对的办法。”
“可是据我所知,沈大人连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你又怎么能保护自己?”
沈傲受到了羞辱,指了指自己的脑mén:“我靠的是智慧,和你说也说不明白,反正这几天你必须离开。”
颦儿冷哼一声,瞪着他:“你搪塞我。”
“……”
“你看不起我!”
“……”
“我就知道,好,那我现在就走。”
“……”
见沈傲不去拉他,颦儿旋身起来,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我又改变主意了,你这是故意要气走我。所以我不走了。”
沈傲绷着的脸一下子散开,只好道:“那好,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请你做。”
“你说。”
沈傲庄重地拿出一封信:“这封书信很重要,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替我去送,你能不能在十天之内送到汴京去。”
颦儿撇撇嘴:“既是送信,为何没有封泥和信封?”
“噢,我差点忘了,你稍等。”沈傲立即跑去书案,寻了个封套,又上了印泥,盖上了自己的印绶,提起笔来,特意在信封上写了个大大的绝密二字。
等到颦儿再次接过信笺时,问:“这封信jiāo给谁?”
沈傲放低声音,很神秘地道:“jiāo给邃雅山房一个叫吴三儿的人。实不相瞒,此人是我安chā在汴京的密探,他武功高强,尤其是那一身剑法更是厉害,绿林上的朋友见他英俊潇洒,剑若流星,便给他取了个诨号叫流星蝴蝶剑。”
“这么厉害?”颦儿很是怀疑,觉得这个沈大人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当然厉害,流星蝴蝶剑吴三儿大侠在汴京可是号称汴京第一剑客的。”
“哼,恐怕是汴京无老虎吧,我一定要会会他。”颦儿骄傲地挺起胸脯,那湿润的衣裙掩不住胸口xiǎo鹿的坚挺,看得沈傲倒吸了口气!
颦儿收了信,道:“事不宜迟,那我走了,我知道你是想哄我走,沈大人保重。”江湖儿nv,也没有多少拖泥带水,紧绷着个脸,大有一副要与那传说中的吴三儿一较高下的悲壮。
沈傲连忙叫住她:“你先等等。”
颦儿疑惑。
沈傲先是去推开窗,再xiǎo跑着去开了mén,外头的风呜呜地从mén和窗进来,沈傲又将墙上的蓑衣取下,道:“我先来给你披上。”提着笨重的蓑衣,披在颦儿身上,随即为她系斗笠上的结绳,手不自觉地触碰到nv侠颌下的雪白肌肤,颦儿樱口一张道:“不许轻薄我。”
沈傲汗颜,忍不住道:“轻薄发乎心,而非重于形……”
颦儿听他之乎者也,很是头痛,好在她压低了斗笠,让沈傲看不到她发窘的脸sè。
穿戴完毕,沈傲送她出mén,屋檐下,两个人对视一眼,颦儿道:“我走了。”
“嗯,姑娘慢走。”
“你放心,若是谁敢动沈大人一根毫máo,我一定为沈大人报仇。”
沈傲听得肝颤,大丈夫被这么一个娇xiǎo玲珑的xiǎo姑娘对着说这种话,实在有失颜面。
颦儿道:“沈大人不必送了,后会有期。”
见沈傲无动于衷,还真不打算送了,便咬咬唇,修长的腿儿一跺,整个人借着力道腾空飞跃起来,一下子消失在雨夜之中。
细雨淅沥沥地下,沈傲朝她消失的背影大喊:“颦儿xiǎo姐你慢慢飞,xiǎo心前面带刺的玫瑰。”吼完了,他挠挠头,咦了一声,前面有玫瑰吗?汗,看来穿越极容易引起jīng神分裂,竟是念错台词了。
他一时睡不着,看着这霏霏雨夜,心里想:“暴风骤雨就要来了吧,我为什么不去选择和他们同流合污,一起在造作局捞钱,而宁愿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也要取消掉花石纲?莫非……我真是良心未泯?”
沈傲按着太阳xùe,头痛啊,明明身为贪官,是不该有良心的;可是,他的良心显然还没有被狗给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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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光荣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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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势平缓,不带丝毫情感波动,就像说了一句我去吃饭一样知此简单,然而就是这道声音在平静的大厅内响起顿时引爆全场。谁!是谁?大厅之内,数百人都在寻找着声音的源头,片刻之后,所有人皆是望向二楼那间静室。是他!那个胆极大的天人,臧天。,“又是你!”。作为艾玛家族的家主,格劳克斯顿艾玛绝对不是冲动之人。但此刻他却显得十分冲动,无尽世界。jīn灵的存在一直都是高等种族,他们有资格随意蹂躏任何生命,但绝对不允许低等的种族来触犯jīn灵的圣威。,“你敢竞拍我们jīn灵的,源,?,。那道平缓的声音再次从静室内传来“有何不敢。”。,“我们jīn灵乃是高贵到种族,你敢竞拍我们jīn灵的,源”你这是在触犯我们jīn灵的圣威。,。,“触犯也就触犯了,又如何?,。狂!狂的肆无忌惮。狂的无法无天,没有人敢公然这般触犯jīn灵的圣威。绝对没有!格劳克斯顿艾玛脸sè绿。额头青筋暴起,紧握双拳,死死盯着静室,这时,高台之上的马浮生随手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写着四个字,天易格杀!马浮生不动声sè的掏出天易联盟的格杀令,说道“十一万,还有没有其他人竞价?,。看见令牌。格劳克斯顿艾玛再也不敢多言。冷哼一声,又重坐下。,“十一万,第一次。。。,“十一万。第二次。。。,“既然没有其他人出价。那就……”,“慢着!。。格劳克斯顿艾玛再次站起身。转而望向静室,喝道。“年轻人!我劝你莫要出什么风头。马城主敢拍卖,他有天易联盟保护,而你没有大身份,也没有大背景,你只是易城的易卿,如若就此拍下大jīn灵的源。我敢保证,出了易城,你会遭到所有jīn灵的围攻。到时候你连求死的资格都没有!”不料,静室那人却说道,“大jīn灵的源。也就值十一万而已”马城主,还是不要1n费时间了。。。,“慢着!我出十二万!。。依旧格劳克斯顿艾玛。,“哦?”。马浮生望着他,笑道”,“怎么你也竞拍自己同胞的“源,。不怕触犯jīn灵圣威吗?。。,“我jīn灵之源这般高贵。岂能落入他人手中,我要拍下来,作为证据,将源呈到jīn灵协会。,。,“是么?那就随你吧。”,马浮生望着他。内心很是鄙视,以为本城主不知道你在玩什么猫腻吗?刚竞拍就1un扣屎盆,不就是想用jīn灵圣威来阻止其他人竞拍吗?你个卑鄙的老jīn灵,这么龌龊!牧钟、云奇蓝平时一个个耀武扬威。到了关键时刻,也软了下来,还是臧天够爷们儿啊!其他人自然也知道格劳克斯顿艾玛在玩什么猫腻,只是他用jīn灵圣威做借口,这不得不让人x心。况且那个源的完整度完全未知”万一完整度只有百分之几的话,再背上一个触犯jīn灵圣威的借口,那就得不偿失了。,“二十万。。。臧天的声音再传来。,“二十一万!”。,“三十万”。正如马浮生内心所鄙视的那样”格劳克斯顿艾玛绝对不是一个冲动之人,此时的他完全是在故意如此”目的就是想用低的价格拍到源,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云奇蓝、牧钟等人都不敢竞拍,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臧天竟然……如今那个源的完整度完全未知,若是残缺的话,功效还不如一颗灵丹,三十万的价格实在有些高。,“三十万第一次。”。,“三十万第二次。”。,“三十万第三次。”。当马浮牛的话音落下,格劳克斯顿艾玛变得异常冷静,品尝着水晶桌上的酝酿。冷声说道“臧天!你只是一个卑微的天人!敢冒天下大不韪竞拍我们jīn灵的源,你这是在触犯我们jīn灵圣威,我定会上报给jīn灵协会。。。,“卑微的天人?”。静室的窗口突然打开。那臧天站在窗前,神sè无悲无喜,直视着格劳克斯顿艾玛,淡淡说道“天人卑微与否,我不清楚,我只知jīn灵在我眼中,连一坨屎也不是。”。,“你说什么”。格劳克斯顿艾玛啪的一声站起来,声音完全咆哮而出,如若刚的愤怒是假装的话,那么此刻他是真的怒了,不止是他,在场四五十位jīn灵全部愤怒,站起身,周身元素缠绕。,“没听清楚吗?我我眼中,jīn灵连一坨屎都不如。。。臧天继续说着,神sè不动,双眸之中,亦无波动。声势依旧平缓淡然,只是淡然之中夹杂着静寂的沉冷,只见他扬手一抬,五指张开,咻的一声,高台之上的锦盒便被他抓入手中,锦盒既落,一颗被爬满符文的光球被他握在手心。,“你!你要做什么!你敢触犯我们jīn灵的圣威!你简直不知死活!。。格劳克斯顿艾玛愤怒的浑身颤抖,咬牙切齿,怒火不住的涌入心头,但马浮生身前的天易格杀令让他不敢动手。,“触犯jīn灵圣威?,。臧天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如此一笑,仿若将天地之间一切的霸道与张狂都独饮而尽“jīn灵有圣威吗?有也只是用来践踏而已。。。,“你敢”。格劳克斯顿艾玛双目已经赤红,愤怒咆哮。场内有圣天人、有jīn灵,有魔鬼,也有天人,只是此刻。圣天人神sè骇然,jīn灵愤怒不止,魔鬼亦是表情怪异,而天人内心颤抖着。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静室内那个黑衣青年。高台之上,马浮生神sè也是极其不自然。嘴角不停扯动着,此时,他可以清晰的感应到自己身上的沉浮印记在疯狂颤抖着。赤主牧钟、蕴蓝主云奇蓝虽然还保持着镇定,但内心的惊骇如同海1n一样,他们都乃是玄天宗的内én优秀弟,掌握着战天,可以说算是有身份的人,即便惹了事儿。宗én的长辈也会加以庇估,但就算给他们一万个胆。他们也不敢公然羞辱jīn灵圣威。刚只是格劳克斯顿艾玛只是1un扣的屎盆,但这次不同了。臧天的谩骂绝对是真真真正,彻头彻尾的触犯jīn灵圣威!作为域中天的域官,水墨然很清楚触犯jīn灵的圣威是什么后果。此刻的她是真的被臧天的胆给吓到了。那个身着黑袍连衣帽的家伙一直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态度,但现在这出戏。她已经没有胆再欣赏下去。所有人都盯着此间的黑衣青年,他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那颗光团。忽地,张开的五指猛然收拢,破的一声,光团破碎,一团rǔ白sè的í雾闪现出来。这是jīn灵的源!rǔ白sè的í雾扭曲漂浮如同烟雾一样竟然形成了一个半米多高的jīn灵,有身躯有四肢有头颅,有眼有鼻。这个源的完整度接近百分之百!这是一个完整的源,绝对是大补中的大补。其价何止三十万,三百万都不止。他要做什么?就在众人惊骇之时,那臧天一个长吸,将í集一样半米多高的jīn灵如同烟雾一样被吸入〖体〗内。他……,他竟然就这样公然的将一个大jīn灵完整的源给吸入〖体〗内。他……他要炼化!看到这一幕,蹭蹭蹭!牧钟、云奇蓝、包括域官水墨然,甚至连黑袍连帽的家伙也都在瞬间站起来,不可置信的张望着。这已经不能算是触犯jīn灵圣威,而是践踏!肆意的践踏!,“你竟教……,。格劳克斯顿艾玛已是怒到极致,颤抖指着二楼静室的臧天。高台之上的马浮生额头禁不住的沁出冷汗,他不自然转过身去,将额头的冷汗抹去,ru了ru有些僵硬的脸,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他自问自己的承受力向来很强,但这一次真的被臧天给吓到了,践踏jīn灵圣威啊!他或许也敢,但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践踏,像臧天这般公然践踏,这实在是太过……别说是他,就连马家老爷怕也没这个胆。,“好!好!好!了不起!!哈哈哈哈!”。格劳克斯顿艾玛怒极反笑。重坐下”闭上眼。没有人知道他又要玩什么猫腻,随之”格劳克斯顿艾玛的声音传来“今天拍卖会这么热闹。只有我等参加那真是太可惜了,恰恰不好,摩罗修斯大人正在我艾玛家族做客,管家,你回一趟家里。将此事报给摩罗修斯大人,想来,他一定会非常感兴趣的。。。摩罗修斯?难道听见这个名字,高台之上的马浮生脸sè不由一变,牧钟、云奇蓝亦是一样。作为域中天的域官,水墨然自然非常清楚摩罗修斯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管家离去,格劳克斯顿艾玛冷冷的说道。”,马城主,继续拍卖吧,我很期待你接下来要拍卖的物品,我可是为易城招来一位大客户,你且不要让我失望是。。。,“之前一直都有传闻有一位大人物入驻艾玛家族,没想到竟然是五百年前在中泰域叱咤风云的jīn灵法师,摩罗修斯!。。五百年,这是一个奇妙的数无尽世界,五百年之前是极其混1un的。种族歧视十分严重,种族之间战争不断,后随着jīn灵与圣天人之间的一场圣战而结束,五百年之前,被称为圣战之前,而摩罗修斯便是圣战之前的人物。
几日过去,苏州一下矍得诡异起来,江南路提刑使金少文文苏州,说是已掌握方腊余党踪迹,文苏州府x心堤防,以免生事。
官家出巡,苏州极有可能会成为落脚点,况且这里本就是当年方腊起事的重要区域,一时间,整个苏州府风声鹤唳,顿感事态严重,以至于封住了各处城én,调集各处厢军,入城拱卫。
又过去一日,就在苏州知府心急火燎之时,金少文犹如天降,带着百名差役抵达苏州,当即坐镇搜捕。
夜里,千名厢军点着火把,将沈傲的住处围似铁桶一般,数十个人抢着去砸én,四处有人吼:“莫让反贼逃了。”
黑暗中,金少文在差役的搀扶下落脚,他的脸上带着古井无波的表情,捋着须,眼眸幽幽,在这暗夜之中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后头的苏州知府常洛也下了轿,这位仁兄纯属是被抓来的壮丁,大半夜的被人叫醒,还不知生了什么事,就巴巴地跟了过来,这时在黑暗中看到建筑的轮廓,不由大惊失sè,x跑看来寻金少文道:“金大人,这里住着的乃是沈傲沈监造,半个月前住进来的………
金少文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反贼逃进了沈监造的府里,咱们不能怠慢,否则出了事,这是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常洛吓了一跳,也觉得金少文说的有理,连忙xjī啄米地点头道:“是,是,下官明白了。”
随即百名步弓手引弓等待,差役前去叫én,其余人则是堵住了宅的前én、后én,过了许久,里头的人有了动静,一个禁军拉开én来,恶狠狠地道:“是谁在外头鼓噪?知道这里是谁的宅邸吗?”
为的一个推官冷笑道:“管他是谁,这里进了反贼”我等奉命搜检”若是走了反贼,你们吃罪不起。”这推官早就得了金少文的吩咐,不和这禁军纠缠,大手一挥,吆喝道:“进去,搜!”
百名差役、厢军应命,一齐蜂拥进去,几个禁军哪里拦得住,立即被人ntbsp;金少文笑了笑,犹如得胜归朝的大犸军,掸了掸身上的紫袍公服,对常洛道:“随我进去,会会沈监造。”
宅里已经1un作一团,到处都是呼喝声,几个不忿的禁军差点要hu出武器要与差役生冲突,只是邦龙和周恒不知转了什么xìn,此刻却出奇的冷静,呼喝大家不要生事。
沈傲坐在x厅里,慢吞吞地喝着茶”外头闹得再响,也没有打扰他的xìn,过不多时,有人碎步匆匆过来,只见周恒朝沈傲行了个礼,道:“姐夫,金少文拜谒。”
沈傲道:“叫他进来。”
金少文带着常洛慢吞吞地踱步进来”看了沈傲一眼,金少文微微一笑,道:“沈监造,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吧。”
沈傲看着金少文”道:“金大人好大的气魄。”便不再理他,独自阖目等待。
金少文并不急,端坐在一侧,慢吞吞地喝茶,倒是那常洛有些坐立不安,他算是倒了霉”他哪里看不出两个人正在较劲,神仙打架、x鬼遭殃,自己竟卷进这里来,到时候谁要秋后算账,没准都要算到他头上去。
足足过了x半个时辰”一个差役兴冲冲地进来,高声道:“大人,找到了!”
金少文张目,霍然而起:“拿来。”
接过一枚xx的古朴印章,左右翻看了片刻,〖兴〗奋地道:“就是它。”随即朝沈傲喋喋冷笑:“沈监造如何解释?”
“解释什么?”沈傲慵懒地伸个懒腰。
金少文冷哼一声:“来人,沈监造涉嫌谋逆,立即给本官拿下!”
“是。”早已等候多时的差役一拥而上,无数把刀枪对准了沈傲。
沈傲站起来,捏开一支靠着自己前胸的矛尖,笑呵呵地道:“金大人为何不说清楚一点?”
金少文扬了扬手中的印章:“还要说什么?这枚印绶乃是前周的御宝,你收藏此物,到底安了什么心思?哼,本官身为提刑使,多少还有监押江南西路官员的职责,如今你犯下了如此滔天大案,少不得先将你换禁起来,等候陛下落。”
沈傲道:“这是督造冯鹿送我的礼物。”
“是不是冯鹿的礼物,沈大人可有证据?”
“……”
“既然没有证据,东西又是从你屋里搜出,少不得本官拿你是问。来人啊,拿下!”
听着差役们如狼似虎地应诺,沈傲不再迟疑地道:“我自己走。”
金少文冷哼一声:“你识相就好,带走!”
造作局,后园。
冯鹿负着厅里来回踱步,看着外头黑布隆冬的夜sè,忍不住道:“为何金大人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蔡攸冷声道:“急什么,坐平再说话。”
冯鹿比不得蔡攸这般镇定,毕竟这一夜干系重大,虽有蔡攸和金少文合谋,可是难保不会出了错漏,一旦让沈傲逃了,到时候事情泄露出来,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冯鹿深吸一口气,徐徐坐下,俯对蔡攸道:“蔡大人,这个金少文到底牢靠不牢靠?杂家在苏州,虽然也听说过他,不过他在杭州,杂家和他没什么j情,若是此人出了问题,那可就遭了。”
蔡攸呵呵笑道:“你放心吧,这个金少文,我和他有着十几年的j情,当年他中了进士,如狗儿一般在我爹面前转悠,是蔡家忠实的一条走狗。虽说后来我和我爹反目,与这金少文再无往来,可是我知道,他对我爹忠心耿耿,只要能为我爹除去对手,他绝不会错过这次邀功要赏的机会。再者说了,沈傲在杭州任县尉时,就曾和金少文有过冲突,金少文吃过暗亏”却不敢声张”这里头早就将沈傲恨之入骨了。这样的人,是再可靠不过的。”
蔡攸想了想,继续道:“不用担心,再过一时半刻,就会来消息。”
冯熹心神不宁地点了个头,再不多问。
到了夜,夫的梆敲得哒哒作响,四周静籁无声,这时,一阵碎步传过来”越来越急,冯鹿的心也随之跳动,霍然而起:“想必是人来了。”
过不多时,就有个人来禀告道:“蔡大人,冯公公,江南西路提刑使金少文求见。”
“叫他进来!”
金少文踱着方步跨入én槛,紧绷着个脸,只是朝蔡攸点点头,道:“蔡大人”这事儿定了。”
一旁的冯鹿脸sè涨红,激动地捏了捏自己的腿儿,就仿佛做梦一样,嘶哑着嗓道:“沈傲已经被金大人拿住了?”
金少文不去理他,只是看着蔡攸,蔡攸脸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好,好极了”金大人,这一次辛苦你了,来,给金大人上好茶。”
金少文不愿意和蔡攸有太多的关系,蔡京父反目的事他心里头清楚”若是和这位蔡大人走得太近,在蔡京和蔡绦那里都不好j代,淡漠地道:“茶就不必喝了,接下来还有事要处置,就不奉陪了,来这里只是知会蔡大人一声”请蔡大人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蔡攸晒然一笑:“金大人打算怎么个包法?”
金少文道:“刑狱里有的是办法,给他一根草绳”或者推入天井,绝不会有什么后患”谁也查不出来,到时候说他畏罪自杀就是。”
蔡攸眼眸闪烁不定:“刑狱的事我不懂,我只要他死,他活着,我们谁都别想好过,金大人,这个干系,想必你比我清楚。”
金少文淡然地笑了笑:“蔡大人,这些话还需要你教我吗。”
蔡攸颌点头,温和一笑,道:“这就好,咱们各司其职,人死,之后,其余的事就包在我的身上,做任何事,都要给自己预留好退路不是?总是不会让金大人吃亏的。”
冯鹿在旁讪讪地道:“对,金大人你只管放心去做,有蔡大人在,保准吃不了你的亏,还有那印绶,金大人切记要收好,沈傲死了,证物可一定要留着。”
金少文淡漠地点头,随即告辞出去。
蔡攸看着金少文离开的背影,不由地冷笑连连,一旁的冯鹿x心翼翼地道:“大人笑什么?”
“笑什么?”蔡攸自问一句,随即道:“我笑这金少文不识时务,哼,以为巴结上了我爹就了不得了,你等着瞧,等这件事抹平了,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冯鹿吓得不敢做声了,这位蔡大人,当真不好伺候,他的心思只有天知道。
所谓的关着沈傲的牢房,其实是一间不大的三厢院落,外头有步弓手把守,防卫森严,庭院前有一棵大槐树,正中是今天井,这天井早就枯了,想必这套院许久没有人住过,只是为了沈傲,连夜收拾出来的。
沈傲虽是犯官,但是职务还在,没有皇帝的肯,谁也没有让他入狱的权利。所以他现在只算待罪,既是待罪,至多也只能对他软禁。
沈傲到了这里,倒是一点也不慌张,照样吃睡,就这样过了一天,外头几个禁军要来看他,外头的看守自然不答应,因此外头还引起了冲突,后是周恒等人尊骂咧咧地离开。
沈傲在里头将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听到郊龙说:“沈大人在里头一定吃了许多苦。”之类的话。沈傲听了想笑,吃苦的事好像和他无缘,他的心态好,到了哪里都抱着乐观jīn神,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这种环境,只有给他长ru的份。
一到傍晚,看守就送来酒食,这一顿的酒食很是丰盛,酒菜都是从苏州大的酒楼里定做的,热乎乎地送过来,摆在沈傲的案头上,沈傲抬眸,对那看守问道:“这是不是断头饭?”
看守不答,赶紧走了。
“还是大理寺的看守好啊人家,执法多文明。”沈傲摇了摇头,倒是一点吃断头饭的觉悟都没有,狼吞虎咽,将酒菜吃了个干净,吃完了,便去叫看守拿茶来润润肠胃,那看守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给他泡了茶来。
到了夜里,吃饱喝足的沈傲正要入睡,却听到外头突然传出嘈杂的声音,听到一个看守道:“大人……人还在里面。”
“把én打开。”
豁然间,屋én大张,冷风灌进来,金少文带着几个差役进屋,金少文一脸冷意,犹如正月的寒霜,朝沈傲冷笑,漠然地道:“沈大人似乎过得还不错?”
沈傲和着衣,朝他笑道:“金大人还真会捡时候,偏偏这个时候来,我差点要睡了。”跋上鞋,步下床榻,朝金少文道:“大人这一楚来,是要和我秉烛夜谈呢,还是要请我喝茶?”
金少文哈哈一笑,淡漠地道:“都不是,只是来请沈大人上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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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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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泣血启奏,悉有苏州造作监造沈傲,搜集前朝印玺,人赃俱获……畏罪自杀……”
一份奏疏起草出来,金少文拿了奏疏,前去造作局与蔡攸、冯鹿相商。冯鹿心里扑通扑通急跳,骇然道:“沈傲当真死了?”
金少文瞥了他一眼,道:“这还有假的?实话说了吧,这个干系,我担不起,诸位和联名上奏吧,奏疏我已带来了,请冯公公签个名。”
冯鹿如被马蜂蛰了一下,道:“我是督造,签什么名?金大人说笑了。”
金少文看向蔡攸,蔡攸悠悠然地道:“人既然已经死了,金大人还怕什么?这个沈傲,充其量不过是陛下的一条走狗,他既是畏罪自杀,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若这样吧,冯鹿,你好歹是沈傲的上官,他既死了,你上一份请罪奏疏也是应当的事,不但你要上,苏州知府,还有推官都要上,法不责众嘛,怕个什么来?”
冯鹿颌首点头:“蔡大人说得对,那杂家只好上疏自辩了,杂家倒是不怕陛下追究,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陛下要查,也查不出什么来。没有实据,金大人这般的大员都不能追究,更何况是杂家?杂家怕的是杨戬杨公公,这沈傲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他为沈傲复仇,杂家好歹也是宫里的人,难保将来不会被杨公公穿个xiǎo鞋。”
蔡攸道:“大不了让童公公将你调入边镇,你不必怕,人死如灯灭,杨戬也犯不着为了一个沈傲得罪我和童公公,他和沈傲混在一起,无非是看沈傲得了那么一点儿圣眷罢了,沈傲一死,活着的人不是还要继续活下去吗?他犯不着和我们作对。”
听了蔡攸的话,冯鹿略略放心一些:“好,那杂家也写奏疏吧。这苏州府上下都要请罪。”
十几封奏疏连夜北上,此刻的赵佶已经出了京,登上了一艘大船顺着运河朝苏州而来,官家南巡,自有一番排场,沿途的码头尽皆,所有船只不得下河,数十艘大xiǎo船只拱卫着赵佶的坐船,沿途所过的州县,都有官员沿途供奉。每到一处,便有许多礼物和祝词送上。
这一路过来,赵佶看得新鲜,不到半夜不肯回舱去,天天带着杨戬在甲板上看着河岸,兴奋无比。
一路过去,船队到了江宁,却突然遇到了难题,赵佶的人还未到,江宁知府便上了一道奏疏,俱言赵佶扰民,说什么陛下遵从太后懿旨出巡本没有错,错就错在奢靡无度,各地的供奉超出了常规等等。
赵佶看了奏疏,却也不说话,将奏疏丢到一边,也不下旨反驳,自得其乐,只是安嘱到了江宁府不必停船,省得去见那知府。
他心情格外的好,沿着水路既看到连绵大山,又看到寥廓平原,一入江南,便看到如蛛丝般的水网纵横jiāo错,只可惜船上不能作画,心里打算着到了江苏,再和沈傲一起讨论作画事宜。
“只是不知沈傲那个家伙在苏州如何了,这个家伙,但愿不会闹出什么耸人听闻的大事。”赵佶心里想着甲板上,看到远处一帆接驳船朝这边驶来,随即与前方的哨船碰到,哨船打出信号,杨戬对赵佶道:“陛下,有奏疏来了。”
赵佶颌首点头,大船渐渐下锚,稳稳地停在江面上,哨船朝这边驶来,大船上的船工去拉了个人上来,此人乃是殿前司的禁军,手中抱着一大堆奏疏,道:“陛下,苏州府的奏疏。”
赵佶哈哈一笑,道:“或许里头有沈傲的一份也不一定,搬到船舱去,朕现在就要看。”
是船舱,赵佶所住的,却是三丈高的船楼上,里头一切御用的器具无所不包,楼檐下是一盏盏红灯,待到了夜里将灯儿点亮,更是富丽堂皇。整个楼船内室规模不xiǎo于文景阁,三进三出,有卧房、xiǎo厅、书房,一方xiǎo鼎炉安置在xiǎo厅的正中,陈设在红yàn的máo毯之上,一缕缕菊花香气飘渺而出,使xiǎo厅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赵佶坐定,率先拿起一本奏疏,脸上含笑地道:“先看看这金少文说什么?”
赵佶的话音刚落,脸sè已经骤变,眉宇拧起来,目光随即呆滞。
赵佶将金少文的奏疏重重摔下,又捡起第二本、第三本、第四本……
每一本奏疏所言的都是同一件事。
沈傲死了,畏罪自杀!
赵佶脸上yīn云密布,此刻已是愣住了,他想陶陶大哭,可是哭不出来,想装作镇定地晒然一笑,可是那嘴角仿佛僵住了,牵扯不动。
赵佶不动,杨戬吓得也不敢动,xiǎo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sè,大气不敢出。
赵佶呆滞地又捡起最后一份奏疏,像是有些不甘心,觉得方才的人都蒙蔽了他,可是最后一份奏疏上那刺眼的畏罪自杀四字仿佛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再次狠狠地摔掉最后一份奏疏。
众口一词。
沈傲谋逆,收藏禁品,软禁之后跳入天井畏罪自杀!
赵佶失魂落魄地坐着,他来不及哭也来不及笑,没有任何表情,幽幽的眼眸空dòng又悲戚,可是悲戚却仿佛寻不到宣泄的口子。
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畏罪自杀了呢?
不会,不会的,沈傲绝不是个会自杀的人。
赵佶突然冷笑,笑得可怖极了,犹如半夜婴啼;他倚靠着座椅的后垫,整个人变得愤恨起来。
朕的朋友畏罪自杀,那个书画双绝的才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楞子,那个与自己称兄道弟,却为自己立下功劳的家伙,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不信,朕不信!
赵佶狠狠地咬着牙,顷刻之间像是苍老了许多,眼眸中闪露出一丝混沌,就好像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什么丰亨豫大,什么出巡,突然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摇落秋为气,凄凉多怨情。啼枯湘水竹,哭坏杞梁城。楚歌饶恨曲,南风多死声。眼前一杯酒,谁论身后名……”赵佶地念出一首悼词,才是看向一头雾水的杨戬,无力地道:“沈傲死了!”
“死了?”杨戬一下子没有站稳,扑腾倒地,他骇然地看着赵佶,喉头滚动,全身如麻痹一般,动弹不得。
随即大哭。
杨戬这一哭,连带着赵佶也流出泪来。
怎么就死了呢?几天前还好端端的送了奏疏来啊!
对沈傲,杨戬与他亦亲亦友,他是个阉人,自他入宫起,就一直处在钩心斗角的中心,没有朋友,有的只是巴结,每个人都是敌人,他们注视着你,只等你露出破绽,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撕下面具将你取而代之。
沈傲不同,沈傲虽然做事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他虽然会耍些xiǎo心机,会占人宜,杨戬却相信他是真诚的。他也愿意去享受那亦亲亦友的温情,可是现在,沈傲死了!
杨戬咬了咬牙,趴伏在地,忍住心中的悲痛,止住泪水,朝赵佶叩头道:“陛下,此事不简单!”
赵佶yīn沉着脸道:“朕知道。”
“整个苏州府,没有谁能脱得了干系,不管是金少文,还是造作局,还有苏州府……”
“你说怎么办?”
杨戬明白,造作局和童贯、蔡攸脱不开关系,金少文是蔡京的人,就是那苏州府知府来历也绝不简单。
可是此刻,杨戬一点也不怕这些人,就是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他也决心为沈傲报仇雪恨。
“悉数拿捕,彻查!”
以往的杨戬,绝不会向赵佶提出自己的意见,至多只是对赵佶进行引导,可是今日,他鬼使神差地,愤恨地说出这几个字,整个人的面目变得恐怖起来。
赵佶止住悲伤,胸中似有无数的yīn郁要发泄出来:“彻查,谁也别想逃掉。”他想了想,又恶狠狠地加了一句:“血债血偿!”
杨戬道:“请陛下让奴才亲自去查,奴才亲自为沈傲报仇。”
“好,你去!”
赵佶目光凛然,继续道:“传中旨,广德军入苏州,城mén,许进不许出,所有官吏家眷全部控制起来,晋王赵宗连同杨戬入苏州,苏州大xiǎo官吏悉数待罪,谁参与者不管是谁……”他深吸了口气:“杀无赦,祸及家xiǎo。杨戬,你速去吧,不要耽搁!”
调广德军入苏州,杨戬已经明白,赵佶这是要大开杀戒了,死的绝不可能只是一个金少不可能只是一个造作局督造,但凡参与此事的所有人,都是死罪。
杨戬拜伏于地,狠狠地叩了个头,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给陛下一个jiāo代,陛下节哀!”
赵佶阖上眼,两行清泪不自觉地顺着眼缝流淌下来,沉声道:“你前脚去先将人控制住,朕随后就到,造作局的案子,朕要亲自来审,沈傲死在这个案子上,朕一定为他完成夙愿。此外,这件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安宁,知道吗?”
杨戬悲愤地道:“奴才明白,奴才去了。”
空dàngdàng的船舱内,只留下赵佶呆滞地坐着,这一坐,浑浑噩噩的,几个内侍见他这副模样,想进来提醒进膳,赵佶目光如刀,恶狠狠地看着来人:“滚!”
内侍连滚带爬地走了,再无人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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