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重生之钢铁大亨TXT下载重生之钢铁大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重生之钢铁大亨全文阅读

作者:更俗     重生之钢铁大亨txt下载     重生之钢铁大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乡间有土豪

    沈淮打量着承包镇毛毯厂的褚宜良,身材魁梧,国字脸,眉头锁着不言苟笑的严肃劲。

    沈淮早就听说过褚宜良,但没有打过照面,之前还以为他跑市场、干销售发家,又注意攻关zhèng fǔ这头,应该脸上满团和气、一脸jīng明相的中年人,倒没想到有另一番气度。

    禇宜良跟沈淮握手,脸上才有些笑,放下姿态,自我介绍道:“我是承包镇毛毯厂的褚宜良,以前就是毛毯厂的工人,得算沈书记你手下的兵。褚强刚打电话给我,以后要托沈书记照顾,我怎么也要当面过来感谢一下。”

    “褚厂长客气了,小褚有学历,有头脑,也跑动快,资产办需要这样能办事的人手。”沈淮笑了笑,把褚宜良、褚强父子让进了里间的办公室,要郭全帮着沏两杯茶来,褚强手脚麻利的接过去。

    褚宜良心里有些讶异,他没有跟沈淮打过照面,但沈淮严厉、难相处的名声这段时间来在梅溪镇是太有名的。

    想想也难怪,本身后台足够硬,又年轻气盛,偏偏很有真材实料,能这么短时间里叫梅溪钢铁厂起死回生,几乎是跌碎所有人的眼镜——这样的年轻官员怎么可能不心高气傲,怎么可能不盛气凌人?

    在镇资产管理办公室挂牌之后,褚宜良知道免不了要跟这个沈副书记打交道,但一直在等待好的楔机:

    渚溪酒店剪彩送礼是一个,主动让儿子申请调到资产办也是一个。

    没想到送给渚溪酒店的礼金今天上午给退回来,儿子调到资产办的事却同时给沈淮一口答应下来。

    褚宜良打听到何清社、杜建都不在镇上,想借儿子工作调动的事,单独宴请沈淮拉一下关系,无疑是最合适的机会;当然也想过会遇到冷脸,倒是没有想过会给平易近人的对待。

    坐下说了一会儿话,褚宜良就提出晚上要宴请沈淮跟郭全。

    本来初次见面,无论是提及还是答应宴请都有些唐突。不过郭全跟禇宜良早就相识,郭全的老婆还在褚宜良工厂里上班,而褚强以后又将是资产办的办事员,沈淮也就答应褚宜良的宴请,把外间办公室的胡学斌也拉上。

    走到大院里,看着褚宜良请他们坐他停在zhèng fǔ大院的黑sè尼桑车,知道褚宜良要把宴请安排在市里,问郭全:“何镇长在不在家?”

    褚宜良忙接话道:“何镇长不在镇上,我过会儿派车专程去接……”

    沈淮也不管褚宜良的眼睛里有些讶异,乡镇涉及到的利益面本身就狭窄,乡镇干部之间的争权夺利不比县区以上的党政机关严重;再一个,他有谭启平作后台,在梅溪镇的地位就是超然的,也没有必要把大jīng力投进去,跟其他人勾心斗角什么。何清社对他也没有什么威胁,所以他要做的,是维系跟何清社的关系,共同把镇上的工作做好,而不是千方百计的想着如何将何清社践踏在脚底下。

    真要提防何清社,沈淮也不会用何清社的姨表舅子郭全担任资产办副主任了。

    沈淮把他帕萨特的车钥匙丢给褚强,说道:“不用太麻烦了,小褚你开我的车,直接去何镇长家看一下……”

    这年头国内私家车的保有量还相当有限,乡镇正职按照规定都不得配备专职司机,党政办就两名司机编制,大院里也就两部桑塔那、一部老běi jīng吉普。这年头学车拿驾照也麻烦得很,镇长、书记要用车,两名司机根本就不够用,褚强就成为zhèng fǔ大院里的编外司机。

    沈淮同意把褚强调到资产办来,相当于资产办多了一个专职司机,这样郭全跑动起来也方便许多,不用跟其他镇长、书记抢司机用。

    禇宜良有司机,他一部车就只能载沈淮、郭全跟他三个人;褚强听他老子说了一个地名,带着胡学斌直接奔何清社家里接人去了。

    渚溪酒店在梅溪镇是要做jīng品餐饮,但东华高档的宴请还是以燕翅鲍为代表,在东华做燕翅鲍的高档酒楼,也就两三家,褚宜良让司机直接去的是湖西书院。

    湖西书院,在明清确实是东华地区文人荟萃的一座书院,也是东华市文物保护单位。不过市文化局、规划局审图处等机关都设在湖西书记里,同时北面临湖的一座明清时存留来的木楼,也承包给私人老板,成了东华市专做燕翅鲍的一处餐饮会所。

    跟南园的翠华楼宴会厅不同,湖西书院的酒水昂贵,倒是不挑客人的身份。

    褚宜良的司机开车平稳得很,大概这也是褚宜良的风格,沈淮他们坐车到湖西书,褚强、胡学斌接到何清社,前后脚赶到。

    何清社也不恼褚宜良不亲自去接他,或者说这次只是把他捎带上。

    褚宜良以往请镇上的人吃饭,都在镇接待站;这次到湖西书院请吃燕翅鲍,显然是冲沈淮的面子。

    胡学斌以往哪里有机会陪同领导出入湖西书记、翠华楼这种场合?下车来左右张望,倒是很安静的不说话。

    何清社看胡学斌这样子,心里一乐,暗感沈淮虽然才二十来岁,但御人的手段真是不弱:胡学斌这种压给低层、永远都看不到提拔希望、手里又确实有些才能的人,xìng格也难怪古怪,要想他挥鞭子听使唤,就得适当的捧一捧……

    何清社跟褚宜良也熟悉,到包厢里坐下来,有何清社、郭全在旁边帮衬,沈淮跟褚宜良也就没有冷场的机会,话说得热络。

    沈淮虽然是第一次跟褚宜良打照面,但对他这个人不陌生。

    褚宜良承包经营企业的确有一手,杜建早初甚至还提议任命诸宜良当副镇长分管工业。褚宜良他自己没有进体制的心思,谢绝了杜建的邀请,但把他的儿子送进镇zhèng fǔ。

    梅溪镇毕竟是乡镇,格局要小一些,真正能上台面的人物,也就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除褚宜良之外,还有几个人,吃相很差,沈淮是懒得与他们打交道。

    褚宜良不会第一次的宴请上就直接直入主题,都说起客套,为儿子的工作调动答谢。褚强跟司机负责开车,不喝酒;褚宜良车后备箱随时装有两箱五粮液,捧了一箱进包厢,先打开一瓶,与沈淮、何清社、郭全、胡学斌平分杯中。

    何清社在车上跟胡学斌提起过集资建房的事,在酒桌上就当作话题扯起来。

    乡镇有什么风吹草动,消息很容易传开,也不需要特别保密什么的;再一个真要集资建房,少不了要跟褚宜良这些老板拉些赞助。

    既然何清社提到集资建房,沈淮就把他的打算说得更透:“梅溪大桥跟下梅公路,已经严重制约梅溪镇发展了。不管明年能不能划并到唐闸区去,我们都要自己想办法,把梅溪大桥跟下梅公路翻建起来……”

    何清社点点头,换作以往,他只当沈淮是吹大牛。

    梅溪河到下梅公路段,水面很开阔,主桥加上两边的引桥,要建一座高等级的公路桥,早前设计的方案,就要一千万左右。近年来建材等物价涨得厉害,预算还要超过一大载。再加上下梅公路拓宽的工程预算……

    就算明年就并入唐闸区,唐闸区财政也都有固定的开销,不可能宽裕到能拿一下子掏近两三千万的余钱给梅溪镇拓路建桥。

    只是梅溪桥不重建,对梅溪镇的发展制约太严重了。

    六十年代建造的梅溪大桥,经过三十年的风雨,桥面上已经是坑坑洼洼。关键是梅溪大桥早初的设计承载就十分有限,不是说小修小补就能勉强维持的。

    由于往渚江南岸平江市的汽渡在唐闸区西南角,梅溪钢铁厂的钢材要走汽渡南运打入平江地区的市场,不能走梅溪大桥,走北面的梅浦公路大桥,从环城北路绕,要多绕出三十公里来。

    而且与东华市区紧邻的乡镇里,主干道还是砂石路的,也就剩下梅溪镇一家了。

    何清社想着沈淮要是能从市里拉一笔几百万造桥资金下来,县、镇两级再凑点,差不多明年还真有可能把梅溪大桥跟下梅公路的事做起来。

    建桥拓路是真正造福梅溪的大事,在下梅公路边上划块地搞集资建房,不过是锦上添花……

    褚宜良这些个体老板,也无不觉得梅溪镇的交通是个瓶颈,给他们也带来极大的不方便。即使知道真要建桥拓路,镇上肯定会叫他们出点血,但褚宜良宁愿出这个血,对企业以后的发展也有利。

    建桥拓路的前期工作早就做完了,在九零年时候甚至都筹到上千万的建设资金,只是因为市里要将梅溪镇划到唐闸区去,县里就直接将这笔资金抽走了。

    五个人喝了三瓶五粮液,沈淮跟何清社就都打住不再喝。

    禇宜良有意安排换地方娱乐,沈淮自然不会第一次接触就给禇宜良拉去喝花酒,那也太不显身份了。

    赶巧杨海鹏打电话过来,说他们在渚溪酒店吃过晚饭,带着熊黛玲跟小黎她们到市里的时光隧道迪吧去见见世面,要沈淮赶过去跟他们汇合。

    沈淮能猜到是熊黛玲鼓动,他喝了不少酒,想着早点赶回家休息,总也要负责把小黎接回去。沈淮把车钥匙丢给褚强,让他送何清社他们先回梅溪镇。

    “沈书记有事,就让褚强给你当司机呗?”禇宜良说道。

    工作与生活是两个不同的圈子,沈淮还只是初步让褚宜良、褚强进入他工作的圈子,不可能这么容易更进一步。

    要是关系这么容易拉近,只会显得他没有分量,怎么去赢得别人的尊重?

    沈淮拒绝褚强要给他当临时的“专职司机”,说道:“还跟朋友约好见面,我打车过去……”跟褚宜良握了握,又亲热的拍了拍何清社、郭全的肩膀,就步行出去打车了。

第九十二章 女流氓会武术

    东华市的经济发展,相对渚江南岸的平江等市,要滞后许多。不过城区八十九万的人口基数,还是将餐饮、商业、娱乐等产业支撑出相当的规模来。

    从震耳yù聩的音乐声浪以及浓郁散发的荷尔蒙间穿过,舞池里有不少衣着单薄的女孩子,疯狂的扭着惑人的小腰跟翘臀。

    平时在大街上绝少看见的包臀皮裙、黑丝袜、吊带衫,在舞池里比比皆是。

    虽说室外天寒地冻,但是这些女孩子在外面穿羽绒服,进迪厅把羽绒服寄存起来,就肆无忌惮的展示诱人的身体。之前的沈淮到东华后,把这里当成钩花吊艳的场所,知道这些穿着暴露、青chūnxìng感的女孩子,大多都有个价。

    这家迪吧的背景也不那么干净——事实在九三年,国内大多数城市做娱乐产业,背景都大干净——又是年轻人聚集的场合,混杂着漂亮女人与xìng与荷尔蒙,打架斗殴之事时有发生。

    沈淮当然是不会希望小黎涉足这种场所,但有时候想想,过度保护也未必就好,这个社会的残酷、鲜艳及复杂,总要让她有所接触、有所认识,才可能叫她更好的保护自己。

    沈淮找到杨海鹏,他们坐在大厅二楼的角落里喝着饮料跟啤酒,周明、熊黛妮也在,看不到熊黛玲的身影,小黎依着栏杆,新奇又略带兴奋的看着楼下舞池里扭动的年轻男女们……

    看到沈淮摸过来,杨海鹏首先把熊黛玲出卖了:“可是熊家两位大小姐硬拽着我过来的,我怕当不好护花保镖,特地把你跟周明拉过来……”

    熊黛妮说了一句话,但是音乐声太吵,沈淮没有听清楚,熊黛妮凑过来大声的说:“看你严肃劲,是不是怕你们男人寻欢作乐的场所从此就暴露了……”沈淮笑了笑,熊黛妮挨他太近,气息直要吐到他耳朵里去,回头看了周明一眼,见周明的目光给舞池里的年轻女孩子吸引住……

    “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歪,”沈淮大声的回了熊黛妮一句,“知道什么叫身正不怕影子歪?这满场的漂亮女孩子,跑到我跟前来说:我怀孕了。我都会很平静的回答她们:恭喜你。这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你问你家周明,能做到这点不?”

    熊黛妮正值新婚,身眼皆有媚,也算是食髓知味的过来人,沈淮倒喜欢跟她开些半诨不诨的玩笑话。

    熊黛妮咯吱而笑,轻轻的推了沈淮一把,又去遮拦她丈夫盯女孩子太**的眼神去了。

    沈淮到杨海鹏身边的高脚凳,接过一支啤酒,见小玻璃桌上放着两支饮料,知道杨海鹏还有分寸。要是叫熊黛玲满嘴酒气回去,指不定就会惹得熊文斌、白素梅两人心里不高兴。

    “你整个下午躲那里去了,怎么没看见你的人?”熊黛玲不晓得从哪里钻出来,猛的拍了一下沈淮的肩膀,想吓唬他一跳,小嘴巴凑过来大声的问。

    “哦,下午有个应酬。”沈淮凑到熊黛玲的耳根说话,见她的耳朵玉sè晶莹,淡淡的青sè血管也浮出来。

    “好重的酒气啊。”给沈淮喊声,熊黛玲觉得耳根子痒痒的,摸了摸耳垂,侧过脸来,又跟沈淮面对面挨得近,能闻到沈淮说话里浓郁的酒气传来,皱着眉头往后仰了仰头。

    熊黛玲外套脱下来,就放在椅背上,里间穿着桔黄sè的毛线衣,紧身牛仔裤,将她充满青chūn活力的修长身材,肆无忌惮的展现出来,有好几个年轻人跟过来,看到沈淮他们,才不甘心的离开。

    沈淮暗道熊黛玲也是个招花引蝶的主,又正值年轻好玩的年龄,不晓得会有多少人为她暗中垂泪,

    沈淮见小黎站在栏杆那边回头看过来,他抬起手来,指了指手表,示意时间不晚了。

    “你管得真宽呢,人家亲哥哥都没有你管得这么宽。”熊黛玲见沈淮刚过来就要把小黎领走,有些不乐意他们马上就走,凑到沈淮的耳根边责怪道。

    沈淮听了只是心里一酸,见小黎凑过来,跟她说道:“我再过半小时就要回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好的,跟你一起回去。”小黎点点头,她跟着出来玩,感到很新奇,也就感到新奇而已,知道楼下的舞池是她此时不能涉足的领域。

    熊黛玲要拉沈淮下去跳舞,沈淮直是摇头说自己不会。音乐声嘈杂,说话扯着嗓子都未必能听见。不过这边的迪吧也是简陋,没有隔音好的包厢,沈淮就坐在嘈杂的音乐声里,跟杨海鹏喝着酒。

    周明给熊黛妮拉去舞池跳舞,熊黛玲也不为沈淮的拒绝而气妥,她在舞池里几乎是所有人的焦点,压根儿就不会寂寞。

    没过一会儿,熊黛玲跟她姐就回来了,看熊黛玲鼓着腮邦子,沈淮还只是她给舞池里的小青年占了手脚便宜而不高兴。熊黛妮凑过来大声的说道:“舞池里有两个外国妞,舞跳得真好看。跟人家一比,我们扭着跟乡下老太婆似的,没好意思就回来了……”

    沈淮哈哈一笑,原来熊黛玲是为风头给人家抢了而不高兴。

    沈淮与杨海鹏拿起酒瓶走到栏杆前,看到楼下的舞池果然有两个身材好到爆棚的女人在秀火辣的舞姿。

    光影晃动,褐sè的长发随舞姿而动,秀丽迷人的脸庞若隐若现,看不真切,也看不出哪点像外国妞。

    这两个女人跳贴面对舞,占住舞池zhōng yāng的场地,还带着本该是男女之间的挑逗舞姿,狂野、火辣而xìng感无比,又显得十分专业。

    特别是那个穿黑sè紧身衣裤的高个子女郎,身材健美更是诱人,浑圆的臀跟修长的浑圆双腿,健美而有力度,伸手在娇小的女子rǔ腰、臀上做出抚摸的动作,嫣红的嘴唇给旋转彩灯打照着,将舞池外的青年男女都挑逗得激动亢奋,连连怪叫……

    就连周明也站在舞池边,痴痴的望着,忘了要回来。

    沈淮跟杨海鹏看了也很过瘾,不一会儿,舞池里出现了sāo动,有几个小青年估计是按捺不住了,挤到舞池中间。为首的平头青年刚上去,手脚动作就放肆开,手按着高个女子的两胯,下身就夸张的贴到那丰满迷人的臀上。

    高个女子闪身要让开,那平头青年不依不依,又贴上去,下身还夸张的揉弄起来,沈淮他们站在楼上,能清楚的看到平头青年下身隆起丑陋的一团。

    沈淮本想要熊黛玲、小黎看到这种场所肮脏的一幕也好,省得她们以后克制不住好奇心来这种场所。就在沈淮转身的一瞬间,那高个的黑衣女子蓦然停下来,转身就甩了sāo扰她的小平头青年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如此的响亮,就是在嘈杂的音乐声里,沈淮他们站在楼上,也清楚的听到“啪”的一声响。

    “原来带刺的玫瑰啊!”杨海鹏摇头而笑。

    舞池沸腾的男女,在这一巴掌之下停下来,只剩下节奏劲爆的音乐声在狂吼着。那黑sè紧身衣的女郎并不打算甩出一巴掌就停手,紧接着揪住那平头青年的衣襟,抬脚就朝他胯间顶过去,叫沈淮在二楼看了都心发酸、蛋儿在抽抽:下手真狠。

    那几个挤上去要占便宜的小青年们,显然没有料到会遇到这些的待遇,一时间反应不及。

    那黑衣女郎拉着同伴就往人群里钻,可惜不认得迪厅里的地形,没摸对大门的方向,反而往迪厅死角方向钻。

    沈淮刚要出声提醒,黑衣女郎似乎也是要观察地形,抬头看过来,给旋转彩光打在她的脸上。沈淮看清楚那张脸,吓了一大跳:她怎么会在东华?也怕她看到自己的脸,忙往后退了半步。

    平头青年痛得像跟煮熟的虾,抱裆跪在那里,半天站不起来,看到同伙愣那里半天,发狂的怒吼。声音给音乐声盖住,不过沈淮能大概猜到那青年是指使同伙去抓人。

    沈淮跟杨海鹏说道:“你快出去打电话报jǐng,就说有两名外国女孩子在这里给流氓抓住,要出大事情……”音乐太嘈杂了,打电话都说不清楚话,杨海鹏刚要出去打电话报jǐng。

    杨海鹏报过jǐng回来,音乐师也停下音乐,他挤到栏杆边,跟着沈淮一起看那几个小流氓满场的追那两个外国女孩子。

    熊黛玲、熊黛妮姐妹以及小黎显然没有预料会发生这样的场景,吓了一跳,但也都忍不住挤在栏杆前围观;周明在楼下的大厅里,给混乱的人群冲挤开,一时间也上不来。

    跟小平头青年一起的同伙不少,反应过来之后,就把几个出口堵住,再满场追打那两个外国女孩子。

    黑衣女郎动作很敏捷,很有两下子,常回身一记又狠又快的转腿踹出来,叫一两个小流氓不敢近身。

    沈淮看热闹不嫌事大,看着满场酒瓶瓷碟乱飞,跟熊黛玲她们开玩笑道:“这年头女流氓不可怕,会武术女流氓才可怕……”

    满迪厅的人都怕惹上麻烦,乱哄哄的避让,小平头青年那伙人终究是仗着人多势众,在那两女的要逃到二楼前,在东北角上的楼梯拐角,将人堵住。

    小平头这伙人所预料不到的,就是国内的jǐng察,一旦遇到涉外治安纠纷,出jǐng的速度是出乎想象的快。

    就在小平头把黑衣女郎的头发揪住,要扇两巴掌下去泄恨,三名jǐng察就从大门口走进来。

    三名jǐng察看到真有一群小流氓围住两个外国女孩子,冲过来就揪住外围两名小流氓的衣领子,甩边上去,喝道:“你们干什么?”

    “好吧,我们走吧。”沈淮见jǐng察出现了,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舞池里也乱糟糟一团,就拉着小黎他们下楼去,想离开是非之地。

    经楼梯拐角时,沈淮特意别过脸去,不叫黑衣女郎看到他的脸;周明从人群里挤过来,喊道:“沈淮,沈淮,等等我……”

    黑衣女郎跟同伴给三名jǐng察保护在里面,正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这时候听到有人喊沈淮的名字,指着脸别过去的沈淮,大声叫道:“还有他,他也耍流氓sāo扰我们……”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比谁说得标准。

    沈淮看着一脸无辜的周明挤过来,恨不得踹他一脚:没事你乱喊喊个头!

第九十三章 远房表姐

    涉外治安纠纷,落谁头上都不敢马虎。

    听到黑衣女郎指认一名sāo扰的小流氓要溜走,当即有个jǐng察眼疾手快,一箭步跨过来,就抓住沈淮的胳膊,喝道:“站住,不把问题说清楚,谁都不许走!”

    沈淮一脸苦笑,知道孙亚琳有可能看到他的脸,但不会确认就是他,但周明挤过来一喊,他想躲都躲不开。沈淮见给jǐng察揪住胳膊,只能站住。

    没想到无端端的给人泼一盆脏水到头上来,熊黛玲离黑衣女郎最近,转过身就气愤的指责:“你眼睛怎么长的,我们没招你惹你,你怎么血口喷人?我们大半天都站在楼上没动静,谁sāo扰你了?”

    “沈……沈厂长,”正在听黑衣女郎说事情经过的一名jǐng察,转过头来看到沈淮的脸,愣了一下,“沈厂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淮看清那jǐng察的脸,也是一乐,原来是轧车事件里顶撞上司宋三河的市局治安科干jǐng刘成国,走过来苦笑道:“原来是老刘你啊,吓我一跳。我真是给冤枉的,这位小姐真是血口喷人啊,我跟几个朋友一直在二楼喝酒,他们在楼下打成一团……”

    “我怎么血口喷人了?你看到我们给小流氓袭击,还看好戏,怎么证明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黑衣女郎眼睛很凶的盯住沈淮,沈淮看到她们给地痞流氓欺负也不吭一声,就叫她气恼……

    熊黛玲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听到这外国妞如此蛮不讲理,都气乐:站在旁边看戏的人多了,合辄他们跟小流氓是一伙的?

    黑衣女郎没有要放过沈淮的意思,继续气势汹汹的质问:“你信不信我现在打电话给姨nǎinǎi,叫姨nǎinǎi评评理,说你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咦,你们认识?”熊黛玲完全没有想到这上去,讶异的回过头看了看沈淮,又看了看容颜艳丽的黑衣女郎,脑筋有些短路。

    “孙亚琳?真的是你?”沈淮神情夸张的,好像真是刚刚把这个黑衣女郎认出来似的,绝口不承认刚才袖手旁观,“我说怎么看着脸熟呢,你怎么会在国内?到东华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冤枉啊,我是真没有把你认出来。谁能想到你在东华呢?你也没有想到我也会在东华吧?”

    沈淮这么说,杨海鹏他们几个则撇过头去,一是没想到沈淮跟这两个洋妞认识,更没有想到沈淮明明认出这两个洋妞来,还能一脸纯洁的装无知。

    “你还问我?你怎么不在淮海省经济学院继续骗女学生妹,怎么会跑到东华当什么个钢铁厂的厂长?”黑衣女郎挑衅的看着沈淮,眼神在沈淮的脸上舔来舔去,好像一副把他的情况全然调查清楚的模样。

    沈淮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了,没想到孙亚琳不仅人突然出现在东华,还把他在东华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他之前还没有jǐng觉。

    沈淮这时候想起前些听何月莲说起过有两个说法语的女孩子经过梅溪镇,心想或许就是孙亚琳跟她的女伴。

    熊黛玲看那黑衣女郎,有东方人的特征,似乎也带有欧美人的混血,几乎要跟沈淮一般高矮,穿着紧身的黑sè线衣、长裤,长发简单的挽了个髻,斜别着,头发有些散蓬,jīng致的脸容透着说不出的野艳。熊黛玲见她挑衅的看着沈淮,目光又很不礼貌的在她跟她姐姐的脸上打量着,叫她难生好感。

    黑衣女郎的同伴,倒是纯粹的外国人,不过褐发褐眼,再加上五官jīng致的小脸,在光线交错的昏暗舞厅里,给误以为是当地女孩子也很正常。

    那几个小青年一时间jīng虫上脑,看到她们热舞火辣,就冲动的上去占便宜。

    黑衣女郎的同伴,看了看沈淮,又带着疑惑的眼神用法语问黑衣女郎。黑衣女郎跟她交谈了几句,她脸上就露出原来如此的神sè,褐sè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盯着沈淮看,略有些点敌意。

    熊黛玲从没有听说沈淮曾在她此时上学的省经院工作过,见两个女孩子用法语交谈时,脸上的神sè奇怪,问沈淮:

    “她们说什么?”

    沈淮心里苦笑,早知道借别人的身份活在世上,别人以往的人生,也是他必须要承担的负担。

    眼前这个孙亚琳,是他二舅爷的孙女,他的外婆是她的姨nǎinǎi,算是他的远房表姐,跟他一样,也都是孙家的第四代继承人。不过他由于之前犯下无法给原谅的大错,已经给他的外祖父母剥夺了继承权。

    那个法国女孩子,大概是听说过之前沈淮在法国的一些恶劣事迹,从孙亚琳那里确认他就是那个人,故而露出嫌恶的眼神来。

    孙亚琳跟她的同伴猜测熊黛玲跟她姐是他的xìng伴侣,这话能跟熊黛玲说吗?沈淮跟熊黛玲耸耸肩,只说道:“我这几年都在国内,法语都丢干净了,听不懂……”

    熊黛玲横了沈淮一眼,前些天还看到沈淮在房间里有一摞法文书,心里好奇沈淮眼前这个带有混血的高个子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站住!”刘成国看到他们进来时抓住黑衣女郎要下手打的小平头想溜走,一把揪回来,掏出手铐“啪”的铐起来,喝道,“姚金三,你倒是能捅篓子,什么人都敢惹。这回不把你皮剥下来,我跟你姓……”

    看得出刘成国在这一片很有威信,小混混们看着小平头给铐起来,也不敢围上来起哄闹事。

    刘成国将姚金三铐起来,又把刚才攻逼最近的三个小青年拎出来,交给同事看着,他拉沈淮到一旁,问道:“沈厂长,这是怎么回事?”杨海鹏也凑过来看热闹。

    “她姨nǎinǎi是我外婆,你们说是怎么回事?”

    沈淮苦笑道,也不想把之前沈淮的家族史以及之前沈淮的混蛋史跟刘成国、杨海鹏说一遍,只是避重就轻的说道,

    “我们家,那么多远堂远表兄弟姊妹之间,关系不是很融洽,平时见到当没有见到。这事凑巧给我遇上了,也就报个jǐng,其他事真不想理,没想到给她认出来……”

    沈淮又问刘成国,“你们赶过来不慢啊,杨海鹏报jǐng都没过三分钟啊。”一般情况下,应该是附近的派出所出jǐng,心想:刘成国该不会因为上回那事给踢到街道派出所了吧?

    “这场子经常闹事,想封又封不掉;我们没事都会有人在附近盯着,赶着今天是我值勤……”刘成国说道。

    沈淮“哦”的一声,原来刘成国他们是盯上这家场子了,但不能直接处理,可能是这家场子背后有什么关系。

    “刘科,刘科,”这时候一个蓝西服里穿暗红花格子大翻领衬衫、脖子挂着一根有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的男青年,谄笑走过来,招呼刘成国,“姚金三又在我场子里闹事,刘科你是不是先把他们押出去?押回市局也成,我这边还要继续营业呢!”

    “你这里隔三岔五就有人打仗斗殴,是不是要停业整顿一下?”刘成国看着赶来的男青年。

    “我这会儿没问题啊,姚金三他们掏票进来,我也不能赶他们出去。他们打仗斗殴,我们都是积极报jǐng的。刘科该不会以为我叫姚金三他们成天在场子里闹事吧?”男青年谄脸笑道,“再说,这停业一天,我可损失不起……”

    “今天你就关停了吧,你也不看看,都乱成什么样了?”刘成国指着乱糟糟的舞池,说道。

    “陈局约好今晚要过来喝酒,我要是把大门关上,陈局要是误以为我给他脸sè看,怎么办?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要不你来打电话跟陈局解释一下?”男青年见刘成国盐油泼不进,态度也强硬起来。

    “你他妈废话哪这么多,姚金三在你们场是什么角sè,他就是给你们看场子的混混,不要以为我们真就什么都不知道,”刘成国恼火的瞪了男青年一眼,软的硬的都不吃,直接威胁道,“你现在把这场子关停一天,我就把人带回局里调查;你要嘴硬,再拿陈局长来压我,我们今天就在这里把问题调查清楚再走……”

    男青年脸气得发白,终于是忍住没有发作,带着怒意,压着声音对身边人说道:“清场,配合公安局破案!”头也不甩的就离开了。

    场内拥挤的人群很快就给赶出去,刘成国也没有多说什么,就铐着姚金三往外走。

    沈淮也知道,他一直都想缓和跟宋家及沈、孙家的关系,既然给孙亚琳认出来,就不能再置身事外,走到外面,跟杨海鹏说道:“你帮我送小黎回梅溪,我跟着去市局看看……”

    杨海鹏看沈淮跟他这个所谓的表姊,关系似乎不那么融洽,也知道沈淮有些事不想让别人掺和进去,点头说道:“行,我送小黎他们回去……回头给你打电话?”

    沈淮点点头,让杨海鹏开车送周明、熊黛妮、熊黛玲以及小黎他们先离开。

    沈淮走过去找刘卫国,孙亚琳将她们寄存的外套跟手袋拿回来,正用手机跟人通电话,看到沈淮走过来,撇过脸去不理会他。

    外面的风很大,姚金三跟另三个小混混已经铐上jǐng车,另两名jǐng察也就上了车。沈淮拉刘卫国躲到jǐng车后避风,问道:“她给谁打电话呢?”

    “好像是给市外事办打电话……”刘卫国苦笑道。

    沈淮知道刘卫国为何苦笑。

    倒不是说刘卫国怕惹事,他以前能顶撞宋三河,刚才逼着那花衬裳男停止营业,就知道他是一个硬脾气的人。不过深更半夜的,没有谁愿意把小事闹大,再说这事把市外事办的人惹出来,也不可能真就能把这家背后关系硬的迪厅关停掉,到最后还是刘卫国这些治安jǐng员夹在里面两头受气。

    沈淮掏出烟来,分给刘卫国一根,刘卫国接过烟,看了看,笑道:“沈厂长怎么也抽金叶?我半天没拿烟出来,还打算蹭沈厂长你两根好烟抽呢?”接过烟点了,又把兜里那半包坐瘪的金叶烟给沈淮看。

    沈淮哈哈一笑,觉得刘卫国说话什么的,都投脾气,笑道:“得,改天请你抽好烟……”

第九十四章 谁都有不能说的秘密

    孙亚琳拿着手机走过来,对刘卫国说道:“你是公安局的负责人吗?你们东华市外事办的高主任,要跟你通话。”

    “我来说吧。”

    市zhèng fǔ外事办主任由梁副市长兼任,几个副主任里只有一个姓高,是市zhèng fǔ副秘书高志长兼任的;沈淮不想这点破事闹得大家深更半夜的不得安生,伸手就要拿孙亚琳手里的手机。

    孙亚琳很不信任的盯沈淮看了两眼;沈淮用上力气,她才不情不愿的松手。

    沈淮刚清了清嗓子,电话就传来震耳yù聩的质骂声:

    “你们市局是怎么管治安的,你们知道孙小姐是高市长请到东华来投资的法国客人吗?要是出了一个纰漏,你们市局负得起责任吗?你们市局外事科的电话是多少?”

    “……”沈淮把手机放手心里,听着话筒传来的声音小下来,才重新贴到耳边,说道,“高秘书长,我是沈淮……”

    “沈淮?”电话那头也是迟疑好一会儿,才拖长腔调,重新说话,“啊,是沈秘书你啊,你不是到梅溪镇工作了吗,怎么也在现场?”

    “赶巧到市区来耍,就是有几个小混混sāo扰孙小姐,还是我报的jǐng。市局的同志及时出jǐng,已经把四个小混混都铐了起来,孙小姐对此表示很满意,说还要送旌旗表扬市局的同志们呢,”

    沈淮看到孙亚琳对他生气的瞪眼睛,只是看不见,跟高志长在电话里胡扯,“好,好,没有多大的事,这事没有必要跟高市长、梁市长汇报。好,好,这事处理完,我就让市局的同志跟你汇报。”

    没给孙亚琳说话的机会,孙沈就直接将手机挂上。

    “你报的jǐng?”

    孙亚琳不认为沈淮真会支使别人来sāo扰她们,但也没有想过沈淮会主动替她们报jǐng。在她印象里,沈淮一定会乐意看到局面变得更糟糕。

    “我朋友报的jǐng,你不信可以问市局的报jǐng中心,是不是接到这个电话报jǐng?”沈淮把手机里的杨海鹏号码翻出来,给孙亚琳看。

    孙亚琳将信将疑,或者说压根儿就不信沈淮,只是不想当面戳穿他。

    沈淮又说道:“市局的同志都把那几个混混铐起来了,到了市局,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看没事不要把市外事办的人兜进来。你在国内也低调一点,我想三表舅大概也不喜欢你整天把法籍华人的高贵身份摆出来……”

    孙亚琳瞪了沈淮一眼,气恼别过头去。

    “长青集团在东华有投资项目吗,我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沈淮又问道,“长青集团在东华有投资项目,怎么会让你出面负责?”

    高志长在电话里不说,孙亚琳能直接对市外事办的官员呼来喝去的使唤,沈淮猜想长青集团可能在东华有投资项目。

    孙亚琳没有理会沈淮。

    要把几个小混混铐进去吃几天牢饭,必要的程序也不可缺少,沈淮跟孙亚琳以及她的法国女伴一起挤上jǐng车。

    孙亚琳那个叫苏菲娅的法国女伴,普通话水平很一般,一直用法语跟孙亚琳交谈,上车后孙亚琳突然用英语跟苏菲娅说道:“用英语,这浑蛋听不懂英语……”

    “看他长得好英俊,不应该没有女孩子喜欢啊,他怎么会饥渴到对你有冲动,还偷你的内衣?”

    “他就是一禽畜,刚到法国时还嫩雏一个,不敢出去寻花问柳,只有偷窥我洗澡,还偷我的内衣,现在想想都恶心……”

    “那你怎么不告发他,或者把他抓起来打一顿?”

    “实在是太丢人,无论是告发他还把他抓起来打一顿,事情都会叫人知道;只能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害我现在每回洗澡,都要认真看门窗有没有关好。

    沈淮闭目养神,之前的沈淮是不懂英语,但他融合了两个人的记忆,英语比法语还要好一些;不过他这时候宁可听不懂她们的对话。

    沈淮“翻看”起之前沈淮刚去法国时的情景记忆。那时沈淮的外祖父沈山以及外祖母跟他二舅爷住在一起。沈淮刚到法国,自然住过去。

    那时的沈淮年少懵懂,对女人充满好奇,是有偷窥过孙亚琳洗澡,不过之前的沈淮半点都不知道他的偷窥实际早就给孙亚琳发觉。不过想想孙家大概也是怕家丑外扬,这个叫苏菲娅的法国女孩还不知道他的醉酒事件。

    “不会吧?我觉得,你要是还喜欢男人的话,他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呢?”那法国女孩子又小声跟孙亚琳调笑。

    沈淮听了心里一震:表姐孙亚琳喜欢女人?记得她以前交过男朋友的啊,怎么又喜欢起女人来了?眼前这个跟她形影相随的法国女孩,跟她是情侣关系,不是工作伙伴?

    法国对同xìng之爱看得开,但孙家在法国绝对是一个保守又顽固的华裔家族。这个消息还真有些惊人呢。沈淮抱胸而坐,眯着眼睛看着那法国女孩,jīng致的五官,娇美的面容,暗感这两女的搞一起,还他nǎinǎi的暴殄天物!

    孙亚琳以为没有人能听懂英语,她跟女伴一正本经的坐着,谈话的内容却叫沈淮坐在一旁听到许多之前沈淮都不知道的秘密。

    到市局后,照惯例就是外籍华侨也得先记笔录。

    孙亚琳与助手苏菲娅到东华来,确实是为公务,但具体是为什么公务,沈淮又不能拿刀子去撬她们的嘴巴。不过孙亚琳为公务到东华停留,带着一个不会几句中文的助手,夜晚还跑到迪吧去疯玩,无疑都佐证她跟这个女助手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沈淮作为证人,也记了笔录。在市局治安科值班的民jǐng,沈淮认出两个熟面孔来,都是当初随宋三河带队到梅溪镇的。

    虽说宋三河给双开,给清理出jǐng队,但那天参与那事市局jǐng员有二十人,他们中绝大多数检讨过就返回原岗位,沈淮心想不愿同流舍污的刘卫国在市局的这段rì子应该不会太好过吧?

    笔录记到一半,沈淮就看见熊文斌陪着阚学涛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问询室的门外。

    沈淮颇为诧异,但是下意识的想到孙亚琳代表长青集团跟东华市洽谈的投资项目不简单,但不知道熊文斌怎么这么快知道消息。

    看着孙亚琳在里间的问询室跟记录民jǐng解释纠纷的情形,沈淮给推开门正要进办公室的熊文斌、阚学涛打了手势,要他们先到外面说话。

    熊文斌与阚学涛就停下来,没有急着进来,孙亚琳看着屋里的jǐng察“哗”的都站了起来,回头看看门口没有什么异常,只当这些jǐng察发神经病。

    沈淮走到外面,问熊文斌:“都快十点多了,老熊怎么给阚局长拉过来了?”

    “高志长给阚局长打的电话,我赶巧跟阚局长在一起喝茶……”熊文斌说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圈子,阚学涛虽然看得出沈淮很有谭启平的重视跟信任,但沈淮终究是太年轻了。有时候年纪就是一个障碍,身份跟地位以及年龄都相当的熊文斌,才是阚学涛亲近的对象。

    “我说呢,什么事能把老熊也吹过来?”沈淮哈哈一笑,又问道,“对了,老熊你这么重视,是不是长青集团真在东华有什么大投资项目?”

    长青集团的投资项目,很明显之前应该市长高天河那一系的人马负责联络的,但熊文斌这时候赶过来,意图就很明显:截胡!

    要说只能怪高志长太没有jǐng惕xìng,他给沈淮挡了一下,认为事情不严重,又有些挂心不下,就打电话给阚学涛,希望阚学涛能盯着点,没想到叫熊文斌有机会钻进来。

    今天的事,往小处说,真算不了什么大事,迪厅里几个小混混耍流氓,又没有酿成多严重的后果,照着治安条例处理就成。沈淮也怕刘卫国基层jǐng员夹在当中难做,所以才主动帮着挡高志长的驾。

    这事要往大处说,是东华市投资环境恶劣。不过,也不能这么说,那会将板子打在市公安局的头上,显然也不是谭启平所乐意看到。市委市zhèng fǔ派人出来安抚一下投资人代表,还是有必要的。

    沈淮这应该就是熊文斌赶着过来的主要原因,接下来市委也就有了直接关心这个投资项目的借口。

    就算不能把长青集团的投资项目完全拉过去,谭启平要是有机会插手进来,也能分一杯羹的政绩——看上去谭启平到东华上任一个多月来没有动作,但暗地里还是狠攒着一把劲。

    “哦,你也知道长青集团?”熊文斌见沈淮一下子问到重点,有些意外,问道,“还是说,你与长青集团的代表孙小姐聊过了?”

    沈淮苦笑一下,事情突然发展到这一步,有些关系他没有办法跟熊文斌他们隐瞒,有些事还要跟谭启平主动交待。

    阚学涛也不是什么外人,沈淮伸手搓着鼻翼:“长青集团的创始人,老熊你大概也知道,就是解放前从东华逃出去的孙耀庭。不过老熊你不知道的是,孙耀庭实际是我的曾外祖父。里面坐的那个长青集团的代表,实际是我的远房表姐。这个谭书记应该知道,可以是一时没有想到这上面来……”

    “哦,是吗?对了,你曾在法国留过学,我怎么就没想到想到这茬上去呢?”熊文斌欣喜的挠了挠脑门,不过转念又觉得蹊跷,“沈淮你的户口是在国内吗?”

    “我要是入了法国籍,组织上也不会接纳我,”沈淮一笑,说道,“我外公、外婆以及我妈解放后一直都留在国内,也是孙家唯一在国内的一门亲戚。我妈死得早,我外公、外婆到改革后才出国。我拖后几年出国留学,不过根子可是还在国内。”

    “小沈跟长青集团的代表是亲戚,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阚学涛说道,“谭书记都不用做什么,就直接点名让小沈参加项目洽谈就可以了,高市长那边也不可能有理由反对……”

    沈淮就猜阚学涛与熊文斌赶过来,是要插手长青集团的投资项目。

    沈淮搓了搓鼻子,尴尬的说道:“我跟我这个表姐,关系有那么一点不融洽……”

    沈淮这么说话,熊文斌倒也没有觉得奇怪:长青集团的代表来东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沈淮还是今天才偶尔碰上,就知道他们这两个表姊弟之间没有联络,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第九十五章 问题贷款

    “长青集团是什么投资项目吗?”沈淮知道有些发窘,但想要插手这件事,总得把来龙去脉问清楚。

    “业信银行计划在东华开设分行,孙小姐实际上是业信银行派来东华考察的代表。不过长青集团是业信银行的外资股东,孙小姐也是来自长青集团,说她是长青集团的代表也不错,”

    熊文斌说道,

    “仅仅是业信银行开设分行,也算不了多大的事。不过你也知道,你曾外祖父创建的长青集团,跟东华的渊源很深。谭书记是希望通过这次能加深联系,促进长青集团在东华做更大的投资……”

    沈淮心里悲鸣:

    之前的那个浑蛋,真是十足的不学无术。至少在他的继承权给剥夺之前,长青集团涉及他的根本利益,不要说对长青集团的业务有多了解,就连长青集团是业信银行的外资股东,这么一个重要信息都不知道,也真是够“不关事”了。

    还亏得他回国之后的三万美金生活费,都是在业信银行转帐换汇的。

    沈淮对业信银行有所了解,应该说业信银行早在去年就想把业务开展到东华来,因为梅溪钢铁厂就有一笔一千六百万的生产周转资金,就是业信银行放出的贷款。

    由于业信银行在东华市还没有分支机构,这笔贷款是通过农业银行转帐。

    这笔贷款的来源有些蹊跷,是前市委书记吴海峰与市长高天河在省城参加会议时,共同为梅溪钢铁厂拉来的,是借市zhèng fǔ的名义撮合成的。

    表面上看去,是市委市zhèng fǔ支持东华乡镇企业发展的典范事例,但把光鲜的外表剥去,他们无非是希望梅溪钢铁厂能支撑得更久一些,好给他们的关联企业再多吸一阵子的血。

    业信银行对东华地方也不熟悉,不过有东华市zhèng fǔ出面撮合,这笔贷款也就很轻易的放了出来。

    沈淮还说“表姐”孙亚琳为什么会对他在东华的事迹了如指掌呢,原来还是从“贷款”这条线上顺藤摸瓜——沈淮担任梅溪钢铁厂的厂长,法人代表也换成是他,钢厂向业信银行提交的备案材料,也会有相应的变更。

    孙亚琳既然是业信银行派到东华来考察建设分行的业务代表,没理由不关心很可能是业信银行目前在东华唯一放出的一笔贷款业务。

    沈淮对业信银行的了解,就浮于表面了。

    之前的沈淮对家族业务根本不关心,沈淮此时接受梅溪钢铁厂之后,虽然知道拖欠业信银行一款贷款,财务科还每个月定时把利息款转过去,但也没有想到要去了解业信银行的股权结构。

    沈淮大体知道业信银行是国内成立的第一家股份制银行,以国有股为主,占据控股地位,但为了学习国外先进的金融管理经验,首次引入外资股,银行的管理层也基本上接受外资股东的推荐。

    至于业信银行详细的股权结构以及外资股东名单,显然就不是普通人或者说乡镇干部所能接触到的信息。

    业信银行是国内金融产业对外开放打开的第一条缝隙。

    虽然初衷是成立一家全国xìng的商业银行,但zhōng yāng在金融放开上相当谨慎,所以每年业信银行能开设的分支机构,数量是受限制的。

    东华经济发展要滞后多,银行的存贷量规模小。

    正常说来,业信银行不会优先考虑在东华设立分支机构——要是长青集团是业信银行的外资股东之一,对业信银行在国内的发展有足够影响,这个就容易理解。

    “这些年东华在招商引资上,要落后南面的平江等市太多,”熊文斌感慨道,“谭书记也说了,东华的经济要能够快速发展起来,就要狠狠的抓一抓招商引资的工作……”

    东华市这几年外商投资,每年实际利用外资,甚至连两千万美元规模都达不到,真是落后太多了。

    到地市层面,党政分工要比底下的乡镇明确得多,市zhèng fǔ的常委成员,常常有两到三人。

    这种逐渐往集体领导、集体决策发展的政治局面,市委书记想要完全压制住市长是很困难的。省里再支持谭启平,也不可能支持谭启平在东华一手遮天;更何况谭启平还是一个外来户,短时间里没有办法驾驭整个常委班子。

    市长负责经济发展,不过招商引资是大局,市委书记亲自过问也是常态。

    谭启平要能在东华之前极薄弱的环节,在招商引资上,做一些成绩来,既能打高天河的脸,也能叫目前常委班子的平衡发生更多有利于他的变化。

    见熊文斌对孙亚琳颇为重视,沈淮一笑,说道:“我跟这个远房表姐,关系实在一般得很,”又捂着裤裆说道,“你们先进去,我去撒泡尿再回来,就当我们在外面没遇上……”

    沈淮撒泡尿回来,阚学涛在骂值班jǐng员,那四个小混混直接拘留;熊文斌则在隔壁办公室代表市委给孙亚琳赔礼道歉……

    也怪不得外商在国内横行霸道、高人一等,各地方的官员为争引入外资,“卑躬屈膝”的程度,比熊文斌过火多得去了;“一等洋人二等官”这个现象在国内还很普遍。

    沈淮进去后,跟熊文斌配合演了一番“熊秘书长你怎么过来、我都跟高秘书长通过电话说事情不严重,我表姐对市局的处理很满意”的戏,才转到正题上。

    熊文斌讶异的问孙亚琳:“孙小姐跟小沈真是表姐弟?哦,对了,以前听人说过,小沈是海外留学人员,我们市那么党员干部,像小沈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真是不多见呢。”

    孙亚琳瞅着沈淮,倒是一点都不掩饰她眼睛里的鄙夷,打心眼里认定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只是假借着海外留学的烂名头糊涂国内这些愚蠢官员,连带着打心眼里把熊文斌等人也鄙夷起来。

    看到表姐这张欠抽的脸,沈淮恨不得上去抽她一巴掌,但也不得不考虑很多实际的问题:

    目前看来,业信银行要不要在东华开设分行的决定权,还真有可能就掌握在孙亚琳的手里。这事要是黄了,倒不说对谭启平跟高天河之间的斗争有多少不利,对东华的经济发展,肯定会有一定的负面影响。

    眼下要发展经济,关键还是要有投资,无论是外资还是内资,更多的金融机构,更多的放贷量,都能有效促进地方经济发展。

    除了增加地方放贷量之外,业信银行的管理,要比国内的银行、信用社正规得多。通过严格的放贷管理,就能大幅提高地方投资效率,这恰恰也是东华目前所极需的。

    但是,孙亚琳眼里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叫沈淮心里发寒:他怀疑孙亚琳有可能会提前收回业信银行放给钢厂的那笔贷款。

    现在钢厂能周转的生产资金,也就两千万左右;要是一下子给抽掉一千六百万的周转资金,那真是要了老命。

    杨海鹏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他已经分别将熊黛妮、熊黛玲、周明以及小黎送回去,这时候正从梅溪镇返回市区,沈淮让他直接到市公安局来。

    沈淮对熊文斌说道:“杨海鹏开车过来接我,我直接送我小表姐她们去宾馆吧!”

    熊文斌见沈淮主动把事揽过去,点头说好,这事他本来就是代表市委插个足,以便谭启平以后有借口直接过问此事。

    孙亚琳虽然不喜欢沈淮,但也忍住没有要求市公安局或者市委直接派车送她们回南园宾馆。

    杨海鹏开车过来,沈淮请满脸没有善意的孙亚琳跟她的同伴上车,跟熊文斌、阚学涛他们告别后,就直接往南园宾馆开去。

    一路上,沈淮坐在副驾驶位,没怎么说话。

    倒是孙亚琳坐在后排,忍不住挑衅道:“梅溪钢铁厂年初从业信银行贷走一千六百万,用作生产周转资金。我这趟来东华,了解到一些情况,能说明梅溪钢铁厂之前递交给省分行的申贷资料很有问题。东华市zhèng fǔ都有意帮梅溪钢铁厂骗贷,我说这话没有错吧?”

    沈淮沉默的不吭声。

    如今各地银行放贷,有多少不带病的?这事捅出来,非必就能让吴海峰、高天河挨板子,梅溪钢铁厂却一定会给折腾够呛。现在梅溪钢铁厂总资产一亿两千万,其中八千万是对各家银行的欠债,业信银行一家中止放贷,还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怎么不吭声了?”孙亚琳见抓住沈淮的痛脚,得意起来,恨不得把脸贴到沈淮的眼睛上去,“你求求我啊,我或许能把这事压三个月再报上去……”

    杨海鹏不知道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沈淮跟他这个法国表姐是什么关系,看他脸sè有些难看,也只能先开好车,不多嘴问什么。

    “我接手梅溪钢铁厂才三个月不到,你以为这事能要挟我吗?”

    沈淮绷着脸,看后视镜里孙亚琳眼睛里不带善意而且张扬的笑。他翻看之前的记忆,知道孙家子弟之间,关系多不怎么和睦,而之前的沈淮又格外遭人厌,跟着这个“表姐”恩怨不少……

    “我又没有要挟你,我只是说一个事实。”孙亚琳得意扬扬的说道。

    “这位苏菲娅小姐是表姐你的助手吧?对了,表姐你千方百计的把苏菲娅弄到中国当助手,以及这次这么重要的考察活动,表姐你就带着一个苏菲娅到东华来,还深更半夜的跟东华的地痞流氓打了一架,三表舅他们真的就不会多想什么?”

    沈淮从仪表盘上把烟盒拿起来,抽一根烟点上,也不管车里空间密闭,吞吸了两口,叫车厢里烟雾迷漫起来。

    孙亚琳给烟呛得咳嗽,但她不关心这么,听着沈淮话里意有所指,汗毛都立了起来,声音尖锐的质问:“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忘了跟小表姐你说一声,我回国后,很下功夫去学了英语,”沈淮回过头来,露了一个笑,说道,“我想表姐你一定很希望我把刚才jǐng车里听到的话都忘掉吧?”

    “你妈、的浑蛋!”孙亚琳没想到沈淮竟然无耻的偷听她们谈话,这时更无耻的拿来要挟她们,咬牙切齿的直接伸手去揪他的衣领,“中止对梅溪钢铁厂的放贷,我是照章行事,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对这个从小学习暴好、又有余暇时间学习跆拳道、身材高大的“表姐”,沈淮很是无奈,打又打不过,只能姿态很丑的给她勒着脖子,身子欠过去,嘴巴却很强硬的说道:“梅溪钢铁厂是荣是蓑,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但事关九百个工人的饭碗,你要敢砸了,不要以为我就不会公事公办,先把你踢回法国去。”

第九十六章 表姐弟要相互照顾

    到南园宾馆大门口,孙亚琳拉着女伴就气鼓鼓的下了车。

    沈淮头伸出车窗,说道:“小表姐,我还记得刚去法国时,就小表姐你最照顾我。现在在国内,我们表姊弟,也不要忘了相互照顾,”临了从票皮里摸出一张名片要递过去,“在东华有什么不方便,记得打我电话。”似乎真像是表姐弟叙过旧在告别。

    “照顾你妈浑蛋!”孙亚琳哪里会这么快忘掉刚才在车上给沈淮要挟的恨,恶狠狠的说道,“你敢做出伤害苏菲娅的事情,我跟你没完……”

    “彼此,彼此。”沈淮涎脸而笑。

    孙亚琳气极将手上的手袋就砸过去。

    亏得沈淮摇车窗快,将手袋挡在外面,催促杨海鹏快开车,就听着车拐弯时“咔嚓”一声,把孙亚琳丢过来的包轧着了。

    从后视镜里看到孙亚琳抓狂的脸,拾起路边的砖块要追过来砸车,沈淮催促杨海鹏加大油门,把这个疯女人甩在后面。

    “他妈的,屋漏偏逢连夜雨,”沈淮把车窗打开一条小缝,跟杨海鹏连开车边抽烟,避重就轻的跟杨海鹏解释缘故,“我这个小表姐,在法国就跟我关系比较恶劣,没想到她这次到国内,竟然是业信银行在东华筹建分行的代表。也是杜建拉的屎,没有擦干净屁股。钢厂欠业信银行一笔贷款,年初贷的,之初递交的资料有些问题,给她揪住把柄了……”

    杨海鹏知道梅溪钢铁厂在沈淮接手之前,经营陷入困境,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再从银行获得贷款,年前从业信银行贷出来的款子,没有问题才叫奇怪呢。

    不过看孙亚琳气得快疯掉的模样,好像有什么更要命的把柄给沈淮抓在手里,杨海鹏也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能多问的,就问道:“应该对钢厂没有什么影响吧?”

    “难说得很,”沈淮说道,“这个小表姐的脾气,我也摸不透……”

    沈淮让杨海鹏送他回梅溪,夜sè已深,早就结束酒店一天营业的陈丹,在屋里等他,沈淮跟她温存的片刻,简单的跟她说了孙亚琳的事,也就各自睡去。

    次rì,也是元旦的第二天,赶巧是星期天。除了按排轮班的一线工人,其他员工照常休息。沈淮一早就赶到钢厂的办公室,打电话通知钱文惠加班,又把郭全喊过来,了解年初向业信银行贷款的事情。

    在年初向业信银行递交的申贷材料里,确实存在一些xìng质很严重的造假问题。

    当时梅溪钢铁厂已经陷入资金周转不灵的地步,要没有业信银行这笔款子,等不到沈淮接手,钢厂就会陷入停摆。不过,以梅溪钢铁厂那时的经营状况,不在材料上造假,根本不可能从管理严格的业信银行贷出钱来。

    沈淮当然不用为以前的事负责,关键是问题一旦给捅出来,即使是内部和解,不去追究相关人的责任,业信银行必然也会要求把这笔款子提前收回去,这就足够叫沈淮头痛得了。

    沈淮不知道“表姐”孙亚琳有没有拾起他的名片,但他只能静心等候,不能将好不容易抓到的主动权再丢掉。

    一直到下午,才有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打进来,沈淮按键接通。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冷静,他表姐的声音听上去理智多了:

    “你再怎么要挟我也没有用,以我的权限,就算不把发现的问题捅上去,也最多帮你隐瞒两个月……”孙亚琳在电话用英语说道。

    “你不用试探我,我的英语说得不够好,听懂还不成问题。”沈淮拿英语回了一句,直接把孙亚琳最后一线希望戳破。

    在电话都能听到孙亚琳咬牙的声音,听得沈淮心头直泛酸。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孙亚琳收拾好情绪,重新用普通话说道:“实际情况也是如此,年后总部对各分行会有一轮审计,两个月后就会轮到淮海省分行。梅溪钢铁厂在递交的材料上存在这么大问题,不给审计出来的可能xìng很小……你要是能赶在审计之前,把这笔款子还上,我想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沈淮心里暗道:要能把这款贷款提前还掉,还用看你的脸sè?

    如今钢铁厂一个月的现金流量,也就两千多万,他几乎把现有的资金量运转极限,才把月产量撑到六千吨。要是一下子给抽掉一千六百万的资金,整个生产非要瘫痪掉不可。

    “我也不用你帮我隐瞒什么,”沈淮对着电话说道,“我希望你能亲自到梅溪钢铁厂来看一眼,我可以把梅溪钢铁厂过去跟现在的财务资料,都摊开来给你看。你跟苏菲娅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是一点都关心,我对你只有这一个要求……”

    “我们之间的事,不许你帮苏菲娅牵扯进来。”

    听着表姐在电话那头又开始抓狂,沈淮说道:“好,好,我不再提那个名字,我马上派车去宾馆接你……”

    “不用了,我现在就你们钢铁厂的门口,你马上出来接我。”孙亚琳声音硬邦邦的说道。

    沈淮听到孙亚琳屈服的声音,心里大乐,抓起外套穿上,直接到厂口去接他的“表姐”。

    孙亚琳是一个人坐车过来,穿着黑sè大衣,将她颀长的身材包裹的严严实实,褐sè的长发,随意的塞在衣领里,给寒风吹散,乱蓬蓬的,将她东方人的小脸衬托jīng致冷艳。这个美人儿表姐,竟然喜欢女人,沈淮都觉得惋惜得很。

    看着沈淮从工厂里走出来,孙亚琳脸上的神情逾发的冷。

    看着沈淮十分正经的有着工厂管理者的模样,即使把柄给捏在沈淮手里,孙亚琳也忍不住要拿话刺他:“你还真有几分模样呢,以后长青集团有什么地方需要拍照挂出来的,请你过去当模特比谁看着都合适。”

    “在大家眼里,我就是个稻草包,也不值得哈德罗林商学院毕业的小表姐你这么讽刺我。我说过,只要你亲自过来实地了解一下钢厂现在的情况,我答应你的事,基本上不会食言。”沈淮说道。

    “什么叫‘基本上不会食言’?”孙亚琳恼怒的瞪着沈淮,不过她从来也没有把他当成言出必行的君子,故而能忍住不发作,说道,“我人已经过来,你要我看什么?”

    “这是参观证,你挂脖子上……”沈淮将参观挂牌递给孙亚琳,又领到更衣室换鞋,戴上安全帽,还找了根鞋带,让她把长发扎起来。

    “你不是管理这边的厂长吗?你的客人也不能随便进出吗,这好像不是国内工厂的作风啊?”孙亚琳也是一口恶气发泄不去,有机会逮到就要刺沈淮一下。

    沈淮也是不恼,说道:“年初的时候,钢厂是遇到很大的困难,但是困难现在已经渡过去了。你上回到梅溪镇来实地调研,没有通知我们厂,而是走访了跟我们厂不相关的人,如果你把这些走访消息,当成对钢铁的考察材料递上去,对我们是不公平的……”

    沈淮如此正式交涉的口吻,叫孙亚琳有些诧异,但同时也反驳他:“我能够查到梅溪钢铁厂的银行帐户信息,这些足以证明你们在年初递交的材料造了假,我又何必通知你们,听一大通谎言呢?”

    “你可能在哈德罗林商学院学到很先进的管理学知识,但未必就能适应国内的市场环境,”沈淮说道,“国内市场在过去一年时间里,经历双轨制、钢材价格放开、通货膨胀的多层冲击,情况要你在比书本上学到的以及所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你不能把这些问题厘清楚,你就不能说我们在年初的材料上造了假,宁多是做了一些小小的修饰……”

    “咂咂,”孙亚琳忍住要啐沈淮一口的冲动,笑道,“要是乔治他们知道你竟然能把一件荒唐的事,说得这么情有可原,还这么一本正经的教训我这些,你猜他们会不会吓尿了?”

    沈淮听着孙亚琳不掩嘲讽的咂嘴声,克制住抽她一巴掌的冲动,要怪也只能怪之前那个浑蛋太叫人看不起了。

    沈淮也是明智,没有叫钱文惠、汪康升或者谁来陪同,不然真会影响到他在钢厂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威信。

    沈淮也不跟孙亚琳废话太多,直接带她去上生产线。

    孙亚琳起初还不忘对沈淮的嘲讽,进了生产区,表情就渐渐严肃起来。

    长青集团名下没有钢铁产业,但孙亚琳学的是工业金融管理,数年的工作经历,使她跟现代化的工业企业接触很多。

    沈淮带她走进的电炉钢车间,跟她印象里的德国伯克虏钢厂、法国希斯特等大型钢厂的生产线,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钢铁长龙一般的炼钢设备在分布在生产线上,有条不絮的运转着。训练有素的工人守着各个岗位,一丝不苟的完成手头的作业。

    控制室里运转的小型计算机,是国外八十年代中后期的产品,有些落后于时代了,但关键都在有效的运转着;cāo作他们的技术工人,也显得很专业……

    “目前这条线所生产的螺纹钢产品,占到我们整个厂的八成产量;北面是生产一部的车间,都是六七十年代的老设备,我也不带你去参观了。往前走,是我们的储运部,你能看到装御货及钢材流转的实际情况……”沈淮带着“表姐”孙亚琳继续往前走。

    孙亚琳停在那里,收起刚才时不时刺沈淮一下的心思,认真的问道:

    “我到中国后,参观过给国内zhèng fǔ视为一流的几家钢企,也知道这几家钢企的财务状况。单就我刚才看到的生产线,说实话,很难想象梅溪钢铁厂之前的财务情况会那么糟糕。你能告诉我,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都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废话也都不用多说一句,”

    沈淮停下脚步,见孙亚琳认真对待工作的神态,比刚才那幅样子,要让人容易接受得多,说道,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在向业信银行申请贷款时,梅溪钢铁厂的情况是很艰难,甚至用了些不那么光明的手段。不过,梅溪钢铁厂得到业信银行的资金支持,才有条件整顿生产,也就是你刚才所看到这一切。我承认,梅溪钢铁厂之前是存在很多的问题,但如果你不把梅溪钢铁厂现在的改变,也写进你的报告里去,对梅溪钢铁厂,对钢铁厂的九百名员工,就很不公平……”

第九十七章 可以合作

    从储运部出来,孙亚琳就直接提出要看钢铁厂的财务资料。

    梅溪钢铁厂有着如此强烈的现代工业企业管理风格,其水平在国内说是一流也不为过,给她的冲击很大。

    孙亚琳很难想象这么一家企业,之前财务状况会那么的糟糕。

    孙亚琳也不会严肃到立即去审核原始票据,只是看汇总报表,边看还边拿笔在纸上飞快的计算。

    看财务资料,就算是月度报表,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看完的。沈淮叫钱文惠负责陪同,他则是拉徐溪亭去谈环境设备的事,将到下班时,才再走回财务部来,跟孙亚琳汇合。

    “梅溪钢铁厂,现在对你是没有隐瞒的了,”沈淮见“表姐”孙瑟林差不多将一大摞材料翻到底,心想她没看到头眼晕花还真是有两把刷子,难怪跟其他几个表兄弟明争暗斗得厉害,说道,“你从其他银行调阅我们厂的账户资料,应该没有包括最近两个月的……”

    “从这些材料里,我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在你正式担任梅溪钢铁厂的厂长之后,经营情况才突然好转?”孙亚琳翘脚看着坐在办公桌上的沈淮。

    孙亚琳眼睛里有着强烈不信任的情绪,就像她不相信狗能改得了吃屎。

    沈淮摊了摊手,说道:“你如果时间宽裕,可以在梅溪镇多住几天,把你的助手也拉过来,代表业信银行,审计钢厂的帐目。作为交换条件,我需要你对我们厂在获得业信银行放贷后经营改善的情况能有一个公正的评价……”

    “要是这些材料没有造假,经营改善也是最近两个半月的事情,而审请贷款是在十个月之前,这两件事扯不到一起去吧?”孙亚琳说道。

    “这个就是我们谈的条件,”沈淮咂着嘴,“我想这个条件不会叫你太为难。”

    “你……”孙亚琳牙咬着咯咯响,恼火的转过脸去,再多看沈淮一眼都觉得心烦。

    “这样吧,梅溪镇也有宾馆,条件还不错,我派车把苏菲娅也接过来,”沈淮说道,“这样你们审核帐目也方便。目前钢铁厂的帐户主要就挂在信用联社,我也可以通知信用联社配合你们……”

    孙亚琳犹豫了一会儿,但也的确让梅溪钢铁厂的状况勾起好奇心来,仅半天时间还不足以让她深入的检查细节有无造假,决心在东华再多留几天。

    孙亚琳点头答应,但也不忘jǐng告沈淮:“苏菲娅只晓得你是个浑蛋,你最好不要食言。”

    “你的国语虽然说得很溜,但从根子上忘了自己是中国人,中国有句老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何况我们是表姊弟呢,相互照顾还来不及,我犯得着惹你?”沈淮腆着脸笑道。

    孙亚琳气得没话说,只得任沈淮安排住宿。

    孙亚琳打过电话,沈淮安排邵征开车去南园接人,又躲起来给陈丹打电话:“有两个客人要住你那里,就是昨天跟你说的我表姐跟她的助手。两间房,你直接给她们开一天两百美金的价,旅游区都是这么挂牌的,千万不要手软……”

    “你不说热情招待她们,怎么还搞这一手?”陈丹在电话里疑惑的问。

    “这年头就是流行宰熟吗?”沈淮笑道,“不过,我刚才没跟你开玩笑,不在这个表姐头上宰一笔,我心里会很不爽。她们到东华是公务考察,不会接受地方招待,严格上说来,亲戚也不行,所以没有必要替她们节约……”

    从梅溪镇到南园其实也没有多远,就四公里的路,但沈淮记得熊文斌的事,把孙亚琳跟她的同伴接到梅溪镇来,更主要的目的,是能限制市zhèng fǔ跟她们的联系……

    业信银行即使要在东华设立分支机构,或者长青集团将来有可能进一步在东华进行更大规模的投资,沈淮都不愿意这政绩算到高天河头上去。

    孙亚琳想不到沈淮还有这一层算计,只是一心给梅溪钢铁厂的转变所吸引,没怎么拒绝,就给沈淮牵着鼻子走给安排住进渚溪酒店。

    沈淮还担心陈丹不好意思下手,跟着过去一起办理了入住手续,陈丹就在客房部大厅里等她们过去。

    孙亚琳对房价没有异议,只是目光在陈丹脸上扫了几眼,回头用法语跟沈淮说了一句:“没想到你回到国内,口味变挑剔起来了。昨天两个,跟今天这个,水准都还不错呢……”

    沈淮打了个哈哈,装作没听见她的话,热情的帮她提起行李,送她进电梯。

    “我们之前都在打赌,赌你什么时候会把三万美金败光呢,没想到你在业信银行的账户,有半年多没动用过。你是不是就靠着这种小把戏,每个月宰一两个外国游客养活你在国内的小情人?”

    孙亚琳还是对高得离谱的房价耿耿于怀,她又不是刚到国内来的游客,对国内小镇上的实际物价,又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数?

    她在电梯里,她站着高脚鞋,比沈淮还要高出小半截,气势汹汹的逼过来,丝毫不介意高耸的胸部要顶上沈淮的肩膀。

    沈淮没想到孙亚琳一直都有监视他在业信银行的账户,身子斜靠在电梯角落里,看着孙亚琳的胸,沉默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别处,不说话,不想让在同一电梯里的陈丹意识到孙亚琳在谈论她。

    不要说孙亚琳本身就是业信银行管理层的一员,孙家作为业信银行的外资股东之一,想要查他在业信银行的账户资料,也简单得很。

    换作之前的沈淮,或许会暴跳如雷吧,但他这时没有太深的感觉。

    别人的人生,他只是不得不去承担,情感上的冲击却是很淡,甚至能冷静的从另一方面考虑问题:孙家监视他的帐户,说明并没有彻底的漠视他。

    沈淮也不好直接问,是不是他的“外公”、“外婆”还有关心他。

    进了房间,孙亚琳拉开窗帘,南面就是梅溪中学。

    梅溪中学还在使用解放前存留来的旧楼以及rì据时期遗留下来的马棚,建筑大多低矮,掩映在葱郁的树荫之中,再远处就是鳞次栉比的黑sè屋檐……

    孙亚琳没想到视野会这么开阔,几乎遮挡,回头跟女伴,那个相貌纯正的法国女孩苏菲娅说道:“这边的景sè倒是不错呢……”

    沈淮帮忙将礼李箱拖进来,听着孙亚琳如此,也从窗外望出去,在暮sè下,鳞栉比的黑sè屋檐,仿佛镀上金sè的光晖,更远处的钢铁厂,也成为画面的点缀:要是不去想居住这些屋檐下居民穷困而窘迫的生活,景sè倒是不错。

    沈淮让陈丹送苏菲娅去她房间,他还有话跟孙亚琳说。

    “我并无意要挟你,”沈淮依着窗户而站,歪着头,看着脸绷紧的表姐孙亚琳,说道,“你怕我要挟你,说到底你还是怕像我一样,给孙家取消继承权之后,就变得一无所有。你有没有想过,即使给孙家取消继承权也无所谓,即使不依附在家族身上也能活得很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孙亚琳问沈淮。

    “我想我们表姊弟可以合作的,”沈淮说道,“业信银行在东华设立分支机构一事,你两次过来考察,但我想,最终未必会轮到你来主持这个分支机构,”沈淮说道,“我跟市里有些关系,应该能对你有些帮助。倘若你能dú lì把一家分支机构经营好,以后在孙家大概就不会再有岌岌可危之感了吧……”

    “你想收买我?”孙亚琳眉头竖起来。

    “你想错了,”沈淮说道,“我会放钢铁厂的帐目摊开给你审查,你审查过,大概会认识到,这也许会一桩双赢的交易……”

    孙亚琳以一个看陌生人的眼光盯着沈淮,然而从他那张分毫不假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破绽……

    **************

    孙亚琳与助手苏菲娅从南园宾馆搬出,市zhèng fǔ只当她们已经离开东华市。

    梅溪钢铁厂的放贷,是东华市zhèng fǔ牵头撮合的,市zhèng fǔ副秘书长高志长打电话过来问候,孙亚琳也是含糊其辞,无意叫市里掌握她们的行踪,就在梅溪镇暂住下来。

    沈淮一直都没有时间跟jīng力去审核钢铁厂的细帐,暂时也没有资源找第三方进行财务审计,孙亚琳与助手愿意免费干这差事,沈淮乐意指令钱文惠配合她们。

    镇zhèng fǔ这边,何月莲的动作也是相当麻利,第四天就把供销社的材料送到沈淮的手里。

    也不知道她找谁帮的忙,照着沈淮之前的要求,材料在几天时间里就准备了很齐全。

    沈淮也不深究这些事,何月莲能在梅溪镇混乱风声水起,手底下自有几个能用得上手的人。要不是陈丹给沈淮拉出来,说不定现在还算是何月莲手底下一员干将呢?

    虽说供销社的转承包,是资产办的职辖范围,但沈淮还是要郭全将这事捅到党政会议上讨论。郭全在十二月中旬就给沈淮推荐选上了镇党委委员,有资格列席党政会议,参与讨论表决。

    沈淮就是要通过这几件事,向以前围聚在杜建身边的人释放一个消息:只要有能力,愿意跟杜建划清界限的人,他都能既往不咎。毕竟镇上的关系不能一直都绷在那里,那么多事,需要人尽心去做。

    这次党政会议,杜建的脸sè自然是更难看了。

    供销社之前是以柜台为单位承包给内部职工,承包人总共有二十三人。

    在情势未明郎之前,何月莲三天内能拿到其中十七人的转承包同意书,说明何月莲在梅溪镇还是有很深厚的人脉基础。

    剩下的六个人,还没有同意转承包,可能是观望,可能是所承包的柜台有效益,不想放手……

    是劝说这六个人放弃承包权,由何月莲给予一定的补偿;还是将承包柜台转移出来,租用附近的临待店铺继续经营,或者直接跟何月莲合伙,承包经营供销社,则需要镇上出面协调。

    何月莲的承包方案很简单,但切中要害。

    就是要把一些没有效益,周围商店竞争激烈的柜台砍掉,将以前种子农药都销售的供销社,投入资金进行装潢,改成以经营服装鞋帽及rì用百货为主的乡镇商场。

    沈淮也不清楚,何月莲模仿城市商场的风格去经营乡镇供销社,能不能成功。不过,何月莲承诺把供销社迄今还拖欠的近百万信用社贷款都承接下来,愿意将承包费减免期缩到明年年中,之后每年支付十五万的基础承包费,同时何月莲也有一定的资本实力,沈淮自然愿意让她试一试。

第九十八章 天衡大厦

    沈淮不介意孙亚琳深入到梅溪钢铁厂生产及财务运营的具体细节中去。

    孙亚琳的专业背景,对梅溪钢铁厂的生产运营,也能提出相对专业的意见来,这本身也是沈淮所需要的。

    不仅财务资料向她公开,下至车间班组“rì清rì结”会议,上到厂年度经营目标制定会议,沈淮都允许孙亚琳参与进来。

    沈淮也完全不拘她跟一线工人,或跟赵东等管理层人员接触,甚至还特设了欧美钢铁等工业企业发展现状的培训课程,请她给员工上课……

    唯有让她看得更透彻,看到梅溪钢铁厂脱胎换骨最真实的一面,才能叫她放下jǐng惕,拿出合作的姿态来。

    孙亚琳在梅溪镇留了七天,已经远远超过她既定的行程。

    似乎也是故意跟沈淮较劲,在渚溪酒店前孙亚琳临上车离开东华时,也没有明确她表露对梅溪钢铁厂那笔贷款的态度,只是要沈淮等候她的电话,还跟送行的陈丹额外说了一句:“我这个表弟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沈淮听了直跳脚,陈丹只是温柔的回以一笑。

    到第四天,沈淮就接到孙亚琳从省城打来电话:“对不起,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乍听孙亚琳这么说,沈淮心里一沉,业信银行真要中止这笔贷款,对梅溪钢铁厂的影响太大了,年尾他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去补这个缺口。

    孙亚琳大概听到沈淮给打击的叹息声,也奇怪他没有拿苏菲娅的事来要挟她,乐不可吱的笑起来:

    “省行姚荣华行长明天将到东华市调研分行选址的事情,有一到两个小时的行程空当,我会安排到梅溪钢铁厂走一趟。这是我最大的努力,要是姚荣华行长不认同你们的努力,你们就要从别处融资补这个缺口了。我想电炉钢车间那边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生产一部那边的平炉,明天是不是停一下?姚荣华是个很注重环保的人。”

    沈淮舒了一口气,懒得跟孙亚琳斗嘴:

    对于每月拿十几二十万当零花钱的阔小姐,是无法理解梅溪钢铁厂那些只有四五百元月工资的工作,对钢厂九百多个员工是何等的重要。

    沈淮琢磨着孙亚琳的话,又琢磨出别的味道来,问道:“选址需要分行的负责人亲自下来调研吗,你前两趟白跑了?”

    听着孙亚琳在电话那头沉默着不说话,沈淮紧追不舍的问道:“我们既然都合作到这份了,能不能再透个底给我?”

    “谁跟你这个浑蛋合作了?”

    孙亚琳在电话嘴还是硬着,但接下来还是把底透给沈淮知道,

    “几个老头子决定加大对业信银行的注资,条件是要业信银行在东华市重点发展业务,大概也是有叶落归根、照顾家乡的念头。最初有三个方案,其中一个是整体购入天衡大厦,设立分支机构。不过在梅溪钢铁厂的放贷一事上,东华市zhèng fǔ存在很大的问题,业信银行真要把业务发展的重点放在东华,会带来很大的风险,所以我就把这个方案否定掉了……”

    “只是你私下里不赞同这个方案,还是说已经正式把建议提交上去了?”沈淮追问道。

    “这个问题涉及到业信银行的商业机密……”孙亚琳在电话那头卖起关子来。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沈淮语气软下来。

    这个问题很关键,他需要确切的消息:

    业信银行在东华设立一家普通的地市级分支机构,跟业信银行整体购入天衡大厦分设分行,投入的资金跟资源,都不可能是一个量级的;更何况还涉及到东华市目前最大的烂尾楼项目天衡大厦。

    “我要是把建议正式提交上去,你以为姚荣华行长还会去东华吗?还会有心情参观梅溪钢铁厂吗?”孙亚琳说道。

    “谢谢你。”沈淮说道。

    “……”孙亚琳在电话沉默了好久。

    “怎么了?”沈淮问道。

    “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以前有跟我说过‘谢谢’两个字吗?”

    “有吧?”沈淮说道。

    ***************

    跟孙亚琳通过话,沈淮就直接打电话到谭启平的办公室,市里正召开一个会议,熊文斌也列席旁听。沈淮没有耐心在梅溪镇等候,直接开车到市里,等着谭启平、熊文斌他们把会开完。

    市委市zhèng fǔ共一栋楼办公,沈淮离开这栋楼将有四个月时间。不过在这栋楼里大半年的秘书生涯,是之前沈淮的人生,虽然保留了记忆,但并没有特别深的感触。

    楼里的工作人员认出沈淮来,神情冷漠者有之,其他也多为敷衍或讨好的笑容。

    沈淮在市委办秘书一处的接待室里等了近半个小时,谭启平那边的会才结束。

    “什么紧要的事情,电话里说不行?听到你过来,开会都仓促了,回到办公室才发现还有几点意思没说透。”谭启平在办公室看着沈淮进来,指着临窗的会客区沙发,要他跟老熊一起坐过去说话。

    “可能是个好事,不过又不能确定,所以才急着找谭书记你拿主意,”沈淮说道,“业信银行省行的负责人姚荣华明天要来东华,谭书记你知道消息吧?”

    “嗯,”谭启平点了点头,又不确定的问熊文斌,“市里是不是分管金融跟外事的梁小林副市长接待……”

    “接待规格要升级啊,”沈淮说道,“这次业信银行在东华开设分行,可能会选择天衡大厦……”

    “这个事我知道。之前业信银行的代表过来调研时,向相关部门索要过市区一些楼盘的资料,其中包括天衡大厦。不过天衡大厦的情况你也清楚,目前还不具备出租的条件,我想市zhèng fǔ那边应该有提醒过业信银行……”谭启平说道。

    熊文斌更敏锐一些,问道:“业信银行选址天衡大厦,是不是另有目的?”

    给熊文斌这么一提醒,谭启平也陡然想到另一个可能xìng,兴趣大增,情不自禁的坐直身子看向沈淮。

    沈淮点点头,肯定了熊文斌的猜测,说道:“整体购入天衡大厦作为在东华的办事处及物业投资,目前是业信银行还在权衡中的一个方案……”

    “是吗?”谭启平听到这个消息,眼睛大放光彩,也有些坐不住,站起来在办公室踱了两步,问熊文斌,“你手头有没有天衡大厦的资料?”

    “最全的资料还在市钢厂,要经过顾同,”熊文斌说道,“市建公司里,应该有一份资料,不过市建的夏有才是鬼机灵;我打电话问问市规划局有没有资料,规划局那边应该不会太敏感……”

    “好,你马上就打电话给规划局,尽可能不要惊动市zhèng fǔ那边。”谭启平知道要天衡大厦的遗留问题真能由他亲自解决,对他在东华拓开局面,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由不得他不紧张这件事,也要确保先瞒过高天河的耳目。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沿海城市兴起第一波建高楼的房地产热cháo,东华市也不甘示弱,而第一座百米高楼的投资重任,就落到效益最好的市钢厂手里,熊文斌仅仅参与了天衡大厦的前期规划,就给调离了市钢厂。

    天衡大厦于九零年破土动工,刚挖好地基,市钢厂就陷入经营困难。三年时间来,在市委市zhèng fǔ的多资催促下,天衡大厦才艰难的收了顶,但后续工程则完全没有资金投入,停工到今天已经有十个月时间。

    而随着年中海南省房地产泡沫的破灭,沿海各大城市的商业房地产都受到严重的冲击,天衡大厦的复工也就看上去遥遥无期。一入夜,天衡大厦那一块就黑黢黢的一片,仿佛东华市身上缺掉的一块大伤疤。

    而要完成后续建设,至少还需要一个亿。

    此时硬要市钢厂抽一个亿的资金来完全天衡大厦的建造,无疑是促使唯系八千人饭碗的市钢厂速死。而东华市今年可支配的市级财政收入不过十二亿,到处都是求爷爷告nǎinǎi喊穷的声音,也没有可能抽出一个亿来去补这个窟窿。

    天衡大厦的问题,完全是吴海峰跟高天河遗留下来的,谭启平不用承担什么责任,但天衡大厦的问题,要是能由谭启平亲自解决,这个意义就大不同了。

    除了能打吴海峰、高天河的脸外,谭启平在东华官员当中的声望也将大幅提高,更可以借着天衡大厦的问题捋一批人下来,换一批人上去。

    “听熊文斌说,你跟你这个法国表姐,关系似乎不是很融洽,我也就没有再关心这件事,”谭启平问道,“怎么,这消息是她那边漏过来的?”

    “不管孙家还是宋家,我们这一辈人里,野心勃勃的不少,所以兄弟姊妹间处得不是很好,再一个,我打小xìng子就顽劣,不讨人喜欢,”沈淮总不会跟谭启平说之前那个浑蛋在海外的混帐事,摸着鼻头,避重就轻的说道,“我这个表姐,这次到国内也是想做一番事业,叫家人刮目相看,所以还能谈到一起去……”

    谭启平哈哈一笑,他虽然不会刻意的去打听宋乔生为什么对这个侄子冷淡,也没有渠道去打听沈淮在海外留学时的表现,但沈淮回国后在淮海省的近三年来表现,他这段时间还是有所耳闻的。

    谭启平不认为年轻人贪sè、脾气大、有些傲慢、有些冲动是多大的毛病,关键要注意分寸,至少在他跟沈淮接触之后,没觉得沈淮有失分寸的地方。

    熊文斌去打电话找资料,也不说是谭启平要看资料,怕别人太敏感有所联想,而是叫规划局派人将资料送到他的办公室。

    熊文斌回来,跟谭启平简单的汇报了一下,又说道:“业信银行,真要能天衡大厦整体购下,不仅能解决天衡大厦的问题,也能叫市钢厂前期投入天衡大厦的资金解套出来。明天的会见,的确是该由谭书记你亲自出面……”

    沈淮又把业信银行对梅溪钢铁厂的贷款,以及当时市zhèng fǔ的撮合,都给谭启平、熊文斌详细说了一遍。不是要去翻旧帐,恰恰是要商议着如何将旧帐巧妙的揭过去,促成业信银行整体购入天衡大厦,在东华市重点发展金融业务。

第九十九章 口风紧

    业信银行高层姚荣华一行人,到东华后就直接由市里负责接待,沈淮插不进去。就是姚荣华到梅溪钢铁厂来调研,还要孙亚琳配合临时补上行程。

    不过谭启平决定亲自出面招待姚荣华一行人,沈淮倒也不用担心梅溪钢铁厂会给漏掉。

    怕消息提前泄漏,在接到熊文斌的电话,确知谭启平已经在南园宴会厅接见姚荣华一行人之后,沈淮才通知杜建、何清社,市委书记谭启平很可能会陪同业信银行的高层来梅溪钢铁厂考察。

    杜建、何清社自然不会怀疑沈淮比他们早一刻知道内幕消息,事实上就过了半个小时,市委办公室的电话就打到镇上,让这边准备接待事宜。

    沈淮以临时检修的名义,上午就停了生产一部的生产线,不叫那难看的黑烟从高耸入云的烟囱里冒出来;倒是几家排污水严重的印染厂,需要紧急派人去盯着叫停,镇上一时也是鸡飞狗跳。

    沈淮整个上午都在钢厂,确保电炉钢车间有条不紊的组织生产。谭启平、熊文斌那边,也是怕梅溪镇这边准备不足,一直拖到下午才过来。

    梅溪镇没有什么好参观的,毕竟跟业信银行没有关系;梅溪钢铁厂的那笔贷款,也是业信银行在东华不多的业务之一,而且份额相当重,业信银行的高层考察梅溪钢铁厂的生产状况,以确定这笔贷款的质量,倒是名正言顺。

    沈淮、何清社、杜建以及临时从县里赶过来的县委书记陶继兴及县委秘书长等人,在钢厂前迎接由市委书记谭启平、副市长梁小林、市委副秘书长熊文斌等人陪同的业信银行省分行高层一行人进厂参观。

    沈淮当仁不让的担任讲解人的角sè,从入厂区安全jǐng示开始,经厂办大楼,储运部货仓、原料材及钢坯仓库,到电炉钢生产、培训基地,这一圈走下来,沈淮也是嘴不停歇的说了一个小时。

    参观完梅溪钢铁厂之后,谭启平就直接陪同姚荣华等人返回市里,点名要陶继兴、沈淮陪同过去。

    看到陶继兴邀沈淮坐他的车时,还伸过手拉了他一把,杜建看了是满心惆怅,就算沈淮背后不站着谭启平,就凭着他把钢铁厂整顿成今天的模样,他也知道镇党委书记的位子已经快要从他屁股上移开了。

    “小沈,你这是搞突然袭击啊,”陶继兴拉沈淮上他的车,跟着车队前往市区,热情而不无责怨的说道,“梅溪钢铁厂经你整顿,有今天的局面,说实话,我是大吃一惊。县里对梅溪镇关心也确实有些不足,今天在谭书记面前,我也有些狼狈……”

    “镇上也是突然接到市委办的通知,我就仗着跟熊秘书长认识,提前半小时知道谭书记带陪同客人来参观钢厂,”

    沈淮到梅溪镇上任,才三个月,跟陶继兴也就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到县里报道,一次是陶继兴下来召mín zhǔ生活会。沈淮知道陶继兴是吴海峰的人,也知道杜建能在梅溪镇只手遮天,是陶继兴在背后撑腰,他对陶继兴并不熟悉,也看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是说道,

    “钢厂这段时间来的整顿,是有些效果,不过还不够稳定,我打算过段时间跟县里汇报,倒没想到业信银行的代表突然提出要参观钢厂,搞出这么大的局面来,我也是很措手不及。”

    陶继兴不相信沈淮的话,沈淮刚才在带领大家参观时,表现得游刃有余,但他找不到沈淮的破绽在哪里。

    “业信银行高层在到梅溪镇之前,谭书记陪着他们临时去天衡大厦跟市钢厂参观,”陶继兴能猜到沈淮知道更多更有价值的信息,追问道,“我听说谭书记是希望业信银行能整体买下天衡大厦,是不是有这回事?”

    沈淮心想,这是陶继兴代吴海峰问的?

    “我哪里知道啊?”沈淮笑着回陶继兴,“我还疑惑着呢,我还以为谭书记是希望业信银行能贷款给市钢厂,解决市钢厂生产资金紧缺的问题呢……”

    陶继兴见沈淮口风紧,问不出实质xìng的东西,也不着恼,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沈淮到梅溪镇之后的工作情况。

    沈淮到梅溪镇的时间还短,除了抓钢厂的整顿之外,其他实际还能做成的事就很有限,不过沈淮借机提出建桥拓路跟集资建房的事情。

    说到要让县财政大出血,去补贴随时都有可能划出去的梅溪镇,陶继兴又语焉不详起来。

    看着陶继兴岔开话题,沈淮心想:梅溪镇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要想发展,还得要自力更生啊。

    姚荣华一行人本来计划下午就返回省城,但东华市这边市委书记亲自招待,又安排的招待晚宴,也只能改变行程,留下用过晚宴之后再返回省里去。

    谭启平也是体贴,也为了让姚荣华早些时候启程,车队驶入南园,暮sè刚薄,就直接安排晚宴。

    今天市里除了既定的陪同人员外,谭启平更是点名要市钢厂厂长顾同参加招待晚宴,中午时也临时改变行程,到市钢厂参观。到梅溪钢铁厂之后,沈淮就看到顾同的脸sèyīn得能拧出水来,给谭启平拿不痛不痒的话训得跟孙子似,也就不难想象,高天河也一定给这次奇袭打得措手不及,大概正脸sè难看的思考对策……

    在早前的会见里,谭启平已经直接跟姚荣华等业信银行的高层提出整体出售天衡大厦物业的想法,还指定副市长梁小林、市委副秘书长熊文斌以及市钢厂厂长顾同三人,成立一个专业的联络小组来负责这事……

    **************

    招待晚宴过后,姚荣华等人就启程返回省城,谭启平与陶继兴等人谈一会儿话,才离开南园返回住处,要沈淮送他。

    “你今天表现不错啊,梅溪钢铁厂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好,”谭启平坐在车里,让沈淮陪他坐后排,跟他说道,“业信银行的代表,中午时提起去市钢厂参观,市钢厂的情况要比梅溪钢铁厂要差很多……老熊,我这么说,没错吗?”

    谭启平对工业、经济不甚jīng通,在这方面已经行成向熊文斌问策的习惯。

    熊文斌点点头,说道:“梅溪钢铁厂的情况确实叫人惊喜;市钢厂的管理,要能达梅溪钢铁厂的程度,市里今年的财政就会改善许多……”

    他倒不是虚夸,他之前从赵东、杨海鹏那里知道梅溪钢铁厂的生产整顿情况,毕竟没有亲眼看一上。今天这一看,就是以他专业的目光,也不觉在现有的条件下,他能比沈淮做得更好。

    特别是今天的讲解,沈淮一小时从头讲到尾,表现出极高的专业跟管理素养,这无疑也是叫业信银行高层最为满意的地方:

    商业银行更愿意将贷款放给有专业人士管理的正规企业;对商业银行来说,这就意味着风险低,收益稳定。

    “市钢厂那边不强求什么,路总是要一步一步的走,今天看了梅溪钢铁厂的面貌,我想对市钢厂也应该有个促进,”谭启平跟沈淮继续说道,“天衡大厦的事情,我虽然点了梁小林、老熊跟顾同的将,让他们三人组成联络小组,不过你也要给我时刻关注着这件事……”

    沈淮这才知道业信银行的代表中午临时去参观市钢厂,很可能又是孙亚琳的主意;这样才能越发的衬托过梅溪钢铁厂的管理到位。

    业信银行的贷款危机就算是安全渡过去了,甚至还有可能向业信银行追加货款,扩大生产。

    倒想象不出来,在迪厅跟小流氓大打出手的孙亚琳,还有这份心机。

    不过整体购入天衡大厦,倒不是姚荣华等人能仓促做决定的事情,业信银行内部还要进一步的商讨。

    不过,不管怎么说,谭启平在天衡大厦的事情上已经取得主动权:

    事情要是谈成了,自然是谭启平一力促成的功绩;要是谈不成,板子一样能打到市钢厂,跟以前决策建设天衡大厦的高天河等人身上。

    “我想梅溪镇尽快划到唐闸区去,”沈淮趁着谭启平心情大好,趁机提出梅溪镇的去留问题,“现在梅溪镇还归霞浦县管,但一直都去留的消息在传,搞得现在姥姥不亲、舅舅不爱。财政上得不到县里的补助不说,税返基数每年还要给县里借口扣下两百多万,很吃亏,对梅溪镇的发展也很不利。划入唐闸区后,梅溪镇也不想去占唐闸区的什么便宜,甚至可以划三年的过渡期来,财政自理……”

    梅溪镇划入唐闸区,就算不要唐闸区补贴什么,就算财政自理,就能把每年给霞浦县扣下来两百多万元的返税基数给要回来。

    “呵呵,”谭启平摸头笑了起来,说道,“你还不是镇党委书记呢,就考虑这事来了。梅溪镇的划并,涉及到城区调整。市委常会议,我会尽快把这个提出来。不过梅溪镇可以先跟唐闸区接触一下,唐闸区也帮着推动,阻力应该小一些……”

    沈淮笑了笑,梅溪镇能不能尽快划并唐闸区,还难说,不过有谭启平这句话,梅溪镇党委书记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了,心想:谭启平招待晚宴后找陶继兴谈话,大概就是谈这个?

    到住处,谭启平还把沈淮、熊文斌留下来谈了一会话,到夜深时,才让再黄羲送熊文斌跟沈淮回去。

    没有谭启平,坐在车里,熊文斌跟沈淮说话更随意些:

    “要说今天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市钢厂给你挖走的人太多了。今天在梅溪钢铁厂,几乎每个岗位上我都能看到熟面孔……市钢厂人才流失这么严重,生产经营只怕会更困难。中午时,顾同也跟谭书记提出这点。”

    “谭书记怎么说的?”沈淮问道。

    “谭书记自然是鼓励人才流动,批评顾同用人思想僵化;到梅溪厂参观后,顾同的脸sè就更难看了。”熊文斌说道。

    沈淮哈哈一笑,在这方面他相信谭启平会站到他这边的,见熊文斌面上有为市钢厂担忧的神sè,说道:“我知道老熊你对市钢厂有感情,但是让赵东他们继续留在市钢厂,得不到发展,也得不到成长,对他们是不公平的……”

    熊文斌点点头,知道实情如此,即使再替市钢厂担忧,也没法说什么。

第一百章 四月不知肉味

    送老熊到家后,沈淮让黄羲直接回去:“黄哥替谭书记开车也累一天了,我打车回梅溪就行了……”

    “谭书记吩咐我送你回到家,你这是让我违背谭书记的指示啊。”黄羲打过方向盘,坚持送沈淮回梅溪镇。

    沈淮笑一笑,也不再坚持,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吹着冷空气,分了根烟给黄羲,边抽烟边说话。

    “没想到沈书记你年纪比我要少好几岁,却能把这么大厂子管理好,人跟人真是不能比,”黄羲抽了一口烟,把香烟夹手上,跟沈淮说话,“对了,我今天在接待室里,听说你们厂年底普通工人发奖金,可能都要有好几千,是不是有这回事?”

    “嗯,这两个月效益还行,就打算给工人多发些奖金,也没有好几千那么夸张,”沈淮说道,“黄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

    黄羲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还不是为你嫂子工作的事?熊主任帮忙介绍了两个工作,她都嫌工资低,不大愿意调过来,跟我闹得别扭呢,我想着能不能给她找份工资稍些高一点工作。”

    “我跟黄哥说实话,我不建议嫂子到我们钢厂来,”

    沈淮心想黄羲的老婆也是不懂事的人,黄羲做司机能做到给市委书记开车的份上,还跟着闹什么别扭?不过黄羲既然开了口,他也不能完全推脱,抽着烟说道,

    “zhèng fǔ人员目前工资看上去要低一些,比效益好的企业要差一截。不过,zhèng fǔ财政情况,必然会一年好过一年,而企业的效益则是不稳定的,钢厂更是如此。嫂子在省城是国鑫商场的员工是吧?调到东华来最好还是进机关或者效益好的事业单位,要是谭书记那边黄哥觉得不好直接开口,我跟老熊接着帮你打听,保管叫嫂子满意……”

    “那真就拜托你了,改天谭书记放我假,再请你喝酒……”黄羲说道。

    沈淮浑不当回事的笑了笑,心里也颇为感慨:

    东华市发展滞后,福利待遇好的事业机关少,但不是没有。黄羲妻子的调动,拖了近两个月,可见谭启平目前在市里的工作还有些被动,就希望天衡大厦的事能有一个好结果,替谭启平打开一些局面来。

    沈淮到巷子口看着陈丹与小黎赶巧从酒店走回来,就在巷子口下了车,让黄羲开车返回市里。

    小黎乖巧先进了屋,沈淮要陈丹到他屋说会话。

    深更半夜的,闻着沈淮嘴里的酒味,知道他没有什么好心思,陈丹咬着嘴唇犹豫着,给沈淮拉着手,半推半就的进了屋。

    打开取暖器,屋里很快就暖和起来。沈淮脱下外套,盘脚蜷坐在沙发上,他屋里也是简陋,里屋除了床跟一套组合柜之外,外屋就摆了两张单人沙发跟一张小方桌。

    业信银行的贷款危机渡过去,沈淮是松了一口气,蜷腿坐在沙发上,伸着懒腰,说道:“忙过今天,我接下来可以歇两天了,”看陈丹远远的站着,拍着身边的位子,笑道,“你站这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真怕你会吃人。”陈丹眼眸子水汪汪的看着沈淮,嘴角挂着浅笑,就站在桌子角那里不过去。

    沈淮跪在沙发,身子够过来,牵着陈丹柔嫩的手,拉她过来,问她:“你不热吗?”

    “冷。”陈丹知道沈淮打什么主意,抱着身子装作发抖的说道。

    “我也冷,手都冻僵了,你伸我怀里来捂捂;你让我捂捂,”沈淮伸手去解陈丹的外衣扣子,他一边解,陈丹一边扣,沈淮只能把陈丹的外套捋起来些,伸手探入她的怀里,隔着毛线衣覆在她挺翘的双rǔ上,拉她坐自己的大腿,贴着她的身边说道,“捂一会儿再进去,这样才不会冷到你……”

    陈丹抬头横了他一眼,就靠在他怀里,抓住他的手,也不把他的手拿下来,只是不让他的手这么冰就贴身摸进去。

    耳鬓厮磨,沈淮说话时,热气吐到她耳朵里,叫她心里也痒痒的。

    陈丹跟沈淮的关系已经发展放开上半身给他探索了,大半个月,内衣都觉得小了半号。

    每次亲热,她都能感受到沈淮激烈而汹涌的yù念,那隆起的坚硬,仿佛一座无法摧毁的大山横在面前,叫她知道终有一天她的坚持会给这座大山压垮。

    她也是有着正常需要的女人,每次亲热都给沈淮挑逗的情炽yù溢,每回跟沈淮在一起之后回去都要换内裤,尽是黏黏、湿湿的水渍,也害得她再也不敢让小黎帮忙洗衣服……

    但是,要不要彻底交给沈淮,陈丹还是有些犹豫,毕竟正式接触才三个月的时间,她也看不到跟沈淮的关系能什么结果,更是怕自己陷入太深,拔不出来。

    “晚上镇上干部都在酒店里吃饭,何清社当中接了电话,回来就透着神秘说这回杜建要调走了,你铁定能当上书记,”陈丹跟沈淮说晚上在酒店听到的事情,侧过头,看着沈淮的眼睛,亮晶晶盯着自己看,扑哧笑出来,“跟你说事呢,你眼睛怎么跟个饿狼似的……”

    “你说呢,还不是给你勾引的?”沈淮下巴压在陈丹的肩上,脸贴着她香腻的脸颊上,能看着她迷人的唇,说道,“什么书记不书记,这时候说这个多扫兴啊,我现在心里就想着你……”

    “没骗我?”陈丹咬着唇问道,“你信誓旦旦的说了很多,不过我从你表姐那里听来的,好像很不一样呢?”

    沈淮心里打一个愣,孙亚琳在梅溪的那几天,他又不能随时贴身跟着,而陈丹想对不起每天两百美金的房间,服务也极尽细致,叫沈淮担心她把自己都贴进去,又不能告戒她他表姐好女sè,实在不知道孙亚琳在背后跟陈丹说他哪些坏话。

    “她怎么说的?”沈淮问道。

    “她说你的口味这回总算是挑剔起来了,”陈丹转过身来,看着沈淮的眼睛,说道,“你说我能当她这是在夸我吗?”

    就知道孙亚琳就算跟决定跟他合作,也不可能乖乖就范,背后守着规矩一点都不损他,沈淮呲着牙,说道:“孙亚琳以前吃过我的亏,她的话不能听。”

    “她吃过你什么亏?是你去法国后偷窥她洗澡吗?”陈丹问道。

    沈淮感觉这一刻头皮要炸开,有些心虚,怕孙亚琳把他醉酒伤害人的事情也都跟陈丹说了。

    看着陈丹澄净的眼神,沈淮也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跟她说之前的人生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的,跟他没有半点关系,那她会不会抽自己一巴掌然后走掉?

    “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很混乱,也很糟糕,在遇到你之后,我就决定痛改前非,”沈淮咬着嘴唇,看着陈丹的眼睛,又心虚的问了一句,“这么说,会不会有些虚伪?”

    “太假了,”陈丹笑着伸手过来掐沈淮的脸颊,说道,“说这话,要更严肃一些,还有一定要在比我年轻、单纯的女孩子面前说才管用……”

    看着陈丹突然绽放出来的灿烂笑容,沈淮稍稍放宽心,心想:孙亚琳说话还是有分寸,想叫他难受,但也没有想要把他的好事彻底搅黄掉——

    不过,沈淮心里总还是有些yīn影,他既然借别人的身份活着,就必须背负别人的人生,有些事情或许终有一天会瞒不住,陈丹还会如此宽容的接受他吗?

    这么想着,沈淮将陈丹紧紧的搂在怀里,生怕她会离开:也许在陈丹看来,他只是强势的闯入她的生活,叫她无法选择,他甚至无法把对她一直以来的迷恋诉说给她听。

    陈丹觉得沈淮抱她好紧,见沈淮沉默着,眼睛有着淡淡的忧伤,以为他想起以前的伤心事,伸手去抚摸他削瘦的脸颊,心里这一刻温柔之极。

    又想到他当初抱着金子失声痛哭的样子,陈丹不得不承认,就是那时跟此时沉默着的沈淮,最能叫她动心,叫她砰然心动,叫她为他情、yù涌动,情不自禁的侧过头跟他去亲吻。

    陈丹主动过来索吻,香软的嘴唇叫人迷醉,沈淮舌头剔进去,陈丹也是配合的微吐丁香舌尖,手也不再抓住沈淮摸着她胸的手,而是反过来抱住他的头,手指插头他的头发里,激情的相吻。

    沈淮不痛快的心情,在陈丹的主动亲吻里,一点点的消解,有些漏光的门这时不识时机的给“啪啪啪”的敲响。

    沈淮抬头看着门,不知道谁这时候不识趣过来拜访,眼睛瞅向桌上的热水壶,犹豫着是不是拿热水壶砸过去。

    “啪啪啪”,门外人坚持不懈的敲着门。

    陈丹蹑手蹑脚的理好衣服,闪身到里屋,呶呶嘴,要沈淮去开门。

    “谁啊?”沈淮心情不爽的问。

    “沈书记,是我?”党政办主任黄新良的声音传进来。

    看着陈丹已经收拾躲里屋去,沈淮恨不得把黄新良拖进来揍一顿。

    沈淮是成年男人,四个月不知肉味了,也不知道陈丹今天咋的,竟然主动的卸下心防,眼见着有戏,这一下子给黄新良搅黄了,他都有把黄新良斩碎吃掉的心思。

第一百零二章 风流之后

    两人相拥说着话,也没有再做什么,一直到瞌睡虫太多了,挣不住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沈淮做了很多梦,梦里他一会儿是孙海文,一会儿是之前的沈淮,身份在睡梦里交错变幻。等他醒过来时,这些梦又统统消失,又都完全记不得,手机在外面的方桌响上,陈丹坐在床边正戴胸罩,在清晨寒冷的空气裸/露出一片玉sè,剔透的白嫩,纤细的腰收出动人的曲线来。

    陈丹回头看了一眼,见沈淮盯着她的背看,不好意思的拿衣服遮住身子,先跑到外屋帮他把手机拿过来。

    沈淮忍不住要去摸陈丹的身子,陈丹躲得远远的,站在墙角落里穿衣服,还呶着嘴要沈淮先接电话。

    沈淮掀开被子让陈丹看他的晨起,陈丹朝他吐了吐舌头,说道:“谁叫你昨天夜里光想着说话来了,姑nǎinǎi我现在没心情伺候你了……”

    沈淮见陈丹心情很好,也只故作苦笑,接过手机,见是孙亚琳的电话,接通说道:“怎么大清晨的打电话过来啊?”

    “好啊,帮你把贷款的事情搞定,就想把我一脚踢开?都八点多了,怎么就大清晨的?”孙亚琳在电话那头没好气的说道。

    “是吗?”沈淮所睡的里屋朝北,看着外面光线不亮,心想今天或许是yīn天,他到梅溪镇还是第一次一觉睡到八点钟才醒过来,见陈丹也拿手表过来提醒他时间不早了,捂着通话孔,跟陈丹笑道,“君王从此不早朝,这个还是有事实依据的……”

    “姚行长的意见,你要不要听?”孙亚琳在电话那头还不知道沈淮跟陈丹已经鬼混到一起,继续说道。

    “说啊。”

    “实际看过梅溪钢铁厂的运营现状,姚行长认为之前存在一些问题不宜深究,接受我后期补充的材料。当然了,省行这边也不用为之前的那笔贷款承担什么责任了,贷款风险实际上也降了下来,这样大家都高兴,”孙亚琳在电话里,确切的告诉沈淮,贷款危机已过,“省行这边,会成立一个东华分行的筹备小组,我在筹备小组里面负责存贷跟网点建设。我想你或许不想见到我,但也许没有办法……”

    “你在陈丹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沈淮问道,心想大概孙亚琳永远都不会想到,她有意的捣鬼,却促使陈丹下了最后的决心,也不知道该骂她一顿呢,还是该谢谢她。

    “对不起啊,我也是一时收不住嘴啊。反正你也不在乎,对不?”孙亚琳在电话那头得意的笑起来。

    “你就不怕我在三表舅面前也收不住嘴?”沈淮反问道。

    “好了,大不了换个女人,又不是多大损失。我就不信,你在国内还缺了女人?实在不行,我让两个女人给你……”孙亚琳说道。

    沈淮不想跟孙亚琳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想到孙亚琳要把她的女人让两个出来,沈淮又忍不住邪恶的笑起来。

    陈丹听不见陈亚琳在电话那头说什么,只见沈淮笑得诡异,疑惑的看过来。

    沈淮把陈丹的脸拨开,把她搂到怀里坐下来;陈丹摸着沈淮暴露在冰冷空气的肌肤,又心疼的拉起被子把他裹在里面。

    “过两天你到东华时,给我打电话,”沈淮说道,“天衡大厦的事情,想来你也不要需要我给你什么专业意见。我相信国内的经济,相信东华的经济,会快速发展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业信银行只要资本能有宽裕,购入天衡大厦经营物业,只会有更多的实际好处,同时还能从东华市zhèng fǔ要到更多有利的条件……”

    “好了,这个就不用你反复说教了,四年前的事件,叫国内经济政策整体左转,经济增速一下子落了一半。而国内的公司法一直到今年元旦才颁布,劳动法可能要拖到明后年才出台,海外对国内的经济形势有些担忧,也实在不能说什么,”孙瑟琳说道,“不过叫我奇怪,你离开法国也不到三年时间,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当你一无所有之后,就会不得不改变了。”沈淮含糊其辞的说道,听着孙瑟琳在电话那里沉默着,似乎在思量他的这句话,又觉得自己这个借口真是绝妙啊。

    想想也是的,他回国后两年多时间,对他接触最多的陈铭德又因病猝逝,发生在他身上的变化,他这么说,别人还是难找他的破绽。至于他在省经济学院的那段工作经历,除了玩弄了几个女学生妹外,似乎也没有特别恶劣的行径。

    *************

    三言两语把孙瑟琳电话打发掉,沈淮想把陈丹拉上床再温存一会儿,陈丹却先一步逃走掉。沈淮没有办法,匆匆洗漱过,早饭也赶不上吃,就赶到镇zhèng fǔ。

    黄新良果然将明天的党政会议提纲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沈淮已经顾不得黄新良给打击后的惨样,拿起会议提纲看了起来,主要还是他近期提出来的建桥拓路跟集资建房两件事。

    这两件事,梅溪镇也都筹划好些年了,方案都做出两三套来,但因为镇上这几年财政困难,就一直给耽搁下来。

    梅溪钢铁厂强势复兴,镇财政预期明年会有好转,再个可以从市里讨点钱,故而将建桥拓路、集资建房提上rì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上午,沈淮把以前的梅溪桥及下梅公路拓建方案拿出来看。

    旧方案是机动车跟非机动车混杂四车道设计,实际上就是老的砂石路覆上沥青,升级成柏油路。也许在四年前拿出这个方案时还是合宜,但放在眼下就未必适应梅溪镇未来十年的发展趋势。

    沈淮拿着旧方案到何清社的办公室里,又把应该是负责城建的副镇长唤过来,在会前先讨论一下这个方案:“老方案过时了啊,以后要并入唐闸区,怎么也要跟主城区靠拢。四个机动车道、两个非机动车间加上人行道,是基本的要求,才能保证未来十年作为梅溪镇的主干道不给淘汰掉……”

    “路宽要增加一倍啊,”何清社听过沈淮的意见,直咂嘴,“这个动、迁规模就大了,保北片的话,南片临街的房子都要拆掉。从梅溪大桥下来是花溪村,沿路还好一些,私房不多,但到镇区,从东到西小两千米,涉及到印染厂、机修厂、毛毯厂以及大大小小几十间店面房,光动、迁可能两千万就打不住……”

    何清社对梅溪镇大大小小的经济帐,心里还是非常清楚的,他担任镇长还是称职的。

    “实际的运迁成本不用那么高,”沈淮说道,“印染厂、机修厂、毛毯厂,都是镇属资产,往里缩五十米,多缩出来的空间建店面房;其他临街店铺,只要配合动、迁的不要补偿的,可以照镇上的统一规则,一层改建三层;要补偿的,镇上给予补偿,收回来的路段改建店面房后,再出售,这样应该能把动、迁费用补回来……”

    何清社考虑了许久,说道:“也许我们的步子是应该要跨大一些。看来,明天还只能初步讨论一下,真要把非机动车道也考虑进去,还要请市规划局的设计院重新帮我们拿个方案出来……”

    沈淮点点头,他也不想明天的党政会议浪费太多的时间讨论这个,要是明天的会议通过旧方案,过段时间他再想推翻旧方案还是要给别人在背后指责,还不如先跟何清社商议一下,把基调给定下来。

    回到办公室里,沈淮闲下来心思就不安定,老想着把事情丢下来去找陈丹,心想着今天晚上一定不能再怜惜陈丹了,一定要她伺候舒服了。这么想着就免不了情涌心动,心绪不宁,忍不住要给陈丹打电话,哪怕这时候听到她的声音都是个安慰,但接着沈淮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他跟陈丹都没有准备避孕药具。

    这事麻烦得很,沈淮拿起电话打给陈丹,说起这事。

    “我哪好意思去买这东西,计生办不是有免费发吗?”陈丹在电话那头,声音小得跟蚊子咬,糯软得要把沈淮的心儿化掉。

    沈淮心里一遍遍的骂陈丹是个小妖jīng,放下电话,他到计生办公室门外转了半天,还是没有勇气进去要免费的避孕套,镇上有家小药店,恰恰是何清社他老婆开的,脸都认识。

    磨蹭到吃过中饭,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沈淮拿了车钥匙就出办公室门,打算去市区买东西,办公室的小褚还在后面追过来:“沈书记要去哪里,要不要我给你当司机?”

    沈淮脸上笑着,心里骂道:老子去市里买避孕套,要不要带上你?

    沈淮开着车到市区买了两大盒避孕套,回来特意绕到渚溪酒店将车停在外面,隔着车窗,挥手给陈丹看。

    陈丹站在前台里,看不真切,还以为沈淮有事找她,小步走出去,见沈淮打开车窗,嗔道:“都要上班了,你绕过干什么啊?”脸有些红,她一天心绪也没有安静下来,有一种莫名的暖流在心间一直的流淌,看到沈淮过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诺,有东西给你。”沈淮直接伸手将两盒避孕套塞陈丹的怀里。

    陈丹待看清手里的东西,吓得要尖叫起来,正要扔回去,沈淮已经促狭的将车窗关上了。

    陈丹慌不及的将避孕套塞衣服下,脸上飞起醉红,连着耳根都红了一片,眼睛盯着沈淮又怨且怒,咬着银牙,偏拿沈淮没有办法,只得像抱着几百万元的赃款似的,连跳带跑的返回酒店,把东西先藏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校园惊变

    想着陈丹接过避孕套时那羞怒交集的神sè,沈淮有着调戏纯情少女的乐趣。想想陈丹虽然xìng格泼辣,但对xìng、事还真是无知得很,沈淮嘴角挂着邪笑回到办公室。

    沈淮下午还想着去钢厂看一下,刚出办公室门,就看见陈丹从南园聘过来担任餐饮部副经理的女孩子朱丽玲心急慌忙的跑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沈淮心慌的问。

    朱丽玲跑得气喘吁吁,脸涨得通红,捂着胸口,急促的说道:

    “街上有个小青年想跟小黎谈恋爱,纠缠了几回,本以为没什么事情。刚才小黎的同学跑过来报信,说有几个小流氓到学校堵教室门,把小黎跟另外一个女孩子堵在教室里不敢出来。陈经理跑过去看了,打沈书记你的手机没打通,叫我过来找你……”

    沈淮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机一看,昨夜他跟陈丹在一起,忘了充电,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关机了。

    梅溪中学就在zhèng fǔ大院后面,沈淮一秒钟都不想浪费,看到郭全、胡学斌也赶出来,吼道:“通知派出所、联防队立刻派人到中学去,问问他们治安到底是怎么管的!”

    掏出车钥匙就叫朱丽玲上车,加油门发动机刺耳的拉动声,叫站在zhèng fǔ大院里的人吓了一大跳,就看着车轮搔出一大蓬飞尘来,黑sè的轿车“叱”的就出了zhèng fǔ大院。

    沈淮没有耽搁时间,车停在赶高一年级的教室前,陈丹也小跑步刚踏上走廊,东头的教室前的走廊里围着一大群师生。沈淮让陈丹留在外面,他分开人群挤进去,小黎跟一个女孩子给堵在教室的角落里,没有什么事情,只是给吓坏了。

    有四五个二十岁左右的社会青年,在讲台前围住一个中年男子在拳打脚踢,边打嘴巴里还边叫:“叫你他妈的管闲事,给你长点教训……”

    讲台边还有一个穿黑sè羽绒服的小青年,对一个女孩子小肚子狠踢,嘴巴还恶狠狠的骂着:“你叫你妈拿刀划我!你妈再划我啊!”那青年脸上给刀划开一道大口子,叫他的神情愈发的狰狞,他黑sè的羽绒服也给划破好几处,给激怒了失去理xìng,对那女孩子往死里踢。

    那女孩子连着几个给踢到小腹上,痛得蜷跪在那里,沈淮挤进来时,她还偷机抱着踢她的男青年的腿,狠咬了一口,只是很快给旁边一个小混混揪住头发拉开,嘴角都溢出血来……

    给小混混围着打的中年男子也没力气还手,满脸血,抱头蹲在讲台前。

    女学生们吓得又哭又叫,有两个小混混凶巴巴的盯着外面,其他人想上去拉架也不敢,但给他们吓住。

    有个小流氓看沈淮要冲进去,眼睛瞪着,一脸凶狠的冲上来,就要揪住他的衣领,嘴巴里还恶狠狠的叫嚣:“你他妈、逼活得不耐烦了,敢管闲事!”

    沈淮抬脚就冲他的小腹蹬过去,一脚蹬得他当即跟着软脚虾似的蜷个身子跪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不要说之前的沈淮,就是动不动就打架斗殴的主;就算在市钢厂,管好下面的工人,xìng格就必然不能软弱。遇到打架斗殴这种事,沈淮也清楚一定出手要狠、眼睛转得够快,更不能没脑子、冒失失的冲上去。

    一脚将冲上来的小混混蹬倒在地上,沈淮退回来,指着围观的人群里那些个畏畏缩缩的教师,喷着唾沫就骂:“你们他妈干屁的,几个小流氓能把你们吓成这鸟样?”

    踢打少女的那个黑羽绒服青年,看到同伙给踢倒,暴怒之下,也不去多想什么,挥拳就朝沈淮冲上来。沈淮左右都是人,让不开,胸口吃了一记重的,但也一拳砸那人脸上,揪住他的头发就往人群拉。

    左右周围激愤的师生,这时也不再旁观,挨得近的抓脸抓脖子,几脚跟上去,就将这个黑羽绒服青年踹翻在地。

    这些师生,看着同学跟老师给社会上的小混混打,也是气愤到极点,就差有个领头的狮子一声吼,一下子给点燃了,围上来七手八脚对这伙社会青年还以颜sè。

    小混混只有七个人,这时候围在教室内外的师生有一两百号人,一旦小混混的凶狠吓不住人,那就很快落了下风,给逼到教室的角落里,进退不得。

    那个中年男子给围住拳打脚踢了好一会儿,满脸是血,这会儿给解救出来,却扶不住讲台,身子软软的将要栽倒下来。

    好几个学生冲过去,把那中年男子抱住,又哭又喊:“杨老师,杨老师……”

    沈淮把讲台边一动都不能动的少女抱起来,看她嘴角还在往外溢血,心里吓了一大跳,怕好端端的花季少女就这样给打坏了。小黎跑过来,哭着抱住那女孩:“小萱,小萱……”沈淮也不知道这女孩子是不是她的同学。

    这会儿镇联防队穿保安服的七八名队员跟两名派出所的民jǐng才闻讯赶过来,为首的派出所所长鲁小山,他看到沈淮身上沾了血,挤过来,讨好的问道:“沈书记,你没事吧!”

    “你看我有什么事?”沈淮窝着一肚子火,将少女小萱抱起来,见鲁小山还识相的挡在前面,吼道,“滚一边去,你不长眼睛!”

    梅溪中学就在镇zhèng fǔ后面,社会几个小混混就敢冲到中学里围堵女学生,还如此嚣张的把保护学生的一名教师跟一名女学生打成这样子,沈淮恨不得把鲁小山这身jǐng服当场扒下来砸他脸上。

    看着褚强跟郭全过来,沈淮让他们把车钥匙从自己裤兜里掏过去,让他们打开车门。

    一辆车子装不下两个伤号,镇卫生院离中学没有几百米,沈淮怕少女的肋骨可能会给打断,那就有刺破脏器的危险。前脚让褚强、朱丽玲跟两个师生,先送那个杨老师去医院,他跟郭全从教师搬出一张课桌,让痛得伸不直身子的少女平躺在上面,跟郭全前后抬头,由小黎跟陈丹以及几名师生旁边护着,走着赶送卫生院去抢救。

    临出校门,何清社跟杜建等人才闻讯赶过来,沈淮也来不及跟他们细说什么。

    何清社拉住一名教师,才知道几个社会上的小混混冲进学校,把一名教师跟一名女学生打得人事不知。

    何清社也是急得直跳脚,但也没有办法,事情都发生了,只能预防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何清社让派出所的民jǐng跟联防队员,将那几个惹事小混混都抓起来等候处置。学校也乱作一团,他跟杜建要先把这边安抚下来,又派黄新良赶去镇卫生院给沈淮打下手。

    *************

    人送到镇卫生院,沈淮又怕镇卫生院的医疗力量不强,就叫黄新良直接以镇zhèng fǔ的名义,给市人民医院打电话请求支援,派两辆救护车过来随时准备转院。

    那个叫小萱的少女,到卫生院神智才稍稍清醒一些,看到小黎也在她身边,虚弱的说道:“对不起……”

    从小黎声音打颤的叙述里,沈淮才知道这个少女叫寇萱,是学堂桥村人,家境很穷,打小她妈就丢下她、她爸跟别的男人跑了,她爸死得又早,就跟爷爷相依为命。

    因为穷,寇萱考上梅溪中学,交了学费,连个生活费都凑不齐,不得不自食其力,在镇上一个台球室当收银小妹,难免就跟社会上的小混混有接触。

    这几个小混混到梅溪中学来,起初也是来找到寇萱跟其他几个与社会青年有接触的边缘学生,顺便到中学来逞逞威风,无意间看到小黎跟她们班上另外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就有两个混混纠缠着要跟小黎她们俩要“耍朋友”。

    前后给纠缠了好几次,小黎只是不理会。上学、放学或下夜自修什么的,都在学堂街上,也以为只要不理会就会没事,也就没有跟沈淮提起。没想到这两个混混,今天又纠集同伙到中学来逞威风,闯到她们在上自习的教室里,言语挑衅还动手动脚的。

    寇萱劝阻他们,跟他们吵了起来,又动起手来,寇萱拿铅笔刀连划了那个黑羽绒服青年好几下,划破他的脸,就把这几个人的凶残xìng子彻底激怒。

    由于梅溪中学本来就有好些个边缘学生跟这些社会青年有接触,在学校里也称王称霸,把整个学校搞乌烟瘴气,中学里也时有学生给边缘学生跟社会青年欺负敲诈。

    故而这些社会青年在教室里如此乱搞,普通师生也不敢上去阻拦,倒是小黎的同桌,见机快,跑到渚溪酒店来报信。

    那个中年男子,是梅溪中学的语文组组长,叫杨成明,也是小黎她们班的语文老师,是唯一站出来阻拦这些小混混的老师,故而也成为发泄口,给殴打厉害,一直到沈淮赶过来……

    镇卫生院条件很简陋,初步判断寇萱肋骨有骨折,杨成明可能是脑震荡,市人民医院的救护车过来,就立即搬上救护车,转往市人民医院救治。

    沈淮跟陈丹没有跟过去,指示黄新良、郭全二人代表镇上全权处置此事,又让褚强开车带着学校的一名老师,去把杨成明跟寇萱的家属接到医院去,小黎也坚持跟着过去。沈淮也由着她,小女孩总要经历事情才会长大。

    沈淮让陈丹、朱丽玲先回酒店,他走回到学校,学校这边的师生都散开了,这个班的学生特意给安排提前放了学,有两名联防队员还守在教室门口,看到沈淮过来,说道:“沈书记,杜书记跟何镇长他们,都在校长办公室那边……”

第一百零四章 新仇旧恨

    教职工办公室在rì侵时期马棚改造的三排教室后面,是一栋三层的青砖小楼,墙壁粉灰剥落得一块块的。

    踩着旧损的木楼梯上去,吱呀作响;沈淮找到挂“校长办公室”铭牌的房间,推门进去。

    杜建、何清社,负责社会综合治理工作的党委副书记李锋以及派出所所长鲁小山、梅溪中学校长,同时也是镇教育办主任周小舟等人都在,还有几个人站在那里,看着脸生,像是梅溪中学的教职工。

    “受伤的教师跟女学生怎么样?”何清社问道。

    “转去市人民医院治疗了,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沈淮就站在门口,有个人站起来,将椅子递过来,他就接过来坐下,也不多说什么,心里的怒火却是怎么按都按不下去:

    虽然这次小黎没有受什么伤害,只是受到些惊吓,但是这些小混混,就是冲小黎来的,要不是有他,谁能站出来保护小黎?

    想到小黎长得漂亮,竟然会给她带来这种麻烦、这种危险,想到梅溪中学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少女给社会青年逼jiān、从此坠落的事情,沈淮心头的邪火就不打一处来,他绝对不愿意看到这种事在小黎身上有一丝丝发生的可能。

    看着办公室里的这些人,沈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沈淮坐了一会儿,见办公室里一大群人都闭着嘴不吭声,觉得有些蹊跷,侧过头问何清社:“怎么回事?”

    “带头那个穿黑羽绒服的青年,是鲁所长的妻弟……”何清社面上也觉得无光。

    沈淮看向鲁小山,目光狠得就想在他身上割块肉下来。

    当初宋三河带着市局干jǐng下来抓他,梅溪镇配合最出力的,就是这个鲁小山;如今梅溪镇的社会治安乱到地痞流氓大白天敢到学校里把老师、学生抓住往死里打,这背后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给沈淮的眼睛盯着,鲁小山心底透着寒意,忙站出来表态:“沈书记,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秉公处理,一定会给受伤的杨老师跟那个女学生一个交待!”

    沈淮顺手拿起手边办公桌上的一只文件夹,就朝鲁小山砸过去:“秉公处理你妈个屁!”

    沈淮突然暴怒发飚,叫办公室的其他人也是心头肉跳;杜建跟何清社以及副书记李锋都坐着不吭声,也不说沈淮这么大发脾气不合适。

    “这事一定要严肃处理,”沈淮强遏住心里怒火,跟杜建、何清社说道,“但更重要的,我们要检讨,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派出所所长的妻弟,光天化rì之下,到学校来耍流氓,抓住老师跟学生往死里打,打得人生死不知,这种事为什么会在梅溪镇发生?”

    沈淮转头朝向镇教育办主任、梅溪中学校长周小舟,问道,“你当时在那里,有没有想过要站出来保护你手下的老师跟学生?为什么社会青年能肆无忌惮的在校园胡作非为?我想,这些小混混,即使仗着有个姐姐跟派出所所长睡觉,学校要是能严格管理,学校的校长不像你这么吃干饭的,也不至于像今天这么混乱吧?”

    周小舟虽然心虚,但拉不脸来给沈淮这么训骂,沉着脸,说道:“学校的责任,我不会推脱,我会向杜书记跟县教育局做检讨……”言下之意是指沈淮还没有资格训他。

    “周校长,你说什么话,沈书记说你两句也不行,”何清社厉声喝斥,“沈书记不追究,学校的责任就能推脱了?今天发生这种事,学校有能多几个教师站出来制止,小流氓敢这么嚣张?”

    “怎么处理,怎么也得杜书记来说话;杜书记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谁含糊谁就是婊子养的。”鲁小山给沈淮拿文件夹砸脸上,又给沈淮当场骂娘,当成孙子训骂,即使再理亏,心里也窝着火,硬起头皮,说话也难听起来。

    何清社见周小舟跟鲁小山连爬带滚,杜建又坐在那里不吭声,场面多少对沈淮不利,也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杜书记,你怎么说?”沈淮看向杜建,不容这个老狐狸坐观周小舟跟鲁小山围攻自己,逼着他表态。

    “对受伤的师生,要尽一切力量抢救;对搅乱社会治安的地痞流氓,也一定要依法严肃处理。”杜建滴水不漏的说道,他即使不会跟沈淮往死里斗,但想着就要给沈淮赶出梅溪镇,心里则是非常的不痛快……

    “杜书记的指示不错,”沈淮冷冷一笑,站起来,拿起靠门办公桌上的电话,问站在旁边的一名教师:“这电话拨得出去吧?”

    “能拨打市话。”那教师答道,有些吃惊的看着沈淮。

    沈淮面向墙壁而站,拨出一串号码,等电话接通,说道:“阚局长,你好,我是沈淮,梅溪镇刚刚发生一起xìng质极恶劣的治安案件,我打电话跟阚局长你汇报一下。梅溪中学有一名教师、一名女学生给七名社会青年冲进去故意殴打伤害,目前生死不知,已经送往市人民医院急救。经镇卫生院初步判断,两名师生都是轻伤以上,具体还要jǐng方调查。我们镇派出所所长跟故意伤害师生的为首社会青年是亲戚关系,我认为有必要回避。对,我跟阚局长你打这个电话,市局能直接介入这个案子最好……”

    沈淮放下电话,对杜建说道:“杜书记,一切都照你的指示严肃处理此事,镇上不包庇,不打掩护,市局的同志马上就会派人接手这个案件,”又对鲁小山说道,“希望市局同志过来后,鲁所长跟镇派出所的干jǐng能好好配合,不要有任何含糊隐瞒……”

    说过这些话,沈淮对何清社说道:“何镇长,想来也没有我们什么事了,我们走吧……”

    何清社站起来,对脸垮在那里的鲁小山冷冷的看了一眼:鲁小山在轧车事件里,就把沈淮得罪深了;这次明显沾了错,而且错了可能不是一点半点,还不能忍一气之口叫沈淮骂个痛快,竟然跟周小舟拿话挤兑沈淮,也就不要怪沈淮把新仇旧恨翻出来一起算。

    党委副书记李锋,也惶惶不安的追了过来:“沈书记,何镇长,这事还得你们一起盯着啊……”

    李锋负责镇上社会综合治理,治安也归他分管。这事要说责任,他就是直接的领导责任。

    李锋打开始也跟周小舟、鲁小山他们的心思一样,想将杜建推出来和稀泥,希望最后能把这案子当成一般的治安案件处理掉。这样大家就能相安无事,至于受伤的师生,大不了镇上出钱保证冶疗。

    也许鲁小山在县公安局有靠山,但谁能想到沈淮来了脾气,直接就把这事捅到市公安局去了……

    李锋也知道沈淮这次要对鲁小山新仇旧恨一起算,按说他想谁都不得罪,就该保持沉默。

    不过,何清社昨天得到消息,李锋的信息来源也不迟钝,今天上午也知道杜建就要给调离。要是等到沈淮真正坐上党委书记的位子之后再站队,对他来说,就太晚了。

    乡镇跟市县不同,没有那么多的平衡好搞;再一个,何清社都不跟沈淮玩制衡,他一个副书记夹在不如就狗屁都不是。何况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一点把柄都没有,特别是这次事,沈淮决心要搞大,他不想担责任,就要把责任都推到鲁小山头上。

    沈淮停下脚步,等李锋追上来。

    沈淮心里恨意不消,但也知道有些事情扩大化之后,只会叫工作更难做。

    再一个李锋分管镇上的治安及综合治理,对涉及到鲁小山的情况,应该比别人更清楚,这次真要把鲁小山拔掉,就需要李锋站出来当刀子。

    ************

    市公安局的两辆jǐng车很快就赶到梅溪镇,接手此案,领队的是个姓葛的副支队长。沈淮将事情直接捅到市公安局,杜建也不再插手这件事,回到镇zhèng fǔ进了办公室就不再露脸,市公安局派人过来,镇上就由分管的副书记李锋出面配合。

    刘卫国也随同出jǐng,还给特意派到zhèng fǔ大院里来,找沈淮问询事发时的情形。

    沈淮不添油、不加醋,把他知道的事情,如此说实,叫刘卫国记录下来。

    “我们有同事赶去市人民医院,只要确认过伤情,就转给刑侦支队负责,”刘卫国说道,“梅溪镇这次的问题,照我的经验看,刑侦支队认真查下去,可能有些严重,你们镇上的李书记,反应问题也很积极……”

    沈淮刚刚也打了电话询问过跟着去医院负责配合抢救的黄新良、郭全,杨成明跟寇萱二人还在抢救中。

    初步疹断杨成明颧骨有裂痕、鼻梁骨骨折,脑震荡的程度也不低;寇萱肋骨给打断三根,还有较严重的内出血,两人还不能说脱离生命危险。褚强也把两个人的家属接到医院了,治疗费用也先由镇上全部垫资,保证市人民医院尽全力救治。

    “这次的案子,我会再给阚局长打电话。不要给梅溪镇什么脸面,能查到什么程度,镇上都支持查下去,”沈淮拔了根烟给刘卫国,“我跟你旧话重提一件事,你愿不愿意到梅溪镇来工作?”

    刘卫国接过烟点上,梅溪镇虽然归霞浦县所辖,他相信沈淮还是有能力把他从市局调过来的,笑道:“我一个普通jǐng察,混了几年都没有什么出息,可帮不上沈书记你什么忙?”

    “只要你愿意过来就成,”沈淮说道,“调动的事,我去求你们阚局长。”

    “好,在沈书记你手下当个兵,想来要比在市局要舒坦。”刘卫国爽快的答应下来。

第一百零五章 扎人的刀

    刘卫国抽完一根烟,就告辞离去,沈淮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想着措辞,就直接拔阚学涛办公室的电话。

    “葛支队长刚刚把案子跟我汇报了一下,”阚学涛在电话里说道,“根据你们镇李锋副书记、一些群众及学校师生的反应,初步判断惹事的七个人,带有社会团伙的xìng质。受伤的两名师生,伤情也很严重。对这个案子,你们镇上是什么看法啊?”

    “李锋书记就代表我们镇的态度,自然是全力支持市公安局打击违法犯罪。”沈淮就怕对这些地痞流氓处理不够严厉,又怎么主动去包庇他们,也觉得李锋很有当刀子的自觉,果断扎得够狠。

    “另外,带头分子跟你们镇派出所的所长鲁小山是亲戚关系,这次的案子xìng质就有些严重了,也说不定会牵涉出其他案情出来,”阚学涛依照他的经验,在电话说道,“我马上就通知霞浦县公安局,建议他们对梅溪镇派出所所长鲁小山进行停职,进行调查,一旦发现有其他问题,就立即采取措施……”

    通常情况下,阚学涛也不想把系统内的事情搞大,但梅溪镇派出所所长这种小角sè,沈淮一定要踩,他也没有理由帮一个不搭边的小角sè推脱。再一个,沈淮马上要主持梅溪镇的全局工作,在这个之前,发生这种事情,不整肃一下社会风气,影响也会很不好,对沈淮以后开展会有些不利。

    “还有一件事,要请阚局长帮忙……”沈淮说道。

    “嗯,你说……”阚学涛说道。

    “我记得阚局长你说过,你们市局的刘卫国有经验,有能力,又讲原则,能不能放到我们梅溪镇加强一下我们镇的治安管理啊?”沈淮问道。

    跟接手案件不同,乡镇派出所是副科级单位,而且梅溪镇派出所又归霞浦县公安局管辖,刘卫国在市局是骨干,但要提干,再定点投到梅溪镇派出所当所长,就是阚学涛也会觉得很棘手。

    在轧车事件发生时,沈淮就表示出对刘卫国的欣赏,含糊的提过希望刘卫国能到梅溪镇工作的话;事隔三个月,沈淮这算是正式提出请求了。

    在轧车事件时,沈淮就算提出明确的请求,阚学涛也会含糊掉。

    阚学涛在轧车事件发生的当天,能猜到沈淮背后是有新市委书记撑腰,但当时他还不知道就是谭启平要来东华担任市委书记。

    那时沈淮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乡镇副书记,在新市委书记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的地位,新市委书记会不会支持他直接插手副科级的人事安排,这都不好说呢,阚学涛作为市公安局的局长,自然不可能放下身架,拿公安系统内一个副科级的位子,去讨好一个镇党委副书记。

    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且不说谭启平对沈淮的欣赏,且不说沈淮自身表现出来的过人能力以及背后隐隐约约透露出来叫人看不到底的背景,就算同作为市委书记的圈内人,阚学涛都觉得有责任替沈淮把这桩事解决好。

    “行,这事我先跟霞浦县局那边交流一下,应该有解决的渠道。”阚学涛说道,就算不把刘卫国安排去梅溪镇,沈淮要帮他说情,阚学涛也会考虑给他提干,身边拍须溜马的人不能少,市公安局也必须要一些能干事的人撑场面。

    听到阚学涛这么肯定的答复,沈淮笑道:“那真是要感谢阚局长你了,改天请阚局长吃酒。”

    “谭书记对你在梅溪镇的工作很满意,想你能在梅溪镇干出更好的成绩;我们也都是为谭书记为忧。”阚学涛笑道。

    他知道沈淮这些年一直为天衡大厦的事暗中出力,天衡大厦的事情能否处理好,对谭启平在东华市能否迅速掌握局面很关键;而谭启平能否在东华市迅速掌握局面,将高天河等人压制住,也关系阚学涛他自己的发展。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自然要互相帮衬,虽然沈淮此时的官位最低,但在阚学涛看来,沈淮在谭启平眼里的地位不低。

    ***************

    杜建上午在办公室里,就接到县委书记陶继兴的电话。

    陶继兴的话很客气,说老同志应该让年轻人有进步的机会,问了杜建对沈淮到梅溪镇工作这段时间来的看法。

    杜建能有什么看法?县里没有一纸调令把他直接调走,陶继兴还打电话过来给他打一下预防针,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

    从轧车事件发生之后,杜建对今天的结局就有所预料。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但真要被弃他经营有六七年的局面,县里也不大可能有好位子安顿他,杜建心里很不好受。

    偏偏又遇到梅溪中学在寒假之前发生这样的事情,而李锋、黄新良在沈淮面前表现得又特别积极,叫杜建心里更像是窝着一团乱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给敲响。

    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找上门来,杜建坐回到办公桌后面,喊了一口冷茶,叫心情安宁一些,让人进来。

    见镇教育办主任、梅溪中学的校长周小舟鬼鬼祟祟的进来,又把办公室的门掩上,杜建看着就是一肚子火,要不是他纵容几个小混混到中学里的闹事,他不至于给沈淮当众“打脸”,沉着脸,说道:“有什么事不能开着门说,偷鸡摸狗似的!”

    “刚才市局的人喊我也过去了解情况,李锋在那里跟市局的人说话语调有些不对劲啊。”周小舟说道。

    “什么不对劲?”杜建说道。

    “李锋说鲁小山的妻弟他们是社会团伙,在梅溪镇惹得怨声载道,这不是坑鲁小山吗?”周小舟说道,“要真是社会团伙,那李锋分管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他自己岂不是要负责任?”

    “有什么不对劲的,”杜建瞪了周小舟一样,厉声说道,“李书记都能深刻反思,你还在这里说怪话,我看是你的心思不对劲!”

    “我怎么……”周小舟不由的想给自己分辩,又觉得不该叫杜建对他不满,转了话题,说道,“沈书记到梅溪镇,已经是够作威作福了,杜书记你也是宽宏大谅,不跟他计较,但今天这事,他也不看看你跟何镇长都在场,拿着文件夹就砸鲁小山,把鲁小山跟我训得像孙子似的……”

    杜建蹙起眉头闭上眼睛,给周小舟吐露实情:“陶书记上午给我打电话,希望我离开梅溪;李锋他应该是知道这事了……”

    “啊!”周小舟愣在那里,他想不通:沈淮到梅溪镇担任副书记才三个月的时间,县里就要把杜建调走给他挪位子,这还有天理吗?

    周小舟试探的问:“何镇长接替你当书记?”

    “要是何清社接替我,李锋就不会尽这个力气了,”杜建说道,“你啊,用些心思把学校搞搞好,不要像鲁小山那样,把自己的退路都堵死了。”

    “鲁小山今天也没有说什么过份的话啊,再说派出所受县局跟镇zhèng fǔ双重领导,沈淮当上书记,也未必能把鲁小山怎么样。”周小舟说道。

    杜建睁开眼睛,看了周小舟一眼,笑了笑。

    杜建这一笑,叫周小舟打心底发寒,心虚的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老周,你坐,”杜建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心酸,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要周小舟坐下来,人之将走,其言也善,也不想周小舟以后在梅溪镇死得不明不白的,分了一根烟给他,说道,“我到梅溪镇,你就一直负责教育,我们配合了六七年,也算是默契。你要是听我一句话,明天党政会议上,主动把教育办主任的位子辞了……”

    周小舟沉默着,知道杜建的话不会是无的放矢,小心翼翼的问道:“杜书记你是说鲁小山要栽到这个案子里?”

    “如果今天闹事的七个小流氓是社会团伙,保护伞不是我,不是李锋,不是何清社,会是谁?”杜建问道。

    “……”周小舟倒吸一口凉气,“我就说李锋今天的语调不对劲啊,他真能下得了手?”

    “他怎么下不了手?”杜建苦涩一笑。

    李锋根本就没有选择,要么跟鲁小山一起背黑祸,为这次的案子承担责任,要么就主动给沈淮当刀子,一刀把鲁小山往死里捅。

    作为一个基层干部,不知道跟同僚互相捅了多少刀,才扒到一个镇党委副书记的位子,李锋才四十岁都不到,会希望一辈子给别人踩在脚底下出不了头吗?

    见周小舟沉默着,杜建说道:“鲁小山这也是咎由自取,也不看看风头,也不知道收敛一下。他妻弟跑到中学,把中学把两名师生打成这样子,不严肃处理,对学校的师生,对家长,也不好交待啊……”

    这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杜建先接电话,没想到又是县委书记陶继兴的电话。

    周小舟站起来要先出去,杜建示意他到旁边先坐着,他还有话要跟周小舟说。

    “陶书记,我正好有个事情要跟你汇报呢;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吗?”杜建问道。

    “你是说梅溪镇有社会团伙进中学殴打、伤害两名师生的事情吧?”陶继兴在电话就直截了当的问道,“我跟你说的也是这个事情。”

    “对,我要跟陶书记你汇报的就是这个事情,今天我们有七个社会青年闯到中学耍流氓,受阻止又殴打劝阻的师生,对两名师生造成严重的人身伤害,人已经送到市人民医院抢救。带头闹事的青年,跟梅溪镇派出所所长鲁小山是亲戚关系,我认为鲁小山平时有纵容包庇的嫌疑。当然,这件事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哦,市局负责调查这案子的同志,已经把情况反应给县里,我找你核实一下。看来情况确实要比想象中严重一些,县里跟县公安局会立即派调查组下去,梅溪镇负责配合调查……”

    “好,梅溪镇一定全力配合调查。”杜建等陶继兴先挂了电话,才放下电话。

第一百零六章 贫困爷孙

    杜建放下电话,见周小舟额头都开始冒汗,说道:“县里已经决定派调查组调查鲁小山了,是不是觉得很突然?”

    周小舟心底都开始在打颤,他在推开杜建办公室的门之前,都没有想到局面会突然变成这样,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也没想到杜建也会毫无犹豫的踏上来踩了鲁小山一脚。

    周小舟突然意识到,杜建刚才建议他主动辞掉教育办主任的位子,是对他说的真心话。

    “我是不是现在就去找沈书记认错?”周小舟不确实的问道。

    杜建点点头,他也就想把话跟周小舟说得这么透。

    周小舟主动去认错,对他也有好处,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一切后果都叫鲁小山去背吧,他也不想到连个安全退下去的后路都给堵死。

    杜建原以为沈淮即使有市委书记谭启平做靠山,在谭启平心目里的地位也不会有多高,但从谭启平昨天陪同业信银行高层视察梅溪钢铁厂的情况来看,杜建就意识到他可能错了。

    现在从陶继兴打这通电话来看,杜建能肯定自己错了:沈淮在谭启平心目里的地位,或者说沈淮在市委书记那个圈子里的地位,肯定要比他之前想象的要高。

    谭启平到东华担任市委书记,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还没有什么动静,但不会永远都没有动静。

    陶继兴想在接下来很可能很快就会来临的人事调整中不给调整掉,能有什么选择?

    陶继兴以前的靠山是吴海峰,吴海峰是前市委书记,虽然担任市人大主任,在东华官场已经渐渐边缘化了。在谭启平与高天河之间,陶继兴即使不立即就倒向谁,但也要对谭启平做出一个积极响应的姿态,至少不能留下小辫子,给谭启平有秋后找他算帐的机会。

    “要是沈书记不肯原谅我,该怎么办?”周小舟想到鲁小山即将面临的下场,打心里就一阵阵的后怕。

    “沈书记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不要担心什么,也不要抱什么幻想,去认错就是了,”杜建说道,“县调查组下来,差不多也要天黑了,黄新良在市里,你陪我接待一下。”

    周小舟走出去,不多久又回来了,苦丧着脸说:“沈书记去了钢厂……”

    杜建轻叹一口气,拿起来,拔打沈淮的手机,关机,又拨打钢厂的电话,找到沈淮,说道:“沈书记,我是杜建,周校长在我这里检讨错误呢。对,就是周小舟。今天发生这样的恶xìng、事件,我要承担责任,我刚跟跟陶书记检讨过,不过学校的责任也很大,周小舟作为校长,没能保护老师跟学生,是他的失职。他现在认识到这点,找你反省,没找到你的人,现在在我办公室里检讨错误,要辞掉镇教育办主任的职务。我想,既然县里把梅溪中学委托给镇上管理,镇上就要承担起管理的责任,目前看来,周小舟是不再适合再担任教育办主任的职务……好,好,明天党政会议上一起研究,我会让周小舟在明天的党政会议再作深刻的检讨。”

    杜建放下电话,对周小舟说道:“你给王局长那边也打个电话先自我检讨一下,自己打板子,总归是要轻一些……”

    周小舟点点头,说道:“王局长那边我夜里上门去检讨。”打定主意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算逃过此劫,沈淮已经看他不顺眼了,指不定以后还会给他小脚穿。不过想想,又不甘心,梅溪中学再烂,也是一个全学制中学,全县全学制中学,加上职业高中,拆并到今天,就剩下六所,他要是主动离开梅溪中学,哪里还有空位子等着他?

    *************

    或许是阚学涛给霞浦县公安局施加压力,霞浦县公安局把事情反应给县委书记陶继兴,陶继兴再找杜建的缘故吧?

    沈淮想着背后的玄机,放下电话,跟他办公室外的邵征说道:“等会儿你再找辆车,送我去市里看望今天给打伤的两名师生……”

    帕萨特给褚强开走了,沈淮不想再直接插手案子的具体调查,但小黎坚持留在医院看守她的同学跟老师,他晚上要跟陈丹去医院看一下,再顺便将小黎接回来。他知道,小黎虽然没有受什么伤害,但也给吓了不轻,心理上需要疏导。

    沈淮在钢厂食堂吃过晚饭,就叫邵征开车送他去渚溪酒店接了陈丹,掉头就往市里开去。渚溪酒店,连上前面的试营业,也运转了有一个月,也渐渐走上轨道,陈丹也不需要时时刻刻都盯在酒店里。

    杨成明跟寇萱经过抢救,已经送到单独病房观察。沈淮跟陈丹走进去,黄新良、郭全、褚强以及杨成明跟寇萱的家属都还守在那里,学校方面也有两名老师在。

    沈淮让陈丹先走病房去找小黎,他就在过道里跟黄新良、郭全、褚强以及学校的两名老师说话:“小褚你先送黄主任回去,今天夜里就辛苦老郭守着,一定要确保情况稳定下来,医药费有没有垫足?”市人民医院可不会认梅溪镇的面子,不垫足医药费一定会停药赶人。

    “何镇长临时让财政所送两万块钱过来,暂时没问题。”黄新良说道。他还想着昨天夜里登门时给沈淮赶走的事情,希望沈淮能看到他今天的表现,不过心里也觉得希望渺茫得很,也没有支持留下来守夜。

    “行,等情况稳定下来,再接到镇卫生院住院养伤,”沈淮说道,“学校也留一个人就可以了,这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老师们也都很辛苦。”

    两名老师商议着,最后那个中年女教师决定留下来,毕竟寇萱的家属只有她年迈的爷爷在医院,要是夜里寇萱要起尿,留个女的也方便照顾。

    沈淮先进病房看颧骨、鼻梁骨骨折、脑震荡的杨成明,他在学校里没有看清他长啥样,这时候杨成明脸上给纱布包裹着,人打了麻药,还昏睡着,但看他的妻子,知道杨成明的年纪不会太大,可以也就三十五六岁。

    除了杨成明的妻子外,病房里还有他家好些亲戚在。

    沈淮走进来,他们看着他年轻,没有什么反应;黄新良一说是镇上沈书记过来看望他们,又都义愤填膺的围上去,把沈淮围在里面要求主持公道。

    “殴打杨老师的流氓,已经给市公安局抓起来了,案情正在调查。你们反映打人的流氓跟镇派出所所长是亲戚关系,镇上以及县里都知道了,县里也决定对派出所所长先停职,再调查。一旦查出问题,绝不会包庇。杨老师勇于保护学生,跟社会不良青年做斗争,镇上、学校都会表彰,现在是全力治疗,确保杨老师不留什么后遗症……”

    “你们还不知道,沈书记是第一个冲出来救杨老师,肯定不会对这事坐视不管的。”黄新良讨好的补充了一句。

    沈淮又跟杨成明的妻子以及激动的家属说了些安慰的话,就到隔壁病房看那个给打伤的女学生寇萱。

    沈淮下午时听小黎说过,这个女孩子的爸爸死了,她妈妈也早就抛弃她,跟别的男人跑了,眼下就跟爷爷相依为命。

    寇萱的爷爷,是镇上的竹篾匠,沈淮看着他有印象,以前偶尔能看到他挑着簸篮筐簏等竹器沿村叫买,大家喊他“寇老头”、“寇老爹”的。倒有几年没见到寇老头,沈淮见他老态龙钟、头发花白,心想他怕是要有七十岁,还要负担未成年的孙女,腰也给艰难的生活压弯下来。

    沈淮进来时,寇老头正恼怒的骂孙女寇萱不安分,不听话,不在学校里读书,尽跟社会上的小青年瞎混,才闯出今天的祸,说得唾沫星子乱飞。

    沈淮听小黎说过,寇萱倒不是不安分,而是爷孙俩相依为命、实在穷困,村里跟镇上都没有救济,读高中甚至学费都没得免(九三年梅溪高中的学杂费已经上涨到三百七一年,对穷困家境是个很大的负担),寇萱没有缀学去找工作,又不得不在镇上台球室打工挣学费、生活费,就难免跟整天在台球室厮混的小混混有些接触。

    寇萱半片脸青肿,但没有包裹,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能看出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现在身子很虚弱,大大的眼睛也没有什么神采,但xìng子看上去很倔强,给她爷爷动气骂得狗血淋头,也只是咬着发白的嘴唇不吭声。

    看病房里这情形,沈淮也不再打什么官腔,走过来拍了拍小黎的肩膀,说道:“我刚刚找医生问过,你同学的伤势,比杨老师相对要稳定一些,可能寒假要在病床上躺一段时间,倒没有其他什么好担心的……”

    沈淮让褚强跟邵征两个人,先开车把杨成明的家属送回去,就让杨成明的妻子留下来陪护。病房里都只能加一张看护的小床,郭全要留下来,可以跟寇婧的爷爷挤一张小床,女教师跟杨成明的妻子挤一挤,小黎想留下来也没有地方能过夜。

    沈淮跟陈丹陪小黎在病房里守到很晚,直到杨成明的麻药退了,说过话,确认伤情稳定下来,三个人才由邵征开车送回镇上。

    镇上这边,县公安局已经派人下来,杜建的态度也很明确,鲁小山当即就给停了职,暂时由姓郑的指导员兼任所长,主持所里的事务。李锋也安排联防队重点检查镇上台球室、游戏机房以及录像厅。

    沈淮暂时也没有心情去过问这些。

    今天的事,小黎也凿实吓着了,回到镇上陈丹也不敢把小黎一个人丢屋里,帮沈淮烧好热水送过来,临了又把那两盒避孕套扔他身上,还骂他一声:“臭流氓!”

    沈淮只能看着两盒避孕套无用武之地。

    蒙头睡到天濛濛亮,听到小黎隔着房门跟金子逗了一会儿就上学去了,沈淮看闹钟时间还早,躺在床上想着怎么把陈丹骗过来做昨晚上没做成的事情。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66/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之钢铁大亨最新章节! 作者:更俗所写的《重生之钢铁大亨》为转载作品,重生之钢铁大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重生之钢铁大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重生之钢铁大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重生之钢铁大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重生之钢铁大亨介绍:
平民子弟意外身亡,突然成为官场豪门子弟的他,
是换一种人生,还是继续风流放纵的生涯?
纯真的妹妹、冷艳的女上司、受伤的旧情人,
本该是两个人的人生线索,从此都交错在他一人的身上……
重生之钢铁大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钢铁大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钢铁大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