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进退两难
签署协议,参股梅溪港务公司,正式获得跟梅钢、淮能集团对梅溪港码头对等的控制权,本应该一桩庆祝的事情,但就是因为看到沈淮出现在梅溪河的西岸河堤上,除了梁荣俊外,其他人心头都压着一块怎么都拨不去的yīn影。
谭启平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疲倦,参加南园宾馆的晚宴,就让黄羲开车送他回去,也没有心情留下来与谢海诚、孙启义长谈。
看着谭启平的车绝尘而去,谢芷微抿起嘴,侧过脸看了父亲一眼,见父亲眼睛里也有萧索之sè,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谢成江站在台阶后,说道:“不管沈淮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们都不宜再往东华陷入更深了。”
谢芷回头看了她哥一眼,想说什么,发现又有什么能反驳她哥的话。
虽然参股梅溪电厂一事,因为二期工程的诸多细节还没有谈妥,暂时拖延下去,但就眼下的情形来看,省长赵秋华在背后是坚定推动省钢在梅溪上马大型电炉钢项目的。
长青集团在亚太事务上,孙启义虽然有很大的话语权,但终究是受长青集团总部制约的;富士制铁的兴趣只在其海外产业链的延伸跟深度渗透上,并无意涉及国内官场的权斗,而是明哲保身的只追求他们在海外产业布局上的利益——长青集团与富士制铁,联合省钢扩大在梅溪的钢铁产业布局,似乎已经是大势所趋,非海丰能阻挡。
就在年前,谢芷主张承接下梅公路改造工程,还是想以步步进逼的姿态,去争取主动,但谁能想到,沈淮竟然在这里选择抽身,顿时就叫他们陷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局面。
海丰这两三年间,联合长青集团在东华的投入已经不少,从最早的机电工厂、四季花园大酒店,以及近期对富士制铁合资钢厂的股权投资、下梅公路改造工程、渚溪大道北侧写字楼项目以及对梅溪港务公司的参股,差不多使海丰这两三年间产生的近两亿现金流,几乎都消耗在东华,想退出已经是不可能了。
要是照东华市在九四年以前的经济发展水平,海丰集团联合长青集团,逾三亿的投资,绝对在全市的经济活动中占据相当的分量,能发挥至关重要的影响力,但奈何跟他们贴身肉搏的不是别人,而是叫他们看不透、做事又大开大阖的沈淮,使得海丰在东华从来都没有机会抓到任何的主动权。
市钢危机勉强捱过去,谢芷一度以为她们能逐步掌握势态,帮谭启平在东华挽回不利的局面,但怎么也想不到,沈淮会选择在这时候放开阵地、不惜引狼入室,也要让背后有省长赵秋华支持的省钢大规模的跟进。
虽然梅钢与淮能让出来的投资机会,对海丰同样开放,但海丰的实力还是弱小了些,能拿出来追加投资的资金相当有限,跟进并不能改变省钢占主导的局面。
不管沈淮背后在打什么主意,在谭启平还没有完全从市钢危机缓过气来之时,沈淮不惜引狼入室,放省钢大规模的进入,只会赵系官员继续扩大在东华的基本盘,对谭启平进一步形成挤占之势——在不久的将来,赵秋华在省里直接推动将谭启平调出东华的动作,都未必没有可能。
一旦省钢占据东华经济发展的主导权,再借虞成震等官员,对东华各方面进行深入的渗透,使谭启平在东华变得可有可无,赵秋华作为省长,直接提议将谭启平调出东华,也就变得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难道沈淮的目的就是这个?
沈淮难道不惜两败俱伤,也要将谭启平拖下水吗?
“沈淮这么乱搞,到底是为了什么?”谢芷忍不住问道。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谢成江绷着脸说道,“这些年他不是一直都想把宋家毁掉才甘心吗?”
谢芷轻吐了一口气,心知沈淮不会轻易放下幼年给抛弃在农场里的旧恨,心想也许只有如此理解才能解释他不惜两败俱伤也要将谭启平拖下马、把宋系在淮海好不容易形成的格局搞崩盘的心思,只是她心里犹有疑惑,问道:“宋姨跟宋鸿军能纵容他这么乱搞?”
“那只能说他之前委屈卖得太好了……”谢成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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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谢芷也是无语,之前也是谭启平跟他们在东华时时处处逼迫沈淮;这时候沈淮主动撤走,他们偏还不能说他的不是。
“淮能、鸿基此时也是过多的给梅钢拖了进去,很多事情都只能给沈淮绑架一起同进退,”谢成江又说道,“而且成文光、戴成国他们一开始就对姨夫到淮海省担任副省长有些微辞,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现在保持沉默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谢芷见她父亲站在一旁始终一声不吭,知道这件事对父亲的打击是挺大的。
倒不是说海丰就有会什么直接损失,但谢海诚这些年来在政商两界笑傲风云,却给沈淮这么个之前完全不看在眼底的毛头小子从头到尾都牵着鼻子走,这时候甚至都要考虑是不是放弃长期以来都密切合作的政治盟友,不管怎么说,心理上都是一次惨重的挫败,怎么叫他没有萧索之感?
谢成江说道:“梅溪电厂以及将来省钢主导的电炉钢项目,我不主张再跟进了;形势未明之前,小妹留在东华好好消化现有的业务就好,或许可以再从香港抽些人手过来,将这边的团队好好加强一下。”
谢芷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山崎信夫站在窗前,看着停车场边谢氏父女在谭启平离开后好一会儿,还站在那里谈话。
山崎信夫转回头来,对坐在房间沙发上的一个年轻人说道:“安田君,你这次到中国,打算停留多久?”
“可能就不走了,”安田智诚坐在沙发上二脚高跷,说道,“中国zhèng fǔ将允许外资银行在中国直接设立分支机构,虽然放开的口子不大,但总部也有意借这个机会进入中国。不过,这个办事处到底是设在燕京还是广南,总部还在讨论——真是烦人得很——所以我到底会留在燕京,还是留在广南,现在还不确定。不过,我倒是有兴趣在东华设一个分点,到时候也方便时不时能来找你喝酒聊天……”
“是吗?”山崎信夫听到安田银行即将进入中国的消息,颇为欣喜,问道,“现在富士制铁对中国的投资,要绕很多手续,麻烦得很,安田银行真要能进入中国,不仅富士制铁在中国的产业布局能加速,安田财阀在整个海外布局上的动作也能加快;不过安田银行真的打算在东华也设办事处?”
“东华这个地方不起眼得很,即使这样的速度要追赶平江市,也要过好几年,不过也有几个有趣的人物,”安田诚智说道,“这个沈淮在英国期间,人一直都留在伯明翰,跟西尤明斯、跟飞旗实业有接触。只是你所说的东华厉害人物谭、虞等人,对这些事情都一无所知,怎么可能会是沈淮的对手?要避免富士制铁在东华给边缘化,安田银行不帮你们一把,怎么成?”
“我们要不要把这些信息告诉谭、虞他们?”
“现在怕是来不及了,也没有意义,”安田智诚不屑的说道,“再说,要是把对手直接掐灭在摇篮里,也实在无趣得很……”
***************签约仪式,省钢、长青集团及富士制铁举办宴会庆祝;鹏悦、渚江建设、众信投资这边也在尚溪园举办宴会庆祝——这一次,虽然叫省钢他们获得对梅溪港码头对等的控制权,鹏悦、渚江建设及众信投资也回拢比当初投入大得多的资金,也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情。
沈淮手里拿着今天出席签约仪式的名单,看到安田银行的代表也姓安田,指着安田智诚这个名字,问孙亚琳:“你说这个安田智诚,是不是来自安田家族的?”
rì本的经济在相当程度上由金融资本集团支撑,又由于rì本经济社会传统封闭的xìng质非常严重,故而外界都习惯把rì本的金融资本集团称之为“财阀”。
国内对安田银行为核心的安田财阀还颇为陌生,但实际上,作为rì本国内第三大炼钢企业富士制铁,也只是安田财阀的旁支而已。
富士制铁在东华投资建造的合资钢厂,除了各家的直接出资外,差不多三千万美元的rì元贷款,就是由安田银行提供;而富士制铁、省钢、长青集团这次参股梅溪港务公司,也将由安田银行提供相当一千万美元的rì元贷款补充建设资金。
虽然长青集团的资产规模也有数十亿美元之巨,但比起安田财阀,还是弱小得很。
国务院近期放开外资银行机构直接入驻国内的口子,首批有意愿进入国内的外资银行,沈淮也有看到名单,安田银行也在其列。
虽然国内暂时不会允许这些外资银行在国内直接吸纳存款,但这些外资银行自身的资本实力雄厚,一旦他们有条件直接进入国内的产业投资市场,动作或许有可能会比想象中更迅速。
特别是富士制铁与安田银行的关系密切,有些事情对梅钢来说就更有迫切xìng。
“……”孙亚琳侧过头来,说道,“是个趾高气扬的家伙,骨子里都透着傲慢的气味;也只有小rì本财阀家族出来的人,才会有这样叫人厌恶的气味。”
rì本从七八十年代就崛起为全球最活跃的经济体之一,rì系财阀早就在资本市场横冲直撞了近二十年。相比较之下,英法等西欧的资本势力就相对处于弱势,彼此之间有合作,但更多的是看不顺眼。
沈淮笑了笑,他虽然很多方面都在努力的学习rì本的经济模式,但骨子里对rì本谈不上有什么好感,能理解孙亚琳的心情。
第四百七十二章 差距
“我这边有一份刚从美国得来的材料,你看看。”孙亚琳从包里拿出几页文件纸,塞到沈淮面前。
沈淮接过来,见传真件上密密麻麻所列的都是企业名单,问孙亚琳:“这是什么?”
“这个是美国财富杂志计划今年排出的全球500强企业名单,”孙亚琳说道,“让你看看小rì本为什么这两年会特别的趾高气扬。”
听孙亚琳这么一说,其他人都有了兴趣;肖浩民就坐沈淮的身边,也凑头过去看——他虽然好些年不怎么接触外文,但还有个底子在,只是名单前四位的企业名,他完全看不懂,问道:“这几家是什么企业,英文名好怪……”
“MITSUBISHI是三菱商事,MITSUI是三井物产,ITOCHU是伊藤忠商事,SUMITOMO是住友商事,这四家都是rì本综合商社型的大财团,”肖浩民这些年来都窝在嵛山,信息封闭,对世界经济及超级企业没有什么关注,不识得rì系企业的英文名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沈淮耐心的跟他略作解释,但他简略浏览过前两页传真件,感慨道,“这么看来,全球最大的10家公司,rì本就占了6家,也难道rì本人会趾高气昂啊。”
传真件有二三十页,沈淮在开头两页没找到安田商事,他直接问孙亚琳:“安田财团排多少位……”
“在这边,”孙亚琳倒是提前做过功课,将传真件往后翻了两页,直接指给沈淮看安田商事的排名。
“安田九五年的总营业收入有六百个亿啊,都抵得上淮海全省的工商业总产值了,”沈淮倒吸一口凉气,感慨道,“我们落后人家,还真是有点远啊。”
围桌而坐的众人,都知道沈淮所说的六百亿是美元,不是人民币,想到淮海省全年的工业商总产值甚至都比不上一家rì本企业,想想也真是够沮丧的。
沈淮将材料丢给坐在他对面的周知白,笑道:“有压力了吧。”
周知白苦笑道:“你还真是会打击人心啊,这材料我可以拒绝不看吗?”
伴随梅钢的崛起,鹏悦、渚江建设、鹏海贸易等等,九五年业绩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鹏悦的炉料贸易从之前的每月几百、几千吨,上升到现在每个月的四万吨,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进步,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一个大的飞越。
周知白预计鹏悦今年的炉料贸易总额能做到八个亿,鹏悦集团也将跨入营收过十亿的大企业之列;而且鹏悦除了贸易、酒店等传统业务,参股渚江投资外,还开始涉及远洋航运——如果不是看到所谓世界500强企业名单的话,鹏悦有今天这样的成绩足以鼓舞人心,足以叫人自傲。
周知白实在不想去看世界五百强的名单去找不痛快,绝对的差距不是说有雄心就能马上弥补。
“盲目攀比是不对的,”杨海鹏心态好,笑嘻嘻的把传真件拿过来,问孙亚琳,“国内有没有哪家企业进五百强啊?对了,还有长青集团呢,有没有进五百强啊?”
“有,中国粮油进出口总公司,去年营入大约有一百亿美元刚过一点,勉强挤了进去,大概排四百八十几位,”孙亚琳说道,“长青集团去年的总营收才五十亿美元,离上榜还远着呢。要是没有业务转型的决心,长青集团这辈子都不要想进入五百强的行列里去。”
听了孙亚琳一个“才”字,肖浩民差点把腰给闪了。
肖浩民除了读书期间外,人生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嵛山,在他看来,不要说五百强了,就是年营收达四百多亿人民币的长青集团也是遥不可及的。
九五年嵛山县工农业总产值也就三十亿,一家企业的经济规模,就抵得上十五六个嵛山县,这样的企业,不管怎么说,在肖浩民看来都是需要仰视的。
梅钢今年的产值能做到多少,二十亿还是三十亿?梅溪镇的工业产值近两年内能不能突破一百亿?
在肖浩民看来,梅溪镇工业总产值要是能在一两年突破一百亿,都可以说是东华有史以来叫人难以置信的一个奇迹了——他可不敢指望更多。
但是,要以全国范围来衡量,拥有十二亿人口的泱泱大国,竟然只有一家企业进入世界五百名之列,而且还是排名最末十几位——这叫肖浩民又有些难以接受。
中国真就这么差吗,这么落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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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的民营企业绝大多数都很弱小,那个不用说,那些个大型国有企业呢?
像淮能集团的母公司东南电力建设,员工十几万人,甚至职工总数更大的那些个zhōng yāng部委企业,看上去那样的高不可攀,竟然也没有实力进入世界五百强之列吗?
“都是外文,我在市钢多少还能接到一些外文资料,这几年又都丢了干净。”杨海鹏翻了几页材料,全英文的资料,叫他看得头大,又把传真件还给沈淮。
“你有英文底子,跟周知白到英国多跑两趟,补回来也快,”沈淮将传真件接过来,又随意翻了几页,才把材料让孙亚琳收起来,笑着说道,“其实,我们也不用太沮丧,rì本的这几家财团,都是综合xìng的商社,看上去庞然无匹,实际上也是把好些个超大型企业扭合一起,才形成这样的庞大规模。现在国内其实也在考虑,要不要学习rì韩的模式,组建综合商社模式的央企。真要这么去做,像电力部把下辖的主要电力资产扭合起来,形成一两家超大型企业,在资产规模上挤进世界五百强,还是不成问题的。倘若我们把像庞然大物的rì系财团肢解开来去分析、有针对xìng的去寻找我们应该盯住的目标,年产一千六百万吨钢的富士制铁,即使实力要远强于梅钢,但也没有像想象中那么遥不可及。当然了,我们接下来的目标,还是先要把省钢骑在跨下……”
“也是,想太多容易沮丧,梅钢下一步的目标,就是要把省钢压在跨下挣扎,”杨海鹏现在心宽体胖,接过沈淮的话,笑了起来说道,“想到这个目标能够实现,就已经很鼓舞人心。”
“梅钢下一步的目标,就是直接超过省钢?”肖浩民诧异的问,“沈县长说是要近期就会离开嵛山,原来只是离开嵛山,而不离开东华啊……”
“会不会离开东华,现在还不确定,”沈淮摇头说道,“也有可能一些人并不想我留在东华,那我也只能离开东华了。”
听沈淮的话像是打哑谜,肖浩民心里百般疑惑,却又不便追问——他知道,他现在所听到的,可以说是梅钢系最核心的机密了,要不是他之前下定决心,愿意放弃东嵛镇镇长的职务,到县里担任zhèng fǔ办主任,他都没有跟梅钢系众人同席的机会。
只是肖浩民心里暗暗琢磨,梅钢下一步要怎么才能把省钢压在身下?
省钢兼组市钢后,又提出要跟长青集团、富士制铁联合建大型电炉钢项目,产值将有可能直接跨过百亿这道槛。
梅钢要怎样才能超越省钢?
沈淮没有详细解释肖浩民心里的疑惑,侧头问孙亚琳:“胡舒卫带着专家组到冀河县把相关材料都确认了一遍。就算不考虑背后的推动力,从国家能源布局来说,晋煤东出南线工程或早或晚都会启动的。淮能现在就在冀河投资建煤炭转输码头,是合适的。我要留在党校上培训班,跟冀河县签框架协议,需要更多重量级人物去撑场面,你是不是陪小姑以及胡舒卫他们走一趟?”
沈淮现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就能继续留在东华,但形势已经如此,有些步子一定要接着走下去。
“我才回梅溪都没有歇一口气呢,”孙亚琳皱着眉头说道,“在冀河那边建煤炭转输码头,也是由淮能来主导,我过去是当陪衬,算哪门子重量级人物啊?”
“你还是去一趟吧,我们怎么也要先把北上的大架式摆出来啊,不然唬不了人,”
沈淮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手撑住桌子边缘,跟周知白、褚宜良他们说道:
“这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要是真不能留在东华,那冀河就要成为我们的主战场了。知白、海鹏、老朱、老禇,你们这次也都过去,跟冀河方面的人多接触接触。就算我们能如愿,冀河那边还是有一些优势资源可以投资、可以合作。你们的眼界要更放开一些,即使将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重心要放在东华,但不是说我们就不能尝试着先走出去。宋鸿军那边我也会打电话盯他。”
禇宜良、朱立、周知白他们都点头答应,这次一起到冀河走一趟。
沈淮看了看手表,见时间已经是很晚,说道:“那今天就这样吧,我等会儿还要跟纪成熙再通过电话。”
沈淮都这么说,大家都起身离席,离开尚溪园;沈淮到陈丹的办公室里,给纪成熙打电话,告诉他这边到冀河县参加经贸洽谈的具体人员安排。
淮能集团未来业务发展的重心就是以火力发电为主的能源市场,产业链往上游延伸,自然涉及到煤炭的开发、贸易及运输环节——只是有限的资金,怎么去平衡使用的问题。
沈淮回国后从燕京南下,半道给纪成熙截住,在冀河县就晋煤东出南线工程以及冀河县自身临港工业发展的问题,谈了好几天。
从冀河县离开,沈淮就直接到江宁,找小姑宋文慧、找东电的高层,谈在冀河县投资建燃煤转输码头的事情。
淮能集团暂时还很弱小,业务上受东电的直接指导,dú lì力不强——不过在宋文慧的推动,东电也是没有耽搁,直接派人到冀河接触、考察,计划由淮能联合众信投资、渚江投资、鸿基投资等机构,在冀河出资建设煤炭堆场以及两座万吨级海港码头。
在相关工程建设完成后,将通过公路运输与海港转运相接合的模式,为淮能集团旗下的电厂每年提供四百万吨的燃煤,也将成为未来晋煤东出南线工程的组成部分。
整个投资,包括收购冀河省火电厂在内,计划耗资三亿人民币。
在跟冀河县正式签署框架协议之后,相关消息就会对外公布。
第四百七十四章 逼宫猜想
李谷敲门走进田家庚的办公室里,见他在办公桌后枕头而坐,桌角上还摆着今天的东华rì报,说道:“车子安排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去机场?”
“不是还早吗?”田家庚墙壁上的挂钟,疑惑的问道。
“不用jǐng车开道,我们得提前出发去机场,才能避开下班的高峰期,”李谷无奈的解释道,“要是车子给堵在路上,赶不上航班,那就要用专机才能赶得上明天的会议。”
“……那我们就出发吧,”田家庚把外套拿起来穿上,虽然文件、资料什么的,都由其他随行人员负责,他离开办公室之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今天的东华rì报从桌上拿起来,拿在手里。
李谷看到田家庚手里捏着的报纸,说道:“沈淮还真是记仇啊,临走还要把谭启平扎得鲜血淋漓才甘心……”
“你肯定沈淮这不是逼宫?”田家庚问道。
“他们从梅溪抽出资金,到冀河县投资输煤港口,这些都是企业行为,东华市里也不好干涉,”李谷说道,“虽然谭启平看上去狼狈一些,但省里也不能拿这个直接问责东华市不作为吧?”
“这个理由还不充分。”田家庚一边走一边说道。
“纪成熙到冀河担任县委书记,一方面是纪家放成纪熙到地方培养,另一方面也是推动晋煤东出南线工程,”李谷说道,“我想象不出来,纪成熙会有什么理由去配合沈淮虚晃一枪,搞逼宫计。淮能、梅钢抽出资金来,参与晋煤东出南线工程,也符合他们的利益目标,同时也有利于促进宋家跟纪家的关系——这样,沈淮即使在东华把谭启平搞得狼狈不堪,宋家也能容忍他的这些行为;谭启平作为市委书记,都斗不过沈淮,别人实在也没有理由去同情他。另外,不管怎么说,沈淮跟谭启平的私怨再深,东电都不可能容忍沈淮拿淮能集团的发展乱搞吧。”
“你的判断,在逻辑上是成立的。”田家庚说道。
李谷停下脚步来,看了田家庚一眼,问道:“那这么说,田书记你认为我的看法是有偏差的?不过,沈淮也没有理由就在东华这棵树上吊死啊。晋煤东出南线工程,已经推了很久,就差临门一脚,淮能这时候参与进去,除了能得到直接的利益外,将来在电力部改制时,宋系也有可抓到争取到更多的牌。”
“……”田家庚想了想,说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沈淮真要从东华撤出去,以后的重心不放在东华,对淮海是个损失;或者他还藏了牌,没有打出来。”
“都到这一步了,剑都亮了,似乎没有必要再藏什么后手了,”李谷说道,“而就眼下,省里想干涉东华的事务,多少有些不合适。而且赵省长那边,估计也只会打电话询问一下。”
“……”说到赵秋华,田家庚也只能无语相对,政治便是如此,即便他是省委书记,也不能由着xìng子做事,就算他有心想干涉东华的事务,但就眼前的情况来看,条件还远谈不上成熟,很容易就会给赵秋华抓住把柄,想到这里,他即使有些不愿意,也只能就此放手,细思片刻,又问李谷,“对了,今天应该也是梅溪电厂二期工程奠基的rì子?”
“是的,赵省长本来要与陈宝齐到东华参加尊基仪式,临时给事岔开来,好像罗向辉副省长跟范文智在东华,”李谷说道,“梅溪电厂二期工程正式动工,接下来省钢就要联合长青集团、富士制铁在梅溪再建一个一百万吨的电炉钢项目——赵省长现在也逢人就说要把东华建成全国重点的电炉钢生产基地,要把炼钢及钢铁深加工做成淮海省的支柱产业,要打造一批产值过百亿的优质集团——沈淮现在退出去,好像这些功劳真就是他做出似的。”
田家庚摇头笑道:“你觉得省里这时候不宜直接干涉东华的事务,现在见省zhèng fǔ那边占了势又不甘愿,是不是有些矛盾啊。”
“我跟徐沛通过电话,我们也不是没有考虑沈淮有可能是在逼宫,但他这牌打的力度不够啊,不足以让省里直接干涉啊,”李谷颇为惋惜的说道,“也有可能是沈淮估计错了形势……”
“你觉得沈淮有可能是估计错了形势?”田家庚问道。
“我只是顺着你的想法说出来,”李谷笑道,“不是你认为沈淮不应该这么干脆离开东华吗?”
“……”田家庚知道李谷有些也难免有些卖弄的小毛病,笑了笑,由着他饶舌。
“……沈淮与谭启平鹬蚌相争,也许他是在赌我们不会叫赵秋华渔翁得利,”李谷说道,“要不,我今天晚上就去一趟东华?”
“……不用了,”田家庚摇了摇,说道,“就像你说的,沈淮现在打出来的牌力度不够。他即使真还有什么底牌,这时候也应该要打出来;要是没有,可能就真没有了。或许不是他估计错形势,或许是东华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了。”
“……”虽然李谷一开始的态度是劝田家庚放弃,但见田家庚真的放弃,他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惋惜,看着其他随行人员都已经到大楼前的门檐下停候,便陪着田家庚往外走去。
车子也已经停在台阶前打开车门等他坐进去,田家庚将手里的东华rì报丢给李谷,轻吐了一口气,矮身坐进车里去;李谷随后坐进车里。
李谷见后面的随行人员都坐上车,就要司机开车直接去机场,这时候却见省委办陈副主任从大楼里小跑过来。
田家庚也注意到有人追过来,侧过头示意李谷将靠台阶一侧的车窗打开,探头过去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淮工大冶金设计院的张文俊院长,打电话过来说有紧急情况要跟田书记您当面汇报……”陈副主任在省委办负责联络院校,矮着身子凑过来跟田家庚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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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什么事情?”田家庚问道,他对省内科研院所的事情很关注,但也没有对徐城的几十家科研院所都做到了然于心的地步,他对张文俊有些印象,但也仅限于一些浅淡的印象,不清楚张文俊能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直接找他汇报不可。
虽然说省委办这边有专门的人负责联系院校;但更具体的分工,省zhèng fǔ那边更有人盯着。
“看着田书记您要走,我急着过来追您,倒没有具体问有什么事。”
李谷见田家庚看过来,知道“冶金设计院”这五个字叫他上了心,但不确定时间上能不能安排跟张文俊马上见面,说道:“我们现在就赶去机场,离上飞机应该还有些时间空余出来。”
田家庚点点头,跟陈副主任说道:“你跟张文俊通个电话,他要是方便,过半小时我在机场见他,”坐正身子,又忍不住回头往车后窗看了一眼。
李谷也转头看过去,才意识到田家庚看的是宋炳生办公室的方向,笑着说道:“今天我们更煎熬的人,可多得很。”
田家庚没有接李谷的话,而是回头看向前方,轻轻叹了一口气,感慨的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少折腾些。”
李谷咂咂嘴,心里想:可能吗?
*******************即使心情再悒郁,即使所有的阵脚都给东华rì报的这篇报道打乱,夜里既定的活动安排,谭启平也是要出席的,他不能让别人看到他方寸大乱——如果这是那小子的意图,那就更不能叫他得逞。
在南园宾馆之内,今天东华rì报经济版的报道,也成为今天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的焦点。
省钢联合长青集团、富士制铁,合资成长青君浦投资公司,与淮能、梅钢签署协议,出资两亿元,持有对梅溪电厂对等的控股权,继而多方再联合两亿元,启动梅溪电厂二期工程建设,今天是二期工程的奠基礼。
作为这次项目的主导方,省钢也是照例在南园宾馆举办酬功答谢晚宴。
装机容量为十二万千瓦的梅溪电厂一期工程建成后,每年能为在梅溪投资建厂的企业提供五到六亿度的电力供应,与梅溪港码头初步形成梅溪当下的产业发展框架。
电厂二期工程装机容量更是高达三十万千瓦,配合梅溪港码头的二期工程,将进一步拓展开梅溪产业发展的空间。
沈淮选择在这样的时机,以公开见报、并列报道的方式,宣告梅钢、淮能即将撤出梅溪、移师冀河县,消息自然是轰动xìng的;几乎没有人会看不见这么大的动静。
不管沈淮这几年是多么不讨人喜欢,甚至叫有些人打心里厌恶,但谁都没法否认,梅溪镇能有当下的格局,是沈淮一手开拓的。
省钢就将主导梅溪镇及梅溪新区的建设,在今天的仪式上,自然也要向政商两界名流描画梅溪镇、梅溪新区未来发展的前景。
就当下,梅溪镇引资入驻的、投资在千万元以上的规模企业,就高达三十家,其他中小企业逾百家,特别是随着梅溪电厂、梅钢二厂、合资钢厂、淮联重工等大型企业相继建成投入运营,全镇工业总产值今年就将有可能突破百亿。
除了去年挤身淮海十强镇之后,梅溪镇今年有可能成为淮海省第一家工业产值突百亿的乡镇,意义将更重大。
梅溪镇今年财税总收入,有可能突破五亿;而在九三年,东华市三区七县总财税收入,也就五亿这个样子——沈淮三年创造了一个东华市。
即使省钢主导的梅溪港码头二期工程、梅溪电厂二期以及即将联合富士制铁、长青集团投资建造的一百万吨电炉钢项目,或直接或间接也能为梅溪再创造逾五十亿工业总产值,但谁能否认这一切是建立在沈淮开拓的格局基础之上?
三年时间并不遥远,三年前梅溪镇是什么状况,在座的大多数人都记忆犹新。
甚至从市钢危机以来,梅溪的招商、建设动作变得缓慢、停滞,梅溪镇、唐闸区甚至区里都开始怀念沈淮主持梅溪时给大家不时所带来的惊喜。
谭启平还没有过来,梁荣俊陪同范文智以及副省长罗向辉坐在贵宾休息厅里聊天,虞成震推门走进来,笑着说:“外面的气氛有些怪异啊……”
罗向辉能理解虞成震脸上的喜sè:
省钢进来,梅钢不走,东华的局面就有可能还要僵持一段时间——赵秋华在省里顾忌县委书记田家庚以及省委秘书长苏唯军的反应,甚至要考虑沈淮的反应,对东华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能以“随风潜入夜”的方式,慢慢的对谭启平、高天河进行挤压——虞成震想要当副书记,甚至更进一步,就需要熬时间,等着形势慢慢变化。
现在省钢进来,梅钢撤走,谭启平、高天河作为党政一把手却给边缘化、变得可有可无——赵秋华通过省钢,通过虞成虞等人,直接遥控东华的局势,这时候他提议调整东华的党政班子,省里其他人就算不想让他得逞,也没有借口阻止,除非大家只想坏事,不想干事。
范文智与梁荣俊皆是一笑。
虞成震又说道:“也难怪外面议论纷纷,从市钢12.9喷爆事故以来,市里哪一次动作,不是把梅钢、把淮能往外逼?虽然梅钢、淮能这次走得锋芒毕露一些,但实在也怨不得别人心里委屈啊……”
罗向辉心里又是一笑,知道虞成震有些迫不及待要造势了。
“咳!”
听着沉重的咳嗽声,罗向辉抬头看向门口,就见谭启平一脸铁青的走进来,他两边都不想得罪,站起来笑着说道:“老谭,你忙起工作还真是废寝忘食啊……”
罗向辉想岔开话题的话,在谭启平听来一样刺耳,他忍耐着说道:“临时有事耽搁了,让罗省长、范总久等了。”
虞成震自然不惧他的话给谭启平听见,也不会畏惧他铁青的脸,笑嘻嘻的说道:“谭书记你真要有事,不过来也是可以的,罗省长、范总又不是什么外人。”
谭启平冷脸看了虞成震一眼,没有说什么,心想,即使我给调出去,这个市委书记这个位子也轮不到你来坐。
范文智到底是不想局面变得太难堪,正要站出来打圆场,就听见外面的大厅传来小声的喧哗。
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唐闸区委书记潘石贵气急败坏的走进来,告诉谭启平:“沈淮在外面。”
范文智与罗向辉也是面面相觑,暗感这小子还真是得势不饶人啊,他们当下就见谭启平已经难看之极的脸要垮下来。
第四百七十五章 决裂
袁宏军与周明站在宴会厅门口说话,他们一时间还吃不准梅钢及淮能撤出会带来多深远的影响,但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东华rì报经济版今天刻意将两篇报道并列排版所带来的扰动——他们也不清楚,整件事对他们以后会有怎样的影响,但在这样的场合又不得不强作镇定,只能小心翼翼的选择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谈论,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沈淮的到来,直到大厅里的人都停止说话,都把转头看过来,他们才意识到异常,扭头看去,却见沈淮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似乎在怪他们挡着道了。
袁宏军、周明慌不迭的往旁边退开;周明后退时,忘了身后有一把椅子,膝盖顶到椅子角上,连着椅子摔倒在地。
沈淮看着四脚朝天躺在地上的周明,伸手问道:“要我拉你起来吗?”
众人虽然对沈淮的突然出现很意外,但周明狼狈的摔倒,还是叫好些人笑出声来。
在无数人的注目下,周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手撑着地,连爬带滚的站起来,只觉得在宴会厅里多留一刻,都叫他受尽屈辱、难以忍受,但是山崎信夫、谢芷、谢成江、孙启义等人都在大厅里,他又怎么就能因为沈淮看一眼、心慌意乱的摔倒就逃跑?
他这时候要从这里逃跑,这一辈子都要成为笑柄,都不要想在东华这巴掌大的地方爬起来。
周明悻悻的走到一旁;袁宏军更是不敢跟沈淮直视,趁着别人的注意力叫周明这一摔吸引过去,早一步躲到角落里去,只希望沈淮不要看到他。
谢芷难掩心间的诧然,从沈淮出现在门口,一直到周明狼狈的躲到角落里,她的眼睛都下意识的盯着沈淮,忘记要转开。
一直到沈淮转脸看过来,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谢芷才意识到盯沈淮看太久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沈淮抹了一把脸,疑惑的看着谢芷,似乎真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盯着自己看。
看着沈淮抛开暧昧不明的眼神,谢芷旁若无事的转过脸去,但心里的波澜怎么都抚不平:她不知道沈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东华rì报经版那篇报道往谭启平胸口扎一枪、扎得谭启平鲜血淋漓还不够,他还要亲自赶过来看谭启平跟他们的反应不成?
除了刘伟立陪同谭启平,到贵宾休息厅里去见副省长罗成辉以及范文智等人外,其他人,都在宴会大厅里等着晚宴开席,他们心里都有着跟谢芷一样的疑惑,沈淮在东华rì报经济版抛出那篇报道还不够,还要亲自赶过来看谭启平的反应吗?
孙启义还算平静,看着沈淮朝他走过来,问道:“你这算是来告别的吧?”
“表舅说是,那就是了,”沈淮笑了笑,拖了把椅子在孙启义与谢成江之间坐下来,扭过头跟谢成江说道,“连你都到东华来了啊?”
谢成江手抚额头,只能微笑以对,说道:“你把东华搞得这么热闹,我要是错过去了,不是很可惜?”
虽然海丰不再参与梅溪电厂二期工程以及接下来电炉项目的建设,但之前的诸多项目,海丰都深度参与进去,可以说对接下来的项止,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
一方面是为了保持影响,一方面也是给谭启平一些微弱的支持——特别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谢成江他与谢芷,更要来参加今天的酒宴。
好像就两个在他乡偶尔相遇的故人一般,沈淮又问道:“我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
谢成江平静的看着沈淮,说道:“我们有七年没见面了。”
虽然整件事叫谭启平陷入被动,但对海丰直接的伤害不大,他还不至于看到沈淮就惊慌失措,但坐在眼前的沈淮还是叫他感到巨大的疑惑。
要不是就知道他是沈淮,要是在路上遇见,或许会当成陌生人错身而过吧?
当年那个废物,什么变得有这么强的自信跟从容不迫?
沈淮转回头,跟随他一起过来参加宴席的胡舒卫、赵东说道:“谢成江是我继母的侄子,在长辈的眼里,他可是一个心高气傲的青年才俊。虽然我跟他有六七年没见,不过他六七年前对我说的话,我都还记着呢。”沈淮又转回头,问谢成江,“对了,你还记得你当年怎么对我说来着的?”
谢芷看到哥哥脸上的微笑快绷不住了,但沈淮一副小心得志的样子,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上去帮着解围。
“对了,”沈淮眯脸继续笑着问,“你看我现在还像你所说的要给你一辈子踩在脚底下都翻不了身的废物吗?”
梅溪电厂二期工程,淮能与梅钢都要参与建设,故而胡舒卫、赵东分别代表淮能、梅钢出席晚上的酒宴——听到沈淮的话,胡舒卫、赵东只是微微一笑,瞅了谢成沉一眼,就跟旁边人打招呼去。
谢成江脸火辣辣的烫得厉害,想发作却没有发作的借口,想起身走开又怕别人以为他露怯,只能浑身像给扎了刺似的坐在那里,浑身有着说不出的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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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时候谭启平、虞成震陪同罗成辉、范文智他们从里面走出来,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大家眼睛都朝市委书记谭启平看过去。
晚上的酒宴,本无瓜葛的市委组织虞成震出席了,市长高天河缺席,大家都以为谭启平会缺席,但没有想到谭启平来了——更没有想到的是,沈淮也来了。
大家这一刻就想知道谭启平怎么看待沈淮的出现。
苏恺闻刚才与周岐宝在宴会厅里看着沈淮出现,没有吭声,这时候朝谭启平走过去,没有说什么,而是站到他的身后。
谢成江也厌恶坐在沈淮的身边,也站起身来,与妹妹谢芷一起朝谭启平走过去打招呼:“谭书记,我昨天到东华时,时间有些晚,也没有去打扰你;我爸临时有事脱不身,也要我跟你打声招呼……”
谭启平勉强笑了笑,说道:“我跟你父亲通过电话。”他的眼睛又瞅向孙启义。
孙启义低头看向地面,避开谭启平的眼神。
谢芷扭头看向孙启义,孙启义的反应跟选择没有出乎她的意料——长青集团更关注自身的利益,与富士制铁一样,谁强倒向强,谁得势倒向势,更何况背后的孙启善、孙亚琳父女是坚持沈淮的,此时的孙启义能保持中立,就已经不错了——但这一刻孙启义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却又格外的刺眼。
虞成震哈哈一笑,朝着沈淮大声说道:“沈淮,你怎么到市里来了,还以为你在嵛山呢?来、来、来,你跟省钢的范总还没有过面吧?你们二人是淮海钢铁产业的旗帜人物,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面,可不合适,还叫人误以为市里不关心让你们强强联合呢。”热情的招呼沈淮过去,要介绍范文智给他认识。
虞成震当然知道沈淮跟他不是一路的,沈淮在嵛山甚至联合梁振宝将他留在嵛山的嫡系高扬压得抬不起来,但沈淮就要离开东华,而沈淮一系列的动作,打得谭启平、高天河他们方寸大乱,省钢能够这么深程度的渗入东华,完全可以说是梅钢让出来的,虞成震自然不会因为小芥蒂这时候找沈淮的不快——他这时候恨不得把沈淮高高的抬起来,恶狠狠的砸到谭启平的脸上去。
沈淮站起来,走过去,伸手笑道:“我这么个小虾米,可不敢跟范总相提并论。”
范文智伸手跟沈淮握了握,笑着说道:“沈县长真是谦虚……”
沈淮又笑着跟罗成辉、梁荣俊、虞成震寒暄——罗成辉虽然想两边都不得罪,但虞成震、范文智硬要把沈淮拉过来,他也只能无视谭启平铁青的脸顺其自然,任虞成震调整座位,将沈淮安排跟他们坐到一起。
“梅钢这几年来,一步一个脚印,一年一个台阶,做出的可不是小成绩,我也一直想跟沈县长请教一些问题。这一次,梅钢联合淮能要去参加冀河港的建设,想必是要在晋煤东出南线工程上大施拳脚吧?”范文智坐下来,眯眼笑着问沈淮。
沈淮见范文智眼里自然是有疑惑的,笑着道:“梅钢这两年要说有些成绩,也是在市委市zhèng fǔ的关怀之下做出来的,我个人在里面发挥的作用,都甚至比不上谭书记关心一下;梅钢将来的发展,也少不了市委市zhèng fǔ的关怀。至于参与冀河港的建设,也是淮能集团根据其自身产业发展规划做出的布局,跟梅钢可没有什么关系……”
范文智怔在那里,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沈淮的意思。
谁都知道梅钢从来都不是dú lì的个体,梅钢背后的众信投资、鸿基投资以及取合东华地方资本势力的渚江投资,才是梅钢真正的根本,也是沈淮在脱离梅钢之后继续掌握梅钢的关键——淮能联合这几家,把从梅溪抽出来的资金,都用去参与冀河港的建设,又怎能说梅钢没有关系?
难道沈淮这一系列的动作,只是要逼谭启平挽留他,而不是真要留开东华?
虞成震也有些意外,果然不能高兴得太早,要是谭启平这时候忍气吞声向沈淮妥协,挽留梅钢,局面未必就对他们有利啊!
难道这才是沈淮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罗成辉朝谭启平看过去,沈淮是希望谭启平挽留他吗?谭启平会在这种情势下,会在给沈淮步步进逼得方寸大乱之后,能把他市委书记的尊严暂时抛到一边,跟沈淮妥协吗?
谭启平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跟罗成辉说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不陪罗省长你用宴了。”他其他人谁也不看,推开椅子就走了出去。
大厅里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眼巴巴的看着谭启平离开;刘伟立、潘石华、周岐宝、苏恺闻、袁宏军、周明等人也慌乱的站起来,跟在谭启平身后走出去。
虞成震、范文智松了一口气。
苏恺闻到底是不甘心,走到门口,又折身回来,眼睛盯着沈淮,说道:“你要记住,你不要想让世界围着你转;东华离开你,也一样发展,也一样运转。”
沈淮看着谭启平已经走出大门去,抬眼看着苏恺闻,笑道:“我能明确告诉你的,就是世界更不会围着你们转……”
谢芷站起来,惆然若失:这就成定局了?
这时候肖浩民拿着手机走进来,跟沈淮说道:“省委办刚刚打电话过来,说田书记马上要坐飞机到燕京开会,希望明天在燕京能跟你谈一次。如果可以,省委可以请军区安排专机接你去燕京。”
“还在线上吗?”沈淮问道。
肖浩民看了看手机,说道:“还没有挂机,对方是省委办副主任李谷。”
“李谷我认识。”沈淮说道,接过手机,直接跟李谷通话。
罗成辉、范文智、虞成震、梁荣俊等人面面相觑;苏恺闻、谢芷、谢成江更是傻在那里:难道田家庚要出面挽留梅钢?
沈淮搞这些动作不是对谭启平逼宫,而是对田家庚逼宫?
堂堂省委书记至于这么眼窝子浅吗?
田家庚要把梅钢留在东华,又怎么调整梅钢跟市里的关系?
第四百七十七章 底牌的分量
赵秋华夜里在沂城,在沂城宾馆他正与沂城市委书等官员谈话,陈宝齐走过来,跟他耳语一番,赵秋华眉头微蹙,跟沂城的官员说道:“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东徐高速是省委省zhèng fǔ抓到重点工程,沂城段的施工有些落后,你们要把工作抓起来。”
沂城市的官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赵秋华逐客,只能站起来告辞离开。
在沂城市的官员后,赵秋华问陈宝齐:“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清楚,”陈宝齐说道,“我刚才给省航办打电话,那边确实接到省委办的电话,要求协调派一架专机到东华接沈淮去燕京。”
“这应该不足以叫姓田的直接插手啊!”赵秋华喃喃自语道,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打乱他在东华的部署,叫他陷入深思之中。
避免干扰到赵秋华的思路,陈宝齐站在一旁不吭声。
过来良久,赵秋华问陈宝齐:“你说沈淮会不会还有底牌没有跟我们摊出来,但已经向田家庚摊出来了?”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陈宝齐点点头,说道:“是不是我夜里去一趟东华?”
赵秋华摇了摇头,说道:“不用,虽然事势不会如我们之意发展,但说到底还是沈淮跟谭启平恶斗,我们太主动,反而可能会失掉主动权,静旁其变即可。你打电话给虞成震、范文智,要他们不要乱了阵脚。”
“好的。”陈宝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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舷窗外夜sè正浓,下面的微光不足以将淮豫鲁平原大地的面貌完整的呈现出来,仿佛笼罩着黑sè的浓雾,偶尔经过城镇一空,才能看到稍成规模的灯光带。
李谷伸了伸脚,转回头来,见田家庚的眼睛还盯着手里的文件在看,似乎纹丝都未动过——这是淮工大冶金设计院张文俊院长在机场交给他们的新浦钢厂一期规划书。
张文俊所谓“梅钢在一个月前停止了跟冶金设计院的相关合作,他在得知梅钢与淮能将要撤出东华的消息之后,觉得即使违背商业规范也有必要向省里汇报此事”的说辞,并不可信,但这份厚达三百余页的新浦钢厂设计规划书,显然不是仓促炮制出来的。
沈淮终于将他最后一张牌摊开来,这一张牌的分量还真是压手啊;李谷暗自感慨。
淮海省九五年工业总产值才刚刚突破两千亿,梅溪镇近年来的崛起在其中直接贡献了两个点,今年预计将更高——新浦钢厂及配套工业设施真要在东华霞浦县开工建设,差不多能为全省工业规模直接提供5%的增量,这张牌不能说不压手啊。
这已经不仅仅是东华市里的问题,倘若省里不作任何挽留,而叫这个项目从指缝间溜走,省里也同样会遭到质疑跟非议。
省里要把新浦钢厂项目挽留在淮海省,又要怎么去调整梅钢跟东华市里的关系?
倘若把目光放在东华市,在梅溪镇崛起之后,东华市九五年工业总产值尚不足一百六十亿,今年大概能突破两百亿,甚至更高,在全省已经算是增长极快的。
但新浦钢厂这一经建设,还能为东华市的工业规模再直接提供五成的增量——市委书记与新项目之间,孰轻孰重,已经是相当明显了。
更何况东华市此前的高速增涨,主要贡献集中在梅溪镇的崛起上,市委书记谭启平与市长高天河,并不能有效掌控东华局面,差不多已经成为共识——只要沈淮不是诈胡,就凭借这张牌,省里将谭启平,甚至将谭启平连同高天河一起调出东华市,为新项目开道,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省里把谭启平、高天河一起调出东华容易,但是让谁去东华市接替市委书记、市长两个职务?
这不单单是平衡东华市委市zhèng fǔ跟梅钢的关系,也不是单纯调整计经系跟宋系在淮海省的平衡——不要说条件已经成熟,新浦钢铁一经建设,迫于梅钢的压力,省钢必然也要咬着牙在梅溪上大型电炉钢项目,东华新的班子,要平衡的关系要比想象中更错综复杂。
而且,沈淮把底牌打出来,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宋系内部关系的调整会进行到哪一步,更不知道沈淮想要达到怎样的条件,才会同意将这个项目留在东华。
要是沈淮贪心到想直接指定东华新市委书记的人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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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谷心想:这才是叫人左右为难的难题吧?
“我说啊,徐沛这以后的压力不轻啊。”
李谷心里在琢磨着事,听到田家庚说话,凑过头去,看到田家庚正把规划书翻到新浦港规划部分,看新浦港的规划图。
他还以为田家庚在琢磨东华新班子的人选,没想到他对新浦钢厂规划书的细节这么关注。
徐沛担任省委常委、徐城市委书记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任命很快就会出来;接着他就会成为徐城市的掌门人,也将是计经系在淮海省除田家庚之外,最为重要的人物;上面甚至考虑,将来由徐沛接替田家庚在淮海的位子。
徐城作为淮海省会城市,科研院校集中,科研技术力量雄厚,历史上就是中原重镇,从煤铁工业发展起的工业底子深厚。九五年徐城工业总产值超过五百亿,占全省工业总规模的四分之一强。
徐城虽然跟其他沿海发达省份的二线城市不好比,在淮海省却是绝对的老大地位——倘若新浦钢厂与省钢在梅溪的电炉钢项目今年同期开工建设,东华市的工业规模就会井喷式的发展,快速缩短跟徐城的距离。
省钢在梅溪的电炉钢项目倒还是其次,主要还是进一步完善梅溪新区的产业布局,而新浦钢铁项目的建设,绝不仅仅就只是为东华添加一座钢铁厂。
以大工业项目带动大产业布局、继而带动城镇化整体发展的梅溪模式是沈淮一手开创的;到九六年,在梅钢的带动下,梅溪镇工业总产值有可能突破一百亿,梅钢直接所占比例只有三分之一。
这么好的模式,沈淮不可能弃之不用,而且新浦钢厂项目主要还是承接英国西尤明斯工业集团的炼钢业务,很难说之后没有一系列的产业转移。
就算以梅溪镇此时的产业格局去衡量,东华市霞浦县在三五年后,很可能会出现一个产值规模甚至高达三百亿的产业集群——徐城不加快发展速度,老大的地位就未必能一定保得住啊。
不要说徐城市的压力大了,淮海省其他地市的压力也不会小。
李谷笑着说:“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不然淮海省也没有办法拉近跟其他沿海省市的差距啊。”
田家庚点点头,说道:“仅这份规划书,还不能完全看出沈淮心中的丘壑。以老眼光看,谭启平在东华的表现还算是中规中矩,在那么多地市党、政一把手里,他不能算能力差的,但他的能力局限于格局之内,缺乏开创新格局的能力跟魄力。淮海省要崛起,不缺那些在体系内搞平衡的人物,缺乏的是那些能开创新格局的人啊。”
李谷笑道:“宋家能出一两个妖孽,都是罕见的;东华市委班子要有十一人,省里总不能帮着配齐都有大格局心胸的人物吧?”
田家庚笑了笑,知道东华市委班子的调整,总归是他要考虑的关痛问题,将规划书合上,说道:“具体的还是等明天见过沈淮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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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慧将新浦钢厂项目的情况大体介绍完,宋乔生的书房里,有片刻的宁静,大家都没有说话——宋鸿奇站在那里,也是无语。
虽然有些话梗在喉头,没有说出来,但情势已经分明了。
早初宋系也只是平衡沈淮跟谭启平之间的关系,希望谭启平掌握东华地方,而让沈淮掌握梅钢系企业,使他们之间减少磨擦,不至于闹笑话给外人看。
沈淮此时在他跟谭启平之间的天平上,加上新浦钢厂项目,天平该往哪里倒,还能有什么疑问?
国内此时规模上四百万吨的钢企只有五家,不是通过间接影响,宋家能直接掌握一家能进入产业前六的大型钢铁企业,再加上梅钢与淮能之间相互促进、滋生的模蘣,对加强宋系的基本盘,意义显然要强过一个市委书记的位子。
即使沈淮的强硬势力,叫宋系此前在淮海省的布局脚乱大脚,新浦钢厂项目,也足以能弥补回损失——谁还叫沈淮在此前卖足了委屈?
宋乔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宋文慧:“那淮能跟梅钢在冀河的项目,还会继续吗?”
“会,”宋文慧说道,“新浦项目是高炉炼钢,需要煤炭资源;而淮能现有以及即将投建的电厂,也需要大量的煤炭——在冀河投资建设煤炭转输港,虽然会一定程度上增加投资额,但也保证梅钢跟淮能对上游产业链的渗透跟控制,可以视作新浦钢厂的配套项目。照着沈淮的想法,这一步也是迟早要走出去的,晚走不如早走。这方面,跟纪成熙都有沟通。”
“纪家小辈里,也就纪成熙有成气候的样子,”宋华推着桌站起来,说道,“事情你们商量着办吧,我不掺合了。”
宋鸿奇心里苦笑一下,老爷子都这么说了,还不够表态吗?
老爷子说纪成熙有可能成气候,而且纪系此时在zhōng yāng要强过宋系太多,通过冀河输煤港的建设,与纪系加强联系,即使现在还谈不上有多明显,以后也是符合宋系长远利益的。
第四百七十八章 熊家姐妹
暮sè浓郁如墨,交通晚高峰还没有过去,长途车站前的人民西路车水马龙,加上进出车站的人流时不时的瞅着车流的空隙横穿马路,叫人民西路变得愈发的拥堵。
熊黛妮凝眸看着两边的路灯出神,没有看到妹妹从车站里出来。
熊黛玲雀跃的走过去,伸手拍了黛妮的肩膀,问道:“姐,你在想谁呢?”
熊黛妮吓了一跳,转回身来,说道:“吓我一跳,都多大人了,还跟小女孩子一惊一吓的?”
“我们家,除了七七,就我最小,”熊黛玲得意的笑起来,又说道,“不是说了不用你来接我吗?我能坐公交车回去。”
熊黛妮说道:“下午小姨打电话过来,姥爷摔了一跤,爸妈今天就赶去新津了。我晚上要到商场加班,我怕你没有带家里的钥匙,就过来接你……”
“严不严重?”听到姥爷摔了一跤,熊黛玲吓了一跳,紧张的问道。
“倒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崴了脚,”熊黛妮说道,“我请了明天的假,我们明天再去新津吧。”
现在天sè已黑,没有去新津的客车,熊黛玲虽然担心姥爷的情况,也只能等明天跟姐姐一起去新津老家。
见黛玲有些担忧,熊黛妮安慰她道:“真没有什么大事,姥爷在医院里时,还跟我通过电话。正好明天是小姨四十岁生rì,爸妈才带着七七提前赶过去的。对了,你不是说要准备考研,怎么又动不动就往家里跑?”
“考研都还早着呢,”熊黛玲确认姥爷没有什么大碍,就又神气起来,说道,“我就考经济学院的研究生,没你想象中那么困难,到暑假开始准备都来得及。小姨,我为啥不能回来啊,你们是不是不欢迎我回来啊?”
“问一下都不行,你什么时候跟我小xìng子来了?”熊黛妮笑着问道,看着前头路口亮起红灯,将车流截断,她与黛玲赶紧到马路对面。
熊黛玲刚要上车,看到车后驾夹着一份报纸,怕报纸上的铅字印到裤子上,把报纸拿起来,见是今天的东华rì报,随口问黛妮:“东华最近有什么新闻啊?你跟妈最近跟我打电话,怎么都不爱提东华的事了,是不是咱爸在机关又遇到什么闹心的事了?”
“咱爸都打算退二线了,他还能有什么闹心的事?”熊黛妮让黛玲坐好,她骑动起来,说道,“咱爸除写大字,最近又迷上钓鱼了……”
“我说,咱爸心里其实还是苦的……”熊黛玲搂着她姐的腰,额头轻轻的贴上来,这样的感觉跟小时候一样。
“唉,”听到黛玲这么说,熊黛妮也只能轻轻的叹一口气,说道,“爸昨天在屋里写大字,连着写了好几十张‘不争’。妈说了爸几句,说他浪费纸,不心疼钱,爸就跟妈发脾气了;妈她拉着爸去乡下,也是想他到乡下住两天散散心。”
“不会吧,爸多少年没跟妈发脾气了,”熊黛玲小声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是很清楚,谁敢问他啊?”熊黛妮说道。
熊黛玲咂着嘴,娇嗔道:“早知道咱爸脾气变坏了,我就不回来了;咱们姐俩,还有咱妈,还有七七,得联合起来,不能让咱爸滋长臭脾气。嘴里明明的说着‘不争’,心里却怎么也不甘心,但也不能将脾气发在家里。姐,你说对不?”
“咱爸最疼你,等你明天看到他,教育他改正。”熊黛妮笑道,看着前面亮起红灯,在路口停下来车来。
熊黛玲单手搂着她姐的腰,无聊的将手里的报纸展开来,恰好看到淮能、众信投资等投资冀河县输煤港的报道——普通人或许难从这篇报道里读出什么来,熊黛玲随着她爸这些年在东华官场沉沉浮浮,叫她对很多事情也十分敏感。
看到这样的报道,熊黛玲也是一愣,差点从车后架上跌下来。
车子晃了一下,差点将车龙头磕在隔离铁栅上,熊黛妮正要叫黛玲坐稳实一点,回头见她已经将报纸摊开,又无语的回过头,扶正龙头。
“咱爸是为这事闹事心?”熊黛玲问道。
“我也不知道,谁敢问他啊。”熊黛妮说道。
“沈淮这是真要离开东华吗?”熊黛玲又问道。
“或许吧,”熊黛妮尽量用一种很淡的语气说道,“都闹得不可开交了,他继续留在东华又有什么意思?他又不像咱爸,困在东华就跳不出去,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沈淮他人其实挺好的,姐,你说是不是?”熊黛玲坐在车后架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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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不好,我怎么知道?”熊黛妮说道,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了一句,“跟我也没有关系。”
红灯闪烁,绿灯亮起,熊黛妮踩动车,穿过路口,想换个轻松点的话题,说道:“你是不是长胖了,我都踩不动车子了。”过了片晌,不见黛玲吭声,回头看了一眼,见她手里拽着报纸,在想什么心事,便也不再说话。
骑车到文山商场,熊黛妮将自行车锁在遮雨棚下,就带着黛玲进了商场。
文山商场五楼专开辟出来开设美食广场,熊黛妮打算带黛玲到五楼吃晚饭。
熊黛玲说道:“把我这包丢你办公室里吧,带身上死沉死沉的,我吃过饭,还要直接逛商场呢?”
“都不陪我加班?”熊黛妮问道。
“等我商场逛累了再说。”熊黛玲说道。
“你个没良心的;早知道不骑车到车站接你去了。”熊黛妮说着话,带黛玲坐电梯直接到商场四楼的办公室去。
黛玲对商场办公室也是轻车熟路,看到财务科办公室在前面,跳着走过去就要推门进去。
熊黛妮拉住她,说道:“我换办公室了,在前面一间。”
熊黛玲都不知道她姐换了工作,歪着头脑看过去,却见前面那间办公室门楣一侧贴着工会办公室的牌子,当下就来气了,说道:“他们凭什么乱调动你的工作啊?”
“没有凭不凭什么,正常的人事调动,都有两个月了;我在工会还是副主席呢?”熊黛妮温和的笑着说,知道妹妹脾气急,不想她替自己打抱不平什么。
熊黛玲又不是傻子,文山商场作为市属国营企业,是东华市规模最大的商业企业,商场的财务科长跟工会副主席能是一回事吗?
她爸这些年起起伏伏,熊黛玲也深有体会,没想到这种遭遇会这么快轮到她姐头上来,知道事情真相的她,这一刻就为她姐的不平遭遇气得脸sè发白,同时又感到陷入这种境遇的无力。
熊黛妮拉了拉黛玲的手,要她跟自己去办公室把包放下后上楼吃饭去——这时候财务科办公室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妇女探出头来,看到熊黛妮、熊黛玲姐妹站在门口,笑道:“怎么,熊主席站在这里不走,想带着妹妹进老办公室来怀个旧啊?”
熊黛玲认识这个女人是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的儿媳妇,老早在商场里就跟她姐不和,心想她姐给调到工会,位子多半是给这个女人抢了过去。再听她尖酸刻薄的说这些yīn阳怪气的话,心头火气“噌”的烧起来。
熊黛妮不想生什么是非,叫她爸知道后心头添堵,拉住黛玲的手,让她到隔壁的办公室去,不要理会这个女人。
熊黛妮想息事宁人,这个女人却没有想这么就饶过她们姐妹俩,冷嘲热讽的笑道:“对了,听说你姘头就要离开东华了,报纸都登出来了,你们姐妹俩,怎么不赶着去嵛山送送人家,还来商场加班啊?”
“你说谁呢?”熊黛玲从她姐手里挣扎出来,瞪眼看着那个女人,厉声问道。
“你认为我说谁啊?能把你家床rì塌的,除了那个沈蛮子、沈淮,还能有谁啊?”那个女人也是泼辣,浑然不怕恼得要发作的熊黛玲。
熊黛妮气得浑身发抖,但知道黛玲真要跟这个女人撕破脸打起来,只会叫她家加倍的受辱——她以为那场风波已经过去了,没想到有些人认定沈淮马上就要离开东华,就把旧事重提,想要加倍的羞辱她。
“你把话再给说一遍!”
听到熟悉的声音,熊黛妮惊回头,却见沈淮就站在楼梯口,一脸凶光的盯着向她挑衅的那个女人。
“沈淮,你怎么过来了?”熊黛妮顾不住眼前的难堪,满心的讶异,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沈淮这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女人万万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对她目光凶光的青年,就是传说中一言不和就手脚相加的沈老虎、沈蛮子,僵站在那里,脸吓得惨白,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我今天不想动手打女人,你给我滚进去!”沈淮盯着这个长相尖酸刻薄的女人,指着办公室的门,厉声喝斥,叫她滚进去。
那个女人脸sè吓得苍白,没有吭一声,灰溜溜的退回办公室将门关上;其他听到动静探头出来看热闹的工作人员,这时候也都无趣的缩回头去。
熊黛妮顾不上想沈淮的出现会给其他人带去更多的联想,她只是满心困惑沈淮将要离开东华之际,为什么会到商场办公区来找她,难道是来找她辞行的?
熊黛玲也是疑惑,看了看沈淮,又看了看她姐,当下就怀疑她姐以前没有跟她说实话,抿着嘴站在那里不吭声。
“我刚刚到你家里去,你家里没人,你爸的手机关机了;听你邻居说你爸跟你妈去了新津乡下,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上他们?”沈淮说道。
“哦!你找我爸呀!”熊黛妮才惊醒似的醒悟过来:沈淮过来找她,自然是想联系她爸,沈淮即使离开东华之前,要跟谁告别,也应该是她爸,怎么可能是她呢?
“我爸跟我妈去新津看我姥爷去了,他们今天都住在乡下,都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乡下我姥爷家里又没有装电话;你找我爸有什么事情?”熊黛妮问道。
“你现在能不能请假陪我去新津。”沈淮问道。
“现在啊?”熊黛妮见沈淮挺急的,说道,“好吧;我跟黛玲陪你走一趟……”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夜色
在新津乡下漆黑的夜里,零落的农家灯火院落很不成规模,偶尔有一阵鸡鸣犬吠之声,叫夜sè显得不那么冷清静寂。
熊文斌虽然在市里混得不如意,在白家却是一个说出来怎么都长脸面的女婿。
白老爹摔跤崴了脚,因为熊文斌与白素梅夫妇的返乡,倒成了一桩热闹的好事,白家小女儿在家里做了一桌子菜,请家里几个见识过世面的亲戚过来,陪熊文斌喝酒。
所谓见过世面的亲戚,也不是rì子混得较好的人,讨好丰承的言语间,或多或少都夹着求办事的私念跟别的什么目的。
乡下真要有什么事情,熊文斌也不会袖手不管,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分寸进退。熊文斌也深知升米恩、斗米仇、人心yù壑难填的道理——不要看你在市里什么地位,倘若不能满足他们的私yù,他们非但不会敬畏你,反而会打心底怨恨你——熊文斌有时候唯有躲着少接触,也不大愿意回乡下来。
白素梅知道丈夫心里藏着事,看着酒喝得差不多,就站出来叫停。
亲戚散去,白素梅帮着妹妹将碗筷收拾好,走到院子里,看看到丈夫蹲在晒谷场上抽烟,跟个乡下老农似的。
“脾气你发都发了,还没有顺过心来?”白素梅走过来问道。
“嗯……”熊文斌语言不清的应了一声。
“你说沈淮这次是真要离开东华了?”白素梅问道。
“谁知道?”熊文斌说道。沈淮当初是邀他加入梅钢,但他拒绝了;梅钢有什么动作,自然不可能知会他——此时熊文斌也接触不到什么信息,仿佛如笼中困兽,看不清楚局势的发展,也就难免焦躁。
心想自己终究是不能彻底看开,熊文斌站起来,伸了伸蹲得发麻的腿,说道:“是走是留,这两天就应该会清楚吧?”
白素梅不明白东华rì报今天这篇报道出来后,为什么丈夫还认为沈淮有可能留在东华?她也不明白丈夫到底在期待着什么,轻叹了一口气,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手,说道:“你抽完烟早些回屋休息吧。”
白素梅待要回屋去,就见村口砂石路上有辆车拐下来,灯光打在这边的院墙上。
从岔道过来就五六户人家,白素梅一时间不清楚这车是往哪家去的,站在那里看着那车缓缓驶近,在晒场边停下来。
看着黛妮、黛玲从车里下来,白素梅讶异的问:“不是说明天才过来吗,怎么夜里就赶过来了?”
“小姨家还有没有吃的,我跟姐都还没有吃晚饭呢;肚子都饿瘪了。”熊黛玲下车就嚷嚷着要找吃的,夜里车速开不快,从市里过来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熊黛玲饿得在车里肚子就咕咕的叫。
白素梅疑惑的看着车,不知道黛妮、黛玲这么晚让谁开车送她们到新津来,接着就看见沈淮与赵东下车来——白素梅诧异的回头看向丈夫。
熊文斌站在那边,看着沈淮与赵东走过来。
“打你手机没打通,我就到商场里找黛妮直接过来找你,”沈淮说道,“现在很多人都说我要离开东华,不管我离不离开,年初我阻止你接手市钢,总归是欠你一个交待。”
“什么交待不交待的?东华现在的局面,谈不是多好,但也绝对谈不上坏;当初我要是回市钢,结果肯定不会有现在这么好,”熊文斌笑着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这么干脆的拍拍屁股就走掉;你对东华是有感情的。”
“是啊,我当然不想拍拍屁股就走掉,所以手里最后一张牌,怎么都要打出去,”沈淮笑了笑,说道:“我想请你陪我去一趟燕京,现在就要赶着去机场,其他事情在路上我再跟你详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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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梅不清楚什么事情,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两个女儿,以为黛玲、黛妮会知道是什么事情——在车上,熊黛妮并没有听沈淮说夜里究竟是为什么急着要找到她爸,到姥爷家见沈淮连片刻时间都不耽搁就要拉她爸赶去燕京,她也是疑惑万分。
*********************谢芷在东华另有住住,在接到鸿奇的电话之后,她就驱车到宾馆接哥哥赶往谭启平家。
赶到谭启平,谢芷看到刘伟立、周岐宝、潘石华、苏恺闻等人都在,连政法委副书记、市公安局长窦文涛以及才到市政协担任副主席及秘书长的梁小林,也都赶了过来。
如果说东华rì报经济版的那篇报道是沈淮扎过来一根铁枪,省委办安排专机接沈淮到燕京与省委书记田家庚见面,则无疑是丢过来的一颗原子弹了。
谢芷与谢成江到客厅,大家都站在客厅里,书房那边的门掩着,能看到谭启平在里面接电话——谢芷疑惑的看了苏恺闻一眼,苏恺闻说道:“宋部长打过来的电话。”
谢芷没有再说什么,相信鸿奇他爸会把利害关系跟谭启平挑明。
谭启平在东华本来就难以挽回被动的局面,就差最后一根稻草,何况这根稻草竟然是沈淮拿新浦项目把省委书记惊出来?
现在对谭启平来说,应该是收拾残局的问题,不至于垮得那么难看——只不过,就算要收拾残局,实际上也得等沈淮到燕京后,看宋家内部协调的结果。
梁小林、窦文涛、潘石华、周岐宝、刘伟立、苏恺闻等人站在客厅里,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叫省委书记直接插手进来——他们看到谢芷、谢成江走进来,心想他们或许已经知道了实情,但想到这可怕的结局,大家谁都不忍心问出来。
谭启平跟宋乔生通完电话后,大家从门缝里能看到他站在书桌前,将话筒拿手里,舍不得放下——众人的心头只有不详的念兆。
过了良久,谭启平才从书房里走出来,对大家说道:“都不晚了,大家都回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就这样?但看到谭启平像衰老了十年似的样子,大家也不好问什么,纷纷告辞;谢芷与哥哥也黯然失sè的离开。
坐到车里,谢芷问哥哥:“难道没有挽回的余地?”
谢成江看着车窗外的夜sè,说道:“谁能相信几年不见,当年的废物会这么厉害?你可以说他剑走偏锋,却又不得不说他极善用势;新浦项目对各方面都极重要,不能把他这张牌抽走,局面怎么挽回?”
谢芷暗暗的叹了一口气,鸿奇他爸打电话过来,说明宋系在谭启平及新浦项目之间选择了后者——不要说在宋系内部宋文慧、宋鸿军等人直接支持沈淮,新浦项目本身也更符合宋系的利益。
宋系以往种种不利,以及沈淮与谭启平在东华争锋,也能叫宋系内部更多人看到扩大基本盘有时候比占位子更重要;也许走两者相辅相成的道路,才更符合宋系的利益。
谁要这时候公然去破坏新浦项目,就已经不再简单是针对沈淮、针对梅钢系,而是站在整个宋系的对立面。
也许宋乔生心里不会喜欢沈淮,但他要成为宋系中流砥柱式的核心人物、灵魂人物,首先要考虑的,还得是宋系整体的利益,不然何以服众?
省委书记田家庚安排专机接沈淮去燕京见面,就已经表明态度。
省钢以及省钢背后的赵秋华会阻挠吗?
谢芷心想这种可能xìng也极低,对赵秋华来说,他什么都不做,在东华也只是小赢跟大赢的问题,他要是阻挠新浦项目,冒的风险太大,显然不符合他的利益。
开车送谢成江回南园宾馆,到一号楼前,谢芷看到孙启义站在楼前门廊下抽烟,似乎在等她们过来。
谢芷陪同哥哥谢成江一起下车,走到孙启义跟前,问道:“孙总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晚上要发生的事情?”
孙启义苦笑一下,说道:“我也是前天才知道淮能集团刚跟柏克莱及巴黎银行谈妥两亿美元债务融资用于在国内建设输煤港口跟电厂项目的协议。这两笔债务融资,都是亚琳她爸帮着协调的,并没有经过长青集团,应该是年后就开始谈了——其他更具体的细节,我都要等你们来告诉我。”
听孙启义这么说,谢芷也是无语,鸿厅说沈淮他们为新浦项目筹划了有半年多时间,看来是一点都不假——项目都没有立项,沈淮就已经把外围工作做成熟了,就差这临门一脚,给他们致命一击。
国家部委企业近年来都在加强海外融资融债用于国内项目建设的工作,但一次两亿美元的债务融资,在国内也要算规模极大的。
淮能集团看似在冀河投资建设输煤码头,要投入三个亿的资金,但显然并不会消耗淮能集团太多的资金——而梅钢在新浦项目上,能直接获得的融资及投资,怕也不会少太多。
想到这里,谢芷才更能体会成江为什么说沈淮极善用势——从年前市委大会上公然闹事翻脸,再到市钢危机抽身而出,引省钢东下,以及之后到嵛山蛰伏,打开梅溪的阵地,沈淮都不过是为了在最后一刻,将毫无抵抗力的谭启平一击打倒而已。
第四百八十章 谈话
飞机抵达燕京后,夜sè已深,李谷就陪同田家庚直接到淮海大酒店住下,他也是一宿翻来覆去没有睡踏实。
上午到中办开过会后,田家庚给副总理王源喊过去单独谈工作,田家庚让李谷先回淮海大酒店,等待沈淮他们过来。
李谷也是到淮海大酒店再联系沈淮,过了半个小时,工作人员将沈淮、熊文斌、陈兵、赵东、宋鸿军等人领进来。
李谷对东华市的人事关系颇为熟悉,但实际见过的人并不多,听沈淮介绍过熊文斌、陈兵、赵东的身份,倒是稍稍放心下来。
沈淮虽然没有正式开口谈新浦项目的事情,但他能知道沈淮的开价不会太离谱。
十一点时,秘书小罗拿电话过来,告诉他田书记已经从国务院出发回酒店。
李谷拿着手机到隔壁屋里跟田家庚通电话,把熊文斌、陈兵陪同沈淮一起到酒店来的情况,跟田家庚先做了汇报:
“……沈淮倒也不是很贪心啊。”
田家庚在电话里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说他很快就会回酒店。
新浦项目对淮海省颇为重要,发展方面的因素自不用说,现在的情形也很明显,纪系那边显然不会介意将新浦项目作为晋煤东出南线工程的启动项拉到冀河去,所以淮海省这边更要把新浦项目留下来,避免成为政敌攻击的把柄。
唯一头痛的问题,就是怕沈淮开出的条件太离谱:谭启平调离东华是应该,但关键谭启平调离东华之后,东华班子到底怎么调整,却是个难题。
沈淮没有让吴海峰陪着,而是让熊文斌、陈兵陪着过来——实际上就给大家留出很大的cāo作空间出来:一方面不至于叫省里太难看,另一方面不至于把其他派系在东华的利益都挤出去。
除吴海峰、杨玉权外,熊文斌、陈兵,或者其他梅钢系在东华的官员最高只是正处级官员。
就算是为了保障新浦项目的实施,破格提拔几名梅钢系的官员,只要不考虑为吴海峰、杨玉权等人破例,破格提拔熊文斌或陈兵,各方面都容易接受得多。
东华市人大主任吴海峰当初从东华市委书记位子上退下来,虽然跟田家庚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也是省委班子之前做出来的集体决议——倘若让吴海峰再回到东华市委书记的位子上去,理论上不是没有一点可能,但田家庚必然还是要考虑省委班子的整体威信问题。
杨玉权现在是副市长,正常提拔就是进常委,要是破格提拔至少是担任市委副书记,这个一方面会叫省里能cāo作的空间变得狭窄,另一方面,省委给新浦项目、梅钢牵着鼻子走的痕迹也太明显了,显然也很难叫各方面轻易接受。
这么看来,沈淮在咄咄逼人的外表之下,还是知道一些分寸的;至于这是不是宋系权衡之后安排,李谷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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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zhèng fǔ在战后的货币政策,一直都在加强跟维持英镑在国际货币体系内的强势地位,这使得英国的金融资本得益,而英国的本土制造产业却受困于出口贸易的颓势,始终难得振作;而本土市场也早已饱和,也难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受到多重因素的影响,英国制造企业在本土去产业化的趋势越来越快。梅钢二厂得以建设,就是在这个背景下西尤明斯工业集团需要裁撤其在伯明翰的钢铁厂……”
田家庚临时约到燕京见面,自然是为了进一步了解新浦项目的详细情况以作权衡。待田家庚从国务院回到酒店,必要的寒暄过去,沈淮就开门见山,直接进入主题,介绍新浦项目得以启动的背景,“……由于伯明翰钢铁厂在西尤明斯文工业集团所占的份额很小,在裁撤伯明翰钢铁厂之后,西尤明斯工业集团在本土制造业的颓势并没有得到明显的改善,特别粗钢冶炼方面的业务,前年、去年的亏损额度都很大——一方面是货币的原因,一方面是产业布局的问题,一方面是劳动力及环境成本的问题。在多重因素之下,西尤明斯工业集团很早就有考虑,把他们的基础工业部分转移到海外去。同样也是英国货币政策的问题,使得英国的产业资本输出不占优势;而相对保守的企业文化以及对新兴国家市场不熟悉,叫英国企业向海外扩大产业动作远不比rì韩企业迅速。不过,也是之前合作打下一定的基础,以及梅钢二厂的建设成果,叫梅钢赢得西尤明斯工业集团的信任。去年底,西尤明斯工业集团高级副总裁巴特勒访问梅溪,双方才开始探讨在国内合资建造大型钢铁项目的可能。”
“考虑将西尤利明斯工业集团利物浦钢铁厂的180万吨全流程高炉炼钢线整体搬迁到新浦,或与新浦地理条件相当的沿海城市外,技改新增产能为120万吨,新浦钢铁厂一期工程整体设计产能初步确定为300万吨。包括物料输送港口等配套项目在内,整个一期工程的投资额约四十亿。其中西尤明斯的炼钢线设备、相关技术以及项目建设所需的三千亩工业用地及港口资源,折算资本约为十二亿,计30%的股份;其余70%的股份,由相关方共同注入相当二十八亿人民币的外汇或人民币资金。就资金方面,初步谈成的结果,是西尤明斯工业集团及飞旗实业集团额外再提供六千万英镑的资金,业信银行向梅钢提供六亿人民币的项目贷款,众信投资、鸿基投资、渚江投资额外初步谈妥的融资大约也有八千万美元,此时大概还有不到十亿的资金缺口。淮能集团不再额外向新浦钢厂提供建设资金,但将为钢厂、港口及港口配套工业园建设配套的大型火电厂项目,投资规模不会低于十亿人币民;而此前淮能集团已经从英国柏克莱银行以及法国巴黎银行获得两亿美元的债券融资……”
“项目建成后,将由西尤明斯工业集团的矿产部门,负责从澳洲及印度等国向新浦钢铁提供所需的铁矿石;由淮能集团负责从国内提供生产所需的煤炭资源——而生产出来的粗钢坯料及板材、线材,约三分之一直接供给西尤明斯工业集团旗下的制造企业,其余部分主要考虑在国内市场销售,或直接考虑在项目所在地引入大量的钢铁深加工企业……”
听着沈淮了如指掌的介绍新浦钢厂项目的具体情况,李谷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这世间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要说到管理及技术以及人力上的资源,李谷相信省钢要比梅钢厚实得多,梅钢无非也是踏在东华市钢尸骸上才成长、才崛起的——然而沈淮硬是靠着他率领梅钢一步一个台阶的实绩,赢得西尤明斯工业集团、飞旗实业等产业巨鳄的信任,省钢与市钢却是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不考虑后续的港口产业开发,仅新浦钢厂一期工程加上配套的港口以及淮能集团独资负责建设的火电厂在内,投资额就在五十亿左右,直接引进的外资将超过四亿美元——淮海省如何能叫这个项目从指缝里溜走?
当然,新浦项目还没有正式立项,一切都充满着变数——既然梅钢跟市委书记谭启平的矛盾这么深,为了能让这个项目最终落户留在东华,省里将谭启平调出东华为新项目开路,甚至提供其他一些必要的条件,都不能算过分。
田家庚又详细问了一些关于项目选址的问题。
沈淮说道:“陈兵曾在霞浦任职,新浦港早期的勘测、规划工作以及新浦开发区的成立,都是他在霞浦任期内一手推动的。项目选址的问题,陈兵最有发言权。”
田家庚朝陈兵点点头,示意他来介绍项目选址的情况。
李谷也看向陈兵,对这个身兼东华京投集团总经理与市驻京主任两职的陈兵,他之前也没有接触过,但知道东华京投集团在吸纳东华驻京办酒店资产以及市锻压厂等市属企业资产之后成立,主要参与了淮联重工合资项目。虽然京投公司由东华市zhèng fǔ全资控股,但因为市锻压厂早初的债务协议、参与淮联重工项目以及归管副市长杨玉权分管的关系,陈兵也给理所当然的视为梅钢系的成员。
李谷知道陈兵曾在霞浦县担任过县长等职务,倒没有想到他曾推动过新浦港及新浦开发区的建设工作,心想,也难怪沈淮能瞒过谭启平,悄然声息的筹备新浦钢厂项目,原来背后还有陈兵以及陈兵留在霞浦县的嫡系配合。
即使沈淮这人看上去锋芒毕露、咄咄逼人,但相比较他融合地方势力的成绩,在政工体系内工作了这么多年的谭启平反而要逊sè得多——这背后的差异,或许真像田书记所说,一个能带领他人开创新格局,一个只能在旧格局内腾挪,陡然间就有了高下之别。
“东华滨江临海,地理条件优越,但一直都没有得到充分的开发。霞浦县现有的几座海港,也是由于在历史进程里形成的传统渔港,规模都很小,几乎没有什么规模工业,”提到霞浦县及新浦港,陈兵自然也是侃侃而谈,“霞浦县八十七年设开发区时,主要考虑跟旧城区衔接,在城南划地建设工业园区;同时也考虑发展海港及港口工业,但由于缺乏资金,工业配套设施严重不足,拉不到什么大工业项目,九二年成立新浦开发区后,到今年,不足一千亩的起步区域都还没有填满。但就新浦港的自然资源来说,沿海地形开阔完整,能用于建设大型工业项目的土地资源充足。新浦开发区早初的规划面积虽然只有十平方公里,但就不占用外侧的耕地,以吹沙填海的方式,也能将海岸线往外侧推延,每年新造上万亩的新地,以用于工业项目建设。而数十公里的海岸线,有可供三万吨以上大型船舶直接驶入的优良深水航道,能保障新浦钢厂一期工程建设配套海港年吞吐量达一千万吨的要求。而后期,通过疏滩航道,甚至可以直接在离岸三到五公里的海岛上建设十万吨以上级别的深水大港,为新浦钢厂及后期新浦产业提供更广阔的发展前景。”
第四百八十一章 格局
“几乎在所有介绍东华的文字叙述里,都会用到‘滨江临海’这个词,东华以往以及将来在现代产业社会里的气度,也尽在这四个字里。东华地方倒不是没有人能看到新的格局所在,熊文斌主任早年在计委以及后期到政研室,都在做相关方面的规划研究,陈兵主任更在新浦推动实践,”沈淮接过陈兵的话,继续说道,“我个人是渴望将这个钢铁项目建在新浦,希望能用大工业项目为东华未来的格局奠定一些基础。”
在座的众人,谁心里都不含糊,都能理解沈淮何以在此时重点提“滨江临海”四字——东华市,两区一县滨江、三县临海、一区三县位于内陆腹心,“滨江临海”四字就道出东华市的地理框架。
多少年来,东华地方有见识、有能力的官员,包括最初推动将西陂闸区西南沿江三镇划出来建开发区,陈兵推动新浦港及新浦工业开发区的建设,都是依靠这个地理框架格局为推动地方经济发展所做出的努力。
人力时有穷,有想法是一方面,但是时代及自身资源的局限xìng以及旧格局习惯xìng的阻力,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突破。
陈兵九二年推动新浦港及新浦工业开发区建设,九三年下半年,他给调出霞浦县后,霞浦县的招商引资重点又转回到城南开发区,新浦开发区的工作就陷入停滞。
由于水电、排污及道路交通等基础设施建设没能及时跟上,新浦开发区这两年就引进了几家小企业,而早初计划投资只需要两三千万的新浦港建设更是没有着落。
新浦钢厂项目,除了项目本身所带来的五十亿直接投资,对东华、对淮海不可或缺外,更能直接打开东华市滨江临海发展的大格局。
淮海省虽然也在沿海省市之列,但多年来都缺乏有分量的海港城市,甚至可以说缺乏有分量的港口城市。
渚江毕竟不能跟长江相比,在疏浚之后,徐城段的渚江主航道也只能通航万级吨客货轮。这使得徐城江海联运的优势,只限于跟国内沿海城市保持联系,而更大吨位的外洋巨轮,则难以直接进入渚江中游,停靠徐城港。
在沿海县市建设大型的海港,与内陆的公路、铁路网以及渚江航运接驳,不仅是东华一市发展格局的问题,也涉及到淮海省发展大格局的问题。
田家庚到淮海省担任省委书记之后,重点推动渚江北岸的徐东高速工程建设、推动徐东铁路的电气化改造,又何尝不是为这个大框架打基础?
晋煤东出南线工程,涉及到晋煤、东南沿海省市电力需求的能源发展大格局,纪系隐身背后,在国家层面上进行推动,还迟迟不能上马,淮海省要进行大框架的格局建设,只是依赖自身的积累跟努力,难度自然可想而已。
淮海省需要推动这个大框架、大格局发展的重型项目,新浦钢厂项目也只有摆在这个大框架之下,才更能显出分量来。
为新浦钢厂配套建设的新浦港,一期就将建五万吨级的泊位,建后年吞吐量就将达到一千万吨;淮能集团为电厂项目配套建设的输煤港,一期也将建三万吨级的泊位,建成后年吞吐量将达到四百万吨——虽然距离真正的大型综合海港,还有一定的距离,但也能打下相当的基础。
沈淮没有直接提到淮海省发展的大框架问题,但李谷相信他能看到了淮海省示来发展的大格局在哪里,他不提,是他知进退,不争功,但他提东华市“滨江临海”,也是要告诉他们,他心里很清楚新浦钢厂项目的分量,他不算过分的要求,也希望省里能满足他。
*******************
中午就在淮海大酒店里用餐,田家庚下午四点钟还要跟交通部的官员见面,谈话就一直持续到三点半,沈淮与熊文斌、陈兵、赵东、宋鸿军等人才告辞离开。
刚到东华大酒店歇下,屁股还没有坐热,小姑的电话就打过来问中午见面的情况。
“田家庚到淮海省,还是想有一番作为了,而要形成淮海省发展的大格局,也不能拒绝派系外力量的加入——这应该是我们现在应该有的认识,我想田家庚也不应该缺这样的心胸,”沈淮将中午谈话的细节,在电话跟小姑说了一遍,说道,“而且我与熊文斌、陈兵以及鸿军到淮海大酒店去见田家庚,相信赵秋华很快就会知道。我们也无意恶意挤压省钢以及赵系在东华的利益空间,将来的事,无非是谁能发展得更好的问题,相信赵秋华不会恶意阻挠新浦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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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这个基础在,很多事情推动就会容易一些,”宋文慧说道,“对了,你们今天既然都在燕京,而且你又这么推崇熊文斌、陈兵两个,你二伯想借今天晚上这个机会,与他们见一面,认识一下。你们晚上有没有其他安排?”
“好啊,”沈淮说道,“我们晚上没有其他安排。”
挂了电话,沈淮跟宋鸿军说道:“二伯晚上安排一起吃饭,其他事都先推掉吧。”
宋鸿军笑了笑,他知道沈淮心里未必舒服,但新浦项目规模这么大,需要国务院下国家计委等相关部门的审批,想要更顺利的推动落实,除了省里的态度外,宋系全面的支持很重要。
二叔宋乔生也是借这个机会,表明支持新浦项目的态度,表明在沈淮与谭启平之间做出新的选择,而要小姑居中传话,其实也是怕沈淮脾气拧在那里,叫大家下不了台。
宋鸿奇早早就从部里回来,陪同父亲的秘书韩剑一起先到丰泽园大酒安排酒宴的事,心里百味陈杂。
宋鸿义耍脾气不愿意看沈淮小人得意的嘴脸;谢海诚人在燕京,宋乔生亲自出面帮着调和,他就无法躲起来不见面。
差不多到时间,他坐车赶去丰泽园大酒店;沈淮、宋鸿军陪熊文斌、陈兵他们,也就先他一步赶过来,坐在休息厅里说话。
“我爸在部里跟冀省的徐副省长有个约好的见面,可能还要过半小时才能脱开身。”宋鸿奇走出去,接谢海诚进来,解释他父亲要拖些时间才能赶过来。
谢海诚走进休息厅,看到熊文斌、陈兵等人站在那边跟宋文慧谈话,看到他走进来,也走过来寒暄,他心里感慨万分,也只能笑脸以对,好像是老朋友在他乡相遇一般亲切。
谭启平离开东华已成定局,东华的权力格局就要进行新的划分,但梅钢系至少能三分天下而居其一,而且将是根基最深固的一系。
海丰在东华陷入太深,撤出已经无可能,而且摊子铺得散,利益容易给侵害,此时不妥协、不在一定程度上低头,就不要指望着梅钢系能维护海丰在东华的利益。
看着谢海诚脸上那勉强的笑容,沈淮压着声音,与宋鸿军笑道:“你说他心里会不会比黄连还要苦?我们这些人,他以前连正眼看一下都觉得麻烦呢。”
宋鸿军知道沈淮答应参加晚宴、与谢海诚同桌饮酒主要是出于维系大局的考虑,但心里怕是对谢海诚永远都不可能有好感,能压着声音不当面奚落他,就已经是好脾气了。
宋乔生倒没有让大家等太久,很快就直接从部里坐车赶过来;与宋乔生一起过的,还有成怡的父亲成文光。
事前不知道成文光也会出席,看到成文光与二伯宋乔生一起走进来,沈淮也觉得很意外;宋鸿军凑到他耳边,笑道:“看来你跟成怡的事,你不从也得从了。”
沈淮苦笑一下,他不知道他二伯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但也能明显感受到他二伯在很多姿态上,都在进行调整——也许这才是他的生存之道吧?
“你们的动作很大啊,”成文光看着沈淮走过来,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要在淮海直接建一座国内第六大的钢铁厂,也很惊讶,也完全没有想到,你们已经把工作做到这么细致了。”
“东华除了港口外,煤铁矿产资源很匮乏,主要依赖外地输入,就传统的产业发展思路来说,并不适合发展钢铁,”沈淮说道,“不过rì韩钢铁产业崛起,迅速超越欧美,其对此身煤铁矿产的资源依赖也极低,更多的是利用港口的低运输成本,从海外大规模的输入原材料,又大规模往外输出产品,以形成比传统的钢铁企业更明显的规模优势,而宜居、相对开放、经济发达的海港城市,更有利于聚集人才,形成更大规模的关联产业群——这就是以韩国项浦、rì本新rì铁、富士制铁等为代表rì韩钢铁产业的发展模式。熊文斌主任早在八十年代,就对rì韩钢铁产业的发展模式有深入的研究,提供东华市钢厂应该沿江海布局的思路。梅钢走这条路,既吸收rì韩钢铁产业发展模式里的优势,也是想嵌入国内能源大布局之中,只能算是踏在前人的肩膀之上做了些成绩……”
沈淮介绍熊文斌、陈兵给成文光及他二伯认识,“为了将新浦港建设成真正的海港重镇,仅仅靠新浦钢厂一个项目是不够的,仅仅依靠地方上的资源也是远远不够的,京投公司将来会是地方在燕京一个重要的融投资平台。我们初步的计划,是将想地方在新浦钢铁里所持的股份,全部划给京投公司,由京投公司以此为基础,为新浦港的基础设施建设,拉到更多的建设资金。以后京投公司在燕京活动,还要成叔叔跟二伯多关照啊……”
成文光听了沈淮的介绍,也大体能明白沈淮他们的安排:
陈兵暂时不离开燕京,但会进一步将东华京投做大,做厚实,这需要与省市进行进一步的博弈;熊文斌才是沈淮直接推进东华市常委班子、在市委层面代表梅钢系利益的重要人选。
宋系要把梅钢系真正融入进来,对熊、陈二人自然要给予相当的重视。
成文光与熊文斌、陈兵握手,笑道:“现在是个人才辈出、群星闪耀的大时代,我们之前的视野也是有些窄了,对地方上有能力的人才挖掘不够,但细想想,整个国家的大发展,还不就是靠着地方上撑起来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 沂城夜难眠
在沈淮赶到燕京跟田家庚见面的当天,同时由胡舒卫在东华就将新浦项目等事,与参股梅溪电厂的长青集团、富士制铁、省钢进行沟通。
新浦项目算是正式揭开面纱,在沂城调研的省委副书记、省长赵秋华,自然也是很快知悉此事;同时从省驻办那边知道陪同沈淮去见田家庚的人员都有谁。
“熊文斌啊!”
听陈宝齐汇报过陪同沈淮一起走进淮海大酒店去见田家庚的人选,赵秋华手抚额头闭上眼睛,半天没有再说一句话。
陈宝齐站在一旁,也不说话,避免干扰了赵秋华的思路。
东华市在梁小林空出来的常务副市长人选上,省里还没有确定下来,这次又要把谭启平调出东华给新浦项目让路,东华市这一次的洗牌动作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关键还是这个牌怎么洗的问题。
最直接的权力洗牌,自然还是市常委班子的调整,这也是省里能拿出来最直接的动作。
沈淮虽然逼走谭启平,但梅钢、淮能集团借新浦项目,更深层次扎根于东华,自然不会放弃在市委班子里的话语权——关键问题在于沈淮或者说背后的宋系会有多贪心。
在陈宝齐看来,最坏的结果,就是在谭启平给调离之后,沈淮或宋系要求换其他的宋系官员来接替东华市委书记的职务,继而让梅钢系的势力在东华全面铺开,将东华市变成宋系铁打的营盘,将其他派系的利益完全从东华挤出去。
沈淮携熊文斌、陈兵二人去见田家庚,看来他的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贪,还是知道些进退的。
熊文斌与陈兵都在大企业或地方任职的经历,履历上没有什么问题,但此时都还是正处级,破格提拔就是进常委。
地市常委人数通常有七到九人,即使叫熊文斌与陈兵在谭启平给调离之后,两人都进入常委班子,也不会破坏东华市常委班子的平衡——关键还在于沈淮一些关键职务流露出贪心来,这就叫省里有了很大的cāo纵跟权衡空间,也能叫省里避免因为给梅钢牵着鼻子走而遭受无谓的非议。
只要沈淮及宋系不贪心,随便他们希望谁代表梅钢及宋系进常委班子,只要履历相当,都不会叫各方面难以接受。
不过陈宝齐也没有想到沈淮会最终推熊文斌上位,但再细想,又觉得好像应该如此。
熊文斌早初就是在执掌市钢厂大放光彩,之后就在东华官场之上沉沉浮浮多年,属于既有理论水平,又有实践手段的官员——众人都说梅钢是在东华市钢厂的尸骸上崛起,这句话不无道理,但同时也意味到梅钢管理层,有太多的人,跟熊文斌或深或浅的有着关系;以及熊文斌在东华宦海沉浮多年,积累下来的人望其实不低。
而沈淮这几年来在东华跟谭启平的恩怨,熊文斌也纠缠其中,熊文斌最后一次起落,就是在谭启平手里完成——沈淮推熊文斌上去,除保住吴海峰、杨玉权这一系之外,更能利用熊文斌凝聚更多的地方势力。
明面看上去,沈淮及背后的宋系放弃对市委书市、市长两个关键职务的争夺,但实际所得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多少,反而能给新浦项目的快速上马,减少阻力——这不失为更务实的一种选择。
“要是有可能,你愿不愿意去东华?”赵秋华突然睁开眼睛,抬头盯着陈宝齐的眼睛问。
叫赵秋华突然这么一问,陈宝齐跟打了个寒战似的,身子抖了一下。
好似叫赵秋华看透似的,陈宝齐禁不住有些局促的说道:“赵省长您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去东华,你对来说,有利有弊,所以你自己权衡吧。”赵秋华模凌两可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似乎只是将道路帮跟随自己多年的陈宝齐指出来,但无意替他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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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秋华睡觉前习惯看些材料,陈宝齐将一些随身携带到沂城的材料放在他卧室里的书案上,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然而这个夜晚对他来说,也太煎熬了些。
陈宝齐发现自己的悟xìng还是不够敏锐,竟然在赵秋华点破之后,才看到微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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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只是需要梅钢系能在常委班子里掌握一定的话语权,以保证新浦钢厂项目能够顺利的推进,暂时不会去贪那几个关键位子,引起不必要的矛盾,这是沈淮及背后宋系务实的选择。
然而,沈淮表面上是给省里留下足够的cāo作空间,但倘若沈淮私下里跟田家庚没有什么交易,那这个cāo作空间就是留给他们的——考虑到宋系与计经系,宋乔生与田家庚之间的糟糕关系,沈淮真要私下里跟田家庚有什么交易,就没有必要像丢炸弹式的把新浦项目丢出来;而考虑到省钢对东华的渗透已经达到这种程度的情况下,沈淮以及田家庚这时候需要平衡的,恰恰是赵系在东华的利益。那由他们来决定接替谭启平的东华新市委书记人选,也就顺理成章——至少他们在决东华市新市委书记的人选上,掌握着更多的牌。
只是赵秋华的问题,叫陈宝齐夜里反复煎熬,难以取舍。
虽然东华在淮海省除省会徐城之外的十二地市里,正迅速崛起成为强势地市,但省zhèng fǔ秘书长这个职务,仅仅从行政级别以及党内地位来说,并不比强势地市的一把手稍差,甚至还要略强一线。
至于凤尾鸡首之议,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陈宝齐坐在省zhèng fǔ秘书长这个位子,要是稍有些野心,眼睛里盯着看的应该是省委秘书长这个职务——然而到明后年,赵秋华接替田家庚担任省委书记的可能xìng很小;到时候即使赵秋华继续留在东华担任省长,陈宝齐他能继续往上走一步,顶多也是分管省zhèng fǔ办公厅工作的副省长。
陈宝齐在随赵秋华到东华担任省办公厅副主任之前,在地方上只干过一届县委副书记,之后就一直在机关里。倘若他三五年内没有外放地方的可能,可能这辈子最高就只能是一个普通的副省长。
似乎这时间到东华担任市委书记,对他陈宝齐来说,倒不失一个好的选择。
只是陈宝齐一时也琢磨不透赵秋华真正的用意,是为省钢保驾护航,还是说赵秋华意识到自己明后年有可能会给调离淮海,提前做部署,将他在淮海省的政治资产交给自己掌握?
省钢是赵秋华到淮海省之后竖起的一面旗帜。
九五年淮海省工业总产值才刚刚突破两千万,往百亿产值这个目标前行的省钢,在全省的地位自然不容小窥。
只是谁又能想到梅钢会这么妖孽?一厂技改扩容之后,就建二厂;二厂建成投产之后,新浦项目前就紧接着出炉,连一口气都不带喘的。
不要说省钢已经深度介入梅溪的发展,就是要抗衡梅钢高速扩张所带来的压力,梅溪电炉钢项目咬紧牙也要上——这同时也是保证省内的金融资源不至于叫梅钢都占过去。
相比较沈淮融合地方势力的能力,省钢兼并重组东华市钢等动作都不少,但在东华的根基远谈不上有梅钢那么稳固——省钢在东华的摊子铺得这么大,在梅钢眼里说不定就是一块肥肉——赵秋华因此让他去争东华市委书记这个职务,为省钢在东华的发展保驾护航,也是正常的思路。
但赵秋华的目的仅是如此,陈宝齐就要去东华跟高速崛起、背后又有宋系支撑的梅钢系搞对抗,对省钢有意义,但对陈宝齐个人的意义不大。
他很可能会像谭启平那般,很尴尬的给卡在市委书记的位子不能上也不能下;一旦给利用完毕,失去价值,也很有可能给弃之不理——这结果还不留在省里。
倘若赵秋华出于培养的心思,想让自己在地方经历更多的锻炼呢?
省钢在东华的摊子铺开不少,在东华经济工作中的分量很重,他到东华后,有省钢这个基本盘,又虞成震等人配合工作,省里又有赵秋华支撑,还是能掌握主动的。
更为关键的,他这一步走下来,在地方积累足够的资历,向上发展的空间才能打开来。
只是赵秋华的心思到底是哪个,陈宝齐觉得他看不透,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没能睡踏实……天边露出鱼肚白,窗玻璃发青,陈宝齐才给打通七窃八脉似的豁然开朗,想通问题的关键:
赵秋华的意图显然是两者皆有,倘若他没有能力替省钢在东华的利益保驾护航,没有能力成为赵系出掌地方的代表人物,赵秋华又凭什么帮他打开向上发展的空间;倘若他有能力掌握东华的局势,能够维护、加强省钢及赵系在东华的利益,又何必担心赵秋华会利用完他就丢掉?
关键还是在他自己信心够不够坚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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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齐清晨小睡了一觉,闹钟响起,就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带着昏沉沉的脑袋以及酸涩的双眼,去见赵秋华。
赵秋华早已起床,坐在室外的露台上看书,气定神闲、面sè红润,似乎东华这两天的事情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陈宝齐暗感自己还是需要修炼,何时能有赵省长这般处变不惊的心xìng,才能算是修得有成吧?
见陈宝齐没睡好的样子,赵秋华眯起眼睛问道:“怎么,昨天夜里没有睡好?”
“赵省长您要把这么有分量的担子交给我,我有顾虑,但更多的是担心会会让赵省长您失望,辜负您的信任。”陈宝齐说道。
“我今年已经六十一了,加上计经系那边折腾得厉害,我是‘与其一动,不如一静’,哪怕回zhōng yāng能一个悠闲自在的闲差挂着也就满足了,”赵秋华说道,“你五十岁都还不到,应该要更有锐志。虽然这些年都在我身边,我知道你还是有些想法的;有想法是好事……”
第四百八十三章 变局
高层的激流涌荡,对市民社会的波及总是迟钝缓慢的,甚至绝大多数中层干部,在开始阶段都没有真正认识到这次波澜的惊心动魄。
直到省委书记田家庚四月十六rì突然到东华来调研产业发展情况,大多数的中层干部才注意到波澜早已涌起。
省委书记田家庚这次到东华调研,除了省委办的随行官员外,省zhèng fǔ方面,也是由副省长罗成辉及省zhèng fǔ办主任陈宝齐陪同。市里除了市委书记谭启平、市长高天河、副市长杨玉权等人外,近期几乎从没有机会公开场合露面的市委市zhèng fǔ政研室主任熊文斌也意外的出现在媒体的镜头之中。
省委书记田家庚这次调研活动的行程安排,也成为中层干部热议及揣摩的核心。
在市钢、合资钢厂、梅钢、梅溪电厂、梅溪港务公司、淮联重工、虎氏制衣等调研点之后,车队最后转往几乎不叫人有什么印象的霞浦县新浦开发区,才叫更多人意识到新浦近期要建大钢厂的传言并非无风起浪。
比起其他人还摸不着头脑的猜测,嵛山县委副书记、县长高扬十八rì上午到市里参加会议,当天就在市委组织部长虞成震的办公室,看到省委组织部发来的关于沈淮党内职务调整的商调函。
县处级干部的任命程序,通常都是由市常委会议提名,市全委会议表决通过之后报请省委组织部批准——省委组织部以商调函的形式,直接决定县处组干部的职务调整近年极为罕见。
看过商调函,高扬并没有为沈淮这次会调出嵛山县而欣喜,坐在虞成震的办公室里,他沉默了许久,直到注意到虞成震看过来的眼神,才意识到有些失态了。
“这么说,新浦钢厂这事是确定了?”高扬掩不住有些沮丧的问道。
虞成震点点头,他心里同样不痛快,但又能怎样?
省委组织部直接出商调函,调整沈淮的职务,就说明省里围绕推进新浦钢厂项目一事已经以最快的时间达成一致,接下来就是为项目开路进行一系列的人事调整。
沈淮是新浦钢厂项目的灵魂及核心人物,省里直接出商调函将沈淮从嵛山调到霞浦县任职,就是要绕过东华市委,能够以最快的时间,使沈淮到霞浦县开展新浦钢厂项目的落地筹备工作。
这只是一系列人事调整的第一步,也是高扬、虞成震他们所不愿意看到的一步:这只是证实沈淮之前的动作都是烟雾弹,沈淮并无意离开东华,也确定不会离开东华。
高扬之前在嵛山隐忍,本指望能守到花开月明之时。虽然眼下的结局对他来说不能算很差,但跟他起初期待的,还是有着叫他苦涩跟无奈的差距。
“陈秘书长什么时候会正式调到东华来?”高扬问道。
“具体时间还没有定下来,不过也快了吧。”虞成震说道,他虽然自视是省长赵秋华的人,但陈宝齐到东华之后,那他就没有办法站到东华舞台的zhōng yāng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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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振宝虽然早就意识到沈淮不会在嵛山留很长时间,但也没有想到浓雾散去之后,露出来水面竟然这样的格局。
不过,相对虞成震、高扬心里的无奈跟苦涩,梁振宝倒了满心欣喜。
副县长宋运华敲门进梁振宝的办公室,要汇报嵛浦公路改建工程的进展,推门见梁振宝手里捏着一份文件,站在窗前吹起了口哨。
见惯梁振宝yīn沉严肃的一面,难得见他也有轻佻之时,宋运华笑着问:“梁书记您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啊?”
省委组织部给市委组织部发商调函,虞成震不敢拖延,市委组织部的调令也差不多同时下发到嵛山县委;现在就等嵛山县委出具转调介绍信,沈淮就能完成从嵛山县调出的手续。
梁振宝将市委组织部的调令给宋运华看。
“嗬,沈县长高升到霞浦县担任副书记,原来梁书记您是为沈县长高兴啊。”宋运华笑道,看到调令,也证实这段时间以来的传言跟心里的猜测,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梁振宝笑着指了指宋运华,倒也没有怪他在沈淮不在时,说话还这么讨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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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县委书记,梁振宝自然不愿意给下面的常务副县长牵着鼻子走,所以他是希望沈淮离开嵛山的,但同时,他又担心沈淮离开之后高扬对他的反扑——眼下,沈淮出嵛山而不出东华,无疑是完美的解决了他之前所面临的难题。
这些天来在市县风传盛广的新浦钢厂项目,靴子也算是落了地——省委书记田家庚到东华调研,副市长杨玉权与政研室主任熊文斌出现在接待队伍里,媒体也给予相当的镜头,虽然最终的人事调整还要一段时间的酝酿,但梅钢系在东华势力还会继续壮大,这是无疑的。
这一切,也都意味着沈淮即使调离嵛山,到霞浦任职,沈淮留在嵛山的肖浩民、冯玉梅、胡志军、罗庆等人,也不会容县长高扬随意践踏。
只要他梁振宝跟沈淮留在嵛山的人,在嵛浦公路、嵛山水电开发以及劳务输出等项目配合好,不搞出太多的龌龊事,也就不用担任高扬能借市委组织部长虞成震的势,将他县委书记的帽子摘下去。
“对了,沈县长他人呢?他好像有好些天都不在县里了……”宋运华这才想到沈淮离开嵛山的时间似乎有些长了。
“我刚跟他通过电话,他今天晚上还有事要留在市里,可能明天会回来,”梁振宝说道,“沈淮离开嵛山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县里总得有些表示;不过怎么做才合适,你帮我想一下。”
“好的。”宋运华一口答应道,暗感都说不欺少年穷,只是市委书记谭启平的现世报也未免来得太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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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四月中旬,市游泳馆的泳池里没有几个人,也没有人会注意到站在泳池一角的那个青年,就是这次东华官场大波澜的主角。
周裕穿着保守的泳装从更衣室走出来,但是薄薄的弹xìng布料,紧绷在她的身上,叫她xìng感的身材完美的呈现出来。
沈淮站在水里,抬头看到周裕雪白长腿,看到她双腿笔直,丰腴肉感,中间插不进一根筷子去,而那给紧绷布料勾勒起来的迷人埠地,形状更是那样的丰满跟诱人。
沈淮多rì奔波、给压抑下来的情念,这一刻很快就给周裕挑动起来,后悔约在泳池见面,这么可口的丽人,想吃也没有办法在公共场合吃。
周裕坐到泳池边,把晶莹剔透的可爱脚趾蜻蜓点水式的探到水里,试了试水温,见沈淮还盯着她的大腿在看,横了他一眼,说道:“有什么好看的?”
沈淮划着水走过来,叫周裕将双腿打开,让他能贴近站到她的跟前,双手搂住她弹xìng十分的纤腰,抬头问道:“你说有什么好看的?”
这边是浅水区到深水区的过渡区,沈淮站在水里,刚刚好比泳壁高一头,由于两人贴着近,周裕都能感觉到沈淮灼热的呼吸喷她的小腹上,而且沈淮搂她腰的手也不老实,手指贴着她泳裤边缘,在她雪白细腻的臀部边缘上轻轻的挠着,竟然想在光天化rì之下,直接钻到她的泳衣里去,无不叫她的心里发痒。
沈淮抬头看着周裕,能看到她浑圆耸起的双峰,但皆不如她此时艳若桃花的脸蛋跟风情万种的双眸诱人:“下来吧。”
“才不要给你占便宜。”周裕yù拒还迎的娇嗔道。
“约你过来是谈事情,你怎么动不动就把别人往歪里想?”沈淮委屈的说道。
周裕熬不过沈淮的小动作,双手撑着泳池壁,身子慢慢的滑下水,只是沈淮也不让开,还抬起膝盖来,周裕只能给挤靠着泳池壁下去,双腿被迫骑在沈淮的大腿上。
“就这样谈事情啊?”周裕娇媚的瞪了沈淮一眼,但也不得不承认,大腿骑在沈淮的大腿上,下身隔着薄薄的泳衣裆底布与沈淮的大腿紧密相贴,叫她心里刚刚起的那阵痒意稍稍止住。
虽然不够激烈,但温和涌起的快感,叫她身心温润、舒坦。
看到别人没有注意这边,周裕又忍不住夹紧双脚,叫这种感觉来得更真切、更强烈一些,甚至还拿膝盖往沈淮的裆下顶了下,从清澈的池水里看到那里高高的鼓起,忍不住笑起来:“你不嫌难看啊……”
沈淮喜欢周裕此时的风情,她迷人的身体叫他能很轻易就沉醉其中,也许漂亮女xìng涌起来的情念,才是男人真正的催情药,周裕主动夹实的双腿,叫他逾发的坚硬,倒也不是特别需要找地方做什么。
“陈宝齐会下来接替谭启平当市委书记,高天河暂时不动,”沈淮伸手在水下摸着周裕丰满而迷人的臀,嘴里倒也不耽搁谈事情,“人事变动才是第一步,等陈宝齐到东华后,接下来在各项事务及县区官员上的调整,才涉及到东华权力格局真正的变动——你有什么想法吗?”
“……”周裕摇摇头,说道,“现在社会对女人是有种种偏见,但我也不能去赌什么气;我现在挺好的,更不想闹出什么弄榻床的传闻出来。对了,你跟熊家那个,真没有什么?”
“都解释多少遍了?”沈淮气苦的伸手在周裕最嫩的肉处掐了一下,周裕吐着舌头求饶,痛过之后又觉得奇痒,当真是奇怪。
周裕继续说道:“要是等市委班子调整结束之后,市属企事业真能起动更深程度的改制,我倒希望将来宣传部下面的报社、电视台等单位能整合一下,不过这个还是要等以后再说。对了,杨市长这次也能进常委吧?”
“我最初主要还是想让熊文斌进常委,除了在常委班子能有话语权之外,也希望熊文斌能推动市里进行一些深层次的改制工作,没指望一下子得到太多”沈淮说道,“不过,田家庚还是能以大局为先的,他无意往东华塞什么人,让局面变得混乱,这样常委班子还能给我们留出至少一人的位子出来。具体怎么调整,省里很快就有结论吧?”
第四百八十三章 新的故事
黄昏的北湖大街喧嚣热闹,金sè的夕阳光从街对面楼群的缝隙里照过来,照在熊黛妮圆润柔美的脸蛋上,叫她秀直的鼻梁、小巧的红唇在这浅淡的暮sè里仿佛有一种浮于清澈湖水之上的明艳。
熊黛妮身段高挑,穿着略紧的长裤,大腿颀长,从商场大楼出来后,她将头发放下来,扎卷曲的披肩秀发披散开来,叫她的脸蛋愈发的娇艳。
路过的行人看到这么一个迷人少妇从商场大楼里走出来,都情不自禁的侧目。
熊黛妮与妹妹打小已经熟悉路人的目光,自然也是熟视无睹,看着街对面楼群在夕阳里巨大的yīn影,覆盖住大街上喧嚣的人流,明暗之是,有一种沉浸湖水之中的错觉,叫她感受到从一天繁重工作中解脱出来的轻松。
“黛妮!黛妮!”
熊黛妮回头看过来,见是中学时的宿舍同学陈燕正紧步走过来;而在陈燕之后,她另两名中学里的同班同学王建中跟徐惠丽也紧跟着从旁边的小巷子里走出来,似乎等着她下班似的。
按照常理来说,下班之后在商场大楼遇到中学时的同学,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然而熊黛妮忍不住秀眉轻皱,将肩头的挎包搂紧了些,笑着对陈燕说道:“你们怎么也在市里啊?”
“你还问我们怎么在市里啊,你都忘了今天是什么rì子吧?”陈燕xìng子波辣,走过来说话声像机关枪似的扫shè过来,说道,“说好今天同学聚会的啊,你不会忘记了吧?还是建中有先见之明,说你工作这么忙,未必就能记住今天同学聚会,特地拉我跟惠丽一起开车过来接你。”
“是今天啊,”熊黛妮拍了拍额头,说道,“我现在白天要到商场工作,晚上要回家带小孩,真是忙昏掉了……”
“怎么样?”陈燕见熊黛妮拍额皱眉间有着叫女人看了都心动的妩媚,心里有些不爽,口快的说道,“我们都把车开过来了,你该不会叫我们空手而归吧?我们可是受到其他全体同学的委托,一定要把当年的校花你请过去叫大家有个怀念的机会。”
熊黛妮无奈的笑了笑,见陈燕浓妆艳抹的样子,笑道,“我整天辛苦的工作,回家又要带小孩,用不了几年就会成黄脸婆了,还什么校花不校花的;你倒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还学会打扮,”见推托不掉,只能说道,“你们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回家……”
“黛妮,你都没有手机吗?”徐建中亲热的称呼道,对熊黛妮竟然没有手机很是疑惑,赶忙掏出他新买的爱立信手机,递过来,“你用我的。”
熊黛妮笑了笑,不觉得这年头没有手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她不喜欢徐建中,但也没有办法太明显,接过他的手机给她妈打电话,说要去霞浦县参加同学聚会。
熊黛妮婚都结了,娃都生了,婚又离了——白素梅现在只愁大女儿相不上合意的对象,才不会管她晚上去哪里,甚至嫌弃她每天一下班就躲回家里不出去,只是眼下的时机有些微妙,还是忍不住在电话里吩咐了几句。
“我知道了。”熊黛妮说道,但又不得不感慨,有些人的嗅觉真是敏感:
省委书记到东华来调研才过去三四天,有关她父亲要进常委的消息就甚嚣尘上,也叫她家之前冷落的门庭,陡然之间热闹起来——熊家这些年经历了那么多的沉浮,对很多纷扰都看得很淡,知道这时候满脸堆笑来奉承你的,也多是那些在你沉浮之时递刀子的。
也是经历过,熊黛妮对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的老同学突然再度热络起来,心里就有些厌烦——不过她的xìng子淡然,也知道她父亲这次就算能进常委班子,也会惑来很多的风风雨雨,有时候想躲开,躲不开也不便冷脸相对,叫别人心里生有怨恨。
比较较势利的陈燕、王建中,熊黛妮倒愿意跟素来安静的旧同桌徐惠丽亲近,挽过她的肩膀,问道:“不是说你没有空参加吗,怎么又有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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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建中把好些同学都请到了,我也不好意思不参加;好说歹说,跟医院里请过假出来。”徐惠丽说道,笑容里有些无奈。
熊黛妮倒知道她无奈笑容里藏着什么意思,心想徐建中、陈燕大概怕自己不去赴宴,才把本来脱不开身的徐惠丽硬拉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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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浦县的城关镇在暮sè里仿佛一幅年代久远的山水画,显得陈旧杂驳——熊黛妮对霞浦县是没有什么记忆的,但车进城关镇,看着两边错落的建筑群,忍不住会想:过三五年再来这里,会不会也像梅溪那般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都说沈淮担任霞浦县委副书记的调令已经到嵛山了,但沈淮此时在哪里,有没有离开嵛山,有没有到霞浦县正式报道,熊黛妮都不知道,地方台的新闻里,也没有见播报,她又不便直接问她爸。
虽然大多数同学都住在市里,但由于徐建中他父亲在霞浦县当副县长,而徐建中又在霞浦县开了一座酒楼,算是中学同学里混得最有滋有sè的。
这次同学聚集是徐建中召集,地点自然就定在徐建中在霞浦县开的酒楼里。
熊黛妮只在同学偶尔的联系里知道这事,都说徐建中酒楼生意做得很大,还没有结婚,是霞浦县里有名的钻石王老五——熊黛妮对此并不感兴趣。
车子拐进一条林荫道,酒楼就在街口。
下车来,见四层高的酒楼打外面看上去就富丽堂皇,心想里面的环境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不过更叫熊黛妮感兴趣的,却是街口往里的林荫道。
不算宽的路面新铺上柏油,两侧梧桐树都有两人合抱粗细,四月下旬正是新叶萌发之时,使整条林荫道在暮sè显得格外的幽然静谧,熊黛妮讶异的问:“这边是哪里,这么多大树?”
“哦,里面就是有百年历史的霞浦县中,”徐建中觉得熊黛妮沉默了一路,难得见有她感兴趣的地方,热络的介绍起来,“徐惠丽她老公就在里面工作……”又问徐惠丽,“你要不要把你老公也叫过来一起吃饭?”
“不了,他晚上还要带学生的夜自修。”
“你爱人不是县中的领导吗,怎么还要带学生上夜自修啊?”徐建中问道,“上回他带两名老师到我这边来,说我们酒楼把遮大门的两棵树挖走破坏什么历史珍贵树木,要跟我们交涉,把我吓的,我还真以为他是县中或县教育局里的大领导呢。”
见徐惠丽低头不语的样子,熊黛妮才知道徐惠丽之前不愿意参加这样的聚会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熊黛妮知道徐惠丽她爱人是霞浦县中的教导副主任,学校里没有多少纯行政人员,大多数人还是要兼教学工作,但仗着父亲是副县长的徐建中,显然打眼底瞧不起学校里一个小小的教导处副主任。
熊黛妮也不想多问别人的恩怨,眼睛瞅着林荫道的深处,她一直都想到霞浦县来走一走,但一直都没有机会过来,更不知道霞浦县中就在这条林荫道的尽头。
想到这里是海文的母校,熊黛妮突然想走进去看一看。
“要不喊王卫成一起过来吃饭吧?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们以及你们家的多多了。”熊黛妮拉过徐惠丽的胳膊,说道。
“黛妮你也认识徐惠丽她老公?”徐建中讶异的问道。
“徐惠丽跟她老公认识,还是我介绍的。”熊黛妮不喜欢徐建中叫她这么亲昵,但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算了,下回请你到我家里吃饭。”徐惠丽知道丈夫跟徐建中有矛盾,硬把他们凑到一起不好。
她想要把熊黛妮往酒楼里拉,没想到熊黛妮看到这时候从林荫道里走出来的一个青年双眼放光、挪不开步子。
徐惠丽见走过来的那青年夹克衫、黑裤子,肩上挎着一只帆包布,身材挺拔,头发理得很短,瘦脸俊朗,暮sè里的眼睛远看着就觉得明亮。看样子像是县中的老师,但徐惠丽还不知道县中来了一个人长得这么jīng神的青年教师。
见熊黛妮盯着人家看,徐惠丽问道:“你认识他?”
熊黛妮露出浅浅的笑,算是对徐惠丽的回答。
陈燕回头看了徐建中一眼:
她知道徐建中召集今天的同学聚会是什么心思,以徐建中的身家跟身世,哪怕对方长得真漂亮,他都不会跟一个二婚还带小孩的女人处对象,反正他身边也不会缺漂亮女人,但倘若这个漂亮女人的父亲是市委常委,那就另说了。
看到熊黛妮看那青年走过来时露出来的柔软的眼神,陈燕就知道徐建中可能没戏。
沈淮意外的看到熊黛妮跟几个人站在街口,走过来,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到霞浦来?”熊黛妮歪着脑袋反问道,眼睛有些狡狡黠,又问道,“里面是霞浦县中,你怎么会从里面出来,是不是看中里面哪个漂亮的女学生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同学聚会
看到熊黛妮圆润柔和的脸蛋上,难得的露出狡黠而俏皮的神sè,沈淮回头看向林荫道深处的暮sè,笑着说道:“我以后要到这边来工作,自然要先过来看看,”他又不能说,这里是他的母校,留有他少年时的回忆,看着熊黛妮陪两女一男站在酒楼前,问道,“你跟朋友在这里吃饭啊?”
由于父亲也喜欢轻车简从,熊黛妮倒是能理解沈淮上任之前一个人先在霞浦县城里瞎逛的心情,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真正接触到真实的情况。
见沈淮看向身后的徐建中、陈燕、徐惠丽他们,熊黛妮说道:“哦,他们都是我中学的同学,今天在这里聚餐。我们也是刚过来,这样都能遇到你,还真是巧得咧。”
熊黛妮不觉得她在沈淮面前有多少异常,只是她眸子里柔软的眼神,叫徐建中看了格外挠心——斜眼瞅着这个小白脸,廉价的黑sè夹克衫、长裤,灰扑扑的皮鞋,肩上挎得一只帆布包,帆布包的一角还露出蒙革记录本的一角,夹克衫的领口斜别着一支钢笔,好像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一个中小知识分子似的,这形象看着还真就是要进县中教书的年轻教师。
“黛妮,这你朋友啊?”徐建中脸堆着笑问熊黛妮,热情洋溢的说道,“赶得好不如赶得巧,留他下来一起吃饭吧?”
倒也不等熊黛妮介绍,他从兜里掏出名片,朝沈淮递过来:“敝人徐建中,今天特地在自家酒楼里略备薄宴,邀几个中学好友过来聚一聚,联络一下感情。你是黛妮的朋友,赶得好不如赶得巧,要没有其他什么要紧事,也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吧?不会嫌这边简陋吧。”
“原来你就是徐记一品的徐总啊,我到霞浦县之前就听说你的大名;我今天出来,也没有把名片带身上……”沈淮接过徐建中递过来的烫金名片,笑着说道。
不过,没有等沈淮把话说完,徐建中已转过头去,跟熊黛妮说道:“大鹏他们都已经过来等好久了,咱们是不是不在外面耽搁时间了?我们赶紧进去吧,大鹏他们可是等着看当年校花的风采是否依旧呢。”
他压根儿就不在乎沈淮是谁,只希望这小子知难而退,赶紧借口有事离开这里,不要留下来给大家添什么不快。
熊黛妮尴尬的看着沈淮:即使沈淮这时候掉头离开,她也能理解,只是又期待他能留下来,不然今天的聚会注定会很无聊。
沈淮倒也不恼,欠着身子看向徐建中,说道:“谢谢徐总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着沈淮二皮脸的样子,好像真就是死赖着不走也要蹭一顿饭的吃货,熊黛妮忍不住都要笑出来。
徐惠丽挽着熊黛妮的胳膊往酒楼里走,小声的问:“他谁啊?是不是你新谈的对象?”她看得出熊黛妮对这青年神态亲昵,不像熊黛妮对其他人,态度看似温和,但总是隔着一层jǐng惕,也有些好奇这青年的身份来。
“不是,你不要乱猜。”熊黛妮跟徐惠丽小声说道,又怕给沈淮听过去,回头看了沈淮一眼。
陈燕见熊黛妮对身边这青年颇为关切,冷艳高贵的瞥了沈淮一眼,长相确实不错,但她打心里认定这小子要配熊黛妮就是癞蛤蟆吃天鹅肉,心里不屑的想:还名片没带身上?就你这穷酸样,还能有名片!
****************说是同学聚会,到场的也没有几个人,加上沈淮满满当当的也就只能凑一大圆桌,女孩子也就陈燕、徐惠丽、熊黛妮三人。
沈淮看着众人在徐建中的主导之下对熊黛妮众星捧月,也大体能明白所谓的同学聚餐,都是徐建中特地为熊黛妮安排、联络感情的——倒不知道是针对熊文斌呢,还是针对青chūn貌美似旧的熊黛妮,仰或是两者皆有之?
沈淮既然是跟着熊黛妮过来蹭饭吃的,落座自然就坐在熊黛妮的身边,对别人投来羡慕忌妒恨的眼神也视若无堵。
“你既然要进县中当教师,今天可要好好讨好我们家惠丽,他老公可是你们县中的校领导……”陈燕见徐建中要在熊黛妮面前表现风度,不方便矛头过多的直接指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小子,她却没有这个顾忌,隔着圆桌就把话题往沈淮身上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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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了解霞浦基层真实情况,就不能带着秘书跟车随行,沈淮没想到他刚才跟熊黛妮的对话,会叫别人误以为他要进县中工作。
沈淮也不介意别人的误会,看向熊黛妮左手边的徐惠丽,故作糊涂的笑问道:“你爱人真是县中的校领导啊?”心想还真是巧的,他到霞浦要见的第一批人里,这里有两人与之相关。
“哪有?你听陈燕她们瞎说,”徐惠丽说道,“我老公是县中里的王卫成,你要进了县中,就会认识他了;他是教导处的副主任,如果要算校领导的话,也只有小拇指头大。”
“怎么就小拇指头大?你再这么说,我下回遇到你家王卫成,可要跟他告状了。教导处的副主任好歹也是个主任,也是个股级干部,你欺负你家王卫成欺负了够,可不知道在体制里混上级别有多难,怎么可能跟吃粉笔灰的普通老师一样吗?”陈燕牙尖嘴利的截过话来说道,又怕话说得太过,叫熊黛妮听了心里不高兴,又补充了一句,“你看看我,在县zhèng fǔ里工作好几年,也不过是一个小办事员;好不容易混上一官半职,也是费了老鼻子劲。”
“对不起啊……”熊黛妮知道陈燕是个势利眼,她都不知道陈燕升职的事情,也不关心,要不是今天给堵在商场大楼前,她真不想过来参加这所谓的同学聚会,听着陈燕夹枪带棍的针对沈淮,只能小声的跟沈淮道歉,不希望他心里因此不快。
熊黛妮挨过来耳语,有着好闻的香气,沈淮凑到她耳边,笑道:“我似乎特别能吸引别人的火力,我已经习惯了。”
“那你身边都是大美女,怎么不遭人恨?”熊黛妮又笑道。
“可不带这么夸自己的。”沈淮笑道。
“……”熊黛妮本意是说陈丹、孙亚琳她们,没想到自己,听沈淮这么说,粉脸顿时羞红,横了沈淮一眼,说道,“你知道我说谁。”
熊黛妮眸光妩媚如水,羞面艳如桃花,眉目颦蹙之间的风情,叫徐建中以及她的那些个男同学,恨不得掀桌子、把茶水泼沈淮的脸上去。
陈燕看着熊黛妮这一刻骨子里透出来的风sāo样,让满桌的男人骨头都酥了三分,心里不悦,但不敢直接针对熊黛妮,只是牙尖嘴利的截过话头,道:“哎,哎,哎,我们可都还坐在这边呢,你们俩说什么悄悄的话呢,这么投入就把我们给忘了?”
熊黛妮粉面微红,知道陈燕牙尖嘴利,xìng格泼辣,又很来得,说什么没有顾忌,不搭理她。
沈淮看向抹了浓妆,但容颜还是差熊黛妮三分的陈燕,问道:“哦,你也是在霞浦县zhèng fǔ里工作啊?那我以后到霞浦县工作,还要请你多关照啊。”
“我在县zhèng fǔ办只是一个小办事员,说得好听是个副主任,其实什么都不是,”陈燕嘴里这么说,却不忘从手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来丢给沈淮,说道,“反而是你们老师,手里的学生大多是独生子女,能刁难家长非巴结你们不可——我家小孩现在还小,要是再大几岁,说不定我也会去巴结你。你可不要到时候不认得我们啊?”
沈淮欠起身子,接过陈燕递过来的名片,县zhèng fǔ办综合处副主任,还真是说了好听算是个副主任,心里一笑,心想这婆娘这么明目张胆的帮着徐建中拿话刺他,原来是是巴结徐建中的老子、副县长徐福林啊。
冷菜早就摆好,酒上桌,徐建中一干人等,就摩拳擦掌、不怀好意的朝沈淮看过来,说道:“今天我们是同学聚会,你跟黛妮一起过来当护花使者,我们也没有料到。不过,你既然是黛妮的朋友,我们可就都当你是自家同学。我们也都好些年没有见黛妮了,这接下来,我们要是敬黛妮酒,你可要尽好护花使者的责任。”
“没事,没事,你们同学聚餐,我就是一个凑热闹的。你们不用管我,把小熊灌翻了,顶多我送她回去就是。我实在是没有什么酒量,不敢充什么护花使者。”
沈淮这么没品的耍起滑头,别人心里鄙视他,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他,有个叫李大鹏的男同学,跟徐建中起哄说道:“老徐,人家不喝酒,也是你待客不够热情;你专门喊两个漂亮的服务员专门伺候他一个,你看他还喝不喝酒;要还不喝,你就喊四个漂亮小姐伺候他……”
徐建中一脸无辜的看向熊黛妮,说道:“黛妮,你发话吧。”以示是众怒难犯,不是他要逼这小子喝酒。
熊黛妮看向沈淮,征询道:“要不就少喝点?”
“那就喝点,”沈淮也不怕给别人灌翻,大不了中途打电话让人过来接他,又看向徐惠丽问熊黛妮,“你同学她爱人在不在学校里,怎么不叫他一起过来喝酒?”
熊黛妮也怕这么多男同学起哄搞沈淮一个,搞得场面难看,跟徐惠丽说道:“你打电话让你家王卫成过来吧,”又跟沈淮介绍道,“王卫成跟小黎她哥哥孙海文是高中同学,海文到钢厂,王卫成经常到钢厂找海文,就是那时候很不要脸的把徐惠丽骗上手了。”
“他知道孙海文啊?”徐惠丽疑惑的问熊黛妮。
陈燕插嘴过来,问道:“不会吧,你现在还对那个孙海文念念不忘啊?我上回到市里,听孙海文在厂里出事故死好些年了。”
面对陈燕的质问,熊黛妮只是淡淡一笑,虽然少女时候的记忆已经渐渐变淡,但也越发清晰,无法磨灭——她看了沈淮一眼,想起上回在塔陵园跟他偶遇的场面,笑着问他:“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啊?”她却不知道沈淮心里是另一番波澜。
第四百八十五章 宴斗
王卫成都不知道学校上半年还会有什么新教师调过来,虽然他不喜欢跟徐建中、陈燕他们多接触,接到妻子的电话,还是骑自行车赶了过来。
这边酒席已经开桌,没有特意等王卫成过来。看到徐惠丽接他进包厢来,陈燕笑着问:“我们没有等王主任就开始了,王主任不会怪罪我们吧?”
王卫成知道陈燕就是这种有机会恨不得踩人两脚的势利xìng格,偏又仗着几分姿sè,再加上xìng格泼辣点,在县zhèng fǔ里倒是混得有滋有味,浑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听着陈燕的话,王卫成只是笑着回了一句:“我要是怪罪陈大主任您,陈大主任还能自罚三杯谢罪不?”
陈燕见斗嘴未必是王卫成的对手,转移话头,对徐惠丽说道:“你看你家王卫成,嘴巴厉害起来就是不饶人,在新到的老师面前,也没有一个当领导的样子,这可怎么行?”
徐惠丽扯了扯丈夫的袖子,拉他入桌,让他少惹陈燕。
王卫成跟熊黛妮点点头,说道:“好久没见了,海文出事那阵子,我在省里学习,也没有机会过去,还是从省里回来后,才知道海文出了事故。我去过海文家,想去找他妹妹来着,他家房子是不是卖出去了?”
熊黛妮看了沈淮一眼,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去老宅,但听黛玲说起来,那里已经叫孙亚琳花费巨资改造成私家宅园,奢侈华丽得很,也难怪王卫成看到会以后小黎将老宅卖给别人了。
“好像是的,我也没有去过;小黎现在跟她堂嫂在一起,今年好像要参加高考了。”熊黛妮说道。
“嗯,”王卫成说道,“我当时找到陈丹了。本来想说小黎的学费、生活费什么的我们来凑,陈丹没肯要。陈丹是不是在经营酒店?说起来也惭愧,惠丽当时刚生小孩,我们手头正拮据呢,看陈丹她当时的条件似乎不错,我也就没有坚持,这一晃都快三年过去了。”
王卫成跟熊黛妮简单叙旧,妻子的中学同学,他都不认识多少,看到沈淮坐在熊黛妮的身边,心想他就是应该是妻子说的那个要调到他们学校工作的青年,伸手过去,说道:“我是王卫成,听说你要调到我们学校工作?”
“你叫我小沈就可以了,”沈淮欠起身子,与王卫成握了握手,笑道,“可能刚才没有说清楚,让大家误会了;我会调到霞浦县zhèng fǔ,不是要去县中工作。”
“我就说呢,都没有听说学校最近要有新教师调过来,”王卫成笑道,“你到县zhèng fǔ工作,以后得请我们陈大主任多关照,”又朝陈燕笑道,“陈大主任这下子可没有办法挑我刺了吧,现在该是你表现领导样子的时候了。”
陈燕顾不得王卫成语带讥笑,她只是县zhèng fǔ办综合处的副主任,勉强算是股级干部,怎么可能清楚具体的人事调动,她疑惑的看了沈淮一眼,但争强好胜的xìng格,倒没有叫她谨慎起来,笑着说道:
“小沈你也真是的,害我们半天都表错了情。你要真到我们县zhèng fǔ工作,我一个小小的副主任,可罩不了你,不过你刚才的表现真是很差劲,你今天不多敬我们徐总几杯酒,那可真是不成了……”
徐建中心里郁积到此时的郁闷,这刻一扫而空。
他原以为眼前这小子真是要调到县中教书,虽然打心眼底瞧不起这小子,但是知道现在有些自命清高的小青年、教书匠,跟王卫成似的,就是不买他副县长公子的面子,他也没辙。
特别是他今晚要熊黛妮面前表现出风度来,也不直接站出来以势压人。
现在听说这小子要进县zhèng fǔ工作,徐建中心里陡然爽利起来:县官不如现管,他就不相信眼前这小子知道他老子是分管zhèng fǔ办的副县长徐福林,还能有什么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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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建中恨不得马上将他老子抬出来,把熊黛妮身边这小子一巴掌拍成肉饼,但也知道不能表现太cāo之过急,只是跟陈燕笑道:“你跟小沈都是zhèng fǔ官员,现在商不如官,我哪敢要小沈敬我酒啊?等会儿让小沈陪我多喝几杯酒,倒是真的,”又跟沈淮笑道,“小沈啊,刚才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以后工作上可不能给我小鞋穿啊。我这人也是大大咧咧的,也不知道刚才到底有没有周不周到地方,来,我敬你一杯酒,就当赔罪。”
徐建中端起身前的酒杯,让站在边的服务员满上酒,隔桌朝沈淮举起来。
旁人吆喝着让沈淮将酒杯也满上。
沈淮看着眼前的酒杯,二两半白酒,他倒不是不能一口灌下去,但也知道他这一喝,就会面临一个群起而攻之的局面,端起酒杯,站起来说道:“这一杯喝下去有些多了,咱们是不是喝半杯意思一下?”
“你怎么不懂规矩?在霞浦,这酒杯端起来就得喝掉;你要不能喝,你就坐着不要动,也没有人强迫你。你喝半怀,倒是尊重我们徐总,还是不敬重我们徐总?”有个男同学,老早看沈淮不顺眼,见他到这份上都不给徐建中面子,冷不丁拿话刺过来。
“没关系没关系,小沈这不是还没有到霞浦工作嘛,以后会懂咱们霞浦规矩的,”徐建中眯眼而笑,很大度的说道,“小沈,你要真不能喝,这次就算了,你把酒杯放下来,咱们不能让黛妮说我们欺负生人。不过,你也不要觉得大鹏说话难听啊,我们霞浦的规矩就是这样,你下回再来喝酒,我们就得照规矩来了。”语气温和,好像就把沈淮当成不懂事的小辈教训一般。
熊黛妮早知道徐建中、陈燕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把这席酒也搞得这么势利跟江湖气,担心的看了看沈淮,怕他心里起恼。
沈淮看了看杯中酒,心里一笑,心想徐建中果真是个老手,把白脸红脸玩出花来,换了其他人要是受不住他这般挤兑,将这杯酒勉强喝下去,再给其他人群起而攻之,不喝挂在这边真叫是见鬼了。
酒桌如官场,哪怕是同学聚会,也是将当今社会及官场里的yīn险势利、恃强凌弱,发挥得淋漓尽致——沈淮当然犯不着跟徐建中这种人治气,笑着说道:“徐总都这么说了,那我这次就告个饶,下回守着规矩,不随意站起来就是。”说着就把酒杯放下来,坐下来。
徐建中眼睛厉sè盯了沈淮一眼,倒没想到这般挤兑,这小子竟然不上套,心里想: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叫他今天在熊黛妮跟前出丑?
徐建中转着脑筋,手里未停,举杯转向王卫成,说道,“小沈不懂规矩,咱们不能怨他;王哥,这杯酒,我改敬你怎么样?”
王卫成看了沈淮一眼,见他脸sè如常,心想他还真沉得住气,虽然不知道他跟熊黛妮什么关系,但看一桌子人都这么针对他,不想跟着落井下石,抬头跟徐建中说道:“徐总,是不是站起来就要把这杯酒喝下去啊?得,你也当我不懂你们商场、官场上的喝酒规矩,这杯酒,我也是没有能力喝下去。”
听王卫成这么说,徐建中脸sè难看的挂在那里,但是王卫成就是坐在那里,他也不能拿酒杯灌他脖子晨去,只能讪着脸坐下来。
旁人见王卫成硬生生的叫徐建中吃了个软钉子,倒不好再针对沈淮说什么难听的话。
沈淮朝王成卫看过去,没想到他这些年过去,脾气还是老样子,笑着说道:“我是真不知道到霞浦喝酒还有这么多规矩要讲;要照我说,这种喝酒的规矩还是要改一改。”
王成卫本来将针对沈淮的火力点分散掉,叫别人无法借刚才那事去挤兑他,没想到他自己又提起这茬来,陈燕听了就接过话茬来,不掩讥讽的笑道:“小沈,你这可就是大言不馋了,规矩是你说改就改的?等哪天你当了我们霞浦的县长、县委书记,喝酒的规矩就可以由着你改了。”
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包厢门给人从外面推开,陈燕转回头,见徐福林端着酒杯走进来,当下又惊又喜的站起来,说道:“徐县长,您怎么也在酒店里啊?”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徐福林哈哈一笑,说道,“在外面,不要喊得这么生分,什么县长不县长的?你们都是建中的同学,难得有机会,我也过来敬你们一杯酒……”
见徐建中他父亲过来敬酒,满桌的人哗啦都站起来。
王成卫跟徐建中不对付,但也不敢在副县长面前充什么硬骨头,跟妻子一起站起来,却见熊黛妮都站起来了,而跟熊黛妮一起来的这个小沈却坐在那里岿然不动,满心奇怪:
他听妻子说熊黛妮他爸这次可能要担任市委常委,徐建中搞这次同学聚会,主要就是想跟熊黛妮拉近关系,故而他也能明白徐福林跑过来敬酒,也是冲熊黛妮来的——熊黛妮xìng子温和,站起来相迎也正常,只是她身边的这个小沈,都说要调进县zhèng fǔ工作了,怎么这么不懂人情世故?
儿子同学聚会,徐福林过来敬酒,当然是冲熊黛妮来了,想着培养一下感情,以后好接着跟熊文斌搭上线,刚想亲切的问小熊是哪个,不意间看到沈淮坐在里角,一时间傻愣在那里……
第四百八十七章 无法解释的误会
在沈淮未表明身份之前,看他这身普通之极的打扮,谁会把他当成个人物?
徐建中虽然也想在熊黛妮面前表现出温文尔雅,给她留下好印象,但看到她待沈淮亲昵,心存嫉恨,就想着架秧子今天将沈淮灌翻,叫他在熊黛妮面前出丑,哪曾想会一脚踢到铁板上去?
更叫徐建中没想到的事,沈淮在离开之前,竟连着将“篡改规划”、“强占土地”、“破坏绿化”的三顶帽子扣他头上来。
换作别人说这番话,比如说王卫成,徐建中自然不会顾忌什么,完全可以当作屁放过去,但这番话是从明天就要到霞浦担任县委副书记的沈淮嘴里,徐建中哪里还敢不当回事?
这三顶帽子,就仿佛三枚重磅炸弹,一枚一枚的准确在徐建中的心里炸开。他虽然早就听说过沈蛮子的凶名,但没有想到他会睚眦必报到这种程度,当真是一点都不留隔夜仇、有仇当场就要找回来。
徐建中又惊又气又怕,但看着沈淮与熊黛妮离开,他也不敢吭声说什么,只是怔怔看向他老子,问道:“这个沈蛮子是想干什么?”
徐福林垮着脸站在那里,脸涨成猪肝sè,他原以为沈淮再嚣张,也会多少给他点颜面,没想到沈淮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前脚吃过他家的酒,后脚就要拆他家的楼。
徐福林也早就听说过沈蛮子睚眦必报的作风,但心里更害怕沈淮到霞浦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会直接烧到他徐福林的头上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说的就是立威之事。要是沈淮把他徐福林当成在霞浦立威的靶子打,怎么叫徐福林心里不又惊又惧?
徐福林心里又气又怒、既惊且怕,看到他儿子那张脸,心里一股邪火烧起来,厉声骂道:“规矩,规矩,你他妈哪那么破规矩?谁惯出你的破毛病!”摔门就走进去。
徐建中不敢吭声,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敢喘大气,也没有想到今天的同学聚会,会闹成这场面。
虽然不知道沈淮会怎么对付徐福林、徐建中父子,但听到他走前丢下的话,也隐约猜到这事不会善了。
不过大部分都不知道官场秘闻,心里都想,沈淮虽然会到霞浦来担任县委副书记,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徐建中他老子好歹也是副县长,难怪就会任着给沈淮欺负不成?
“沈蛮子!”王卫成喃喃自语,琢磨着刚才徐建中对沈淮的称谓,倒觉得有趣,他跟妻子说道,“我们也走吧……”
徐惠丽点点头,让丈夫把自行车推出来,见徐建中、陈燕他们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跟他打招,就直接坐到车后架上,离开徐记酒楼。
出了县中路口,王卫成骑车拐进旁边的岔道。
“你不想见到熊黛妮了?”徐惠丽见丈夫今天不走大道,而是从岔道绕回县中教职工宿舍区去,有些讶异的问道。
熊黛妮与沈淮走路去车站,他们要继续往前骑多半能遇到他们,徐惠丽见丈夫拐岔道回家,猜他是想避开跟熊黛妮以及沈淮再见。
“……熊黛妮他爸熊文斌要给提拔进市常委班子,连我们学校里都在议论,我自然也想跟她搞好关系,能抱上市常委的粗大腿,这以后在霞浦的rì子自然要轻松得多,”王卫成笑道,“不过,我们走前面那条路回家,要是给熊黛妮误会我们是故意过去追他的,就算能说几句话,也挺尴尬的;你说是不是?”
“你也真是的,”徐惠丽笑着拍了丈夫的肩膀一下,说道,“脑子里想着上进,真有机会却又抹不下脸来。我看你这辈子,注定不会有什么出息。”
“我要是这辈子真没有什么出息,你怨我不?”王卫成问道。
“怨,怎么不怨?医院这次提上去两个副护士长,有哪个比我好的?我心里郁闷好些天,才缓过劲来,都恨不得你也能当个科长、处长什么的,好叫我能妻凭夫贵,”徐惠丽说道,“但想到你要是当官,有可能会变成陈燕、徐建中那样的人,又觉得这官夫人不当也罢,普普通通的rì子也不是不能过下去。”
夫妇说着话,在给树木荫蔽星月的幽暗小道里骑着车回家,模糊的看到前面有两个人影。
王卫成打响车铃,前面的路人,大概是没有注意到有人骑车从后面过来,矮个子那个人往路边闪开,差点撞另一个人的怀里,娇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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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呼声听着熟悉,徐惠丽讶异的问道:“黛妮?”
王卫成刹住车,停下来,见这两人果然是刚刚从酒楼离开的熊黛妮跟沈淮。
“你们不是要走路去车站吗,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徐惠丽心直口快的问道,王卫成想拦她都没有来得及。
给丈夫拉了一下衣袖,徐惠丽才恍然醒悟过来,当年她跟卫成谈恋爱,不管白天晚上出来约会,卫成都喜欢拉她往人烟幽僻的地方上——这明摆着的事,她还傻乎乎的问出口来。
“这里不是能去车站?”熊黛妮开始也没有多想,反问道,但见徐惠丽脸上促狭的笑,骤然也想到她心里是在想什么,脸顿时羞得通红,好在夜sè之下不明显。
她是真不认识路,侧头横了沈淮一眼,只当他居心不良才带自己走这条路……
沈淮心里都要冤枉死:
他猜到以王卫成的xìng子,不会跟徐建中他们凑到一起去,但也不会紧巴巴的走大路赶过来追他们。即使正好同路,他猜测王卫成也会故意避开,所以他才带熊黛妮走岔道等王卫成跟徐惠丽过来,但没有想到造成这样的误会。
沈淮还没有办法解释,能怎么解释?
说他对县中周边的地形熟悉就跟自家后院似的;说他了解王卫成的xìng子?
看着熊黛妮横眸望来,沈淮也只能故作糊涂的问道:“啊,走这条路不能去车站吗?前面不是县中教职工宿舍区吗?我下午出车站,就是从那里走过来的。”
“不错,不错,”王卫成也知道为尊者讳,忙顺着沈淮的话说下去,“沈书记可能对这边不是很熟悉,不过你们走县中教职工宿舍区,是能到车站。”不过他打心底才不相信沈淮会走错路,因为从刚才那个路口出去,直接走三百米就是车站,站路口眼睛都能看到车站那边的灯光;而走县中的教职工宿舍区,要绕两公里,但他当然不会傻乎乎说破。
“算了,我还是打电话喊车过来接我们吧,”沈淮说道,“省得等会儿再走错路。”
熊黛妮抿着嘴不说话,眼眸子看着沈淮站在路边打电话;王卫成、徐惠丽自然站在路边等着沈淮先打电话,也不好说送他跟熊黛妮去车站。
沈淮打过电话,跟熊黛妮说道:“邵征最快也要半个小时才能开车过来……”
熊黛妮点点头,她的心思有些乱,不知道要怎么再跟沈淮相处,但这时候也不能说再跟沈淮在夜深人静处相处半个小时,跟徐惠丽说道:“我都好久没看到你家多多了……”
徐惠丽、王卫成家里寒酸得很,但也不能拒绝熊黛妮跟沈淮到她家等车过来,就一起走着回教职工宿舍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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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丽在县中院工作,医院一直都没有给分房子。
王卫成在县中也算是中层领导,但县中的条件也就是那样,学校给分了一套房子,也简陋得很,只是一室一厅而已。
沈淮与熊黛妮随王卫成、徐惠丽上楼去,看到他家客厅里也支着一张床,平时是他岳母、徐惠丽她妈带小孩睡;卧室也小得很,摆下床跟简易橱跟一张堆满书的书桌,就没有什么空间了。
沈淮他们没有酒楼停留多半,现在时间还早得很,徐惠丽她妈带小孩去邻居家窜门去,不在家。
王卫成把折叠桌撑开来搁在客厅的床边,从墙角端来椅子请熊黛妮跟沈淮坐下。折叠桌打开来,沈淮与熊黛妮坐下,客厅里已经挤得连人转身都困难了。
沈淮笑道:“你们县中教师的住房条件,够艰苦的啊。”
“我家都算好的,”王卫成说道,“好些青年教师结婚都只能挤单身宿舍,学校也打了好几次报告,希望县里能拨款建一栋宿舍楼,改善一下住房条件,不过一直都没有给批。现在就希望沈书记您能体察民情,我们县中教师住房条件的确不宽松。”
县中虽然归县教育局,但涉及到建教职工宿舍楼的大项用款,还是要向县zhèng fǔ申请——霞浦县的财政,虽然要比嵛山宽松得多,但也远远谈不上富裕,还远没有给教师普遍改善住房的程度。
沈淮笑道:“要是单独为你一家改善一下住房条件,倒是容易;说要拨款给县中建教职工宿舍楼,这个还要县zhèng fǔ集体讨论,我现在可做不了主——就算能做得主,霞浦县教育方面,缺钱的地方也有很多,你们县中还谈不上是最困难的。”
王卫成心里挣扎了片刻,站起来说道:“惠丽说给沈书记泡茶,都不知道她在耽搁什么,我过去看看。”
王卫成走进两个人都觉得挤、阳台改出来的厨房里,见妻子撑手站在水池边,什么都没有做的站在那里,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徐惠丽眼泪簌簌的流下来,转回头问道:“我妈带着多多整天睡客厅这张小床,你就真忍心了?”
王卫成才知道妻子听到沈淮在客厅里说的那些话,心头给堵在那里,小声劝慰妻子:“我现在也是学校的中层干部,我们要是从这里搬出去,叫学校里的其他老师怎么看?该得的,咱也不用发扬风格让出去;但是不该得的,你得了,不是要给别人在后面戳脊梁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