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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无和尚     汉明txt下载     汉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千一百二十五章 惊变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真相。”吴争迟疑道,“不过,在说了之后,你得……随我回府!”

    钱瑾萱淡淡道:“请王爷先说。”

    吴争仔细打量了钱瑾萱一眼,“好吧!”

    “当时,北伐受困于兖州……大军军粮、军械各种补给缺少,甚至一度断炊……!”

    “岳丈传信于我,说是大将军府内部出了问题……但确认不了是谁!”

    “于是岳丈献上一计……假道伐虢、引蛇出洞。”

    “与其说,大长公主谋划了那场政变,不如说是岳父说服陈子龙怂恿了大长公主……我……同意了!”

    “果然如此。”钱瑾萱恨声道,“莫侧妃说得没错,此事你从头至尾都了然于胸……吴争,父亲从绍兴府始,便处处护你、助你,将我许配于你,将兄长送至你麾下效力……父亲怎么可能背叛你?!可你,竟为了你所谓的大业……不惜牺牲父亲性命……!”

    吴争平静地看着钱瑾萱,保持着沉默,任由钱瑾萱发泄着心中的恨意。

    但钱瑾萱话中的“莫侧妃”三字,让吴争心中一动。

    钱瑾萱越说越激动,她起身向吴争扑来,手,伸向吴争腰间的……佩剑!

    吴争大惊,忙侧身闪避。

    可钱瑾萱却不依不饶,大有与吴争同归于尽的意思。

    吴争不得不伸手抱住钱瑾萱,将她的双手,挟制于自己的双臂之下。

    “能不能听我说完?”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都已经承认了!”

    “我只是说了前面,还有后面没说!”吴争也有了些怒意,“等我说完……你再来夺剑……不,我将剑给你就是!”

    吴争说着放开手,将腰中佩剑取下,往钱瑾萱打坐的团子上一扔,负手看着钱瑾萱。

    “认定是我害死岳丈……那就取剑来刺!”

    钱瑾萱急喘了几口,恨鼠胆地瞪着吴争,“好……我听你讲完!”

    吴争直向桌子,拿起茶壶倒了杯水,然后坐了下来。

    “当时岳丈和我心中已有了怀疑对象,只是没有证据……岳丈所献之计,是以蛊惑大长公主发动政变,引出宗室和背后之人,然后将其一网打尽……我同意的,就是这些,可后面所发生的事,却是我所不知的……计划,从大长公主主动撞向我的剑尖开始,就变了……包括黄道周的自尽、陈子龙在杭州城中煽动叛乱……直到岳丈被郑森下令处死……这些,皆非我所能预料的……。”

    “你撒谎!”

    “我为何要撒谎?!”吴争皱眉道。

    “若按你说的,是父亲主动向你献出此计,那么在大长公主突然死去时,父亲为何还要与陈子龙继续下去?况且,父亲与陈子龙也曾造访过你父亲……难道连你父亲也是此计中的一扣?”

    吴争摇摇头,“我也不解……但据陈子龙伏法前夜,与我交谈的话中推测……很可能是岳丈瞒过了陈子龙,至少,没有告诉他实情……而我爹,同样可能只是被岳丈向我所献之计迷惑,并不知道后面所发生的事情……至少,我爹不会听任儿子和女儿……哪怕不是亲生女儿刀兵相向!”

    钱瑾萱沉默下来,她在思忖着吴争说的话,合不合情理。

    过了好一会,钱瑾萱抬头问道,“如果你真不知情……那为何任由郡主登基,而不帮任何应对?”

    吴争苦笑,“吴家十代先人守护惠宗后裔,我能与她争夺那位置吗……?”

    “你推得好干净!”钱瑾萱慢慢闭上眼睛,“如今当事之人皆已亡故,已是死无对证之局……你不承认,我亦无法……请回吧!”

    吴争皱眉道:“你答应过……随我回府的。”

    “我没有答应。”

    “你……!”吴争换了口吻,“蓉儿她想娘了。”

    钱瑾萱霍地睁开眼,看着吴争,慢慢又闭上了眼睛,“蓉儿是王爷亲骨肉,有王爷照顾,自然不会受委屈的……我已落发,王爷请回吧!”

    “落发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个一年半载,便又是一头青丝……!”

    钱瑾萱慢慢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吴争,“先不说王爷无法证明,父亲的死与你无关……就算能证明,王爷放纵凶手逍遥法外……亦是不可原谅,我怎能回王府?”

    吴争叹息道:“这事确实是我的不是……当时,我想着……郑森对我还有用。”

    “在王爷心里,世间人只分两种……有用和无用,对吗?”钱瑾萱带着一丝讥讽道。

    吴争恼了,“别用这种口吻与我说话……我自问没有愧对过你、愧对过钱家!”

    二人又沉默起来。

    许久,钱瑾萱悠悠开口,“王爷请回吧……你其实应该知晓,若我父亲的谋反罪名无法洗清……一个反臣的女儿,占着王妃尊位,必会有无穷无尽的弹劾……为王爷计,亦为蓉儿计,我都不能回去!”

    这话在理,文臣们或许在面对外敌入侵时,可以突然间失忆,记不起礼义廉耻,可如果天下太平了,象这等关乎朝廷颜面之事,必定会没完没了地纠缠。

    幸好钱瑾萱诞下的是女儿,若是儿子,就算是册封了世子,也会被他们提议废黜,否则,天天月月年年,没完没了。

    看着钱瑾萱坚定的眼神,吴争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了。

    吴争慢慢起身,走向门口。

    至门边时,吴争止步,没有回头,说道,“我今日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又要大婚了……不过,只是平妻,依旧尊你为长。”

    钱瑾萱脸色一变,但很快平复了,“如此说来……我要敬贺王爷了。”

    “你不问问……我要娶谁?”

    钱瑾萱沉默不语。

    吴争回过头来,“李海岳……你知道的,如今局势,东西对立……若不能就此一统,怕又会引发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我,没得选择!”

    “王爷要娶晋王嫡女,早已世人皆知。”钱瑾萱冷冷道:“我已是出家人……俗事与我无干,若王爷尚还念旧……好生对待蓉儿就是!”

    吴争已经无话可说,“你……保重!”

    “王爷……珍重!”

    就在夫妻二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之际。

    屋外突然枪声大作。

    黄昌平从外冲入,口中大呼,“王爷……有刺客!”

第二千一百二十六章 阴沟翻船

    刺客?

    吴争有些惊讶。

    这二字,已经从吴争耳边消失很久了。

    “多少人?”吴争随口问道,“值得你如此慌张吗?”

    甚至于,吴争根本不想听黄昌平的回答,而是第一时间回头,对钱瑾萱道:“这里不安全了……我不勉强你回王府,但今夜……你必须随我离开此地!”

    钱瑾萱嘴角带着一种吴争无法理解的嘲讽,道,“难道这不是王爷故意设下的计谋吗?”

    吴争皱眉,喝道:“你这又是何意?”

    “王爷又要大婚,娶晋王嫡女……我碍了王爷与晋王的道了!”

    呃,女人的脑回路确实够独特!

    吴争怒了,“都说了,虽为平妻,但以你为大……孤就算再不堪,亦不会拿结发妻子的性命,去换取所谓的天下!”

    这话让钱瑾萱一愣,“……真不是王爷安排的?”

    吴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钱瑾萱突然笑了,“看来……王爷也睡不安稳哪!”

    吴争脸色骤变,钱瑾萱这话,点到了此事的要害处。

    自己深夜来重阳庵,是为即兴而来,除了黄昌平等亲卫,谁都不知情,甚至于自己在来前,都没有这个行程安排……刺客,又怎么晓得的?

    吴争目光慢慢转向黄昌平。

    正好黄昌平急得直跺脚。

    也是,情况紧急,可黄昌平不敢轻易打断王爷与王妃的交谈。

    此时,好不容易见吴争转过头来,便急道:“王爷……卑职不知道有多少刺客,可从枪声听来,人数颇多……或许,咱们被包围了!”

    吴争这才惊愕起来,“外面的枪声,不是长林卫暗桩和本王亲卫所发?”

    黄昌平苦笑,答道,“三组长林卫暗桩,配备的皆是刀剑弓弩……!”

    “为何不为他们配备火枪?!”吴争厉声道。

    “卑职刚接手长林卫……况且,长林卫属密谍,非军队……这是王爷您……!”

    吴争瞪着黄昌平,无语。

    敢情,又是自己的错!

    吴争来回走了几步,“能挡得住吗?”

    黄昌平摇摇头,“从火枪击发的火光来看,遍布重阳庵四个方向……王爷,刺客是有备而来,且人数不少……至少,在咱们数倍以上!”

    吴争皱眉,问道,“能组织突围吗?”

    黄昌平稍作犹豫,目光扫了一眼钱瑾萱,依旧摇头,“从刺客的火力来看,仅凭卑职和八名亲卫所持火器,怕是……。”

    吴争明白了。

    “王爷尽可自去,我已是一个出家之人,与世无争……想来,刺客不会加害于我。”

    钱瑾萱冰雪聪明,她从黄昌平那一眼中就明白黄昌平的意思。

    是啊,吴争这些年纵横沙场,在黄昌平等九名亲卫的拼死护卫下,想要趁夜突围,可能性很大。

    可如果再加上自己,那突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听到钱瑾萱这话,吴争转头,道,“我是扔下自己妻子逃命的人吗……你放心,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区区几个蟊贼,还伤不到我……黄昌平。”

    “卑职在!”

    “援军何时能到?”

    黄昌平答道,“离此地最近的,当属长林卫镇海楼分所,夜里火光、枪声传得远……如果得知异常,最多半个时辰,必会赶来……!”

    吴争转头,微笑道,“听见了吗……最多半个时辰。”

    “既然如此……听王爷的。”钱瑾萱脸色渐渐平静,她不懂行伍,她信吴争对此的判断,最重要的,她心里突然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既然有如此规模的行刺,那么,背后策划之人,确实存在……那么,吴争之前自辩的话,或许可信。

    父亲有可能也意识到这股力量的存在,就有可能向吴争进言,谋划此局……。

    就在钱瑾萱心里思绪万千时,吴争已冲黄昌平一施眼色,然后扇灭屋中油灯,对钱瑾萱所在方向道,“你先在屋里待着,不要出门,我出去部署防御……别担心,半个时辰罢了!”

    钱瑾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虽然,吴争已经看不见了。

    ……。

    吴争与黄昌平走出门外。

    夜幕下,异常清晰、密集的火光和枪声。

    吴争知道,今夜怕是一个大坎了。

    半个时辰,这话不假。

    可能撑半个时辰吗?

    绝对不可能!

    从这枪声、火光的密集度,至少有数百人从四周向重阳庵包抄。

    从距离来看,最多三、五里地,这个距离,一个冲锋就了事。

    最关键的是,从火光的递进速度来看,长林卫暗桩根本起不到阻拦、拖延的作用。

    也对,手持冷兵器的长林卫,怎么阻挡得了如此规模的火器进攻呢?

    “能不伤王妃吗?”

    吴争突然这一声,让身边黄昌平惊愕。

    “孤不想问……你是在替谁效力。”吴争长吁一口气,“这局棋,孤认输了……但,王妃已出家,别伤了她……能答应吗?”

    “王爷……王爷您在说什么……卑职不明白?”黄昌平惊恐地看着吴争近在咫尺,却非常模糊的脸急道。

    “孤今夜来此,除你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刺客从何得知?有如何能迅速组织如此规模的行动……黄昌平,本王服你了!”

    黄昌平整个人都在抖擞,他突然跪下,抬手指天,“卑职绝对不敢背叛王爷……若是卑职泄露王爷行踪……便不得好死……天厌之!”

    不对啊!

    吴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黄昌平,心中格登一下,那就奇怪了,难道部署这次行刺的,另有其人……有着神仙之能?

    可有一点吴争暂时信了黄昌平,黄昌平不会至此,还不承认是他泄露自己行踪,因为,已经全无必要!

    吴争遂急喝道,“那你还他X的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指挥部署防御?!”

    黄昌平跳将起来,“……王爷,咱们就只带了八名亲卫……王爷、王妃的安危为上,卑职已将亲卫们都安排在重阳庵周边……!”

    吴争怒道:“那外面部署的三组长林卫暗桩呢……为何不将他们召回来固防?”

    黄昌平黯然,摇了摇头。

第二千一百二十七章 不识金镶玉

    吴争突然意识到,应该是失联了,也对,三组长林卫,对寻常人是暗桩,可对能组织起如此规模行刺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或许,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三组长林卫就已经被刺客包圆了,亦或者,枪声正是击杀长林卫暗桩所发出的。

    吴争不禁苦笑起来,这叫什么事,手掌二十万北伐军虎贲的大将军,竟被数百刺客围在这区区一隅之地,做不出一丝反抗,说出去,丢死个人啊!

    “请王爷进屋,卑职就算死……也必保王爷、王妃无虞!”黄昌平红着眼吼道。

    “狗屁!”吴争没好气地斥道,“这是拼死能化解的事吗……休做无谓之事,去,把孤的亲卫都撤回来吧!”

    “王爷……?!”

    “挡不住的……。”吴争淡淡道,“黄昌平。”

    “卑职在!”

    “孤还能信你吗?”

    “能!”黄昌平挺直了身子,大声道,“哪怕王爷令卑职即死……卑职亦不带皱眉的。”

    “很好!”吴争点点头,“那孤就命令你,立即带亲卫护送王妃向西南方向退……孤看了,那边有个山坡,且没见火光……往那突围,哪怕不能突围,或许能坚持到援军赶来!”

    黄昌平真慌了,“王爷万万不可,要突围也是王爷突围……谁都能牺牲,唯独王爷不能……!”

    “听着!”吴争喝道,“没时间了……刺客的目标是我,我若逃,刺客岂能善罢干休……况且,孤已有了世子,虽然还未成年,但有,总比没有好……你若能带王妃突围,或许,孤还能有一丝活的希望,可若我和王妃全死在这,那……一切都没指望了,你,明白吗?!”

    “卑职……明白……可……!”

    “明白还不快走?!”吴争怒道。

    “若王妃不肯……!”

    “那就叉走!”吴争喝道,“九个汉子,还带不走一个女人?!”

    “……王爷……王爷保重!”黄昌平向吴争磕了个头,起身抹了把泪,拔腿而去。

    ……。

    黄昌平多虑了。

    屋中钱瑾萱在听了黄昌平的解释后,只问了一句话。

    “若我不走……你会如何?”

    “请王妃恕卑职不敬罪……王爷有令,若王妃不肯,卑职可令人强架王妃离开……!”

    “那还等什么……走便是了!”

    ……。

    枪声渐渐停了,火光越来越近。

    坐在庵门前的吴争,心里明白,三组长林卫恐怕全阵亡了。

    不会有人贪生怕死而逃命,因为长林卫是吴争近卫,规矩异常严酷,主公死而己活,杀无赦,且祸延全家,自长林卫设立以来,就没出过一个孬种。

    吴争苦笑,老话确实有道理,皇权之威,在十步之外,这十步之内,真没啥大用。

    都是普通人,挡不住血溅十步啊!

    再没有枪声了,只见火把火光,越来越近,直至吴争面前十步,停住了。

    “谁派你们来行刺本王的?”

    “你是谁?”

    几乎是齐声而出。

    于是,双方都愣住了。

    吴争大愕,敢情,自己不是刺客的目标,这让吴争有种无端的失落,当然,不是命能保住,恰恰相反,无论刺客的目标是谁,到了这一步,就不会有误会,也不能有误会。

    吴争感到失落的是,堂堂大将军、吴王殿下,竟死得不明不白,何其可笑?

    但吴争亦觉得欣慰,刺客的目标不是自己,那就不必猜,也知道是王妃了。

    如果真是钱瑾萱,那么,已经可以证明,钱肃乐不是之前反乱的受益者,因为没有受益者,会在身亡之后,还布局去行刺自己的孩子,傻子都不会。

    如果钱肃乐不是,那钱瑾萱更不会了,想到自己的枕边人,没有背叛自己,吴争感觉,吾心甚慰!

    而能有这般大手笔的人,屈指可数,吴争心里怀疑的几人中,又减少了几个,主谋渐渐被吴争框定住了。

    吴争笑了,“能打个商量吗?”

    “商量什么?”刺客皆蒙面,其中当头一人大声喝道。

    “我是当朝吴王、大将军,不管谁想杀我,哪怕是当今天子,都得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譬如株连九族!”吴争微笑道,“但孤可以赦免你们……你们应该知道,孤有这个权力!这样,只要你们调头回去,孤可以既往不绺……哦,当然,你们或为利而来,孤可以赠你们金银……开个价,孤给予不还价……!”

    病急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医。

    吴争自己也想不到,到了生死存亡之时,自己还来这一套。

    很明显,这招没用。

    吴争的话,还未讲完,对面就响起一阵哄笑。

    “来人……将他先关起来,派几人看住了……剩下的我,随我追王妃……跑了王妃,谁都甭想活!”

    人群呼啸而过,吴争大喊,“我才是吴王……比王妃值钱……他X的,你们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

    ……。

    “老爷确实是错了……可这不关你的事,老爷也从无要求你去做什么……你的所作所为,皆是你心性所致,有恩报恩,总比忘恩负义强……这只是错,不是罪……去向你少爷认个错,争儿外刚内柔,他不会过于为难你的……此事宜早不宜迟,隔心的事,时间越久,越会生分……!”

    吴伯昌的话,一直回响在宋安耳边。

    不过,宋安还是担心,他怕吴争,打小就怕……或许这不是怕,准确地说,应该是,敬畏!

    吴争十五岁就有了秀才功名,这对于宋安来说,吴争就是文曲星下凡。

    他对吴争的敬畏,发乎于心。

    他害怕,害怕吴争从此不再信任他,更怕少爷不认他。

    于是,宋安只能拖着池二憨,去找吴争认错。

    这是打小养成的习惯,有个人在边上,总比一个人抗强,宋安惯有的小伎俩。

    而池二憨总是莫名其妙地替宋安挨揍,这次,也不例外。

    他们先往王府,可在府门口,得知吴争出府,不知去向。

    二人心中疑惑了,按道理,王爷出府,府中应该知晓去向,何况时已入夜。

    好在宋安做了一年多的长林卫大档头,虽说被吴争免了职,但毕竟是吴王发小,没有人会怀疑宋安的用意。

    这点事,还是做得到的。

第二千一百二十八章 紫阳山见

    在得知少爷去了紫阳山方向,二人再蠢也能猜出少爷的目的地。

    于是,二人也往紫阳山赶去。

    可至镇海楼时,宋安又担心起来,因为赶去,一旦被少爷问起,难道说是私下从长林卫打听到吴争行踪?

    这不是找抽吗?

    还要连累到手下的兄弟。

    要知道,吴王行踪,岂是可以轻易打听的,言者有罪,打听者更有罪。

    二人便就近在长林卫镇海楼分所,止住了脚步。

    商量着,或在这等到少爷回来,装作半路恰巧遇上,如此方可周圆。

    可池二憨不傻,他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若少爷今夜不回来了,咱们等到何时?”

    这话被宋安弹了一记脑门,“汝当少爷如此……咳,那是尼姑庵,少爷能做这般荒唐事?”

    池二憨揉着脑门,闷声道:“告诉你小安,再弹我头……我可不应!”

    “弹你怎么了?”宋安突然伸手再弹一个。

    池二憨怒目而视,宋安无所谓地看着池二憨。

    好半晌,池二憨忽地泄气,“可就算少爷不留宿重阳庵……回来亦是后半夜,咱总不能说,这大半夜的在外瞎溜达吧?”

    宋安一愣,深觉有理,拍拍池二憨肩膀,“二憨,你进步了!”

    “别学少爷说话!”池二憨生气道。

    宋安没理会,皱眉自语道:“那这……怎么圆才好?”

    可就在这时,正西方向隐隐传来的枪声入耳。

    池二憨抬眼望了望,纳闷地说道,“这大晚上的……竟还有人放爆竹……不要命了?!”

    宋安脸色一变,“不好……怕是出事了……二憨,之前王府管事说少爷带多少人去的紫阳山?”

    “八名亲卫……加上黄昌平,应该是九个。”

    “那为何有如此密集的枪声……?”

    池二憨打了个激零,“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少爷?”

    宋安与池二憨目光对撞,眼神一直,池二憨跳将起来,大喝道:“那还不赶紧救驾?”

    正欲拔腿而出,被宋安一把拽住,“你听听这枪声……就你我赶去,能救少爷吗?”

    “那你说怎么办?”

    宋安回头,冲陪在边上的镇海楼长分所小档头喝道,“即刻发出烟火令……令城中长林卫向紫阳山集结!”

    “这……大档头,非小的抗令,小的没有接到王爷正在紫阳山的消息……而这烟火令,大档头也知,不是轻易可使用的……王爷已免了您的职……小的不敢奉令啊!”

    池二憨大怒,一把拽住那小档头的衣襟,“有啥理,我担着……若少爷有什么不测,我杀光你全家!”

    宋安冷冷道,“枪声便是警讯……有事,我与池将军一起担,你只管奉令行事!”

    那小档头看看池二憨、又看看宋安,尚在迟疑。

    池二憨大眼珠子一瞪,“还不快去?!”

    吓得那小档头连忙跑出去,令人发讯号去了。

    待小档头没影,宋安盯着池二憨道:“城中长林卫没有装备火器,西边的枪声如此密集……想来是有预谋的,皆不可小觑……!”

    池二憨急得跺脚,“什么时候了,别啰嗦……有话直讲。”

    “若你还信我,就让我先带镇海楼长林卫先赶去……你回去调你部兵马!”

    池二憨一怔,疑惑地看着宋安,“不过是群小贼……需要调兵吗?况且,没有少爷的命令,我哪能调动第一军?”

    “敢在城中,对少爷不利的……绝不可小觑!”宋安沉声道,“有备无患!你虽然无法调动第一军,可我能调动你的警卫营!”

    池二憨微一皱眉,“我的警卫营也就百来人……够吗?”

    “够!”宋安点头道,“长林卫没有火器,无法硬抗贼人……但有你警卫营为尖刀,便可形成合围之势!”

    池二憨一跺脚,“成……听你的!”

    池二憨拔腿就走,走了两步,回头,瞪着宋安,“事关少爷安危……若少爷因此有不测,你应该知道后果?!”

    宋安平静道:“若真那样,你亲手砍下我的头颅!”

    “好……那就紫阳山见!”

    ……。

    紫阳山。

    三官殿。

    位于重阳庵东北方向,距离不远,约摸十多里山路。

    一个黑衣男子,双手举着一个单筒望远镜,向重阳庵方向瞄着。

    他身后另一黑衣男子,呵呵笑着说,“二哥,看把你急的……不就杀个女子吗,何必如此紧张?”

    “岂能大意……这小女子可不是一般女子,她可是王妃!”

    “王妃又怎样……等大侄女母凭子贵,日后成王妃,谁还会记得她?”

    大晚上的,确实看不清楚,前面那黑衣男子慢慢回过身来,叹了口气,“话虽然可以这么说,可三弟啊,这毕竟……是大罪,不可不慎!”

    “二哥甭担心,那些可都是咱家豢养多年的死士,就算事败,也不会咬出咱们来……!”

    “住口!”那二哥厉声喝道。

    那三弟一愣,连忙抬手作势,拍打了几下自己的嘴,“二哥恕罪……弟弟知错了!”

    那二哥哼了一声,慢慢坐下。

    那三弟赶紧上前,带着一丝讪媚道,“这次事成,二哥想来有望继承家业……到时,咱家就是二哥说了算……弟弟在此提前恭贺二哥了!”

    “不还有大哥吗……?”那二哥闷声道。

    “可别提大哥了,父亲本就不喜大哥……加上此次大哥获罪,差点祸延咱家,父亲没把大哥逐出就已不错了,还能将家业传给大哥?”

    “可大哥是大侄女的亲生父亲……!”

    “咦——!”那三弟道,“大哥是她亲生父亲不假……可大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的父亲,未必被大侄女所喜,而咱们亦是她的骨肉亲人,如果二哥这次能杀了庵中小女子,助大侄女一臂之力,大侄女定会待二哥如父!”

    那二哥被这话说得,仰头打起了哈哈,心情自然是好的。

    这时,从山下跑来一人,“禀二位少主……庵中情况有变!”

    “有变……能有啥变,难道五六百人竟奈何不得三十多长林卫?”

    “不……不是……是王爷在庵中!”

    “王爷……哪个王爷?”

第二千一百二十九章 理所当然

    “啪”地一声,那二哥一掌拍在三弟后脑上,“在杭州城中,如今还能有哪个王爷……吴王殿下呗!”

    那三弟惊愣道,“吴王殿下……没听说吴王殿下去了重阳庵啊……咱们动手之前,王爷还不是好好在王府吗?”

    那二哥跺脚道:“这下糟了……如何收场?”

    那三弟也急了,问道,“那杀了王妃没有?”

    “王妃被王爷亲卫护着,向西南山城逃遁……咱们的人,正在追赶。”

    “饭桶……真他X的没用!”那三弟跺脚骂道,“数百人奈何不了几十人……还让人走脱?!还不快滚……要是跑了王妃,你就不用回来了!”

    “……。”

    “还不滚?”

    “回少主……咳,王爷被咱们抓了……请少主示下,该如何处置?”

    那二哥和三弟闻听,大眼瞪小眼起来,“吴王殿下……被你们抓了?”

    “是。”

    那二哥急了,“你们抓他做什么呀?”

    那报信之人满心委屈地道,“当时咱们准备冲进庵中时,王爷就坐在庵门前挡道……咱们总不能当没看见吧?”

    那二哥急得原了直转圈儿,搓着手直嗟叹,“这下糟了……如何收场……这就是个烫手山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怎么向父亲交待……?”

    “向扣着,追杀王妃要紧……还不快滚!”那三弟向报信人喝斥道。

    然后转头,道:“二哥……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将王爷也……!”说着,做了个杀的手势。

    那二哥怒道,“你脑子撞树上了……杀了王爷,大侄女还能做王妃吗……到时,就连父亲也不能放过咱俩!”

    “是,是……可,那就难办了,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这要是王爷回去后,彻查起来,难保不会露出风声……。”

    “还是赶紧派人知会父亲吧!”那二哥仰头长叹,“怕只有父亲能想出好办法来了!”

    “可……这一来回,没有三、五天不成啊!”

    “那你说怎么办?”

    那三弟沉思了一会,突然抬头道,“既然不能杀王爷,那就只能杀……只有如此,才死无对证,就算王爷想彻查,也没处查去!”

    那二哥一愣,喝道,“那可是五、六百条性命……!”

    “与咱家阖族性命相比,算不得什么……况且,他们本就是咱家豢养的死士,为主家而死,理所当然……只要等他们杀了王妃,就将他们聚集起来,然后……!”

    那二哥愣了半晌,微微叹息道:“……眼下,怕也只能如此了!”

    ……。

    这原本是一次几乎完美的刺杀计划。

    五、六百死士,围攻一个占地一亩多小庵,可不就是手到拈来之事吗?

    就算有长林卫暗桩存在,那也只是螳臂挡车。

    最多一柱香的时间,大局就可落定。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王妃依旧活着,活得好好的。

    钱瑾萱不如莫亦清美,不如周思敏刁蛮可爱,可她大气。

    在第一时间,她就不会象许多妇人一样,纠结于该不该舍下自己的夫君,独自逃命。

    她很清楚这一点,在听到黄昌平转述吴争命令之后,毫不犹豫地离开。

    当然,她并不知道,这次的刺杀,不是针对吴争,而是针对她来的。

    钱瑾萱的迅速离开,和吴争在庵前的与刺客头目几句话的拖延,为迅速撤离,提供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这半柱香的时间,足以让黄昌平护着钱瑾萱逃出二里地去。

    二里地的距离,若是在白天,对于数百追杀者,根本算不上什么。

    只要暴露目标,数百人一涌而上,就算黄昌平及其余八名亲卫是铁打的,都会被碾得粉碎。

    可在黑夜里,重阳庵西南面又是个树木丛生的山坡,那想短时搜索到目标,就着实难了。

    关键是,黄昌平有着数年沙场征战的阅历,他明白灯下黑的道理。

    逃在二里地,上了半山坡,他就下了道令……分散隐藏。

    令八名亲卫二人一组向山坡各个方向隐藏,就他自己护着钱瑾萱。

    黄昌平给予四组人的命令是,各尽所能,保全自己,待自己与王妃被发现前的那一刻,主动暴露自己,以作掩护。

    丑时末寅时初,刺客尚未捕捉到任何一组的踪迹,但刺客对这个小山坡,完成了合围之势。

    双方都很焦虑,刺客一方焦虑的是天色将亮。

    而黄昌平这边,焦虑的是小山坡是真的小,随着刺客地毯式地搜索,圈子越来越往上、越来越小,暴露,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期盼的援军,还未到来!

    ……。

    重阳庵中。

    八名刺客隐藏在庵外。

    两名刺客当面守着吴争。

    被捆绑双手的吴争,并未遭到虐待。

    似乎他的王爷身份,为他提供了很大的优待,这让吴争很满意……不,很放心。

    “唉——这位小哥,听声音年纪不大嘛?”吴争笑道,“行刺当朝王爷、王妃……这罪过大啊,得诛灭全家,甚至全族……不过你们放心,我是王爷,我能赦免你们……你们知道,我有这权力!”

    或许是吴争的唠叨,让看守的刺客烦了,其中一人没好气地怼道,“大爷我家中没人了……想诛我全家,去阴朝地府吧!”

    吴争一愣,他立马就猜到这些人定是死士,也是,寻常有家有业的,咋能干得出这事?

    “也对……是本王考虑不周了……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嘛……想来这天下,除了皇帝,没有人再比本王有钱了……你们开个价,本王绝不还价……如何?”

    “牛哥,堵上他的嘴……烦死个球!”之前怼吴争那人,彻底烦了,大声道。

    吴争大喝道:“尔敢?!我是王爷……为王者,必有体面,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嘿,还别说,吴争这一喝,确实有气势,愣是让那从身上撕了块布的刺客,迟疑起来,“……没想辱你,就是堵你的嘴……不让你说话烦人罢了。”

    吴争正容道,“堵孤的嘴,就是辱我……你信不信,但凡你敢堵我的嘴,本王立马咬舌自尽!”

    刺客真被唬住了,他捏着手上破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他显然忘记了,真要堵上嘴,怎么可能咬舌自尽?

    看来,还是读书太少啊!

第二千一百三十章 黄昌平牺牲

    边上那被叫做牛哥的刺客,“别搭理他……由他说就是了,大不了……咱们当没听见。”

    先前那刺客想想也是,不再理会吴争。

    吴争没趣了,却不停嘴,“啧啧……这刺王之罪,那可大了……二位见过凌迟吗?”

    “拿利刃削起一张张薄若蝉翼的肉来,上千刀,还不带流血的……本王之前见过一次,那是秀水百姓凌迟卖国贼陈洪范……二位知道陈洪范最后怎么死的吗?”

    “咦……好家伙,抗了三天,实在抗不住……吓破了胆死的……啧啧,那死状……!”

    “闭嘴……别说了!”之前要堵吴争嘴的那刺客暴吼起来,“再说……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吴争嗤声道:“尔敢吗……来,本王就在这,来杀我!”

    那刺客被激得火起,真持刀往吴争走来。

    边上那牛哥急了,一把拽住,“看不出他在激你吗……主公没下令,不能杀!”

    这一劝,那刺客回过神,恨恨冲吴争骂道:“你一个做王爷的……连自己的王妃都保护不了,好意思在这搬弄口舌……?”

    吴争沉默了,虽然这话不合乎事实,但,令吴争感觉到一丝内疚。

    是,或许钱肃乐的做为,影响到了自己对钱瑾萱的怀疑,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在没有确定钱瑾萱参与此事之前,就已经将她划入了怀疑对象,并……一刀切地疏远了她。

    而现在,事实几乎可以证明,钱瑾萱是不知情的,因为,如果钱瑾萱参与了他父亲的事,那么,以钱肃乐的阅历和城府,做得到为自己的子女,撇清一切关系……应该有自保手段,可现在,刺客的对象竟不是自己,而钱瑾萱正在逃命!

    吴争开始反省,自己,过了这些年,是不是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

    黄昌平有些佩服身边王妃的镇定了。

    随着刺客不断地向山坡上搜索,已经有两小队亲卫,为了吸引敌人,而主动暴露,然后被射杀。

    然而钱瑾萱神色镇定,这不是一个寻常女子面对生死关头,该有的镇定。

    “王妃……算时间,援军该到了……您放心,卑职定能保您平安!”黄昌平尽量以平静的语气安慰王妃,可他心里清楚,援军未必能及时在刺客找到他们之前赶到。

    钱瑾萱淡淡道,“……副指挥使错了,你的职责是保护王爷……我如今只是个出家人,性命并不重要!”

    黄昌平有些愣,“可……这是王爷的命令……而且,卑职认为王爷所说的没错,只要王妃和世子平安,贼人必会忌惮……不会轻易伤及到王爷性命!”

    钱瑾萱慢慢起身,吓得黄昌平急忙低呼道:“王妃不可……!”

    “我只是想确认,这不是王爷布设的一出戏……所以,随你来此!”钱瑾萱一脸平静,“如今,我确认了……所以,我得回去!”

    黄昌平惊愕,他已经顾及不得礼仪,伸手一把拽住钱瑾萱的衣袖,“王妃就算回去,怕也救不了王爷……!”

    “那我可以……与他死在一起!”钱瑾萱微笑道,“若是再躲着,很快就会被贼人找到……原以为,贼人的目标是王爷,可如今看来,贼人的目标是我,至少,是王爷和我,否则,贼人断不会在擒住王爷之后,依旧不依不饶……所以,只有我被擒,贼人方为退,那样副指挥使就可以脱险了!”

    黄昌平快急疯了,“卑职的使命就是护卫王爷和王妃……今日舍王爷于不顾,已是死罪……若再舍王妃……卑职不如即刻战死在此……亦可落个殉职之名……!”

    钱瑾萱正容道:“黄昌平。”

    “卑职在!”

    “事急从权……今夜之事非常诡异,杭州城内,竟藏有如此数目的死士……或许还是冰山一角,须有人回去传讯……若我与王爷真有不测,汝当向左、右布政司、按察使等三位大人转述王爷遗命……即刻拥立世子,彻查此事……!”

    “王妃……!”

    “我意已决……你不得起身,王爷不在,这是本王妃的命令!”钱瑾萱说完,仰头吸了口气,然后向山坡下走去。

    山坡上的杂草灌木,被钱瑾萱的走动,带出动静。

    很快,向山坡上搜索的刺客发现了钱瑾萱。

    然而,钱瑾萱错了,她以为刺客是想捉住她,可事实上,刺客只是想杀她。

    在发现这边动静的那一刻,无数枪口抬起,射向钱瑾萱所处的位置。

    钱瑾萱甚至连惊讶的神情都来不及露出,弹丸便呼啸着,扑面而来!

    ……。

    “王妃……恕罪,恕卑职……不能遵从您的……命令!”

    黄昌平使劲地侧头,怕嘴中流下的鲜血,滴落在钱瑾萱的脸上。

    在枪声响起之前,黄昌平就已经扑向王妃。

    钱瑾萱默默地看着黄昌平。

    黄昌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压着王妃的身子,往边上稍微移了移,苦笑道:“……恕卑职……无礼……王爷是好人……王妃不可疑……王爷!”

    然后头一沉,再无气息。

    钱瑾萱望着黑幕,眼中有泪,她呐呐道:“你说得对……有你如此忠勇的属下,他怎么可能是坏人……!”

    四周的刺客,兴奋地举着火把往钱瑾萱倒下的位置扑来。

    然而,他们过于兴奋了。

    当如雨的弩矢,铺天盖地地射来时,他们已经无法转身还击和躲藏了。

    相较于刺客以明对暗的火枪射击,那么长林卫占着以暗对明的绝对优势。

    弩矢的隐蔽性,和长林卫本就擅长的隐匿潜行,加上刺客们无所忌惮的火把和火枪的击发,这等于提供给了长林卫最好的目标。

    发现王妃位置时,刺客不断地集中,更为长林卫密集弩矢的覆盖,创造了条件。

    一轮连发弩射完,山坡上布满了伤者的哀号声。

    山坡另一面,领头刺客已经发觉不对,向他周边的刺客下令,“事有变故……回重阳庵去,有王爷为质,事尚有可为!”

    贼人退了。

    宋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王妃所在位置,拨开黄昌平的身体,见王妃还活着,外观并无带伤,宋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敢问王妃……少爷呢?”

第二千一百三十一章 柳暗花明

    许多时候,人与人之间,不可久处。

    因为,人的感情,不是谁都能自我控制的。

    要么一刀杀了,一了百了。

    否则,日久,生情啊!

    当然,这个“情”字,绝对不可能是爱情或者友情,而是一种人与人,同类之间的复杂感情。

    譬如,就算对方是仇人,若是无意间救过一次,便很难下手再杀死他。

    聊天聊多了,亦是如此。

    吴争经过短暂的沉默,又开始滔滔不绝。

    “唉……兄弟……听你口音,该是浙东一带,怎么,本王这些年的政令,难道不好吗?”

    “你说你们,长得一副好身板,如今正是为国效力之时,怎么就干上这等……上不了台面的差事呢?”

    “……就算你们不想为国效力,那好歹也为自己或家人挣上一份福荫不是……没有了家人,总也有朋友吧……?”

    “孤保证,只要你们幡然醒悟,便回头是岸……孤能赦免你们!”

    说多了,听的人再烦,也会有此此听进去。

    这不,先象劝另一人不要上吴争当的刺客,就忍不住开口了,“……王爷,咱们对你并无恶意……你放心,只要事了,就放您走……。”

    “什么叫事了……你们可知道,刺杀王妃与刺杀本王同罪……孤就不明白了,你说刺杀本王,这还说得过去……这些年本王得罪的人多了,可王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能得罪谁……你们数百人今夜行刺……是何道理?”

    “……王爷,您别问了……!”那刺客沉默了一会道,“王妃自然有她取死之道……咱们只是奉命行事,再多……就不能说了,王爷您也别问了……今夜之后,您还做您的王爷,而咱们……您也不知道咱们是谁,就更不甭说什么株连咱家人的话了。”

    “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早有退路……可你们不想想,这一辈子,就这么活在阴暗中?”吴争加重了语气,“战场上死,至少荣耀,可你们若死了……连只老鼠都不如,甚至被曝尸荒野……!”

    “别再说了!”另外一个刺客被激怒了,“你现在说得好听,可真要是应了你,谁能保证你不会翻脸不认人……你们这么狗官,没一个是好人……!”

    “住口!”前面那刺客惊喝道,“别上了他的当……!”

    吴争笑了,因为口子被撕开了。

    “你们也说了,今夜之后,孤也不知道你们是谁……人海茫茫,孤上哪寻你们去?”吴争正色道,“可你们若想正大光明地活……那就得信本王,人活着,哪一样哪一天,不是在赌……你们不妨赌本王是个守信之人……你们应该听闻过,本王麾下北伐军中,很多将士都是招安来的,他们被招安之前的行径,恐怕比你们更不堪……孤能容忍他们,为何不能容忍你们两个?”

    说完这些,吴争闭上眼睛,“时间不多……真等王妃遇害,那孤再仁慈,也不会对你们善罢干休……想想吧!”

    两个刺客对视一眼,慢慢走向角落。

    吴争听不到了他们在说什么,但能听出二人在争执。

    时间慢慢地过去,吴争心急如焚。

    “你……王爷想要咱们做什么?”

    吴争心里轻吁了一口气,睁开眼睛,“两件事……放了本王,然后将外面看守的叫进来杀了,再随本王去救王妃!”

    二人一阵犹豫,“若咱们……被主上知道,必死无葬身之地。”

    “这何须怕?”吴争正容道,“只要孤将你们藏入军中,还有谁能找到你们……想来你们身手应该不错,到时有个一官半职的,岂不比如今不见天日活着强百倍?”

    二人相视一眼,齐刘上前为吴争解开捆绑,然后在吴争面前撕下蒙面黑布,拜伏在地,“小的愿追随、效忠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吴争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谁指使的你们?”

    “莫家二少爷……莫辰文!”

    吴争微微皱眉,似乎并不惊讶,“是莫辰文……还是莫执念?”

    “回王爷话……咱们确是莫家豢养多年的死士,但家主人在京城……这次行刺,奉得是二少爷的命令……!”

    “你们既是莫家死士,若无家主之命,怎会听从莫辰文?”

    “之前大少爷被按察司抓了……家主入京之时,将家中诸事交于了二少爷打理……二少爷能调动一部分死士……!”

    “你是说……今夜所来刺客,并不是莫家所豢养的全部?”

    “是……咱们这些人,只是最外围的……最精锐的死士,一直家主掌控……。”

    吴争打量着二人,这二人年纪并不大,“你们为莫家死士……是莫家对你们有恩?”

    “是……活命之恩!”

    “嗯?”

    “当年鞑子南下,小的家人死光了……向南逃难,饥寒交迫,幸得莫家赐粥……小的无以为报,便……!”

    “你呢……亦是如此?”

    “是!”

    “莫家死士有多少人?”

    “这……小的不知。”

    “同为死士,会不知道同袍几何?”

    “回王爷,家主有死士四营,分别以梅兰竹菊为其命名……小的所在这营,为菊组,约摸五、六百人。”

    “约摸?”

    “是……虽为同营,但各队之间不得交谈、联络……其实小的也是今日才知道菊营竟有五、六百人之众!”

    吴争心中一凛,梅兰竹菊,菊排最后,不用说,前面三营死士,应该人数更多,或者更加精锐。

    莫执念,你好大的手笔啊!

    竟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拥有如此不为外人知的强大实力。

    “孤,信你们所说的……但要孤信你们对孤的忠诚,那就做给孤看吧!”

    “是……小的二人这就去杀了外面看守,追随王爷救王妃!”

    “本王……与你们同去!”

    随着几声枪声,两面的四名看守被撂倒在地。

    另外两面的看守听见枪声,向庵门口冲来。

    至庵门口,冲里面大喊,“谁打的枪?”

    “怕是有人偷袭……打冷枪……!”

    “快开门……放我们进去。”

    “成!”

    庵门一开一关,随着几声枪声响起,重阳庵重归平静。

第二千一百三十二章 以己度人

    此时时间已过寅时,卯时的到来预示着天色将明。

    从小山坡至重阳庵,其实距离也就十多里地。

    也就是说,追杀钱瑾萱撤退刺客,想做到退守重阳庵,其实是没有多少部署防御的时间的。

    而且,前提是重阳庵没有发生变故。

    然而,重阳庵已经发生变故,在刺客头领率残部向重阳庵而来时,重阳庵三杆火枪的击发,让他不得不下令转向撤退。

    因为他无法赶在尾随的长林卫,与己部发生接触之前,确实能重新占领重阳庵。

    而在庵中的吴争,也无法确认外面的情形如何,而且,就算他明知道宋安已经率长林卫赶来,也不能冒这险。

    因为,一旦刺客冲入重阳庵,那么仅凭自己三人,根本无法抵挡。

    这样一来,就给了刺客残部脱身之机。

    好在,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吴争已经清楚了策划此次刺杀行动的主谋,并有了两个人证。

    当宋安见到吴争,跪在吴争面前时。

    吴争只问了一句,“王妃呢?”

    在确认王妃已经被长林卫保护起来后,吴争彻底松了口气,“前头带路,孤要亲眼看见王妃无恙!”

    ……。

    四目相对,宋安与长林卫将士们识趣地退后警戒。

    “你无事……我很欣慰!”

    钱瑾萱有些伤感地道:“黄昌平为救我……。”

    “我已经知道……。”吴争抬手打断钱瑾萱继续说下去,“随我回府吧?”

    钱瑾萱沉默。

    吴争上前一步,“夫妻没有隔夜仇……何况,你我之间没有仇,最多只是误会罢了。”

    钱瑾萱沉默。

    吴争再上前一步,“蓉儿还小,离不开娘亲。”

    钱瑾萱依旧沉默。

    吴争突然伸手,拦腰来了个公主抱,“你是我的王妃,只要我没同意,你出不了家……!”

    钱瑾萱大窘,粉拳四出,击打着吴争的胸膛,“……可……可我已落发……!”

    “那就好生待在王府里,最多半载,就会有一头新的秀发!”

    “王爷……他们都看着哪!”

    “怕什么?”吴争转头,吼道,“谁敢再看……再看罚晌!”

    其实钱瑾萱多虑了,哪个不开眼地敢眼巴巴地看王爷王妃的举动?

    可吴争这一吼,倒是成画龙点睛之举,让人忍俊不禁,连钱瑾萱都窘倒将螓首埋入吴争怀里,再不肯抬头。

    吴争经过这一晚上,确实乏了,大手一挥,道,“……回王府!”

    这一路上,不断地有长林卫、王府府卫、府兵等城中各部出现,但吴争皆不接见,只令各部原路返回。

    直到半路上,池二憨率他的警卫营前来遭遇时,吴争才向池二憨下了一道令,令池二憨调动城中第一军即刻封锁全城,只许进,不许出!

    ……。

    “少爷,全城已经封禁……刺客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出杭州城了……是不是即刻全城搜捕?”

    池二憨回来复命,身后,还跟着宋安。

    宋安一进书房,便跪了下去。

    吴争慢慢走到宋安跟前,“想通了?”

    “我错了……请少爷责罚!”

    “错了?错哪儿了?”

    “……我不该向少爷隐瞒老爷的……!”

    吴争打断道:“你没错……若是知恩不报,那才是错!”

    宋安和池二憨惊讶地看着吴争。

    吴争转身,坐回座位,“可你忘记了……你是长林卫的大档头……公器,岂可私用?”

    宋安呐呐道:“我真……在我心里,老爷与少爷是父子……是一体的。”

    吴争冷哼道,“自然是一体的……你可以用你的一切,去回报我爹对你的活命之恩,甚至包括你的性命,这无可厚非……但,那是你的私事,不该与长林卫有任何牵连!”

    宋安沉默低头。

    池二憨恳求道:“少爷……小安他知道错了……他好几次在我这说,想向少爷认错来着……!”

    吴争冷冷道:“有错不敢认,非男儿所为……你以为跑我爹那儿去讨主意,少爷我就不知道了?”

    宋安霍地抬头,“少爷,我……我只是担心少爷不能原谅我……!”

    吴争看着宋安,许久,叹了口气,“起来吧……下不为例!”

    池二憨大喜,一把拖起宋安,“还不谢谢少爷?!”

    宋安刚要道谢,吴争抬手阻拦道,“你的心思,少爷我其实都知道……可你要明白,少爷不争那位置,才是真正为天下生灵谋福祉!”

    宋安欲言又止,可几经张嘴、闭嘴,终究没有忍住,“……论公,少爷收复江南半壁江山,居功至伟,论私,当今天子是您妹妹……哪有兄长向妹妹称臣的道理……小安确实错了,可小安……不服!”

    池二憨有些紧张起来,喝斥道:“小安……不可顶撞少爷!”

    吴争笑了,“看来……你还是没真正想明白啊!在你心里,依旧有着亲疏远近……你还是认为,天子是吴家小姐……可你莫忘记了,吴家十代为朱家之臣……!”

    “可……可天下,有能者居之……少爷说的!”

    “好……你小子长本事了,能拿少爷之矛攻少爷之盾了!”

    “少爷,我不是这意思。”

    “那是啥意思?”吴争没好气地道,“你问你……天下是什么?”

    宋安回答不出。

    “天下是,人心!”吴争点点宋安脑门,“然人心各异,今日之执着,或许到了天明,就成了背叛的理由……是,按少爷手中的权力、实力和掌握的人心,确实可以行废立、自立之事,可问题是,这样得来的天下,岂不遗祸于后世?”

    “或许你俩都不明白……可这是事实,没有强权,可以千秋万代,种何因得何果,屡试不爽啊!”

    “那……那少爷就这么甘愿称臣,做一藩王?”宋安皱眉道,“就算不为少爷自己,不为追随少爷的将士……就算只为天下百姓福祉考虑……我不认为,当今陛下治理天下,能强过少爷?!”

    “你……你们,真这么想?”吴争笑问道。

    宋安、池二憨郑重点头。

    吴争呵呵一声,“连你们都这么想……那你们怎能知道,天下人就不这么想呢?”

第二千一百三十三章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ps:感谢书友“冷血阳光”投的月票。

    吴争这话,有些拗口,让宋安蹩眉思忖起来,池二憨就更不用说了,两眼瞪得跟牛眼似的,一副懵懂不解的模样。

    看着这两个发小,吴争叹息一声,“好事……往往都讲究个水到渠成、瓜熟蒂落,这样,才可皆大欢喜嘛……一时想不明白,就别去想,去做……做你们该做的事!”

    池二憨还是懵懂,宋安神色似有所悟。

    吴争不再搭理二人,“少爷我要去见王妃……你们退下吧。”

    池二憨呐呐道:“那……那莫家……怎么处置,还请少爷示下。”

    吴争脸色一紧,“围了吧?”

    “按少爷的意思,我已调兵将莫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莫家没有反抗?”

    “没有。”池二憨摇摇头,“不但没有反抗,莫家四兄弟还出门跪在牌楼前……说不知犯了何事,竟惹来如此大祸……说莫家愿意听从少爷一切处置,绝不反抗。”

    吴争似笑非笑,仰头想了想,道,“那就继续围着吧。”

    池二憨疑惑道,“可少爷手中已经有了莫家二子行刺大逆的证据……为何不将二人抓来,我保证,一天之内,让二人啥都交待出来!”

    吴争抬手拍拍池二憨的肩膀,“你想让少爷做个大义灭亲之人?”

    “这……这难道不好吗?”池二憨本性憨厚,觉得理所当然。

    吴争笑道:“二憨……回去多读书!”

    转回头,看着宋安,“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外放,做个府兵校尉,二是降职留用……自己选。”

    宋安想也不想,就应道,“就算降为少爷身边一亲卫,我也跟随少爷。”

    “随你吧……你的官职,听冒襄安排……冒襄说得没错,你啊,肩膀还担不起这担子,先跟着冒襄历练几年……你没意见吧?”

    宋安应道,“我听少爷的。”

    吴争大步离去。

    池二憨看着吴争的背影,自言自语道,“……都证据确凿了……还不拿人,少爷不会因为莫侧妃,想私纵吧?”

    “啪”地一声,池二憨被宋安拍了一记后脑勺。

    “什么私纵?”宋安没好气地道,“在这江南地界,少爷要赦免谁,还需要私纵吗?”

    池二憨也不生气,揉了揉后脑勺,“少爷方才说到大义灭亲……你说,大义灭亲不是对的吗?”

    “少爷说得对……你就该回去多读书。”

    “别学少爷说话!”池二憨恼道,“快说说,少爷是什么意思?”

    宋安微微一叹,“但凡是大义灭亲之人,多没有好下场……自古即是,若非不是到了路走不通的时候,谁甘愿大义灭亲?”

    池二憨似有所悟,“那少爷难道真不追究莫家了吗……那黄副指挥使岂不白死了?”

    “不会!”宋安坚定地道,“依咱少爷的心性,莫家,必付出沉重的代价!”

    “可……听说莫侧妃已经有了身孕了。”池二憨呐呐道,“少爷……也够难的!”

    “是啊!”宋安发出一声叹息。

    池二憨突然怒目而视,“都是你的错……不帮少爷分忧,尽添乱!”

    “池二憨,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

    王府后院。

    钱瑾萱已经换上了久违的王妃盛装。

    只是,一方锦帕包裹的螓首,让一切显得有些突兀。

    当然,没人会去找不自在,除了吴王本人。

    此时,吴争就在笑,身子抽搐得厉害。

    “王爷想笑就笑……不必强抑着,伤身子!”

    钱瑾萱淡淡说道,脸上一片平静。

    “哈哈……哈哈哈哈……!”吴争终于大笑起来。

    “你真笑?!”钱瑾萱怒了。

    女人,不管怎样地位的女人,虚伪,是她们与生俱来的本性。

    譬如,嘴里说,不要!

    再譬如,嘴里说,无所谓。

    你若真信了,那就是傻子。

    吴争不信,可还是笑了,大笑!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英雄也!

    于是,就着道了!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场面安静了,除了屋外掩嘴偷乐的丫环、侍女们。

    没有一个女人,被自己的男人吻住了嘴巴,还能再张狂的。

    不信?

    你尽可试试!

    意乱情迷,在王府后院,实属难得,这简直是一种奢侈。

    “让我猜猜……此时王爷心中,想的应该是迎李海岳进府吧?”

    吴争无语,女人的心思,真得可以天马行空。

    好在钱瑾萱并不执拗于此,她轻轻叹息道,“王爷打算怎么处置莫家……毕竟莫执念如今是阁臣、户部尚书……!”

    吴争哂然道:“本王眼中……没有什么阁臣、户部尚书,只有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孤都不会容忍他如此胡为!”

    “可莫侧妃……已经有了身孕!”钱瑾萱注视着吴争的眼睛,“王爷不会真不留一丝情面吧?”

    吴争温情地拿手触碰了一下钱瑾萱的脸,“王妃想保莫家?”

    “莫家与我无干,可莫侧妃……人不坏,她应该是无辜的。”

    吴争慢慢站起,负手于背,望着窗外景色,悠悠道:“是啊……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所以王爷在等?”

    吴争回头,微笑道:“等什么?”

    “等莫执念的反应。”

    吴争笑道:“王妃果然聪慧过人。”

    钱瑾萱轻轻叹息,“以王爷手中实力,要扳倒莫家并不难……可……莫忘记当今天子……她一定会保莫执念……如此一来,这件事终究还是王爷与陛下之争啊!”

    吴争点点头,欣慰道:“还是王妃懂孤的心思……知夫莫如妻啊!”

    钱瑾萱脸一红,“其实,莫执念的心思并不难猜……以莫执念的城府,岂能舍王爷而拥陛下?无非就是为了王妃之位……王爷何不如了莫执念的愿?”

    吴争似笑非笑地看着钱瑾萱,“所以王妃要出家……啧啧,好一个胸襟似海的吴王妃!”

    钱瑾萱嗔道:“王爷莫要打趣!”

    说到这,钱瑾萱正容道,“若王爷真为此烦忧……尽可将王妃名份给了莫家……我不会怪王爷!”

    吴争摇摇头,“莫执念要的,绝非王妃之位……他要的更多!”

第二千一百三十四章 尽数购回

    钱瑾萱脸色一变,“难道他还想要图谋……王爷的位置不成?”

    “那倒不至于,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就算有这胆子,也没那份能耐!”吴争慢慢坐下,“他要的是将来本王身后,要的是莫家与国同寿……想着将手伸进本王家务事,王妃试想,这事,孤能答应吗?!”

    钱瑾萱轻轻吸了口气凉气,“这些年来,莫执念一心为王爷筹谋……竟不知他有如此野心,如此说来,我父亲所担忧的幕后黑手,会不会就是他?”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吴争摇摇头道,“或许,他只是一根搅屎棍……这个局外的变数!”

    钱瑾萱掩口一笑,“听兄长说,番人也有参与这场变局,王爷要军备应对藩人舰队来犯……这个时候,恐怕不宜与朝廷正面起冲突吧?”

    吴争笑了笑,“那只是孤一个借口罢了……藩人虽船坚炮利,可往后一甲子内,还威胁不到内陆……他们总不能发动万里远征吧?”

    钱瑾萱有些意外的问道,“那这些日子……在江南各府商会股价的起落,王爷为何不迅速遏制,反而要推波助澜,抛售手中股份……这不是将商会控制权拱手让人吗?”

    吴争似笑非笑地看着钱瑾萱,“看来王妃在庵中,耳目灵通啊?!”

    钱瑾萱抿嘴嗔道,“王爷莫要忘记,在王爷出休书之前,我终究还是吴王妃……是兄长一直在与我互通消息。”

    吴争一愣,喟叹道:“这场风波,确实是委屈了孤这大舅子了……好在事情快过去了,王妃放心,到时,孤一定会给钱翘恭……还有岳丈一个公道!”

    “其实在王爷心中……也是不相信我父亲会背弃王爷的,对吗?”钱瑾萱眼睛盯着吴争,神色有些紧张。

    吴争喟叹一声,“说实话……起初孤确实不信,可后来,生生将我爹也牵扯进来了……孤有些信了……但现在,孤不信了!”

    “莫执念能明白的道理,岳丈一定明白!”吴争坚定地道。

    钱瑾萱先是一愣,而后醒悟过来。

    是啊,莫执念明知朱辰妤不如吴争,只是为了孙女谋取王妃之位,那钱肃乐又怎会糊涂至此?

    就算钱肃乐经营上不如莫执念,可毕竟阅历放在那,钱肃乐断不会真为了所谓的正朔大义,弃吴争而投朱辰妤。

    何况,钱肃乐的一子一女,皆在吴争身边,钱肃乐再刚正,也不能不顾他的子女吧?

    看着钱瑾萱苦涩的神情,吴争柔声安慰道:“王妃不必着急,孤心里已经有了些眉目!”

    钱瑾萱强作欢颜,道:“我之前竟怀疑王爷……一封书信,为兄长和王爷惹出了那么大的事……还请王爷责罚!”

    “都过去了!”吴争捧着钱瑾萱的手,“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反省……也曾一度迷茫过,经历了这些年,突然发现自己众叛亲离,身边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让我产生怀疑……那滋味,确实不好受啊!”

    钱瑾萱慢慢依偎进吴争的怀里,“我再不会怀疑王爷了……你是萱儿的夫君!”

    二人一时情动,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王爷打算何时迎李海岳入府?”

    突如其来的一声,令吴争非常恼火,他跳将起来,“王妃真是……!”

    钱瑾萱掩嘴,轻笑起来。

    ……。

    “……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莫执念将手中一小纸卷投入身边火盆,脸色铁青地怒骂道。

    “阿耶,发生了何事?”

    已经微微显怀的莫亦清,惊讶地问道。

    莫执念久久地看着面前的孙女,突然吁出一口气,“没事……汝二叔、三叔办事不力,做了件蠢事……!”

    莫亦清自然是不信的,能让她阿耶如此失态的,肯定不是小事。

    可她没再追问,因为她知道,若阿耶不想说,再问也没用。

    “阿耶……听清儿一句劝,别再与王爷对着干了……好吗?”

    莫执念定定地看着莫亦清,老脸一阵抽搐,“清儿啊……在商言商,付出终究需有回报……不是阿耶要与王爷对着干……事实上,阿耶在帮王爷肃清异党!”

    “可……可至少到现在,莫家已经陷入这个乱局……父亲虽获陛下特赦脱罪,可二叔、三叔……接下去又会是谁……或许是清儿,亦或者是阿耶……!”莫亦清神色悲苦,“若真要以整个莫家,换那王妃之位……清儿觉得,不值啊!”

    莫执念慢慢起身,望着窗外,悠悠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要么大赢,要么……尽输!”

    这话让莫亦清打了个冷颤,急道:“阿耶……收手吧,有清儿肚中胎儿……王爷不会对莫家赶尽杀绝的……!”

    “阿耶心里有数……你也别担心!”莫执念转过身来,慈祥地注视着莫亦清,“好生回去养着……接下去的事,你不必知晓!”

    ……。

    “少爷……刚刚获报,紫阳山北,铁冶岭方向,发现二百多具尸体……看其着装,显然是前夜行刺贼人!”

    池二憨大声禀报道,“少爷……这定是有预谋的杀人灭口……要不,咱现在就冲入莫家,将一干人等全抓起来?”

    吴争听完,微微一笑,“不急……有人定比咱还急,给他一些反应的时间嘛……!”

    “那全城戒严……?”

    “你确认没有走脱刺客?”

    “这……。”

    吴争想了想,“解禁吧……就算逃走几个,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庙都暴露了,和尚能逃哪去?”

    池二憨摸摸后脑勺,应道,“是。”

    ……。

    局势显得非常古怪。

    短短三天,往日车水马龙的莫家,突然间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所在。

    所有人,都在绕着走。

    军队围而不攻,三天时间,流言蜚语传遍全城。

    无数人在向大将军府陈情,一为询问莫家犯了何事,二来为莫家说项。

    其中商人居多,商学院师生其次,亦有不少士人。

    然而,如雪片的陈情折子,进了大将军府,就如泥入海,听不见一点动静。

    坊间议论纷纷,皆道莫家怕是得罪了吴王,要从此一撅不振了。

    与之相反的,便是商会股价突然暴跌,连吴王抛售都没有引发的暴跌,就这么突然出现了。

    仁和、雨县两条大街上,尽是向民众兜售商会股份的人,要价仅三两。

    突然间的变故,汇报到吴王那。

    吴王闻知,仅仅说了四个字,“尽数买回!”

第二千一百三十五章 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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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独有偶。

    应天府中,同样上演着这一幕。

    突然出现的抛售潮,惊动了宫中的朱辰妤。

    “莫执念,你意欲何为?!”

    “陛下息怒……老臣不知陛下何指?”

    “朕已经闻知,全城皆在抛售商会股份……朕让你做的是购入,而不是抛售!”

    莫执念一脸平静,“陛下,请容臣自辩。”

    “……讲!”

    “老臣从未抛售过一股商会股份……这些日子帐目皆在,陛下若不信,可派人去户部,一查便可知晓!”

    朱辰妤诧异起来,“真不是你?”

    “老臣岂敢欺瞒陛下?”

    “那会是谁,有如此大手笔……难道是他?”

    “不。”莫执念摇摇头,“据臣所知,吴王之前经过十多天的抛售,所持股份已去大半……就算有剩余,亦不会将手伸进京城来……!”

    “那会是谁?”

    莫执念沉默。

    “难道……真如他所说,国内番商的财力,已到了这种地步?”

    莫执念答道,“应该是……不过老臣有一点想不明白……吴王为何突然下令,回购之前抛售的股份……这,说不通啊!”

    朱辰妤想了想道,“或许是……为敛财?”

    这话有道理,朱辰妤掌控织造司多年,对于经营之道甚是熟稔。

    吴争号召民众“为国接盘”时,稳定了当时股价,皆以五、六两一股售出,此时,股价跌至三两,再买回来,岂不是获利丰厚?

    然,莫执念摇摇头,“臣以为不会……看似暴跌的股价,可真要有大批购入,股价将会疯狂上涨……陛下试想,吴王能一口气购入多少,又能获利多少?”

    朱辰妤点了点头,“那……或许是为了稳定股价?”

    “这确实是有可能的……可臣想不通的是,吴王既已决意抛售商会股份,为何要稳定股价?”

    朱辰妤深思起来。

    莫执念继续道:“此时吴王手中所持股份已近告罄,而陛下和户部所持商会股份已占总数三成……若是陛下有稳定股价之意,那是情理之中,可吴王为何要稳定股价……这岂不是为陛下作嫁衣裳吗?”

    “更古怪的是,按理说吴王下令购回股份,市面上股价应该随声而起,可事实上,不但没有涨回去,反而还在下跌……臣入宫前获报,长安街上,已经在卖二两一股。”莫执念微微叹息道,“这只能说明……幕后操纵之人手中的股份,与陛下所平,甚至……高过陛下!”

    朱辰妤皱眉,“莫爱卿之前是财政司司长,又是商会会长……难道就不知道商会股东中有如此一号人物吗?”

    莫执念苦笑道:“当时商会扩股,仅凭现银,来者不拒,除了主动现身,参与商会琐务的大股东之外,到底有多少隐匿股东……事实上老臣也一无所知,何况,几经战乱,民间私下买卖股份已是常例!”

    “竟连莫爱卿也不知道……!”朱辰妤失望道。

    突然莫执念倒吸一口气凉气,“咝……老臣想通了!”

    “谁?”朱辰妤急问道。

    莫执念一愣,忙解释道,“老臣说想通的……并非是幕后之人是谁,而是想通了吴王为何要在之前抛售股份时,不嫌麻烦一一登记造册了!”

    朱辰妤是聪明人,被这么一点,也似有所悟。

    莫执念目光与朱辰妤一碰,叹息道:“看来吴王之意……意在久远哪!”

    “莫爱卿可有想过应对之策?”

    “老臣以为,不如静观其变!”

    “为何不趁机再次购入?”

    “……臣以为,一来经之前的购入,户部存银不多,二来,此为鱼蚌相争,陛下何不坐收渔翁之利?”

    朱辰妤点点头,“莫爱卿所言实为老成谋国之言……那就这么办吧!”

    莫执念突然道:“陛下……臣还有奏!”

    “哦……莫爱卿还有何事?”

    莫执念慢慢跪倒。

    朱辰妤一愣。

    “家门不幸……臣次子、三子前些天,聚集家中下人、护院……做下了大逆之事!”

    朱辰妤脸色剧变,“细细说来。”

    莫执念一把鼻涕、一把泪,“臣管教无方……两个畜生竟合谋行刺……!”

    “行刺谁……是……他吗?”朱辰妤急了,“他如今怎样了?”

    关心则乱,堂堂吴王若真出了什么意外,首先知道的,自然是朱辰妤。

    既然此时尚未接到噩耗,自然是无恙的。

    莫执念眼中余光扫向朱辰妤,“臣那两个畜生……并非有意行刺吴王……!”

    莫执念一五一十地对朱辰妤陈述了这桩行刺案,最后,涕泪满面地道:“臣管教不力,让这两逆障竟做下这等大恶之事……臣无颜立足朝堂,请陛下允臣辞去一应官职,予以严惩!”

    朱辰妤听完之后,脸色慢慢回复。

    “朕不明白……他们行刺吴王妃……意欲何为啊?”

    莫执念低着头,“回陛下话……其实这两逆障无非是心存妄念……可他们就不想想,就算吴王妃不幸……也未必能帮上吴王侧妃……!”

    朱辰妤立即明白了,她脸色平静,问道,“那莫爱卿想让朕……怎么做?”

    聪明人,说话不累。

    莫执念停住抽泣,抹了把老泪,“请陛下严惩凶徒……!”

    “莫爱卿……是想大义灭亲?”朱辰妤心中一动。

    莫执念义正词严地道,“……于公于私,臣都不能袒护……只求陛下降旨依法惩处,不放走凶徒,亦不牵连无辜!”

    原来如此,朱辰妤微笑起来,丢车保帅、断臂求存!

    果然是老狐狸啊!

    莫执念虽然低着头,可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朱辰妤神色变化。

    见朱辰妤象是笑了,心中暗松一口气,这个结,必须由朱辰妤去解,否则,尚被围困的莫家,怕是难挡吴王雷霆之怒。

    其实莫执念并不担心朱辰妤会拒绝,因为其实在行刺吴王妃的这件事上,他相信,皇帝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果然,朱辰妤微笑道,“莫爱卿如此明事,实为国之栋梁……既然如此,朕为你做主便是……吴王也是明理之人,莫爱卿一直在朝,自然不会下作到去指使行刺!”

    莫执念连忙再次拜伏,“谢陛下恩典!”

第二千一百三十六章 目标是谁

    侠之大者,为国接盘。

    这慷慨无比的口号,在股价暴跌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整个城突然就安静下来了,尤其是仁和、雨县大街上原本拥簇的人潮,突然就凭空消失了。

    但更奇怪的是,如前两次股价反复时发生的民乱,并未如期出现。

    坊间多有怨言,但,也仅仅是怨言。

    甚至于,多数购入股份的百姓,口中埋怨的对象竟是朝廷,或者不法奸商,没有人去怨恨吴王,就更不用说,要反对吴王此前的抛售了。

    这一切,让陈名夏、李颙和张煌言非常不解。

    这不,这三人死缠烂打着,要吴争说个明白。

    “……其实孤没有做什么,孤只是给了民众一个希望……还有一份荣耀!”吴争悠悠道。

    张煌言三人没听明白,“可咱们什么也没做啊?”

    “不!”吴争摇摇头,“做了……不仅你们做了,孤也做了!”

    看着三人一脸郁闷的神色,吴争微笑道,“每一份的股份凭证……!”

    张煌言疑惑道:“就一份凭证,能让民众如此?”

    “对!”吴争颌首,“道理很简单,凭据上有大将军府的印、孤的私印……还有他们每人的籍贯,这很重要……或许,除了迫不得已,此生,他们都不会将这份凭据转卖出去!”

    看着吴争自信的表情,张煌言三人突然……象是有些懂了。

    “孤之所以要将大户和小户分开,不仅仅是为了疏解两大主街上的拥挤……而是,孤要分清楚,谁在与孤作对!”

    吴争微微仰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地说道,“……地随人移,人随人走,穷随富走,皇权不下乡的日子……一去不复还了!”

    陈名夏三人听了,皆混身一颤,脸色矛变,他们突然领悟了吴争的用意,这哪是抛售股份,这是在奠基啊!

    为重塑这天下,奠基!

    从古至今,任何一个皇朝,皇权都不是凭空而至的。

    皇权都必须依附着一个群体、一个阶层,原因很简单,权力的产生和使用,皆是通过一个阶层统治其余阶层来实现的。

    然而,吴争从一开始就抛弃了传统中的士族和世家,这也是至今为止,士族、世家还在无休无止地为难吴争的根本原因。

    吴争一直在妥协,在底线之上妥协,但,现在已经触碰到了底线,那么,就必须反击。

    吴争的个性历来如此,要么不动,动则除根!

    可消除一个或者几个阶层,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不是革新的目的。

    杀人,人恒杀之。

    仇恨,积累到一种程度,必会酿成大祸。

    于是,吴争不用武力,改用文斗了。

    这个“文斗”,不是比诗词歌赋,而是用既有的规则,迎头痛击!

    践踏他们,还不留一丝后患,因为,既有的规则,是他们制订的,以他们的规则痛击他们,用一句通俗的话说——要愿财服输啊!

    张煌言三人,哪个不是天资聪慧、阅历丰富之人杰?

    在听到吴争说“……皇权不下乡的日子……一去不复还了”这句话时,不仅已经明白吴争抛售股份的真实用意,更明白了吴争心中登极的决心已定,那么,接下来便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陈名夏、李颙和张煌言互视一眼,齐齐拜倒,“臣等……愿追随吴王共襄盛举!”

    吴争慢慢回头,看着这身前三人,笑了。

    ……。

    吴王出手了。

    首先,以吴王名义,征召江南商学院,共三千多名三年籍学子,为财政司临时税务执行使,对大将军府治下府县的所有工坊,不论规模大小,进行登记造册。

    其次,以吴王名义,责令江南商会大小股东,主动向商会禀报所股及户籍身份情况,一一登记造册,违令者,股权将不受官府保护。

    最后,以大将军府名义,将原本一刀切的出、入口关税,进行分类调控,譬如,将原本的丝类、绢类关税,从一倍提升为两倍,再譬如,将香料的进口关税,从原来的五成,提升为一倍。

    同时,开启诸府县官仓,平抑粮价、盐价等。

    三道王令一旦颁布,整个江南,乱了!

    每个府城、县城,乃至乡、里、囤、村,只要是店铺,全关门息业,而店外,换购的民众,人山人海。

    没有人理解吴王究竟想做什么,在所有人看来,这是一场人为的灾难。

    但很快,有些人明白了……不,准确地说,是一个阶层,或几种职业的人,慢慢悟了。

    百业凋蔽,商贸停滞,伤害了谁?

    民众?

    不,大将军府已经下令放粮、盐,此时的普通民众,只要有口吃的,不被饿死,会反抗在他们心里如“神”一般的吴王殿下吗?

    那伤害了谁?

    谁痛,谁心里明白!

    ……。

    “他想做什么?!”

    朱辰妤尖声怒道。

    莫执念低头,答道,“老臣也想不明白……提高关税,虽然使得陛下织造司的货物囤积……可这一样是把双刃剑,大将军府同样面临赋税骤降的宭迫……老臣实在想不通,吴王意欲何为?”

    朱辰妤的目光,从莫执念的脸上转向冒襄,“冒爱卿难道没有要想朕解释的吗?”

    冒襄一脸苦笑,是啊,他和马士英等人的身上,烙着深深地印记——吴王。

    遭遇巨变,做为吴王的代言人,是得解释点什么,或者提出些什么要求。

    可惜,不管是冒襄,还是马士英,皆没有得到任何吴王的知会。

    怎么解释?

    冒襄只能行礼,“回陛下……臣无话可说!”

    朱辰妤喷火的目光,不得不再次转回到莫执念身上,“……莫爱卿,可有应对之策?”

    随着皇帝的眼神,朝堂上百余朝臣的目光,也齐齐射向莫执念,目光如刀!

    也是,做为户部尚书的莫执念,为迎合皇帝,挪用了户部巨额存银,疯狂地购入商会股份,之前还好,有织造司的流水支撑,官员们的俸禄发放不受影响,可现在,一旦织造司的流水被卡住,那么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整个京城用至朝廷直隶诸府县官员的俸禄,没着落了。

第二千一百三十七章 谁给他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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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执念的额头在渗汗了。

    他突然发现一件事,身后没有了吴王可以依靠,自己哪怕是贵为阁臣、户部尚书,其实……皆为虚妄。

    莫执念脑子开始不够用了,他只能呐呐道:“回陛下……臣以为,或许可以……售出一些商会股份……应急!”

    这话一出,边上徐孚远怒了,他指着莫执念喝道:“莫大人之前以户部存银,购入商会股份时,最低价可是五、六两银子?”

    莫执念沉默。

    “可现在,市面上商会股份仅售三两……莫家世代经商,敢问莫大人,造成国库亏损这帐,当如何算?”

    没等莫执念说话,朱辰妤已经开口了,“若诸卿没有更好的应对之策……那就不妨……先应急吧!”

    莫执念大松一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朱辰妤,“臣……遵旨!”

    ……。

    长安街,金水河畔。

    一处奢华的三层豪宅。

    “庞先生,你可知道……吴王此举,将为教廷和西欧诸国带来怎么恐怖的损失吗?”留着半尺长的“美髯”的汤若望阴沉地瞪着庞天寿,“一匹丝绸将卖到十二两黄金、一套瓷器将卖到八两黄金……不,不,这太恐怖了……绝对不可以接受!”

    庞天寿此时一身锦服,脸色也非常不好,“汤先生,这是意外……不可预料的意外,庞某亦在想法……周旋。”

    “狗屁的周旋!”汤若望愤怒道,“联合舰队刚刚启程……在东藩岛的先头舰队,无法与吴王水师抗衡……庞先生,你应该告诉皇帝陛下,请她履行诺言!”

    “这……这不合礼数……!”

    “去他x狗屁的礼数……庞先生,我要提醒你,三万两黄金对于你而言……是烫手的,你必须承担、你必须负责!”

    庞天寿有些恼,“我只答应联络……并没有别的承诺!”

    “可你入了教……得为教廷负责!”

    庞天寿怒道:“那我退教就是了!”

    “来不及了……晚了!”汤若望带着一丝讥讽,冷冷道,“没有人敢背叛教廷……如果你愿意被教廷派人追杀!”

    庞天寿急喘起来,但语气迅速缓和了许多,“我……我只是气话……可汤先生,你应该清楚,不说是我,就算是皇帝陛下……恐怕也无法左右吴王的决定……除非……!”

    “除非什么?”

    “立即开战!”

    “不,不……教廷没有这个准备,中国太大,西欧诸国做不到向东方派出数十万的士兵,来占领……舰队只是威慑,而不是真的开战!”

    庞天寿生气道:“这不是你之前答应的……教廷答应派军队东来,助皇帝陛下稳固皇权!”

    “不,不……我代表教廷答应的,是派出联合舰队及提供火枪、火炮……并没有答应,直接参战……战争,是你们自己的事!”

    “好吧!”庞天寿喘息了几声,“我们不要再争执了……咱们应该商量如何应对此事,对吗?”

    汤若望点点头,“其实,卫匡国已经去找过吴王,可惜……你知道的,吴王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

    庞天寿点头道:“我这边,恐怕也难以劝说吾皇与吴王开战……你应该清楚,吾皇与吴王有着十多年的兄妹之情!”

    汤若望恼火地道:“问题又回到原地了……教廷不会接受……想都别想!”

    庞天寿蹩眉想了想,抬头道:“敢问汤先生……教廷能控制郑森吗?”

    “应该可以……郑森刚刚接收了来自教廷的馈赠,那可是十二艘最新式的战舰,还有可以装备万人的火枪、火炮……他已经没得选择!”

    “那就开战!”庞天寿一咬牙道。

    “不,不……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联合舰队的到来,只为威慑……教廷无意在遥远的东方部署兵力……教廷要的是东方丰富的特产……商贸和利益!”

    庞天寿诡异一笑,“教廷只是不想派兵占领,可郑森手中有兵啊!”

    汤若望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敢问汤先生,联合舰队有把握击溃吴王水师吗?”

    “这是肯定的!”汤若望自豪地说道,“在海上,西欧诸国海军的战舰、战术,已经领先了东方百年……!”

    “如此就好!”庞天寿道,“只要联合舰队能击溃吴王水师,便可令郑森率军从长江口登陆,与朝廷左右营,对杭州形成两面合击之势……汤先生,若事能成,还需担心关税吗……恐怕偌大的疆土,万万子民,皆会成为天主的仆从!”

    汤若望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庞天寿,“你能保证,失去水师的吴王……会战败?那可是二十万人数的北伐军!”

    庞天寿阴笑道:“汤先生有所不知,吴王有二十万北伐军不假,可军队分散于南北各府,到目前,至少有八万以上的北伐军,尚未渡过黄河……而江南的军队,也分散于各府县,难以形成合力。”

    “可我听说……大将军府已经在征募兵员备战。”

    “确有此事,可一时半会难以派上用场……汤先生应该知道,新兵需要训练对吗?”

    汤若望点点头,“那你能保证,皇帝会同意你的计划吗?”

    庞天寿微微一笑,“这就不劳汤先生费心了!”

    汤若望盯着庞天寿许久,“庞先生……我不能冒险……你知道,你的计划太疯狂,这不是教廷想要的……或者说,这只是你想要的!”

    庞天寿哈哈一笑,“汤先生,你要明白,或者说教廷应该明白,如果不按我所说的去做,或者说教廷甘心远洋贸易从此被吴王挟制……那么,尽可不同意我的计划,但我要提醒汤先生的是,教廷损失的不是只是贸易的利益,更可能失去在东方传教的权利……吴王已经下令禁止在江南传教并开始驱逐传教士,汤先生应该也在其列!”

    汤若望深思了一会,抬头道:“这需要教廷的授权……还有,联合舰队只能以协助朝廷的名义参战……你应该知道,万一战败,教廷不会承受与吴王决裂的后果!”

第二千一百三十八章 九天之上

    庞天寿笑道:“不……不可能出现我方战败,因为,人心不在吴王那边!”

    汤若望疑惑地道:“不,不……据我所知,民众……特别是江南民众心中,吴王的声望非常高……甚至,比皇帝还高!”

    庞天寿诡异一笑,“汤先生虽然在我朝逗留了十数年之久,可终究不是我族,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汤先生口中的民众,只是些刁民,他们就象除附在大树上的藤蔓……!”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没有话语权……对吗?”

    庞天寿直点头,“对,对……庞先生一语中的,中原王朝,自古以来,皆为士族、世家统治,也只有他们可以左右皇帝的意志……但吴王背弃了他们,自然,必定会失败!”

    汤若望慢慢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会向教廷汇报!”

    ……。

    “末将张名振叩见大将军!”

    “末将王一林叩见大将军!”

    “臣施琅,拜见吴王殿下!”

    吴争微笑着。

    听听,听听,同为一支水师的提督,称呼就不一样。

    为什么?

    因为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不同。

    “都起来吧。”吴争随手一指,“自己打个位置座。”

    三人闻听,就近找了位置坐下,皆脸带微笑看着吴争。

    得,这三个人精,不用说,已经猜到自己召他们前来的目的。

    也对,他们吃的就是这饭嘛,本份!

    “能打得过吗?”吴争开门见山问道,“孤指的,不仅仅是盘琚在东藩岛的番人先头舰队……包括不久……或许会到来的敌联合舰队!”

    王一林满不在乎地道,“之前咱们能打赢一次,那就能打赢第二次……况且,这些贼人不远万里而来,没有后援、没有补给……!”

    “不。”吴争摇摇手道,“敌人有后援、更有补给……安南、吕宋、沙捞越等南海诸小国,皆有敌人占据的港口……虽然数目不多,但不可小觑啊!”

    张名振严肃地道:“大将军说得对,咱三大水师合力,确实无惧敌舰队来犯,可咱们心里清楚,敌舰队可远渡重洋……仅这一点,咱们就做不到,但凡出海航行三、四百里,咱们就得返港,否则就难以补给得上……再则,咱们的水兵没打过多少场海战,而来敌……据王爷所说,那是百战之兵……从战场经验上来说,咱们远不如敌人!”

    吴争心里感到欣慰,他就怕水师过于骄傲,虽然之前以包抄、分割,加突袭的方式,击退过番人的联合舰队,可吴争心里很清楚,在这百年之中,欧洲的海军,不管战船、火炮,及海战术,确实已经远超东方。

    明朝的主战火炮,便是仿造红毛、葡萄牙等国的红夷大炮和佛朗机炮(明朝把西班牙、葡萄牙合称佛朗机)。

    一直没有开口的施琅,此时上前道:“殿下,虽说敌舰队有后援,也有补给,但数量不多……而且,水师虽不可与敌外海决战,但敌舰队同样不敢靠海岸太近,他们需要担心咱水师炮台,更须担心咱们无孔不入的火战船……臣以为,只要咱们不主动进攻,与敌在近海周旋,甚至可以诱敌靠近,以炮台重火炮配合水师舰炮作战……咱们未必不敌番人舰队!”

    吴争笑了,笑着扫视着眼前三员水师主将。

    “张名振、王一林!”

    “末将在!”

    “对于施提督的战术,你们没有异议吧?”

    张名振、王一林对视一眼,皆摇头。

    “好!”吴争拍案而起,“施琅听命……孤命你统辖三大水师,迎击来犯之敌,只许胜、不许败!”

    “臣遵命……必不负殿下信任!”施琅猛地抬头,“若败,臣提头来见!”

    张名振、王一林有些懵,但没有反对。

    吴争道:“但在与敌决战之前,孤还另有打算……郑森心存异志,竟引狼入室,藏匿番人先头舰队于东藩岛……先下手为强,孤欲先夺东藩岛,以避免敌舰队会合,使我水师陷入被动……你们,谁愿意先立首功?”

    “末将愿往!”

    “臣愿往!”

    三人同时昂首应道。

    吴争点点头道:“但孤不想让东藩岛生灵涂炭……你们应该很清楚,东藩岛对我水师的意义,若激起岛上土著的反抗,孤就得花无数的人力、物力,还有漫长的时间去安抚……另外,孤也不想与欧罗巴人撕破颜面,至少短时间内需要维持一种相对和平的局面……所以,这场仗,要打痛敌人,而不是多造杀孽,以达到以战促和的目的……!”

    说到这,吴争喟叹一声,语气低落,“你们想来想知道了……咱们的后方不稳,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孤已经着手清肃……此战的后备补给,孤亲自来为你们张罗!”

    “大将军尽管放心,就算战至一船一炮,也必不会令敌人一人上岸!”

    “放屁!孤要的是完胜!”吴争愠怒道,“没听明白孤方才说话的意思?”

    吴争扫视着三人,“威慑、恐吓……不是拼命!”

    缓了缓语气,吴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打不过就跑,往岸边跑……施琅说得对,咱们有炮台,犯不着与敌在远洋决战……况且,孤也没令你们与敌决战……说不定,灭了东藩岛上的那支先头舰队,敌人就吓咆了呢……喂,王一林,你别撇嘴,我告诉你,这些欧罗巴人,或许就是纸老虎,打痛了,不定就缩回去了!”

    “末将等谨王爷嘱托!”

    吴争终于吁了口气,可还是有点不放心,再次强调道,“孤组建水师不易,你们三人,可别崽卖爷田不知心痛!”

    张名振三人出了王府。

    施琅便严肃地对二人道,“王大人,本官听说陈钱山海域,也有一些敌舰驻留……那可是你王大人水师驻地……!”

    王一林轻哼一声,“陈钱山为我水师驻地不假,可我水师奉令北上,岛上兵力空虚,且与逆贼里通外合,为敌所趁,也为常理……怎么,施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想拿我王一林开刀祭旗不成?!”

第二千一百三十九章 小媳妇熬成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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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琅闻听,脸色一黑,“本官的指挥权,是吴王当着二位的面亲口授予……王大人,汝敢抗命不成?”

    瞧这二人的臭脾气,张名振哭笑不得,他上前作和事佬,“一林兄,汝也别象炮筒子般一点就着啊,且容施大人把话说完嘛……不请施大人息怒,敌人渗透陈钱山之事,虽说王爷没有怪罪,王大人却也是心里懊恼……况且,王大人之前,可是对施大人有不少助益……又怎会公然反对施大人军令呢?”

    张名振说得隐晦,但施琅岂能不知?

    当年他归顺吴王一波三折,若不是王一林助了他一臂之力,恐怕也没施琅今日独领一枝的机会。

    施琅此人,脾气火爆且睚眦必报,但却一样是个有恩报恩之人。

    被张名振提起这档事,施琅脸色也缓和下来了,“施某的意思,其实是令王大人所己部先行夺回陈钱山,使东藩岛、陈钱山二处敌人无法依为犄角,便于我水师对东藩岛发动突袭!”

    施琅把姿态先放低了,王一林也就气平了,他一拱手,道,“施大人放心,三日之内,我定剿灭陈钱册海域敌舰!”

    施琅忙嘱咐道,“不得放走一个……一旦东藩岛敌人猜到我方意图,怕坏了王爷大计!”

    王一林没好气地道:“王某哪能不知道这些……施大人放心就是!”

    “那好!”施琅朝二人一抱拳,“本官便在吴淞口等候王大人捷报……告辞!”

    ……。

    “瞧这厮……你有没有一种……小媳妇熬成婆的感觉?”

    王一林带着一丝嘲讽,对张名振说道,“在长江、运河上窝太久了,如今一朝得志,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早知这厮是这等忘恩负义之人,早年就不该帮他!”

    张名振哭笑不得,他笑吧道:“你王一林也不是什么善茬子……好歹,人家今日刚刚如愿以偿,你就不能顺着他些吗?”

    “屁!”王一林懊恼道,“都是你……要不是你要多载些在天津的士兵返回,咱们应该比他早到几日……或许王爷就不会将战事总督的职位交给他了……说来也怪,你说,王爷怎么就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了呢?!”

    张名振严肃起来,“一林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了?”

    “好!”张名振正容道,“一林兄,不管你与王爷何等交情,可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王爷是王爷,你是王爷麾下将领,君臣之份,万不可忘记!”

    王一林皱眉道:“张名振,你说得好没道理……我只是看不惯施琅小人得志的嘴脸,没反对王爷啊!”

    张名振道:“可施琅总督之位是王爷所授……针对施琅便是针对王爷,这道理,你应该想得明白!”

    王一林听了,嘟哝道:“我也没说不奉令啊!”

    张名振缓和了些语气,“其实……王爷是对的,这场仗,不是决战拼命,若以你为帅,说不定就与敌拼个两败俱伤了……可施琅不一样,他的心性,王爷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他是说施琅对王爷绝对忠心?”王一林一副你信你就是傻子的表情。

    张名振微微一笑,“其实,我也不信……但你不应该否认,施琅对此战阐析、对王爷的心思,比你我都合王爷的心意,最关键的是……他有,野心!”

    王一林闻听大喜,大有一副相见恨晚之感,“原来你也感觉到了?可不就是如此吗,我就觉得此人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你也是这么认为,咱们得回去和王爷讲啊……走!”

    张名振一掌拍掉王一林伸来拉拽他的手,“别胡闹……汝当王爷看不清这点吗?”

    “你说王爷知道……那还让他总督此战?”

    张名振看着施琅离去的方向,悠悠道,“正因为王爷知道他有野心,才放心让他总督此战!”

    “这是何道理?”王一林不解问道。

    张名振意味深长地一笑,念出一句,“……王莽谦恭未篡时!”

    ……。

    “妹妹真与王爷冰释前嫌了?”

    钱翘恭惊喜地看着眼前容光焕发的妹妹,由衷地高兴。

    钱瑾萱微笑道,“是妹妹我误会王爷了。”

    “如此甚好……我就说嘛,这么多年了,王爷心性,不至于恶毒至此!”钱翘恭点头道,“妹妹是怎么解开心中对王爷疑惑的?”

    “哥哥说得是!”钱瑾萱轻喟道,“妹妹身在局中,一时乱了心神,这才误解了王爷……这说起来,还得多谢莫家这次的行刺!”

    “啊?这又是何道理?”

    “哥哥试想,如今父亲已逝,王爷若真有意铲除钱家,其实根本不必那么复杂!”钱瑾萱轻声道,“只要借莫家此次行刺之机,杀了我,再给哥哥随意安个罪名……便可一举铲除钱家、莫家,如此一举两得之事,难道王爷会想不到……既然王爷没有这么做,那又怎会害父亲?”

    钱翘恭点点头,“是啊……与害父亲相比,削弱或铲除钱家、莫家势力要重要的多!”

    “只是连累了哥哥……不过,我已经恳求过王爷,王爷答应,会亲自与你一晤!”

    “谢过王妃!”钱翘恭高兴起来,“说实话……我真有点想念风雷骑那些弟兄们了。”

    说到这,钱翘恭突然问道,“只是我不明白,如今莫家两子阴谋行刺,罪证确凿……王爷为何只围不抓呢?”

    钱瑾萱笑而不语。

    钱翘恭开始忍着,可他的性子,根本不是忍得住的人。

    最后还是央求道:“妹妹,别卖关子了!”

    看着一脸懵懂的哥哥,钱瑾萱轻叹道:“莫家此次,目标不是王爷,而是妹妹我!”

    钱翘恭不解道:“妹妹是吴王妃……这有何不同?”

    “在王爷心里,便是不同!”钱瑾萱悠悠道,“其实,莫家与钱家,在王爷心里是一样的……除非确认莫家真对王爷不利,王爷才可能不顾一切,对莫家动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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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的灭亡,原因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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