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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无和尚     汉明txt下载     汉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七百五十章 赌五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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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辟疆兄啊,你说你……怎么可对王爷如此无礼?”李颙是真担心、真埋怨。

    然而冒襄嘿嘿笑道“不如此,怎能显出我的能耐来?”

    李颙大愕。

    冒襄扭头,冲后面吴争的马车比了比下巴,“你真以为王爷不晓得此中利弊?”

    李颙脸色一变,“你是说,王爷也有这想法?”

    冒襄没有回答,昂首向天,带着一丝“天下皆在襄掌控之中”的神态,悠悠道“为臣之道,最重要的就是善于替主上背黑锅……中孚兄,你就是太实在了。”

    李颙若有所思,他不傻,相反才智不下于冒襄,正如冒襄说的,只是太实在了。

    “这么说来……你是主动替王爷背此黑锅?”

    冒襄长吸了口气,“王爷与晋王是私交,可两帝相争却是公义……孰轻孰重?”

    李颙缓缓点头,道“也是,与其担心日后刀兵相见,不如防患于未然……只是,此计终究太阴损了些,非君子所为啊……要是传扬出去,会坏了王爷清名。”

    “这不襄进谏此计,主动背锅了吗?!”冒襄神色悠闲地说道。

    “可我总觉得……王爷不是那种人。”李颙迟疑道,“内争还只是猜想,敌人却还事实存在,这个时候,同室操戈,岂不亲者痛仇者快?”

    这话让冒襄脸色一黯,可随即他轻嗤一声,“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与天下一统、黎民安居乐业相比,这不过是……手段罢了。”

    李颙愣了好一会,摇摇头道“可我……还是不信,王爷不该是那种人。”

    “哪种人?”冒襄低喝起来,“在你中孚心里,我冒襄就是那种人对吗?可你想过没有,一旦北伐军与大西军在北面迎头撞上,必定暴发争位之战,到时死得人会多上几倍,甚至十几倍……杀一人救百人,你怎么选?”

    李颙忧郁地看着冒襄激动的脸,黯然道“颙……宁愿不选!”

    “愚蠢!”冒襄愤愤不已地骂道,“无非是爱惜羽毛罢了……你信不信

    一会儿王爷就会下令改道池州

    直接回杭州府。”

    “为何?”

    “若经庐州、和州,由应天府回杭州

    那么

    至凤阳府传令李、池二位将军的信使一日便可到达,而由池州直接回杭州府

    令使抵达凤阳府至少需要两天……中孚兄品品……细品!”

    李颙真在品味,许久他直视冒襄道“辟疆兄所言句句在理……。”

    “嗳……对喽。”

    “可颙还是不信……王爷绝不会行此下作之事!”李颙坚定地道。

    “你……!”冒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这三十几年算是白活了……这个世道

    讲什么仁义……前有楚汉相争,后有明汉(朱元璋、陈友谅)决战于鄱阳湖……呸,狗屁的仁义……这样,我与你赌五百两……不

    若你赢了

    我输一千两,你若输了,只须输五百两……如何?”

    李颙犹豫起来,他呐呐道“五百两……太多了吧?”

    要知道,李颙不象冒襄出身世家是真正的福二代

    他做吴争幕僚,每月的俸禄也才三十多两银子

    五百两,那得一年多的俸禄。

    可话正说着

    突然身后传来鲁进财的大喝声,“王爷有令……全速行军!”

    李颙、冒襄面面相觑

    四只眼睛瞪得象铃铛一般。

    最后还是李颙反应快

    他中气十足的大喝道“赌了……我赌了!”

    冒襄愣在当场

    在李颙推搡中,悠悠一叹,“可惜了了,多好的机会……还是你李中孚识人啊……唉,不对,你刚才没应下,你说五百两太多了……你不能撒赖,你是君子!”

    “哈哈……哈哈。”

    ”李颙笑得很畅快,“君子……我心向往之,不妨碍我聊发少年狂,难得做回无赖,也颇有情趣……冒辟疆,给银子……愿赌服输……!”

    “……先记着,到了杭州,我请你吃酒!”

    “呸!一顿酒能吃一千两吗……给钱!”

    ……。

    吴争一路上不断地调动军队。

    建阳卫、左营、池二憨所部、广信卫及姜瓖部,皆在迅速西进。

    一时间,汝宁府周边大军云集。

    可继吴争与济尔哈朗议定主要事项之后,建兴朝与清廷即将正式签订停战协定,北伐军不能突然往西参战,否则,建兴朝辖地内又将重燃战火。

    这和解决兖州多尔博不一样,如今兖州如被徐州蒋全义、青州沈致远、淮安鲁之域三部合围,加上济尔哈朗有意让多尔博回不了京城,那么,不管是从时间上、还是从两朝签订协定上,北伐军攻入兖州,已经没有了障碍。

    也就是说,在正式签订条约之前,清廷默认了北伐军对兖州多尔博大军的进攻。

    当然,济尔哈朗的要求也很明确,兖州大军须全部返还,北伐军在之后须退出兖州,代价是,清廷对北伐军占领安东卫等地的默认。

    而即将开战的汝宁战场,李定国否定了吴争劝阻大西军北进的建议,婉拒了北伐军进入湖广、河南援助,所以,北伐军各部最多就至凤阳、庐州、安庆三府西面边界囤兵。

    这样一来,几路北伐军对于汝宁府战场,只是起到了震慑和牵制阿济格部不能全力西进增援汝宁的作用。

    在吴争看来,汝宁府之战,大西军虽然处境凶险,但鉴于李定国亲率后军赶到,想来应该有惊无险,毕竟,按李定国的说法,大西军后军离战场只有三天路程,只要及时赶到,汝宁府之战,双方的兵力是相差无几的。

    同时,吴争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坚持,加重大西军对北伐军的忌惮,恶化了两军及两朝之间的关系。

    北伐军一旦大举向西,大西军就会猜疑,是不是北伐军有意染指河南,堵住大西军北进的势头,从而独占顺天府,这样一来,很可能将两军即将有可能发生的对决提前。

    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吴争最后才向李定国提出,北伐军向西调动,牵制阿济格,这已经是能做的最大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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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五十一章 兖州之变

    然而局势并非如人所愿,汝宁之战牵扯了各方利益。

    这就造成了可能出现太多的变数。

    而吴争,低估了孙可望的阴险、阿济格垂死一搏的疯狂,永历帝对大位的贪欲、吴三桂等人趁火打劫的狡诈。

    之后汝宁之战的进展,完全脱离了吴争的预判,向着极度不可控的方向,飞奔而去。

    其实,李定国骗了吴争,至少他没说实话。

    事实上,他说的只要三天就能抵达战场的五万人马,此时还在长沙、岳州一带,正努力向北强行军。

    当然,按距离而言,或许能赶到,但,五万大军的行军,加上当时的天气、道路、运输条件的掣肘,想在三天内赶到汝宁府参战,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也就是说,此时能做为进攻主力的,仅仅是白文选、马维兴所部的三万人马。

    按理说,三万人马不少了,就算孙可望与阿济格合兵联手主动进攻,三万大西军抵挡、拖延上三、五天,等待后军到达再发起反击,也不是很困难的事。

    但,问题是,孙可望是谁?

    他是大西军前主帅,李定国的义兄长,绝大多数大西军将领的原顶头上司。

    就算李定国铁了心要这个投降清廷的叛徒的脑袋,恐怕许多将领也会下不了手,何况,李定国本人就不想杀孙可望。

    人非圣贤,总有些情面要讲的,哪怕是处于敌我对立的阵营。

    这样一来,这仗的难度就无限地上升了,上升到最后不可挽回的地步。

    吴争的失误在于,只要他多滞留安庆、庐州或者凤阳府五天,不?

    哪怕是三天?

    等大战开始,吴争就会发现?

    其实阿济格及他的前锋早已至汝阳?

    也就是说,真正指挥这场大战的并非孙可望?

    而是阿济格。

    而随同阿济格部参战的,也不仅仅是孙可望的正白旗汉军?

    还有从西面赶来的吴三桂、喀喀木等部。

    但这不是最要紧的?

    这些军队在开战之后,就显露出身形在明处,瞒不了人。

    最关键的,就是已经主动脱离吴三桂的清廷汉军镶蓝旗都铳李国翰所部?

    他的八千人马一直没有被长林卫侦测到行踪?

    它突然出现于汝宁战场,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力。

    综上所述,如果吴争能迅速临机应变,直接对囤于凤阳、庐州、安庆边界的各部下令参战,就能最大限度地保存大西军的有生力量。

    可惜?

    吴争此时已经北上,他的大部分精力?

    在兖州多尔博身上。

    这不仅仅是与济尔哈朗的私下交易,更是吴争既定的战略目标。

    清廷的军事力量组成?

    除驻京八旗之外,最大的三部分?

    分别是西南吴三桂等部、阿济格部、多尔博部?

    这三股力量?

    横贯东西,为清廷形成了应对北伐的最重要屏障。

    吴争若想以寡击众,突破这道防线,那就得先击破这三个势力,或者其中一个。

    阿济格西遁让出凤阳府,蒋全义控制了徐州,那么,由南向北进军的大门打开了。

    可兖州多尔博大军,还挡在北伐军的正前方,于公于私,吴争都得先解决了多尔博。

    离开怀宁吴争下令队伍加速北上,其实不仅仅呼应了李颙、冒襄的赌局,而是他决定在回杭州府之前,先去徐州,在与清廷正式签署条约之前,忙里偷闲解决兖州挡路的问题。

    这就致使吴争远离了距离汝宁战场最近的凤阳、庐州,等吴争闻知汝宁战场剧变时,已经没有时间作出迅速反应了。

    ……。

    由于沈致远率麾下二万新军“叛反”,使得兖州一片混乱。

    沈致远麾下新军另有一万人的军队驻囤宁阳,没有带这支部队一起“叛反”的主要原因,是这支军队被多尔博安插了太多的人手,沈致远已经无法轻易调动这支军队。

    但,多尔博能安插的只是中上阶军官,下级军官和士兵们是多尔博在短时间内无法控制的。

    沈致远率部“叛反”的消息传开之后,这支军队发生了数次混乱,好在规模不大,被强硬镇压了之后,多尔博将这支军队南调至济宁州。

    用意无非是,徐州大军和滋阳大军可以南北夹峙,监视这支军队的一举一动。

    可徐州突然暴发民乱,之后遭受蒋全义部猛烈地攻击,多尔博不得不下令大军北撤至沛县西北的鱼台了。

    这样一来,从滋阳至济宁州、鱼台,狭窄的地域中,挤满了高达六万人马,由此而来的摩擦和龌龊,就不可避免了。

    多尔博有心调走其一部东向,去防御东边沈致远、鲁之域所部,可他不敢啊,谁敢保证,调去的军队会不会一见沈致远就临阵倒戈?

    他又不敢调从徐州北撤的军队东向,因为多尔博同样不敢,从徐州北撤的军队东向之后,势必调那一万原沈致远辖下新军去防御徐州蒋全义部北上,同样的道理,沈致远已经归明,谁能保证这支军队不会临阵倒戈,投了蒋全义呢?

    多尔博是集文武群臣众议,考虑再三,还征询了他姐姐东莪的意思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调滋阳城内他的嫡系,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他阿玛多尔衮留给他的嫡系东向,这支旗军的忠诚度是极高的,绝对不可能投明,用它来防御沈致远、鲁之域西攻,自然是最妥当不过了。

    可这也有弊端,这支旗军数量不多,三旗加起来也就一万多人,而东边沈致远麾下就有二万新军,加上鲁之域的吴淞卫,多尔博不得不调出大部分旗军去应对东面的威胁。

    这样一来,滋阳城就空虚了,仅留下三千人马卫戍。

    当然,滋阳此时处于徐州方向撤回的军队、一万新军和东面派出的旗军三面遮挡之下,也是很安全的。

    这也是东莪赞同多尔博调出滋阳东向得主因。

    可多尔博和东莪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堡垒永远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居然忘记了这样盛传于世的名言,二人确实是大意了。

    不过也难怪,这姐弟二人都还只有十几岁,哪来及得上周边人精、虎狼之辈?

第一千七百五十二章 滋阳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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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滋阳发生兵变。

    这是一场相当“文明”的兵变,除了王府前的守卫,几乎没有死人。

    刚林、祁充格之前力谏抽调滋阳旗军东出,此时趁滋阳兵力空虚,联络、策反诸多满族将领,率军悍然包围亲王府。

    之后,二人当着多尔博及诸文武的面,宣读福临密旨,夺多尔博诸府封地,改为朝廷直隶,刚林为山东巡抚、祁充格为都督,节制三司。

    多尔博权力直接被夺,好在福临没有下令杀他,以一个嗣亲王空衔苟且偷生。

    由此,清廷能够直接派遣大军越过原多尔博三府封地,对淮安府形成威胁。

    这场兵变的影响甚大,可能说牵一发而全身。

    ……。

    徐州城。

    空气中隐隐有股血腥味。

    蒋全义是个狠人,控制局势之后,为定民心,大开杀戒。

    当然,他的刀锋所向,自然是那批回城之后向民众清算的权贵富贾。

    三天时间,杀了三千二百多人,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徐州民乱迅速平息。

    也对,这样的酷烈手段,就算是顽石也得熔化。

    可杀人总归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这次徐州民乱其实是一场穷人与富人的斗争。

    由于之前吴争“不着调”的政令,以武力强压实施,致使贫、富人骤然在短时间互换位置,灭了一个既得利益阶级,也造就了一个新的既得利益阶级。

    这种人为的互换,使得这种阶级斗争,在日后很长的时间中一直存在。

    但吴争还是被蒋全义手段的“血腥”给惊到了。

    这该死的蒋“疯子”不仅杀人,还枭首示众。

    以至于吴争一入城,就一脚踹翻了蒋全义。

    在吴争看来,贫富两个阶层是可以进行调和的?

    不管是穷人、富人?

    只要不卖国求荣,那都是国民?

    你可以“抢钱”?

    但不能这么杀人嘛。

    之前吴争在徐州大行“打土豪分田地”,是下“闲子”?

    一是让清廷不好过,二是为再一次收复徐州做准备?

    试想?

    收复徐州之后,总得有人站在自己一边才可以进行统治吧?

    吴争只是以这种决然手法去赢得最多数民众的认同、拥戴。

    来的路上,吴争还想着如何去化解这场阶段斗争,好嘛?

    一到徐州?

    就发现蒋疯子已经大开杀戒,搞得城中血雨腥风了。

    “胡闹!”吴争指着蒋全义大喝道。

    吴争踹得气喘吁吁,蒋全义是躲得气喘吁吁。

    二人隔着桌子“对峙”着。

    “王爷您是不知道,这些富人回城之后,为了夺回失去的宅子、田地?

    勾结清兵,杀了多少贫民?”

    “那你也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大开杀戒吧?”吴争怒道?

    “有人的地方就分贫富,你倒是回杭州府杀几个让我看看?!”

    蒋全义一噎?

    辩解道:“杭州府富人守法,徐州富人勾结清兵……!”

    “放屁!”吴争指着蒋全义道?

    “为富不仁的哪都有?

    但也不会全是……你小子也是读书人?

    怎么就变成了屠夫了呢?!”

    不想蒋全义负气顶撞道:“反正杀都杀了,大不了王爷砍了我的脑袋给那些豪门奸商抵命便是!”

    这下把吴争气得够呛,怒极反笑道:“好……好嘛……来人,拿下!”

    ……。

    “人是拿下了,可活得有人干啊。”

    敢这样在吴争面前阴阳怪气说话的,恐怕也只有另一个奇葩——冒襄冒辟疆莫属了。

    正在气头上的吴争指着门口冷冷道:“滚出去!”

    可显然,冒襄不打算“滚”出去。

    边上李颙赶紧打圆场道:“王爷息怒,虽说蒋大人手段略显残酷……。”

    “这还是略显?”

    “是,是……蒋大人手段过于残酷了。”李颙赶紧改正,继续道,“但,不可否认,蒋大人此举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只是少了一份……怀柔罢了。”

    “就这痞子……还能怀柔?”吴争一甩手,将一杯掷了出去。

    “啪”地一声,碎了。

    汁水溅得冒襄一裤腿,冒襄无奈地跺跺脚,来了一句“池门失火,殃及池鱼……襄招谁惹谁了?”

    “惹我了!”吴争瞪眼挑衅道。

    好在这次冒襄没怼,反倒是后缩了一步,这让吴争一时找不到泄火处。

    李颙趁机道:“蒋大人率部收复徐州,乃是大功……况且,他手下仅三千人,短时间内想要平息民乱、整肃城内秩序,何其困难……都道乱世当用重典,杀一儆百之举……也未尝不可啊。”

    吴争慢慢坐回原位,不置可否,但明显神色已经和缓了许多。

    而这时,冒襄开口了,他道:“依襄之见,蒋大人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大功!”

    刚坐下的吴争,两次被冒襄激怒,冷哼一声,“世间就多了你这般人,才致使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冒襄并不怕,他嘿嘿道:“王爷尽管骂襄就是……可我还是要说,蒋全义有功无过!”

    眼见吴争瞪大了眼睛,李颙再次挡在吴争与冒襄之间,面朝冒襄捧哏问道:“辟疆此话,何解?”

    冒襄道:“唱戏嘛……须有人唱红脸,也得有人唱白脸,如今蒋大人卯足了劲唱足了红脸,留着白脸给王爷唱……你品,细品,是不是这个理?”

    “滚!”吴争怒喝道。

    这次,冒襄身形瘦削溜得很快,一眨眼就“滚”出去了,也对,该说的他说完了,再不走,就该等着挨揍了。

    吴争与李颙面面相觑,这样的人,就算换哪个上司也忍受不了啊。

    可,他的话未必没有道理,至少,红脸白脸一说,还真他x的有道理。

    李颙稍作斟酌,开口道:“依颙拙见……王爷不妨通告全城,前事不绺,并对死去之人的家眷作些补偿,以安抚人心。”

    “唱白脸?”吴争脱口而出道。

    李颙一噎,但依旧坚持道:“如今我军进攻兖州在即,这或许是……眼下到最好的办法了,否则,前方激战,后院起火,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徐州新复,人心本就不稳,而抽调的北上各部尚在路上,这个时候,如果引发徐州动乱,实为不智。

    先安定人心,解决了兖州之后回头再说,才是正理。

第一千七百五十三章 敲打

    吴争沉默下来,突然起身,连走边道:“这白脸,孤不想唱……这样,你来唱。即日起,由你权知徐州知府一职。”

    这时吴争已经走到门口,李颙急了,问道:“王爷您去哪?”

    吴争头也不回地道:“那猴子有句话说对了,人是拿下了,活总得有人干!”

    话音未消,人已去远。

    李颙一愣,一直躲在门外的冒襄见吴争走远,窜了进来,不无幽怨地对李颙道:“想来……王爷话中的猴子,是在说我了,中孚老弟,你看我哪里象猴子了?”

    李颙一本正经地上下打量着冒襄,终于“噗嗤”一声,到底是没忍住啊。

    ……。

    蒋全义被关在府衙仪门西厢监狱。

    说起来,这府衙还是明朝洪武年间留下的。

    此时,蒋全义是大口喝酒、大块地吃肉,这哪象是拘禁,更象是享福了。

    这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饿了三天了。

    也对,若不是吴争突然到来,这整个徐州城,全是他蒋全义说了算,真正地手掌数十万人生杀大权啊。

    而城中军队,也是蒋全义一手带出来的,说是被王爷下令关在牢里,可王爷也没说夺了蒋全义的官爵啊。

    就算夺了,也没有哪个不识趣的手下,会去为难自己的顶头上司不是?

    吴争进来时,着实是被气坏了。

    “谁给他的酒肉?”吴争瞪眼大喝道。

    一名军官从几个吓得象鹌鹑般的狱卒身后走出来,行礼道:“回王爷话,酒肉是我给将军的。”

    “报上你的职名。”

    “锐士营直属斥侯哨官史承泽。”

    “为何给他酒食?”

    “将军是冤枉的……!”

    吴争脸色如冰,沉声道:“好……真好!都说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蒋全义,你带出的好兵!”

    蒋全义看了眼吴争?

    将嘴里在啃的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骨头掷向哨官史承泽?

    大骂道:“敢这么和王爷说话……不要命了?还不快滚!”

    “王爷来前,将军一直在处理公务?

    已经一天未进食了……!”史承泽冲着吴争理论道。

    吴争怒极反笑?

    “来人……!”

    急得蒋全义冲到栅栏前,指着史承泽大骂道:“没你的事……滚!”

    史承泽还想理论?

    可见蒋全义眼珠瞪得跟牛眼似的,只能低头一声不吭地退下了。

    蒋全义就才向吴争陪笑道:“年轻人……不懂事?

    王爷放心?

    日后末将一定好好教教他们礼数。”

    “日后?”吴争呵呵冷笑道,“草菅人命、杀良冒功、忤逆上官……哪条罪还能让你有日后?”

    “唉……王爷您可不能冤枉末将。”

    “冤枉?”吴争嗤之以鼻。

    蒋全义一脸郁闷地道:“末将……最多领个草菅人命,杀良冒功断没有的事……收复徐州之功,王爷还没赏呢?

    哪来的冒功一说……再说了?

    王爷说我忤逆上官……末将不就这脾气嘛,是过是罪,那还不是王爷您一句话的事?”

    说到这,蒋全义打了个冷颤,急道:“您不会真拿末将的脑袋给那些为富不仁之人偿命吧?王爷您是没看见?

    这些人……他们该杀呀,我军攻城之前?

    他们无所忌惮地施虐百姓,为抢田地、宅子?

    他们甚至可以杀人全家……民乱始起时,他们更是勾结驻军?

    肆意屠杀并无参与民乱的百姓?

    为得就是清算、报复……!”

    “这只是你一面说辞?

    你说的事,或许存在,但只是个例或者少数人……孤就不信,被你所杀三千多人之中,个个为富不仁?”

    吴争没说错,虽说世风日下,许多当世菁英、豪门富户在这场民族浩劫面前,表现得过于无耻、龌龊,失了分寸,可反过来说,全盘否定也有失公允。

    譬如说象钱肃乐一样出身士族,可以划为富人之列,可剧变起时,他就能毁家杼难,联络当地乡绅召集义军与清军对抗。

    而象张煌言、夏完淳等,哪个不是士族?

    一直不被吴争看好的陈子龙,那在清军南下之时,陈子龙与徐孚远那也是领参军衔,率义军在陈湖坚持抗清的,与如今吴淞卫都指挥使鲁之域的兄长鲁之玙反攻无锡,也有陈子龙和弟子夏完淳的一笔功劳。

    就连象马士英这等声名狼籍、不受清流待见的奸倿,那也是始终坚持反清。

    吴争并不反富、仇富,这些年一直压制这个阶层,只是因为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分清这个阶层中,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

    事实上,好人和坏人,总得很难分清,吴争只能“冷冻”住这个阶层,从最容易的贫苦民众中觅得最稳固的拥护和支持。

    所以,对于蒋全义这等暴虐、针对性极强式的杀人,吴争非常愤怒,因为这很容易引发一场内部的阶级冲突,特别是吴争早年还有“杀富济贫”之“恶名”。

    蒋全义是不懂吗?

    不,他其实很明白吴争的心思。

    蒋全义是个读书人,也中过举,如果不是当年仪真之战太过血腥,他或许会在六部中做个侍郎或者入御史台。

    可仪真血战,二万京卫一个个地死在他的面前,任何人如果不精神失常,都会心性大变。

    其实蒋全义自己的出身,就是他现在要杀的“富人”,也就是说,他如今在反他原本归属的阶层。

    吴争没打算以草菅人命严惩蒋全义,之所以拿下蒋全义关起来,也不是因为他的顶撞,吴争只是不想看到在北伐成功之后,再紧接着面临一场阶级斗争,就象不愿看到北伐军、大西军的火拼一样。

    “听刚才那哨官说……你一天未进食了?”吴争放缓了语气,答非所问道。

    蒋全义一愣,“城中刚刚恢复艔,琐事繁多,倒也不是没功夫进食,只是……不饿罢了。”

    吴争轻吁一口气,道:“一个月来,你率部先后参加泗州之战、徐州之战,确实该歇歇了……这样,徐州城内乱事,让李颙去替你善后……你就在牢里待上一月,权当是给你休养些时日了……之后,你就回去重编泰州卫,孤给你补充新兵,不能让这支战功累累的精锐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第一千七百五十四章 仓促应变

    蒋全义一听,大急,“王爷,不是马上就要攻兖州了吗?末将怎能歇息?”

    “你部暂由宋安接管。”

    “不成!”蒋全义断然道,可话一出口,意识到无礼,忙解释道:“末将的意思是说,这支军队是末将一手整训出来的,也一直率领他们北上……。”

    “你的意思是说,除了你,没有人能指挥得了这支军队了?”吴争脸色古怪地问道。

    蒋全义看着吴争的神色,他突然意识到不妥,或许这才是吴争拿下他暂时关起来的真正原因吧。

    想到这,蒋全义立即屈膝跪下道:“不不,末将并无此意,只是……王爷,末将不能带着待罪之名,回去重编泰州卫……我无颜面对泰州父老乡亲们啊。”

    看着蒋全义血红的眼睛,吴争叹了口气,“你没立山头的想法,很好……可你戾气太重,兖州之战为得不是歼敌,而是分化敌人,你若率军入兖州,再来象徐州这样一出,孤到时哪怕不忍,也真得取你人头安定人心了。”

    说完,吴争拂袖而出,“待满一个月,自己回泰州去吧。”

    蒋全义急呼道:“王爷……王爷……。”

    然而吴争身形已经远去消失不见。

    蒋全义颓然坐倒在地,木然看着栅栏。

    ……。

    宋安尾随在吴争身后,终究是没忍住。

    “少爷其实并不想降罪于蒋大人,为何……?”

    吴争回头看了宋安一眼,“怎么,你也怕指挥不动这支军队?”

    宋安忙道:“怎能够?北伐军哪支军队,敢不遵少爷号令……我只是想不明白,如今正是战事将起之际,少爷怎会把蒋大人这么好的一员猛将关在牢里不用?”

    吴争沉默了一会,道:“内心再强大的人,也不能一直崩着弦,蒋全义戾气太重了,是时候压压他了……一块好钢,也得淬淬火啊。”

    宋安目光一闪?

    心里一动?

    “长林卫有报,清廷重新启用鳌拜为济南将军?

    率三万新军入驻济南府……如今少爷突然让蒋大人重编泰州卫?

    是不是……?”

    鳌拜,做为皇太极钦封的“满洲第一勇士”?

    其实人生非常坎坷。

    皇太极一死,做为议政大臣的他?

    就一直被多尔衮压制着?

    根本进入不了清廷的权力中心,甚至三度被迫害,差点丢了老命。

    鳌拜一直是豪格的死党,也从没附从过多尔衮?

    做为摄政王的多尔衮?

    连同为辅政的济尔哈朗都要迫害,又怎么可能放过鳌拜呢?

    加上豪格从陕甘班师回京,突然莫名其妙死在狱中,就算鳌拜啥都不做,多尔衮也得防患于未然干死鳌拜。

    好在多尔衮死了?

    福临亲政了,鳌拜才逃过一劫?

    可没人替他翻案。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清军与北伐军这两年交战中?

    折损了不少带兵将领。

    而博洛的回朝,更使得朝堂暗流涌动?

    在济尔哈朗、洪、范等人的一致举荐下?

    福临总算是想起了他阿玛钦封的“满洲第一勇士”了?

    于是重新启用鳌拜为济南将军,率军镇守济南府。

    吴争并没有直接回答宋安,而是反问道:“杭州府近况如何?”

    宋安答道:“除了士子、生员还在抗议,别的……倒没发生什么。”

    吴争皱眉道:“十来天了,这事怎么还在闹?”

    “我也觉得不太对,按理说,闹个三、五已经是极限……他们总得过活吧?”宋安脸色也凝重起来,“少爷……会不会背后有人在给予支持?要不……我立即赶回杭州,查清此事?”

    吴争注视着宋安,思忖许久,道:“罢了……先理会眼前之战吧,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他们精力旺盛……只要别过头了就让他们闹吧。”

    ……。

    在北伐军各卫南撤何事之际,有一支军队在逆行。

    那就是之前囤于江都的第一军二万五千人,它们的行军目标就是徐州。

    十月初三,徐州已经集结起近五万大军。

    进攻兖州的准备完成了。

    徐州府衙中,吴争正在做最后部署。

    “吴易,你率一支三千偏师西攻单县,配合主力,对鱼台敌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是。”

    “记住,占领单县之后固守,没有命令不得擅进。”

    “是。”

    “陈胜,你率主力进驻沛县,对鱼台之敌进行佯攻……鱼台仅有从徐州南撤的不到二万敌军……记住,从早到晚,无休止的佯攻,别让敌人有喘息的功夫,对敌造成我军总攻在即的假象,迫使滋阳多尔博不得不派兵增援……。”

    “是。”

    “宋安,你率锐士营今晚就先一步出发,由南阳湖北渡,然后绕过凫山,突袭邹县……。”

    所有将领神情一肃,吴王殿下是想以奇胜?

    用一支三千人的军队穿插敌人腹地,这确实非常冒险。

    陈胜刚想劝说,这时,一个长林卫信使出现在了门外。

    宋安看了吴争一眼,急步出门。

    一会儿,宋安以更快的速度进门,向吴争禀报道:“……出事了。”

    “什么事?”

    “刚林、祁充格在滋阳发动兵变……。”

    “什么?”

    “刚林、祁充格奉清廷皇帝密旨,策划了这场兵变。”

    “多尔博呢……被杀了吗?”

    “清帝倒没起杀心,只是多尔博被削藩,仅保留了爵位,大权落入刚林、祁充格之手。”

    这个消息让在场将领们脸上露出了笑意,也对,还没开战,敌人就内讧上了,那此战大胜岂不指日可待?

    吴争脸色看不出喜怒,他左右来回走了几圈,突然抬头问道:“东莪呢……她死了吗?”

    吴争一击手掌,道:“这下有大麻烦了……快,快派人去安东卫传令……令沈致远不可擅动……不,得我自己去……鲁进财,备马!”

    吴争确实心乱了,突然变故,让吴争既定的战争策略失去了执行意义,原本吴争是想用沈致远、东莪的关系,既打又抚,逼降多尔博,毕竟这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能够轻松解决兖州,不但可能尽量减少军队伤亡,随便也可以为沈致远解决后顾之忧。

第一千七百五十五章 再度生变

    如今滋阳突然发动变故,那么之前的逼降多尔博的设想就不可能实现了。

    吴争首先想到,在安东卫的沈致远得知消息,必定心忧怀了六甲的东莪,如果他挟怒悍然出兵,那么一场大战必定再次暴发,到时不用说减少军队伤亡了,很可能演变成一场生死决战。

    吴争因为心乱,冲口而出要亲自赶往安东卫阻止沈致远。

    眼见大战在即,吴王却要赶往千里之外的安东卫,在场诸将领哪肯答应?

    但碍于吴争在军中的威信,没有人敢反对,都将目光看向了宋安和陈胜。

    也对,这二人一个是发小,一个是元老嘛。

    可宋安面无表情,一副“关我X事”的模样。

    陈胜只好应“群众”之请,阻拦吴争道:“王爷此举不妥!”

    吴争的目光看向陈胜,“有何不妥?”

    陈胜道:“如今清廷已经派济南将军鳌拜率大军入驻济南,不用多久,鳌拜随时可以增援兖州,显然,清廷已经对我军攻兖州有了防备,如果我军不迅速攻破滋阳城,那么接下来,除非王爷打算重新与清廷开战,否则,一旦等滋阳兵变的消息传开,我军就无法再名正言顺地进攻滋阳。”

    吴争沉默着,陈胜这话确有道理,此次攻滋阳,清廷不掺和做壁上观最根本的原因,是吴争和济尔哈朗有私下交易,济尔哈朗借北伐军之手,消除多尔博这个“眼中钉”,为他再上一阶奠定基础,而济尔哈朗付出的代价是,由他掌控的清廷朝堂,可以默认北伐军对安东卫及徐州的占领。

    可现在,局势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既然私下有了交易,济尔哈朗为何不阻止鳌拜率大军入驻济南,难道……济尔哈朗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在耍自己?

    可这吴争觉得不太可能?

    但凡权欲熏心之人?

    绝对不可能再顾忌别的,譬如良心、忠义等等?

    为求目的不择手段?

    是这种人的标签,何况济尔哈朗年岁已高?

    再不赶紧,恐怕就没时间过过皇帝瘾了。

    那么?

    难道是济尔哈朗依旧无法掌控住朝堂?

    这点很有可能?

    吴争嘴角露出一丝隐隐地讥讽来,看来博洛开始动了,牵制济尔哈朗,使其不能独大?

    这是吴争释放博洛北返最大的目的。

    否则?

    济尔哈朗上了位,清廷无非是换了个皇帝,对吴争而言,没有一点好处,因为?

    济尔哈朗显然要比福临难对付多了。

    陈胜见吴争并没有对他的阻拦生气,继续道:“何况滋阳与安东卫的距离并不比距离徐州远太多?

    既然王爷都已经得到消息,那么?

    本是多尔博辅政之一的沈致远,自然也已经得到消息。”

    这点吴争也同意?

    沈致远好歹是多尔衮为多尔博指定的辅政?

    且又是多罗额驸?

    手中还掌三万新军的荡寇将军,要说在滋阳没几个眼线藏着,那沈致远也太无能了。

    陈胜道:“沈致远妻子在滋阳城中,且已经身怀六甲,于情于理,在得知此消息之后,必定率军挟怒西攻……王爷此时赶往安东卫,不说碰不碰得上,就说赶得及吗?”

    吴争脸色凝重起来,这话也有道理,从徐州至安东卫,至少得三、四天,真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说你的想法。”吴争用目光鼓励道。

    陈胜一愕,都是刚听到的消息,他一时半会哪有想法?

    边上一直不吭气的宋安突然开口道:“滋阳兵变,多尔博虽然失势,但清廷终究没废了他的爵位,不管怎么说,名义上兖州还是多尔博的兖州……先不说刚换了主子,滋阳守军能不能心齐,就说滋阳城内还有多少军队……少爷,您说过,趁他病要他命,这种便宜不占,老天怕都不答应!”

    吴争心中一动,也对,虽说和济尔哈朗有私下交易,可与敌人讲信誉,显然与吴争自己的脾性不合,何况济尔哈朗已先违约,按理,他是不应该派鳌拜率军南下的。

    一念之间,吴争有了决定,沈致远挟怒西攻,鲁之域必定不会坐视,那么,不管东进的原滋阳城旗军会不会掉头回滋阳勤王,西北方向已经无须吴争费神了,有沈致远的二万人马加上鲁之域的吴淞卫和钱翘恭的风雷骑,只要不是北方清军倾囊而出,应该不会有太大风险。

    吴争稍一思忖,突然笑了起来,“宋安说得没错,这便宜……得占!不仅要占,还得占大发……命令,前令取消,诸卫集结,全力对鱼台敌军,发起总攻……!”

    将领们闻言大喜,这简直等于解开了他们头上的紧箍咒,按原本吴争的命令,此战以迫降为主,歼灭为副,如今命令一改,等于让他们放开了手脚,这,可是妥妥地军功啊。

    ……。

    次日凌晨,络绎不绝地队伍,出徐州城浩浩荡荡地向北急行军。

    而吴易所部五千前锋,早已在前夜率先出发,进驻沛县,为主力打前站。

    徐州城内,吴争对宋安面授机宜。

    “击溃鱼台一万多敌军,只是个时间问题,但时间不在我,一旦清廷得知我军全军北攻,便会迅速意识到,前约可能因滋阳兵变出现变故,那么清廷必定会派大军南下增援,而距离滋阳最近的济南府鳌拜所部,定会以最快速度南下,最多两天就能到达滋阳,这样一来,战争就会变成一场决战……你知道,我不想此时决战。”

    宋安点点头道:“我知道……少爷下命令吧!”

    “你立即率锐士营渡河,趁被多尔博派出东进的旗军还没返回,滋阳城也没力分神顾及,由滕县向北暗渡泗水,穿插至宁阳以北,选择阵地,在鳌拜大军必经之路阻击其部南下……我知道,此行异常凶险,但收获也会非常大,另外,我会传令钱翘恭的风雷骑、小林骑赶往泗水增援你部。”

    宋安嘴巴一抿,笑道:“这等好事,怕是让蒋大人知晓了,得急了……少爷放心,宋安绝不会给少爷丢脸,若鳌拜大军有一人渡泗水,除非我死!”

    吴争脸色一沉,“出生在即……别说这不着调的废话!”

    说到这,吴争揽住宋安瘦削的身躯,“战争已经到了尾声,曙光初现,这个时候,你得活着……好好活着!”

第一千七百五十六章 合围滋阳

    在徐州北伐军倾巣而出,向鱼台方向发起全力一击之际。

    清廷朝野也是一片混乱。

    有了博洛加盟的福临,此时已经有了整固皇权的底气。

    而济尔哈朗郁闷至极,吴争猜得没错,济尔哈朗一时半会,掌控不了朝局。

    虽说鳌拜是豪格一脉,说起来,和济尔哈朗有着“香火情”,可启用鳌拜,确实不是济尔哈朗的本意,而是洪、范等人向福临进言的结果。

    随着博洛及他回京聚拢起的多尔衮一派,在此事上选择站在皇帝这边,济尔哈朗已是有心阻拦却无力回天,不得已,他只能顺波逐流。

    当然,博洛也不会无的放矢,助福临一臂之力,得到的回报就是,福临放多尔博一马。

    所以,哪怕刚林、祁充格再想“斩草除根”,也是一番空想。

    可这事引发的结果,就是让清廷朝野混乱起来,这么多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站队了。

    试想,原本是皇帝铁杆的叔王,突然成了皇帝的对立面。

    而本应该是皇帝对立面的博洛,突然率多尔衮一脉,站到了皇帝这边。

    关键是,朝堂上继皇帝、叔王两个势力之外出现了一个新的势力——博洛。

    三个势力错综复杂,阵营还日新月异地不断变化,让人难以抉择。

    ……。

    郑亲王府。

    钱谦益趴伏在济尔哈朗面前,“……皇上显然已与端重亲王联合,他们的目标绝不会是别人……王爷,再不动手,真等端重亲王一派羽翼丰满,到时……人心就散了!”

    济尔哈朗阴沉着脸,看着门外的天空,久久不语。

    钱谦益道:“原本王爷想着借吴争之手除去英亲王、睿亲王,那么朝中就再无人可以动摇王爷叔王的地位,一呼百应之局便会形成……可如今,皇帝以区区保全睿亲王性命的代价?

    延揽端重亲王站在他的一边?

    皇上不费吹灰之力,收回了兖州三府之地?

    朝堂之上威望骤升?

    此消彼涨,如今不少官员已经悄悄去了洪、范二人府上?

    更有不少原本看王爷脸色行事的朝臣,开始观望……如此下去?

    后果不堪设想啊!”

    济尔哈朗脸色铁青?

    憋了老半天憋出一句,“好歹,我还是叔王!”

    钱谦益急道:“王爷也不想想……多尔衮还是皇父摄政王呢!”

    济尔哈朗闻听脸色一下苍白了,他呐呐道:“皇上宽仁……料来不至于此!”

    钱谦益惊愕起来?

    看着济尔哈朗苍白的面容?

    突然意识到,叔王,老了!

    有贼心没贼胆了,就算手中权势依旧熏天,可精气神开始颓了。

    钱谦益决定冒险?

    下一剂猛药,“王爷可有想过……一旦牵扯到了皇权之争?

    当今皇上连亲生母亲都能……。”

    这话让济尔哈朗脸色更加苍白,许久?

    他突然一跺脚道,“本王……也不是束手待毙之人!”

    钱谦益闻言一喜?

    起身走近济尔哈朗?

    在他耳边轻声道:“臣有一计……。”

    ……。

    陈胜说得没错?

    在吴争获报得知滋阳发生兵变的消息时,沈致远一样得知了此事,而且还比吴争早知道一个多时辰。

    听到这个消息,沈致远愣了许久。

    然后一言不发,回营下令,大军开拨。

    鲁之域追着过去,再三劝说,都徒劳无功。

    眼见着二万新军开始离城,鲁之域只能一面派人向吴争急报,一面派人知会钱翘恭,他鲁之域看来,能劝沈致远的,除了吴王殿下,也就钱翘恭了。

    ……。

    十月初九。

    吴易率第一军三千人占领鱼台西面的谷亭镇,然后直扑鱼台东门。

    次日,陈胜率主力兵临鱼台城下。

    再次日,两军在鱼台南门外暴发一场大战,各有胜负,清军退回城内固守。

    进攻受阻的陈胜,派出一支偏师进攻鱼台西介的寨里集,一战而下。

    由此,对鱼台三面合围之势已成。

    滋阳的刚林、祁充格闻讯之后,迅速调派城中为数不多的五千旗军增援。

    此时,城中兵力已经一空,刚林、祁充格商议再三,不得不与被软禁王府中的多尔博商议,抽调沈致远“留下”的一万新军入滋阳城固防。

    ……。

    沂水东岸。

    巴哈纳冲着远处沈致远大骂道:“南蛮子果然忘恩负义,想摄政王不计你是个贱奴,将格格下嫁,还对你青眼有加……可你却投了伪朝……!”

    沈致远沉默着,任由巴哈纳骂。

    直到巴哈纳“车咕噜”话骂累了,接过边上亲卫递上的皮囊喝水润嗓子时,沈致远在平静地道:“致远想问问都统,如今刚林、祁充格发动兵变,王爷、格格生死不明,你自视忠义,却在此阻挡我前往滋阳营救王爷、格格……究竟是谁忘恩负义,先王薨时,可是再三叮嘱你要守护王爷和格格的……。”

    巴哈纳一时语噎,好半天,他指着沈致远喝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这样,你若退兵,我便率军西返滋阳营救王爷和格格。”

    沈致远仰头呵呵一声道:“以你一万多人马,想攻滋阳城?先不说刚林、祁充格手下各三千嫡系亲扈,还有皇上的密旨,就说如今被他们控制的一万新军,就足够你唱我上一壶的……听我一句劝,与我合兵,一起回滋阳,才有胜算。”

    巴哈纳冷笑道:“我不会上你的当……你若真心想救王爷和格格,又怎会叛反?”

    沈致远大声道:“刚林、祁充格杀我亲随、诬陷我谋反……我是不得已自保,再者说了,格格腹中有我的骨肉,你就算不信我救王爷的真心,总得信我救格格的真心吧?”

    还别说,被沈致远这么一说,巴哈纳还真有些信了,“你怎么保证,回师滋阳之后,你不会突然变卦?”

    沈致远道:“我不入滋阳,只为你扫荡外围及说服城中一万新军保持中立……这样一来,就算我真想变卦,有城中一万新军加上你部,也足以对抗我部……等王爷获救,一切自明。”

    巴哈纳思忖了好一会,大喝道:“你须立誓!”

    沈致远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发下毒誓。

    随即,本该是生死大敌的两军,竟互不干涉地渡沂水西返了,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总攻(一)

    鱼台之战,吴争的准备是非常充足的。

    正面硬撼清军的军队,单就从江都方向抽调第一军二万五千人,就这场局部战争而言,吴争就已经拿出了总军力的三成。

    也就是说,这场仗不能输,一输就动了大将军府根基了。

    那将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最大的后果就是,趋利避害之下,各地商人纷纷逃离沿海,而外商的商船会北向天津。

    这种情况对以农牧为主的清廷而言,或许还不当回事,可对于大将军府而言,就是一场浩劫。

    吴争这些年来一直在走钢丝,其实任何时候,一场战败就可能成为压垮这势力的最后一根稻草,利益面前,不会有多少人跟吴争讲大义、情义,不管是士人、商人,决定他们屁股的依旧是利益,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打这场仗,吴争是有恃无恐的,特别是沈致远的突然回归,让吴争更有了底气。

    兖州十万敌军,无端少了二万,而自己这边,平白多了二万,此消彼涨嘛。

    当然,这得益于与济尔哈朗的私下交易,如果不是这场交易,很显然,清廷不会坐视吴争从容调大军对兖州形成包围之势。

    吴争原本想,几个方向打一打,将包围圈紧一紧,然后逼降多尔博,再找个合适的时间,将多尔博象博洛一样放回去,给济尔哈朗添堵,不让他在清廷朝堂“只手遮天”,一个分裂的清廷,是吴争非常愿意看到的。

    可鳌拜突然率军南下,引起了吴争的警觉。

    就打一个时间差?

    不管济尔哈朗是人是鬼?

    先占了滋阳再说,至于兖州全境?

    那就打着看。

    出于这个考虑?

    吴争撤消了之前歼敌为辅的命令,也就是说?

    这仗已经改成一场正常情况下的破城战。

    陈胜率部强攻鱼台,一场城外野战下来?

    双方都掂量出了对方的能耐。

    不得不说?

    多尔衮给他儿子留下的军队,确实强悍。

    陈胜为减少己部损失,派出一支偏师攻占了鱼台西介的寨里集,形成三面合围?

    已经使得鱼台得手?

    成了双方心知肚明之势。

    这个时候,滋阳城中的刚林、祁充格慌了。

    他们一边向清廷急求援军,一面派人去济南府促鳌拜率大军驰援。

    可鳌拜援军远水难救近火啊,刚林、祁充格这时出了个昏招,他们在调一万新军增援之后?

    再调出自己的嫡系旗兵增援鱼台,这样一来?

    其实滋阳城中,兵力已经空虚到了极点。

    刚林、祁充格原本是想?

    倾尽全力守住鱼台,拖延至鳌拜到来?

    那么就又可以撑几日了?

    然后清廷援军到达?

    滋阳之围立解。

    可他们无法预料到,清廷虽有增援之心,可内部的权力倾轧,远非二人所能想象。

    鳌拜所部,是这场战争中,清廷实际到达兖州的唯一援军。

    ……。

    十月十二,凌晨。

    第一军在连攻三日无功而返之后,陈胜得到三十六门大口径曲射炮(类似后世黑心炮)后,在野战直射炮的掩护下,将数十斤重的炮弹,如冰雹般地射入城中。

    这种“粗暴”的方法,致使鱼台南门并不坚固的粘土墙,坍塌了三分之一以上。

    第一军随即攻城,南城清军见势不妙,开始大量向北溃退。

    而北伐军攻入城时发现,南门背后,尸骸遍地,皆被炸得残缺不全。

    南门得手,昭示着鱼台的易手。

    陈胜部署在西门方向的那支偏师,成了压垮城内清军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十二日,午时,第一军占领鱼台全城,开始追击北逃清军,扫荡城内残余。

    ……。

    鱼台之战,意义重大。

    这是一次正面对决,双方的兵力相差无几。

    可以说一定程度上,清军还是占了地利的,毕竟是守方。

    但就是如此,清军仅仅守了三天就溃退了。

    两军在此战中的伤亡比,大约为一比二,我一敌二。

    这很大程度上说明,敌我战力优势的天平,开始扭转。

    而陈胜以大口径火炮“粗暴”轰炸城门背后的战术手段,在战后被诸卫将领认同,在之后纷纷向吴争请求配备,由此江南军工坊四座炮坊,一度全力生产单一火炮。

    最后被吴争强硬制止。

    这倒不是吴争不愿攻城部队减少伤亡,事实上,这方法太“粗暴”,但凡炮弹所到之处,皆一片狼籍。

    爆炸伤的不仅是敌人,还有城中平民百姓,毁的不仅是城墙,还有民舍。

    吴争北伐想要的是收复失地,而不是接受一座需要在战后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的破败城池。

    最要紧的是,一旦由此失去民心,被民众恨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一点在北伐军将领身上得以极大的体现。

    他们开始以小规模、局部来绕过吴争的禁令,而吴争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这是后话了。

    ……。

    鱼台竟只守了三天。

    这让刚林、祁充格不再是慌乱,而是跳脚了。

    虽然得知鳌拜已经南下,可前锋才至泰安州,到达滋阳至少还得两天。

    也就是说,滋阳城需要挡住敌军至少三天以上的进攻,才能盼到鳌拜主力到来。

    而之前派出滋阳城中守军的错误决定,不仅没有起到增援鱼台的目的,反而因鱼台溃散的军队,冲乱了队伍建制,最关键的是,溃兵的言行和宣传,直接导致士气不振。

    为保嫡系旗兵士气,刚林、祁充格又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们在撤回嫡系旗兵之后,下令紧闭城门。

    这等于将还没入滋阳的上万溃兵放弃了。

    这个决定得不偿失,不仅使得城外无法入城的清军愤怒,更使得城内清军士气大降。

    可刚林、祁充格此时分寸已乱,他们甚至在商议,是不是请多尔博复出议事,平定事态。

    其实,人性基本上都差不多,在性命无虞的情况下,以利益为重,大义次之。

    刚林、祁充格背弃多尔博,从了福临,这其实在多尔衮生前已经有了征兆,多尔衮原本已经想对二人动手的,只是因自觉时日无多,为了给多尔博多留些可用之人,并对沈致远权力进行平衡、牵制,这才留下了这二人的性命。

第一千七百五十八章 总攻(二)

    而到了此时,刚林、祁充格已经感觉到了性命之忧,忠义二字,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更象是个笑话。

    当然,他们不会降,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降,他们也得不到比现在更好的地位和福利。

    多尔博答应了,他甚至于没有对刚林、祁充格提出什么条件。

    这让刚林二人“感激涕零”,纷纷赞颂“王爷胸襟广阔,有乃父之风”,天晓得,如果多尔衮胸襟广阔,哪有逼福临称“皇父”之事。

    多尔博一上手,就废除了刚林、祁充格二人的前令,开放城门,收容溃兵,刚林二人敢怒不敢言,就此时局势而言,他们只盼能守住滋阳城三天。

    由此,滋阳城中,清军兵力瞬间膨胀,到达四万人之众。

    ……。

    陈胜率部连夜北攻,轻松收复已无成建制敌军的济宁州。

    随后,吴易率前锋兵临滋阳城下,连夜对滋阳发起了袭扰战。

    可笑的是,吴易所部仅三千人,袭扰滋阳南门整整一夜,城中四万守军,竟无军队出城反击。

    直到天亮时,陈胜率主力赶到南门,攻方兵力仅守方兵力一半,可陈胜悍然下令,对南门发起总攻。

    滋阳城城墙可比鱼台厚实、坚固多了,不仅如此,成为多尔博“都城”后,又两次得以加固?

    虽不比顺天府?

    可城墙上跑马之说,并不过分。

    这样的城墙?

    想以炮火轰塌?

    几乎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可攻之处,就是城门。

    除非守军已经将城门封堵死?

    但陈胜认为这不太可能,既然是多尔博“都城”?

    城内自然是盼望援军到达的?

    如果真封死了,那鳌拜援军怎么进?

    出于这种考虑,陈胜决定赌上一把。

    将士们冒着矢石,以单薄的军服、血肉硬抗着城中发射的投石和炮弹?

    愣是将火炮阵地推进至城墙外一里开外。

    陈胜以“曲射炮”招呼城墙上的守军?

    只是攻鱼台时,炮弹用得多了,此时补给不便,造成不了象鱼台那样的威势。

    而数十门直射炮,几乎是顶着城门轰击。

    到最后?

    陈胜在城外想破城门,城内守军拼命地补城门?

    双方打成一种古怪的局势。

    反而登城与守军肉搏血战的主力,成了配角。

    不得不说?

    多尔博的号召力还是强的,虽然没有象岳乐入驻海州?

    拿济席哈、蓝拜人头树立威信斩了刚林、祁充格?

    但他这两年来?

    在兖州的统治,还是不错的。

    但刚林、祁充格并未放弃对多尔博的挟持。

    也就是说,多尔博还在二人的控制之中。

    当然,这是肯定的,不然,多尔博一复出,他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两军激战一天,各自鸣金收兵。

    当天夜里,从沂州方向起来的巴哈纳所部和沈致远所部到达城外。

    城中守军获报之后,一片欢呼。

    在他们看来,巴哈纳所部当然是援军,而传说中已经叛反投明的额驸、荡寇将军沈致远,既然能与巴哈纳一起返回,自然是之前有误会了。

    可多尔博和刚林、祁充格想得却不一样。

    他们都是知道内情的,尤其是刚林、祁充格,他们闻报,又腿打摆,差点就尿了裤子。

    多尔博是想,这下糟了,难道巴哈纳也被沈致远策反了?这样一来,那滋阳城定是守不住了。

    而刚林、祁充格在想,一旦让沈致远率军入了城,那自己二人还没被多尔博报复,就成了沈致远刀下之鬼了,要知道,或许二人杀了清吟事小,毕竟只是个侍女亲随,可诬陷、逼反之事,沈致远岂会放过他们?

    三人的想法不一样,做出的决定,却是完全一样,那就是立即关闭东门,拒巴哈纳、沈致远入城,并调兵固守东门。

    这样一来,守军是懵了,他们心里都在想,难道都铳、额驸都成敌人了?

    而此举最大的后果是,军力分散,南门的防御力量减弱。

    ……。

    陈胜没有连夜攻城,使得巴哈纳无法得知滋阳城正在激战。

    也就是说,陈胜无意间促成了城内守军与巴哈纳的“反目”。

    巴哈纳此时懵了,他想对城上喊话,可还没靠近,就是一阵箭雨。

    欲派信使入城,被连续射死三人。

    巴哈纳意识到城里一定是有所误会了,可问题是怎么解释?

    他怒视着神色波澜不惊的沈致远,怒喝道:“都是你的错……如今我便是那被殃及的池鱼!”

    沈致远呵呵笑道:“都铳大人休急,你我本就是来营救王爷的,城中这般反应,也是正常不过的……这说明刚林、祁充格囚禁王爷,忌惮你我率兵前来……当然,咱们说好的,你进城我不进城。”

    正值夜里,巴哈纳一时无法厘清此中玄机,他竟信了沈致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认为守军敌对,是因为刚林、祁充格得了势的结果。

    这样一来,他缓和了语气问沈致远,“那……依额驸之意,咱们此时当如何应对?”

    沈致远指着城墙方向道:“那是驸从刚林、祁充格的叛军……既然是叛军,就得征讨,你我当夜就攻,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或许,天亮时,就能救得王爷。”

    巴哈纳疑惑地看着沈致远,问道:“可如果咱们一攻城,刚林、祁充格那两奸贼加害王爷怎么办?王爷岂非因咱们被害……这使不得!要不这样,咱们等天亮时,再与城中谈判,逼刚林、祁充格释放王爷,或者咱们得见到王爷,再决定如何行事。”

    沈致远眉头微微一皱,这哪能等天亮啊,天一亮,不露馅了吗?

    “都铳大人多虑了!”沈致远再次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试想,如果刚林、祁充格会因你我攻城而加害王爷,那天亮时,就算在城楼上见了王爷,王爷作何想法,咱们依旧不清楚,而刚林、祁充格一样还是能加害王爷……。”

    见巴哈纳听得一头雾水,沈致远叹了口气,“简单地说,咱们就是来攻城救王爷的,王爷是刚林、祁充格的护身符,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断不会加害王爷,否则,他们拿什么与你我谈?”

    这话巴哈纳听明白了,他急躁地来回走了几步后,瞪着沈致远道:“额驸真能保证,那二奸贼不会加害王爷?”

第一千七百五十九章 有人想逃

    沈致远一副不耐烦地模样,没好气对巴哈纳说道:“如今格格也被困在城中,想来应与王爷被刚林、祁充格一起囚禁,她可是我的妻子,正怀着我的孩子,难道我还能连她一起害了吗?”

    这话,巴哈纳又信了,“那……那依你之见,该攻城?”

    “攻城!”

    “现在就攻?”

    “当然,宜早不宜迟!”

    这世上事,就是如此荒诞。

    巴哈纳,正正经经的满族镶白旗人,也有一颗忠义之心。

    按理说,他该与滋阳城内守军同仇敌忾才是,可事实上,他成了陈胜、沈致远的“帮凶”。

    巴哈纳、沈致远二部在东门外的进攻,其实并不激烈。

    倒不是说沈致远忘记了挥师西进的初衷,而是巴哈纳终究还是对沈致远怀有疑惑,没有让沈致远部直接参与攻城,只负责火枪对城上守军进行压制,配合他的攻城。

    而巴哈纳己部大半是骑兵,仅五千步卒进行攻城,而且,巴哈纳还严令不得强攻,只是一次接一次地试探性攻击。

    巴哈纳还是想与城中取得联系,哪怕是与刚林、祁充格取得联系,他数次派人向城上喊话,眼睛却留神着沈致远,但他很快失望了,沈致远并不出言阻止。

    沈致远心神笃定,任由巴哈纳施为,在他看来,城内外一旦交上火了,想用嘴解释清楚误会,那就比登天还难了。

    此时的沈致远,暗暗调动军队向北门绕行了,他的用意是,堵住清军北撤退路,防止刚林、祁充格带多尔博、东莪北逃。

    ……。

    虽说巴哈纳攻得是“有气无力”。

    可他与沈致远二部数量就在那摆着哪,守军岂能不全神贯注、枕戈以待?

    而沈致远新军持续地对城墙上射击,枪声连成一片?

    不但城内多尔博、刚林、祁充格等都听见了?

    连城南的北伐军也聊聊听见了。

    陈胜当时是疑惑的,他想着?

    难道王爷还另派了一支偏师在攻东门?

    可仔细一想?

    对了,王爷不就担心沈致远挥师西进嘛?

    这么看来?

    东门外交战的,应该是沈致远部。

    可反过来一想?

    又不对?

    沈致远率部由沂州来,而滋阳城派出的那支军队,难道对沈致远二万大军视若不见?

    二万大军进军,就算那支清军的斥侯眼睛瞎了?

    都不可能不察觉。

    这样想来?

    陈胜又怀疑是不是东门方向守军发生了兵变?

    毕竟,滋阳城中守军,不全是满族旗兵,最大部分还是汉旗。

    可不管是沈致远到来,还是守军兵变?

    陈胜认为都不能错失这么一次好机会。

    于是,陈胜当机立断?

    下令集结已经进入梦乡的将士。

    半个时辰之后,北伐军向滋阳南门?

    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

    滋阳城内,此时一片混乱?

    兵力调动的脚步声?

    一整天就没停歇过。

    东、南两门先后遭遇大军进攻?

    枪炮声震天动地的,就算是聋子,那也听见了。

    民舍中的寻常百姓,巴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交战双方都看不见自己,他们闭门关窗,按捺着心中的惶恐和忐忑,当然,还有一丝丝的好奇心——城头上,该不会又换大王旗了吧?

    睿亲王府中,灯火通明。

    被刚林、祁充格恭维成“胸襟宽广”的多尔博,脸色苍白,没了血色,他早已失去装作出来的从容,恢复了少年人该有的紧张和惊恐。

    “王爷,您得作主啊……听闻东门外敌军就有数万之众,这该死的巴哈纳,怎么就与沈叛勾结一起了呢……巴哈纳的旗兵还可抵挡,可沈叛的新军,那拿的可是朝廷用了无数银子购买的火器……滋阳城今夜怕是守不住了,王爷,咱们得赶紧从北门撤,只有这样,城破之后,咱们才不至于成了敌人的俘虏……!”

    多尔博失神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白天还在一个劲嚷着固守城池、与滋阳城共存亡的刚林、祁充格。

    多尔博已经做不出决定,但他心里还保留着一丝清明,那就是宁可做建兴朝的俘虏,也不能北遁。

    如果真北遁了,那一个失去了军队的睿亲王,等于成了福临砧板上的鱼,到时,或许想死都难,阿玛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可多尔博不说话,刚林、祁充格急呀。

    祁充格一边说,一边朝多尔博靠近,“王爷,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趁着身边还有五六千亲营,可护送咱们北撤……您别担心,只要与济南将军所部会合,定能安然回到京城。”

    这话说着,刚林、祁充格一左一右,竟挟持着多尔博双臂,准备往外走。

    多尔博这时突然回过神来,他大喊着,“不……本王绝不北撤!”

    这话让刚林、祁充格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刚林阴恻恻地说道:“王爷不会是想降明吧?”

    这话让祁充格的脸色也为之一变,侧头盯着多尔博的眼睛,大有一言不合就撕破脸皮的可能。

    也是,这二人暗中从了福临,“坐镇”兖州,如今眼见着要弃城北逃,如果拖多尔博北上,好歹也算立了一功,还能将功折罪,逃过清廷的惩罚。

    可如果多尔博真有意降明,那论丧师失地之罪可就难逃一死了。

    多尔博被刚林二人的神情吓到了,他哪是想降明?他无非是不想去京城寄人篱下、苟延残喘。

    “本王……我……格格还在府内。”多尔博吱唔了起来,临机一动,还真现编出了个理由来,“我……我要找姐姐商议应对之策。”

    可多尔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刚林、祁充格闻听之后,对视了一眼,脸色大为缓和起来,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笑意。

    今夜战事起得突然,白天时,守军还抵挡得有模有样,刚林、祁充格哪会想到突然东门遇敌?

    慌乱间,竟忘记了王府中还有东莪。

    要知道,东莪可是多罗格格,嫁了个夫君是原清廷荡寇将军,如今正在东门外攻城。

    若是拿东莪逼迫沈致远退兵,这或许是着妙棋。

    刚林、祁充格眼神一会,不约而同地清楚了对方的心思。

第一千七百六十章 多尔博意外身亡

    多尔博对东莪倒是向来敬爱有加,特别是多尔衮死后,他心里唯一的依靠,就只有东莪了。

    他意识到自己匆忙失言,或许会害了东莪,一时间,大吵大闹起来,他大呼道:“来人……刚林、祁充格要害本王……!”

    刚林、祁充格闻听,却不惊慌,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爷可劲地喊,怕是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会进来救你。”祁充格不慌不忙地道。

    这话说的,乍一听,怪别扭的。

    然而,异变就这么发生了。

    有道是兔子急了都会咬人。

    多尔博好歹是一诸侯,虽说少年心性,原本只是因心中恐惧,才被刚林、祁充格挟持着不敢反抗。

    可如今见刚林、祁充格要挟持后院待产的东莪,这时他倒是被逼出了血性。

    中堂之后的屏风上,挂着一柄镶嵌奢华的宝剑。

    称它为宝剑,意思就是这不是一把用来搏杀的剑,而是贵重物品。

    它的前主人,还是多尔衮。

    也不是说它不锋利,这样贵重的剑,用来杀人,可惜了了。

    可多尔博此时顾不得了,他突然挣脱祁充格和刚林虚挽的手臂,回头扑向那把剑。

    要说满人从小就善骑射,多尔博亦然。

    他这骤然发动,让已经老朽的刚林、祁充格非常意外,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只听“咔”地一声响,金剑出鞘。

    说时迟,那时快。

    微光一闪之中,多尔博已经持剑向刚林猛刺过去。

    这中间的间隔时间,也就弹指一挥间。

    而刚林、祁充格自恃已经掌控城中局势,且府外都是他们的人,加上“进见”王爷,带着兵刃终究不合规矩,身无寸铁。

    这一惊惶之间,多尔博已经将这把“王者之剑”,捅穿了刚林的腹部。

    剧变发生,刚林愣愣地看着自己胸腹间的露出的半截剑柄,而边上祁充格望着脸色狰狞的多尔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急转身拔腿往外逃去。

    而多尔博此时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他一把抽剑刚林胸腹间随之喷出的血液溅了他一身多尔博也顾不上擦拭,提剑向外追祁充格而去。

    可毕竟是慢了一会逃命的祁充格,显然已经超过他的年龄该有的速度二人一前一后跑了整整二、三里地,冲出府门时,情况顿时扭转了。

    府外刚林、祁充格的随扈们发现不对,迅速持械围上。

    祁充格惊魂未定哀呼道:“刚林大学士……被多尔博杀了!”

    祁充格嚷出这话的本意是让自己手下控制住多尔博可他忘记了,旁边还有刚林的随扈们。

    这就得说说满人规矩了。

    就刚林、祁充格的身份而言,在多尔衮面前,他们是奴才,可他们一样是这些随扈的主子。

    主子死随扈活,皆斩!

    这道理其实和将军、亲卫的关系是相同的,就是防止随扈不尽心救主。

    所以一听祁充格嚷出“刚林大学士被多尔博杀了”这话,刚林的随扈们悲从心起啊这个时候就算面前站着福临他们都不管不顾了,何况是个被夺了封地、囚禁府内的落魄王爷?

    “咻咻咻”几支羽箭破空飞出,直朝多尔博飞去。

    多尔博见祁充格被人围住,明白已经无法再得手,经过这一路的狂奔,思绪也渐渐冷静下来,他已经收住脚步,打算回逃的。

    羽箭射向他时,多尔博正在转身之际。

    于是,三枝箭转眼间射进他的后背,箭头直透他的胸口。

    多尔博被箭矢的劲道带出数步之距,用一种古怪地姿势趴俯倒地,眼见是不能活了。

    相比刚林,多尔博是幸运的,至少他没有亲眼目睹箭矢射中时,那种临死前的恐惧。

    而刚刚获救的祁充格,看着这一幕发生,已经惊愕了,他张大着口,想喊、想吼、想狂叫,可发不出声音来。

    可祁充格心里明白,这下,滋阳城真完了,刚林已经完了,而他,恐怕离完也不远了。

    祁充格心里想活,比任何时候都想活。

    他跳着脚,终于吼出声音来,指着王府内,嘶叫道:“快……快……拿住格格,还有活命的机会!”

    ……。

    “沈致远!”祁充格发疯般地嘶吼着,“格格在我手里,你再不下令停止射击,我就将格格推下城墙!”

    祁充格出现在东门城墙上时,天色开始发白。

    东门攻防持续了一夜,可战斗并不激烈,双方伤亡都不超过百人。

    甚至于守军的伤亡,大多是来自于沈致远部火枪温无目标地射击。

    很多时候,密集的弹矢,是用不着定目标的。

    其实沈致远并没有听清祁充格地喊什么,而是距离较近的巴哈纳派人来转告沈致远。

    祁充格这招很灵,沈致远想都不想,立马下令全军停止射击。

    而沈致远的这个反应,让巴哈纳相当舒心,他觉得自己总算可以放心了,看来沈致远没有骗他,是真心想来救人的。

    而这个想法的产生,导致了后面巴哈纳下意识地与沈致远步调一致,对东门战局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

    东莪居高临下,看着城下如同蚂蚁般的人头。

    她想跳下去。

    出王府时,她看到了趴俯在地的多尔博,从那一刻起,东莪的心死了。

    倒不是说多尔博在东莪心中的份量已经重到需要同生共死。

    而是东莪明白祁充格要做什么,而他们连王爷都敢杀,何况自己一个格格?

    能活到现在,无非是想拿她挟迫沈致远。

    可东莪心里明白,从沈致远叛反的那一天起,二人之间的这段孽缘已经结束。

    但凡沈致远心中还有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沈致远就不会叛反。

    所以,东莪被祁充格推上城墙的那一刻,东莪就已经心死,她想跳下去,死得体面些,不至于在两军阵前,丢了她阿玛的体面。

    可身后的祁充格派手下两面拽着她,而东莪心中,也想在临死之前,看那个负心人一眼。

    东莪的目光在茫茫人海中搜索着,可尚未大亮的天色,让她的努力徒劳无功。

第一千七百六十一章 坚固的堡垒瞬间坍塌了

    在祁充格的喊叫声后,城下火枪射击骤然停止了。

    这让东莪的心里涌起一丝暖意,看来,那负心人还是有些情意的。

    东莪笑了,笑得很好看,十七岁花样的年纪。

    “巴哈纳……他们杀了王爷!”

    东莪的声音其实不大,可在这个凌晨,双方停止了攻防的时候,这声音显然能传出很远。

    城下许多将士都听清了。

    巴哈纳也听清了。

    离得远的沈致远,随即也获报了。

    东莪身后的祁充格急了,大喝道:“快……别让她出声,堵住她的嘴!”

    这个命令,让拽住东莪的两名士兵放开手,准备拿布团什么的,去堵东莪的嘴,而东莪心意已决,一步跨上城垛口。

    如果她此时一头栽下,没有人拦得住。

    可东莪终究是想看看沈致远,她站上城垛口时,喊了一声,“沈致远,你在哪里?”

    就是这一声喊,给了身后祁充格阻拦的时间。

    祁充格在东莪向城垛跨上时,就警觉不妙,这个时候,如果东莪死了,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祁充格不顾一切地往前扑出,愣是将已经一脚跨出城墙的东莪,死死地拽住。

    ……。

    相较于东莪,沈致远将城墙上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他有望远镜。

    沈致远是真无情吗?

    不,并非无情才是真英雄!

    可沈致远心里有恨,恨多尔衮布下的局,更恨东莪瞒着他。

    在沈致远看来,女子嫁鸡随鸡是为常理。

    东莪既然嫁于他,就该有夫唱妇随的觉悟。

    沈致远一直在等着东莪向他坦白,可等来的却是东莪帮着多尔博在新军中安插亲信,更甚者多尔博由此绕开了沈致远,直接调动新军东向,攻打海州。

    东莪所举,触到了沈致远的底线。

    沈致远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放下。

    可看到东莪一只脚迈出城墙的那一刻,沈致远的心揪痛了。

    愤怒的巴哈纳亲自前来,“额驸,接下来如何应对?”

    连称呼都变了,此时巴哈纳显然已经消除了对沈致远救人意图的怀疑。

    沈致远此时心也乱了,他茫然地看向巴哈纳,东莪在敌人手里,还能怎么办?自己真能狠心置她于不顾吗?

    巴哈纳以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问道:“格格说……王爷被他们害了,如今还须额驸拿个主意才是……。”

    沈致远奇怪巴哈纳态度的骤然改变,用力晃头甩去杂乱的心思,他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低头沉思起来。

    巴哈纳有些急,可这时他不敢去催促沈致远。

    如果多尔博真如东莪所说被祁充格害了,巴哈纳无法想象,自己将会是怎么的结局。

    兖州已经成为朝廷直隶,多尔博的死,让朝廷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手兖州等府,那自己回京就成了必然,可回京之后将遭遇什么……想到阖家都会被自己牵累,巴哈纳背后的冷汗直流。

    他并不后悔追随摄政王,可他无法预料这样的变局啊。

    巴哈纳脑子转得很快,他没有想过要转尊东莪一个出嫁的女子为主,可他迅速想到了沈致远。

    多尔博死了,可大军尚在,加上己部和沈致远部,依旧可以撑起一片天。

    况且,那一万新军本就一直是沈致远统领的,多尔博一死,他们就象自己一般,已经没得选择。

    联手,只要联手,就可以化解眼下的困境!

    由此,巴哈纳对沈致远的态度迅速转变。

    沈致远本就是个聪明人,他迅速明白了巴哈纳的想法,可沈致远同样明白,巴哈纳并非是想真尊自己为主,更不会降明,他无非是想追随自己,以手中兵力占兖州几府做个“土皇帝”,来避免回京之后,当作多尔衮一派被福临清算。

    可沈致远是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的,吴争欲取兖州之意,沈致远是知道的。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真依了巴哈纳,合兵重新占据滋阳,重领三府之地,那么接下来首先需要应对的不是北面清廷的讨伐,而是北伐军的兵锋。

    沈致远脑子很乱,一时半会想不出来对策,他此时最想的,反而是怎么把东莪从虎口救出来。

    巴哈纳是真不知道刚林已经被多尔博捅了,更不知道滋阳城早被北伐军攻了一天了。

    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大声道:“额驸是个响当当的汉子,怎变得婆婆妈妈……就算此时咱们投鼠忌器顺了祁充格的心意,可格格依旧在他手中……额驸难道真要一辈子尊这两叛贼逆臣为主吗?”

    沈致远下意识地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当如何?”

    “攻城!”巴哈纳坚定地道,“只有攻城,祁充格二人才会害怕在城破后,无法向额驸交待,才不敢轻易加害格格……否则,就算额驸跪在地上向他们臣服,也是没用的!”

    可笑,太可笑了。

    原来是沈致远哄着巴哈纳随他攻滋阳,可如今,反倒是巴哈纳力劝沈致远攻城。

    但巴哈纳的话,确实有道理。

    巴哈纳见沈致远有些意动,低声道:“额驸放心,破城之后,由你总揽大权,我……就统帅己部,为额驸效力。”

    沈致远稍一沉吟,毅然点头道:“好……就按都铳说得办!”

    城外两军突然变阵合拢,云梯、撞木等攻城器械向前聚集。

    沈致远新军的火枪枪口开始抬起,指向城墙上。

    祁充格大骇,他和刚林知道城守不住,心中早已没有战意,这才想挟持多尔博北遁。

    原本想着,以东莪为质,逼东门外沈致远、巴哈纳退兵。

    只要退一路,那就算依旧守不住,也能从容北遁了。

    可如今城下大军开始异动,这架式,恐怕不是佯攻,而是真攻了。

    “沈致远……巴哈纳……你们看清楚了,我手中可是多罗格格……!”祁充格发疯般地狂叫着。

    可巴哈纳说得没错,只要大军攻城,祁充格就不敢真的杀东莪。

    箭矢如蝗,枪声密集,间隙中还有火炮射击的巨响。

    祁充格没有一丝犹豫,就拽着东莪下了城墙,“快……快替本官备车!”

    祁充格挟持东莪上了马车,匆忙向北而逃。

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 爱与恨的界线

    如果说,城内清军可以与北伐军死拼,那是各为其主。

    那么,东门的战斗,守军的抵抗,更象是敷衍。

    这些兵,没有一个是清廷刚刚调来的,全是多尔博活着时的军队。

    虽说他们确实是顺从刚林、祁充格投了朝廷,可此时多尔博死、东莪被擒,刚林也死了,祁充格拽着东莪下城墙,恐怕是傻子都明白,祁充格是逃了。

    谁还有心思拼命?

    至少城下攻城的大军,原本就是同袍,甚至于有亲友在攻城队伍之中。

    在不少士兵消极怠战地悄悄离开城墙,有更多的人加入了离开城墙的行列。

    就半个时辰,巴哈纳、沈致远联军攻破东门。

    破城之时,不下五千守军,跪在城门内请降。

    乐得巴哈纳欣喜若狂,这让他心中占地为王的想法,更有了底气。

    巴哈纳向沈致远提议分兵迅速攻向其余三门,控制全城,可这时二人有了分歧。

    沈致远执意向北追击,从祁充格手中救出东莪。

    而巴哈纳却不看重东莪,东莪只是这女子,就算是先王骨肉,也成为不了他可以效忠的主子,巴哈纳此时更看重沈致远,他觉得此时应该先控制全城,至于东莪,其实并不重要,沈致远额驸的身份人人皆知,已经不需要东莪进行确认。

    二人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终于分道扬镳。

    巴哈纳率己部向城中进攻,直指西门,沈致远率部向北追击。

    ……。

    天色还未全亮,集结起部队的陈胜,对南门发起新一轮强攻。

    连绵不绝的炮声响起时,巴哈纳还滞留在王府大门口。

    这个时候,巴哈纳才得知昨日北伐军已经攻城、刚林被多尔博一剑捅死、多尔博自己也被三箭射死等等实情。

    巴哈纳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有一种不知道被谁坑了,亦或者被自己整懵了的感觉,他甚至想抽出腰间佩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怪谁?

    巴哈纳没有听从沈致远北追祁充格,他真实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谁先占了王府,那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可谁能想到,居然会是这般烂摊子?

    如今,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军队向西、南两门进发,原本以为,破了东门,滋阳城就可以如探囊取物般轻松[豆豆

    ],可事实上,这是块硬骨头……不,这哪是骨头,分明是块铁板。

    巴哈纳想着往北转进,与沈致远会合,可已经派出的军队,哪是说撤回就撤回的?

    焦急之中,巴哈纳终于下了决心,不撤了!

    他一边向北城派出信使,请求沈致远率军反援,一边他集结身边仅剩的三千骑兵,急往南门方向增援,同时,召回向西门的军队向南门靠拢。

    ……。

    沈致远放弃占领王府重地北追,不仅仅是要救东莪。

    事实上,沈致远在之前巴哈纳佯攻东门时,就已经派出一支偏师向北门穿插。

    所以,沈致远有理由相信,祁充格不可能后发先至,必定会在南门或离南门不远,被偏师截留下来。

    在沈致远看来,此去,自己应该是收获胜利果实的。

    可沈致远还是没有预料到中间的变化,很多时候,老天就会与人开玩笑。

    祁充格挟持东莪乘马车北逃,所带的人马不多,仅一千多嫡系,也就是说,刚林那群亲卫,已经被祁充格丢弃在了东门。

    这倒不是祁充格不仁不义,而是祁充格需要有人为他的“转进”殿后。

    出于逃命的急迫心理,这一路的奔驰,显然所有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城中贯通南北的大街直道是平整的,可毕竟是手凿的石板,坑坑洼洼在所难免,只要是木轮车,速度一快,能把人颠簸得死去活来。

    祁充格一心逃命,自然能承受,可身怀六甲的东莪,又是经历了这一夜的变故,心神疲惫、万念俱灰,后果可想而知。

    沈致远是顺着血迹追上祁充格的。

    祁充格一如既往地全身心投入“逃命伟业”,在南门外遭遇沈致远派出的偏师拦截时,他就下令他的亲卫为他断后,为他创造逃脱的良机。

    可这一路的急驰,更加使得身体已经不堪的东莪雪上加霜。

    当沈致远铁青着脸,截停了祁充格的马车时,祁充格还要短刀比划在东莪的脖颈上,嘶吼着,“沈致远,放我走,否则我杀了她!”

    可沈致远此时根本不在乎了,他瞪着血红的双眼,一步步地迈去。

    “别过来……沈致远,只要你答应放我离开,我绝不伤害格格。”

    沈致远面无表情地大步向前。

    “沈致远……额驸饶命!”

    然后就是一声惊呼、一阵渗人的惨叫,这是男人的惨叫声。

    伴随着车厢急剧地晃动。

    新军士兵的视线被车厢挡住,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能看到的,就是从车厢流出的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没有人认为额驸会遇险,更没有人怀疑他们的将军会干不过一个猥琐的老头。

    所有人都静静地、麻木地看着车厢,等待着一切结束。

    他们心里都在想着,等将军出来之后,会做什么样的决定。

    “……快叫医工!”车厢中传出沈致远的嘶吼声。

    ……。

    东莪被沈致远拦腰抱出车厢,换上一辆干净的马车时。

    能看到她的人,都被她惨白的脸和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惊到了。

    这不该是一双活人的眼睛啊。

    沈致远随即下了道命令,“全军南门外就地驻扎休整。”

    然后就召集随军二十多医护,为东莪诊治。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车厢内的两名医护退了出来。

    从他们满头大汗但脸色镇定可以猜到,东莪没死,性命无虞。

    可谁都能猜到,格格腹中,那个快要出生的孩子,定是保不住了。

    所以,没有人松一口气,都紧张地望着车厢,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将军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发泄这股怒火。

    车厢内,已经知道失去了抬儿的东莪,万念俱灰,甚至都不搭理沈致远,她在昨天就已经知道,她与沈致远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如今加上视为性命的胎儿小产,那种绝望,就连沈致远,她都一并恨上了。

    爱与恨,如同孪生兄弟一般,从来都没有界线。

    只存在于人的一念之间。

第一千七百六十三章 滋阳光复

    “你从开始时,就是诈降,对吗?”

    沈致远沉默。

    “一直没有改变过,哪怕是娶了我为妻?”

    沈致远还是沉默。

    “你知道阿玛临终交待大王和我……择机杀你,对吗?”

    沈致远依旧沉默。

    “你从来都没有将我当作是你的妻子……哪怕只是一天,对吗?”

    这次,沈致远有了反应,他慢慢地摇摇头。

    东莪眼中闪过一丝光,“是什么时候?”

    沈致远看着东莪的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为她压压锦被,然后又摇了摇头。

    东莪惨笑道:“你其实和阿玛是相同的人,都视我为你们操纵的棋子、工具……沈致远,你不得好死!”

    沈致远长吁一口气,黯然道:“先养好身体……不必想那么多,你放心,等回了杭州府,没人敢为难你……。”

    “杀了我。”

    沈致远惊愕,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我不死,我会在往后的日子里,无时无刻地都想着怎么杀你……杀了我!”东莪嘶声尖叫道。

    沈致远在东莪的叫骂声中,慢慢退出车厢,向医护们确认了东莪性命无虞后,沈致远准备下令返回城中。

    而这时,巴哈纳所派的信使急驰而来。

    沈致远望着已经大亮的天空,如哭似嚎地发出一声渗人的吼声。

    ……。

    滋阳城被攻破。

    仅用了三天。

    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哪怕是陈胜、吴争,连同沈致远、巴哈纳,这是一场以少胜多的攻城战。

    攻方兵力仅不足三万,而守方就算刨去巴哈、沈致远纳二部,城中守军不下四万人。

    按陈胜的话说,他都没当日攻下南门的思想准备。

    但城确实被攻破了,这是不容怀疑的事实。

    巴哈纳死了,他是力战而死的。

    在得知沈致远率部前来时,巴哈纳是欣喜的。

    可新军一到,就对巴哈纳所部施以火枪齐射,巴哈纳所部怎么也想不到,新军会一言不发在他们的背后开枪。

    一时间,死神毫无怜悯之心地挥动了它的镰刀。

    南有敌人破城而入,北有“友军”身后捅刀,是个人都知道,唯一能保命的方法就是投降。

    巴哈纳在狂喷一口血之后,率他的亲卫骑兵转身,对沈致远所在的方位,发起了正面拼死突击。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战斗,巴哈纳放弃对军队的指挥而发动这次搏命,也不为突围,为得仅仅是报复、泄愤。

    沈致远安排了上下七层的横列火枪兵,疯狂地收割人命,密集的弹丸编织出一张死亡的网,流弹甚至伤着了刚刚破城而入,准备配合沈致远部围剿残敌的北伐军将士。

    巴哈纳足足三千人的亲卫骑兵,一排排地倒在冲锋的路上,竟无一人投降、逃窜。

    连同巴哈纳本人,他在中枪的那一刻,还在指着沈致远大骂,可在他力尽倒下之时,他距离沈致远所在位置,尚有二里之遥。

    巴哈纳和他最后几个亲卫骑兵倒下时,数里长的大街上,有过很长一阵的静默。

    不管是新军,还是北伐军,都默默地看着满街的人尸和马尸。

    勇士,可以得到尊重,不管立场。

    ……。

    陈胜与沈致远会合之后,迅速分兵。

    陈胜率部扑向东门扫荡敌军残余,沈致远率己部攻向城中心原本多尔博的王府。

    至当日午后,滋阳城整个落入北伐军控制之下。

    当陈胜到王府准备与沈致远商议后续事宜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王府前血流成河。

    沈致远将多尔博势力中的满汉文武,几乎杀绝。

    至少有六、七百个人头被堆砌在王府前,成了一座“景观”。

    而杀人还在继续,此时杀的,就是城中降军,这个数量可大了去了。

    震惊的陈胜,赶紧上前去阻止沈致远的肆无忌惮。

    好在,沈致远此时邪火已泄,没有反对陈胜的劝阻,结束了这场疯狂地屠杀。

    至此,滋阳一役正式结束,

    敌我伤亡已经不成比例,陈胜所部,伤亡仅八百余人,而沈致远部伤亡大一些,有二、三千人,基本折损在攻东城门和北门与拦截祁充格的遭遇战中。

    可战果之大,超出预料,滋阳城中,高达三万的降军俘虏,这样数量的俘虏,直接迟滞了陈胜继续北进的念头,特别是在看到沈致远那血腥的一幕之后。

    于是陈胜派人向南急报,等待吴争下一步指示。

    ……。

    徂徕山之南,小汶河。

    它原是汶河一小支流,为引汶济运,在永乐年间加以拓宽。

    前后三次的人工开挖,使得小汶河宽度、深度都相对比较规则,形成了东、西向一百多里的人工河。

    宋安将战场选在小汶河南岸,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钱翘恭的骑兵尚未到来,宋安只能凭借手上的三千兵力,阻鳌拜上万骑兵南下,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哪怕三千人是装备了连发枪的锐士营。

    只有依托小汶河地利,打一场伏击战,才有可能做到。

    宋安在得到长林卫密报鳌拜大军动向之后,选择徂徕山正南方向的小汶河河段部署伏击。

    在构筑简单工事即将完成时,斥侯急报,敌人前锋骑兵已经抵近设伏位置。

    一场恶战,即将拉开帷幕。

    ……。

    那么,此时按理应该与宋安会合的钱翘恭部骑兵在哪?

    在接到吴争命令之前,钱翘恭正配合鲁之域部西向,策应冒进的沈致远部。

    但因为鲁之域、钱翘恭身有镇守安东卫之责,鲁之域西进所率,只是吴淞卫一部,为五千人。

    鲁之域、钱翘恭二部离安东卫开拨,时间比沈致远出发,要晚一天半左右。

    所以,在滋阳大战之时,二部还在费县附近。

    而这时,当吴争的命令辗转到达,鲁之域、钱翘恭陷入了两难之境。

    如果钱翘恭奉命率骑兵北上,那么以鲁之域仅五千人马,想达成策应、增援沈致远新军的目的,就非常难了。

    毕竟此时兖州敌军皆聚集于滋阳周边,远的不说,就说一旦在野外遭遇巴哈纳所部清军,就非常危险了。

    万一出什么事,不但救沈致远不成,反而吴淞卫自己都危险。

第一千七百六十四章 汝宁府之变

    可钱翘恭不奉令也不成,倒不是说将在外君命有使不授。

    毕竟命令上说得很清楚,宋安已经率部先一步出发,要是宋安或者所率锐士营有个不测,那问题就更严重了。

    两相权衡,鲁之域、钱翘恭一致认为,两害相权取其轻,北上与宋安会合,阻击鳌拜大军才是正途。

    沈致远虽说挟怒西进,可这一路上,没有看见战斗过的迹象,也没有听闻交战,甚至连个溃兵、伤兵都没见着,那么就说明,沈致远已经控制了局势,否则,巴哈纳所部清军岂能视沈致远西进而不见?

    而吴王既然传来这个命令,应该是有意一口吃掉兖州,如果宋安挡不住鳌拜大军,那一切想法都是一场空,甚至于缓过手来的清军,极可能迅速东向攻安东卫。

    到时,二人所要面对的,将是鳌拜和兖州大军。

    有了这个共识,鲁之域、钱翘恭二部随即转向,一前一后,相互呼应,迅速转头向北而去。

    而宋安获报鳌拜大军前锋到达时,钱翘恭所部骑兵,正顺手牵羊攻下仅七、八百清军驻守的新泰,然后折向向西。

    距离宋安设伏处,最多百里的距离。

    ……。

    吴争坐镇徐州,不断接到陈胜传来的捷报。

    可吴争依旧高兴不起来。

    原因很简单,相较于陈胜顺利地向北推进,西面的汝宁府,传来的却是一个个不好的消息。

    在吴争与李定国在怀宁会晤次日,孙可望率一万大军自汝阳南下,至罗山城外,他也不攻城,在城外搭起高台,天天向城头喊话。

    话意也无其它,就是说想众兄弟了、自己在清廷有多受重用、可心里还想着与兄弟们,有道是有福同享,所以来邀兄弟们一起投清一起享福,诸如此类的话。

    之前白文选、马维兴占领商城、光州、罗山三地,并未在这三地部署重兵,主力依旧驻于商城,而此时白文选随李定国去见吴争尚未返回,而马维兴坐镇商城,无法及时应对。

    罗山是个小城,城墙都是一人多高的土墙,城中仅有一千多守军,被孙可望一万大军到来,已经吓得一面向商城求援,一面龟缩于城中,惊惶不定。

    而“老上司”在城外不但不攻,还情真意切地延揽,就一个时辰的功夫,城中一千多守军开城降了。

    于是孙可望依样画葫芦,一费一兵一卒,不发一石一矢,两天时间,罗山、息县、光州皆被他用一张嘴巴搞定。

    由于三城都是全城献降,没有人向商城禀报。

    在孙可望搞定光州时,商城马维兴才得知三地失守。

    震惊之余,举大军北向,意图夺回光州。

    可孙可望却不恋战,听闻马维兴率大军前来,他迅速开拔,弃光州北返。

    马维兴随即轻松地相继收复罗山、息县。

    而孙可望却一直不紧不慢地撤退。

    三地的收复,给了马维兴极大的信心,他随即下令,追击距离不远的孙可望所部。

    然而,狡猾的孙可望,就在息县西北的铜钟店设下伏兵。

    马维兴率主力到达时,孙可望三面伏兵对马维兴施以夹击。

    马维兴猝不及防之下,一战下来,折损主力八千人马,幸亏身边护卫得力,护着马维兴一路向南突围,才得以保命。

    而孙可望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眼前的果实,一路紧追马维兴残部不放。

    两日后,白文选返回商城,这才知道发生了巨大变故。

    急怒之下,调集城中所余一万多人马,北向准备接应马维兴,并与其会合。

    不想,行军途中与逃回的马维兴残部撞个正着。

    这才知道马维兴中了埋伏大败而归。

    白文选在这个时候,应对有了分寸,他从马维兴口中得知,孙可望仅一万大军,他自恃手中还有近二万人马,觉得还有扳回一局的可能。

    于是,两军会合一处,迅速向北。

    追来的孙可望一见白文选、马维兴调头迎击,他也迅速调头向北,竟不与战。

    要大西军的将领打惯了顺风仗,在这两年,因北伐军在沿海牵制了最大数量的清军和清廷的精力,使得大西军将领几乎未尝败败迹。

    他们打的仗,要么是敌人的孤军,要么打得是存量没有援军,所以,可以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白文选犯了和马维兴一样的错误,他认为孙可望地闻风而溃,于是一声令下,一万多大西军迅速向北追击孙可望。

    这一追,追过马维兴被伏击的铜钟店,再追过真阳。

    如果白文选稍居警惕之心,就该在真阳城停下脚步,可他却执意继续追击,当然,这不是白文选不识兵法,而是他也清楚,阿济格大军随时会到达汝阳,他想既然敌军已溃无心交战,那就一股作气直捣黄龙。

    若是真能一战攻克汝阳城,那就是坏事变好事,将功折罪了。

    正是这种莽撞,白文选错失了最后一个保全自己的机会。

    白文选、马维兴所部,在真阳之北杨庄店,被再一次伏击。

    在遭遇四面八方敌军的围攻时,白文选、马维兴才发现,原来阿济格所部,其实早已到达汝阳,而他们遭遇的伏兵,就是阿济格大军中的一部——八千骑兵。

    杨庄店一战,大西军痛失二万四千精锐,主将白文选、副将马维兴被阿济格生擒。

    而这时,李定国方才率五万主力抵达商城。

    惊闻噩耗,李定国捶胸跺足之余,尚不忘将此坏消息传给吴争。

    而此时,大西军的兵锋已折,进攻无力,只能选择固守商城了。

    但阿济格、孙可望岂肯罢休?

    他们也懂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清军挟杨庄店大胜之势,悍然南下,欲夺回商城,将大西军赶出河南地界。

    李定国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困境,手中五万人马挤在区区商城一隅之地,不用说补给不便,更难腾挪。

    可问题是,用三万精锐,换来的商城,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真要放弃了,先不说难以面对大西军将士,李定国更难向永历帝交待。

    李定国这时心神也乱了,按理,他应该明白此时撤退给大军休整时间的重要性。

    可他没有撤。

    因为,李定国自己,也不甘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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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的灭亡,原因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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