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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无和尚     汉明txt下载     汉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六百十五章 张良计和过墙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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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执念老脸一颤,沟壑更深了。

    他笑道:“听说了……在老朽看来,这是好事啊,这说明在王爷的治理下,士人、武人、商人各阶层隔阂开始消弥了嘛,老朽当为王爷贺才是。”

    “真这么想的?”吴争平静地追问道。

    莫执念神色随即一收,他正色道:“当然不是!阶层隔阂消弥没有一蹶而就的,须潜移默化,没有个几代人,不可能做到……如果有人做到了,那就是造假,如果是有心人做到了,那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醉翁?”吴争挑了挑眉头,笑道,“这是个好比喻。可孤不明白,难道你们几个,明知事有反常,就没人阻止吗?”

    莫执念答道:“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哪王爷,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的,咱们也不好去干涉不是?况且这事不急,早晚能传到王爷耳朵里,这不……王爷已经知道了嘛。”

    吴争抬手,没好气地点点莫执念,“孤今日算是知道了,你们这几个越来越油滑了……什么事都想着让孤自己来……啧啧,一个个全是马瑶草。”

    莫执念忙辩解道:“王爷误会了,这事不是我等不愿意掺和,实在是……哎,您说,男方是宋将军,宋将军可是您的嫡系心腹之人哪……王爷难道不是从宋将军口中得知此事?”

    这话问得太有水平了!

    既把事说了,又不落下口实。

    不过吴争没心情留意,只是点点头道:“是宋安说的。”

    莫执念“噢”了一声,“老朽就说嘛,宋将军怎么能将这事不向王爷禀报呢?”

    听听,听听,这老油条!

    莫执念继续道:“再则,卧子先生选的媒人可是吴老爷,以吴老爷之尊,他提的亲事,又岂是我等敢随便置喙的?”

    吴争无奈地点点头道:“也是,我爹如今最烦心的就两件事,一是我妹妹的亲事,二是宋安、池二憨两人的亲事,如今能亲自为宋安提亲,而且女方又是如此声名显赫的人家,他老人家哪有不答应的?”

    莫执念没来由地点头奉承道:“王爷英明。”

    “英明个屁?”吴争恼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莫执念微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王爷何必为此事烦心?”

    吴争斜了莫执念一眼,“如果新郎倌不是宋安,我才懒得理会呢……可宋安是孤的兄弟,我不能眼瞅着把他给牵连进去。”

    莫执念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可……这事确实是件好事。”

    “什么意思?”

    莫执念古怪一笑,“孙权嫁妹妹嘛。”

    “赔了夫人又折兵?”吴争讶然。

    “对,女生外向,都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云的水……王爷试想,等两口子上了床,生米煮成了熟饭,宋将军如果还不能把捏住陈氏,那宋将军能为堪忧啊……老朽得向王爷进言,赶紧把长林卫差事换人,另选贤能吧!”

    吴争瞠目,拿手指点点莫执念道:“莫老,你学坏了!”

    莫执念哈哈大笑道:“其实王爷心里不也是这么想的吗?否则,应该立即阻止宋将军的亲事,按宋将军对王爷的忠诚,这事王爷可以一言而决,就用不着来问老朽了。”

    吴争只能再点点,“坏人变老了……看来莫老年轻时,必定也是此道高手。”

    莫执念收敛笑容,正色道:“宋将军的亲事是小事,但这亲事背后所藏之事,定是不小。与其大费周章去探查,不如顺其自然,让它自己暴露出来,岂不更省事?”

    吴争点点头道:“有道理……那就请莫老为宋安选处宅子,权当我送的新婚贺礼了,另外,叫马瑶草负责仪程……。”

    “遵命。”

    “出售织造司股份一事,就由莫老全权处置了。”吴争边想边说道,“孤没有什么别的要求,谁出的银子多,股份就卖给谁,谁的银子交得快,股份就卖给谁。”

    “是。”

    “银元之事,孤要再叮嘱莫老一声,必须明示,民众愿意购买才成,绝对不允许强迫。”吴争意犹未尽道,“若发现官员借此强迫民众购买,须加以严惩!”

    莫执念点头道:“之前银元发行之后,市面上供不应对,被商人们竞相争购,然后收藏起来,很少在外流通……市面上,一枚银元的真实价格早已比额定价翻番。所以老朽估算着,以六成银的银元发售,相较起来,还是六成银的银元更便宜一些……王爷只管放心就是。”

    “那就好。”吴争道,“这几日,我会离开杭州府一段时间……。”

    莫执念一惊,“正值战时,王爷这是要去哪?”

    吴争道:“清廷已经直令断绝煤炭、木材等资源南运,咱们得想别的办法啊,否则,军工坊就会断顿……西面我派马士英去了,南边,得我亲自去,否则,我担心郑森不给面子啊。”

    莫执念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吴争要去的方向是北面,那风险太大了,再来一出淮安城被困的戏码,那麻烦就大了,因为此时大将军府面临的困难,远比那时更复杂。

    “王爷是想,从西、南两边购置原料?”

    “是啊。总得找补一些回来,川蜀、云贵皆有木材,也有煤炭,只是煤矿产量都不大,受制于人力、道路等等所限……虽说可以想办法扩产,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还得从别处想办法,东藩岛如今在郑森手中,那儿拓荒才刚刚开始,想来木材资源应该是丰富的,可以从海路直达吴淞港,花费较北面更少些。”

    莫执念点点头,表示认同。

    吴争继续道:“至于粮食、煤炭及火药所需的硝石、琉璜等物,我还想着从番商那购买些。”

    莫执念皱眉道:“可这些咱们暂时不缺啊,况且,这些从番商那购买,价钱会远远高于眼下……不值得啊。”

    吴争道:“人无近虑必有近忧……大战一启,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备着总比不备要好。”

    “可……可财政司,也没有那么多银子提供给王爷向番商购买这些啊?”

    “无须莫老担心,孤这不就去东藩岛敲郑森竹杠了嘛。”吴争哈哈笑了起来。

    莫执念也乐了,“既然如此,还请王爷珍重。”

    “你放心,我不走陆路,让水师派船从海上走。”

第一千六百十六章 历经磨难的东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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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明以来,东藩就从来没有归属过明朝版图。

    这是有据可查的。

    明朝的势力版图向东仅止于澎湖群岛。

    明朝前后在澎湖设立三次澎湖巡检司,但都是设了废,废了再撤,原因无它,这在于明太祖的“皇明祖训”,它上面明确对外宣布,将海外十五个国家列为“不征之国”,其中就包括“小流求国”和“大琉球国”。

    其中大琉球国,与明朝往来频繁,可以称为明之藩国。

    大琉球国,一年里不间断前来朝贡,大明也没亏待他们,但凡大琉球的王子及陪臣之子,皆入太学读书,礼待甚厚。

    而小琉球国(也就是东藩岛),因为从来就不存在过国家,所以向来不通往来,自然也不曾朝贡了。

    朱元璋认为这十五国,基本上没有征伐的价值,毕竟当时是种植业,只有可以种田的土地,才是大明需要的土地嘛。

    所以,在明之前,澎湖做为华夏土地纳入版图的,最早是宋朝。

    当时,宋朝官员汪大猷派军民屯戍澎湖,称澎湖为“平湖”,隶晋江县。由此,正式宣告了澎湖的归属。

    元朝建立后,正式设置了澎湖巡检司。但一样止步于澎湖,对东藩岛没有任何兴趣。

    终于到了老朱建立明朝了,它继承了元朝的澎湖巡检司。

    但老朱更令人无语,仅五年,就撤消了澎湖巡检司,《皇明世法录》记载“我朝信国,以岛中余民,叛服难谌,故徙之以实内,湖中虚无人矣。”

    也就是说,朱元璋认为海上的百姓难以统治,于是将澎湖群岛的百姓全部迁徙到内地,使得澎湖群岛成为了荒岛。

    实行该政策,其实是为了配合海禁。

    官府衙门撤了,官兵也撤了,谁最高兴?当然是海盗。

    天高皇帝远,澎湖群岛等自此成为海盗的基地。

    直到嘉靖年间,澎湖群岛的居民又开始增加,加上海盗闹得确实不象话,不时地侵扰内地,明朝决定重设澎湖巡检司,隶属同安,加以统治和控制。

    可惜,才一年多,朝廷又撤销了澎湖巡检司。

    理由还是同一个,海天相隔,劳民伤财,弃之!

    直到万历年间,倭寇侵扰沿海,朝廷为防倭寇,再设澎湖游兵。

    但这次明朝对澎湖的管辖十分薄弱,福建巡抚黄承玄在上疏中写道,澎湖游兵,有守之名,无守之实矣。

    直到天启五年,荷兰人入侵澎湖,明朝被迫增加军队,筑城于澎湖,设游击一,把总二,统兵三千,筑炮台以守。

    但是等倭寇剿平之后,最终撤兵移饷,明朝还是放弃了澎湖。

    大明享国近三百年,最终没有将版图拓展向海外,唯一的跳板澎湖巡检司,也是立了撤,撤了立,可谓令人感叹万分。

    其真正原因,还是大明的禁海令,让东藩岛成了无主之地。

    “皇明世训”极大的约束了后面几个皇帝对海外用兵的心思,当然,大明文臣与皇帝之间的龌龊,和言必称祖训的猖狂,更让历朝皇帝没了对东藩岛用兵的可能。

    那么,这百年里,在澎湖以东的东藩岛,又是谁或者谁们在折腾呢?

    海盗,先是海盗。

    这里就得提起一人,名叫颜思齐。

    颜思齐本来是漳州海澄县人,后来因为犯了杀人罪流亡倭国。

    以经营两国间的贸易为生,但明朝嘉靖之后,两国间之间的海上贸易是违法的,颜思齐就此沦为海盗。

    原本这职业干得挺好的,因为此时实力最强的大明朝,对海外没有兴趣,颜思齐拉上一批人,搞几条船,做着无本买卖,日子

    过得不要太潇洒。

    可问题是,人的野心,都是因地位的改变而改变。

    颜思齐有钱了,手下也有人、船了,他想占为王,鸠占鹊巢了。

    如果他想占东藩岛为王,那咱们现在就要对他竖大拇指了,颜思齐铁定比郑森早啊。

    可颜思齐要嫌弃东藩岛荒凉,他把主意打到了倭国上了。

    颜思齐居然密谋推翻德川幕府,行取而代之之事,并且付诸了行动,太牛了,可惜志大才疏,加上没有足够强大的后盾,最后以失败告终。

    就这样,颜思齐在两国都失去了立足之地,好在海上是他的老家,于是,颜思齐率残部正式进驻了东藩岛北部,为了生存和发展,他终于耐住性子,多次派遣船只悄悄到闽地招募移民,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生产工具,开发东藩岛北部了。

    天启六年,注定是个不平常的日子。

    一月,清太祖努尔哈赤率十三万大军围攻宁远城,结果身负重伤败退。

    五月,顺天府王恭厂大爆炸。

    六月,山西灵丘发生强烈地震。

    十月,努尔哈赤死了,皇太极登基。

    与这些大事比起来,海盗就是小事了。

    可这海盗还真不可觑,因为他是郑森的爹,郑芝龙。

    如果说郑芝龙在归顺大明之后,能真心抗清,那么清廷绝对无法一统江湖,至少清廷无力攻过长江,因为当时郑家水师,是东亚无敌般的存在。

    郑芝龙要投靠颜思齐?

    其实很简单,没法活了,闽地当年发生了严重的旱灾,饥殍遍野。

    兼职当海盗的郑芝龙眼见等朝廷救济已经不可能,于是趁颜思齐向闽地招募移民之际,竟召集了数万泉州饥民赴岛拓垦。

    但此举,彻底让明朝光火了,饿死可以,投敌不准!

    泉州官员许心素上疏,主张联合荷兰红毛东印度公司共同对付郑芝龙。

    朝廷同意了,但东印度公司未允。

    于是郑芝龙在颜思齐的支持下,趁机率大批海盗偷袭福建,击败守军、杀死许心素,泄了胸口闷气。

    从此之后,郑芝龙就正式投靠颜思齐,在东藩北部定居。

    不过,郑芝龙从泉州带去的人太多了,后来势力越来越大,喧宾夺主,最终取代了颜思齐,成为了东南沿海的海盗头目。

    可为什么说,颜思齐和郑芝龙只局限在东藩北部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时候,来自西方的番人,已经开始染指东藩南部了。

第一千六百十七章 郑森“病了”

    西班牙殖民者抢先一步,占了东藩北部,进行贸易和殖民。

    接着,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荷兰红毛,他们不知道有东藩岛的存在,在攻占澎湖之后,还想染指闽地。

    刚开始时,红毛人数少,战场又是在陆地,被明军一顿围殴,打了个满地找牙。

    红毛当然不甘心了,于是调兵遣将、积极备战,最终,双方在料罗湾发生了海战,明朝以兵船两百艘、近万大军,对付荷兰的军舰十三艘,士兵九百余名,这兵力数悬殊吧?

    可结果是两败俱伤,问题还是出在这次是海战,明军的火炮差红毛太多了。

    明军损失较大,但红毛占了上风,却是孤立无援。

    于是,双方自觉都打不下去了,经过谈判,荷兰人在明朝官员的指点下,同意撤退到东藩南部。

    明朝这计叫驱虎吞狼,让红毛去对付岛上的海盗和西班牙人,可惜,历史证明这是着昏招。

    此后,荷兰击败了原地主西班牙人,独占了南部,继承了西班牙人在岛上的设施,并进行开发。

    随着荷兰人势力地不断壮大,直接威胁着岛内北面的郑芝龙海盗集团,双方因为海上利益,多次发生了正面冲突。

    初期,由于荷兰的人数较少,郑芝龙还占据优势。

    但是随着荷兰人数和军舰渐渐的增加,郑芝龙越来越感觉自己孤掌难鸣了。

    因此,在与荷兰人对抗两年后,郑芝龙主动向明朝朝廷上书,愿意“剪除夷寇、剿平诸盗”,归顺了明朝,并且被朝廷封爵,允准到福建发展势力。

    五年后,经过积极备战的郑芝龙,终于在金门海战中击败了荷兰,从此“海氛颇息,通贩洋货,皆用郑氏旗号”,掌握了东海的贸易霸权。

    但荷兰人依旧占据着东藩南部,其东印度公司的主要利益那时还在马六甲以西,所以没有调动海军东来与郑芝龙决战的意愿,双方就这么相安无事了。

    直到去年,被吴争以麾下三大水师,加上郑森的水师,合力迫退了以荷兰人为主的“诸番联合舰队”,以压倒性的武力优势迫使荷兰人承认了建新朝对东藩的主权。

    当然,做为“投桃报李”,吴争允许荷兰人继续在东藩南部存在既得利益和持续发展。

    其实这个时候,吴争完全有理由向东藩派驻流官开府了。

    但吴争不愿意,理由有二,一是确实达不到控制东藩的实力,那么彻底扫清并剥夺荷兰人的既得利益,必须经过一场大海战,战场得不到的,谈判桌上也休想得到,可眼下局势,吴争无力掉过头来,进行两面作战,既然难解,不如放下,先定了主权归属,然后慢慢耗,耗到可以一举荡平之时。二是郑家在东藩北部数十年的经营,势力不小,再则,郑森毕竟在与“诸番联合舰队”出了大力,蒙受的损失也不小。

    吴争还考虑到,“皇明世训”对建新朝君臣的影响力,这时提出统治东藩缺少法理依据,毕竟,大将军府名义上是隶属于建新朝的。

    所以,吴争“慷慨”地将整个东藩岛,做为回报“赠送”给了郑森。

    而郑森,隶属于永历朝,永历朝也是大明旗下的朝廷。

    这等于吴争将一个烫手山芋,甩给了永历,暂时让朱由榔去费心吧。

    ……。

    但吴争这次,没有见到郑森。

    郑森回避了。

    也对,两次在吴争手下吃了瘪,这口气让郑森非常郁闷。

    于是,他就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来回应吴争的相对“高调”。

    吴争在金门“传见”郑森,这合礼法,郑森只是永历朝的延平王,而吴争那是吴王,一字之差,距离是相当大的,虽说是两朝了,可不管是永历朝还是建新朝,名义上都是大明旗下政权。

    郑森不能不奉传,可又憋着一口气,于是称病,重病,病得没法起床。

    不过延平王府的奉传阵容,还是比较合规的。

    郑森十二岁的儿子郑经,此时已成为世子,他与叔父郑袭,也就是郑森的五弟一起代父奉传,来金门进见吴争。

    陪同人员有郑森部下黄昭、萧拱辰等人,自然也少不了那个陈永华。

    按理说,这事并不是过不去的事。

    毕竟二人分属两朝,可吴争为啥事来的?

    见不到郑森,和谁谈?

    于是吴争没有接见郑经、郑袭等人,而是单独召陈永华来见。

    ……。

    “外臣陈永华拜见吴王殿下……。”

    时下才及冠之年的陈永华,让吴争看着有种沧桑感,看来,滩浒山大海战之后,陈永华的日子不好过。

    这说起来,有吴争一些原因,当时吴争水师与“诸番联合舰队”在滩浒山僵持,并陷入危局时,是陈永华向郑森执意进谏增援吴争。

    但到了,打胜了,郑家水师伤亡惨重,虽说吴争也没小气,将俘获的敌船大部分补给了郑森,可海员的损失,是无法及时补充的。

    这也使得郑森在之后与“诸番联合舰队”在金门海域对决时,水师重创。

    所引起的连锁反应是,吴争与李定国联合起来向郑森施压,迫使郑森离开福建东南基地,来了东藩岛北部。

    郑森心里肯定不服气,可形势是人强,他没得选择。

    率陆军和水师残部来了东藩岛北部,可问题是,东藩岛北部最大的两座城池圣多明哥城(今淡水区域,也叫安东尼堡)、圣萨尔瓦多城(今基隆),是二十多年前西班牙人所建,之后荷兰红毛与明军料罗湾大海战后,撤向东藩,用海军残部愣是打得西班牙人狼狈鼠窜,从此接手了西班牙人的两座城,并加以修缮、整固。

    荷兰人接手之后,将圣多明哥城改名为安东尼堡,并在两城堡修筑炮台及各种防御工事,可以说,东藩岛北部基本上就控制在这两座城堡之下。

    所以,明面上,荷兰人妥协了,承认了建新朝对东藩岛的主权,可实际上,东藩岛南北依旧在红毛的实际控制之下,甚至连郑森他爹原本的海盗基地,也在其中。

第一千六百十八章 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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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森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当然咽不下。

    可如今迫于双方和谈之后休兵,签订了和约,郑森没有实力独自毁约开战,只能强忍。

    他所率八千多步兵和三千多水员,只能在圣多明哥城和大肚王国(东藩岛原住民)控制区域之间喘息着。

    设施简陋、补给不足,物资还得从福建沿海采购。

    这种日,让郑森自然记恨起吴争这个始作俑者来,连带着,把陈永华都牵累了。

    吴争看着陈永华的疲态,温和但不可拒绝地道:“无论是永历朝,还是建新朝,虽说份属两朝,可一直以来,两朝皆奉前明为正朔,同在大明旗帜之下,若北伐功成,华夏只有一个君王、一个朝廷,你我便是同殿之臣,复甫口中的外臣二字,又从何说起?……即时起,不得再在本王面前称外臣。”

    陈永华惊愕地抬头,这是真没道理啊!

    同殿为臣,自然是不能称外臣的,眼下不还没有同殿吗?

    可很多时候,居上者就不讲道理了,你又能如何?

    陈永华只能改口,“臣陈永华拜见吴王殿下……不知吴王殿下不接见我王世子,却特意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听出来了,吴争听出来了,陈永华肚子里有怨气。

    也对,小主公待在船上,不得进见,偏偏召陈永华一个幕僚来见,如果在陈永华得宠时,那没问题,偏偏眼下郑森不待见陈永华,这个时候召陈永华单独来见,不等于给人穿小鞋,授人以柄吗?

    吴争微笑起来,“看来复甫兄对孤有怨言哪?”

    “臣不敢。”说是不敢,语气放在那。

    “延平王真病了?”

    “自然是病了……。”陈永华没好气地道,“水土不服、蚊虫叮咬、补给不足、水源难觅,粮草等日常用度还得从数百里外内陆采办……数百将士生病,如此下去,臣怕引发瘟疫,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吴争惊讶起来,“本王从来没有说,不让延平王在福建上岸啊……。”

    “可晋王大西军已经进驻福建沿海,而我王是从吴王殿下手中接手的东藩岛!”陈永华据理力争道。

    这话确实有道理,郑森隶属永历朝,是延平郡王,他的辖地如今被晋王“所夺”,而接手的辖地却是从建新朝吴王那得到的。

    这关系太乱了,简单点说,郑森对永历而言已经不臣。

    所以,郑森拒绝从福建上岸,确实是有道理的,因为这会直接引发郑军和大西军的内讧。

    要知道,当初李定国三番两次恳求郑森共同出兵两广、湖广时,郑森回绝不下五次,就连李定国三次提出用联姻的方式,与郑森建立同盟,也被郑森婉拒。

    这脸丢的,算是丢到大洋去了,不用说二人都说一军之帅了,就算是寻常百姓,面对这样的羞辱,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

    吴争想了想道:“延平王确实是受委屈了,说起来是孤欠考虑,东藩岛眼下不具备上万大军驻囤……这样,本王随你上岛,亲自探望延平王,如何?”

    陈永华愕住了,他同样没有想到吴争会屈尊而就,这下问题来了,郑森真病了吗?

    当然没病。

    陈永华愣了许久,才呐呐道:“这……这得……这得要世子来拿主意……。”

    吴争脸色一凝,沉声道:“荒唐!本王探视延平王乃一番善意,又不是率军攻打,需要拿什么主意……就这么定了,你,随我同船!”

    就这么定了。

    一声令下,张名振水师三艘主力舰、十二般战船随即扬帆启锚,反而郑经等五艘战船被甩在了后面,与吴争同立于巨舰舰首的陈永华苦笑不止,这下还说得清吗?

    估计延平王直接就将自己划入二臣之列了。

    陈永华此时突然反应过来,吴争会不会是有意而为之?

    想到这,陈永华从侧面打量起迎风昂立的吴争来,这是个怎样的人啊?

    ……。

    郑森在种番薯。

    其实番薯早在数十年前就传入南方,特别是两广和福建南部,早已被百姓种植。

    只是不知为什么,大明朝就是无意推广种植,结果被清廷得了个便宜,由此解决了战后饥荒。

    可谓是冥冥之中,定有天意啊!

    如果不是陈永华引路、指点,吴争几乎认不出那个弯腰种地的郑森来。

    吴争阻止了陈永华等人,慢悠悠地上前,就站在郑森身后看着。

    “延平王果然是亲历亲为啊。”

    郑森弯着的身子一僵,霍地回头。

    其实吴争错了,郑森一听就听出问题来了,在岛上,在郑森的身边,大伙都称呼他“王爷”或是“国姓爷”。

    称呼“延平王”的就一定是外人,可外人能靠自己如此之近?

    护卫们都死去哪了?这才是郑森的第一反应。

    可回过头来,看见是吴争当面,郑森一下子愣了,手中锄头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时僵在那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啊。

    吴争笑了笑,上前从郑森手中接过锄头,然后弯腰继续刨地,“其实我在吴庄也种过地……或许手艺不比你差。”

    这句话迅速将二人之间的尴尬降低了,郑森嘿嘿一笑,站在吴争身后看着,“都说吴王少年得志、天纵奇才……若要被人知晓这手农活,怕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吴争直起身,不解地问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话百姓点灯……就许你延平王种地,不许我种地吗?”

    郑森指着吴争锄了十几锄的地块道:“敢问吴王,是在松土呢还是挖坑啊?”

    吴争愣了愣,而后一扔锄头,大笑道:“我在吴庄,也没种过番薯啊……。”

    郑森挤怼道:“原来吴王殿下在吴庄时是养鱼的!”

    吴争哈哈大笑,指着郑森道:“你小子,终于吐出肚中怨言来了。”

    郑森吸了口气,脸色一正,拍拍身上的土,将手一引,“吴王既然来了,那就往屋里说话。”

    吴争抬眼看了看,都是新搭的棚子,有整颗整颗树木搭成的,也有直接挂草搭成的,郑森所指的,看起来最高大,想来是郑森的临时“行辕”了。

    可吴争摇头道:“不必了,就在这儿吧……呶,那儿有大石头,就坐那说话。”

    郑森也不反对,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护卫们退散开去。

    于是,二人走了几步,在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第一千六百十九章 再落一子

    “听说番薯吃多了胀气,会放屁。”

    郑森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吴争会是这样的开场白,他的嘴张得老大,久久不能合拢,甚至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这是个疯子!没有一个王爷,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词汇讲话,郑森心里唯一的念头和结论。

    吴争带着一丝戏谑的眼神,打量着郑森,那模样,仿佛是在表明,郑森会在这时恰巧放出一个来。

    这让郑森不由得着恼起来,“有话直说,无须兜圈子。”

    “好!”吴争突然大声应道,惊了郑森一跳。

    “那就从番薯说起吧。”吴争好整无暇地道,“每件事物都有它的两面,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你郑大木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譬如你坚定反清,就是好的一面,可你养兵自重、明哲保身,就是坏的一面……。”

    郑森恼道:“这指责恕森不能接受……从弘光朝亡,森战战兢兢、殚心竭虑,舍命反清复明……!”

    “反清是真,复明何必!”吴争毫不客气地怼道,“先是隆武欲西进,收复湖广失地,你当时在南澳等地募集了上万兵力,却按兵不动,任由明军溃败,可到了隆武朝亡后,你却在小金门以“忠孝伯招讨大将军罪臣国姓”之名誓师反清,何解?”

    郑森脸色一白,急辩道:“那时我仅被赐国姓,奉命募兵,并无调动大军的权力……。”

    “那之后晋王数次欲与你联合,共同征讨两广清军,你为何拒绝?那时斧麾下已经有了近三十万大军,你不但不西攻广西、湖广与大西军会师,反而在北伐军击溃绍兴府来犯清军之际,率军进攻福州?你意欲何为,是想与我争抢浙南温、处二州吗?”

    郑森瞠目结舌,一时还真没话可以解释。

    吴争哂然道:“若是攻下也算是收复失地了,可二十万大军愣是被不到一万的清军守军打得自己崩溃……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是怎么指挥的,怎么带得兵?”

    这是事实,如果说吴争指责的第一条,郑森还能勉强解释的话,那第二、第三项指责,郑森根本无法辩解。

    正如吴争说的,抗清是真,复明未必,郑森如果想复的,那也是隆武朝的明,而非顺天府的明,因为朱聿键对郑森是真不错。

    而进攻福州大败而返,直接导致了永历朝的崩溃,否则,有郑森这二十多万大军镇守广东,清军怎么可能长驱直入,永历又何必逃向云贵?

    郑森确实有些不适应吴争的这种聊天法,可问题是他无法反抗。

    不管是爵位还是实力,如今的郑森,得夹着尾巴做人,至少在吴争面前。

    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郑森,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回怼吴争,“你……你又何尝不是这样!”

    吴争愕了一愕,随即明白了郑森的意思,“你是在指责我……行废立之事?”

    郑森目光露出一丝挑衅,虽然没承认,但眼神在说,是又如何?

    吴争叹了口气,没有解释。

    二人沉默着、互视着,如同准备搏杀的斗鸡。

    这让四周吴争和郑森的护卫们不由得紧张起来,虽说都是遴选出来的精锐,可郑森的那些护卫在吴争的护卫面前,那就如同娃儿。

    也是,象鲁进财这种个子,象煞了一堵墙,挡在吴争面前时,除非把他先整趴下,否则,想看见吴争都难啊。

    良久,吴争终于开口,“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

    “不,我心服口服。”

    这下轮到吴争惊讶了。

    郑森道:“能在绍兴一府凭数千人马崛起,力抗南下清军排山倒海之势,建立义兴、建新两朝……怎么说,我都心服口服,你……比我强!”

    说到这,郑森突然象泄了气的皮球般萎靡起来,他目光看向远处,“……并非是我不愿意与李定国联合,而是不能。你应该知道,我军成份复杂,军中大部分是我爹兄弟和旧部,人心不齐、争权夺利之事时有发生,若我率兵西进,保不准我前脚离开,后院就起火了……。”

    吴争默默地听着。

    “……攻福州,并非与你争抢浙南,而是与你争抢天下。”郑森回头瞪着吴争道,“你数度行废立之事,已是不臣,北伐之功若被你得,将置明室于何地?我只是想打通北上之路……攻福州如此,水师入浙东也是如此……吴争,凭心而论,你不过也只是个现世的曹阿瞒!”

    吴争听了,脸色依旧平静,这让郑森有些意外了。

    “我此来,原本是想和你商议组建海军舰队之事。”吴争答非所问地道,“大明二百年海禁,令往日郑三宝七下西洋的荣光荡然无存,永乐朝就有的海权意识,至今再无人提及……可悲可叹啊!”

    郑森整个人一震,他明显跟不上吴争思维的节奏。

    这不刚在指责对方的不忠不臣吗,怎么就突然绕到了组建海军舰队的事上了?

    但不论怎么说,组建海军舰队这事,确实吸引住了郑森,他不是想,是太想了。

    被“诸番联合舰队”击败之后,郑森最迫切地就是报一箭之仇。

    也对,郑芝龙当时是击败了荷兰人的,可郑森,败了。

    虽说二者之间的差别巨大,但战争就是战争,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没有那么多如果。

    郑森知道,要报这仇,凭他自己,没有个十年八年,基本上没戏。只有借助外力,譬如,眼前这个建新朝的吴王殿下,坐拥十三府富庶之地的大将军。

    郑森下意识地直了直身,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吴争那倾了倾。

    吴争似乎没有发觉,他继续道:“对于海战,大明有过显赫战绩,先是葡萄牙人、后有西班牙人、加上如今的荷兰人,东边倭人就不用说了……正德年间,葡萄牙人想以坚船利炮轰开大明国门、烧杀戮掠,被明军于囤门一战击退,逃回马来半岛据点……两年后,葡萄牙人再次来犯,依旧被明军在西草湾击败……百年之后,荷兰人取代了葡萄牙人的地位置,成为了海上马车夫,军事实力堪称欧洲最强,可在料罗湾海战,还是被你爹和明军击败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此时的郑森还年轻

    郑森听得脸上浮现出向往的神色,前辈和父辈的丰功伟绩,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意识,与出身无关,有些人,天生就是水手。

    夏虫不可语冰,没有见到过海的男人,无法理解出生就已经面对大海的男人,对海洋的喜爱和憧憬,那是一种力量和神秘交错的诱惑。

    但郑森有些与常人不同的是,他的目光中,还有一种对强大武力下意识的渴望。

    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还有强大的可塑性,吴争看着郑森的脸时,在心中这么想着。

    “你败了,败得很惨!”吴争道。

    郑森就象突然美梦被吵醒一般,他愤怒地道:“那也是为了增援你!”

    吴争摇摇头道:“不对。就算你没有去滩浒山海战增援,你一样不是外番联合舰队的对手……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的战船没有敌人大,你的舰炮射程没有敌人远、没有敌人准,你的海战术已经落伍了……从大明海禁之日起,咱们就落后了敌人二百年之久。”

    这个“咱们”让郑森突然感觉到与吴争之间的距离被拉近,往日心中的怨怼变得不那么重要了,甚至,郑森有了种“平生得一知己”的感觉。

    这让他想起当年,吴争以舟山水师率三千人增援福州隆武时,二人在福州城中那一夜的抵足长谈。

    慢慢地,郑森看向吴争的目光不一样了。

    “你想组建多大规模的舰队?”郑森冲口而出问道。

    吴争笑了笑,道:“我打算将三大水师拆分重组,加上原本你的郑家水师,一起整编为北海舰队和南海舰队……。”

    郑森不由得眉头皱起,“南海舰队……你想做什么?”

    吴争向鲁进财招了招手,鲁进财迅速上前,将一张地图平摊在二人面前。

    “这儿。”吴争点着地图上的一处,对郑森道,“控制住它,从此进入东方的所有商船,都须向我朝纳税。”

    郑森惊愕地看着吴争,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太象他的爹郑芝龙了,这招郑芝龙用过,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地过,留下买路财……无本买卖啊!

    可……可眼前这人,不是堂堂建新朝吴王殿下嘛?

    怎么也来这套?

    仁呢?义呢?仁义呢?

    就在郑森心里长草的时候,吴争点点如今被西班牙、葡萄牙等番占据的吕宋、文莱等地,继续道:“赶走他们,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郑森听了,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他问了句,“你是想与外番打一场海上决战吗?你有那实力与他们开战吗?要知道,你眼下的日子并不好过……清军虽说已经退缩回黄河以北,但徐州、凤阳二府还在清廷手中,稍有不慎,卷土重来只是早晚之事……。”

    吴争点点头道:“没错,清廷已经封禁煤炭、铁矿、木材南运……所以,我此来,就是想另辟蹊径,找到替代之法。”

    郑森突然会意到,自己或许被吴争忽悠了,这哪是想组建新舰队,明明是来求助来了,什么组建舰队,那就是画上的饼。

    郑森随即手向边上一指道:“你也看到了,就这么大地方,就这么些人……你想要什么,取就是了。”

    吴争哈哈大笑起来,摇摇头道:“我要的不是这里的,而是吕宋、文莱等地的矿石资源,甚至马六甲海峡过往商船的……只要是战争需要的,你尽可拨拉过来……不,只要是有用的,都可拨拉过来,包括香料……这是眼下最赚银子的东西了。还有安南、占城,那儿盛产稻谷,咱不抢、用银子买就是。”

    郑森眼睛瞪得老大,“你……你疯了吗?”

    “不,我可以给你提供战舰、火炮、弹药、兵员。”

    郑森目光一缩:“那……我能得到什么?”

    “南海舰队。”

    郑森瞬间石化了,许久,他缓过劲来,不断地打量着吴争。

    事实上,郑森很难理解吴争打得什么主意。

    因为吴争一旦将南海舰队交给自己,那按吴争方才描述的将三大水师分拆重组的规模,这几乎是如今东亚最大的两支水师之一,确切地说,吴争将一半海上军力交给了自己,那……吴争图什么?就为了煤炭、木材、矿石?

    “你图什么?”郑森再一次冲口而出。

    吴争没有马上回答,慢慢站起身来,看着远处还在种地的郑家军将士。

    “我图一个大汉族天下。”吴争悠悠道,“我图数百年后,但凡世人说起我来,会说,这是个好人,他为大汉族开疆拓土,没有将锋利的钢刀挥向自己的同胞。”

    郑森目瞪口呆起来,圣人啊,可……能信吗?

    看惯了风起云涌、惊涛骇浪的大海,习惯了海盗们的尔虞我诈,更是见识了大明文臣们治国平天下的不济,往自己怀里拨拉银子的内行,郑森突然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人,竟是个圣人……太可笑了不是?!

    吴争慢慢转回头来,看得郑森,轻轻一哂道:“以北伐军眼下实力,在守住长江天险之余,足以荡平闽粤……这么说,你认可吗?”

    郑森沉默了。

    沉默,就是默认,不甘心地默认。

    但就算不甘心,郑森还得认。

    也对,他率二十万大军攻福州城,攻了一个月,敌人不[

    ]到一万守军,愣是没攻下,最后自己溃了。

    可北伐军只以相等的兵力,就在郑森的眼鼻子底下,愣是打败了多铎大军,并将多铎枭首于绍兴城头示众,至今,博洛还被关押在杭州府。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所以,郑森选择不去比较。

    吴争体谅郑森的为难,没有追问下去,继续道:“国破之后,每一方反清的势力,都是我潜在的盟友,你是,李定国也是,就连还在西北苟延残喘的大顺军残部也是……将来重建一国,所有军队都是新国家的国防力量,你、我、他皆是同僚,为何要下死手?”

    郑森迟疑地问道:“可……你真会新组建海军舰队,并将南海舰队交于我掌控吗?”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初露端倪

    PS:感谢书友“有水一川”的打赏,今日为他加更一章。

    “为何不?”吴争想都不想地说道,“其实海战,你比我在行,七星山你败,不是你不行,而是当时水师将领不行,战术老化、战船不行、火炮不行……当然,在接手舰队之前,你还得重新学习新的海战术。”

    郑森这时才意会到,吴争看来不是信口许诺,象是来真的。

    这让他疑惑起来,“那你要什么……华夏天下吗?”

    在郑森看来,能将这样的军权交于他的手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吴争想做皇帝。

    因为只有皇帝,才有可能将这样规模的舰队交给别人,也不得不交给别人。

    吴争微微一愣,笑道:“为何这么问?”

    “此处就你我二人,你给我句实话,是不是想在北伐功成后自立为帝?”这次郑森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吴争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既然是问北伐功成之后的事,那就等到日后再说吧……先把眼下的事做好,大雁还在天上飞,就不要商量清蒸还是红烧了吧?”

    “那……到时你会拥立永历还是建新?”郑森有些失望,“又如何安置晋王……和我?”

    吴争哂然道:“华夏那么大,足可以养活万万汉人……就算是真不满足,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皆有可取之地、可取之民……你可劲地往外开拓,我为你提供后盾,甚至为你请功,也让史书中提到你郑森时,写上一笔为中华开疆拓土之功臣,如何?”

    郑森犹豫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向吴争伸出了他的右手,“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掌合击在一起时,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这让二人想起了五年前,在福州那一夜畅谈时的情景来。

    也是,许多时候,人往往忘记了自己最初为何要出发!

    ……。

    这天夜里,吴争再次与郑森促膝长谈。

    谈到了对大琉球国的定位,也谈到了对小琉球(就是东藩岛)目前三方势力的安置。

    吴争的意思非常明确,把荷兰红毛从圣多明哥城、圣萨尔瓦多城,这两座城里驱逐出去。

    没道理主人住荒野,强盗住城里的道理嘛。

    先礼后兵,文的不行就来武的,甚至可以先北部后南部,中间有个一、二年过渡也成,但北部二城必须交接。

    吴争对郑森承诺,但凡红毛不退,郑军进攻受阻,张名振水师随时进行增援。

    确定下这件事后,郑森心情大好。

    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切实开发东藩岛北部,并对原有港口进行扩建,为即将迎来南海舰队驻泊,做好准备。

    二人还谈到了倭国。

    这是个非常敏感的话题,因为郑森的生母是扶桑人。

    所以,吴争只是有选择地谈。

    譬如,从万历年间的两国战争说起,当时丰臣秀吉派出二十万大军渡海攻打高丽,高丽国王派出使者向明朝乞求援助,明朝随即派出辽东精锐前往高丽,最终击败倭军保卫了高丽。

    吴争问郑森,听说在弘光朝亡后,你派人送信去倭国求援?

    郑森回答,确实有此事,他亲笔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倭国德川幕府,信上是这么写的,“明龙兴三百年,鞑靼乘虚而破两京,神州悉污腥膻,今际艰难之时,愿贵国怜之,乞假数万之兵!”

    吴争问道:“那对方怎么说?”

    郑森回答道:“时任征夷大将军的德川家光回绝了我的请求。”

    “什么原因?”

    “说是无意参与华夏争斗。”郑森道,“后来我爹也先后数次向倭国请援,共八封书信,其中两封给倭国TIAN皇,三封给幕府将军,另外三封给长崎奉行,但都入石沉大海,没有了音讯。”

    吴争点点头,其实吴争心里明白,此时的德川幕府实行的是闭关锁国政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仗了,军备松懈,想要远征,实在有心无力。

    再者,万历年间和大明朝在高丽干过一仗,结果被明军给打得灰头土脸,海军更是基本全军覆灭,说不记恨肯定是假的。

    他们听闻满蒙八旗的骑兵很是了得,尤其是在宁远吃过亏的后,满洲还有火炮助阵,临阵之时火力比明军还猛。

    所以,连明军都打不过的倭军,自认肯定不是清军的对手,哪还有出兵的信心可言?

    郑森补充道:“……倭国虽然没有派援军,倒是送来一些火枪和物资,只是数量不多罢了。”

    吴争笑了笑,结束了关于倭国的谈话。

    但郑森突然打了个冷颤,他急问道:“你之前说,将三大水师整编为南北舰队,南海舰队归我统辖,为得是控制南海各国贸易往来,那……北海舰队呢?难道你想……呃,你不会是想染指扶桑吧?!”

    吴争沉默了一会,笑道:“你想多了,大将军府眼下内忧外困,我哪有那么多精力发动另一场战争?”

    郑森想想也是,松了口气道:“前有元代渡海远征遭遇飓风全军覆没之鉴,后有太祖皇帝丹书铁券,明示扶桑为不征之国……你可万万不能动这心思。”

    “放心吧。”吴争笑了笑,转换话题道,“令东藩岛海清河晏……给你半年时间,够吗?”

    郑森估算了一下,道:“你保证补给充足,半年足矣。”

    吴争点头道:“好,我会令张名振水师为你提供补给……但有一点,不要引发新一场对外战争,至少在一年之内,我无力去应对另一场战争。”

    “我明白了。”

    “另外,我会与晋王商议,划出泉州,做为你在陆地补给、募集之处。”

    郑森这时的眼中,有一股热浪涌动,他低头道:“多谢……吴王殿下。”

    ……。

    离开东藩岛,吴争转道福建连江。

    从原大明定海所登陆,目的地是福州。

    如今在北伐军厉如海部的配合下,整个福建的清军,都已经被大西军扫荡干净。

    这是吴争与李定国的第二次会面。

    也是临时决定的会面。

    说心里话,吴争见李定国有些发悚。

    这种发悚,不是因为吴争畏惧李定国的势力。

    而是因为李海岳。

    试想,吴争一心想拿李定国当兄弟,可李定国一门心思想当吴争的泰山大人,关键是李海岳才刚到十四岁,虚岁,谁见了不悚?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杀李成栋

    吴争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福州城内,早已等候多时的李定国,还为吴争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礼。

    这份大礼,让吴争是百感交集啊!

    李成栋,这个三姓家奴,在李定国宴请吴争,酒过三巡之后,被绑得象个棕子般,送到了吴争面前。

    李定国大笑道:“吴争,孤这份大礼,怎么着也能抵当初应下的嫁妆了吧!”

    吴争手中的酒杯“咣当”一声掉落地上,因为手在抖,抖得厉害。

    嘉定城,残墙断垣、燃烧的民舍、随处可见的尸骸、被钉在门板上赤果的女尸……那一幅幅、一件件,在吴争的脑海中掠过。

    李成栋没有被堵嘴,这肯定是李定国故意的,但吴争已经不想去纠结这小枝节了。

    这确实是份大礼,需要自己偿还的大礼啊!

    李成栋在见到吴争时,已经意识到了大限将至,他拼命地以头拄地,疯狂地挣扎着,在翻了个身之后,终于昂起几分头来。

    “吴王……我愿降,这次绝不变了,我为您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我若再降清,天雷轰之!”李成栋涕泪满面,歇斯底里地嘶吼道。

    吴争平静地几乎是麻木地看向李定国,问道:“晋王是在哪捉到他的?”

    李定国含笑答道:“我军围攻广州,这厮是广东将军,在城内集结起上万军民,意图负隅顽抗……孰不知,那些被他煽惑起来的军民刚上城墙,他就带人偷偷从南门溜了,逃向顺德。孤原本也没在意这种宵小之辈,心想逃了也就逃了吧,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却不想,早已不堪其压迫而起兵反清的粤东水陆义师王兴、陈奇策等部,正好围攻顺德,好巧不巧,双方迎面撞上,这下他就成了瓮中之鳖了……哈哈。”

    说到这,李定国指着李成栋道:“王兴、陈奇策原本是想一刀宰了他,不想这厮死到临头,竟对王兴、陈奇策声称,是你麾下的人……王兴、陈奇策一时难以甄别,就送到孤这来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吴争听完,木然吐出这八字来。

    李成栋见势不妙,急嚎起来,“吴王……我……我可没做什么对不住你的……呃……。”

    李成栋原本想说,从隆武那降清之后,他没有向北伐军动过手,他意思是,虽然反了,还记得香火情,可他随即想起了他与吴争那不解之恨,就是嘉定城内那幕惨剧。

    他急忙改口道:“……嘉定屠城,非我本意,实为敌酋多铎逼迫……我……我是迫不得已……。”

    “多铎死了,三年前就死了。”吴争淡淡地道,“是我亲自下令,将其枭首示众,三日,据说人头从城楼上解下时,早已被鼠蚁啃光脸肉……。”

    李成栋听到这,因恐惧而干呕起来。

    李定国憎恶地皱眉道:“吴争,休要与他啰嗦,来……取刀来,斩下他的头颅,咱们继续吃酒。”

    吴争没有理会,而是离席径直走到李成栋面前,抬脚用鞋尖勾起李成栋的下巴,看着他道:“本王给过你机会……你原本五年前,就该在福州城里,可你机灵,临阵倒戈降了隆武,那时本王心想,你那时手中还有数千人,或可助隆武一臂之力,所以强压心中杀意,迁就了隆武,留你一条活路,可你……这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恕,天理昭昭,善恶有报啊!”

    李成栋急喘道:“吴王……容我说一句……两广还有我许多旧部,我能将他们集合起来,有数千……不,数万人,求您给我一次机会……。”

    吴争突然嘿嘿笑道,“五年过去了,你还是没长进啊……如今闽粤清军残余已经被大西军涤荡干净,雷霆之势下,那些降清的军民或归降或惶惶不可终日,还需要你召集吗?”

    吴争再不理会李成栋满嘴的废话,回过身来,向李定国一拱手道:“还请晋王给我准备一间屋子。”

    李定国惊讶地看着吴争,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令属下代劳即可。”

    吴争坚持道:“别人无妨,此人……我须亲自动手,以慰我叔及三千壮士在天英灵!”

    李定国顿时神色严肃起来,他抬手一拱,回礼道:“理该如此……是我失礼了!”

    说完下讼,为吴争准备一间屋子。

    然后对吴争道:“可需我相陪?”

    吴争摇头道:“举手之劳罢了,没得扰了晋王饮酒之兴。”

    李定国不再勉强,挥了挥手,护卫们迅速将正在拼命挣扎的李成栋拖了出去。

    ……。

    当吴争用一块破布擦拭着手上粘稠的血液,出现在门口时。

    一直等在外面的李定国,神色有些震惊。

    一个时辰啊,杀个李成栋,竟用了一个时辰!

    李定国自然知道,屋子里吴争在干什么,从压抑的悲呼和哀鸣,就能想象出来。

    可李定国还是很意外,外表如同一个读书人的吴争,竟也使得这番雷霆手段,李定国本以为与吴争是两条道上的人,可眼下,他认为,吴争与自己,是一路人。

    “好!七尺男儿就该恩怨分明!”李定国大步迎上,伸手欲与吴争把臂言欢,可吴争退了一步,疲惫地笑道:“今日……我累了,扫了晋王雅兴……。”

    再转向鲁进财等护卫,“将此獠人头送至嘉定……。”

    说着,吴争慢慢地软倒,竟晕了过去。

    鲁进财等人惊呼起来,冲了过去。

    李定国也急了,这要是吴争在他的地盘有个好歹,后果不堪设想。

    他急传郎中为吴争诊治,郎中最后诊断吴争只是急火攻心、致心力交瘁,休养几日,应该问题不大。

    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李定国为吴争安排了精舍休养。

    然后他进了那间屋,可仅仅一眨眼的功夫,李定国冲了出来,扶着门边干呕不止。

    饶是李定国自己也是个狠人,可见到里面的那一幕,他,也受不了。

    李定国舒缓起身之后,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然后下令,“烧了……连屋子都烧了……干净!”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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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晋王成全。”苏醒之后的吴争,对李定国大礼相见,“吴争代家叔和嘉定城三千壮士、十万无辜百姓,谢过晋王大恩!”

    李定国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他双臂齐伸,搀扶道:“举手之劳罢了,不至于此……快,快躺回去,千万别伤了身子骨。”

    吴争打了个呵呵,“晋王多虑了,我还没有那么嬴弱……之前不过是大仇得报,心中郁积之气一泄,有些抗不住罢了……晋王若不信,召席酒来,我陪晋王共谋一醉如何?”

    李定国这才放开手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吃酒之事就缓缓吧,没得……让海岳怪我,哈哈……哈哈!”

    吴争有些尴尬起来,陪笑着应付过去。

    二人把臂在榻边坐下。

    李定国切入正题,“听闻广信卫反叛,进了凤阳府……这事让我很疑惑,李过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叛汝降清啊?还有,清军突然进攻海州之事,也颇为蹊跷……福临娃儿疯了吗?他就不怕我从湖广直入河南,到时与你两面合击?”

    吴争笑了笑,然后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向李定国解释了一遍。

    李定国这才释然,但依旧问道:“可你这么做……是什么道理?如果真欲北伐,向天下发檄文即是,别人我不敢说,我大西军定会响应!”

    “谢晋王高义!”吴争称谢道,“这也是我此次,临时约晋王见面的原因。”

    “但有所求,无有不应。”李定国果断地说道。

    “多谢。”吴争再次称谢,“晋王估算,此时发动北伐的胜算有多大?”

    李定国微微皱眉道:“说实话吗?”

    “当然。”

    “……六成!”李定国稍一迟疑,但还是实话实说了,“西北不如江南富裕,被清军扫荡之后,可谓赤地千里,如今更有吴三桂、孟乔芳、喀喀木等部盘踞汉中至长安、洛阳沿线……虽说清廷在江南被北伐军打得满地找牙,但清军主力犹在……此时你我联手北伐,最大的可能,会促使清军全线向山西、河南方向收缩,与山东清军会师,如此一来,你我两军所要遭遇的抵抗一定是最大的。”

    说到这,李定国安慰吴争道:“不过你放心,只要是驱逐鞑虏、收复失地,我李定国绝无二话。”

    吴争点点头道:“我与晋王的判断无异,不过我觉得胜算当有七成。”

    “哦,你说说看。”

    “人性,人心。”吴争道,“人性趋利避害,之前清军南下,势不可挡,想要安逸的民众,虽说心里不想驸贼,但为了自己和家人利益和性命,不得不从贼,可真到了北伐檄文颁布,大西军和北伐军联手北攻之时,总归会有人改投过来,而且人数不会少,这其中包括一些降清的原明军,我在淮安城收编祖大弼部,就是成例。”

    李定国点头认同,“这事你所料无差。”

    “再说人心,恐怕没有人真正想做奴隶。甘心投靠清廷为奴者,无非是想依靠清廷,再从自己同胞身上找回他已经失去的尊严和利益,可如果他们发现,他们将为自己曾经所做下的恶行,付出数倍甚至不可随的代价时,他们会怎么做?”

    李定国想了想道:“要么变本加厉对抗王师,要么……也是变本加厉,但对付的,却是清廷。因为他们或许认为,只有将功劳做大,才可能在日后被赦免。”

    吴争抚掌赞道:“晋王与我想的并无二致,北伐,从来不是单纯的军事实力搏杀,如果真是这么简单,那么,十万敌军就算侥幸得到顺天府,也无法持续南下,因为他们人口太少,损失不起,不足以与汉人打一场持久战。可结果是,清军一路所向披靡,差点就占领两广了,而真正对汉人作战的,大部分是原明军,造成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屠城这些惨事的,真正操刀的也大都是李成栋之流。”

    李定国颌首不止,“讲得好,若汉人个个如你我一般坚定反清,鞑子如何能南下?恐怕出不了河南、山东,就没人了。”

    吴争大笑道:“所以,我认为北伐,先要铲除的就是李成栋这些人,只要把他们扫荡干净了,收复顺天府,便是水到渠成之事……这也是我说,此时北伐胜算有七成的理由,攘外,必先安内!”

    李定国想了想道:“可你说的这些人,有些在明,有些在暗……如何区分开来?”

    “这就是我令广信卫入凤阳的真正原因。”吴争解释道,“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一转眼,国破已经六年了,心向明的江北民众疲惫了,他们需要信心,而那些甘心为奴的人,已经忘记了还有天道循环存在,广信卫做为一把尖刀,形成一个突出部,可以让所有人惊醒……。”

    “……但我必须承认,如今大将军府陷入了严峻的危机,晋王应该也清楚,这六年大将军府所做的一切,财源都来自是大将军府的信誉和军力,表面上的繁荣,抵消不了巨额的借贷,打胜仗可以增强债主的信心,可一旦打败仗,一切就会烟消云散……我不能赌这一把,准确地说,我需要另一股强大的实力为我的借贷担保。”

    李定国皱眉起来,老实说,他听不太懂。

    在他心里,吴争就象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不,不对,这字不合适,李定国摇摇头,准确地说,李定国确实认为吴争是千年一遇的天纵奇才。

    确实,几乎是白手起家,却能力挽狂澜,几乎象一块磐石堵在了杭州府,生生挡住南下的清军,使其不得不在这块磐石前分兵两路,一路入江西,一路入湖广。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恐怕只有天知道,反正李定国自认无法理解。

    所以,当吴争说出大将军府背后的虚弱时,李定国一时接受不了。

    他接收了吴争送来上万杆火枪、百门火炮及数十万石粮食,这才有了收复闽粤、湖广的壮举。

    如今,吴争对他说,大将军府穷了,穷到随时会分崩离析的程度,李定国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李定国呐呐道:“那我……我能帮你什么?”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老实人不老实

    ps:感谢书友“有水一川”的打赏,今天为他加更一章。

    李定国听了吴争的话,确实有些晕头,他呐呐道:“那我……我能帮你什么?”

    看,这就是老实人。

    李定国是个老实人。

    他身上有盗匪的狠厉,也有圣人的仁慈,更有江湖人的义气。

    可惜,都说君子欺之以方,小人喻之以利,对付象李定国这样的人,吴争用得招术,非常简单,将心比心,然后叹苦,往死里叹,叹到对方觉得,如果不尽心尽力帮助,就对不起上天、对不起大地,更对不起自己,如何就成功了。

    吴争是个小人,真小人。

    所以,他成功了,李定国上套了。

    湖广熟,天下足。

    川蜀有煤铁,两广有木材。

    于是,吴争要完了粮食要矿石,要完了矿石要煤炭,要完了煤炭要木材,要完了木材还要人口……。

    关键是,到了最后,吴争“慷慨”地许诺,一年之内,向李定国提供六千杆火枪和一百二十门大小火炮及相应弹药时,李定国还认为自己是占了大便宜的,双手把着吴争的胳膊,用力地甩着,“要不是海岳许给了你,我真想与结金兰啊!”

    吴争当时差点就冲口而出,这话我等你等了三年了啊,你终于说出来了。

    好在吴争反应快,心想,李定国这话要出自真心,他岂不是坑了他女儿李海岳?李定国再梗直,恐怕也不至于这么坑家人吧?

    这让吴争及时收口,将话咽了回去。

    果然,李定国发表了想义结金兰之语后,迅速转变口风,“都是一家人,咱们心照了。”

    吴争心里一叹,李定国啊,看来你也不是个老实人啊。

    李定国继续道:“……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晋王请讲。”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未必不丈夫……李某征战沙场十数年,自认堪透了生死,可儿女之事,却时常挂念心中啊。”

    吴争忙道:“世子聪慧,学有所成……想来十年之后,定可成为一代名将。”

    李定国垂下眼睑,悠悠道:“我……想说的是海岳。”

    吴争一愕,略显尴尬地道:“女公子天姿卓越,巾帼不让须眉……如今小小年纪已是朝廷新设女署署丞,来日成就……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李定国突然皱眉道:“什么女公子?她是你媳妇!”

    吴争无语。

    好在李定国善解人意,他和声道:“你做得也对,海岳是年纪小了些……不过过完年,又长了一岁,十五岁,怎么着也该入门了吧?”

    吴争只能点头道:“晋王……说得是。”

    李定国满意地点点头道:“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将军府的难处那就是大西军的难处,也是我朝的难处。”

    “晋王慷慨!”

    “但你之前说的,想让延平王暂居泉州之事,还须商榷。”李定国摇摇头道,“郑森此人,虽说正直,反清之心也坚定,可就是胸襟太小,不足以共谋大事……你信不信,让他暂居泉州,来日但凡你我北伐稍有差池,不但泉州,就算整个闽地,他都敢染指……我可不想自己在前方与敌厮杀,后院却起了火。”

    吴争来前打好的腹稿,被李定国这知所阻,一时竟无话以对。

    郑森反清,不容置疑,可他的能为确实有限,并且小心眼也是事实。

    这时所说小心眼不是仅仅指得是睚眦必报,更是战略格局太小。

    但凡郑森稍有远见,在隆武亡时,便该迎风而起,而不至于二十万人攻福州,一个月打下来,结果愣被在不足一万守军打得崩溃,而史上,他的三度北伐,损兵折将,更象是三场蹩脚的闹剧。

    吴争只能随机应变,边想边说道:“以晋王之见,一旦北伐功成,该谁入主新朝?”

    李定国神色一紧,他瞪眼打量着吴争。

    吴争苦笑道:“我没有此心……至少现在没有!”

    李定国点了点头,道:“这确实是桩难事,要说问我的意思,自然是吾皇当仁不让……可想来你不肯答应啊。”

    吴争点点头道:“我也是象晋王这般想,不是你我贪恋权位,而是……总得给麾下将士和追随者一个交待吧?”

    李定国被这话引起了兴趣,他看着吴争,大有相知恨晚之意,“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吴争笑了笑道:“但你我心里都清楚,不管是永历上位,还是建新上位,你我必有一人会失去军权,这么一来,总有一支军队,会从此销声匿迹。”

    “说得是。”

    “那么,何不在你我之间,加个人……用来平衡你我的权势,也平衡永历与建新之间的矛盾?”吴争趁机抛出原有的提议道,“如果三方势力相互平衡和制约,不管是永历上位,还是建新上位,都将面临,只要对一个动手,就得应对另外两个,而不是原有的一个……如此一来,一方活三方皆活之局形成。”

    李定国想了许久,连连点头道:“有道理!”

    吴争喜道:“这么说,晋王是答应郑森入泉州了?”

    不想,李定国毫不犹豫地答道:“不答应!”

    吴争愕然。

    李定国突然叹了口气,道:“我是真不明白,你为何要将一支舰队拱手于人?这……这不是傻子吗?”

    吴争会意过来,心里涌起一丝暖意,但平静地道:“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这话何意?”

    “集天下权力于一身,其实这恰恰无权,且非常危险。”吴争解释道,“过份拢权的皇权,其实始终在十步之外,千里之内,这就使得皇帝无法轻易出宫,可不出宫,就丧失了了解事情的真相……试想,被臣子哄骗的皇帝,那还叫皇帝吗?再集权那又如何?不过是禁中一任人摆布的傻子罢了。”

    李定国“咝”了一声,“你小子总能说出理来……我说不过你!”

    吴争喜道:“你答应了。”

    “不答应!”

    吴争再次无语。

    这次李定国主动开口道:“吴争,不是我不给你这面……我想说得是,你不能放弃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吴争沉默地看着李定国。

    李定国被看得有些恼了,突然道:“也罢……既然你决意如此,那就……我答应了,但有一个条件,郑森在泉州驻兵不得超过三千人。”

    吴争大喜道:“一言为定!”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风雷骑初试锋芒

    海州城内,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鞑子又屠城了。

    蒋全义和戚家杰在南北两门的激烈抵抗,造成了清军的巨大伤亡。

    特别是戚家杰在南门与敌同归于尽的拼死抵抗,几乎让济席哈打退堂鼓。

    如果不是蓝拜攻破北门,济席哈完全没有继续强攻南门的意思。

    所以,鞑子一破城,胸中怨气撒在了城中平民身上,几乎是不问青红皂白,拎刀就砍。

    一天一夜,屠尽城中百姓,连妇孺、老病都不放过。

    之后,鞑子兵抢尽城中财富。

    济席哈与蓝拜此时正在海州城内欢庆。

    攻克数千北伐军镇守的海州城,并几乎全歼了守军,这功劳已经足够让他们爵升一级了,说不定,龙颜一喜,封个郡王也说不定。

    这几年间,清军已经很少有歼灭一支成建制北伐军的战例了。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让蒋全义侥幸逃脱了,否则,封王是铁板钉钉的。

    正在二人搂着侍妾,饮酒畅谈升官后“理想”时,有兵前来禀报,“有敌自南面来”。

    济席哈正喝得酒劲上头,没有搭理。

    蓝拜酒量好,稍清醒些,他问道:“来敌有多少人?”

    “约三、四千人,皆是骑兵,离海州城大概五十里地。”

    这下济席哈听清了,也有了反应,他用力推开怀中女侍,扬头哈哈大笑道:“我当是火枪军呢……骑兵?这不是汉人口中常说的班门弄斧吗?”

    蓝拜也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所率,乃多尔衮亲练骑兵,就算是在八旗军中,那也是骑兵中的翘楚,汉人骑兵来犯,且兵力还三、四千人,这不自找死路吗?

    “是哪个不知死的南蛮子?”蓝拜也哈哈大笑道,“这不是正好给咱们的功劳薄上锦上添花吗?”

    济席哈微微眯眼道:“要不我带兵去打一仗?”

    蓝拜目光一缩,笑道:“你已醉意上头,还是我去吧?”

    济席哈“呯”地一掌拍在桌上,菜肴汁水四下飞溅,吓得几个陪伴地女子,尖叫着四下躲避。

    “你想独占此功吗?”

    蓝拜不甘示弱,冷哼道:“你又何尝不是?”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也是,要是真歼灭了这数千汉人骑兵,这功劳肯定不比攻破海州城小。

    二人互瞪了许久,蓝拜开口道:“一起去?”

    济席哈嘿嘿一声,“那就一起去!”

    ……。

    来者是谁?

    风雷骑指挥使钱翘恭也。

    要是天意弄人嘛。

    蒋全义如果真率部向南撤退,或许,还能凑巧遇上来援的钱翘恭。

    可惜,蒋全义向东突围,走了海路。

    而钱翘恭并未意识到海州城已失。

    他率部不紧不慢地走着,因为吴争给他的期限,是一个月之内,还早着呢。

    可接近至海州时,沿路倒卧的北伐军士兵尸体从三两个,直至越来越多。

    凶残的鞑子,杀人之后,甚至连尸体都不收,任其曝尸在野。

    这让钱翘恭心里一惊,意识到海州有变。

    于是下令警戒,派出斥侯,并加快行军速度。

    也就是说,对即将到来的战斗,钱翘恭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

    两军的遭遇,在新坝以北十余里的一处空旷地。

    这种地形,正适合骑兵冲锋作战。

    没有二话,双方在短暂的僵持之后,连招呼都不打,随即向对方发起了骑兵冲锋。

    而此时双方兵力相差无几,钱翘恭所率新编风雷营约四千人,而济席哈、蓝拜所率各自骑兵,合计为六千人左右。

    一边是建功心切,生怕同僚抢了首功。

    一边是复仇心切,还担心同僚和同袍安危。

    这仗一开打,就是决战。

    虽说都说冲锋,可阵形有异。

    风雷营为一整体,以三角阵型冲锋。

    而济席哈、蓝拜因心中龌龊,各自为战,呈左右两列,向风雷营进逼。

    于是,战场就出现了异状。

    当风雷营三角阵形尖端插入济席哈、蓝拜两阵中间缝隙时,也就是接敌的那一刹那。

    如爆豆般的枪声响起。

    清骑骑手一个个如同倒栽葱般地滚落。

    那模样,就象是烧红的铁条,捅入雪地里一般,甚至连“嗞溜”声都听不见。

    风雷营还没有换装,用的还是旧式“三眼铳”,只是经过军工坊改良之后,射程、威力大了不少,但依旧是不能连发和装填。

    连续三枪之后,骑兵拔刀开始对敌挥砍。

    火枪造成的伤亡和震慑,令清骑阵形瞬间混乱,清骑面对风雷骑直面而来,下意识地开始闪避。

    谁都知道,骑兵对决,但凡有一方出现消极怠战,那战局形势不言而喻。

    这下,“身先士卒”的济席哈、蓝拜,心中慌了,他们意识到了来者不善。

    二人见识到钱翘恭为满清训练成的枪骑营,知道枪骑的厉害,虽说此时还没看见钱翘恭,但他们同时意识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二人很幸运,他们是夹杂在阵形中冲锋,风雷骑由中间向两侧的射击,没有击中他们。

    济席哈、蓝拜此时虽说相互起了龌龊,但终究是“心有灵犀”,他们毫不犹豫地做出了一样的选择——逃!

    济席哈、蓝拜带着身边心腹、亲卫拨转马头,离开战场,逃向海州城,这直接导致了清骑的彻底崩溃。

    都说将熊熊一窝,清骑原本可以与风雷骑一战的,因为风雷骑远不能用手中短铳抵定胜局。

    可济席哈、蓝拜二人的溃逃,促使了清骑的溃散。

    顿时之间,两侧敌骑一哄而散,反倒苦了风雷骑将士,这下敌人如泥牛入海,难追透顶了。

    钱翘恭也意外啊,这还是当年遇见过的八旗骑兵吗?

    简单打扫战场,风雷骑一战击溃清骑,杀死杀伤四百多人,俘虏十七人,战马百余匹,余者溃散。

    钱翘恭不得不在海州城下止住了脚步,海州城中敌情不清,从此战的来敌看出,敌人的兵力数量远超过自己。

    加上风雷营是骑兵,本就不善于攻城。

    为策安全,钱翘恭一边派人在周边选择临时营地,一边派人向南传讯。

    而济席哈、蓝拜二人因贪功心切,吃了这一次哑巴亏后,也谨慎了不少,再不敢率军出城,而是下令紧闭四门,打算固守城池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天长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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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长是个小县,原本是唐玄宗李隆基为纪念自己生日千秋节而特设的一个县。

    千年以来,它的归属时常变化,至明洪武年间,隶属凤阳府泗州辖下。

    这样一个小城,甚至容纳不下三千人马。

    就更不能据城死守,以抗阿济格来势汹汹的大军了。

    所以,被陈胜留下,名为“山贼”的千余将士,接战不利之后,无奈做出了选择,向东城门乡、北阿镇方向转进。

    城门乡、北阿镇位于凤阳府与扬州府交界处,也就是说,过了这两地,这支残部就可以进入扬州府地界,由此脱险。

    而阿济格同样没有与北伐军打一场决战的意思,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集中于被李过占据的定远。

    这支“山贼”残部的退却,让阿济格志得意满。

    在他看来,收复天长,不仅仅是一场战术胜利,更是一种功绩,向清廷邀功的功绩。

    所以,阿济格并没有下令斩尽杀绝的意思,但战场上,帅令未必一定是将令,否则,也就没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了。

    清军并没有停止追击,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发疯似的紧咬不放,如果不是水路众多、地形复杂,以清骑的速度,早就将这支残部连锅端了。

    那为什么清军会如此恨这支残部,非要斩尽杀绝呢?

    其实很简单,打出火气来了呗。

    这支陈胜留下的部队,由于要乔装成“山贼”,所以没有装备此时北伐军的制式火枪和火炮,他们的武器混乱不齐,刀、剑、弓、弩、棍棒,还有不少的火铳和火药,甚至还有几门锈蚀的火炮。

    这些武器,大都是陈胜所部打扫战场和战时缴获敌人的战利品,可北伐军肯定用不上了,所以,陈胜主力撤退时,一股脑地留给了这支军队。

    陈胜当时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这些个杂伙什带回去不顺手,他也不知道,结果这些家伙,愣是用这些“垃圾武器”,硬生生地差点打残了来犯的三千清军,如果不是清军后军赶到,说不定还真在天长打成一场大捷了。

    这支留下的军队主将和副将,是黄大淳、黄大洪兄弟。

    说起这两兄弟,还得说起他们的父亲黄毓祺。

    黄毓祺是抗清名将,特别是在江南,有很大的声望。

    义兴朝建立,年老的黄毓祺归入朝廷,虽自己没有被重用,赋予实职,但朝廷重用了他的三个儿子,也不算亏待了。

    黄毓祺长子黄大湛被授禁军指挥使,黄大淳、黄大洪就在长兄麾下效力。

    原本一门忠烈,也算是乱世之时,一断佳话。

    可天有不测风云,义兴帝朱慈烺在应天府暴发反乱,吴争遭受不明追杀时,选择了将错就错,下旨令禁军指挥使黄大湛率军追杀吴争。

    这样一来,黄大湛就为难了,一边是君命不可违,一边是黄家大恩人,怎么选?

    于是忙中偷闲,在出发前回了趟家,征求老父意思。

    不想,黄毓祺对长子说了一句话,“……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本就没有什么可指责的,你也不必为难,依旨意去做就是。至于黄家存亡,全在天意,强求不得!”

    得到父亲指示的黄大湛,对吴争进行了追杀。

    而黄毓祺在儿子离开之后,涕泪交流,面北跪泣道,“……敌军尚还占据大胜关,陛下就开始铲除异己、诛杀功臣……可以想见,大将军一死,义兴朝内乱必起,北伐军之军势,岂是京军可匹敌的?而我黄家,杀当朝郡王、大将军,必在北伐军诛杀名单之首……臣有愧啊,王爷光复应天府,把臣从鞑子牢狱中救出来,可臣,竟让儿子去杀他,这是什么世道啊……臣尽心,也尽力了,先帝啊,臣来见你了。”

    一条裤带甩在房梁。

    抗清名臣黄毓祺,于当日亥时三刻,悬梁自尽,终年七十一。

    那边黄大湛却混不知情,依旧在率军搜捕吴争,可他的两兄弟黄大淳、黄大洪,却不赞同父亲和兄长的决定,站到了吴争这一边。

    黄家,由此撕裂开来。

    最后,追杀失败,黄大湛为了黄家和兄弟脱罪,飞身扑刀,选择了自尽。

    而黄大淳、黄大洪正式归入吴争麾下效忠。

    三年间,黄家兄弟一直在北伐军中担任副将之职,倒不是吴争故意给他们穿小鞋,而是他们的资历还远远比不上象陈胜、厉如海等人,就更不用与张国维等人相比了。

    而这次,是他们主动向陈胜请命留下的,其实道理很简单,富贵险中求!

    行伍之人,如果贪生怕死,绝对在军中走不下去的,特别是象北伐军这样有着远大目标的军队,更不会养闲人。

    在清军来犯之前,已经在天长周边经营不少时候的黄家兄弟,确确实实对天长做了一些防御准备,不仅仅是天长小城,而是对天长以南冶山附近,都做了一些准备。

    所以,当清军来攻,双方在天长一番激战之后,黄家兄弟肯定是顶不住的。

    可撤退,又远不及清骑速度快。

    有了预先布置的黄家兄弟,率残部向南撤退。

    清军一时摸不清他们的意图,因为清军认为,这支溃军应该向东撤,进入扬州府,才能脱困。

    就因为这一踌躇,给了黄家兄弟与敌拉开距离,向冶山方向转进的时间。

    也正是这一段时间,清军不但丧失了歼灭这支残部的最佳时机,更将自己陷入了埋伏之中。

    黄家兄弟是久战老兵,加上所率将士是陈胜麾下的原沥海卫,他们在通往冶山的道路上做了些手脚。

    陈胜之前留下的几门缴获的火炮,被他们找铁匠熔了,几百斤一门的铁炮,硬生生熔成了无数的铁蒺藜,因为赶时间,做工异常的粗糙,可粗糙有问题吗?没有,越粗糙,其实杀伤力越大。

    原本,按冷兵器的战法,对付骑兵,是道上撒铁蒺藜,再在上面施以浮土掩盖,待骑兵前来,这马蹄一踏上去,战马就失控了。

    可现在,他们在道路两侧挖浅沟,夯实沟的底部,铺上油纸,以火药填之夯实,再在上面压撒铁蒺藜,二、三里的道路,愣是用光了二千多斤的铁蒺藜。

    这就是个坑,巨坑!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初露端倪

    眼睛长在头顶的八旗骑兵,打心底看不起这伙“山贼”,在清军看来,其实只要三百骑,就足以荡平他们。

    哪怕,在天长遭到了这支队伍的激烈抵抗。

    但火器确实与冷兵器不一样,技战术和力量成为了次要。

    一个训练三个月的火枪兵,足以与训练三、五年的骑兵硬撼,而且,在骑兵尚未近身的情况下。

    二里“烟花”非常璀璨,如同一场焰火表演。

    对旁观者而言,更象是在“欢迎”清骑的到来。

    可身陷其中的清骑兵,着实吃足了苦头。

    受火药激发的,四处飞溅乱射的铁蒺藜,在全无遮挡的道路上施虐,这不是人力或者技战术可以阻挡的,一时间,爆炸声伴随着清兵的鬼哭狼嚎声、哀呼声,不绝于耳。

    好在,清军骑兵是成长蛇阵追击,这就让清军的阵线拉得很长,远超过了铁蒺藜所能产生的杀伤范围,否则,这支清骑就得被黄家兄弟连锅端。

    但就算如此,黄家兄弟对残敌进行反冲锋时,已经心慌的清军也不得不向天长撤退,天长是小城,一时刹不住脚,清军只能出城向西溃退。

    黄家兄弟立功心切,执意将战果扩大,自然是紧追不放。

    而这时,从泗州赶来的敌援军到了,士气正旺的黄家兄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被援军稳住阵脚的清骑残部,随即向黄大淳所部反包围。

    眼看着就得全军覆没时,奉吴争令,史坤率第一军四千人及时赶到了天长。

    于是一场混战,史坤所部以虎蹲炮阻敌、滞敌,再以火枪齐射,数轮枪击之后,击溃了来援清军,救下了这支残部。

    可惜的是,黄大淳所部战前千人,到此时脱险,仅剩一百余人,而黄家二子黄大淳,也在最后的战斗中负了重伤,不治牺牲。

    黄家至此,仅留下了三子黄大洪。

    由于经此一战,天长已经被阿济格盯上,大批清军从临淮赶来,史坤按出发前吴争的交待,带部准备向北转移。

    而这时,被吴争调来的池二憨,也率三千人赶到了天长。

    区区之地,集结起了七千多大军,天长太小,装不下。

    池二憨与史坤商议之后,向北城门乡、北阿镇转进,但真正的目标是——衡阳!

    ……。

    至此,做为始作俑者的吴争,其战略目的已经初露端倪。

    他的最终目的,不是在李过占据的定远,也不是被济席哈、蓝拜攻破的海州,更不是与李过、李定国、夏完淳等人商议的安庆、庐州二府。

    衡阳是个衡州治所,大明设桂王藩国,王都便是衡阳。

    它虽说只是个小州城,但城高墙厚,如同军事要隘。

    没有人去关注衡阳这个小城,清廷也不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凤阳府和淮安东北部的海州,就连阿济格,一样视天长为疥癣之患,只是想搂草打兔子,顺便扫了它。

    可实际上,吴争自始至终,眼睛所盯的,一直是衡阳。

    做为一军主帅,一方强藩,吴争如今所需要的,已经不是一场战斗的胜利。

    信心固然重要,但实在更重要。

    清廷已经将各种战略物资定为禁榷,严控南运,吴争不得不做出应对。

    此时可不象是后世全球一体化,实行贸易战伤人也伤己,如今是农业社会,清廷哪怕断绝与南面所有的贸易来往,一样可以自给自足,所以,禁运的最大受害者,就是江南军工坊和织造司。

    这也是吴小妹求吴争时说的,“不管战争打到什么样,大将军府不能主动断绝南北贸易。”

    因为一旦断绝,江南织造司说垮就垮了,上百万织女的生计就没了。

    吴争当时就一口答应了吴小妹,因为他清楚这事的严重性。

    准确地说,江南生产力的提高,根基是产出的大量商品,由北方和西北方百姓来买单,单靠江南百姓的消费和番商的购买,已经撑不起江南的产量了。

    吴争知道,现在确实不是北伐的最好时机,但这事不是政治,而是经济,更是大将军府赖以生存下去的根基所在。

    试想,一旦大批的工坊生产出来的商品严重囤积,借助汉明银行借贷发展的工坊主们,就不得不选择收缩规模,甚至倒闭。

    那么,由此带来的影响就会如雪崩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沉,一直沉到拖垮大将军府。

    自古以来,民众的忠诚都是相对的,如果切身利益受到伤害,便会视官府为寇仇。

    这个道理,吴争向来很明白。

    所以,吴争设下此计,起初就是为反击清廷对南方的物资禁运,迫使清廷改变政策。

    以广信卫做饵,形成吞食凤阳、庐州、安庆之势,当然,事实上,这三府对建新朝而言,确实是日思夜想的,假作真时真亦假,用似是而非的战略目的,将清廷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凤阳府,同时牵制住阿济格大军主力。

    而海州方向,吴争一直认为,以蒋全义的能为,加上数千老兵,就算有上万敌人来犯,固守待援应该不成问题。

    这样西、北两个方向都有了可以让吴争放心运作的保障。

    由此,天长方向的一支小部队,就成了破局的最隐秘的棋子。

    天长距离衡阳很近,加上清军在衡阳不过一牛录,三、五百人据守,天长守军可以轻易在一天之内攻下衡阳城,那么将衡阳做为前沿据点,兵锋就可以直指泗州。

    得到泗州,凤阳府清军就会被南北撕裂,阿济格就面临着做出选择。

    他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死守临淮、凤阳,等待清廷增援,可清廷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因为徐州、兖州在多尔博手里,多尔博愿不愿意接受清廷的旨意,还当另说,就算最后接受,那也需要条件和双方妥协的时间,而这个时间差,已经足够北伐军对凤阳发起一次强攻了。

    要知道,如今李定国的大西军一部已经进入湖广北部,对河南枕戈待旦。

    廖仲平的左营,已经渡江至六合,正在向滁州进军,做为李过广信卫的坚强后盾。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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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吴争太平府一行,说服了夏完淳,率建阳卫进驻了和州,随时可以西进,进攻安庆府,也就是说,阿济格所部,已经处于明军的三面包围之中,只是,三面的动作还没有正式开始,处于模糊阶段。

    阿济格另外一个选择,那要轻松、轻易得多了,那就是向北,往徐州方向撤退,这是他保全麾下大军、保存实力最安逸的办法。

    但,这也有一个弊端,甚至是阿济格最不愿意接受的弊端,因为徐州是多尔博的禁脔,多尔博会轻易答应,阿济格率十万大军进入徐州?鸠占鹊巢怎么办?来一场火拼?

    回避火拼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是清廷谕令阿济格所部,暂时受多尔博节制,这样一来,阿济格所部就可以在多尔博的调度下“无害通过”徐州,进入河南界,然后改道回京,或者就近驻囤,卫戍京畿。

    可这方法,阿济格能同意吗?

    阿济格轻易答应离开京城这个权力中心南下凤阳,图得就是原徐州八万驻军,如果真要暂时归于多尔博统辖,那万一刘备借兵,有借没还怎么办?

    要知道,旧时的军队,认令不认人,将军调兵,凭得是两面虎符。

    这与北伐军的军制完全不同,北伐军是认人不认令,人,指得就是吴争。

    但这也不是狭义的家天下,因为军校的大讲堂墙壁上,刻着吴争为第一批军校生演讲时说的

    一句话,“……你们的效忠对象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我就是你们最大利益的代表,如果有一天,我背弃了你们最大的利益,我允许你们,向我开枪……!”

    所以,阿济格绝对不会答应,将军权拱手让于多尔博,那么,这就是一笔糊涂帐,需要长时间的使者来往奔波于顺天府、兖州和凤阳。

    吴争定下此计谋,就是考虑到了清军三方之间的龌龊,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吴争盯上了阿济格及他的军队,如同当日盯着多铎一般。

    吴争先后令史坤、池二憨率小股部队暗中增援天长,就是积少成多,在不引起清廷注意的情况下,让天长成为打破僵局的一把尖刀。

    而局势的演变,也几乎按吴争的设想进行,对凤阳的三面包围,已经成形。

    可有三个变数,却是在吴争的意料之外,首先是阿济格突然派兵进攻天长,这使得天长原千人驻军几乎全军覆没。

    其次是李过的优柔寡断、不思进取,让阿济格有了调动兵力进攻天长的余暇,如果李过一直进攻,牵制住阿济格,阿济格哪有闲心去扫荡天长“山贼”?

    最后是海州的失守,吴争没料到,比福临还小的多尔博,竟会火中取栗,突然派大军进攻天长,在吴争的计划内,沈致远是兖州势力中除多尔博之外,权势实力最大的人,蒋全义与沈致远又有一段香火情,沈致远怎么也不会撕破颜面,去全图攻打海州。

    只要沈致远不出动他的新军,那么,以蒋全义的能为和数千老兵,辅以海州坚固城墙,清军不派个几万人、打上一、二月,是绝对攻不下海州的。

    有这一、二月的时间,一切都了答案,所以,吴争想到了海州可能面临敌军压力,但依旧没有重视起来,只派了钱翘恭率新组建的风雷营北上。

    这三点意外,结果造成了局势的异变。

    吴争不得不改变原有战略战术,将一场有限的报复战,直接升级为战术决战,简单地说,不是战略决战,而是以战促和,这个和,就是要逼迫清廷退让,改变禁运物资的政策。

    这就是熊汝霖、张国维等人,一再劝阻吴争不要孤注一掷的真正原因。

    但吴争坚持认为,强国军事,不能少了国家报复,特别是清军在海州屠城,这触犯了吴争心里的底线、逆鳞!

    从吴争光复应天府之后,近五年来,清军已经再不敢屠城了,甚至连擅杀平民这类事都很少听说,其中原因,一是清廷政策开始怀柔,譬如提倡满汉通婚之类的,另外一点就是,清廷忌惮吴争的报复,要知道,刚开始两年,北伐军从来不留俘虏,满族人口少,杀一个少一个,清廷确实是怕了,这才有了在吴争的“敲榨勒索”下,清廷不断地化银子赎被俘的满清贵族将领。

    这渐渐地在双方之间形成一种默契,那就是不杀俘虏了,在战后换俘虏或者用银子赎买。

    可现在,济席哈、蓝拜在海州打破了这种默契。

    那么,吴争自然不会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特别是淮安府已经成为自己治下的时候,北伐军就必须报复,狠狠地报复。

    吴争原本是想围住阿济格及其所部,用来要挟清廷退让。

    可现在,吴争不想这样了,他改变了主意,那就是要歼灭阿济格及其所部,彻底收复凤阳府!

    在建新朝颁布废除之前和约,对清廷宣战之后。

    在吴争勒令李过率广信卫对凤阳发起强攻之后。

    当池二憨、史坤率七千多精锐不费吹灰之力,占领衡阳之后。

    当钱翘恭等来了通州六千驻军的时候。

    大战帷幕已经拉开。

    这最终改变了北伐进程,极大地提前了北伐时间,而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

    它一样打乱了吴争的布局,拖延了华夏振兴经济的时间。

    当然,这是后话了。

    ……。

    沈致远一直在苦恼。

    是,他确实有野心,但,他终究不是一个利欲熏心、唯利是图的人。

    进攻海州,他想过,确实想过。

    如果说,在江北大战之后,北伐军有防守错漏之处,那么,海州就是最明显的一个。

    偌大的淮安府,仅海州、邳州、通州三处驻军,且兵力都不多。

    关键是,从通州到海州,超过千里距离,这使得面对突然袭击时,援军无法及时赶到海州。

    也就是说,只要用不低于一万人的新军兵力,强攻海州之后,沈致远就可以对邳州、通州各个击破,由此占据整个淮安府,与徐州连成一片。

    这是个相当可行的战略方案,甚至可以大幅提升沈致远在多尔博势力中的威望。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人一瘦啊,压不住福

    但,沈致远从没有想过,自己要向多尔博进谏,去进攻海州。

    因为沈致远同样清楚,不管是从情义上过这个坎,还是与吴争结下不解之怨,这两条,他都做不到。

    而他同样做不到的是,面对已经怀孕的东莪,故意去祸害多尔博这个小舅子,况且,多尔博平日里确实对他不错。

    但沈致远没有想到的是,他此次为多尔博谋,主动卸下军权,赋闲于益都,结果,新军就在他的眼鼻子底下,进攻了海州,他做为新军主帅,却毫不知情。

    这让沈致远绝对接受不了。

    一个有野心的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认为已经牢牢控制的权力,在无形之中被他人偷窃。

    对,就是偷窃!

    不管是济席哈、蓝拜,还是兖州的多尔博,动了自己的蛋糕,都是沈致远无法容忍的。

    这也是沈致远听闻消息时,在东莪面前情绪骤然失控的原因所在。

    但沈致远此时并没有想率兵叛乱或者自立,因为他很清楚,如果突然起兵,他就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投向清廷福临麾下,与多尔博抗衡,可这样一来,还不如在多尔博手下舒适。

    第二条路,那就是投回吴争麾下,可……沈致远不甘心,这数年来,自己委屈求全、刻意奉迎,好不容易得到了如今的权力和地位,就这么舍弃了?

    沈致远并不排斥在手下做事,可,这肯定没有作为与吴争地位并列来得畅快。

    人,都有梦想,也需要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权宜之后,沈致远才没有当场对济席哈、蓝拜发难,仅仅是杀了一个副将来泄愤,并以此警告济席哈、蓝拜。同时,他同意了济席哈、蓝拜继续指挥他的新军,这也是沈致远的妥协态度,因为一旦拒绝了济席哈、蓝拜,将新军带走,那么等于是违逆了多尔博的命令。

    沈致远放走蒋全义,一是为了情义,二也是为了给济席哈、蓝拜一个警告。

    沈致远既然决定,还不与多尔博撕破脸,那就只有妥协。

    但沈致远随后带着一部分新军,返回滋阳,这一样是无声地在警告多尔博,这事,你过界了!

    ……。

    济尔哈朗最近瘦了。

    哪怕是用参汤漱口,拿羊奶泡澡,也不顶用。

    就象他如今挂在嘴边的话,“人一瘦啊,压不住福……。”

    这半年时间,济尔哈朗忙着清算在朝多尔衮一派,这或许是济尔哈朗此生最大的功勋了。

    清算,结束了自皇太极逝世以来、长达数年之久的皇室内斗,还权于皇帝,使朝廷在入关之初、百废待兴的关键时期实现了政治稳定。

    虽说多尔衮尸骨未寒,可政治从来不同情弱者。

    人走茶凉,此为题中之意。

    济尔哈朗确实功不可没。

    无数的重臣被废黜、流放、抄家,在完成福临旨意的同时,济尔哈朗取得了他此生最大的影响力,也是,搂草打兔子嘛,闲着也是闲着,银子去了复还,在一系列地清算中,济尔哈朗延揽了一大批改投到他麾下的官员,同时,聚敛了数不清的财富。

    难怪他瘦了,都说数钱最伤神,这哪能不瘦呢?

    要换个人,真就是皮包骨头了,好在济尔哈朗是皇族贵胄,勉强还顶得住。

    武英殿中,诸臣的位置有所改变。

    济尔哈朗做为新任叔王,不可阻挡地站在了最前列,与福临仅一步之遥。

    这个位置,确实馋煞了许多人,甚至连原本一条船上的洪承畴、范文程之流,也眼馋得紧。

    可他们没办法,最大的功勋,也难抵出身哪,谁让他们是汉臣呢?

    “王叔,海州一落,我军是不是能挥师南下了?”

    福临此时是摩拳擦掌啊,也是,连多尔衮、多铎兄弟都奈何吴争不得,反而命丧他手,如今,自己刚一亲政,就搏了个开堂彩,这让福临心中满满的万丈豪情啊。

    这时他若是起身走几步,都能自觉得带着王者神风、霸气的。

    福临不这声亲切地“王叔”,令济尔哈朗心里如同吃了蜜水般地妥帖,他老脸上的沟壑,全挤到了一处,那叫一个……老成!

    咳,老成谋国嘛。

    济尔哈朗微微躬身,道:“回皇上话,我军势如破竹地攻破海州城防,实乃祖宗有灵、皇上英明神武,也是我军将士作战勇猛、奋不顾身之故,更有朝堂诸公运筹帷幄之功……。”

    啧啧,这开场白漂亮得,简直就没谁了。

    也对,都说济尔哈朗谦逊、稳重嘛。

    他与多尔衮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懂得做人。

    这番话,让边上听得人,无一不在心中称赞济尔哈朗有能为、识世故、会来事。

    福临此时是人逢喜事倍儿爽,漂亮话又应景,于是“咯咯”笑出了声来,虽说不符合帝王风范,但,也算是与臣同乐了。

    济尔哈朗话锋一转,“……但,若说凭海州大捷,朝廷就决定挥师南下,这……怕是有失斟酌。”

    福临一愣,问道:“这又是为何啊?我军大捷,士气正旺,有道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今正是趁胜追击、扩大战果之际,王叔为何认为挥师南下会有失斟酌?”

    济尔哈朗向身后范、洪等人扫了一眼,然后躬身回道:“皇上容禀……其一,能攻破海州,睿亲王麾下新军功不可没,可新军不受朝廷调度,济席哈、蓝拜此次可用,下次就未必能指挥新军了。其二,不仅仅是建新朝国库空虚,我朝国库也是捉襟见肘,海州一场大战,朝廷以百万巨银许以睿亲王,并许以济席哈、蓝拜晋爵两阶,这样的代价,朝廷无力负担第二次了……再则,江南吴争不是善类,他不可能甘心吃个哑巴亏,海州城失守,北伐军必定聚集来犯,故,如今朝廷首先要做的是,想法固守海州,击溃来犯之敌,才是首要之事……请皇上明鉴!”

    福临听了,有些懵,大有被一瓢冷水从头淋到脚的味道。

    也对,象福临这样的年纪,遇见了顺风势头,怎么不会豪情万丈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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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的灭亡,原因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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