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1】需要询问专科医生意见
最终是,三天了,咳都没法咳,一咳嗽喘息不止。和他预料的一样,养母心功能始终不好,等于说心脏功能开始年老体衰了。装了支架的心脏照样受不了大刺激了。
如果是在国陟,他自己来,他自己组织的手术团队和护理团队都是熟悉的人,哪里需要像在国协这里来来回回不停沟通协调,甚至偶尔需要他板脸。
国协的心胸外是怕了他了,让一个主管护师在病房里守着了,再有管床医生坐办公室里随叫随到。
瞧瞧,周俊鹏不到半个小时再来一趟病房问问情况听大佬指示了。进来见到一群肝胆外科的来了,叹口气,是想,过后患者转去肝胆外再做手术的话,势必比他们心胸外的要更惨。谁让肝胆外的手术更大型。
“周前辈。”谢婉莹小声问前辈有关病人的情况。
“今天算是有所好转了。可能过两天会好很多。”周俊鹏说,“老年人,恢复是比较慢的了。”
听到这话,张华耀的眼眯了起来。
周俊鹏瞅着他神色不对,急忙闭上嘴巴。
前辈这话好像是在暗指家属过于紧张?
张小叔是大佬,会关心过度失去了专业判断吗?
医生给亲人治病是国协不让的内部原则。说那样会影响医生的专业思维最后遗憾终生。张小叔看来不介意这点。但是鲁老师很介意,国协的人很注意。
想到自己要给姥爷治病,谢婉莹回头看下大佬张小叔,再观察下鲁老师。患者的情况呼吸是不太顺,肺功能恢复是较慢。心功能可能用了药稳定住的关系,心脏收缩舒张活动尚可。周前辈说患者术后一天比一天好转应该是事实,但是,这种好转会不会再反复,可能需要医生更多的考量。
患者要进行第二次手术的,心肺功能能否支撑得住第二次手术很关键,最好询问专科医生的意见。
此时陶智杰转过身了,准备走出病房去找心胸外的同事。
谢婉莹想,俨然陶师兄是遵守和她讲过的医生不给亲人治病的准则,不认为张华耀能稳得住自己的心态所以不问在场的张华耀。为此,她两道秀眉拧了拧。
在她身边站着的宋学霖早就瞟见了她偷摸望张大佬的小动作,安静的褐眸不禁眨了眨:怎么,她对国陟的人感兴趣吗?
几个肝胆外的走去了傅昕恒的办公室里。
恰好常家伟在老同学这里串门,见他们几个来,搬了张椅子,指道:“坐。”
让谁坐?只有一张椅子。
应该是给陶师兄坐的。谢婉莹想,主动和宋医生一块避让。
没想到常医生望着她,说:“你坐。”
这个人?!陶智杰转回头,和宋学霖一块,四只眼睛立马锁住这位传说中的花花公子爷。
“女士优先,她先坐。我再让其他人去搬椅子。”常家伟对他们说。
信你才邪了。陶智杰和宋学霖四只眼睛继续盯住这个人。
眼瞧着这个气氛不对,谢婉莹走过去把椅子搬到了傅老师办公桌的前面,说:“陶师兄要和傅老师讨论病人的病情。”
【1142】大佬的意见必须谨慎对待
其他人猝不及防,反应过来时,只见她把椅子搬到位了。
傅昕恒抬起头,对来客们道:“不是有沙发吗?可以坐沙发上。”
“对,我们可以坐沙发,或是站着都可以的。”谢婉莹抓住傅老师这话说。
常家伟坐在了沙发上,掌心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坐沙发。
陶智杰转过脸,是想着,终于明白了那天为什么谭克林气火到要亲自拎心电监护仪去骨科三。
这人哪天不对女人勾三搭四一下,都好像不知道怎么做人了。
心头的火是差点儿蹦到了头顶,陶智杰伸手拽了下小师妹搬来的椅子,坐在了傅昕恒面前。
眼见这尊佛有些气了,傅昕恒向老同学使个眼色:“你给他们冲个茶。”
周俊鹏速度去隔壁拿来两张椅子,给谢婉莹和宋学霖坐。
“谢医生,你坐那。”宋学霖坐在了中间,让自己作为挡板隔开常家伟的视线。
谢婉莹没介意这些,因为大家说了常医生喜欢泡妞,对她肯定也是玩玩的心态和她打趣的。
医生时间紧,没闲工夫唠叨其它。
“鲁老师的呼吸不是很好。手术时间不是很短吗?”陶智杰开始询问专科医生有关病人这个术后的情况如何解释。
“嗯嗯。”傅昕恒点两下头,明白他的顾虑在哪里,说,“陶医生是见我们的手术时间短患者都出现了这样心肺功能不全的状况。考虑到你们肝胆外的手术时间到时候会更长,是会种忧虑在里头。”
陶智杰听见对方这样说,俨然心胸外的一样在思考这个问题了,眉宇不由紧了下:这个手术能不能继续做?
两个老师在商讨病人的情况了,谢婉莹低头拿出笔记本记着概要。
“鲁老师这个情况是在意料之中的。”傅昕恒话说回来,作为心血管医生肯定对患者这些情况有所前瞻,问,“陶医生是在病房里见到了张医生?”
“他很紧张。”陶智杰道出了自己看到张华耀后跑来问的缘由了。
别看张华耀装得好像没什么事很淡定,作为一样是名医生,他分明能感受到张华耀底下蕴藏的那份焦灼感。
人家是国陟急诊科主任,不可能说随随便便焦虑,除非张华耀真的如周俊鹏暗指的专业性因为家属身份没了。
傅昕恒对人家国陟的大佬是很慎重的,双手摩擦着,慢慢道出:“张医生是在患者术前术后分别提了些宝贵的意见,现在的治疗用药是适当的。患者的情况也很稳定。我没有从他口里听说你们肝胆外的手术不给鲁老师做了。可见他对鲁老师接下来的手术是有些信心的。”
“你们手术中患者有没有突然出现什么特殊情况?”陶智杰再问仔细了。
“怎么可能有?”对此,傅昕恒难得是觉得好笑了,僵硬惯的嘴角勾了下宛如露出了笑意。
也是,如果鲁老师治疗过程中发生点什么意外,不到一分钟全院都得知道了。
周俊鹏把病人病历拿了过来。
【1143】谭老师出事了
接过病历,陶智杰翻开查阅。光看术后医嘱的话,没有过多的医嘱出现说明患者情况尚可,是暂时不见有需要抢救的迹象。
“肺部手术的手术和麻醉都是比较伤肺的,肺又会直接影响到心脏。你们腹腔镜应该是比较好的情况。只要控制好手术中的出血。”傅昕恒给出了自己的专业意见。
陶智杰点着头,来到他这里听他说完,似乎可以安点心了。不过他毕竟是个过度谨慎的人,道:“我这几天会连续过来看看鲁老师的情况。”
“可以,你随时可以过来的。”傅昕恒同意他随时过来协商,紧接着问他,“你一个人来看病人,谭医生不来吗?”
两位主刀,本该一块来看病人的情况的。
“我约了谭医生的。他说他今天在外面,已经赶回到医院里了,说很快上来。”陶智杰想起了谭克林不知为何迟迟未到病房。
陶师兄是要打电话催问下谭老师吗?谢婉莹拿起了手机,不用打谭老师电话,只需打小孙老师他们的电话。
嘟嘟嘟了几下,小孙老师对面接起了她打来的电话:“小谢同学,什么事?”
“谭老师——”
“你知道谭老师刮到手了吗?”
哎?谢婉莹吃一惊。
孙玉波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捂住嘴低声说:“没事没事。谭老师不小心被辆车刮到手臂,现在在我们科自己缝了两针。”
“我用不用——”谢婉莹想着自己是不是赶紧过去关心下老师。
“不用。没什么事的。谭老师说你不用特意过来,他不想太多人知道这点小伤。”孙玉波叮嘱她,“你千万别说出去,知道不?”
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她是没说出来。可是,办公室猛地有人冲进来了。
是名年轻的住院医师,对傅昕恒说:“傅老师,我刚听护士站的护士们说到普外二的谭医生被车撞了,好像伤到手了。我们是不是得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情况?”
这个消息是王炸。谢婉莹知道为什么孙老师说谭老师不让说了。只见谭老师的新闻一出来,办公室里所有人站起身了。
“他把自己的手弄伤了吗?!”常家伟指着爆料的人大声再问。
一个外科医生伤到手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相当于事业生涯可能就此终结。一个外科医生再如何不小心都要想尽办法避免伤到手。
“我听护士们说的,她们听普外二的护士说的。普外二的护士说护士长偷偷拿了药和清创包去了谭医生的办公室。她们觉得好像谭医生出事了。再后来,有人说是事发在我们医院停车场,谭医生停好车下车,没想到后面有辆车刹车不行冲了上来,擦过他身边。”报告的医生尽可能把自己听说的情况全说出来,由于一样慌张,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其他人听完是越听越心急如焚。
常家伟双手叉腰,愠怒制造车祸的人,抱怨着:“这个谭克林,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手很重要吗?马上要做重大手术了,把自己的手搞受伤了是想当逃兵?”
【1144】众人紧张
最怕最担心的是这事儿把所有人拉下水了。那个张华耀天天在这里等着抓他们国协的小辫子呢。谭克林这作为分明是把自己送到对方枪口上了。常家伟想。
傅昕恒双手压在了桌面上,指令报告的医生:“李医生,你去把说这事的护士叫过来。”要再问清楚谭克林现在是什么样的一个状况。
最好是可以问普外二科的人,问到谭克林本人。只怕普外二的人不好说,谭克林更不想说。
想到这里,陶智杰回头,一双目光锁住了握着手机的小师妹。
被师兄看上一眼,谢婉莹察觉到自己忘了挂掉电话。
对面小孙老师听见了他们这边的动静,听到了常家伟骂人的话,急得想骂回来,说:“小谢同学,你要知道,发生这种事情是意外。谭老师是最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的那个人。你叫他们放心,谭老师说什么都不会耽误鲁老师的手术!”
“给我电话。”陶智杰向她伸出手。
谢婉莹踌躇着。
“我不是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吗?我很好说话的。”陶智杰对她温温地笑笑,是想让她放心。
手努力挣扎了下后,谢婉莹选择了相信好说话的陶师兄,手机交了出去。
接过手机,陶智杰立即问对面的人情况:“谭医生现在能说话吗?能的话,让我和他聊两句。”
是那尊佛!孙玉波只好骂骂咧咧小谢同学是个一根筋的诚实笨蛋,叫不要说结果立马露馅儿了。
“手机给我吧。”谭克林知道了,对下面的人说。
施旭亲自帮他拿着手机,毕竟他的手有伤口刚处理好。
“谭医生,我等会儿去看看你。”陶智杰见他接了电话开门见山地说。作为患者的主治医生和主刀,他必须亲眼目睹手术重要成员的伤情是否会影响到手术。
“你可以过来。”谭克林爽快地直接答应。
如此重大的手术,谁都不能轻慢对待,谁也担待不起那个后果。
“你在心胸外看了鲁老师的情况了吗?”谭克林接下来反问他,说,“你不过来我这里也行。我现在处理好了,要过去心胸外看病人和病历。”
“我在傅医生的办公室,你可以先过来他的办公室。张医生在病人的病房里头。”陶智杰告诉他。
“行。”谭克林表示明白现场情况了。
若被张华耀知道,说不定会怎么明嘲暗讽他们国协的医生不够专业了。
约十分钟左右,谭克林上来心胸外科了。
办公室里所有人等着他进来,见到他时纷纷起身表示问候。
陪伴他过来的施旭见到多人关怀的神色,想:平常这些人都不见关心谭克林的,可见大家的目的不是关心谭克林。
“你的手怎样了?”常家伟第一个冲过去,打量打量谭克林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的两只手。
穿了长袖,谭克林放在口袋里的两只手臂自然垂落,乍一看没叫人看出有手受伤的样子。人家是医生,要想掩饰伤情是有法子的。
【1145】却是被自己学生先看出来了
为此,常家伟伸出自己右手准备拉拉对方的左手臂和右手臂,好判断是哪只手受的伤。
“你做什么?”施旭冲上来,用自己身体挡住他要拉扯的动作。
“我骨科的,你怕什么?我帮他瞧瞧伤。看看他有没有伤到骨头,有没有伤到里头的神经了。”常家伟不高兴地说起普外二的人,怎么,他关心同事都得被骂吗。
施旭不相信他这人能有什么好心,用目光继续警告让他退下去。
常家伟只得先作罢。
“你觉得怎样,谭医生?”傅昕恒和陶智杰问。
“没什么事。”谭克林淡淡的口吻描述自己的伤,“被刮了下手臂而已,划了道伤。”
“是右手吗,谭老师?”自见谭老师进来后,谢婉莹两只眼睛一直用力瞅着谭老师的两只手。看出了老师貌似是关键的右手受伤,她的整颗心要揪起来了。
“右手!”听到她这样说,常家伟指着谭克林的右手发话了,“赶紧拿出来看看。大家看了好放心你是什么情况。”
谭克林垂下的眉眼间略带点无奈,心知是瞒不住这些专业同事的,但是被自己学生第一个看出来,是叫他喜忧参半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这个学生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谭医生,让我看看吧。”陶智杰严肃地提出了要求。
施旭只好帮着他拉高右手的袖管露出刚处理完的手臂。
所有人见到了长约一指长的外科敷料贴在谭克林右手的前臂外侧。
“缝了几针?”见到他的伤口居然有这么长,陶智杰的声音有些低沉了。
常家伟不等谭克林回答,急吼吼说:“我知道他肯定伤的不轻的,伤的轻哪里需要回科室处理,贴块止血贴可以了。”
是医生,若是小毛病从不放在心头上的,因为深知医学道理,小伤口消个毒自己会好的。问题这个人明显是马后炮。施旭再瞪了眼常家伟。
眼瞅着所有人揪住不放,施旭代替谭克林回答:“缝了七针。”
七针,不少的了。
“伤口深吗?”傅昕恒问。
敷料贴着,谁也看不到里头。
“深。”常家伟再次抢话,说起自己老同学废话了,道,“伤口不深需要缝针吗?”
施旭对这人要忍无可忍了:“你这是要煽风点火,唯恐不乱是不是?”
“怎了?我刚才说的哪个字不是实在话。他是自己不留意,受伤了,有什么好辩解的?”
“你以为他想吗?他能不知道这个事有多重要。赶回来的路上受伤的。”
“别吵了。”谭克林对他们两人说。
当事人发话,其他人先静一静。
结果办公室门的突然被人推开,接连再进来好几个人。
谭克林和施旭回头看到是曹勇、朱会苍、于学贤他们几个人冲进来,吃一惊。回头,望向陶智杰他们询问:你们通知的?
没有。办公室里所有人很肯定地否认。
只能说,医院里一旦有爆炸性新闻简直是无处不漏,没会儿传遍全医院了。
【1146】神经外的和骨科的谁检查
铃铃铃,手机响,施旭帮谭克林查看来电显示:额,院领导打来问候了。
新来的几个人同样是围住了谭克林的右手。
于学贤焦虑到不停地扶眼镜,拧眉唠叨:“怎么会这样?你没看车吗?谁开的车?”
“谭老师刚下车。那辆车忽然拐弯开过来,没人能预料到的。”施旭解释着,“后来那人赔礼道歉说刹车片好像坏了。”
“谁开的车?”
医院停车场内的车位有员工区。谭克林的车肯定停在了员工区。大概是医院同事开的车酿造出的车祸了。是同事,事情有点大,谭克林不想说对方的姓名。施旭知道他不想做坏人,也没说出口。
“别问了。”曹勇对其他人说,这事肯定是要先尊重当事人意愿的。再说了现在追责没用,最重要的是确定主刀伤情如何是否会影响手术。
于是曹勇让谭克林动动手指手腕手臂,查看对方手部的活动情况。
“不如让我这个骨科看吧。”常家伟再次凑了上来,“一个神经外的看什么。”
“神经外怎么不能看了。”施旭再三把常家伟拦在了外围,知道这人绝对不安什么好心。看医生哪能找个怀有目的的医生。
“我骨科的专业,他神经外的不专业。”常家伟与他争辩着。
在这两人吵架的时候,曹勇观察完了伤者手部的活动情况,说:“周围神经没事。”
周围神经是指脑脊髓中枢神经以外的所有神经。在手这个地方,有三大神经支配,桡神经、尺神经和正中神经,支配手的感觉和运动。老百姓的认知里,以为神经外科是只治疗人脑,把神经外都叫做脑外了。但是在医师协会对神经外科的定义里,神经外科肯定是包揽了治疗周围神经的。
国内是这样的情况,四肢受伤,一般最怕骨折,老百姓因此跑来看骨科。常家伟说的也没错,单纯手部出现问题,同样骨科可以给看。譬如腕管综合症,俗称的鼠标手,通常患者都来问骨科。放在神经外的话,可能老百姓都觉得这病配不上高大上的神经外了。
“活动无有障碍。骨头应该也没事,可以帮鲁老师做手术的。”朱会苍补上诊断说。
这些浅而易见的病情判断不需要骨科看,是医生都能分辨出来。医生当初当医学生的时候哪个科都要学学的。
“皮外伤而已。”于学贤跟上说,说这话是先安慰他自己了。
毕竟鲁老师这样的手术,一时想找到个人代谭克林上手术台怕是找不到的。
曹勇表情肃穆,没那么快掉以轻心,问当事人:“疼吗?”
缝了针的伤口,不疼才怪了。疼痛,可以让活动程度降低,甚至偶尔突然剧痛的话,会让人彻底停止那部分活动的,这是人体的神经反射机制。作为神经外科医生,曹勇很清楚这点的。
医生手部受伤会不会影响那只手做手术,会影响的,尤其是十分精细类的手术操作,除非伤口痊愈一点都不疼了。
【1147】嗯,憋不住了
其他人一听,是这个道理,纷纷吃紧口气。
“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手。”谭克林对所有人说。
“先吃几片止痛药。”
“止痛药有副作用的。”
周围的同事没放心一个接一个给他出主意。
叩叩。谁来了。办公室内的人紧张地回头张望。
门开,门口站着张书平。一大帮人心里划过道念头:张华耀知道了吗?
谭克林的右手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已经放下袖子放入白大褂口袋里了。
“我小叔让谢医生过去。”张书平好像没有察觉到办公室内的异样,转述张华耀的话。
那男人叫谢婉莹过去做什么?
谢婉莹收到了现场老师们师兄们的眼神:你千万别再一根筋诚实地说出去啊。
是,是,是。谢婉莹保证。
随之,她跟随张书平走去了病房。
“估计是想套她的话。”常家伟皱着眉头说,对向了谭克林,“你看看你闯的祸。”
“都说是意外!”施旭要暴跳如雷了。
“我有说错吗?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应该把自己当作林黛玉才对。”
这个花花公子,三句不离本行说起女人了。不止谭克林,所有人脸上全是一片无语了。
“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当做林黛玉!”谭克林的刀子眼戳对面的常家伟了。
“林黛玉弱不禁风。你要是当自己是弱不禁风,能下车就受伤吗?”常家伟说得头头是道。
“算了。”曹勇两个字终结眼前的话题,说这些没用。
“怎么不说他?她要是去到张华耀那里挨骂——”常家伟说。
曹勇黑亮的双眸凌厉一闪,冲着他:我喜欢的女孩用得着你嘴里胡说八道乱心疼吗?
常家伟不清楚他为何突然生气,懵住了。
知情的朱会苍乐了,眼见老同学这是憋不住,发狠了。
办公室里的老师和师兄们不知后来商量成怎样了,离开时谢婉莹心里担心着谭老师。谭老师现在的压力该有多大。
所以说,医生一旦受伤生病,病人会无辜受累。管理好自己的健康,对医生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病房里,姚洁不在了。只有张华耀继续坐在扶椅上,膝盖头上放了几张纸,一页一页翻看着。
谢婉莹见到那几张纸,立马认出是她上回交给大佬的作业。
大佬让她拟定术中防出血的计划。她接连想了好几天,张书平过来催要时,她只好先将写一半的交上去了。
鲁老师的这个手术远比阳阳妈妈的手术难多了。
“谢医生。”张华耀知道她来了,叫道。
走过去,谢婉莹的心头砰砰砰。她想做一名心胸外科医生,现在面对的是比傅老师更大佬的大佬给她检查作业,紧张是必须的。
“你写的这个东西是没有想好是吧?”张华耀问,眼睛扫视着她写的这几张纸,神情略显淡漠,感情在他这个大佬眼里她写的好像全是废话。
“是。”谢婉莹承认。
“你是想不出来了吗?”张华耀转过头问她了,挑起的浓眉似是打算再等等她如何发言。
谢婉莹只觉得,张老师的眼很深,像马里亚纳海沟,嘴角处的漩涡如同龙卷风,所到之处皆是颠覆。
【1148】她的感觉对不对
大家说没有不畏惧张老师的人,谢婉莹想想是对的。
以前没有一个老师曾向她提出这样的作业要求。张老师的能力唯恐是在之前她遇到的老师们之上。
面对一位才华超凡的大佬老师,心中不免忐忑,谢婉莹认认真真地答:“我认为,这个手术中最可能出现的意外有可能不是大出血。”
“不是大出血吗?”张华耀问,手指头捏了下自己的下巴,打量打量她。
叫她写预防大出血的作业,结果这学生给他一句话叫做不是会大出血。写作业如此懂得拐弯抹角的学生貌似她是第一个。难怪他必须稀奇地多瞧她两眼,想看看这个学生葫芦里装了什么药。
张书平站在他们俩对面张望着头,像是个好奇宝宝了听着看着了。
“我感觉可能是其它。”老师问,谢婉莹答。具体是什么的话,她脑子暂未算出来。
“其它是什么?”张华耀说,告诉学生,“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
有什么话就说,大佬老师不是不让说,是让你说你得说啊。
“我算了算,这个手术患者术中的出血量应该不大的。”谢婉莹道出了拟订预防计划的难点。本身这个手术常规做的好,出血量不会大,因此预防计划相当于零,用不上的。
此次手术,主刀是她两位熟悉的师兄和老师,两人技术了得,像外科手术里头的基础技能都是一级棒,谈不上会像新手一样猝不及防误伤大血管,哪里来的可能大出血。陶师兄和谭老师又都是心态很好的医生,不慌不乱的。不用她拟定计划,两位老师心里很清楚哪些地方操作失误可能造成大出血,不需他人说更是会小心翼翼避开。
再说了,从患者本身的检查结果来看,没有肝硬化,从某方面来讲,像阳阳妈妈那种微小血管区爆炸的危险性是没有的。手术主要问题是涉及比较大的范围,但是只要每个地方都按照常规做好,是不怕的。
总之,担心手术中大出血有点像关注错了地方。她自己是这样一种感觉。
“你感觉?”张华耀再次挑了挑浓眉,灰眸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扫视了,好像在看另一个人似的了,是不太相信这样一句话会出自她的口。
传闻也好,或是他之前接触她了,听她个人说话是喜欢引经据典广泛使用数据论证,如个脚踏实地的人。突然她说凭感觉做事了,不是变成另一个人了吗?
是他误会她,或是她本来是这样的人?张华耀打了个问号:“行吧,你再说说你的感觉是什么。”
张老师是很不一般,居然没叫她停嘴了。通常老师听到学生的话不满意,要么批评,要么转回头去不理了。张老师不嫌其烦地刨根问底问她,显然是想要她再听听她的论证,只能说大佬有大佬的可怕之处,耐心超乎常人的无比。
谢婉莹举出了一个证据:“张老师担心术中大出血,是怕影响到患者的心脏。”
【1149】感动人的师生情
“嗯嗯。”张华耀点头表态她这话没错,而且她这个推测众所周知,是哪个医生动手术都会顾虑到这点的。
“我的意思是。”谢婉莹进一步说,“如果张老师对患者在术中心脏有可能出事的直觉是对的,我估算术中不会大出血也是对的,只剩下一种结论,有可能不是术中大出血导致患者的心脏在手术中出现突发事件。”
“等等。”张华耀摆下手让她停一下,是需要想想她话里的逻辑了,说,“你说的是,你不担心患者的手术是不是?”
“也不是。是手术总得考虑一些意外发生,先做好预案。”谢婉莹说。
事实上她的感觉和张老师恐怕是一样的,有点担心患者在手术中的心脏问题。鲁老师到底是心脏有过事儿的病号。相信张老师是基于这点所以特别担心术中是否大出血。外科手术中最忌大出血这点没错。
“你说会是什么意外?”张华耀再问问她,觉得她今天说话在绕圈子,于是嘴角想到最新的新闻勾了下,“莫非你说的这个意外是指谭医生的手受伤的事?”
谢婉莹猛吃一惊,右手捂在自己嘴巴上,用力回想刚才自己有无说漏嘴。师兄老师再三叮嘱过她的。思来想去,她应该没有提到过谭老师的。
张老师如何得知消息的?
只见她诚诚实实的一张脸,张华耀想笑了,说:“外面的人不是沸沸扬扬了吗?”
他想不知道都难,这个爆炸性新闻怕是要传遍全医院了吧。
谭老师的消息是捂不住盖子。谢婉莹心里为谭老师要承受的担子难受,说:“老师只是一点皮外伤,没什么事的。”
“你想说的是,他可以继续给病人做手术吗?”张华耀故意再问问她,若是在考验这两人的师生情,加上一句,“谢医生,麻烦你以医生的角度来评价这个事。”
作为谭老师的学生,必须秉承专业公正的态度,是谭老师在普外二对学生的言传身教。谢婉莹一五一十如实评价老师:“谭老师的手是缝了七针,在前臂外侧,没有伤及骨头和神经,手部活动无障碍,我看不出有任何会影响手术的地方。至于疼痛问题,患者的手术是至少是要安排到下星期。这几天比较剧烈的疼痛过去后,老师的伤到下星期会好很多,更不会影响到患者的手术。最重要的是,谭老师本身有这个意志力可以控制好自己。”
算得上一个学生真心真意,竭尽所能为老师公平公正地说话了。
嗯,谭克林听了她这番话应该会感动。
“谁?”鲁老师好像一样在睡梦中被师生情传染到了,睁开眼皮子问,“你们说的什么?”
“妈。”见病人醒了,张华耀立马起身站在病床头,低头俯视养母,“你现在觉得怎样了?”
“你别紧张。”鲁老师对养子说,“你赶紧回你的国陟去。”
张华耀的手放在养母的额头上做探温的手型:幸好,没发烧。
【1150】大佬只是个医生儿子
“哎呀,你——”鲁老师想说,她说这话怎可能是发烧。养子作为国陟急诊科主任,整天待在她这里怎么行。
“妈,你好好休息,我的事自己会安排好的。”张华耀伸手帮养母小心调整氧气面罩,好让患者舒服些。
咚咚,有人敲门。
可能是知道病人醒了,也或许是知道消息始终瞒不住的,谭克林和陶智杰他们进来病房看病人了。
傅昕恒走在前面作为病人主治,不敢怠慢,掏出白大褂口袋里的听诊器,先给病人再听听心肺。
病人想坐起身。张书平走到床尾帮奶奶把床头摇起来。
鲁老师睡足养饱了精神,眼神蛮锐利的,扫量几个学生问:“我刚听说是谁出事了。”
“老师,您不用担心。”陶智杰先让老师安心说。
“是他出事了吗?”只见鲁老师分明睡觉耳朵天线都是开着的,目光迅速落在了陶智杰身后有点藏掖着的谭克林头上。
“老师,我没事。”听到老师发问,谭克林立即回答上。
“你压力不要大。”鲁老师对他说,“没人认为你们有错。至于这人说什么话——”鲁老师转头,手指到养子身上:“你们当这人说话放屁行了。他不是我主治,又不是我的主刀,凭啥说话。”
敢这样说大佬的,永远只能是大佬的妈了。
张华耀继续皮笑肉不笑应对母亲的调侃。
国协的人听着鲁老师护短他们,并没有多高兴。尤其谭克林,声音沉了沉说:“老师,是我让您担心了。”
“叫你心里不需要有负担。医生治好患者的病,是尽心尽力。治不好,是天意。”鲁老师看得很开说。她自己心里清楚的,自己的病不好治,为难这群学生了。养子是焦虑她,说话办事对这些人狠些,她看着不乐意的。
张华耀的眼锐利地扫了下养母:母亲站的阵营自始自终,估计至死都是在国协了。
养父养母,均是生是国协的人,死是国协的人。
“你看着我干嘛?”接到养子两道咄咄逼人的视线,鲁老师不满地嘟起嘴角。
“妈,有事没事想想孙子,想想书平。”张华耀告诉母亲,要记得人世间有牵挂。
有时候太看得开的病人是不好的,对医生来说等于这个有得救的病人可能在关键时刻意志力太弱,放弃对死亡的抵抗,直接迎接死亡了。人体能否奋起抗争病魔,意志力是重要的一环,意志力可以通俗解释为大脑调动起人体的各种正能量机能。
“我会活到上百岁的。”鲁老师读懂了养子的眼神,对在场所有人宣布。
这话令张华耀颇为满意,他一只手搀扶母亲,一只手给母亲顺顺背。
是医生大佬,这会儿却只是个医生儿子而已了。
病人状况暂时不适合多聊,一帮人看完病人出去了。好在病人的情况尚好,下星期有望开始安排肝胆外的手术。
几天过去,鲁老师下床行走了,胸腔引流管拔除,转回肝胆外科。
【1151】麻醉医生的顾虑
麻醉医生张庭海再次下病房术前来见患者,进病房前,先绕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找人:“谢医生在吗?”
办公室里的医生抬起头,知道他是谁,疑问的是他找哪个谢医生。
“谢婉莹。”张庭海道出了姓名。
麻醉医生找一个实习生?
“张医生找陶老师是吗?”何光佑过来了,问他,“陶老师在办公室,想再和你确定下上次鲁老师心胸外手术时的麻醉情况,心脏有无问题。”
张庭海不想和那尊佛聊天,主要是来来回回重复聊了好几遍了,越问会越叫人糟心没信心的,拒绝道:“上次手术中所有的情况我和他谈过了。”
看来麻醉科信心满满,何光佑只得放人走了,回头向陶智杰禀告。
错了。麻醉科其实压力山大,这点谢婉莹有听大师姐说过,因为个个都怕张华耀在手术室里盯着。国陟急诊科主任名头是很大的。有多大,要知道国陟和国协同属一个单位下面的医院,关系非同寻常。两个医院有时候会互调医生担任对方的院领导。像现在国协的某副院长,原本是国陟的医生。大家担心哪天一不小心,这个张华耀要跑来国协当领导了。
给张华耀母亲的手术做麻醉,做不好,被领导记在心上了,以后难说。为此张庭海两星期没睡过一次好觉了,说是经常做噩梦。
医生的感觉有时候很奇怪,好像能对生命未卜先知。
鲁老师心胸外手术的麻醉只是小试牛刀,肝胆外的这次手术才是见真招。外科医生与麻醉医生必须把全部家当拿出来备用了。
得知患者的麻醉医生过来找她,谢婉莹打了个电话回去询问是什么情况。
“我问问你。”张庭海张口就问她,“张华耀问你要什么预防出血方案,你给他写了什么。我问陶智杰,陶智杰说没有。”
那尊佛千万别骗他瞒他,事关重要的手术。
写给张老师什么东西谢婉莹是要给师兄汇报的,因此陶师兄说的是实话。张老师认为她写的是废话不多说了。
“你说不太可能有大出血。”张庭海以麻醉医生的经验分析起她这话,“会不会是因为鲁老师心脏不太好,会不会有术中胆心反射出现。”
肝胆外科手术里头,胆心反射是比较常见的一种患者术中抢救的情况,和人体的胆囊内壁以及周围胆管丰富的迷走神经有关。手术器械拉扯到胆囊和胆管,刺激胆囊内壁的内脏神经,兴奋传导到大脑延髓的副交感低级中枢后,再通过迷走神经传导到了心脏,患者心率减慢、血压下降甚至心脏骤停,紧急停止手术并进行术中抢救。
严重的胆心反射无疑会致人死亡。临床上出现过让心胸外科来打开胸腔进行心脏按摩抢救也救不回来的案例。可见一旦出现胆心反射的风险有多高。
“只要是手术,均有风险。”谢婉莹说,每个外科手术里多的是各种意外状况频发。
【1152】优秀的医生心脏要强大
手术里头,最怕的意外不是胆心反射。为什么,因为手术医生和麻醉医生对此有经验了,知道患者有这个风险,可以提早预防。哪怕真发现意外,一样知道如何快速处理。
对于胆心反射这样常见的手术意外,只要医生做好预案,抢救的成功率很高的。
“陶师兄拟好计划的了,必要时,手术中会采取打封闭的方式,冻结这里的迷走神经,避免胆心反射。”谢婉莹说出主刀的安排,是让麻醉的张医生尽可以对此放心些。
对陶智杰这样的副高来说,在如何躲避这种可预测的外科手术风险这方面,算是小case一桩了,太容易解决。
张庭海知道陶智杰做的预案的,再说,他作为有丰富经验的麻醉医生,同样在处理这样的手术问题上完全可以显得轻松有余。
患者术前在病房要常规注射阿托品了,镇定迷走神经,到了手术室,给患者面罩吸氧,采取全麻等方式,可以进一步让患者的迷走神经安定下来不作怪。
术中若发生状况,他会在外科医生动手特殊区域之前提前备好抢救用药,也知道到时候需要用到什么药,不可怕。
种种预案了然于胸,张庭海担心的不是这个,是:“鲁老师的心脏不太好,会和胆心综合征有关吗?”
胆心综合征和胆心反射区别很大,两者虽然都影响患者心脏,可起因不同。后者刚才说了,属于手术医生操作引发出来的迷走神经反射。而胆心综合征是患者本身固有的疾病,是人体的慢性胆囊炎等疾病引发起的心脏毛病。
这里要进一步说到人体的心脏和胆囊的解剖关系。人体的心脏是受到T2-8脊神经的支配,T是胸椎的简写字母。胆囊胆总管是受了T4-9脊神经支配。这样看,两者受支配的神经在T4-5有交叉。
有交汇的地方,一方有问题,注定影响到另一方。
胆囊有炎症,胆管压力增高,通过交叉的神经反射传导到心脏,引发心脏冠状动脉收缩,血流减少,无疑,出现典型心脏病症状,好比心梗了。
关于鲁老师的这些病情,科室里进行过多次讨论了。谢婉莹说:“有,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因此,手术中估计要切掉胆囊,哪怕没有癌细胞浸润。因为鲁老师的胆结石很严重了。”
讨论到这里,切掉患者胆囊是根治胆心综合征,因此,好像和他做的噩梦没啥关系。
张庭海叹口气,搞不清楚自己的噩梦是怎回事。
“张医生。”谢婉莹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焦虑,术前所有老师和师兄都很焦虑,因为病人是鲁老师,可以理解的。她像上回给曹师兄送糖一样安慰下张医生,说:“喝点甜的,心情好一些。”
张庭海想冲她翻白眼了,若是医学生,哪个现在不愁着老师的忧愁跟着紧张万分的,她却好,淡定得叫人喝甜的吃辣的。
眯下眼,张庭海记起很多老前辈对后辈医生们说过的话:一个优秀的医生,心脏必须无比强大。
【1153】只有谢师姐有这个面子
看来,她是有这个素质。不愧是他看好的医学潜力股。
“有问题随时打电话和我沟通吧。”张庭海对她说。
“嗯。”谢婉莹挂了电话。
对其他人是慰藉,对于她自己来说可不能放松懈怠了。明天的手术,她要当两位老师的眼睛的,任务何其之重。
回到医生办公室,鲁老师的病历被陶师兄拿走了,她只好拿出笔记本,自己翻着鲁老师的病情概要,反反复复复盘和演练计算明天可能主刀手术路径图,好做配合。
陶师兄谭老师和她开过小组会的,有告诉她基本手术路线会是走常规,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外科手术必须讲求稳,事关患者是重要人物更需要稳字当头不求激进。
别看谭老师性子貌似急,其实做事的心态很稳的,和陶师兄有的一比。
即便如此,心里先多想想,脑子多几套预防方案是必须的。想想陶师兄和谭老师这个点上在办公室里一样没走。她能回去宿舍安心睡觉吗?
幸好这个星期她和宋医生不用值夜班了。
“师姐。”范芸芸走进来,顺便给她拎来晚餐了,知道她忙没空下去食堂打饭。
有个贴心懂事的师妹是太好了。谢婉莹接过晚餐的饭盒,掏出钱给师妹:“剩下的不用找给我,你买点水果去吃。”
“师姐,你说什么。”范芸芸不给她请客,“我是想一块给鲁老师出点力,其它活干不了,只能给你打饭鼓气了。”
“对了,宋医生没吃。”谢婉莹想到宋学霖,早知道让师妹帮忙打两份。
“没关系,等会儿那人会拎一份过来,给宋医生吃。”范芸芸扬了扬小眉梢说。
谁?谢婉莹疑惑着。
没会儿,耿凌飞进来了,见到谢婉莹面前摆了饭盒了,一双眉直皱。
“你那份给宋医生吃。”范芸芸向他招招手说。
“宋医生。”谢婉莹看到了门口走过去的宋学霖,喊道,“他们给你打了晚饭。”
两个马屁精争着给谢医生打饭。宋学霖刚经过门口时全听见了,要不是谢婉莹叫,他直接边笑边走了。
知道她想和他讨论患者的病情,宋学霖转身走进来,拿过耿凌飞打的饭盒,说:“我没零钱。”
宋医生听说是大老板的儿子,所以身上带的都是大钞票?耿凌飞咽了咽口水:“我请宋老师吃的。”
对于这个赫赫有名的北都才子,所有医学生想靠近同时很怕他。因为宋医生不爱搭任何人的腔。
大概只有谢师姐有这个面子,一叫,宋医生进来了。范芸芸眯眯眼想。
两个老师吃饭,边就明天的手术再做了些探讨。范芸芸和耿凌飞有幸在旁边听,其实他们俩根本听不懂的,据说其他老师都很难听懂两个奇才之间的对话。
“患者心脏不好,那么在手术中发生危机的概率,可能集中在三个阶段。一是手术刚麻醉的时候,二是手术进行到关键部分的时候,三是手术要结束的时候。”宋学霖说着自己的推算。
【1154】想挖人不容易
宋医生这个演算是有道理的。手术刚麻醉,患者需要全身调适配合手术,是第一个高危机。手术进行到关键步骤不用多说,麻醉医生和主刀再三紧张和要预防胆心反射。第三,手术要结束的时候,患者可能处于熬到最后能不能挺到最后的状态,好比马拉松选手,有时候谁能熬到终点是幸存者了。“如果发生意外,有张老师在。”谢婉莹想着,有国陟急诊科主任这尊大佬在手术间里坐镇,出现意外不用怕的。
宋学霖的褐眸瞅了瞅她,是记起来她之前欲给自己亲人做手术的信息。明天的手术会是什么样呢?会给她这样的希望吗?宋学霖如猫样静谧的眸光转了转,他不会对这种事提前预判,只会像猫一样安静等待结果。
“宋医生,明天我们只能和死神拼劲了。”谢婉莹说。
宋学霖:嗯了声。
离开医院的时候,谢婉莹走过鲁老师的病房门口,见到了张大佬在给鲁老师擦干净刚洗完的头发。
明天患者做手术,好几天不能洗头洗澡了,要先洗干净。
病房内的母子俩,同样瞧见了走过去的谢婉莹。
鲁老师道了句:“这孩子,有时候叫人觉得怪可怜的,他们说她家里有事不和人家说。”
养母向来心疼那些有故事的医学生。
张华耀唇角勾勾,他不心疼,相反,他认为这是好事。
这个女医学生能出类拔萃,没点儿过去的劫难哪有可能造就不同一般人的意志和性格。想当好一个医生,想变成一个十分优秀的医生,没有强大的承受力是不可能成功的。
每年进入临床成为医生的医学生有不少,但是同时每年离开这个行业的医生医学生也不少,后者的数目是行业外的人想象不到的。
最叫人吃惊的是,这些人离开的原因甚至大部分不是因为行业竞争惨烈,纯粹是忍受不了这个行业的高压力。压力不是谁给的,是对生命的敬畏,没救到人一个两个这样长期积累下来后心最终被压垮了。
医生的淘汰是从医学生开始了的。
越是没有再三经历过磨难的医学生,性格不要强的,越是在临床一线容易被摧毁。这个是事实。外表看来貌似温柔的医生,内心其实在某方面可以固执到要命。
“她固执的。”鲁老师对谢婉莹隐藏的这点和养子想法一样,“所以,她不该去学你。”
“学我不好,要学你最喜欢的学生曹勇是不是?”张华耀一眼看穿了养母动的心思,笑出声。
鲁老师最喜欢曹勇,是由于曹勇这个学生明显和其他优秀的医学生以及她这个养子都不太相同。曹勇当医生当的是几分洒脱自如的,认为做医生必须很热爱生活。
“妈,我也喜欢曹勇的。”张华耀意味深长地说。
曹勇是那一届医学生中有名的大才子,若不是当时他父亲在给拦着,加上老顽童耍计谋安排曹勇去了神经外科,他早就策划着把曹勇拉到国陟了。
想挖老顽童底下的人是很不容易的。张华耀的脑子里再次想起了谢婉莹。
【1155】领导来探视
叫她上次写的作业叫他有点儿失望。一个没有什么行医经验的实习生居然学老医生拿感觉来说事,相当于说自己是个废物。答不上来就答不上来,承认自己不行不成么?
鲁老师瞟了眼他脸上的表情,仿佛看透了他心头的计算,哼了哼。还是那句话,她这个眼高于天天之骄子的养子只欠被人收拾。
*
第二天。
清早六七点钟,上百号人浩浩荡荡出现在了肝胆外科,全是药学院和研究所的。
知道今天的手术可能是鲁老师的生死劫了。所有人围着鲁老师的病床盯着鲁老师不放心。
打了针阿托品的鲁老师有些迷迷糊糊的,似睡似醒。到了时间,病人被移到了车床上,大批人马护送鲁老师去手术室。张书平这个长孙在奶奶身边亦步亦趋,一步不敢离开。昨晚上,他失眠了。
小叔张华耀先抵达手术室了,要去查看麻醉准备的情况。
张庭海自不用说,怕今早出什么意外迟到,昨晚直接在医院里睡了。早早在手术室里检查各种仪器设备。麻醉科派了柳静云过来帮他,想的是一个女医生在这,张华耀可能不太会骂女人。因为据说张华耀对谢婉莹这样的女医生态度还不错。
道听途说的消息肯定掺假居多。柳静云听姚洁说过,在国陟急诊科,张华耀骂起人来才不管谁是男是女的。
小师妹没被张华耀骂,定是小师妹谢婉莹自己的本事了。
一边帮张庭海准备麻醉物品,一边柳静云在见到张华耀进来时立马低下了头。
进入手术间的张华耀,目光若是随便看看,灰厉的眸子随随便便一扫,带了大领导几分挑剔的气息,仿佛可以从鸡蛋里挑出骨头出来。
不会儿,手术间的门滑开,有人从他身后进来了。
几个人抬头回头,万万没想到这会儿先到的人居然是吴院长和国协的心胸外科主任田主任。两个大领导肯定是没有提前通知手术团队的人,陶智杰他们暂时一个未到。
“院长。”张庭海挺直了腰板,脸上肌肉绷到要裂开了。
“张医生辛苦了。”吴院长先过来慰问慰问麻醉医生,心知麻醉医生很重要,相当于手术中患者的守护神。外科医生忙着做手术的时候,能否第一时间发现患者异常的人只有麻醉医生了。
“没事。”张庭海回答,两个字答得异常艰苦和苦涩。黑眼圈戴在他脸上十足两星期了。
吴院长不是没看到他脸上的紧张,但是吴院长自己一样,自从鲁老师住院后一直睡不好觉。
田主任不是来慰问麻醉医生的,是过来和张华耀聊天的。
说来这两人同是心胸外科领域的医生,彼此经常要在圈内交流,很熟悉的。
不要偏信传闻一面倒,说国协心胸外科的人对张华耀去国陟的选择耿耿于怀,是没错,然而说到什么恩怨绝交那绝对是扯淡了。
田主任年纪大张华耀六七岁,算是张华耀的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