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6】教授来观望琢磨了
可以说,今晚这个成功的操作,没有这两个人搭伙,可能是做不出来。
引流管陆续排出淤阻的血块等,操作的医生和所有旁观的人总算可以擦把汗了。
耿凌飞和范芸芸始终不敢动,挺挺地站着。从第一个老师何光佑一来,他们知道的。没叫何老师是因为何老师不让他们喊,怕惊扰到现场医生操作。
之后,他们眼睁睁看着陶智杰来了,看到曹勇来了,看见了后面随之而来的其他人。
不止朱会苍,后面进来的人更是悄无声息,开门无声,关门无声,致使朱会苍他们同样未察觉到。
没有一位老师,没有一位大佬允许他们两只小菜鸟开声,明显是想偷偷摸摸观看人家操作。范芸芸和耿凌飞突然意识到:前辈们是最贼的。
提醒不了谢师姐,范芸芸自认马屁精也毫无办法了,只能看看天花板了。
终于是,宋学霖脱掉手套时抬个头。
对面黑压压站的一片人群,好比舞台下的观众席在瞧着他上演马戏似的。
他是真吃了一惊。
国协的前辈比起北都的貌似更贼兮兮的,做到让他毫无所觉。
站在他对面的谢婉莹注意到了他异常的神色,心一紧,不回头看了。
谢医生聪明,不回头。宋学霖捕捉到她的神级反应,眸子里划过道光,早知道他也不抬头了,权当做不知道。
“你们两个!”何光佑等他们完事做声了,不给他们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意图糊弄过去的机会。
被叫的两人只得应声:“是。”
要被前辈叫到办公室里问询了。
“还有你们——”何光佑没有放过旁边那两名见习和实习的。
范芸芸的眼皮哆嗦哆嗦,感觉到了所有前辈锁住她那只手的视线。
他们四个跟随肝胆外的老师走去办公室了,一路穿过室内的人群,大约数一下,最少挤了一二十个大佬进来。
等他们离开后,这些老师一个个没走,是全在患者身边继续研究刚才两个年轻医生的操作。
赵华明几位老教授戴着老花眼镜使劲儿瞅着那条引流管了,好像要和谢婉莹宋学霖一样化身为透视眼。
不会儿听见这些老前辈的声音说:
“这个,是很神奇了。”
“一般2毫升这点水量慢慢一筒一筒打入的话,冲不动,会被挡住直接流出来的。”
“说明里头这个管道是有点曲折的,水可以积累在一个地方进行灌冲,具体可以看看ct片。”
“ct片哪能照出微细的角度。”
“哪怕照出了,要能处理得当,我看之前的医生肯定是办不到。”
“这个是转院的病人吧。”
“肯定是,我们科的医生才不可能这样放置引流管。”
再次说明外科医生是真有技术门槛的,有些技术门槛甚至是只可意会没法言传身教。
谢婉莹他们几个来到办公室里头。
何光佑关上门后,指着他们四个教育道:“明知道这个病人是什么病人,你们是不是该先打个报告给陶老师?你们真认为你们自己能处理完这个事吗?”
【1097】好老师吸引好学生
前辈骂的是,这个事不是单纯给患者治好病这么简单的。
几个只专注给病人治病的年轻医生,表情一肃。
值夜班的医生不止给病人治病的,至少病房的秩序需要维持好的。
没有提前打招呼,突然收这样一个病人进来,同病房的病人肯定有异议要抗议。HIV和乙肝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在老百姓的心里,乙肝远没有像HIV谈虎色变。
到时候其他病人一闹,你们几个年轻医生能搞定吗?能搞定的话,连病人偷溜这种事都只会直接上锁?
宋学霖褐眸里划过一丝凌厉,想起之前李亚希那件事的阴影了。
陶智杰打开门进来了,先问起范芸芸:“手被咬到哪里了?”
“我没被咬到,我穿了两层手套的。”范芸芸赶紧向老师解释清楚了。
谢婉莹这个小粉红是机灵,知道没事都戴两层手套做防护。而且这人只是个见习的,却和其他同批来的见习生完全不一样,懂得抓到了好老师是抓住了所有机会来学习。积极去学校打申请,提早获得了一次上夜班的体验。
只能说,好老师自然能吸引到好学生了。
“批评过他们了。”何光佑转身向陶智杰报告。
陶智杰问的是:“急诊谁收的?”
何光佑记起这个事情,必须和急诊的值班医生说清楚了,不知道急诊哪个糊涂蛋这样收进来的。
“殷医生,肝胆外科的电话。”对面急诊护士呼叫殷奉春。
疾走过来的殷奉春对此早有所料,接起电话对肝胆外直接说:“你们有问题问患者之前就诊的医院和120。120没问明白,以为对方的传染病是普通的乙肝给转过来了。我接诊后看到病历才发现不对,让他们回去他们不肯。对方医院医务人员没有跟车过来。”
如果有对方有医务人员跟来,不用肝胆外的开口,他殷奉春先逮着人骂了。
“救护车上连个护士都没有吗?”何光佑疑问。患者这种情况属于比较危急的,医生没法跟车,最好救护车上该配个护士以防路上要抢救。
“没有。只有家属跟车。救护车是120帮他们家属调派的。”不要说肝胆外的心态炸,他殷奉春接到这么个情况同样心头炸。
“要是我们肝胆外上面没病床怎么办?”何光佑继续说他。
“你们只能加床。她这种情况急诊处理不了的,需要你们专科医生。不然你们下急诊来处理。”
殷奉春不和他打迷糊眼,照直说。
这个家伙听他发两句牢骚不行吗?冷冰无情,居然能泡到谢婉莹的发小。何光佑心里头嘀咕着,知道如殷奉春说的,只能回头找传染病院传达不满了。
陶智杰拿出了患者的病历扫上几眼,俨然在深思什么。
站在附近的谢婉莹看出来了:陶师兄英俊的娃娃脸没笑了,眉眼间一副心事重重,肯定不是这个急诊病人的缘故。无论情况多糟糕的病人,陶师兄从来是得心应手的心态。
【1098】全部过来问她了
“你们两个说说,为什么采用那种方式来进行引流管的疏通?”陶智杰询问他们两人今晚上异于一般的操作。
“宋医生和我一样想起了些论文,认为引流管被顽固大石头堵塞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尝试小流量持续灌滴冲洗。”知道宋学霖不爱说话,谢婉莹代表他们两人做汇报。
即便如此,这种操作方式一般情况下成功率几乎为零。
“没向我报告,你们俩是自认把握很大,是不是?”陶智杰对着他们两人的眼似乎笑眯了下,是问到重点了。
“嗯。”谢婉莹点点头,“感觉我们两人配合的话,成功率有百分之八九十。”
“百分百。”安静的宋学霖忽然插句声,直接驳斥掉她偏低的成功率推算。
谢婉莹眨眨眼:哎,宋医生对和她搭伙的信心这么足吗?
其他人望望他们两个:有些耐人寻味了。
叩叩,于学贤敲门后进来,说:“鲁老师睡了。你们明天再进去病房。”
得知没有医学生受伤受到感染,而且听说了两个年轻医生做了件了不起的操作,鲁老师心情愉快,安心在医院里休息了。
谢婉莹心想,果然是这样,难怪所有师兄教授们全来了。
“来,我们聊聊。”于学贤向谢婉莹招下手。
陶智杰立马转过脸对准他:“你找她做什么?”
“你和曹勇一样紧张干嘛?”于学贤对他的光速反应不满意,说。
“她现在是我学生,你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在这里说。”陶智杰语气突然很较真,一丝严厉。
于学贤是怕他这尊佛真生气,只好先作罢。
叩叩,再有人敲门进来了。只见一个接一个人走进来的有,傅昕恒,高钊诚,普外一的医生,还有谭老师?
“你看,不止我一个人要找她聊。”于学贤扬了下眉毛说。
老师们想问谢师姐什么?范芸芸和耿凌飞纳闷了。
陶智杰目视前面这一大帮人,没松懈的表情摆明了态度:要带人走不行,要和她说什么话只能当着他的面说。
朱会苍尾随大部队跑进来了,对他们说:“你们打算现在问她什么?明天鲁老师的病历拿来了,是什么病一清二楚。只差一个晚上,况且她说的不一定对。”
“你这个话错了。”于学贤回头,突然反驳起了朱会苍。
“我错哪里了?”朱会苍惊讶他这话。
这些人再说下去恐怕是毫无顾忌,完全不顾现场有其他人在。
陶智杰只得给何光佑使个眼色。何光佑带耿凌飞和范芸芸先出去了。
鲁老师的病,不可随便在他人面前议论的。
其他人先收住口,只等没其他闲杂人等,关上门锁了门好说话。
室内一刻很安静,大家似乎在寻找开启的话头。
很快的,作为这个学生第一个带教老师的谭克林开了口,问学生:“你先说说张老师的病历。”
“不是今晚开会讨论过了吗?”朱会苍反问他。
“你先听她说。”高钊诚让朱会苍停下嘴,别插话。
谢婉莹是列了表格摆了数据,但是,好似没有最终结论。光是那句批评当初医生们过于乐观都是曹勇帮她总结出来的。
【1099】要她给出答案
这是由于有些东西她是属于推测的阶段,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多少有些证据显露而已。谭老师和其他老师师兄是了解她,知道她有些话藏在数据背后没讲。
她的能力不是异能,只是推算的话,她确实是认为自己该谨慎发言的。况且四年前的事情,她能感觉到那个伤口留在了这里每个人的心头上了。
揭开的话会是什么后果?如果曹师兄在的话——曹师兄肯定不会怕揭开,因为他知道外科医生最懂挖骨疗伤,伤口不挖深了去清掉脓液,是不会好的。
这一想,谢婉莹坚定了决心,道:“张老师得的是不是单纯的原发性肝癌,需要探讨。”
“是什么?”于学贤第一个问她了。
“你问她是什么?”朱会苍把他拉住了,揪问起他,“张老师不是原发性肝癌能是什么?你信她胡说八道吗?”
“她有看病历的,她怎可能胡说。”于学贤和他争辩起来。
其他人觉得他奇怪了,只记得之前这家伙喜欢每次对谢婉莹急吼吼,看来应该对谢婉莹极不信任的,为什么突然很积极地为她辩护了。
“她的能力怎样我清楚的,所以我从一开始追着她问鲁老师的病。其他人我都没问。”接到众人疑惑的目光,于学贤说。
一帮人听完他的解释受到不小的惊吓:啊,这人怎么回事?说话做事别别扭扭的想干嘛?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于学贤转回身对着谢婉莹说:“来,你继续说,他们说什么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要听。”
这个家伙?!陶智杰等人警觉的视线在于学贤身上打量了。
朱会苍感觉他们这群人走火入魔了,只和谢婉莹辩论:“张老师做检查时候,第一个发现肿瘤的地方是肝脏不是其它地方,怎么可能不是原发性肝癌?”
“朱老师可能忘了,有些肿瘤的原发灶相对隐匿,要等转移瘤出现才发现另有原发病灶。譬如说,库肯勃瘤。”
当谢婉莹说出最后这几个字时,朱会苍刹住嘴了。
其他人见他瞬间闭嘴,尤其是于学贤,心里想:瞧你刚才得瑟啥?
库肯勃瘤,始发于乳腺癌或胃肠道肿瘤的卵巢转移瘤。这个病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发现时才知道患者体内其它地方长肿瘤了。癌症是这样的,一旦有转移瘤,生存期缩短了,预后差。这个病一样。
如果是乳腺癌转移的话,比较容易发现是原病灶而且基本被切除掉,尚好。如果是转移来自胃肠道的话,相对麻烦了,很少能提前找到胃肠道的原发灶,患者生存期不够一年。
张老师的肿瘤恰好有以下这些特点,一,病理结果显示是过于罕见的病理分型,二,切除后复发转移非常之快,超出所有医生的预料。
不排除掉的情况还有,谢婉莹道:“多原发癌。”
可能张老师不止一个地方长肿瘤了,本身有其它地方在长肿瘤了,两者可以是完全各自独立的肿瘤。
【1100】揭开的伤口血淋淋的
因此切了肝脏肿瘤后没用,其它地方肿瘤和原发肝脏肿瘤没关系,继续长自己的。这种病刚好是消化系统居多。张老师切完原发性肝肿瘤后很快发现十二指肠和胰腺全出现肿瘤了,并且再次浸润到了肝胆,导致严重腹水。三者解剖位置挨得近,导致可能开始没有怀疑到这个方向去。
“我估计老师们当时的心情很不好,不敢想是这样的情况,代表可能没得治。”谢婉莹说,“检查仪器不可能将非常微小的病灶全部查出来。”
其实,四年前已经有医生怀疑到这个方向了,毕竟后来肝脏再发的肿瘤和原来的形态不太一样了。遗体解剖后更是证实了这点。
为了患者是重复癌或是复合癌这个事,当年有人争论过,和今天的争议差不多,都是在争辩最后致死的肿瘤究竟是不是始发于肝脏。但是大部分医生倾向于复合癌,包括吴院长在内。
“我个人感觉不是始发于肝脏。”谢婉莹提出了相左的意见,由于证据不太够,是她自己的大脑推演了,所以她没有在那份给陶师兄鲁老师的报告里写明。
“张老师后来遗体做了解剖,都没能全部证实你说的这些话。”朱会苍想起了往事,摆摆手说,“你说的是怀疑方向没错。但是,哪怕不是单纯的原发性肝癌,也没用。”
这是当年大家讨论后的结论。
听见这句话,谢婉莹的表情不得不严肃,驳斥道:“怎么会没用?之所以张老师的情况恶化如此之快,肯定是因为原发灶没找对没切对。”
吓。站在对面的宋学霖都被她这话吓了跳。想她居然敢直言比他更残酷的话出来。只瞧,屋内那帮国协的前辈全死寂了。
显然她是揭开那块伤口了。此刻好似可以看见每个人心头上那块根本没有好过的创面,血淋淋的,很深,深入骨髓了。
作为医生,没能救回把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恩师,心头是很疼的。如果自己曾经在这方面犯错的话,更是痛到没法讲述了,悔不当初。
哎呀。朱会苍抱住自己的脑袋,想着早知道不和她争了。这一争,争出来的结果是她比他老同学曹勇更可怕,亮出来的这把手术刀太锋利了,将所有人的伤口戳到见血了。
一个个铁青的面色是说明了她刚才那句话是对得不能再对了,是事实。
病人术后两个月复发转移多处极为少见,更多是说明张老师的原发灶他们根本没有找到位。
包括吴院长在内错了。错的话,第一时间是不敢认,怕认了的话,等于说他们真没有这个技术是无能,没能把老师给救活。
像谢婉莹之前举出的例子一样,有些继发性肝癌外科医生怎么也找不到原发灶的。像这种病人,医学上毫无办法。
医学只能实事求是,能是能,不能是不能,不能因为病人是谁会有所改变。
“你该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写在你写的报告里的。”谭克林批评学生了。
【1101】医生要为自己的话负责的
其他人听着他这句薄冷的声调,想着这人关键时刻果然很冷很绝情的。但是,不能说他这话完全不对。不然不会说今晚又来找她问下去了,大家都感觉到今晚的会议有所保留了。
老师们是来她这里主动找手术刀疗伤,谢婉莹想到这里心头是揪一揪。
“你接下来说说鲁老师的病。”调整好心情,于学贤回过身,再次对谢婉莹说,“鲁老师已经住院了,你可以尽管说了。”
说来说去,讨论张老师的病历是为了不在鲁老师的这个病上再犯错,这点是今晚所有人的共识,是所有人努力的方向。
“陶师兄说了,明天鲁老师的病历会送来。”谢婉莹谨慎点道。
朱会苍回头,对她这个话点头:事实如此。
“不,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于学贤让反对的朱会苍走开。
明天病历哪怕拿来,这里的医生们能看要看的只是患者做的哪些检查结果,至于诊断肯定要自己独立思考。问题是,有时候辅助检查出来的结果是会糊弄医生的。比如做了ct,检查报告单全部要写上最后一句,让临床医生结合临床症状进行最终诊断。等于说ct医生都不敢打包票自己的仪器和判读绝对不出错。
像四年前张老师的情况就是,术前ct结果和两个月后的术后ct结果相差太大了,让所有医生都怀疑是不是仪器出毛病了。
“谢婉莹。”朱会苍小声再提醒下她。
朱师兄对她眼里写的担忧她明白的。别看朱师兄之前故意说了她一堆话,其实是不想她背上包袱。
任何医生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任的,哪怕她只是个医学生,说出来的话如果很可能会影响老师的思维。
然而她如今没得选择了,既然选择了当医生这条路,不能思前顾后只考虑自己,要把病人放在第一位的。谢婉莹心里感谢朱师兄的好意,说:“我怀疑鲁老师得的是十二指肠肿瘤。”
这个答案显然和大家一开始想的有很大的出入。所有人想着鲁老师忌讳来忌讳去,或许因为是和张老师一样得的是肝癌,结果不是?
“说说你的判断依据。”几个老师对着她点名道姓了。
“鲁老师是右上腹疼痛,一般医生第一时间会怀疑是否是肝胆出问题,因为肝胆问题比十二指肠疾病常见。实际上十二指肠出问题一样会牵扯到肝胆,导致右上腹疼痛。这点需要仔细鉴别,做个b超马上可以判断出来。”
“你看了她的b超结果吗?”
“没有。”
“你的依据是什么?”
“虽然两种病好像是在同一个区域疼痛,可到底两个器官位置是不同的,表露出来的疼痛部位肯定有差别的。我当时看她喊痛的时候,第一感觉她不是肝区疼。”谢婉莹边回忆边解释说,“老师们是没有见过鲁老师疼痛发作,如果看见的话,应该感觉和我差不多。”
十二指肠癌,早期症状不典型。
【1102】摸到老师的心思了
比起肝癌更恐怖的一点在于,肝癌中期症状可以出现了,十二指肠癌中期症状都很难表露出来的,发现时通常是晚期了。晚期的症状和肝癌是容易混淆难以区分。谁让十二指肠和肝胆胰腺本来解剖位置就是挨在一块的。一旦一个有事,其它会跟着出事。
至于什么根据器官解剖部位不同疼痛部位有细微差别这种事,理论上好像可以实现,实践上医生也没法光从患者的腹部疼痛来分辨的。
腹痛本就是非常容易误诊漏诊的一项临床症状。如果患者只说腹痛,每个医生对单纯性腹痛都是很头疼的。别看医学书上罗列许多不同腹痛对应不同的病,好像说的头头是道,到了临床上会发现,遇到疑难病症时根本不是这回事儿。
所以,她能做到的事情,老师不一定肯定能做到能感觉到。
朱会苍回顾这群人的表情,呵呵笑两声:看吧,都说了,是不是需要等明天病历来再说了。你们都没法确定她说的是不是对的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全说出来。”于学贤好像发了狠,非要也不怕她把问题全给暴露出来。
说都说了,谢婉莹继续说:“老师们知道,十二指肠癌原发的可能性非常之低。因此,我怀疑,十二指肠癌转移到肺的可能性很低,肺癌转移到十二指肠的可能性高。之所以怀疑原发病灶可能在肺,除了以上理由,还有鲁老师的肺可能出现问题了。是鉴于鲁老师对我选择的20床病例十分感兴趣。20床病例刚好和心胸外科有关。傅老师可能是一样猜到了这点,所以有些担心。”
其他人听到她这话,整齐回望过去找傅昕恒。
说来这个机器人近来特别关注鲁老师,原来不纯粹是因为鲁老师是张老师太太的缘故。
接到众人的视线,傅昕恒是毫无察觉的,他一路侧过身边听谢婉莹说话边好像在面壁思过,是在听见她突然提起他的时候才猛然掉过头了。
他人怎么想他他从来顾不上的,唯独他现在是很想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变成他肚子里的蛔虫了,连他在担心什么都知道了?
傅昕恒冲她的目光里惊现出那一抹尖锐,其他人看在眼里了,感觉得到这个机器人有如此明显的表情变化实属少见。
朱会苍见着他这个样子知道谢婉莹说对了,急得跳脚说他:“你早知道了,为什么没对科室里的人说?”
一个个怀疑鲁老师得的是肝癌,心胸外的人一样,至少在此时此刻谢婉莹爆料出来之前,没人像傅昕恒一样怀疑过鲁老师的病涉及到了自己科室,个个只在旁观。旁观者的话,大多数人像他朱会苍是不会有这个可能要亲自上手术台给鲁老师开刀的心理准备。现在消息一出来,朱会苍心情难免要爆了。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朱会苍追在傅昕恒后面问,怕被他这个机器人坑了。
“你不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吗?”被追得急,傅昕恒的声调不禁提高了一截,似是要冒火了。
【1103】听完众人心里有数了
朱会苍和其他人瞧出了他脸上闪过的那丝狼狈,不得一惊:怎么?他莫非在谢婉莹之前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担心的具体是什么吗?
傅昕恒转回身去,内心是有点儿像是冰山崩掉一角了。
要知道,鲁老师没有典型的肺癌症状。他的感觉,为此难以说清是不是错觉。
等到今晚谢婉莹这一说,回想这一路来鲁老师的有些行为古怪,是刚好和她指出的事实真相相吻合的。譬如刚开始在急诊,鲁老师注目他们心胸外操作,看似关心李晓冰,但眼神叫人觉得不对头。到了那天肝胆外科20床手术,鲁老师特意过问他们心胸外的情况。
如果鲁老师得的只是肝癌,干嘛关心心胸外科医生的技术。
作为医生,预感是有的,但是缺乏证据,总觉得证据链哪儿缺了那块最重要的拼图。谢婉莹说到十二指肠时,他突然醍醐灌顶:对了!
想到这里,傅昕恒的眼角眯了眯。
朱会苍只见他不说话了貌似不打算和他解释了,再放眼其他人脸上沉默着不像他一样追问傅昕恒:奇怪了,莫非这些人和傅昕恒一样?全是心里有所察觉的,只差一脚临门,所以和傅昕恒一样过来向谢婉莹打探情报。
到底谢婉莹那天是亲眼目睹过鲁老师发作的当事人。而且明天病历是送过来之后,先看的人是肝胆外科,为此陶智杰他们肝胆外的可以不急。他们这些不是肝胆外的,需要知道鲁老师的病是否和他们科室有关。免得突然间被叫来介入,到时候怕是慌慌张张措手不及了。
四年前张老师的病是这样了。谁都以为只是单纯原发性肝癌,后来发现有可能变成是继发性肝癌。医院里全部科室被叫过来后乱成了一锅粥。
曹勇呢?
朱会苍突然记起自己的老同学了。如此重大的场合老同学曹勇居然缺席了?是不愿意和这些人凑一个热闹是不是?
这个曹勇,竟然这次不怕她被群围被人欺负?
朱会苍扶了扶眼镜架。
想曹勇,曹勇真就到了。
叩叩,两下敲门。
距离最近的谭克林顺手打开办公室的门。
门口站的黄志磊和在场所有老师们打招呼说:“曹医生知道大家很辛苦了,给大家订了夜宵吃。各位老师先去办公室吃吧,免得东西凉了不好吃。”
这帮人望着代替曹勇说话的黄志磊,嗯,心里想着:论怎么出其不意地出击,曹勇应该是像是那个突然打了个三分球绝杀的人了。
不去吃?等于不给同事面子。再有曹勇并没有禁止他们说话。可恰恰好在这个时候叫他们过去吃夜宵。大概是猜到他们再说下去怕是情绪化了。
医学讨论会是这样的,必须适可而止,不然有些问题在现在条件没法解决的情况下,大家越争会越失控。
“走走走,先去吃东西。”高钊诚举个手,招呼大家出去,先不谈了。
谢婉莹说得是差不多了,应该全说完了,听了心里有数的该有数了。
【1104】比原先预想的糟糕多了
于是所有人往外走了。陶智杰没走,叫底下人先去吃,他需要静一静。
肺癌先转移到十二指肠的话,是大麻烦了。肯定不止十二指肠受累,因为十二指肠肿瘤向来很容易浸润到旁边的胰腺和肝胆。哪怕暂时ct片检查可能没有侵犯到附近器官,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肯定要切干净切掉全部这些地方了。
像这种癌,原发病灶症状不明显,转移到的地方反而很严重。因此鲁老师选择入住肝胆外科而不是普外或是心胸外。当然,鲁老师可能不太清楚这个外科的顺序。一般科室肿瘤的话是不能一次手术全部切完的。发现肺癌是原发灶的话,而且肺部肿瘤情况相对较容易手术的话,可能需要先去心胸外去处理下肺,再来动下面十二指肠这个大手术了。否则怕病人承受不起这么多场手术一块来。
具体要等明天病历来,接着再继续做完其它相关检查完善全部术前准备再讨论,再决定怎么治。不管怎样的是,鲁老师这个手术肯定在肝胆外这边是很大的一个手术了。
其实这个结果,远比大家原先想的老师得肝癌要糟糕多了。
四年前,他只是主治,管床,非主刀。四年后,可能要做这个大手术的主刀了。主任他们是可以上台,但是鉴于四年前发生的事情,估计——
在其他人离开后,陶智杰双眼望着桌面上那份张老师的病历档案。
何光佑谢婉莹他们几个最后走的,关上办公室门时见到他那张微低的侧脸,可以想见做医生有时候背的包袱有多重了,是泰山压顶了。
医生需要练就一个很好的心态,一路磨练,历经西天取经那样的九九八十一难。
年轻的医生有上面的医生可以帮着承压,等到了某天自己也变高年资医生了,独当一面了,到时候是避免不了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谢婉莹双手插入白大褂口袋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可怕的压力。
老师们,师兄们,师姐们,一个个面临的压力是像波涛汹涌的大海,随时一个海浪可能把所有人打翻进海底里去了。
一旦前辈们都失败了,他们要怎么办?
走到医生办公室,带路的黄志磊给各位老师指着桌上的夜宵:“有粥,有面条,随便挑。”
曹勇看来是真心招待他们。像一些人,如谭克林傅昕恒准备不吃要走的,突然发现有香喷喷的螃蟹粥。
心情不好,消耗更大,晚饭吃不多,哪个不肚子饿。闻到如此美味的气息,真心是按耐不住这个口水和胃酸了。
“吃。”高钊诚对所有人说,眉笑弯弯的,想这个曹师弟能做万人迷总归是有原因的。别瞧曹勇有时候在会议上说话很锋利,但是,平日里对谁都是礼貌周到。
瞧今晚值班先出来的两个学生,耿凌飞和范芸芸已经在捞面条了。
这个面条也好吃,蟹黄拌面。
见着老师们过来吃了,耿凌飞和范芸芸吃到一半端着碗走到角落里让座。
【1105】曹师兄是很体贴人的医生
“吃吃吃。”朱会苍推着堵在门口犹豫的几个人进来。
傅昕恒问:“曹勇呢?”
请客的人,自己不吃躲哪儿去了?
“你怕他下毒吗?”朱会苍双手捧在肚子乐。
“我怕他下什么毒,我是想——”
“你怕不好意思吗?我们吃,怕他没吃是不是?你放心,据我所知,他这人不可能不吃的。”朱会苍说着,突然发现有个人的行为异常。
只看谢婉莹没有看面条和粥,是翻起了外面兜着食品的包装袋,翻完后她先走出了办公室。
包装袋有什么东西吗?其他人不约而同跟随她的动作翻翻包装袋。包装袋上向来印的是店铺的招牌,没其它了。
黄志磊的手指挠挠额角,想着:小师妹眼尖发现秘密了。
“曹勇究竟去了哪里?”傅昕恒追问。
“曹师兄端了碗出去的,陪人家一块吃。”黄志磊答了。
曹勇陪谁吃夜宵?这个傻小子,当着谢婉莹在这样说?朱会苍要冲黄志磊瞪眼了。
对此黄志磊真不怕小师妹会误会,小师妹不是出去了吗?应该是去找曹师兄了,而且肯定猜到曹师兄陪谁吃夜宵的。因为小师妹进来后都没急着吃,本想端两碗出去的,是和曹师兄想一块去了。
鲁老师今晚住院,家里唯一的孙子张书平定是陪着来。
张书平年纪轻,而且他已经失去了爸妈和爷爷,只剩下奶奶这个亲人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可能比医生要崩溃上百倍。
病人家属的情绪是要照顾好的,否则可能会影响到病人治病。
做医生,方方面面都要顾虑到。
鲁老师睡了,张书平不在病房里吃免得打扰到奶奶睡觉,是被曹勇叫了出来。两个人坐在病区门外的长板凳上吃面条。
“吃。必须吃。”曹勇把面放到张书平的手里叮嘱。
张书平的全身宛如瘫痪中,拿筷子的手任由重力垂落,吃不下。
“你不是还有我们吗?”曹勇一眼看穿他心里最恐惧的那个点,说。
张书平知道,爷爷奶奶的这些学生医生一个个都很好,但是,终究不是他的亲人。
“曹医生。”张书平抬起头问曹勇,“我奶奶有的救吗?她没说她自己的病,叫我感觉好像很糟糕的样子。我爷爷当初抱病时,一样一开始谁也没说。”
“你爷爷和你奶奶情况估计不太一样。他是自己刚开始把自己的病看轻了,以为有点儿胃肠道毛病而已,给自己开了点药吃。直到症状严重了才知道找同事要做检查。”曹勇严肃地道,“这个事情,确实你爷爷身为医生是犯了和很多病人一样的错误,不该自己乱服药的。找个医生看看,事情总归会不一样。医生不可以给自己治病的。”
走到门口的谢婉莹听见这话,刹住脚,意识到了当初谭老师和曹师兄对她再三令下不可以给自己开药吃是怎么回事了。
“你奶奶应该接受你爷爷的教训了,不舒服马上先去做了检查。”曹勇以对自己两位老师的了解推测。
【1106】想让他们快乐起来
“可为什么我奶奶和我爷爷一样不告诉其他人?”张书平提出疑问。
“你爷爷没有不告诉其他人。你爷爷是没准备看医生想给自己看病,犯的是这个错。医者不自医。”曹勇纠正他的说法。
这样看来,奶奶的情况其实比爷爷好了?作为医学生,张书平也知道,疾病需要早发现早治疗。
“你为什么当医生?因为崇拜你爷爷奶奶吗?”曹勇问他。
“是。”张书平点头。
“如果你崇拜你爷爷奶奶,你应该知道,你爷爷奶奶的老师生病的时候,他们爸妈生病的时候,都可能找他们给看的。”曹勇说,“你要当医生,肯定有这样一天和我一样。”
张书平握紧手里的筷子,喉咙里的口水一口一口咽着,心跳好像跳出来了。
“害怕?”曹勇两只锐利的眼神锁住他的脸。
张书平的嘴巴哆嗦了下:“你,你不怕吗?”
“会怕。我还很记得第一次给自己医院突发疾病的同事做抢救的时候,两只手不受控制地发抖。我们医院后来有不成文的规定,不给自己亲人开刀。同事都怕,何况至亲。”
“我爷爷呢?”
“你爷爷的事情我一直觉得很惋惜,有很多事情好像过于巧合。”曹勇说到这里回顾起往事语气很沉重。
发现晚了,中途治疗方向可能错了,没得挽救了,最后个个觉得自己很失败。
“曹医生,有件事情可能你需要知道。其实我爷爷奶奶最喜欢你这个学生了。”张书平说。
这句话让谢婉莹瞬感觉到了一抹心痛。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了曹师兄的脸上,是想都可以想得到曹师兄的心有多痛。于是,在看了一眼后她突然转过身走。
听到脚步声了,曹勇回个头,好像是瞟到了一片身影。
没会儿,咚咚咚,谢婉莹快步小跑回来了,手里拿了两只棒棒糖,站在他们两人面前:“吃只糖吧。”
两个人仰头望着她。
张书平吓了一跳,想着莫非她刚才听到了他们两个说话。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谢婉莹解释。
好坦白。张书平为她的过于坦诚再次吃了一惊。
其实,他和曹勇没说秘密话,不然不会在公众地方说话了。
古怪的是,她为什么忽然拿棒棒糖过来给他和曹勇?张书平越想越觉得她这人好像和其他人口里说的一样,有点儿奇奇怪怪的。
“吃口甜食,心情会很好。”曹勇嘴角的小酒窝早清浅清浅的露出来了,眼里充满笑意。
小师妹的行为是遵循医学原理去进行的,甜食是能让大脑感到愉悦。对这点他这个神经外科医生再清楚不过了。
曹师兄立马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谢婉莹不自不觉地微低下头,稍显尴尬。
“什么味?”曹勇问,接过她手里的棒棒糖把其中一只塞到了张书平的手里。
“阳阳喜欢牛奶味。”谢婉莹坦言,这是原本给孩子买的糖。
奶球棒棒糖,舔一口是奶香味,让人仿佛置身于阳光充裕的大牧场,心情是会快乐得像飞上天。舔一口棒棒糖的张书平,是脑海里出现了这样的画面。舌尖上的甜味叫他忘记了一时的哀伤和恐惧。
【1107】说他不会谈恋爱
“来。”曹勇拍拍身边的座位让谢婉莹坐下,说,“你那碗面我给你带出来了。”
曹师兄是料到她来找他吗?谢婉莹坐下来,迟疑的目光望了望曹师兄的侧脸。
“你有话要问我是吗?”曹勇嘴角的小酒窝笑得更深了些。
见到曹师兄这个表情,谢婉莹大胆问了:“曹师兄,面是谁买的?”
在医生办公室她第一眼看到包装袋,是熟眼,好像是上次发小送夜宵给她吃的那家店。吴丽璇自己承认的,那家店到了晚上多少点打烊了的,她是提前和熟悉的老板打了招呼才能带这个夜宵过来。
黄师兄忙着招呼老师们,她于是来找曹师兄问问了。
“你猜的没错。”曹勇告诉她。
谢婉莹吃一惊。丽璇怎么会突然来医院?是曹师兄专门打电话叫她买夜宵来的吗?肯定不是。
“殷医生他今晚值夜班。”谢婉莹小心翼翼地说道。
“嗯,我问过她,她说她听殷医生说你今晚值夜班。你原本没告诉她她不知道,所以她再送夜宵来给你。我遇到让她再买多几份过来招待大家吃。”曹勇道出了来龙去脉。
等于说发小来探殷医生的夜班给殷医生送夜宵,顺便给她带一碗好吃的。
“他们谈恋爱了。”谢婉莹为朋友惊喜。上回撞见他们两人吃饭,感觉两人是有这个感情倾向了。
如果朋友能就此走出过去的心理阴影最好不过。
“曹师兄,是不是意味她心上的伤好了?”谢婉莹转头,请教师兄。
小师妹把他当成恋爱专家了。曹勇一边笑,一边想着该怎么回答这个太过棘手的问题。要知道,他之前也没谈过恋爱。
旁边张书平突然插进话,对她说:“你问他?他不懂这个的。我奶奶经常说他,追个女孩子都不会。”
她问错人了吗?谢婉莹愣了愣,不对啊,曹师兄之前判断她发小的症状都很对的。
曹勇的手擦了擦额头:他怎么可能会连追个女孩子都不会?
俨然这两人皆不相信他说的话,张书平继续引用自己奶奶的话说:“我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说他如果追女孩子的话,只会教书育人——”
大概鲁老师听了李晓冰透露的消息,知道他曹勇约女孩子上家里吃饭结果在教人家学习三维软件。
曹勇的手放在张书平的肩膀上让这小子住嘴,转回头问小师妹:“巧克力吃了吗?”
谁说他只会教书育人,他送巧克力的。
“巧克力我后来想想还是放在科室里好了,因为黄师兄说了,说是曹师兄犒劳大家的。”谢婉莹让师兄放心,说。
曹勇差点惊掉了魂:小笨蛋师弟做了什么事?!
刚好,黄志磊找他们几个走到门口了。听到了这最后的对话,眼瞧着曹师兄的神色不对,心里想:糟了,自己做错了吗?
送巧克力时小师妹不是一个人,他不知道代替曹师兄说什么好。只好按照曹师兄以往的套路,对小师妹说,曹师兄请大家吃的。
【1108】细节见真爱
曹勇哪怕之前请她吃雪糕,也是故意挑了只最好的单独给她吃。小笨蛋师弟,连这点都不会想到不会效仿吗?
黄志磊是想不到怎么做,他完全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追过女孩子,情商比曹师兄低太多。
接到曹师兄那记批评的目光,黄志磊赶紧转过身,拿起电话打。
不会儿,殷奉春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说:“住院总找我什么事?”
“你不是挺会追女孩子吗?我问问你,送巧克力怎么送?”黄志磊问他。想着这人追到小师妹的发小了,应该知道怎么追女孩子,看看能不能给他出点主意。
听完他这话,殷奉春果断要挂了电话。
“喂,你别挂我电话。你这人,别忘了,曹师兄帮过你的。”
“曹医生让你帮他问的吗?我不信他这么蠢。”
蠢的人是他黄志磊了。黄志磊心里头骂这个冰冷无情的家伙,说:“殷奉春,一场同事,帮个忙不可以吗?”
“你做错事了要我帮你擦屁股?我没这个空。”说完这话,殷奉春再次要挂了电话。
黄志磊豁出去了:“你确定以后你永远不需要我帮忙吗?”
殷奉春想了想,说:“送巧克力的话,偷偷塞两颗放在她衣服口袋里,也可以放在她包里。怕她误会是别人放错了,可以加上条小纸条,写上一些注意身体的话。”
为什么这样做?黄志磊听了有点懵。
“送一盒巧克力而已,不是送上百朵鲜花当众示爱。送她巧克力不是希望她吃吗?这样做,她工作忙的时候记起可以吃。”殷奉春说到这里感觉自己废话好多,想着曹勇骂的对,对面这家伙是小笨蛋。
真正爱一个人不是绑架一个人。高调示爱有点像胁迫了。真正的爱,是要在平日里生活工作的点滴中,在细微之处见关心,让其动心。曹勇肯定有这个情商。小笨蛋黄志磊没有。
黄志磊这回懂了,问他:“你是这样追她的,对吧?”
啪,殷奉春挂了电话。他怎么追自己女人的事干嘛和其他人说。
巧克力送出去了,没法帮曹师兄亡羊补牢了。黄志磊挠挠头。
之后,张书平回奶奶病房,路上遇到了办公室的陶智杰。陶智杰一样拉了他到边上说话,作为主治医生是更需要与家属好好谈谈病人的情况,好一块应对。
张书平的脸上自始自终很是紧张,年轻的肩膀宛如快要被巨山般的压力压垮了。
晚上没能探望到鲁老师,第二天清晨谢婉莹夜班后起床下病房,想去看老师前见到了来病房的大师姐。
得知昨晚男朋友偷溜,柳静云跑来教育人了。
“你自以为你聪明你能跑得掉。问题你跑了有什么用,生病不得回来医院做治疗?”柳静云差点又要被男朋友气死了。
“我没跑,是另一个病人要跑,我把她制服住了。”胡振凡说。
“你骗谁?你自己是警察你满口撒谎。我告诉你领导去。”
胡振凡立马拉住女朋友的衣服认错:“我不跑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是病人应该好好听医生的话治病。你不听,你想出院?”柳静云反问他了。
【1109】最怕的手术难做
想要让心急的病人安心下来好好治病,家属医务人员全部上来说有时候怎么说也没用的。因为有的病人生性固执。
柳静云坐在凳子上,表情生无可恋了。她这个男朋友什么都好,唯独这点特别不好,喜欢把医生说的话当耳边风。典型的没死到临头不知道事儿的那种病人。
或许像那个宋医生说的,等胆囊切了才知道死活。
“大师姐。”就怕这两人吵架,谢婉莹跟着走进来推推师姐的肩头,“我们一块吃早饭吧。”
“对对对,你没吃呢。”胡振凡开始心疼女朋友了。
柳静云抬起头,不说自己男朋友的事了,关心起小师妹:“听说鲁老师住院了?”
今早这个新闻传遍整间医院,几乎所有人人心惶惶。
“是。”谢婉莹点头。
“莹莹,你心里要有准备。”柳静云的眼望着她,目光里流露出了一层深深的担忧。
其他人怎么想,她柳静云管不着。她只知道小师妹心地善良,是看不了鲁老师挨病痛也看不下去其他人为此伤心才插足这个事。若如此下去和病人感情加深,小师妹心里难免跟着受伤。好比四年前一堆内心受了重伤的人。
“是医生,必须面对各式各样的病人。”谢婉莹边说边回想起了曹师兄自述给自己同事抢救的场面。说明当医生迟早需要面对这一刻。好在她事先遇过二师姐的事了。
柳静云却认为她想的太简单。抢救是抢救,抢救成功一切好说,抢救无效死亡是另一回事了。作为麻醉医生,柳静云都有预感鲁老师这个病不好治。
“你不要担心过度。”胡振凡意图安慰女朋友,“这里是全国最好的医院,我们领导说了,这个科全国最有名,怕什么,肯定什么病人都能治好。”
“你太想天真了!”柳静云忍无可忍了,气不打一处来,给男朋友直接说明白了,“你知道这个科最可怕的是什么病吗?”
“是——”胡振凡想想,肝胆外科,肝癌?
终末期肝癌是很可怕,但是哪个癌症终末期不可怕的,都可怕。这点肝胆外科和其它科没区别。
要说难发现的疾病,胰腺癌十二指肠癌差不多。每个科室皆有疑难杂症是发现时属于晚了
谢婉莹知道,大师姐说的不是指这些,而是指手术的难易度。外科科室是做手术的,对外科医生来说最可怕的是手术能不能做,难不难做。
最难做的手术是大杂烩了。几个器官一块发病,而且挨在一起。刚好,这个科有些病正是这样的情况。比如Vater壶腹周围癌。
Vater壶腹,解剖名词,指的是十二指肠降部中后内侧壁内胆总管与胰管汇合了形成的膨大处。光从名词解释可以看出,这个地方涉及到了至少三个器官组织,解剖位置相当的复杂,十二指肠,胆总管,胰腺等等。因此,一旦这里长癌,涉及到了周围很多器官,对外科医生来说很棘手。一般只能采取和治疗胰头癌一样的手术方式,即胰十二指肠切除术。
这个手术方式要切除的器官包括部分胃,全部十二指肠,胰头,空肠近端,胆管等,再进行消化道重建。
【1110】接受紧急任务了
手术如此之大,病人很难耐受得住,尤其是如果病人年纪大的话。
单纯十二指肠癌很少见的,基本不可能不浸润到临近器官,等于是百分之九十以上机率为Vater壶腹周围长肿瘤了。所以她昨晚上一说,陶师兄直接在办公室里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了。
胰十二指肠切除术基本只能开腹,现阶段没听过有谁能做成全腹腔镜的。
“你以为你这个地方生病,到时候只在这个地方开刀吗?你等着,到时候不止切胆囊我看你怎么死。”柳静云给男朋友科普医学常识的时候,不怕说狠话了。
胡振凡摸摸自己的肚皮:什么,这里头疼可能不是一个器官疼吗?
人体器官本就是连成一个整体可以彼此影响的。不然,临床上怎有那么多误诊漏诊。
胡振凡的脸上呆滞,是想起自己被误诊为胃病的事,有点后怕了。
“谢医生。”
听见声音,谢婉莹转回身,看见了难得开口说话的宋医生。
“什么事?”谢婉莹走过去和宋医生说话。
“陶老师让我去趟北都附属第一医院,你陪我去。”宋学霖对她说。
两人是要赶个大早,去那边取鲁老师的病历,再回来赶赴科室内部开会。他们不在的时候,由何前辈临时代替他们值班。
原来早上的时候,鲁老师在医学院实验室的助手李医生赶到肝胆外科了,透露出鲁老师之前是在北都一院看的病,并且在那边的消化内科住过一段时间医院。住院病历病人是带不走的,只能通过熟人去对方医院交涉看能不能复印出来。
鲁老师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在国协看病,李医生有所接触和了解,谈及鲁老师心头的顾虑万分伤感:“鲁老师很怕大家太担心她了。”
四年前自己老公生病住院做手术到逝世,多少人关心爱护,最终伤了所有人的心。鲁老师看了很难受。作为医学老前辈早看开生死了,更怕见到年轻人失去信心。
“由于我和鲁老师有工作上的衔接关系,我们药学院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老师生病了。”李医生低下头说,“老师不让我说出去。老师具体是什么情况老师没有和我说,我也不太清楚。”
据闻鲁老师一位同学方医生是在北都一院当消化内科的教授。鲁老师一开始是怀疑自己有消化道疾病去找同学问诊。方医生直接建议鲁老师住院做个全面检查。后来检查出了毛病,其它后续事件需要找方医生问清楚了。
鲁老师怕被孙子和其他人察觉,把所有病历全部委托放在方医生手里了。因而本来方医生今天下班后来送病历的。
听这样一说,陶智杰当机立断叫宋学霖过去北都一院拿。务必除了门诊病历,鲁老师住院期间的病历要完整地复印后带过来。
叫的宋学霖去,自然是因为宋学霖之前当学生在北都很有名气,广受北都老师们的喜爱。宋学霖去的话,比较容易和北都的人进行沟通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