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1】送来了她写的东西
咚咚,何光佑敲门,拎着陶智杰遗忘在车里的公文包快步走进来了。
见东西到了,陶智杰拉开公文包,取出了谢婉莹写的那份东西。
“是她写的吗?”见到他动作的吴院长,问他。
吴院长好像知道她写了这样一份东西,陶智杰只得点了头。
“念念看。”吴院长对他说。
陶智杰愣了愣,转回头解释说:“院长,我还没看——”
在座多少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在,叫他当众念一个医学生写的死亡病例探讨?况且他自己都来得及看写成什么样。
“没关系。我知道是鲁老师让她写的。鲁老师信任她,我们一样可以信任她。”吴院长说。
在场那些不知情的医生们问起话:“鲁老师叫谁写了什么东西?”
吴院长给这帮人仔细道来:“鲁老师将张老师病历送给了我们医院的一个医学生看看,希望新人能无所顾忌,说出一些与时俱进的医学观点。”
医学每天在发展,过去的死亡病例讨论如果放到今天,伴随医学新技术新理念的产生或许大家有新的想法和观念出现并不奇怪。
按理说,鲁老师一样可以问他们的。可能是这样的缘故,吴院长召开大家开这个会。其实在座的人全知道,近期在传言鲁老师生病了。鲁老师想拿过去张老师的病历出来再次探讨,可以想见在她心里头是有个疙瘩的。吴院长今晚这个会议也是希望能解开鲁老师心里头的疑问。
只是大家到场以后,大家都不说,是记起不来四年前的事了吗?明显不是,是心里和鲁老师一样有疙瘩在,导致不知如何开这个口。
听听新人的想法可以的,主要是鲁老师信得过这人,他们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陶智杰心里始终有顾虑,和吴院长说:“她四年前不在,不是当事人,不太了解当时的情况,写出来的东西怕有偏颇。”
“她不是当事人,正好可以旁观者清,给我们指出些错误来。”吴院长说到这打了声趣,“怎么?怕我会吃了她吗?”
只见吴院长会开玩笑了,说明心态平和了。时间无疑是可以磨去掉很多当年的棱角。
吴院长这样说,陶智杰没有掉以轻心。在场的远不只吴院长这样一位大人物的。谢婉莹不知情的是,当时做决定的哪只吴院长这样一个领导。
只有一个领导这样说,其他领导如果不附和提出反对意见,可能事情走向会不一样。事实是当年其他人包括医院里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们集体默声。这些人不可能会怕吴院长,摆明了当初心里是认同吴院长的。
想到这,陶智杰的手似乎要把谢婉莹写的东西放回袋子里了。
吴院长看出他的心思,问起在场其他人:“你们反对吗?”
赵华明已然看出是谁写的,想到昨晚自己送书了今早接到了人家的感谢信,带头说:“不反对。和吴院长你意见一致,每一代人的思维模式不一样,和知识点无关。我本人很希望听新人的新思路。”
【1082】要做切掉毒瘤的手术刀
说来,他当初在孙子的事情上栽过跟头的,是很感激谢婉莹这个小姑娘坚持不懈拉了他孙子一把。
吴院长点点头,目光掠过了坐在陶智杰身边的曹勇,说:“无需怕她写了什么东西不好念,她再怎样能有当年曹勇那样想骂我们吗?”
老顽童说他四年前想骂人。曹勇听着面无表情。
“说!”吴院长对陶智杰下令了。
磨磨蹭蹭做什么。这时候了,岂能再顾忌,张老师已去世,可鲁老师尚在人世。陶智杰心头若是狠了下,拿出谢婉莹写的那叠纸,锐利的视线迅速扫了扫纸面上的笔迹。
娟秀的字迹因为夜晚匆忙写的,似有些潦草,但是,里头写的东西是井井有条。陶智杰的嘴唇闭紧了。
“你怎么不念?”吴院长催问他。
杨科长着急起身,绕到陶智杰背后帮吴院长等人偷窥一眼,不会儿,他隔着镜片看清楚了谢婉莹写的东西,一丝惊讶落在了他眼底。
坐在他们两人旁边的曹勇,眼锐地捕捉住他们一时的表情。知道她的性情涉及到学术问题向来耿直,想来她写的这份东西像是手术刀了,要切掉这里坐着的人心中的肿瘤。只有切掉这些心理肿瘤了,才能开始根治鲁老师的肿瘤了。
不可以让她的心血白费了。这一想,曹勇伸手从陶智杰手里把她写的东西抢了过来,道:“我来念。”
反正在座的全知道四年前他要骂人,而且他被赶走过一回了,更没什么好怕的。她要是也被赶走,他陪着她走是了。
陶智杰回过神来时,见他开口要念了,只能收回手。
“你们听好了。她这里列了十条,是你们的十宗罪。”曹勇若是半开玩笑地开了个头。
其他听着的人不知觉中挺了下背,心里觉得好笑,是想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医学生论他们的“罪”了。
“你们犯的第一个毛病,叫做过于乐观。这话不是她写的,是我个人的总结。她列出第一条证据全在说你们过于乐观。”曹勇简明扼要道。
(谢婉莹:曹师兄,明显你才是那把想切掉毒瘤的手术刀。)
“行,你说。”一帮人全知道曹勇这个性格,笑着道。
“前期给患者检查做了之后,患者各项指标并不是很好,你们却抢着给病人先动手术了。可以说是术前规划没做到万分严谨。这个她从病历里头的术前讨论记录以及后续的手术记录里做了一番分析。过于乐观的结果是,前期的术前治疗方案过于保守,导致手术中出现病理快速诊断与术前的预判有所偏差时,手术骑虎难下了。”
在座医生们一听,急了说道:“张老师当时的术前指标不能说完全不好。肿瘤体积发现时五厘米,放在肝胆外科不算大。大家当时想的是比较乐观。但没人敢对张老师疏忽大意。张老师自己想尽早做手术查明情况,我们是结合患者病情和他的意愿选择的手术日期。”
另外有人质疑医学生了:“学生不懂事,所以对这种医学讨论很热衷。临床干久了的人都知道,有些东西讨论起来很空虚的。”
【1083】事实胜过雄辩
其他与会的医生们大部分赞同这些观点。
“有关你们说的问题。”曹勇代替不在的谢婉莹驳斥他们了,“第一点,术前患者各项指标究竟是好是坏,你们刚才说的只有肿瘤体积这个数字。她是把患者所有指标列了个表格出来。你们要不要重新看看这个表,看清楚是好是坏?”
一帮医生们面部僵硬:列表统计?!
人家是学生没错,是对医学讨论十分较真对待没错。
谁对谁错,数据一列,清清楚楚了。
吴院长喉咙里笑出了声,吩咐杨科长:“打开幻灯机,将她的表格放大在屏幕上所有人能看。”
杨科长迅速安排幻灯机上场了。
曹勇把第一张表格递交给杨科长。
通过幻灯机的放大,布幕上放映出了一张手写表格。别看是手写手画的,可里头每个数字非常清晰,没半点模棱两可的迹象。
在场的医生们看着看着,全哑炮了。
事实胜过雄辩。
有人向吴院长伸出手要求重新看回患者以前的病历档案了。
有时候,人的脑子总会想当然,以为自己大脑里记忆里的东西是全对的。其实人脑的记忆并不是大家想的如此可靠。否则不会说人类要发明文字,从古至今要有文字记载留存下来了。
当数字残酷无情地摆出来,一个个脸上那个疼,是疼到心扉里去了。
吴院长望着这张表,表情相当严峻,想起刚曹勇总结出来的话:他们是过于乐观了,现在看是证据确凿了。
这个女孩和曹勇一样,是一把尖光闪闪的手术刀。
曹勇没有给这群人松口气的机会,手里拿着小师妹写的东西,心里想小师妹的学术思维是棒棒的总能一刀见血,嘴角的弧度一弯,继续说:“你们说自己对同病种病人如何治疗,了然于胸,滚瓜烂熟,开会讨论没意义。术前讨论会沦为形式化应该取消掉。在这里,她提出了相反的观点,不止不可以取消,必须更形成一套标准的流程来为每个患者进行医疗服务。以现代较为时髦的那个专业词汇来说,叫做临床路径。临床路径是有大量论文支撑。你们说的开会没意义,把证据拿出来吧。”
对面坐的那帮人瞪着曹勇:你?
曹勇毫不客气驳回他们的目光,说:“我个人认为她这个东西真的好,是好在我们有时候不清楚我们大脑干了些什么。我们要经常回顾我们大脑究竟干了些什么,我们可以写病历,可以写论文总结。但是写的对不对,需要有标准去指引。她提出了这样一条参照路径,让我们能一目了然我们是否按照规范执行了,我们是不是当年对张老师特别对待了。”
特别对待这几个字,回荡在室内是异常的沉重。
有时候,医生对患者特别对待不是什么好事情,有可能因为感情关系偏离大脑正常思维了。
杨科长把后续谢婉莹列出的几张表格全放大在布幕上了。
每个数字均是诛心得很。
在座看的医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病历给她几天了?”
【1084】可见她有深入了解
如此短时间能做出这样详细明目的表格,太叫人吃惊了,会叫人质疑她怎么弄出来的这个表格,是否有高人指点。
这个问题陶智杰最清楚了,是他给谢婉莹下的任务,因而和大家说道:“病历是昨晚鲁老师才给她看的,她之前并没有接触过张老师的病历。我给她下任务也是昨晚。她写到晚上几点钟结束我不清楚。”
事实上,早上她把东西拿来时,他一样惊讶她好像写的过快。他给她一天去琢磨他都不太认为她是否能琢磨出来,所以只叫了她写点建议和想法。
万万没想到今晚打开看了以后,她列的全是表格。这下子,他一时捉摸不清才有刚开始的沉默是金和犹豫不决了。
数据统计最能摆明事实。想驳斥她话的需要像郝教授跑回家查资料,没有实证反驳不了她的。
如果她列的东西全是对的,等于说四年前曹勇想骂他们脑子一样糊涂了的话是对的了。
“曹医生你很高兴是不是?”对面有位同事吐槽了。
“这是个悲剧,我怎么能高兴?”曹勇的声音宛如寒冬三尺。
每个人心头肃紧了。
吴院长从曹勇手里要回谢婉莹写的文件,低头仔细盘读,问曹勇:“她有什么建议给我们吗?”
只是为了批判他们做的哪里哪里错了吗?开会检讨是第一,没错,第二是要反思和改进。其中,改进方才是目标。好比医生拿手术刀切瘤目的为了治好病。
“她是想提这样一个建议,再有这样的病人,她知道医生如果和患者之间存在感情的话很难控制住,所以最好是按照标准化的临床路径来进行。”曹勇说。
“嗯嗯。”吴院长对谢婉莹的这个建议非常感兴趣,说,“她对临床路径好像有深入了解过。”
在座其他医生记起来,说起对临床路径这个东西最热衷的应属于吴院长这样的医院领导。因为这东西貌似属于医院管理这一块的。
临床路径,起始于国外兴于国外发达国家。可以简单理解为借鉴工业化模式对医疗程序进行改革。先进的工厂制造工业业成品是有一条标准化流程去指导产品生产,控制生产质量,适时调整适应变量,总体上采取最优成本方案的。医疗领域一样在做这样的尝试,目标同样是要给患者提供优质可靠的医疗服务的同时进行有效的医疗费成本控制。
国内由于现阶段医改迟迟没进行,有关临床路径的理念处于国内学者们尚在研究未到大面积实践的阶段。
吴院长比底下人清楚这东西,因此一看就知道谢婉莹对这个东西貌似了解很深,为此他疑问的目光看向曹勇他们几个:“你们教过她临床路径吗?”
临床路径属于探讨阶段,在课本上是没有的,只有国内外论文有。
曹勇他们均对吴院长摇头,同时并不奇怪谢婉莹能知道这个东西。因为她和一般医学生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她特别喜欢搜索论文来看。
【1085】让病人动心了
“她提这个建议是要我们给张老师治病时控制成本吗?”有人笑了笑,肯定是说的玩笑话了。
问题懂这行的吴院长不喜欢这种幽默,亲自驳斥那人的话说:“临床路径不是说用来单纯控制成本用的。对医院来说,如何减少医务人员的疏忽大意一直是医院管理的难点。”
听了吴院长这话,大家方才意识到这个东西不像道听途说的那样只为了控钱。从这方面更可以看出谢婉莹真是有对此深入研究过了。
吴院长的指头搔了搔下巴琢磨道:“我是看她写的这个东西应该是早有所准备的。”
早有准备四个字,让曹勇等人记起了谢婉莹表露过给自己亲人治病的那个念头。看来她的念头不仅没有因为其他人劝说消失过,而且是用每个脚印在踏实地在往前迈进。
并且,她是在知道鲁老师的事后很认真地在做准备了。因此,她昨晚能迅速写出如此详尽的一份报告,全始于之前有去查相关的资料了。毕竟张老师患的什么病,她能从医院里其他人口里大致听说到些蛛丝马迹。
一个精心准备的医生,是最能体现精诚两个字的医生。精诚两个字,刚好是鲁老师一向强调的点。鲁老师是药学大佬,做的药物研发工作,很多时候要精心准备好多年的,才能将一款新药面世造福患者们。
吴院长想到这,老眼眯成条缝隙。想必这样一份东西摆出来,是谁都得动心。刚好,这文件一式两份的。
另外一份是得知她写好了,鲁老师让孙子赶过来一趟从她手里拿走了。
会议上于学贤今晚没在席,是和姜明珠一块去邮局帮鲁老师取东西了,给鲁老师送上门先。
按了门铃,张书平给客人开门。
“鲁老师呢?”于学贤问。
“奶奶在那里坐着好久了。”张书平说,心里一丝忐忑,不知道是好是坏。只知道自从谢婉莹写的那份东西送到奶奶手里后,奶奶戴着老花眼镜翻来覆去地看,仿佛着魔了似的。
“老师。”于学贤走到鲁老师面前。
鲁老师一只手拿着老花眼镜,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那叠纸上面,面上全是遐思。
其他人看着她这个样子确实有些忧心忡忡了。
抬起眼,发现他们两人来了,鲁老师恍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似的,说:“哎呀,你们来的正好,帮我点忙。”
“老师,东西我们帮你拿回家了,你要我们做什么事,你尽管说。”于学贤道。
“帮我收拾几件衣物。我听说陶智杰那个小子,给我留了间单人病房。”鲁老师说这话时,目光望向了孙子。
张书平全身是在哆嗦了。虽然被医院里的人叫回家时他已经知道奶奶生病了,可现在得知奶奶真要住院后,他是有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爸爸妈妈很早过世,爷爷奶奶像他的爸爸妈妈一样抚养他长大成人。爷爷过世了,家里只剩下奶奶一个亲人在陪他了。
【1086】病人要溜
“哭什么?我要看你成为医生的。”鲁老师批评孙子说。
“是,奶奶。”张书平忍住,不敢哭。
姜明珠和于学贤尽力地忍着,装作没发生大事。姜明珠走进鲁老师的房间里帮忙收拾物品。于学贤拿起手机给杨科长打电话了。
“院长。”杨科长接到了电话,贴在吴院长耳朵边叽咕几句。
吴院长听完,郑重地点了头,对陶智杰说:“鲁老师要住院。你病房准备好了吗?”
全场人听到这句话,心脏被捏紧了。所有人好像早知道鲁老师生病了,一个个在劝说鲁老师赶紧住院治疗。和张书平一样,在当得知鲁老师真要住院时说明尘埃落定鲁老师是真生病后,没人能放松,相反是一座巨山压在心头上了。
沉重的呼吸声彼此起伏。
陶智杰答:“我们科有间单人病房近些天一直空着的。”
“等于说她今晚想进来住随时可以是不是?”
“是。”
“告诉鲁老师吧。”吴院长交代杨科长。
鲁老师今晚要来住院了,一帮人全起身,移步肝胆外科。
肝胆外科值班的医务人员哪儿知道一群开完会的大佬要来了。小医生谢婉莹和宋学霖他们,正紧张处理刚收进来的辣手病人。
站在旁边观察老师们给病人查体的动作,耿凌飞和范芸芸心头痒痒的,摸着口袋里的听诊器想跟着上去尝试。两人作为医学生很清楚的,作为医生迟早要面对一个高危的传染病患者,有锻炼的机会一定要勇于尝试。
谢婉莹没出声,是不敢轻易让他们两人试手。太忙碌了,她和宋医生没时间一刻不停盯住学生操作的,若是他们不在时学生出个意外,一旦不小心被传染上HIV,这后果没有老师能承担得起的。
不能说医学生不懂传染病的可怕,是医生比医学生更懂这事的恐怖性质。
护士给病人上了心电监护,操作全戴的两层手套。
见此,范芸芸效仿护士姐姐,偷偷先给自己戴上几层手套。
医务人员在病房里忙着救治病人时,最怕其它病房的病人出点什么意外。
刚好,胡振凡从下午打针睡到现在终于睡饱了,醒了过来精神抖擞。针打完了,让护士过来拔了针,呆在医院是无聊了。拿了手机打电话回单位问问在办的案子。
“胡哥,你好了吗?”同事接到他的电话很惊讶,“他们说医生要求你住院你情况严重,我们本想明天集体去医院看你。”
“不用。我现在可以回去工作了。”胡振凡跳下床,找到自己的皮鞋穿上,搁在旁边椅子上等着他换的病人服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胡哥,你回来好。那个混蛋,他始终不愿意供出他的同伙。”
“你们等我,我回去收拾他。”胡振凡走出病房,不准备和医生护士说明,直奔病区大门。
先跑了再说,回头打个电话给医生道个歉得了。医生的好心他懂的,问题是他总觉得自己当医生的女朋友和同学全是有点儿喜欢大题小作,可能是临床上重病号看多了爱把他一样当成了重病号。
【1087】溜不掉找小医生
走到病区出入的大门,好家伙,普通门锁锁上不够,加了粗大的链条和大黑锁了。没工具的话九成九是撬不开了。琢磨着大门上大锁头的胡振凡拼命眨眼:是从未在医院里见过。
肝胆外科的护士被迫给喜欢偷溜的病人升级防偷跑的措施,率先在警察病患身上见效了。
挠下头,胡振凡想着要怎么办。
后面来了个女人,和他一样想从这里出去,拉着门发现被大链条锁住了,着急地喊道:”这下要怎么出去?“
“找护士。”病区里有人见到,对他们两人说,“只有他们有钥匙。”
“他们不怕来人吗?”
“说来人会打电话不怕。他们在大门外头门面上贴了张纸条告知了。”
女人走回去找护士了。胡振凡跟在后面观察事态走向,看能不能跟着溜。身为警察是不好和护士为这种事情当面吵的,会影响形象。
“你不是住单人病房的70床患者吗?”护士认出了女人的身份说,“你怎么不穿病人服?想跑去哪?”
“我公司里有点事,出了事故,要我回去处理。”70床患者说道,“你给我开个门,我去去回来。”
“陶医生在你住院时没有和你说吗?你住院想走的话,要写请教条医生同意批了才可以走的。你这个情况医生估计不会同意的。你不是今早才退烧吗?”
“我下午没发烧了,应该不会发烧了。”
“你没发烧的话,是要准备可以做手术了。你不好好在医院里呆着出去,想再出意外做不了手术吗?”护士说着口气不悦,想着正是有这样的病人搞到自己的病情反反复复,越来越难治,到头来却反而来指责医生治不好自己的病或是护士打针打不好。
70床病人住的单人病房,有脾气的,当着护士的面和护士拍桌子了:“你说你开锁不开锁?你这把我锁在这里了,是让我想坐监狱一样吗?这里是监狱还是医院?”
“说了,你去找医生,医生让开我给你开。”护士重申。再来一次放跑病人,她奖金要被扣光光的,真冤屈。
“医生在哪里?”70床患者问。
“他们在病房抢救病人。你不然打个电话问陶医生更直接。”护士建议她。
打电话给陶智杰,貌似这个患者是不太敢的,拿小医生开刷显然容易许多。不要以为欺善怕恶以大欺小在生病后这种人会变好。该怎样坏的人生完病一样坏。70床患者走到医生办公室,酝酿好了怎么给小医生施加压力了。
胡振凡看在眼里,摸起了自己的额头,皱起了眉:怎么觉得这个女人像面照妖镜,突然照出他另一面鬼脸了。
要回医生办公室开医嘱,谢婉莹出了病房急匆匆走过来了。
见到她,70床患者跳起来了:“你是医生吗?”
“你有什么事找医生?”谢婉莹问。
“我要出去,他们把门锁了,你赶紧让她开门。”
“你是70床患者。”谢婉莹认出她的面孔说。
【1088】被患者咬了
“对,我公司有事,必须急着回去。”
这个患者和她发小那时候一样了,心头为事情一急,命好像顾不上了。
“你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可以和我说,我看能不能给你帮上点什么忙。”谢婉莹说。
“你能帮我忙?我要的是你快点让他们放我走。我急着回去办事,不然出了问题你承担不?”70床患者落狠话。
临床上时不时会出一个给医生落狠话的病人。谢婉莹想着,真是见多了也麻木了。
“好了,你别说了!”
这话不是她说的。谢婉莹转过头,看到了走来的胡振凡,讶异着:“胡大哥?”
和她脸对脸,胡振凡心里是尴尬,因为他本来是要和这个女人一样偷溜出去的。现在不一样了。这个女人的行为照出了他的错,让他忍不住站出来了,要纠正这个女人的错误:“你是住院病人,住了院必须好好听医生的话,遵守医院的规章制度。你刚才你说这些话是在对医生进行人生威胁了,犯法了。”
“你你你——”70床患者不清楚他这人怎么冒出来的怎回事,问,“你是谁?”
“我是警察。”
警察!70床患者被吓到了,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警察怎么会在这里揪住她的小辫子?
胡振凡转头对谢婉莹说:“你去忙你的。我在这里看着她,她不敢乱跑的了。”
“谢谢你,胡大哥。”聪明的谢婉莹当然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笑一笑,没打算拆穿谁。
“客气什么。”胡振凡道完,转回脸严肃着一张脸对着70床患者,“不信我是警察吗?要我把我的证件拿出来给你看吗?”
70床患者连连摆头。
谢婉莹走到护士站边开医嘱边交代护士。宋学霖好像听到她被人骂了,出来查探情况,看见了胡振凡在看守70床患者,褐眸里划过道惊光:这是警察变乖了?
“不好了!”有个护士匆匆探出病房门口,对他们两个医生大声呼唤,“她被患者咬了!”
他们刚离开病房只一会儿,有谁被咬了?
谢婉莹和宋学霖吃了下愣,立即赶回病房。
站在病床旁边的范芸芸,浑身哆嗦了下。刚刚护士要求他们帮忙扶下病人做操作,她和耿凌飞走过来帮手,哪里想到高烧的病人意识不清了,突然抓到她一只手放到了嘴巴里咬。
耿凌飞一刻懵了下,等反应过来和对面的护士一块从患者嘴巴里抢救出她的手,几个人周身冒汗,是全被吓坏了。
之后跑出去叫值班医生过来处理了。
冲进来的谢婉莹抓住师妹的手,赶紧给脱掉手套查看里头的情况,心情此时此刻真的和师兄老师们一模一样了,慌得不能再慌了。
手套脱掉了,还好,师妹戴了两层手套,被咬破一层手套,里头有另外一层手套保护着。皮肤没被咬破,没事。
范芸芸全身没有立马缓过劲来。咬她的人不是普通病人,是一个HIV感染者。别说她一个医学生,是医生这会儿一样需要调整心态了。
【1089】收拾同行的残局不容易
耿凌飞给她搬了张椅子过来,扶着她坐在椅子上让她歇会儿。
“谢谢。”范芸芸说。
“谢什么。”耿凌飞转过头,想着如果自己动作能再快点,眼神再好点,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说明自己和她需要继续锻炼。莫怪谢老师叫他要做体育锻炼。
“突发的。”护士向谢婉莹和宋学霖解释,“患者可能神智不清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高烧烧到一定程度大脑是抵不住的,现在患者体温40度了。谢婉莹推测患者很可能要演变为重症急性梗阻性化脓性胆管炎。这样下去,全身毒血症中毒性休克会死人。
光是简单用物理退烧或是打退烧针,治标不治本。发烧只是一个病情的外露,梗阻才是最可怕夺人命的。
必须搞清楚哪儿梗阻了。
病历上写着,术后T型引流管一直拔不了,患者引流液达不到拔管指标。
正常术后引流液应该是变澄清透明的黄色或黄绿色,没有脓液,没有沉渣,没有絮状物,不浑浊,引流量逐渐减少。照个胆道照影,胆管通畅。尝试夹管,患者没有发烧等症状的话,可以拔了。
现在,这个患者一个指标都达不到,拔不了管。拔不了管的患者及其家属是十分烦躁的。病人总不能一直带引流管生活工作,因而对原有医院的技术达到了容忍的极限。
按理说,首都的传染病院好几家,其中患者去的这一家不是最有名的那家,但技术口碑不会太差。只能说这个梗阻很棘手了。
术后再次梗阻的话,如果情况不对,是要再进手术室处理的。恰好这个病人属于HIV感染者,免疫力低。估计那边医院医生考虑到这点,不敢再把病人送进手术室里再次行开腹手术,怕是到时候患者死在手术台上下不来了,问题会更大。
有经验的护士在旁见着皱眉头,知道现在这局面唯恐要收尸了。谁让今晚值夜班的是两个轮科的新人,没法指望。
“要打个电话给陶医生吗?”护士问值班医生。
宋学霖和谢婉莹均没有听见她说话的样子,在专心致志地触诊病人的腹部以及检查引流管。患者没条件上手术台法动紧急手术,只能在引流管这里再想想法子了。
“患者在之前医院照的ct片没有带来是不是?”谢婉莹转过头问下人。
“应该没有。”护士说。若有的话,刚交病历给医生时会一块给的。
耿凌飞一听,跑出去再帮老师问问患者家属了。
真就没有。那边医生可能忘了给患者。患者家属没和之前的医院要。转院的话,之前医院医生本该负责任点,把这些细节事情办好让患者安全转院。唯一可能性只有一个,那边医生和患者家属起了太大的矛盾,患者要走让其赶紧走,心态相当于甩掉了一个包袱,这些小细节不会记住去做了。
甩包袱的同行是不会顾及接手的医疗单位和医生的,所以说没先联系接收病人单位的同行是在耍流氓。
宋学霖起身再呼口气,需要继续调整心情,有点儿要被气死了。
没ct片很麻烦的。只有ct片可以比较清楚显示出具体梗阻在哪里。
【1090】老师来住院了
病历纸上写的东西没有ct片直观。现在患者的情况如此危急,没条件做造影检查了。
只能靠医生根据病历上所写的来进行推测了。
耿凌飞和范芸芸紧张地咽口水,学过的解剖学在脑子里翻转。胆总管在哪里,解剖学上课本是有印着图和文字说明。可是,具体到病人个体身上变成了另一回事了。
个体是有差异的,再有从解剖图上的二维变三维,很难想象。
无论是患者的胆管或是引流管,全是在视野盲区的腹腔三维空间里头了。
课本上是有写,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尝试挤压引流管等措施,试图让胆管重新通畅。之前医院的医生这么长时间不可能没进行过类似尝试。
人家失败了。而且人家是给这个病人动手术的,亲手剖开过的胆管和放置引流管,绝对比他们这些接手的医生清楚患者体内状况。这样人家都失败,叫他们这些接手更不清楚情况的医生怎么办。
如果是高年资医生,这时候可能凭靠的是行医经验了?
所谓的行医经验是怎么积累起来破局的,主要是靠每次尝试成功,找到手感,总结之所以找到手感和医学理论之间的关系。具体分析起来是一篇篇学术论文了。
宋学霖和谢婉莹拧着眉,是在脑子里找相关论文看能不能破解难题了。
忽然间,两人好像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点子上。
“要生理盐水,注射器。”谢婉莹对护士姐姐说。
“50毫升注射器吗?”护士问,大概猜到他们要给患者引流管做低压冲洗,但是有没有用要打个问号的,因为之前医院的医生护士必定做过了。
“不,2毫升。”谢婉莹说。
听到她这话,宋学霖眯了下深褐的眸子。眼下患者这个情况,确实不适合用50毫升注射器大水量的冲洗,因为大水量冲洗不当很容易引发出血等并发症。
可是,只有2毫升的注射器,打进去水量只有一点点,能冲得动引流管里头的堵塞物吗?护士保留一丝怀疑。
老师可能要进行神奇操作了,耿凌飞和范芸芸走上来观摩学习。
宋学霖和谢婉莹重新换了手套,戴上口罩,穿上一次性手术衣,叫其他人走开一点,做好防护,拿2毫升的注射器加一大袋生理盐水来解决难题了。
其实最好的防护是心里随时随刻要有警惕性,平常锻炼好有这个防护思维。
病区外面此时来人了。
于学贤和张书平拎着鲁老师住院所需要的衣服等杂物。姜明珠搀扶着鲁老师。鲁老师不让她扶,说:“我现在好好的,能走路,两条腿没废,你扶什么扶?”
姜明珠只好跟在鲁老师身边走。
几个人走到了肝胆外科病区门口,见到了大门上贴的纸条:有事请打科室电话。
于学贤推了下门,听见里头有链条声响,看来是加了锁,抱怨道:“之前没听陶智杰说他们科要锁门的。”
“打电话。”鲁老师说,要他按照人家规矩办事,同个医院的更需要懂得遵守规章制度。
于学贤打了电话给陶智杰。
铃声响了几下,只见电梯门打开,一帮人走出来了。
【1091】一堆人进不去病区
肝胆外科的走最快。陶智杰和何光佑走在前面,见他们杵立在门口,愣了愣。
“以为我们和老师在等你们吗?”于学贤看到他们的表情,指着门口说,“对,门锁了。你们科这是不让人住院了是不是?”
今天离开科室前没听说过要锁门这回事,陶智杰和何光佑到了自己科室门口同样尝试着推门,大门推不动,俨然真在里头上锁链了。
“完了,肝胆外的都打不开门。”后面跟来的朱会苍差点笑出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其他人听见这道声音,回头见到吐出了这句俗语的人是傅昕恒。
所有人心头一想,这个机器人说的没错。肝胆外的给门上大链条肯定是因为上次病人扎伤人的事件。这算不算是矫枉过正了?
“不是,昨天还不是这样的。”何光佑着急地转回头给其它科的人解释。
“是病房里头出什么事了吗?”鲁老师问门里。
怎能让要住院的病人对住院环境不安。陶智杰眸里的光沉了沉。
何光佑拿起手机直接拨了宋学霖的电话,打了一阵:这小子居然没接电话?
作为前辈有些担心了,因为知道今晚是两个新人头一晚值夜班。
再打给谢婉莹,一样没接电话。
打了护士站电话,等了好一会儿,有护士跑来接听了。
“何医生你要回科室是吗?我这里头手头忙,我叫个护工阿姨帮你们开门。”护士说着,拉出抽屉里拿出钥匙交给帮手的护工,去忙其它事了。
病房里看来有什么急事在处理。
护工阿姨走来打开了病区大门,发现外面一大群人被吓到:真是领导来视察了?
“别大声说话。”何光佑对护工阿姨说,“不要吵到病房的病人睡觉,没什么事的。”
不是领导视察,阿姨放心之余,目光偷偷瞟着这一群人。
走进病区,走廊里相对来说是比较安静的。何光佑见着,心里稍微松口气,说明情况在两个新人控制之中。如果真出了什么大乱子,至少走廊会发现一些人员跑动的慌乱迹象了。
新人需要锻炼,不先和新人打招呼了,也无需问阿姨。阿姨不太懂的会说不清楚。反正,病房抢救是常有的事。
一行人先护送鲁老师到了单人病房。
很快的,汤主任和护士长随之到了。护士长亲自帮鲁老师张罗病房里的物品:“这里有个柜子下层可以放杂物。我找几个衣架,这样,可以在上层挂几件衣服。”
“晚上病房有空调,老师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比较冷。给老师再拿床被子,但是不要太厚了,太厚也睡不着。”姜明珠和护士长商量道。
“薄被我让人去库房找。不过病房统一安排的被子恐怕不尽人意,最后是家里带来套上这里的被套去盖。”护士长说。
“我回家去拿。”张书平听到这话,迈开脚要走回家拿东西。
姜明珠拉住他:别急。
鲁老师看着自己病房里站满的人,说:“你们不回去?想一个个全陪我在这里睡觉吗?我这里地方不够你们睡的,全回去吧。”
【1092】老师希望新宠来给自己治病
被老师赶,大家笑了笑。赵华明那些老教授过来了,和年轻的医生们商讨着:“让陶医生亲自管鲁老师,可以不?”
“让他管我?”鲁老师皱起眉头,对这个建议不是很满意,道,“他副高了不管床的了。你们不要违反医院的规章制度,让我难堪的。”
可能是记起刚开会时讨论过的话题了。太不合常规的事情不要做比较好,免得越上心越乱。于是所有人问下陶智杰自己的意见。鲁老师是决定在陶智杰这一组治病的了,相当于陶智杰是鲁老师的主治医生了。
管床医生谁,按照规定,由陶智杰来指定。
“我想让宋医生来管鲁老师。”陶智杰说出自己之前就有的打算。
北都那个才子,和她孙子一个学校的,应该合得来。鲁老师不表示反对,但是没有开口赞好。
其他人早瞅出鲁老师的心思了,鲁老师在心思思自己的新宠儿。
陶智杰道:“我们组内安排好的,谢婉莹这段时间是和宋医生一块值班。”
好了。这回鲁老师拍下大腿,说定了。
“明天再给老师做检查吧。今晚比较晚了,让老师先休息。”其他人说道。
陶智杰让何光佑先到医生办公室拿病历纸过来,要写下新收病人的病历,哪怕明天再做检查,这些工作按照医院病人入院流程必须先做了,有些医嘱需要先开好。
何光佑急匆匆走到医生办公室。
单人病房离医生办公室有一段距离,在办公室里坐着的胡振凡和70床患者真不知道来了一堆医生了。
听见脚步声,两个病人回头,看到主治医生出现的刹那,这两人惊到跳起,虚汗直冒:难道是谁通知了主治医生回来“收拾”他们?
“你们为什么坐在这里?”何光佑深感意外,问两个病人。
“我们——”胡振凡脑子里转一转,灵感来了,说,“我是发现她要偷溜,帮医生看着她。”
被傅昕恒那个机器人说中了,有人要开溜,因此今晚临时大门上锁条路。而且再次是他们组的病人肇事。何光佑揪起领子,先呼两口气。
70床患者急急忙忙站起身为自己辩解着:“何医生,我是有事必须请假回公司一趟处理公事,办完事马上回医院的。陶医生在不?”
“你想找陶医生吗?”何光佑冲她挑下眉。
70床患者接到他这句反问,缩了缩脖子:“是陶医生不太方便是吗?”
别以为陶智杰好脾气。陶智杰的好说话是建立在对的事对的人的基础上。一旦不对的事情,谁敢好说话。
“陶医生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住院就好好住院。如果不想住院想出院,麻烦另找医生看了。我们这里床位紧,你走了以后估计没有病床再等着你了。”有些话真必须给病人说清楚了,不能让病人误以为住院是住酒店可以随意来来去去。
70床患者没话说了,乖乖走回自己病房去了。见状,胡振凡一块开溜回自己病床。
何光佑想着两个新人在干嘛,只会给大门上锁条吗?一个气闷,拿了病历去鲁老师病房时,再叫人去喊值班的过来。
【1093】惊闻消息被吓到
医嘱单拿来了。
陶智杰现场和汤主任他们们商量着,可以先开哪些医嘱。因为鲁老师之前就诊的病历要明天再叫人送来。
“老师,你真不该。”于学贤不客气地批评起老师了,“自己单位有医院可以看,为什么跑去其它单位看病?我们医院比其它医院差吗?”
这个小子住自己楼上,一直把自己当成她儿子一样对待她。鲁老师对此只能是皱皱眉头,歪歪脑袋,不好和他吵。因为心知道他是过于焦虑了。
周围一帮人拧着眉头看着于学贤:老师是病人,你这样说话?你不是不知道老师好不容易才愿意住院。
于学贤只好走到了边上,转移注意力问起了何光佑:“知道你们科为什么今晚锁门了吗?”
“锁门了?”护士长吃惊地一个回头,她是后来到的都不知道锁门的事。
护工阿姨奉何光佑的命令去找人来回话了。来的是夜班护士,见到好多大佬在这里,猛眨眼:“护长,这是?”
“他们说你们锁门了?”护士长先要问清楚情况,怕再出意外。
“别提了,今晚是倒霉透顶了。”夜班护士遇到领导抢着哭诉了再谈其它,“是有病人要偷溜,70床。不过,我们从谢医生口里提前得知可能17床要偷跑,先把门上锁了。后来确实是17床和70床一块出现。17床遇到谢医生后好像改变了心意,帮着叫70床别走。”
胡振凡原以为谁也看不出他的妙计,结果医务人员全看出了他内心打的小九九。
“两个病人全没有跑成功。”夜班护士说。
当着肝胆外的人不好笑,一帮人背身面墙去了:硬上锁当然是下下策了。
陶智杰给何光佑一记眼神。
新人搞到他们科没脸面了,何光佑回复道:是打算找宋学霖谢婉莹他们过来问情况的。不清楚这两人究竟搞什么去了。
“你们今晚很忙吗?”护士长再问护士。
“对,宋医生他们在病房里搞抢救。新收的那个病人特别麻烦。”
“什么病人?”
“HIV感染者。”
刚才在笑的医生没有一个在笑了,面部全绷得紧紧的。
“这两个家伙居然没打电话!”何光佑顾不上主任和其他教授在这里,跳起来跑出去找两个新人。
“你们要做好防护。”护士长也很担心,叮嘱自己下面的人。
“是啊。”护士想起了范芸芸遭遇到的事说,“那个女医生被患者咬了手。”
“你说谁被咬了?”一堆人只知道谢婉莹值夜班不知道范芸芸这个小跟班,围住了夜班护士问。
陶智杰放下病历,火速冲出病房。
“真被咬了吗?”鲁老师担忧地起身,想跟着去看,再望着从门口匆匆出去的除陶智杰以外,曹勇飙出去了。
可见这两人是率先认定了被咬的人估计是谢婉莹。
他们两个之所以误判,是由于亲眼目睹过谢婉莹把手放在孕妇嘴里。
早知道,那次应该按住她的脑袋使劲儿要她检讨记住错误发毒誓绝不再犯。
【1094】气氛异常
陶智杰和曹勇前后进入了病房里。
气氛不太对。
空气里充斥了一股绷直感,室内的人脸部却没有过于紧张的情绪表现。每个人的专注程度代表了没人察觉他们两人进来了。包括之前比他们先抵达的何光佑,站在病床边一样一动不动了。
异常让进来的陶智杰和曹勇警惕了起来,两人走近病床边。
病房外走廊里等候的家属见到有医生接二连三进来病房,担心了,头张望着。见状,追上来的朱会苍对家属说:“在外面等着,有事会通知你们的。”说完走进病房后把病房门关紧了。
“曹勇——”走到老同学身后,朱会苍出声说句,“不是她,是另一个人。”
曹勇宛如没听见他的声音。
朱会苍吃惊了,老同学冲过来病房明显是为了她被病人咬这个事,难道不是?
是不是,很简单,进来后第一眼看她工作的时候是怎么样,马上清楚她有没有做好防护被患者咬。显而易见,她不可能被患者咬,她那双手戴了几双手套在上面的,头发整齐全包裹在一次性手术衣帽子里了,她的双目时时刻刻瞄视患者全身情况而不是只关注一点,不然很容易疏忽其它导致意外骤然发生。像之前范芸芸之所以被咬,正是因为没有做到这些。
曹勇和陶智杰两双沉着下来的目光在旁观看,同时犹如在守护。
另一旁站着的何光佑眼见陶智杰他们来了,不得不紧了眉头,担心地想:等办完事,在副高惩罚前,先把这两人拎进办公室里从头训到尾吧。
毕竟这两个吃了豹子胆的家伙,是他见过的新人里头最有才华的也最不知道死活的。没通知上级医生,头一晚值夜班而已,竟敢给HIV感染者做这种有高危暴露风险的操作了。
该把这两人分开的,完全不是因为这两人之前搭档时太过紧密的关系了,而是现在看来有着更可怕的结果出现了。这两人一旦搭伙起来,俨然胆量可以再加一层上去了,好像做什么事都不怕了。
说到陶智杰后来改了主意临时让这两人重新搭伙,是寄希望于他们两个在给鲁老师治病上出点力。
唯一的问题只剩下,天才奇才均是性格古怪的,这两个家伙上算是这方面的典型表现了。
瞧瞧,谢婉莹和宋学霖始终没发觉来了人,可见两人一门心思钻在病人病情的牛角尖里了。
之所以来的老师均没出声,全是因为眼前这两人在做的操作在老师们的眼里显得——有看头?
“是什么个情况?”朱会苍问,他不是肝胆外的,一时有点看不懂在干嘛了。
说完全看不懂是不可能的,同是外科医生,多少知道很多外科操作属于大同小异。现在,宋学霖和谢婉莹,两人弯着腰戴着手套像是在处理患者的引流管。
宋学霖手拿的2毫升注射器,吸了生理盐水貌似在给病人冲洗引流管。可这样一点水量,别说护士质疑,来到的这批高年资医生看了一样觉得糊涂了。
【1095】这两人搭伙“运气”太好
水量太少,没冲力,怎么冲掉堵塞物?若不是宋学霖北都才子的名声在外,朱会苍快怀疑是不是没有老师好好教过这个学生了,居然连这点基本常识都不懂的。
谢婉莹更奇怪了,两只手没有拿任何东西,只是在按按患者的腹部,抬抬患者的腰,若是在给患者的体位变来变去。
有时候更换患者体位是有助于引流。问题是,这样的操作对于里头实在梗阻了的管道是意义不大的。梗阻到卡死的话,单靠换体位那点儿重力作用,比水流量冲力更小,极大不可能让卡住的堵塞物自己掉下来。因而只能是用更大的力度进行冲洗,冲洗不成的话,需要挖取了。动手术或是使用其它器械,比如当初给赵同学做手术时使用过的胆道镜,是很好地观察和处理术后引流管梗阻的一种方式。
为什么不用胆道镜?
术后引流管内要用胆道镜,是需要条件的。譬如当初手术中使用的引流管要足够的短粗直,引流管出体外时要尽量垂直肝外胆管,避免成角,否则胆道镜进不去。
所以,患者现在这个情况是医生没在手术中做过胆道镜探查,也没有给术后使用胆道镜做好准备,导致引流管显然明显不合适使用胆道镜了。说到原因,有可能是患者本身情况特殊哪里不合适不允许在手术中使用胆道镜,也有可能是做手术的医生根本没想过用胆道镜。
除此之外,胆道镜设备昂贵。这个患者属于HIV感染者,安全起见以防万一的话,是要给这样一类HIV感染者单独使用一套设备的。国协的肝胆外科肯定没有给HIV感染者备有单独的设备,因为这类病人太少了,准备了等于闲置多用不上久了要报废。传染病院或许有也或许没有,因为东西贵啊。
只能再动手术了,而现在曹勇他们站在这里,意见是和之前的医生一致的,这个患者不具备再次做急诊手术的条件了。
死马当活马医了。朱会苍想,可能是这个缘故,到场的陶智杰他们没有喝止两个年轻医生的尝试。他向来是对谢婉莹的操作是抱了点怀疑的心态的。她脑子里想的东西太玄乎,他想象不出来,总感觉这人是在撞大运,运气一路极好。
她的“运气”今晚会继续好吗?和北都这个小子一块“运气”好?
朱会苍的手在眼镜架上再扶了一把,镜片上满满是感慨:他正想着这两个家伙运气好,人家真是“运气”好了。
有泥沙样的东西从引流管里流出来了。看来堵塞引流管的不是一块顽固的什么“大石块”,是些积累起来的“泥沙”。大流量冲洗的话,患者的身体情况不太好,怕是会引起大出血。不如找到可以撬动“泥沙块”的角度,用小流量水流譬如2毫升注射器比较容易控制好流速和抽吸负压给予贯通。泥沙终究比大石块容易松动,只要找准角度了。
大致两个年轻医生的思路是这样的,但是要找到这个破解的角度问题,是不简单了。做流水注入的医生手感很重要,要随时感受到阻力从哪里来。做调试体位的医生更不简单,要能从患者体外洞察出患者体内的器官和管道位置,相当于有一双透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