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1章 红灯眼睛
对了,董寒月说,井驭龙帮忙,就是为了上真龙穴去找先祖的。
可这怎么又出来了一个“黑白髓”?
“偏偏小妹又出了这种事情,”其中一个男人吸了口气:“咱们可没多长时间了。”
“那个人的身份也有意思,上咱们家来,也不过是自投罗网,不用放在心上。”
正说话呢,忽然外面一片嘈杂,这两个人脸色一变,奔着门口就跑,可这个时候,那道雕花木门轰然就是一声巨响,竟然直接被撞飞到了内室之中。
黑洞洞的门口,露出了两个红灯笼。
但是看清楚了,我呼吸一滞——那不是红灯笼。
是一双眼睛!
什么东西——能有那么大的眼睛?
就在这一瞬间,我脚底下的地板好像出了问题,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不光是地板。
这整个房子,都在剧烈的摇晃。
地震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才知道,原来是飞机遇上了强烈的气流。
赤玲吓的不轻,死死抱住了我:“爹,我怕……”
我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没关系,有我在呢……”
一边有个中年妇女乘客,一听我这话,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上上下下扫视了我好几次,才小心翼翼的问我平时在哪里做美容,拉皮还是做填充。
黄瓜拌拉皮吗?
我看向了舷窗外面的滚滚白云,心说这一次,恐怕也不会这么顺利。
这会儿白藿香也把眼罩给拉下来了,她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眼珠子通红,一圈黑圆圈,看上去憔悴了好多。
她自己没管管自己的失眠吗?真是医者不自医。
而她也恢复了平时的神态,见我盯着她,瞪了我一眼,我立马识趣的把视线给收回来了。
到了地方,就按着我们之前商量好的,先让哑巴兰和苏寻在一间靠谱的旅舍看守着董寒月,我和程星河白藿香还有赤玲金毛,则去豢龙氏家的大宅子。
远远的,陶丘风景极好,就看到一大片荷花池,绿意田田里钻出娇艳的荷花,水天相接,美不胜收,田藻还没真没说错。
跟本地人一打听,就知道了,这地方,就是雷池。
传说之中,当年豢龙氏的先祖董父就在这个雷池之中,终日以一叶扁舟,垂竿钓鱼,看上去十分悠闲。
只见他一条一条从水里钓上了许多金色的小鲤鱼,活蹦乱跳的。
那些小鲤鱼也怪,一双眼睛不盯着池子,只看向天空。
有人在一边围观,不屑的说,不是说奉了舜帝的命令,在这里养龙吗?怎么光拿名利不做事,在这里钓鱼?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这话传出去,朝野议论纷纷,终于有一天,董父亲请了舜帝来观看雷池。
舜帝一低头,只见到了数不清的金色小鲤鱼,哪里又什么龙呢?
谁知道,董父把手里的钓竿一扬,忽然半空之中,就响起了一道惊雷。
一瞬间,水面波澜四期,那些金色小鲤鱼跟随着雷电腾空而起,到了半空,竟然就成了一条一条的巨龙。
这可是无上的祥瑞之兆。观看者全被震撼住了,舜帝大为激赏,因为董父豢龙有功,舜帝便将这一带封为董父之国,号豢龙氏,一直绵延到了现在。
越过了雷池,对面是一座山,半山腰上,是一个非常雄伟的建筑,简直跟个天宫一样,
那就是豢龙氏的家,叫雷起楼。
程星河吸了口气:“这才叫名门——相比之下,哑巴兰他们家就是弟弟。”
江家,也是这种绵延了几百年的大家族。
这么长时间,朝代都有更叠,可这些家族却繁盛至今。
都靠着什么呢?
我也看到了豢龙大仙的庙堂。
庙堂同样是巍峨壮观,跟田藻说的一样,豢龙大仙一手摁住了一条巨龙,另一只手,则持着一个金月牙一样的“龙篦子”。
程星河就用肩膀撞我:“有没有窒息的感觉?”
可截然相反——我对豢龙大仙,非但没有反感,说不上为什么,竟然还有一种难以描述的亲近感。
当地人一直是拿着豢龙大仙的庙宇作为骄傲的——这地方就是以豢龙大仙闻名的,这是父母神。
我们找了一个小船,越过雷池,就想上对岸去。
可一听我们要去雷起楼,撑小船的老大爷表情却有点怪怪的:“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那地方住着的,可不是凡人,看着雷起楼近在眼前,可多少人爬上去求仙,都没得到什么结果,更别说,最近……”
最近?
老大爷压低了声音:“据说,这一阵子,雷起楼里出大事儿了,有人看见,一个妖怪进去了。”
我一愣:“什么样的妖怪?”
老大爷摇摇头:“那咱就不知道了,见到的说一路红光带闪电的,可能是豢龙氏以前斩妖除魔,留下的余孽来寻仇了,不信你看!”
说着,他指向了雷起楼后面,我这么一瞅,也看出来了——雷起楼后面,赫然有一道子很长的烧焦痕迹。
我瞬间想起了那个预知梦来了。
那一双,红灯笼一样的眼睛。
不过,来都来了,刀山火海,也要下去趟一趟。
我跟老大爷道了谢,老大爷看我们一意孤行,也只能摇头叹气,给我们年了句佛。
下船的时候,还塞给了我们几个大莲蓬和鲜藕,好赛要让我们临死前吃一顿饱饭一样。
一行人上了山,我就看出来了,这地方对普通人来说,之所以跟海市蜃楼一样,看得见摸不着,就因为这地方有阵。
这是苏寻的特长,不过我临来的时候,苏寻根据这附近的地图,已经推测出来有可能用的阵法,提前就把解决办法告诉给我了。
一用,果然十分顺利——很快就在一截子断碑后面找到了一个甬路,一踩上去,就看到了一个通天的石阶,拾级而上,就到了。
上山的时候,我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像是跟着什么东西,但是回过头,什么也没见到。
我倒是想起来了在东海的时候,潇湘提起过,藏在我身后的那两个“人”。
可这感觉很陌生,又不像是那两个。
奇怪。
今天太阳很大,赤玲戴着帽子打着伞,倒是捂得严严实实的,很快,我们上到了台阶最顶端,那是一个很富贵的山门。
上面也都是雷纹和钓竿的雕刻。
程星河一路上热的把莲蓬和鲜藕全吃了,一只手就拍门,想进去喝水,结果手刚放到了门环上,我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立马就把他的手给抓回来了:“有东西!”
第1142章 柔弱无骨
果然,就在他的手离着门环只有一指距离的时候,那个圆形的门环猛地张开,一个三角脑袋猛地弹了出来,对着程星河的手就咬。
脖子很长。
我反应极快,翻了手腕就捏了下去,诛邪手的煞气一炸,那个三角脑袋在手底下发出“咕”的一声,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这才看清楚,那个脑袋是土黄色的,又肥又厚,触手冰凉,眼珠子暴凸出来,满嘴的尖牙,像是个大壁虎。
可把那东西整个拽出来之后,发现它腮边鼓鼓囊囊各有两个大毒腺,是个特大号的死人蛟。
一般的死人蛟,比壁虎大不了多少。
可这个死人蛟有中指尖到肘部那么长,算得上相当珍稀了,这东西个头越大越厉害,真要是被咬上一口,那不死也得残废。
我最烦死人蛟,爬爬胎,麒麟白这一类的东西,甩手就扔出去了老远,那个死人蛟的尾巴中途断了,在地上来回“扫地”。
程星河心有余悸,赶紧把手给缩了回来,骂道:“难怪上门的都回不去,他娘的碰上这个也够呛。”
我一只手放在了门上,亲自扣了扣门环,这一瞬间,就听见门后“唰”的一声响,像是有人在疯狂的扫地。
也像是——很多东西爬了过去。
但是没人回应。
程星河着急了,一脚踹在了大门上:“你们还要不要董寒月的命了?”
这一声倒是管了用,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年轻男人,皮肤非常白。
细细的瓜子脸,一双狭长的眼睛,身材也又细又长,尤其长着一段男人身上不常看到的水蛇腰。
他眯着眼睛看着我们,一脸警觉,视线扫到了白藿香和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赤玲身上,却一下就皱起了眉头。
白藿香长得很好看,一般男人看见,多多少少都会惊艳一下,但是这个年轻男人的眼神,却充满了嫌恶。
程星河的眼睛也很尖,低声说道:“七星,这家人不对劲儿啊——董寒月讨厌男人,他们家男人,又讨厌女人,那他们家都是怎么繁衍的?”
我把他脑袋推开了——咱们又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少说点废话。
那个男人露出十分不欢迎的表情,冷冷的说道:“董寒月呢?”
咦,这个口气,可不像是跟董寒月多亲厚。
程星河一乐:“你说呢?我们把她带来,你不帮我们救龙怎么办?”
那个男人一听“救龙”二字,狭长的眼睛忍不住就暗了一下:“龙?”
奇怪了,董寒月不是说跟他们联系了吗?怎么这个人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我一早看见了董寒月的能力,就决定好了——万一把董寒月带来,他们抢人不认账,那我们不是羊入虎口吗?
所以,我才让哑巴兰和苏寻看好了董寒月,我们来这里,先让他们救潇湘。
什么时候治好了潇湘,什么时候再把董寒月放出来不迟,他们要是敢对我们下杀手,那董寒月也没好果子吃。
那个男人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在寻思什么,我接口说道:“那我就再跟你说一次,董寒月现在在我们手上,你想让她平安回来,那就叫你们那个伯祖帮我救一条龙,只要我的龙能回来,立刻放人。”
他接着说道:“要是我们救了你的龙,你还不肯把她放回来呢?”
我笑了笑:“我说了,她在我们手里,主动权也在我们手里。”
你们要想她平安无事的回来,就没得选。
我其实第一次做这种类似绑匪的事儿,可谁让你们欺人太甚?
那个男人眼珠子微微一动,这才把我们往里让了让。
这个雷起楼非常壮丽,雕栏画栋,都是旧时代的工艺,但点漆珠翠,耀目生辉,可见家族实力是十分强盛的——这么大的古宅,维修保养上,估计也是天文数字,不过眼瞅着底下那么大的田产,看来也出得起。
只是一进来之后,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腥气。
跟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不太搭调,总有些诡异。
院子是太极形的两个水池,也跟山下的雷池一样,盛开着映日的荷花,跟着水蛇腰顺着荷花池中间的石梁进了正堂,我就听见,荷叶下面熙熙攘攘,像是在挤着什么。
青蛙吗?
可那个水蛇腰一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就咳嗽了一声,故意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就收回了视线,接着问道:“井驭龙也在你们这里?”
水蛇腰警觉的看了我一眼:“你跟他什么关系?”
仇人关系。
不过话说到了这里,已经到了正堂,水蛇腰先进去通报了一声。
我等在外头,就想起了那个预知梦来,回头就问白藿香:“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黑白髓?”
白藿香一皱眉头,摇摇头:“那是什么?”
奇怪,连白藿香也不知道?
他们家找这个东西,又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时候,门开了,一个男人出来,笑眯眯的说道:“贵客来了,有失远迎。快请进来——董寒月让家里人惯坏了,任性的很,给贵客添麻烦了。”
这个笑容很怪,说不出哪里,冷森森的,让人有点瘆得慌。
而且,我扣住了他们家里人,态度还能这么好?
程星河低声说道:“肯定是怕得罪了咱们,让他妹妹受罪。”
我就说道:“只要让我见了你们伯祖,把我的龙救回来,这些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了——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你们祖伯呢?”
那个男人表情僵住,这才缓缓说道:“实不相瞒——祖伯这几天,有些不方便,来,进来细说。”
不方便?
我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的动作很怪——好像,柔若无骨。
第1143章 三天满月
前门挂着的匾,写的是“雷起楼”,正堂上的匾,写的是“豢龙堂”。
酣畅的金漆大字,特别有风骨,字如其人,写字的一定是个人物。
可还没看清楚题跋,那个柔若无骨的男人忽然挡在了我面前,眼睛往后一溜,说道:“你身后这两个,是女人吧?把她们留在外头,女人不能进去。”
白藿香禁不住一愣,我也一皱眉头:“为什么?”
那男人看着我,理直气壮的说道:“不为什么,这是我们家的规矩。”
其实,旧社会倒是真有这种讲究——比如,一些正式宗祠,女人都是没资格进去的,还有的地方,认定女人的天葵是最污秽的东西,会让人倒霉,所以女人坐过的地方都嫌脏。
这都是封建社会的糟粕,我们这种传统行业哪怕讲究传承,也没把这种男尊女卑传承下去。
程星河一下急眼了:“不是,大清都亡了多久了?没女人,你们怎么出生的?”
可那个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看了白藿香和赤玲一眼,眼神跟之前的水蛇腰一样,满是嫌恶:“你们外头什么规矩我们不知道,豢龙堂里,就是不能进女人。”
赤玲半明白不明白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爹,别赶我走,爹,别赶我走……”
我也知道,入乡随俗,到了一个地方,应该遵守一个地方的规矩,可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让我扔下白藿香和赤玲,我绝对做不到:“那请你伯祖出来见面也行。”
柔若无骨那个一听这话,冷冷的说道:“那不可能——我伯祖已经二十年没出来了。”
二十年?
程星河低声说道:“老爷子该不会瘫痪了吧?”
我只好说道:“如果真的没有特殊原因,那我只能带她们一起进去。”
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这才进去取出了两件塑料雨衣一样的东西:“让那两个女人把这个穿上。”
白藿香随手要接,可那个拿雨衣的一见,生怕白藿香的手碰上他似得,一下就把“雨衣”扔到了地上,往后退了一步,就好像白藿香多脏一样,嫌恶的说道:“扎紧点,千万别把你们的味道散出来。”
有必要歧视女性到这种程度吗?
我觉得不自在,往前一步就要说话,可白藿香拉住我,低声说道:“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咱们是为了龙鳞的事情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程星河也有些不爽,但也知道白藿香的心思,为了她真起什么冲突,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不开心,于是也没多话,把那个“雨衣”抖开,帮赤玲包裹上了。
这东西一个人还真处理不好,我就帮白藿香扎好了裤脚,那两个人还特别仔细的检查,就好像白藿香和赤玲是两块臭豆腐,他们唯恐毒气外泄。
整理好了,他们这才说道:“可千万别刮破了。”
说着,就进去了。
程星河撞了我肩膀一下:“你看出这什么材质了吧?”
这好像是巨鼋的裙边皮。
外号叫隐身衣。
倒不是真的能把人变透明,但是能遮挡住人的一切气息甚至命灯,算是燃犀油的升级版。
程星河又是摇头又是咂嘴,意思是这家人真是钱多了烧的。
进到了豢龙堂,一抬头,嚯,满坑满谷,全是龙。
彩顶上是九街抢珠,墙上是万龙出海,桌子椅子上,都是小小的龙头盘尾。
按理说,这在以前,是皇帝特有的殊荣,可因为他们家这豢龙氏的身份,应该是独有一份特权。
不过,我倒是注意到了,在这里出现的龙,无一例外,全是四爪和三爪。
而这偌大的地方,竟然就只有水蛇腰和柔弱无骨这俩男人,显得异常空旷。
水蛇腰叫董乘风,柔弱无骨那个叫董乘雷,董乘风老跟别人欠他几百块钱似得,耷拉着脸,岁数稍小,董乘雷倒是笑脸迎人,虽然笑的让人不舒服,岁数比董乘风大一点,应该是兄弟俩。
而且,他们背过去的时候一说话,我就有了熟悉的感觉了——预知梦里说什么黑白髓的,应该就是这两个人。
我四下里一看,四处都没人,试探着就问,这里就他们兄弟两个人?
董乘风回头说道:“管你什么事儿?”
董乘雷则拉住了董乘风,答道:“都忙。”
果然,这一路上非但没有女人,男人都少见。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地方是是不适合女人,弥漫着一股宫寒的感觉。”
白藿香透过鼋的裙边皮白了他一眼,觉着他班门弄斧。
而且,越往里走,我越有一种感觉,好像身后有人跟着我们似得,脖颈子上汗毛直立。
终于,到了一个内堂,内堂前面有一道很大的屏风。
这屏风年头肯定也不短了,上面绣的是飞龙在天。
隔着屏风牙黄的厚绢面,我们看见里面是坐着一个人,不过那人模模糊糊的身体轮廓上看,他围着一条被子,好像身体不好。
董乘雷过去,把我们的来意说了一遍:“伯祖,您看现在怎么办?”
那个伯祖没吭声,程星河试试探探想过去:“老爷子是不是着了?”
让我给拉回来了。
说实话,我心里也挺紧张的。
而这一瞬,一个指甲挠玻璃似得声音就响了起来:“我看看……”
这个声音极为干枯嘶哑,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就好像,几十年没开口说过话了一样。
董乘雷对着伸手,我也就把潇湘的那片龙鳞给拿出来了。
董乘雷双手捧着龙鳞,小心翼翼的进去了。
我看着那个伯祖接过了龙鳞,身子忽然猛地颤了一下。
紧接着,他嘶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是从哪里拿来的?”
他嗓子一使劲儿,简直钻耳朵的难听!
我自然留了心眼儿,不可能白把潇湘的身份说出来:“您只说,能救不能?”
伯祖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能。”
这一瞬,我的心猛地就跳了起来,潇湘这下,真的能回来了?
程星河也高兴了起来,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你小子还真等到这个狗屎运了!”
赤玲也抱紧了我的胳膊:“爹,你为么子这样高兴,是不是,是不是我妈要回来了?”
我一转脸要跟赤玲说话,余光正好看向了白藿香,发现她却怔了一下,像是正在出神。
但是接触到了我的视线,她很用力的露出了一个笑容:“真好。”
接着,就转过了脸,像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的表情。
我吸了口气,就看向了伯祖:“那,什么时候?”
那嘶哑的声音回答道:“过三天——三天之后,才有满月。”
三天——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三天而已,能等。
而那个嘶哑的声音却接着说道:“那,寒月呢?”
我答道:“您放心吧,董寒月我照顾的好好的,只要我的龙回来,我立刻叫人把她送回来。”
站在伯祖身边的董乘雷弯下腰跟伯祖咕叽了几句,抬起头来,这才说道:“你说你把寒月照顾得好好的,有证据没有?”
证据简单啊,我就拿手机要给哑巴兰他们去个电话,可谁知道,手机的屏幕一亮,信号栏是空的。
对了,有阵法的地方,一般都没有信号。
我一寻思,就把怀里的那片龙篦子给拿出来了:“这个,算吗?”
这东西是个真货,他们自然都认识。
果然,他们的视线一触到了那个金篦子上,顿时都直了眼,董乘风甚至倏然往前一扑,想把金篦子给抢到手里!
我立马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怎么好像,比起董寒月来,他们更重视的,是这个龙篦子?
我翻身就让了过去,躲避董乘风的能耐我还是有的,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董乘风的身子一摆,并没有跟我预料之中的一样翻转,却跟一道绳子一样,缠到了我身上!
那是人类基本达不到的角度!
他人还在我面前,冰冷的,带着淡淡腥气的味道,却绕到了我脑后!
这一下吃惊不小,而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影忽然出现,一下挡在了我面前:“你敢伤我爹,活的不耐烦了莫!”
赤玲!
她一把抓住了董乘风的手往下一扯,董乘风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反手拽开了赤玲的手,赤玲手一扬,几个尸油小鬼对着董乘风张牙舞爪就扑过去了。
四十二人油!
要是把董乘风弄死我手底下,就更麻烦了,我当机立断,力道也就没怎么控制,诛邪手一炸:“赤玲,把东西给收回去!”
董乘风颀长的身体瞬间飞出去了老远,重重的撞在了一个梁柱上,啪的一下,就把一只龙爪给砸了下来。
赤玲不太情愿,可也只好把四十二人油收了回去,冷冷瞪着董乘风。
我自然也把龙篦子收回来了:“等你们把我的龙给治好了,我一定完璧归赵。”
董乘风这一下抓了个空,不由十分失望,挣扎起来,还想抢一步,可董乘雷咳嗽了一声,董乘风这才不情不愿的垂手立在了一边。
董乘雷笑吟吟的走过来,说道:“我这个弟弟年轻气盛不懂事儿,看见了妹妹的东西,一时激动,请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我点了点头:“不要紧。”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叫一时激动,都要吃人了!”
董乘雷接着就说道:“那就请在寒舍逗留几天——三天一到,伯祖肯定帮你救龙。”
我也就答应了下来,跟着董乘雷去落脚地。
可临走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又看了那个屏风里的伯祖一眼,这一眼不要紧,那伯祖的两只眼睛睁开,竟然泛起了两点红光。
我心里一紧——好像,两盏红灯一样。
但马上,那两点红光就消失了,速度快的好像幻觉一样。
董乘雷拉了我一下:“贵客有事儿?”
红光没了,说了也不会有人信,我只好摇摇头。
白藿香说得对,我们是为了潇湘来的,不能多管闲事儿。
可惜,后来我才知道——有些闲事儿,不是不想插手,就能不被卷进去的。
到了内宅,发现是个小小的青石院子,院子里也有个荷塘,年代虽然久远,但是十分干净。
董乘雷把我们安顿好了,低声说道:“几位住下,除了这两个女人不能脱下鼋裙衣之外,还有一个规矩,请一定记住。”
“你说。”
“这几天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动静,还请千万不要开门——这对大家都好。”
啥意思?
可董乘雷显然并不愿意细说,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一定记住了。
等他走了,白藿香忽然拉住了我:“不好了。”
我一愣:“怎么了?”
她转手就往赤玲身上指了指。
第1144章 不要客气
我这一看,也皱起了眉头。
只见赤玲身上的那个鼋裙边,在手肘内侧,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破了一个大洞。
对了——是之前跟那个董乘风撕扯的时候!
这豢龙氏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女人身上的气息散出来,没想到事与愿违,最后还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把我弄的很不好意思——虽然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占着上风的“绑匪”,而且,要不是董乘风过来撕扯我,赤玲身上也不会破,可我既然答应了他们,那话出口就是债,怎么也得遵守。
于是我奔着董乘风就想追过去,事情已经出了,怎么也得告诉他一声。
可没想到,他速度竟然那么快,出了门口,就不见了。
这地方这么大,随便走走就有可能会迷路,还真是不好找他。
程星河拉了我一把:“七星,你也别这么迂——要是他知道赤玲身上的气息散出来,保不齐一生气,就不救你老婆了,到时候你找谁哭去?”
“可赤玲身上的气息,万一真会带来什么后果呢?”
程星河翻了个白眼:“她又没毒,能有什么后果,男尊女卑本来就是封建糟粕,你也信。”
我看的出来,这个内宅也有阵法,估计就是不想女人的气息泄露出去。
可万事总有个因果,为什么他们这么忌讳女人的气息?
白藿香把赤玲破损的位置补好了,说让我别着急,我们要在这里呆三天,总会有人来送饭,到时候再说。
也有道理。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得知潇湘终于有救,我也放了心,顿时就觉出累来了,躺在了贵妃榻上就闭上了眼睛。
可一闭上眼,我总觉得,眼前有两个红灯一闪一闪的,怎么也睡不踏实。
上次见到的红灯眼睛——是赤焰蟒。
程星河早已经呼噜震天,白藿香和赤玲也进了房间关了门,我一边寻思着,一边就把那个龙篦子给拿出来了。
董乘风看见龙篦子,至于这么着急?
而且——他的身体,为什么那么柔软?
更别说,这地方的腥气……
再一寻思,我瞬间坐起来了,妈的,一激动,差点忘了一件要紧事儿。
来的时候,跟哑巴兰和苏寻说好了日落之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报平安,要是日落之前没打电话,那就是我们出事儿了。
他们万一等不到我电话,带着董寒月找上来,就被动了。
于是我拿出了手机,就想找个比较高的地方,说不定还能寻找到一些信号。
金毛倒是觉出我要出去,巴巴的跟了过来,故技重施还想上我肩膀上来。
可金毛自从吃了黑蟠的脑仁,现如今越来越大,心里一直没点数,还以为自己是个宝宝,我就假装没看明白它怎么想的,让它在原地等着我。
金毛十分不爽,傲娇的扭头走了,趴下就睡。
我爬到了屋顶,谁知信号栏也是空的。
那就对不住了,我只能出去找信号了。
居高临下,这个大宅下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晴天碧海,简直赏心悦目。
我从房顶子上翻过去,没多长时间,就到了最外围的墙头上。
这一路上,我都没碰上董家兄弟俩。
而且——说是豢龙家族,我还来了兴趣,他们都在哪里豢龙啊?
这地方,也没看到什么龙。
我就又往荷花池底下看了看——那水里肯定有东西。
不过最要紧的是报平安,我蹲在了墙头上,把手机往外一伸,果然,一出了那道外墙,信号顿时就足了,哑巴兰一接电话十分高兴:“哥,你可算来电话了,再不来,我和洞仔就要杀进去了!”
我让他踏实住了,又问董寒月怎么样了?
哑巴兰压低了声音:“她缠的严严实实的,哥你只管放心,她上厕所,我都跟在外头听声音,一准跑不了。只是……”
我一皱眉头:“怎么啦?”
哑巴兰说道:“咱们这个旅馆,也能看见她们家那个山,她今儿往外一看,脸色就变了,挣扎着非要回来,说家里出事儿了。”
出事儿?
这地方风平浪静,甚至死气沉沉,能出什么事儿?
哑巴兰说他也问了,可董寒月就是不说,甚至央求着他和苏寻,只要放了她,她可亲自去找伯祖救潇湘,甚至跪下磕头,脑袋都出血了。
接着他就说道:“所以我和洞仔都着急,等着哥你报平安,哥你那既然没啥事儿,我估计她就是想耍花招,骗我们放了她,那演技,能捧个金鸡奖了!”
接着得意洋洋:“幸亏我不傻。”
脑袋磕出血?
我皱起眉头,我并不了解董寒月,可照着这两天对她的观察,她会是这么狡猾的人?
结果这个时候,电话那头顿时就是一声尖叫:“你在给李北斗打电话,对不对?我求你,我求你让我跟他说句话!”
我立马说道:“哑巴兰,开话筒。”
董寒月的手不能放开,哑巴兰和苏寻又都是男的,不能离她太近。
外放这么一开,董寒月的声音立刻尖锐了起来:“我们家对头,盯上我们家了,李北斗,我求你,只要遇上性格特别……”
她一时语噻,像是考虑那句话怎么说,半晌才说道:“特别好色的人,杀了他!只要你能杀了他,你要我们家做什么,都可以!”
对头?
我立马问道:“你对头是谁?”
结果话刚说到了这里,信号一下就断了,我立马重新拨过去,可信号那一格又没了。
他妈的。
我想跳下墙头去找信号,可又担心一跳下去,落在阵法外面,就进不来了,正犹豫呢,忽然就听到了一阵娇笑声。
我转脸一看,看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斜倚在墙头上,一只手撑头,动作虽然也不特别,但说不出为什么,就是特别魅惑,那身材极为修长,短短的装束,一双白腿在暮色里亮的发光。
我心里一沉——她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而且——她的容貌虽然没有潇湘和阿满那么好看,却像是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让你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就跟被捕蝇草抓住的虫子一样,怎么也挣扎不开。
她像是觉出来了,微微一笑:“我好看吗?”
我嗓子眼儿像是有了点火,老想往下咽什么,立马把视线错开了:“你谁啊?”
这个地方,青气是非常旺盛的,宛如一团子迷雾,在这种地方,很难分辨,青气是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是这地方本来就存在的。
她以一种极为性感的姿态起身,对着我就走了过来,自来熟似得,就把胳膊套在我脖子上了,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我:“小哥,你又是谁,长得真好看……”
我赶紧把她的手拉下来:“你上这里来干什么?”
“我来吃杨梅。”
果然,她丰润的红唇上,一抹诱人的水光,一张口,是馥郁极了的香气:“你吃吗?”
我立马往后退:“你撒谎,这里没有杨梅。”
她一笑,靠近我身边,滑腻的肌肤在我身上一贴,声音魅惑极了:“我嘴里有——不信你尝尝。”
那声音——简直就跟虫子一样,往耳朵里钻,耳道里一阵发麻,痒酥酥的!
叫哪个男人扛得住?
但是,我一瞬间就想起来了,董寒月说,她们家的对头,特别好色。
难道,就是这个女人?
我离着她又远了几分:“你再过来,我不客气了。”
她却对着我缠了过来,一只手一路滑:“好呀——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千万不要客气……”
第1145章 沉香之雾
眼前的青气越来越浓郁,好像一道迷雾,给她妖媚的脸上打了一层柔光,让她显得更勾人了……
这个什么气息,让人简直控制不了自己——就好像见到了捕蝇草的苍蝇一样,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可这里太美丽,太诱人了。
想沉下去,付出什么代价,也没关系。
可这一瞬间,皇甫球的行气在诛邪手上炸开,她那魅惑的眼神一滞,纤细的身体以人类没法做的的角度一弯,敏捷的向后翻转,躲过了这一下。
并且,在第二下还没下来之前,凌空一个翻身,猫一样在半空之中保持住平衡,稳稳的落在了离我两米之外的位置。
我暗暗一惊,这女人身手极好。
而且,似乎异常柔软。
尤其那一双长腿,看似柔若无骨,可意外的矫捷有力。
我努力把视线移开。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我,黑潭似得眼睛流转,满眼不可思议:“不可能……你竟然能对我下手……七八百个男人都做不到,你怎么做到的?”
很难做到吗?我只不过是一直记得,我是有女人的。
七星龙泉出鞘,寒芒炸起,我接着说道:“你不是让我不用客气吗?我劝你最好说出来,你到底是谁,上这里来干什么?”
那个女人咬了咬牙,显然有些不甘心,但看着我的眼神,更有兴趣了:“有意思——你是第一个,为什么,是我不够好看?还是……”
她的眼神妖媚的扫了下来:“你根本,就不是男人?”
话没说完,七星龙泉奔着她就扫过去了。
她一只手撑起墙角借力,身体凌空翻起,躲避了这一下,七星龙泉的寒芒把她刚才站着的青石砍翻了一片,石屑灰土溅的到处都是,砸到了荷叶上,惊的水波粼粼。
她飘然落下,眯着眼睛一笑:“我知道了——原来你还是干净的,只有干净的,才会在意这种话。”
干净?
“不干净的呢?”
“不干净的……”她珍珠一样的牙齿咬住了火焰一样的红唇:“会让我自己来试试。”
我耳根子一下就烧起来了。
她像是注意到了,更来兴致了:“小哥,你越抵抗,我越有兴致,世上,就没有能从我手底下挣脱的男人……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扛到什么时候。”
我说我没啥兴趣,你到底是谁,来干什么的?
她蹲下身,妖娆的侧过了头,想了想:“我叫银环。你呢?”
我一寻思,说起来,这个女人,既然是豢龙氏的对头,八成知道一些豢龙氏的内幕,比起把她砍死,倒是不如把豢龙氏的事情给问清楚了——毕竟这次要把潇湘给救回来,可千万别出什么纰漏。
“李北斗。”
“李北斗?”她眯起了狭长的眼睛,跟在想什么似得,但好像没想起来,接着媚眼如丝的看着我:“你跟这些养龙的,什么关系?”
“求他们办事。”
“办事儿?”银环的眼睛猛地就沉了下去,露出了一丝阴毒:“这些人,铁石心肠,怎么可能会帮人办事儿?”
跟董寒月说的一样,那个好色的对头,铁定是她。
“我的情况说完了。”我接着问道:“该你了。”
“我嘛,是来讨债的。”她盯着那一重又一重的院落,冷冷的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不是?”
“什么债?”
“那就跟你说不着了。”银环注意到了七星龙泉垂了下来,喜不自禁的靠拢了过来:“你会让我进去的,是不是?”
“那不行,”我答道:“你要讨债,是你们的事儿,这三天,我得等豢龙氏把我的事情办完。”
她眯起眼睛,眼神冷了下来:“三天?那不行,我的事情,等不了三天。”
“那就没办法了。”我答道:“三天之内,我不可能让豢龙氏出事儿。”
银环垂下了一只手,露出了楚楚可怜的表情:“这就是没得商量了?”
“没得商量。”
妈的,明明是来做绑匪的,摇身一变,怎么又变成了保镖了。
“那也好……”银环扬起脸来,媚眼如丝:“我现在,就把你弄到手。”
话音未落,一股子香风扑面而来,我抬起手就要把七星龙泉横过来,可这么一抬手,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
卧槽,我的手竟然跟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根本就抬不起来!
难不成——我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她身上那个香风,八成是毒雾!
因为那毒雾分量并不大,所以我根本没察觉出来。
一开始,我还能扛住,但是她一拖时间,毒雾润物细无声,就渗透进来了!
她倏然就到了我面前,一只手缠了下来,脸埋到了颈窝之中,麻酥酥的:“我问你,我的味道,香不香?”
那毒雾,不光是会让人身体沉重,行气阻滞,而且让人迷迷糊糊,浑身发烫。
香,当然香!
她的肌肤细腻又光滑,像是最上等的锦缎。
就在她的长腿要缠上腰的时候,我一口咬在了舌尖上。
那种剧痛让人瞬间清醒,诛邪手炸起,一下抓在了她的大椎上。
她被我提起,满脸难以置信:“不可能……”
我努力压住了舌尖上的剧痛:“你过不去。”
她又惊又怒,手底下就是一阵寒光——好像,她拿着一个尖刺。
可尖刺一出,她似乎又有些舍不得,只好咬住了牙:“你会后悔的……”
只要潇湘能回来,我什么都不后悔。
但就在我的诛邪手要炸起来的时候,倏然一阵破风声,对着我后脑勺就过来了。
卧槽?
还有同伙?
我立马偏头让过——那个破风声对着银环就下来了。
一寻思,银环的事情还没弄清楚,我跟着胡乱掺和,说不定会惹上不好的因果。于是顺手把银环也摁了下来。
那破风声猛地擦过去,掠的脸上一阵生疼,我就听到身后一阵暴跳如雷的声音:“好哇,李北斗,原来你跟她是一伙的,把她放进来,里应外合要害我们!呸,好不要脸,竟然在我们家围墙上干这种脏事儿!”
董乘风!
卧槽,这下麻烦了!
我立马回头:“这里面有误会……”
可话没说完,银环的身体一下从我胳膊下钻出,跟泥鳅一样不见了,那娇媚的声音远远的响了起来,跟一道涟漪一样:“我相中你了,你跑不了。”
而董乘风骂道:“亲眼目睹,还能有什么误会,我现在就弄死你!”
第1146章 井边童子
说毛线的真龙转世,我看我是灶膛转世,专门背锅的。
我连忙说道:“你先听我说,我真不认识她……”
话没说完,董乘风盯着我裤子拉链,大吼一声:“大家还等什么呢?仇家找上门来啦!”
这一下,整个大殿里乌泱泱钻出了不少人,每个人盯着我,都是怒目而视,“啪”的一声响,数不清的丝线奔着我就钻了过来。
卧槽,合着这些豢龙氏不是没人了,是躲在什么地方,打埋伏圈呢!
我后心顿时一炸,上次董寒月就是用这种东西打的我!
不过,董寒月之所以能把我打的抬不起头来,完全是因为她有龙篦子这个神器。
这些绳索上并没有。
那对我来说,就是普通的绳子。
不过,我现在状态也不行——刚中了那种香雾,虽然暂时让舌尖的剧痛让自己清醒过来,可身上的行气还没恢复过来,腾挪闪跃,比之前可拉胯了许多。
我立马把七星龙泉横过来,奔着前面一劈,数不清的绳索应声而断,还有一些人扛不住凶暴的煞气,跌出去了老远。
这些人的本事没有董寒月那么好,我还稍微有点放心。
只是——人实在太多了!
我正招架着呢,可脚腕子上忽然一麻。
低头一看,脚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给缠了一道子银丝。
这银丝也怪,只要一缠上,整个脚就跟失去了知觉一样,用不了。
“五哥,绞龙丝用的好!”
绞你大爷。
我还想把它挣断,可整个人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接奔着地砖了砸下来了。
在平时,从高处掉下来也没什么,毕竟我吃过蛟珠,确实摔不死。
可自从被那个绞龙丝缠上了,蛟珠的功能也他娘跟锁住了一样,我头朝下就摔下来了。
就跟一个没系着绳子的蹦极一样。
跟程狗说的一样——这地方蒸炒烹炸,全是对付龙的手段!
这把我给后悔了——妈的,早知道就把金毛带来了!
风在耳朵边上一擦,我脑袋直接就要砸在了地上,可就在这一瞬间,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直接把我给接住了。
董乘雷。
董乘雷转头就对董乘风大骂了起来:“你疯了,他要是出什么事儿,董寒月还回得来吗?”
董乘风呸了一声:“这东西就是个奸细,混进来给那些色坯做内应的,还寒月——不把他抓住,咱们比董寒月死的都早!”
董乘雷骂道:“你傻吧?他要真是跟那些东西一伙的,还至于中了沉香雾?”
董乘风一愣:“沉香雾……”
“没错。”董乘雷喘了口气:“之前你跟他抢龙篦子的时候,不会感觉不出他的能耐有多大吧?要不是沉香雾,他得把你们给团灭了,还至于被你们用绞龙丝给缠住?”
董乘风一想,不吭声了。
其余的豢龙氏也都不吭声了。
这一瞬间,我他妈的几乎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帮我证清白,真是第一次。
董乘雷喘了口气,回头就瞪了那个出绞龙丝的人一眼。
那个人也识趣,立马把绞龙丝给收回去了。
董乘雷跟我道了个歉:“说实话,贵客来的实在是巧——我们家,现在正有一个大麻烦,自顾不暇,还想着要是能躲过这一劫,再跟您商量寒月的事情,所以这三天,才让您不要出来,实在是为了你们好,谁知道……”
我连忙说道:“我都明白,说实话,救龙的事情我也是无论如何都要做成,这三天你们有难处,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帮忙。”
谁知道,董乘雷却摇摇头:“谢谢贵客好心,我们豢龙氏的事情,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董乘雷话没说完,刚才放出绞龙丝的那个人忽然拉了董乘雷一把,给董乘雷偷偷使了个眼色。
意思,像是让董乘雷看我的脑门。
我的脑门?
我抬手一抹,这才觉出来——卧槽,什么时候我的脑门给磨破了?
肯定是刚才被绞龙丝缠住的时候,龙鳞和蛟珠都发挥不出来,磕碰到哪里了,还好是个皮外伤。
可一抬头,我就发现,在场全部豢龙氏的眼神,全变了。
他们齐刷刷的眼睛圆睁,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什么情况?
董乘风的位置正好看不见我的脸,加上他挺讨厌我,也不肯看我,这会儿忍不住了,大声说道:“你别假惺惺的了!要不是董寒月把龙篦子偷走,我们也不至于吃这么大的苦头,你要是真想帮我们,把龙篦子还给我们!”
可话没说完,就有人给他使眼色。
他顺着那个人的视线看了我一眼,见到了我脑门上的那个伤口,一下也愣住了:“真……”
但是话没说出来,董乘雷立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乘风这话没错,贵客,你要是真想帮我们,把龙篦子给我们也行。”
卧槽,龙篦子可是我的克星,这么给你们,我不是把刀交给刽子手吗?
我立刻摇头:“物归原主可以,得救了我的龙之前——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这三天要是需要,我义不容辞。”
董乘雷到底老成一些,并不意外:“那容我们商量一下。”
说着,对着我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而其他人,盯着我的眼神,还是跟看怪物一样。
我很讨厌这种心照不宣,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感觉。
但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儿,我也不好随便插手,也就只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走了回去。
哪怕走出去,背后也是如芒刺在背,那些数不清的眼神,都不遮不掩的扎在了我后背上。
这搞得我也有些疑心,我脑门上是露出脑浆子了还是怎么着,看把你们给吓的。
这么寻思着,越过了雷池,有一个偏僻的小院子敞着门,里面有一口八角井,我心里也是着急,就趁着暮色,过去想从井口的倒影看看,我这伤口到底开了一个什么花出来。
别说,那口井的井口不小,周围都镂刻着古朴的龙纹,水面倒影出了马上要转暗的天空,和我一张脸。
结果看清楚了自己的脑门,我也愣了一下。
奇怪了,我脑门上,不光是个伤——还有一道圆圆的疤痕。
有点像是出家人脑袋上受的戒。
刚磨出的伤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一个疤痕的。
这就好像,我这个疤痕被什么巧妙的法子给遮挡住了,但是刚才,那一层“遮挡”被划开,把这原来的疤痕给露出来了。
我的脑袋,受过伤吗?
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立马蹲下,靠着那井水面更近了一些,没错,这个“疤痕”周围,有一些不自然的痕迹。
我越来越疑心了,我自己的身体,还有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这什么玩意儿?
还没等我想出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就从我身后响了起来:“神君,你回来啦?”
这一声极其突兀,把我吓了一大跳,这一颤好险没直接摔井里去。
但是一只手一下拉住了我:“神君小心!”
神君?
我回过头,看见了一个小孩儿。
这个小孩儿乍一看跟皇甫球有些相似,比皇甫球看着还小一些,也就六七岁的样子,但是皇甫球看似无邪的眼睛,满是阴狠杀气,这个小孩儿木木的瞪着一双眼睛,有点呆头呆脑的,稚拙之余,不大聪明。
但是,他满眼的高兴,好像跟我很熟悉一样。
卧槽,刚才那个银环也是一样,这里的人,出现都没动静的吗?
不——这不是人,我看出来了——在一团青气之中,他仍旧是十分纯净的。
难不成,这是……井童子?
所谓的井童子,跟灶王爷,门神一样,属于家神,属于“五祀”之一,“五祀”在风水里,指祭门神、户神、井神、灶神、中溜(土地神和宅神)。
传说之中,如果有人往井里撒尿或者吐痰,那晚上肯定要头疼,梦里会梦到一个童子,用舀井水的瓢砸他脑袋。
而有想投井的妇女,往往一时想不开的时候,也会觉得,井边像是有一双手抱住了自己,不让自己下去。
这就是井童子的工作。
他是专门给人家看守井口的,免得井口混入了秽物,或者家里人一时想不开。
而家神的能力大小,就要看这家人积德行善的功德了,好人家,往往日子风调雨顺,就是因为家神能力大,恶人家,家神也就没什么大本事,甚至因为厌弃家主作恶,家神会弃主而走。
而且井童子现在已经十分少见了——人人都用自来水,哪儿有几个喝井水的。
他们收到的香火也少,名声也就日渐式微了。
我盯着他:“你叫我神君?”
认错人了吗?
那个小孩儿点了点头:“神君不认识我了?上次你来,还跟我一起玩儿呢!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啦!”
说着,他开始数自己的手指头,可数了半天,也没数出什么来,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多少年来着……”
我的心顿时一提——他说的神君,是谁?
第1147章 灵物之血
而井童子数不出年号,十分苦恼,我立马蹲下问道:“你说的神君,叫什么名字?上这里来干什么的?”
井童子一愣,看着我的眼神,吃惊不小:“神君全忘啦?你上这里来,不是说过,那个恩情,永世不忘吗?”
恩情?
难道,豢龙氏还帮过我?
我忍不住想起来,之前路过豢龙氏神庙的时候,我对那个神像,有异样的亲切感。
还没等我想出来,井童子盯着我的脑门:“可惜,可惜……”
我知道,他看的是我脑门上的伤疤,立刻问道:“这个地方,有什么可惜?”
可能我说话太急了,井童子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脸的惊惧,嘴巴一扁,眼瞅着就要哭出来了。
我这才意识到,赶紧把手松开了,试图跟他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可我平时脑子虽然转得快,以前却从来没跟小孩儿打过交道,越想着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来哄他,他越是摇头不吭声,而且,看着我的眼神,也越来越陌生了,开始有些警觉,一步一步往后退,看上去随时会推到井里去。
我只好拉住了他:“行了行了,我不问了——那我问问你,你家这个豢龙氏这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井童子表情一变,这才打开了话匣子:“他们有规矩,雷山后面,不能动——他们动了不该动的地方了。”
这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什么意思?
井童子盯着我,这才说道:“哦,你全忘了,不知道,豢龙氏为了保持血脉,是要喝龙血的。”
“龙血?”
原来,豢龙氏为了让龙臣服自己,出生就要喝龙血。
以龙血,来滋养手背上的龙鳞,才能豢龙。
在以前,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就好像养牛的人,随时能喝到牛奶一样。
但是这些年,他们家遇上了窘迫的大麻烦——龙越来越少了。
甚至——没有了。
我一皱眉头——豢龙氏手里,也没有龙了?
只要停止喝龙血,那他们手背上的龙鳞就会逐渐脱落,永远丧失豢龙的能力。
所以,要找到龙。
如果没有找到龙——那就用接近龙的灵物血来做代替。
就好比,蛟,蟠这一类。
雷山后面,就有这种灵物。
可是,据说当年这些灵物曾经帮助过董父,希望董父能保护他们,而这一片土地,都是董父之国,董父就慷慨答应了下来,让那些灵物住在了雷山后面。
并且留下的规矩——千秋万代,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能伤害雷山后面的东西。
但是斗转星移,龙已经越来越难找了。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这些豢龙氏,迫于无奈,只能把主意打到了雷山后面。
井童子记得,那天下了非常大的雨。
而山坡上冲下来的,是血水。
那些豢龙氏下山之后,一个个高兴极了,气色也一下变好,手背上的龙鳞,更是闪闪发亮。
显然,他们弄到了血。
可谁知道,虽然他们保住了龙鳞,却中了诅咒——他们的身姿,动作,开始越来越像那种灵物了。
这是他们犯了规矩的代价。
而那些灵物,自此以后,也跟豢龙氏结仇,一方想保持龙鳞血脉,一方想活下去,不再任人宰割,三不五时就会厮杀。
不少灵物被杀,豢龙氏的人也有送命的,谁都没好果子吃。
那些灵物虽然不是善茬,但是豢龙氏有组上传下来的龙篦子,这一类的灵物,就没有不怕的。
几个月前,龙篦子把那些灵物给重伤了,它们才偃旗息鼓。
而豢龙氏的主心骨,那个伯祖,也一样受了重伤,所以双方两败俱伤,暂时和平共处了一段时间。
这一阵子,那些灵物不知何故,卷土重来,豢龙氏要对付它们,想取出龙篦子。
可没想到,龙篦子竟然不见了。
这下豢龙氏的人吃惊不小,只好抖擞精神迎战,还多方打听,找到了好阵法,就想着出其不意,把那些灵物猎杀了。
这一场仗也不容易打,他们也觉得,龙篦子一丢,那些灵物就追来了,也太巧了些,难不成,是龙篦子丢失的事情,走漏了消息?
可事已至此,自能全力迎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这才恍然大悟。
妈的,原来井驭龙出事儿了之后,董寒月气不过,无论如何也想给井驭龙报仇。
可她也见到了,我没那么容易对付,而且,她应该也从我身上的金龙鳞,猜测到了我的身份,这才趁着龙篦子被暂时束之高阁,偷出来想对付我。
谁知道,自己也给折在我手里了。
难怪这些人对董寒月爱理不理的,本来就重男轻女,这下,更不知道把董寒月恨成什么样了。
大敌当前,我来的本来也是不巧,之所以放我进来,也不一定是因为关心董寒月,而是惦记着董寒月身上的龙篦子。
难怪我一进来的时候,他们那么迷茫,大概董寒月的求救信号,他们气的都不想看。
而我一拿出了龙篦子,他们自然就想把龙篦子给抢回来,可我的能耐在这,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
之所以不肯说清楚了这件事儿,估计也是碍于面子——要是让人知道,堂堂豢龙氏,干出这种出尔反尔,不光彩的事儿,比死了还难受。
董寒月应该也远远的看出家里的异常,知道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这才求着我,让我放了她的。
这董寒月也是,看着无欲无求的,对井驭龙那个王八蛋,倒是情根深种。
不过,说到了重男轻女……我接着问道:“那这个地方,为什么不许女人的味道飘出来?”
井童子答道:“因为那些灵物,对女人的气息是最敏感的,只要有一丝女人的气息,它们就能找上来,寻仇。”
我说呢,原来是这样。
同时我的心里也就不安了起来——难不成,就是因为赤玲的鼋裙边衣破了,露出了女人的味道,银环他们才能找上门来?
我造的孽。
井童子看着我,满眼都是希望:“这对豢龙氏来说,可是一场浩劫,神君,你是来报恩的吧?”
报恩……
也许,冥冥之中,真像是有什么注定。
跟锁龙井里的那个螭龙一样。
我含糊的应了一声——不管是为了潇湘,还是为了赤玲,这个闲事儿,真是不想管,也得管。
正在这个时候,井童子忽然“咦”了一声,盯着门口,好像看见什么熟人了一样。
怎么了?
“七星,你干啥去了?”
门口冷不丁一声暴喝,把我吓了我一跳,回头一看,是程狗站在了偏门的门口,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我的鼻子,姿势宛如一把茶壶:“一觉醒来把你弄丢了,正气水吓的什么似得,非要让我把你给找回来,我说谁能把你给怎么样,她就是不信,还说我不来找你,那就是我偷懒,你看……”
他把胳膊抬起来,上头密密麻麻都是针眼,跟十字绣一样。
程狗的眼神,别提多悲愤了。
我一下想乐,回头就看向了井童子,结果这么一回头,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不见了。
而程星河靠近了,也发现了我脑门上不对劲儿:“你长赤毛癣了?”
我长你了。
“你还撒什么愣?”程星河对我的“赤毛癣”没啥大兴趣,抓鸡一样揪住了我:“你说你,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
我没听进去,只是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忘了问,预知梦里那个黑白髓是什么,忘了问了。
希望下次,还能看见他。
回到了宅子里,程星河忽然皱起了眉头:“奇怪——你闻见没有,这是什么味道?”
他这么一说,是有一股子怪味儿。
我还没找到怪味儿的来源,程星河忽然一拍大腿,脸色也变了:“坏了!”
第1148章 调虎离山
他的视线,落在了院子一角。
只见金毛呲牙咧嘴,正在跟墙上十来条瑟瑟发抖的死人蛟发出了威胁的吼声,估计是被它赶到这里来了。
死人蛟是秽物,它不吃。
看见我回来了,立马奔着我就跑了过来,还得意洋洋的摇头摆尾,邀功请赏似得,意思是说它这事儿是不是干的很漂亮?
我也知道程星河什么意思了——我们出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怪味儿。
肯定是来了什么东西了。
白藿香逼着他出来找我,那就只有金毛当她们俩的保镖了,金毛突然跑出来,那谁还护着白藿香和赤玲?
这地方正是一个多事之秋,本来我们扣住了董寒月,豢龙氏就已经对我们恨之入骨,加上现在又有雷山后面的灵物来找豢龙氏的麻烦,这地方简直危险的跟龙潭虎穴一样。
万一金毛被调虎离山,白藿香他们出了什么事儿……
我把不祥的预感压下去,奔着里面就跑了过去。
从来没这么着急过,我急着想看白藿香和赤玲还安安静静的坐在屋里,跟平时一样。
程星河也着急,扯着嗓子就要喊:“正气……”
“嘶……”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爬了过去。
我立马就抓住了程星河,程星河反应很快,立刻收声,用眼神问我怎么回事。
我跟着那个动静就过去了,结果看到房里的情景,心瞬间就提起来了。
只见桌子上的饭菜全打翻了,汤汤水水流了一地,满屋子一片狼藉,而地上,还丢着几件衣服。
白藿香的裙子。
程星河的脸一下也绿了,一头奔着里面就冲了过去。
打开白藿香卧室的门,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坐在了地板上,正在喘粗气。
那个男人皮肤雪白,一双狭长漆黑的丹凤眼,长相十分妖娆。
程星河骂了一声娘,一下扑过去,一只手就要卡在那个男人的脖子上:“你把正气水给……”
我立马拉住了程星河。
果然,就在程星河要扑过去的那一瞬间,一道子寒芒,一下从那个男人身后,奔着程星河就扫了过来。
跟银环手里的一样——是个尖刺。
果然,雷山后面的灵物,不止一个,已经潜入进来了。
尖刺顶端,是浓重的青气,离着程星河的喉咙,只有一指远。
那个男人看到了我们,扫了我们俩的手背一眼,也皱起了眉头:“你们是谁,养龙的请来的帮手?”
那个声音一吊一吊,黏糊糊的,听着让人后心直竖鸡皮疙瘩。
一股子火蹭的一下窜了起来:“你管不着,屋里的人呢?”
那个男人嘻嘻一笑,慵懒的转过身来,舔了舔嘴唇:“那个姑娘真美……味道也香,皮肤滑溜溜的……”
他的舌头是刺眼的火红色,细长细长,分叉。
这一转身,我注意到了他的肚子。
跟那个细长的身段十分违和——唯独肚子,是鼓囊囊的。
我眼前顿时就白了。
程星河也一样,嗓子一劈:“他把正气水……”
我什么也没想,只觉出自己猛地往前一扑,就要卡住了黑衣男人的嗓子。
把她还给我!
可没想到,我这么一冲,就觉出来了,四面八方,全是破风而来的寒芒。
那股子怪味儿越来越重了,同时,数不清的黑衣男人,从四面八方挤了进来。
他们的长相都十分相似,黑衣白皮肤,眼珠子发红。
对了,照着井童子的意思来说,这些雷山后的灵物,对女人的气息十分敏感。
可这个地方有阵,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狗血红绳从身后猛然翻出,帮我挡住了一片寒芒,程星河的嗓音尖锐又急促:“把他肚子剖开!”
那些黑衣男人听见,争先恐后对着我就挤了过来。
这些人,一部分是端端正正的人样,还有一些,虽然也长出了四肢,可身后还垂着尾巴,还有的跟壁虎一样,还不会走,只能在地上爬,更有甚者,只有一个人脑袋。
而那些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金毛本来看到屋里发生了这种事儿,也勃然大怒,竖起眼睛就要跳进来,可一闻到了这里的味道,歪了头就干呕了起来。
这种灵兽,最怕秽气。
我一边转过七星龙泉挡住那些尖刺,一边大声说道:“程狗,把白藿香给的臭罐子拿出来!”
以前我们上山,偶尔会遇上一些毒气,白藿香研究了一些能提神醒脑抗毒气的药,自称什么“辟秽水”,但是气味难闻,我们只叫那玩意儿臭罐子。
因为那个味道,让人昏昏沉沉的,下腹却一阵发热。
像是能把人最原始的念头勾出来。
沉香毒雾。
程星河答应了一声。
我也知道,这里的灵物都是多少年修出来了,滥杀不吉,尽量克制着自己,控制了行气,只把那些东西打到了一边,一门心思要找那个鼓着肚子的。
可数不清的黑衣男人堆叠在一起,熙熙攘攘,长的又那么相似,看的人眼花缭乱,很容易就把目标给丢了。
要是白藿香真的被……
那些黑衣男人,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程星河抬起手,狗血红绳挡住了一半:“七星,快点,不然的话,怕是……”
怕是来不及了。
我吸了口气,动了杀心。
我现在就得把她救出来,一秒钟也不能多等!
角亢二星太阳见,氐房二宿大雨风!
这一瞬间过去,面前血肉横飞,四面八方,都是沉重的肉体拍打到墙壁的声音。
南边十八个,西边三十二个,北边二十三个,东边——那个肚子鼓胀的,就在东边三步半!
我一下将面前的黑衣男人全部掀翻,诛邪手灌足了行气,穿过了那些冰冷滑腻的躯体,精准无比的卡在了那个男人的脖颈上。
他眼珠子暴凸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凛冽狠厉:“把她还给我。”
他根本就挣扎不了,嘴边,垂下了一条长长的舌头:“你是……”
我大声说道::“程星河,把全部力气拿出来,踩他肚子!”
话没说出来,程星河越过数不清的黑衣男人,一脚重重的踩在了我手底下那男人的肚子上。
那位置很准,是七寸。
这一下,那个男人歪了头,嘴部猛然张大到了人类达不到的角度,吐出来了一个东西。
我记得很清楚——这种灵物的消化液是十分厉害的,要是白藿香真的……
那东西上满是粘液,可我和程星河看清楚了,不由全愣住了。
那是一卷白白的东西,看不出头和四肢。
更像是……
程星河扑过来就大哭大叫:“苦命的正气水啊,都化成这样了……”
我拽住他:“你高度近视加散光?”
那是一团被子。
我立马把被子给破开了——外面浸满了消化液,那个味道光一闻,感觉就能把呼吸道给灼伤了。
白藿香从里面滚落了出来——她和赤玲,身上都还围着鼋裙边。
虽然已经没了知觉,但是破开的及时,身上没伤,命灯虽然因为窒息而变弱,好歹还有点亮。
我这才松了口气。
而其余那些黑衣男人见识到了我的手段,刺溜溜就从门窗逃走了。
我赶紧把白藿香从鼋裙边里放了出来——这鼋裙边倒是正救了她一命。
光看着这满地的狼藉,也知道当时她和赤玲的情况都多危急。
白藿香很聪明。
她知道这东西的习性,所以把衣服丢到了外面,去吸引这东西的注意力,抓住机会,带着赤玲一起躲在了被子里。
眼看着她的命灯稳定起来,刚要松了一口气,就看见一个人,正站在了窗户外头,死死的盯着我。
银环。
她似乎十分失望。
我盯着她,恍然大悟:“是你领那些东西来的?”
第1149章 如意灵蚺
她歪头就是一个娇笑:“你不要我,不是因为我不够美,是因为那个小丫头吧?既然这样,她死了不就行了?”
哪怕我得罪了你,白藿香跟你无冤无仇,好狠的心……
我脑门爆了青筋。
她却一点惧意都没有,柔若无骨的身躯缠绕在了窗前的梁柱上,眼神更炽热了:“这个眼神好——其他男人见了我,都傻乎乎的,没意思,只有你跟他们不一样,你的眼睛冷冷的,迷得我的心都化了,你对我越凶,我就越喜欢你……”
程星河吸了口气:“七星,不是我说你,上辈子你是个蜜蜂吧?哪儿来这一屁股烂桃花债……”
我还想知道呢!
这个女的,怕是个祸害。
我也没客气,反手旋过了七星龙泉,就想把她先给抓住。
煞气一炸,窗棱子整个粉碎,她的身体跟没有骨头一样,直接缠在了我身上,馥郁的香气猛然在耳后喷出:“你发起脾气来,真好看。”
后心鸡皮疙瘩泛起,我甩手就要把她从身上拽下来。
可她的身体重新缠住,牛皮糖一样怎么也甩不脱,她濡湿濡湿的唇齿啮咬在了我耳朵上:“你答应我,你的脾气,以后只对我一个发,好不好?”
程星河在一边跳脚大骂:“见过找便宜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找骂的,七星,别客气,盘她!”
我用你说。
手里行气一炸,银环却似乎提前感应到了,翻过身子,竟然直接坐在了我肩膀上,娇笑着说道:“可惜,可惜,你来晚了——我已经先看中李北斗了,你来争宠,也没用。”
这么颠来倒去的磨蹭,也没什么意思,我发了狠,一把拽住她的长腿,直接甩了下来。
那个劲头堪称辣手摧花,程星河都吸了一口凉气:“到底是个女的——七星,你也不要太莽。”
她脸色一变,但到底没有我快,直接被我怼在了墙上:“我说过,你们的账,三天之内,算不了。”
而且,她还带人来害白藿香……
我手头上的劲儿,一下就大了。
她的脖颈被我死死卡住,咬紧了牙,满眼的不甘心,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视线也落在了我脑门上,顿时一怔,眼睛顿时就亮了,像是有几分崇敬,几分欢喜,简直跟小姑娘见到了偶像明星一样。
她,认识这个?
我看出来了,手头不由松了几分:“我脑门上,怎么了?”
她立马就要开口,可这一瞬,我忽然就听见,白藿香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像是醒过来了!
我立马回头去看白藿香——她真的撑起身子坐起来了,正迷迷糊糊的看着我。
太好了!
但这一瞬间,我手上就是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就松开了,重新回过头,还没反应过来,一瓣柔软的嘴唇就贴上来了。
本来就中了能让人迷失心性的沉香毒雾,这一下更是难受的要命,出于本能,我简直……
但我还是抓住了她,就往下扯。
这一扯,她翻身上了梁柱,缓缓说道:“原来你的身份这样高贵,难怪现在瞧不上我,你放心,手头上这件事儿一成,我就配得上你了。”
我一愣,立马就要追上去——你倒是说清楚,我脑门怎么了?
可她见我靠近,嘴角一个娇笑,翻身就滑到了房檐上,妖娆的声音越来越远:“我说过,我看中的男人,就跑不了。”
程星河也追了出来,可银环的速度非常快,他撵不上,只好悻悻的回来了
我到了白藿香身边,先给她倒了一杯水。
白藿香两手捧住,这才想起来发生的一切,抬起眼睛看着我,居然一点意外都没有。
程星河凑过来,有点叹为观止:“正气水,你心理素质可以啊!都让那玩意儿给吞进去了,还这么云淡风轻的,你一点也不怕?”
白藿香低下头喝水:“有什么好怕的。”
这个时候,赤玲也醒过来了,一见到了我,别提多高兴了,一下就扑到了我怀里:“爹,你可算回来了——那地方好黑,赤玲好怕……”
白藿香的视线假装不经意错过去,可还是对赤玲,透出了几分羡慕。
我拍了拍赤玲:“对不起,我来晚了。”
赤玲摇头,欢喜的说道:“药材姐姐说了——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上天入地,也没什么好怕!我问她怎么知道,她你一直说话算数,还说你答应了照顾我们,就一定做得到!”
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她一直都这么信得过我,可我还是让她跟着我担惊受怕。
是我对不住她们。
赤玲接着说道:“药材姐姐还说,能跟爹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她想……”
不多了?
“赤玲!”谁知道,白藿香却提高了声音:“你胡说什么呢?”
赤玲吓了一跳,立刻把头靠在了我怀里:“对了,对了,药材姐姐说,这是秘密,不让赤玲告诉爹……”
那话什么意思?
但我还是连忙拍了拍她的头:“你别怕,药材姐姐不是真心跟你生气的。”
白藿香也自觉失态,立刻梗着脖子装出了一脸凶相。
其实我心里明白——她只有在紧张失措,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的时候,才会做一副凶相。
跟刺猬把自己的刺竖起来一样,她没有其他能保护自己的东西了。
程星河也看出氛围不对,立马说道:“对了,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
其实,以程星河的见识,不会看不出来,他就是想转移个话题。
我自然打蛇随棍上,把话头接上来了:“所以我就说你高度近视加散光,如意蚺。”
程星河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很浮夸的拍了一下大腿:“卧槽——真的假的?就是……就是……那种如意蚺?”
白藿香忍不住说道:“没错,就是阴阳和合如意蚺。”
这是一种十分特殊的爬行类。
也十分稀少。
在旧社会,更是提都不好提的。
因为这东西,是出了名的喜欢女人。
一旦被如意蚺缠住,那这东西就会把女人折磨死。
而这东西尾巴有刺,呈弯月状,名字就叫如意钩,跟蝎子尾巴一样,这如意钩陷入女人体内,必死无疑。
这如意钩磨碎了内服,跟狗脊,阳起石之类一个效果,当然,比这些的能耐是大多了,所以,被达官贵人所求,据说明朝有某个风流皇帝,就是吃了这东西死在后宫凤鸾榻上的,临终时身边十来个宫女妃嫔。
不过说出去不好听,改为急病留在史册上。
程星河立马把那个皇帝的名字给说出来了:“那家伙真是城会玩儿。”
这东西奇货可居,要捕捉它,那就得用它们最喜欢的东西做诱饵——女人的衣服。
一旦把女人的衣服放在地上,这东西就会爬过来嗅闻,捕猎的就会趁机把它给叉住。
将它体内的如意钩起出来,它们也就完了。
好色,喜欢女人气息,除了这个,没别的了。
赤玲听的是一知半解:“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这东西的原产地,传说叫寡妇山——旧社会寡妇是要守节的,有的地方就专门给寡妇安排在荒僻的居所,避免她们跟男人来往。
这种东西,一开始就是在寡妇山后头的寡妇坟里发现的。
据说,是无数人经年累月的玉望化出来的。
银环和那些黑衣男人,恐怕全是如意蚺变化出来的。
雷山后头,得有多少如意蚺?
跟这种东西为敌,确实麻烦。
我正寻思着呢,白藿香忽然站了起来:“李北斗,你脑袋上,是什么东西?”
她也看出来了。
我说我不知道,让她帮我看看。
白藿香摸过了那个位置,就皱起了眉头:“你小时候,受过伤?你额头的骨头,好像被剜下去一些。”
第1150章 陈年伤疤
程星河也跟着凑了过来:“这不是七星新长的赤毛癣?”
白藿香摇摇头:“绝对不是新的——这是个陈年的旧伤。”
程星河更纳闷了:“可咱们跟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他脑门挺光溜的,也没见过这东西,怎么就陈年旧伤了?”
白藿香答道:“因为这个位置表面的皮肤,曾经被老婆蛾给补过,不过……”
她抬起眼帘看着我:“这是谁帮你做的?”
我立马摇头,要不是今天机缘巧合给蹭破了,恐怕我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旧伤。
老头儿也没提过啊!
会不会——我心里提起来,跟我的身世有关?
我连忙就问白藿香:“你帮我看看线索,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藿香听我这么问,也有些意外,答道:“唯一的线索,就是你的这个伤疤的修补,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老婆蛾控制的这么精巧。”
是啊,老婆蛾我见过,是个庞然大物。
用那种大家伙修补这小位置,估摸得跟给蚂蚁做剖腹产一样难。
“处理的人,是个比我,甚至江长寿都更厉害的医生,我不知道,是行当里哪个高手。”
白藿香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没服过谁。
我第一次见她这么赞誉其他的医生。
她是有傲气的资本的,她的能力,说是鬼医这一行前几名,毋庸置疑。
连她都能这么佩服,那个给我处理伤口的,得多厉害?
白藿香偏过头,像是在想什么:“难不成……”
我就追问:“谁?”
她皱起眉头摇摇头:“那个猜测太荒谬了,你容我想想。”
程星河抬手就摸:“不过,这个伤疤有什么好遮掩的……”
但是说到了这里他一拍大腿:“哈利波特吗?”
哈你个头。
屋里有个镜子,我拿起了就照了照,这一照自己也跟着皱眉——那个伤口接近原形,果然带着人工痕迹,要是自己弄的,不会这么规整。
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老头儿也没提起过。
这东西,代表着什么?
豢龙氏和井童子,好像都是通过这个东西,才认出“我”来的。
白藿香盯着那个位置,也皱起了眉头,像是苦思冥想。
程星河抱着胳膊说道:“这个反正不着急,我问你们,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那些如意蚺不见得会跟那些养龙的就这么善罢甘休。咱们真的要在这里当三天的保镖啊?”
为了潇湘,没别的办法,月亮只在三天之后是圆的。
剩下的事情,是如意蚺和豢龙氏的恩怨,这三天,我也只能守在这里了。
这个时候,我才听到怀里一阵均匀的鼻息声——原来赤玲对我们的谈话一点兴趣也没有,已经睡着了。
我就把赤玲抱起来,想重新搁在床上。
可一站起来,我忽然就用观云听雷法,听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人。
我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
程星河会意,一把就将门板给拉开了。
那人猝不及防,一下暴露在了灯光下,瞬间也一脸的慌乱。
是董乘风。
这货怎么来了?
程星河对他印象并不好:“你来干什么?”
而他站起来,理直气壮的就说道:“我自己的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程星河咧嘴一笑:“行,你们豢龙氏闹半天就是这么待客的,既然主人无情客人也可以无义了,关门放金毛!”
这会儿毒雾刚散的差不多,金毛干呕的也差不多了,听见了这话,虎视眈眈的就扑了过来。
董乘风认为金毛就是个土狗,看都没看一眼,梗着脖子就说道:“借一步说话,我有事儿跟你商量。”
哟,跟之前的态度不太一样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你提防着点——我看这小子摆明了是饿狼装羊,居心不良。”
我说我心里有谱,就把赤玲转给了程星河,跟他出去了。
白天的时候酷暑,天黑下来,夜凉如水,远处的荷香被风送过来,竟然心旷神怡。
我也不吭声,等他先开口。
果然,他憋不住了:“你——能不能把金篦子还给我们家?”
“这没得商量。”
我不能把脖子伸你们刀底下去。
董乘风吐了口气,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只好接着说道:“那——你真能帮我们家打那些雷山后头的东西?”
我答道:“这我也早说了,信不信在你。”
董乘风一看我这态度,跟下定了决心一样,接着说道:“你要是答应,不对外头把这件事儿传出去一个字,我就让你帮忙。”
你这啥语气啊。就好像帮你们家抵挡雷山里的东西,是给我的一个天大恩赐一样。
不过利益相关,我也就没计较:“你跟行当里面打听打听,我李北斗说话,向来都算数。”
董乘风苦笑了一下,这才把跟那些灵物的恩怨跟我说了一次,表情还跟割肉一样。
他哪儿知道,他们家井童子早就把事儿告诉我了一次。
听上去大同小异,不过是把自己家守护豢龙血脉的伟大目标说的更悲壮惨烈了几分,那些雷山后头的东西说的更十恶不赦几分。
人自然都会向着自己说话,这倒是也没什么奇怪。
接着董乘风咬牙切齿:“那些东西,害了我们家多少人,不把它们连根拔了,我们对不起老祖宗。”
我点了点头:“你想着让我怎么办?”
董乘风说道:“我们已经想出了主意,万事俱备,只欠龙篦子,只要你到时候帮个小忙就行了。”
跟那些如意蚺抗争了这么长时间没想出主意,最近想出来了?
我问的:“井驭龙帮你们想的吧?”
救完潇湘,那货也不能不收拾。
那货不知道精通多少屠龙的高招,放在屠杀如意蚺上,肯定也用得上。
董乘风觉得没面子,所以没搭理我:“你记住了,擒贼先擒王——这些东西都听那个叫银环的雌如意蚺的,把她弄死,就成功了一半。”
一想起了那个银环,我耳根子不受控制就有点发烫——我以前遇上过最娇媚热情的,也就阿满了。
可跟银环一比,阿满简直封建拘谨。
不对,这个想法可不能让阿满知道,否则我拿她一个山神跟这样声名狼藉的灵物比,她保不齐要挠我。
董乘风察言观色,眼神一暗:“你不会舍不得吧?”
我立马收回心思,冷冷的说道“你说呢?”
“那你可得小心。”董乘风指着头顶:“那个银环,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是那头来的。”
我一愣——她这么有来头?
董乘风说着,就把我往前头领:“我带你见个人。”
第1151章 划破灵根
我有点猜出来了。
果然,他带着我东拐西拐,从雷池斜插到了花巷,放着大路不走,都是从屋檐墙角后头给蹭过去。
我心里清楚,他叫我出来这事儿,是避着董乘雷他们呢。
顺着巷子往里走,在荷香幽幽之中,能看到幽深的旧宅那高大的女儿墙,偶尔还有一些秋千之类的,但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在上边玩耍过了。
一丝女人住的痕迹都没有。
我忍不住低声问道:“你们这里的女眷上哪儿去了?”
董乘风嗓子一梗,好像我提起的是个禁忌,本来不想提,但是现在用得上我,只好瓮声瓮气的说道:“以前,发生过一件事儿,这以后,就不让她们在这里住,危险。”
也对,既然得罪了如意蚺,这里的女眷,确实很危险,我忍不住猜测了起来,那是个什么事儿?
不过看董乘风的样子,这事儿难以启齿,跟我关系既然不大,我也就没问下去。
董乘风见我没问,像是暗暗松了口气,脚步更快了,唯恐多跟我说几句话,被我掏走什么秘密似得。
不长时间,到了一个小角门,董乘风把门打开了。
我闻到了一股子很浓重的藏香。
进去之后,又是隔着一个屏风,董乘风让我坐,我倒是先对着那个屏风行了个礼:“伯祖晚上叫我过来,什么见教?”
董乘风一愣:“你怎么……”
是啊,地方是改了,但是我素来认路,记得这应该是伯祖大堂的后门。
果然,那个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脑子很好——是不是,也很纳闷,为什么我要私下里见你?”
我答道:“能猜出来——你们这些豢龙氏的族人里,是不是混进了不好的东西了?”
董乘风本来正在不情不愿的给我倒茶,一听我这话,手上一个哆嗦,茶碗盖就当啷一声掉了下来。
伯祖停顿了一下,这才缓缓说道:“你果然聪明。”
这事儿简直太明显了——他们豢龙氏都是一家人,可董乘风非带着我走小路,要避开他们,就是瞒着他们了。
可跟血亲有什么好瞒着的,除非,是怕其中有人走漏了风声。
这些人利益相关,都是为了自己的血脉,按理说不该有这种担心,除非内里有外头的奸细。
董乘风慌慌张张的把茶碗给收拾了起来,重新给我倒茶的时候,我注意到,他是用两只手捧着茶盘子的,心里暗笑——只有打心里佩服别人的时候,才会不由自主的双手捧茶盘。
伯祖一笑:“跟聪明人说话不费劲儿,你来的很好。我老了,客套话就免了,开门见山,既然你不肯将龙篦子归还给我们,为免我们家灭门,影响了救你那条龙,这件事,也就只能托付给你了——我希望,你能在明天子时,带上龙篦子,去雷山南坡一趟。”
雷山南坡——那不就是如意蚺的老窝?
是让我进孤身下虎穴吗?
伯祖嘶哑的声音接着说道:“你只管放心,这件事儿对你来说,是小事儿一桩。你到了南坡之后,去找一棵仙鹰松,等着陀罗星到了仙鹰松的树梢,就在树梢的影子上往下挖,什么时候,挖出一个面团一样的东西,用龙篦子把它给划开,就可以了。”
听上去,倒是确实很简单——挖出一个东西,划破了就行了。
“那是什么东西?”
伯祖微微一笑:“那是如意蚺的灵根——还是当年我们豢龙氏的祖先留给它们的,只要把那个东西划破,如意蚺不过是靠着那灵根活到了现在,没了灵气的支撑,就好对付了。”
“既然这么简单,那你们之前怎么没自己把灵根给划破了?”
董乘风抢着说道:“因为这件事儿,也是机缘巧合,最近伯祖才无意之中,从祖上留下的一封锦书里找到的,正预备着叫人斩草除根,谁知道,董寒月盗走了龙篦子,我们才吃了这么大的亏。”
我寻思了一下:“可既然是你们的祖先,给那些如意蚺留下了一席之地,你们现在……”
现在把它们斩草除根,算不算违背祖宗遗训?
不说还好,一提这话,董乘风好像早忍不住了,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可不能怪我们无情,是那些东西先做了那件猪狗不如的事儿,你不知道,我妈……”
话没说完,“咳咳”一声,那个伯祖就开始咳嗽了起来,董乘风自觉失言,也就没继续说下去:“反正,这事儿是那些东西背信弃义在先,我们斩草除根,也是理所当然的。”
伯祖这才缓缓说道:“这件事情,还请你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否则,它们有了防备,我们这一族,性命堪虞,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第1152章 家中奸细
我一寻思,这如意蚺和豢龙氏是生死敌人,万一三天之内,如意蚺真把豢龙氏给灭族了,那就再也没有法子可以救潇湘了。
我又没法把龙篦子贸然还给他们,这三方,正好掎角之势,相互制约。
“我听说了,那些如意蚺差点吃了你身边的人。”伯祖接着说道:“而且,那东西的习性你知道,真的把我们灭族,没有人能制约他们,那山下的人……”
我一下想起了来的时候,山下安居乐业的人。
本地民风淳朴和善,与世无争,对我们这些生面孔特别友好,如意蚺真的除掉了豢龙氏,一定会伤害山下的人,放着不管,是造孽。
而且,我想到了差点被如意蚺吞下去的白藿香和赤玲。
如意蚺再进来,我们也危险。
“那灵脉本来就是我们祖先设置在那里的,现在收回,也无可厚非,”伯祖接着说道:“你只要把我们的东西拿回来,剩下的,全都与你无关。”
董乘风也死死的盯着我,拳头捏的死紧,简直恨不得替我答应。
我想了想:“既然是明天,你容我考虑考虑。”
董乘风一下很泄气,急的简直想跺脚。
伯祖虽然也有些失望,但还是缓缓说道:“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一定做出聪明的选择。”
我刚要答话,忽然门口的柳树枝条一摇,一阵大风从外头卷了进来,直接吹在了屏风上,这一下,屏风轰然就给吹翻了。
我一抬眼,就看见大座椅上,盘着很大的一团东西。
以此同时,那阵风把门口浓重的藏香吹净,我闻到了一股子让人窒息的腥气。
我后心一炸,那是——伯祖?
但董乘风反应很快,立马就把屏风重新扶好,大声说道:“我们的话说完了,你快出去!”
我只在猝不及防的时候,看了那么一瞬,自己都疑心自己是看错了。
伯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对了,井童子说过,豢龙氏为了保持血脉,喝了接近龙血的蚺血,跟摆渡门那的老板娘一样,估计是被同化了。
我反应过来,立刻转身出了门。
这一出门,没走几步,身后就是一个急急忙忙的声音:“你等会。”
董乘风追出来了。
我回头看着他。
他喘着粗气,一双眼睛盯着我,像是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摆了摆手:“不打紧,我知道,这事儿不会说出去的——男子汉大丈夫,答应就做到,做不到是狗。”
豢龙氏的血脉跟普通人不一样,白藿香都没法用金针扎董寒月。
这样的人,在传说之中,都是跟“仙”挂钩的,这样的人成了“妖怪”,传出去也太不好听了。
董乘风这才有了几分放心,张了张嘴,像是想道谢,可好像没说出来,才别扭的说道:“你——你好像也没那么招人嫌。”
我一乐,看来以董乘风这个脾气,这话已经算是一句夸奖了。
我摆了摆手:“谢谢您列。”
说着就要回内宅。
可董乘风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你,你好好考虑,一定要答应,我们家全靠你了!”
说着咬了咬牙:“都怪董寒月,不然的话……”
董乘风之前还想着从我身上把龙篦子给抢回来,可见识到了我的本事,也放弃了,只能回过头继续怪董寒月。
我还想起来了,董寒月那么讨厌男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不成,他们家还真跟程星河说的一样,有讨厌异性的怪癖?
这个想法猛然在脑子里亮了一下——难不成,跟哑巴兰家不能穿女装,魏家百病缠身一样,是因为……
“哎,你们俩怎么在一起呢?”
还没等我想出什么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从身后冷不丁的响了起来。
是董乘雷!
董乘风当时就激灵了一下。
我眼尖,已经看出来了。
对了,他和伯祖,认定这地方有内奸,难到也怀疑董乘雷?
董乘雷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
董乘风那个急脾气,跟纸捻炮仗似得,一点就开,我既然答应他保守秘密了,也就来了个破桌子先伸腿:“没什么——我晚上吃多了,出来消食,正遇上了董乘风,他这不是尽了东道主的心意,陪着我遛弯呢嘛!”
话是好话,不过我故意说的阴阳怪气,还白了董乘风一眼。
董乘风也还没有傻到家,会意的说道:“就是,我——我看他大半夜在咱们家瞎溜达,不知道怀揣什么心思,别是要偷咱们家东西吧,所以,跟在后头盯着他。”
“胡说!”董乘雷一皱眉头:“你这孩子怎么跟贵客说话呢?忘了董寒月还在人家手上呢?他要什么,自然会一起提要求,有什么好偷的,偷咱们家莲蓬还是藕?”
被董乘雷这么一斥责,董乘风缩了脖子不吭声了。
我心里暗笑,就摆了摆手:“那我先回去了。”
董乘雷殷勤的说道:“我弟弟说话不过脑子,这样吧,为尽地主之谊,我来陪着贵客……”
话刚说到了这里,屋檐上就是一阵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爬了上去,董乘风失声就喊道:“如意蚺!”
董乘雷一听,脸色大变,折过身子,就翻上了檐角——那个速度,真不比董寒月差!
上了檐角,他才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叮嘱了董乘风一句:“好好把客人送到内宅去,不许再说点没头没脑的话了!”
说着,颀长的身材融入到了如墨夜色之中,不见了。
董乘风这才松了口气,梗着脖子看着我:“还等什么,快走吧!”
我扫了他一眼:“你手挺快——左撇子?”
董乘风瞬间一愣。
我刚才就看见了,他一直背着左手,在搓左手指间,但指尖上,还有一些土。
房檐上那一下,分明是他趁着董乘雷没注意,从地上捡了一个瓦砾,来了个调虎离山,把他给引走的。
他盯着我的眼神,更忌惮了。
我摆了摆手:“我有个朋友,手也特别准——可惜这次没过来,说不定你们俩挺能聊得来。”
这种百步穿杨的能耐,跟苏寻有一拼。
董乘风没吭声,带着我又拐过了一个墙角,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拉了我一把。
我一回头,他“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这把我给吓了一跳,我一没恩二不是长辈,平白让人跪,那是要折福的:“好好说话,你抽筋儿了还是怎么着?”
董乘风咬着牙,就是不肯起来:“你不答应,我就不起。”
不是,你古装剧看多了还是怎么着?
“那你也得先说说,你想让我答应什么?”
“对呀……”他喃喃自语了一声,立马就说道:“我,我就是想求你,把灵根给划破了,我,我就想给我妈报仇!”
他抬起头,牙咬紧了,虽然强忍着,可眼圈子早就红了,含了一包眼泪。
但他飞快擦了眼泪,坚决的说道:“我,我没哭,我就是眼里滴水了!”
妈耶,我还是年轻,第一次听见眼里滴水这个新名词。
不过我其实明白,有的人也不是真的多愁善感,就是情绪来了,一激动泪腺就失控。
“我知道。”我装出见多识广的样子:“很常见。”
董乘风一愣,接着一吸鼻子:“他们从小就跟我叫鼻涕虫——只有我妈不嫌弃我,可是现在……没有不嫌弃我的人了。”
董乘风是个单亲家庭,他爹死在南山坡了。
加上从小爱哭,经常被别的小孩儿欺负,就他妈护着他,为了他,跟一帮小孩儿吵架。
别人都嘲笑他妈,说寡妇家家的,也就欺负欺负小孩儿。
可他却觉得,他妈是天底下最勇敢的人,他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他妈。
可惜他没能等到那一天。
他还记得,那个晚上风雨交加,外面来了很多的如意蚺,好像一条一条黑色的洪流。
外面一片大乱,血腥气扑鼻子,叔伯之类全出去了,他妈就护着他躲在屋里,把全部的被褥拿出来,把他裹在里面。
可惜,有一个很大的如意蚺来了。
他躲在被子里,什么也不知道,只听见他妈大声说道:“不管听见什么,别出来!”
他妈甚至还在外头,唱了哄他睡觉的曲子:“风儿静,月儿明,树影照窗棂……”
后来他妈的声音有点颤抖,最后,没声音了。
他听他妈的话,一直没敢出来。
可等叔伯来把他拉出来,都捂着他眼睛。
他知道不对,挣脱出来一看,就傻了。
他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肚子上,全是血窟窿。
是被如意钩扎出来的。
那天受害的,还有数不清的女眷。
董寒月也是其中之一——但她命大,活下来了。
发现她的时候,她身边的如意蚺全开膛破肚,只她一个小姑娘,满身血污的坐在尸骨堆里,眼睛是空的。
谁也不知道,那天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女人,唯独留下了后遗症,怕男人。
他一把抓住了我:“那天开始,我就想给我妈报仇,只要能灭了那些东西,让我干什么都行,真的,什么都行!”
我吸了口气:“行。”
他没想到,一开始没听明白:“你刚才说……”
“我刚才说,行,我帮你去看看那个灵根。”
他眼睛还瞪着,嘴角不受控制就扬起了:“真的?不反悔?”
我一乐:“又哭又笑,老猫撒尿。”
我心里却发了酸。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如果换成了我妈和我,她也会这么保护我吧?
会吧?
董乘风赶紧就把脸擦干净了:“我没哭,我那是……”
“知道,眼里滴水。”我接着说道:“刚才,我看你挺提防董乘雷啊!怎么,疑心他是奸细?”
董乘风立刻点头,脸色凝重了下来。
原来,他们一直就疑心——为什么如意蚺平时蛰伏着,非得等着龙篦子被董寒月盗走的时候,突然出现?
说巧也太巧了——只可能,是有人泄露给了如意蚺。
而那天正是一个节日,所有人全在,唯独董乘雷不知道去哪儿了,问他,他说在雷池边晒太阳的时候,睡着了。
董乘风留了心眼儿,跟伯祖偷偷提了,伯祖也开始疑心,所以这个密谋,并没有除我之外的第四个人知道。
董乘雷……奸细真是他,他背叛家族有什么好处?
董乘风摇摇头:“也许,如意蚺给他了什么其他的好处。”
说着有叹了口气:“可惜,要是我们能有黑白髓就好了——也不至于,有这种无妄之灾。”
黑白髓?
就是预知梦里听到的那个东西?
“那是什么?”
第1153章 鹰松之下
董乘风已经彻底信任我了,毕竟我知道这么多不能为外人道的事儿,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爽快的答道:“是用来救伯祖的。”
原来,所谓的伯祖,地位就跟族长一样。
当然,也不是随便有个人,就能当上伯祖的。
当伯祖的人,天生就能叫龙族臣服。
豢龙氏之所以为豢龙氏,因为每一辈,都会出一个继承了祖宗最纯正血脉的人。
怎么检测出这个人呢?
豢龙氏生下的男丁,都会到御龙池边试一试。
御龙池里,也豢养着一些龙族——当然,这些龙族更类似于大鳄鱼,大蜥蜴,就好比我们来的时候,看到的死人蛟。
这些东西简直跟龙族的下脚料一样,没啥灵气,它们的血对豢龙氏没用。
但是这东西能拿来给豢龙氏做练习之类,也挺凶悍的,咬死个把人是不成问题的。
要是男丁抱过去,那些龙族一如往常,张牙舞爪,那这男丁也没啥大出息。
而真正的伯祖,一旦抱过去,所有的龙族,全会屏息凝神,把头低下,像是俯首帖耳,听这个孩子的号令!
那些龙族的头越低,说明这个伯祖,御龙的能力越大。
而现任这个声音嘶哑的伯祖,在襁褓之中的时候,不光能让所有的龙族一起低头,甚至还伸出了嫩手,去摸那些凶神恶煞的龙头!
哪怕是伯祖,也极少会有这种与生自来对龙族的亲近。
那些龙族,吼声震天,都像是在跟伯祖臣服。
他是前所未有,最厉害的伯祖。
既然有这么厉害的伯祖在,怎么就至于走到了现在这个境地?
董乘风接着说道:“伯祖的身体,在二十年前出了问题,只有黑白髓能治,可黑白髓是一种极其稀少的宝物,世上找不到,唯一有记载的,那就是以前的先祖修建青龙局的时候,带在身上的,要想找黑白髓,就得去查清楚真龙穴的事儿。”
难怪呢——所以,董寒月才拼了命要去找真龙穴,而井驭龙为了董寒月,也参与进了四相会,跟江辰合作。
又是为了真龙穴。
这个四相局,说是保国泰民安,可是到了现在,我只觉得这个地方,可怕。
董乘风察言观色:“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黑白髓?”
我摇摇头:“第一次听说。对了,井驭龙呢?”
董乘风答道:“他身体还没恢复好,正在养伤呢,灵根一旦被破了,他献上的计划就能行得通了。”
屠龙计划呗。
说话间,月亮打在了我头上,董乘风跟着月光,看着我额头上那个圆伤疤,禁不住就有些出神。
我心头一振:“你认识这个?这是什么?”
董乘风之前,说过一个“真”字。
但是我这一问,他却拼命摇头:“我不知道!”
他的视线左躲右闪的,肯定是不想说。
一个疤痕,这么重要?
我正寻思着怎么套话呢,董乘风倒是有自知之明,慌慌张张就回了头:“你说话算数,我,我就送你到这里。”
说着,回身要走。
我立马喊道:“哎,今儿晚上,如意蚺还会不会再来?”
董乘风答道:“今天不会了——那个银环,被我们打伤了,要恢复好,怎么也得后天。”
所以,如意蚺再次对这里发动攻击,也就是后天了?
那今天,还能睡上一个安稳觉。
结果一回头,我眼角余光就看到,墙头上好像蹲着个人。
卧槽?
再一转头,那个墙头上的人影就不见了。
但是那一瞬,我似乎看到了——那个蹲着的人在月光下,嘴里一抹寒芒。
好像——叼着一把刀。
煞神?
我立马翻身上了墙头,可周围一片沉静,连虫鸣声都不多——按理说,这么近的距离,观云听雷法,肯定是能观测出来的。
难不成——我的观云听雷法,还是不到家?
当然了——也可能,对方,真的是“神”。
是我看错了,是我结合之前听闻产生的幻觉,还是……那一位,真的来了?
煞神进宅,无事不来。
一阵夜风吹过来,从头到脚给我吹的凉透了心,当时就是一个打喷嚏。
鼻子发酸。
这感觉,是熟悉的孤独感。
这几乎是伴随着我长大的。
只是——这一年来,我有了程星河,白藿香,哑巴兰他们,这种感觉消失很久了。
我也蹲在了墙上,长长出了一口气,一只手习惯性的摸在了龙鳞上。
我永远记得,第一个把我从孤单之中拉出来,陪在我身边的是谁。
三天之后——潇湘,我能重新见到你吗?
我很想你。
“嗷!”
正这个时候,一个怪叫声响了起来,把正在出神的我给吓了一个激灵。
卧槽,这声音是啥啊?
低头一看,是个挺大的白球。
摇头摆尾,十分兴奋。
金毛?
我一下高兴了起来。
它来接我了。
都说小孩儿长得快,这金毛也跟吹气的一样,这么大了。
而且——以前的叫声奶声奶气,真没现在这么吓人,跟到了变声期似得。
从墙头上跳下来,一手摸在了金毛蓬松的脑袋上。
白毛一翻,里面夹杂着的金色细丝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金毛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再过多久,它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犼。
一人一“狗”奔着内宅的方向就走,月光把我们两个的影子拉的老长。
“哎,金毛,我跟你说一件事儿。”
“嗷。”
“我老婆也是一个龙,很快就回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动她——一片鳞都不许动,记住没有?她是我心里,最要紧的人。”
金毛不吭声。
“哎,跟你说话呢,答应我一声。”
作为主人,我不要面子啊!
可金毛就是不吭声,看见前面有个大蛾子,倒是撒丫子追上去了。
“你倒是先答应我一声!”
当时还不知道,很久之后再想起这一幕,总觉得有些事情,其实早就注定了。
回到了内宅里,白藿香和程星河都没睡,程星河哈欠连天,白藿香坐立不安。一见我回来,才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我把事儿说了一遍,白藿香皱起眉头:“这件事儿我看不妥——插手进如意蚺和豢龙氏的因果里,不是对你不好吗?”
程星河答道:“那怎么啦?它们差点把你和赤玲给吞了,就这么拉倒了?不收拾收拾他们,他们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白藿香却说道:“那也只是因为咱们碰巧来到了这里,它们有了误会。”
平时,白藿香不是这么圣母的人。
我心里清楚,她生怕我是因为要给她出气,才会卷入危险之中。
“你放心吧。”我答道:“我有谱。”
哪怕是这样,那些如意蚺,也不能白欺负你。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董乘雷还来了,旁敲侧击跟我套了半天话,想知道昨天董乘风跟我说了什么没有。
我刚要应付过去,董乘风也来了,找了个借口,又把董乘雷个支走了。
天色擦黑,我叮嘱了金毛千万不要出去,一定要把白藿香赤玲保护好了。
金毛自打昨天的事情,也有些自责,嗷嗷两声,表示自己保证完成任务。
白藿香不大乐意,可没办法。
赤玲还以为我是去夜市给她买麦芽糖,叮嘱我她要粉色的。
我点了点头,就跟程星河一起潜入到了南山坡去了。
南山坡花木葱茏,景致很好,我们也穿了鼋裙边,防止气息散出去,引来如意蚺。
今天是十四,月亮近圆,一片清辉撒了下来,打眼一看,我很快就找到了那棵鹰松,正要过去呢,程星河忽然一把拉住了我,使个眼色。
这顺着他视线一看,也皱起了眉头。
鹰松后头,隐然像是趴着个什么东西。
第1154章 通风报信
那东西不小,得跟小牛犊那么大。
我立刻引了行气上了眼睛,就看出来了,那东西伏在了仙鹰松下面,像是在吸取其中的灵气。
我一瞅,真没错,这地势中间鼓,四面略低,犹如一个大贝壳。
这是个“蚌开珍珠”地。
什么叫“蚌开珍珠”?
因为传闻之中,东海的大蚌成精,一到了某个固定的时间段,就会把大蚌壳张开,让内里的珍珠受日精月华的灵气,借以修行,那珍珠就犹如它的内丹。
这种地,意思就是说,外头看不出什么来,只有到某个时间点,内里的玄机才会露出来。
看来那个伯祖说的没错——只要陀罗星挂上了仙鹰松的枝头,那个“珍珠”才能被我找到。
现在,那个“小牛犊”就正在吸取这地方的灵气呢。
我跟程星河一对眼,就停在了这里。
这陀罗星的位置还没到,但愿到了时间,那个东西能让开。
不过,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月亮是挺亮,可那个东西正躲在仙鹰松的树影下面,黑魆魆的只能看见个轮廓。
但那东西灵气极盛,是个硬茬,没有啥必要,就别跟它起冲突了——为了积攒功德,我们行内都不愿意伤害灵物。
程星河抠着下巴上一个青春痘,也在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个“小牛犊”,不过,哪怕是他,好像也没琢磨出来,那是个啥,低声说道:“这灵脉看来是个无线充电桩,那个小牛犊就是个电动车。”
你懂得还挺不少。
我则聚精会神的看着陀罗星。
果然,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陀罗星隐然就从云层之后冒出了头来。
出现了。
可那个“无线充电”的“小牛犊”,一点挪开的意思都没有。
我有点着急了。
就跟程星河商量,那个时间转瞬即逝,别到时候白跑一趟,要不靠近过去看看,把那个“小牛犊”给赶走?
程星河也点了点头,跟着我就要过去,结果刚一动脚,一个蛤蟆被我们给惊了,弹起来就跳到了前面。
这一跳可倒好,只见面前那一片茂草冷不丁就窜出去数不清的东西。
犹如千百枝利箭!
那个蛤蟆到了半空,定格住了。
被插的跟个漏勺一样。
接着,血肉横飞,不见了。
我和程星河才刚迈出去一半的脚步,又默契十足的收了回来。
妈的,幸亏刚才怕蚊子,没往茂草里面扎,否则一步就踩了雷了。
那是数不清的如意蚺!
程星河低声说道:“你个不孝子,不是说很简单,刨个坑就行吗?你坑爹呢?”
“豢龙氏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程星河语重心长:“傻儿子,早就跟你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可倒好,一根直肠通大脑,他奶奶的不骗你骗谁?”
我倒是想骂回去,可现在理亏,只好忍气吞声,只好转骂豢龙氏不仗义。
眼前荒草里的如意蚺,比银河系里的星星还多,怎么整?
越过去倒是好越,但是在包围圈里,还要找到那个准确的位置,一丝不错,就有点麻烦了。
我一瞅,陀罗星马上就要到地方,仙鹰松的影子也越来越长,我们已经没法耽误了。
程星河一拍大腿,低声说道:“我有主意了!”
“怎么着?”
“火遁,豪火球之术。”
对呀!
爬行动物都怕火,让烟一熏,还不呲溜呲溜的跑?免得我们杀生坏功德。
这货之前买了个二手平板,倒是没有白看动漫。
我连忙就要掏家伙,可忽然就觉出脖颈子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看我后脑勺。
回头一瞅,我呼吸顿时就是一滞。
只见一个东西立在我身后,直勾勾的盯着我。
是个如意蚺。
但是这个如意蚺,脑袋极大,隐隐约约已经有了五官的轮廓,看来很快就能进化成了人头了。
而它那姿势,跟眼镜王蛇一样,脖颈的部位,一个很大的黑斑,恰似一只巨大的独眼。
两人一蚺,就这么对望着。
这东西我知道——是蚺群里的哨兵,专门负责通风报信儿的!
果然,那东西眯着眼睛看着我们,身子一屈,就要跳进了草丛里!
这么一报信儿,我们俩就倒霉了!
我立马伸手就要把那个东西粗大肿胀的脖颈给卡住,可没想到,那东西竟然又滑又快,虽然被我死死抓住,但是那东西利刃出鞘一样,硬是从我手里滑脱了!
这个东西——他妈的正在蜕皮!
我手里一把蜕皮,也愣了。
程星河回身就要去抓那个报信儿的,可没想到,一阵破风声略过了,只听“啪嚓”一声,那个报信儿的如意蚺竟然直接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不动弹了。
我一回头,一愣,董乘风。
这货怎么也来了?
董乘风对如意蚺是极有经验的,一甩手就把那个哨兵扔到了很远的地方,飞快的蹲了下来“别抬头、”
果然,低下头的一瞬间,我们就觉出来,面前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那些如意蚺全回过了头。
不过,很快又没动静了,应该是放了心,回去了。
程星河忍不住低声说道:“水蛇腰,你有两下子啊!”
董乘风没吭声,不过眼神很得意,但紧接着,他就说道:“要赶这些东西,我有主意!”
第1155章 玄鳞之虬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东西。
我们立马闻到了一股子极为好闻的味道,十分清雅,像是带着些荷香。
不过那东西不是荷花荷叶,而是一团子枯草。
程星河一闻,抬头瞅着董乘风:“这观音藤?”
董乘风有些意外:“你也认识?”
程星河一撇嘴,拿过来:“这谁不认识,晒干了,收野药的那能卖十六块钱一斤。”
这东西是一味药草,功效清热解毒,生命力顽强,蔓延的到处都是,可以说俯首可拾。旧时代的穷人得了病,没钱看,就会找些观音藤胡乱熬水喝,说这个治百病。
至于来历,传说是有一年瘟疫,穷人买不起药,在地上受苦,观音菩萨动了慈悲之心,以玉净瓶里的水点在了野草上,变作药材救济世人,穷人感念观音菩萨行善,为纪念菩萨,起名观音藤。
还有人说,是因为这东西有荷花的味道,谁都知道,观音菩萨足下有莲花,所以就管这个叫观音藤。
遑论来历,这东西确实是味药草,可跟如意蚺有什么关系?
董乘风把观音藤拿过来,扯下了一片叶子点燃,对着那一大片潜伏在茂草之中的如意蚺就扔过去了。
轻飘飘不过一个叶子,可让我和程星河大吃一惊的是,那叶子落下,只听“唰”的一声,数不清的如意蚺跟疯了一样,争先恐后就从茂草之中给爬了出来,就好像那不是什么叶子,而是一个炸弹一样!
如意蚺,怕这个?
我这就看清楚了如意蚺的原貌了——大头细身,很像是鳝鱼,但是前后还有一些小脚,不知道是退化出来的,还是进化出来的。
董乘风跟我歪歪头,意思是问我他厉害不?
我拱了拱手表示佩服佩服。
原来如意蚺最怕观音藤的烟,算是天然克星。
可惜观音藤虽然水煮成药,过火燃放的这种烟,对人来说却也是剧毒,不然拿来当蚊香就好了。
还没比划完,程星河给我来了一脚:“你看前头。”
我一抬头,就皱起了眉头。
那些小的如意蚺是被观音藤给吓跑了,可那个“小牛犊子”怎么还稳稳当当的卧在原地呢?
难不成,它造化挺大,不怕观音藤?
董乘风也有些纳闷,跟我歪了歪头,摇着水蛇腰就往前过去了。
我一瞅陀罗星已经到位,仙鹰松的影子也已经拉到了固定的位置上了,现在再不过去,那就来不及了。
我也紧随其后,靠近了一看,卧槽了,那个“小牛犊”,不偏不倚,正压在那个灵根的位置上。
除非把它给挪开,否则没法挖。
而那个小牛犊——哪怕靠近了,我也没看出来这到底是哪一路的神仙。
硬要比喻,好像很多废旧黑轮胎绞拧成了一坨一样,奇形怪状的。
我们这一靠近,那东西也毫无反应。
程星河躲在我身后仔细看了看,顿时一拍大腿:“我知道这啥了、”
“啥?”
“轮胎精。”
精你大爷。
这东西确实很像是轮胎组成的,不过,绝不是轮胎的绵软发乌,虽然也一圈一圈缠绕出来,可外壳乌黑坚硬,晶莹剔透,看着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了,跟程星河他老舅齐鹏举的玄武鳞甲差不多。
可玄武模样是类似大龟的,也不长这样啊!
董乘风不由自主喃喃说道:“这该不会是那个东西吧……”
“啥?”
“说了你也不知道。”董乘风显然也有些紧张:“我疑心,是传说之中的玄鳞虬。”
玄鳞虬?这又是个啥?我和程星河都没听说过。
董乘风就告诉我们,这块地方本来生活着一个叫玄鳞虬的异兽,也十分强大,虽然只是个“虬龙”,可能耐仅次于五爪龙。
可是那东西为非作歹,专吃人和动物的精气,过境之处,跟百草枯一样,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而这东西不光是凶狠,一身鳞甲跟玄武一样,坚不可摧,管你是火烧还是刀枪,都坏不了一分一毫。
是他们豢龙氏的祖先镇压住的——据说跟上头借来了天雷,焚烧了七七四十九天,这才把那个东西劈开烧焦降服了。
但那毕竟是个灵兽,死不了,就被压在这里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们这些小辈也只是听过一嘴,根本也没见过真容。
一说灵气强大,容貌特异,也就是这个东西有可能。
真要是这样,那这个东西,跟他们家还有一份儿血海深仇啊!
董乘风也皱起了眉头,但是报仇心切,在一边找了一根树枝,奔着那个东西就撬!
他想看看,这东西是不是玄鳞虬。
卧槽,哑巴兰都没你这么莽!
我立马就要拦住他——你还不确定对方是什么物件呢,着什么急。
可还没等我出手,只听“啪”的一声,董乘风手里的树枝,就在打到那个“小牛犊”身上的时候,冷不丁拦腰截断!
是一个小石头子打的。
那树枝有手腕这么粗——凭着一个小石子,竟然能凌空把这么粗的树枝,直接打断?
这一手百步穿杨,倒是跟董乘风之前用的,如出一辙。
我都看出来了,更别说董乘风了,他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
我和程星河一回头,都有些意外。
身后,竟然是董乘雷。
董乘雷还是那个柔弱无骨的样子,站着嫌累似得,斜倚在了一个树边上,似笑非笑的说道:“董乘风,你长进了,会说瞎话啦!”
董乘风回头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你果然是奸细……”
董乘雷揉了揉额头,说道:“要说跟你说几次,你才会相信,我那天真的是喝多了睡着了……”
“你放屁!”董乘风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一早你就盯着我,旁敲侧击套我的话,现在还跟踪我跑到这里,故意阻挠大事儿,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
董乘雷叹了口气:“我是知道,你是来做傻事儿,才特地过来拦着你的!你知道那底下是什么东西吗?就要打它的主意?”
董乘风胸膛剧烈起伏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只要能把那个东西挖出来,你们这些怪胎,就都会一网打尽了!”
董乘雷谦谦君子惯了,一听这一句也来了脾气,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立起来:“我看你才是鬼迷心窍了,告诉你,今天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你都别想把这地方给挖开!”
程星河在后面拉了我一把:“七星,前头兄弟反目,后头异形怪兽,妈的什么事儿都让咱们赶上了。”
我早麻木了。
董乘风喘了口气,忽然就说道:“这东西我就托付给你们了,那个奸细,我对付。”
没等我答应,他颀长的身材猛地往前一冲,对着董乘雷就抓过去了。
我一看陀罗星,正慢慢往其他位置移动呢,也一咬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只好把这位玄鳞虬给请走了。
这么想着,我就要把那个怪东西给挪开,可谁知道,那东西跟传说之中一样,坚硬无比,也特别沉,我引了半天行气,那东西还是一动不动!
月亮随着时间的推移,光线也跟着做出改变,影子开始偏了。
程星河也帮忙,甚至还动用狗血红绳,想把那东西跟拉纤一样拉开,结果狗血红绳都差点断了,那东西跟在地上生了根一样,还是一动不动。
我们俩脖子上都起了一层汗,快来不及了。
而身后是一阵猛烈的打斗声,显然董乘雷和董乘风现如今也都在殊死较量。
董乘雷一边抵挡着董乘风,一边大声说道:“李北斗,我不知道董乘风跟你说什么了,总之,算我求你,你绝对不能动我们家那块地!”
他声音极为恳切。
可董乘风却说道:“你放屁,你这奸细,还好意思自称是我们家的人?李北斗,你只管干你的,今天我豁出命不要,也不会让董乘雷靠近的!”
董乘雷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
我脑子也跟着转了起来:“董乘雷,这块地,为什么不能动?”
董乘雷犹豫了一下,可董乘风抓住了空门,一只手对着董乘雷就抓过去了:“李北斗,你也让奸细花言巧语给骗了?”
董乘雷躲过了这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这才说道:“具体我不能说,总而言之,一旦动了这地方,对我们豢龙氏来说,那就是一场浩劫!”
程星河也跟着听:“七星,咱听谁的?”
“先看看底下什么情况。”
“怎么看?”
我也想知道呢!
正这个时候,我看见周围的草丛里面,都是一些碧莹莹的眼睛。
那是大王鼬!
这东西是爬行动物的克星,专门以爬行动物为食,难怪会在这里!
大王鼬虽然个头比猫大不了多少,但是极有力气,而这地方有灵气,这些大王鼬一看就比别处还要狰狞。
而大王鼬还有一个本事,尖牙利爪,擅长挖坑——世上就没有能困得住大王鼬的牢。
那些大王鼬,全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盯着程星河。
程星河咽了下口水,不由自主就把口袋捂紧了。
可大王鼬靠的更近了。
我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你身上带着肉类没有?”
程星河把口袋捂得更紧,警惕的说:“这还用问吗?”
那是一大把灯影牛肉丝。
我立马把牛肉丝拿出来,翻转七星龙泉,就在那个巨大“轮胎精”身边挖出一个坑,把灯影牛肉丝埋进去了。
牛肉丝的香气一露,所有的大王鼬奔着那东西身边就扑了过来,争先恐后去抢灯影牛肉丝!只见泥土纷飞,迅速的挖出了一个大坑!
程星河一脸心疼:“这工钱给的倒是挺大方。”
我一乐,眼瞅着大王鼬吃了上头的牛肉丝,疑心底下还有,越挖越气劲儿,我眼看着挖的差不多了,又一把牛肉丝把大王鼬引到了安全地方,七星龙泉往上一顶,那“轮胎精”猛地往后一翻,坠入深坑之中,也就把身下的土地给露出来了。
这一下,董乘雷看到,就倒抽了一口凉气,董乘风可高兴极了:“李北斗,干得好!”
没错——那片土地之下,果然闪着一层耀目的灵气。
我一只手旋过七星龙泉,直接把土层削开,跟伯祖说的一样——土层底下,露出了一个又圆又白的东西。
一层柔和美丽的光芒,就好像一颗巨大的珍珠。
只要把这东西给破开,如意蚺的灵气没了供给,它们就没法在三天之内把豢龙氏给灭了。
程星河也高兴了起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七星,赶紧着!”
我一只手就把龙篦子给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