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章 时间不多
“既然是合作关系,那这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一个极为动听的声音响了起来,一股子生人勿进的疏离,清而不冷,美而不媚!
我确定了,我没见过这个女人。
这么好听的声音,随便哪个人,听过一次,都绝对不会忘!
这一瞬间,胸前的龙鳞猛地一震,一下把我震清醒了,我赶紧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没出息。
程星河都听愣了,回头就直眉瞪眼的盯着我,用眼神问我,这什么来路?
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
哪怕田宏德这个身份地位的人,在她面前,也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客客气气的说道:“先生,那个东西,四处添乱,要不……”
“我说了。”那个极其悦耳的疏离女声说道:“你把李北斗交给我,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我现在就给你办。”
果然——她在找我。
程星河露出了十分鄙夷的表情,做了个“桃花债”的口型。
桃你大爷。
我是真不认识她,要欠也是上辈子欠的。
田宏德一个老戏骨,连我都给蒙过去了,按理说随便找个借口拖延拖延时间,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可唯独在那个美脚女面前,一副不敢造次的感觉:“这,我尽快,我尽快……”
而那个美脚女,只听这一句,声音就极为通透:“尽快?你已经按我说的,用卧龙洞抓住他了,也答应要把他交给我,现在说尽快?该不会,里面出了什么枝节吧?”
田宏德一下就僵住了——他的态度也看出来了,他知道在这个女人面前,什么也瞒不住,所以,撒谎都不敢撒。
这个女人一点蛛丝马迹就能见到端倪,也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田宏德这才说道:“里面只出了一个小问题,我很快就能找到他……”
那个女人的声音十分淡定:“不是我不给你时间——是你自己的时间,本来就不太多了。”
田宏德没吭声,但是可以想象,现如今,肯定汗流如豆。
时间不多,他脖子里绑炸弹了?
我想伸脖子看看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模样,可程星河已经觉出这个女人难缠来了,一下摁住了我的脖子,示意我现在不能露出马脚,盘查清楚底细了再说。
而这个时候,那个女人的脚步声,对着我们面前这丛木芙蓉就走了过来:“这花开的不错。”
她身上的气息,跟着晚风一起吹过来,是一种非常罕见的香气。
跟人一样清冷。
田宏德见她没追究,倒是如蒙大赦:“这是西川客户送的,说是景朝传下的品种,现如今世上存在的纯种,只有三棵,先生赏脸,就送给先生。”
一把木芙蓉都这么有来头?
又是景朝。
那女人没开口,只抚摸着那巨大妖娆的花瓣,但是这一瞬间,我立马抱住了程星河,就奔着旁边滚了过去。
程星河还在苦思冥想,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历,跟我又有什么仇,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忽然腾云驾雾,禁不住就是一声怪叫。
跟这个怪叫同时响起来的,是一声巨响。
“咣”的一声,刚才还能容我们藏身的大丛木芙蓉,一瞬间,就在一只白皙柔美的手下,猛然炸开,分崩离析!
青气味儿迅猛的扩散开,数不清的花瓣树叶,瞬间粉碎,炸的到处都是。
不光是那昂贵稀有的木芙蓉——木芙蓉的根系下,悄无声息,就出现了一个能没过人小腿的深坑,白生生的根系都翻出来了!
刚才我感觉到了一股子杀气,幸亏我反应快,这一下,要是打在了人头上,那他娘当场就得开瓢!
程星河惊魂甫定,看着眼前这一幕,愣住了。
只见一个女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那丛花前面,印堂上挂着青气。
我顿时愣住了。
这个女人是很美,但是一张脸死气沉沉的。
好像一个会动的木偶。
有一句话形容正合适,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这就是刚才那个美脚女人?
但是顺着她的身材往下看,我顿时有些意外。
这个把一丛木芙蓉弄个支离破碎的,并不是赤足踩高跟,而是脚上穿着一双白布鞋。
不是刚才那个女人!
刚才那一下声势浩大,田宏德也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到了另一个花丛之中,现如今勉强站稳,看清楚了是我,顿时喜形于色,几乎要当场翻一个跟头:“李北斗!你——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你至于这么高兴?
黯淡月光下,我只觉得白布鞋有些眼熟。
啊,我想起来了——我见过白布鞋!
井驭龙那天要跟我在银庄打赌,有几个女人一直跟着他,这就是其中之一!
论长相,其实我没记住,但是那种很特别的感觉,一模一样!
后来跟着井驭龙到了崇庆堂,就再没见过那几个女人。
想不到,出现在这里了!
这就解释的通了。
难怪要找我报仇,对方,是井驭龙的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我想起了那个暖阁。
难怪井驭龙的口气里满是柔和,暖阁的正主,原来是个女人。
救走了井驭龙的,应该也是她。
能在皇甫球和老怪物眼皮子底下救走井驭龙,我后脖颈慢慢就出了一层汗。
我看向了白布鞋身后。
那个穿着高跟鞋的婀娜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一看见她的第一眼,我瞬间就愣住了。
那是一张绝美而清冷的脸——好像冬夜的月亮。
光华璀璨,又拒人千里。
她自己没动,那个穿白布鞋,跟人偶一样的女人,挡在了她面前,好像一个忠实的保镖一样。
“好大的排场……”程星河吸了口气:“不好了,一个保镖就有这个身手,这个正主又是一块铁板,好汉不吃眼前亏,走!”
既然她本事这么大,那我们就没那么容易能走。
她挑起了眉头,冷冷的盯着我,抬起了纤纤素手,微微掩住了鼻子,是说不出的厌憎。
就好像,我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一种很难闻的味道一样。
从山洪里冲到了荷花池,里面确实都是臭泥,但是,有这么明显吗?
搞得我都想偏头闻闻自己。
田宏德更忍不住了:“先生,你看,这李北斗就在咱们面前,不如……”
你倒是着急。
那个女人抬起了一只手,示意自己知道怎么做,田宏德立刻识趣的闭上嘴,而她一抬手,衣领一动,这一下,我就发现,她的脖颈上,挂着一个金色的项圈。
我的心里微微一沉。
老怪物跟我说过——当心戴着金项圈的人,不是我能惹得起的。
皇甫球说,有假的哪吒,也有真的哪吒。
第1127章 手下傀儡
而她抬起头冷冷的看着我,雪白的手指头微微一动。
穿白布鞋的女人,忽然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一阵披风声炸起,我立马抬起了七星龙泉,对着那个女人就扫了过去。
那女人虽然快,但是我也不慢,通过观云听雷法预测到她会出现在我左手边,我提前先把剑锋横过,只听“当”的一声,那个白布鞋保镖一下就被我砍中了。
很顺利嘛!
程星河也高兴了起来:“七星,削了再说!”
但是——我马上就意识到,这个声音不对。
哪怕是灵物,也该是血肉之躯,这白布鞋保镖的动静,跟她的模样一样,像是,某种死物。
果然,触目所及,那个白布鞋保镖的伤口,并没有渗出一滴血。
而且,她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一点痛感都没有。
行尸?
不,没有尸气。
七星龙泉卡在了她的肩膀上,这东西很硬,能跟七星龙泉相抗,有可能也沾染过无极尸血一类的东西。
没砍透。
但是,我早把剑锋横过去,卡在了她身上——她没法靠近了。
但是那保镖另一只手抬起,做出了一个让我们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的胳膊越过七星龙泉,抓在了被卡住的胳膊上,一道青气扬起——她直接把自己那个胳膊拽了下去,跟掰香蕉一样!
哪怕这样,她还是面无表情!
不光程星河吸了口凉气,我头皮也顿时就给麻了。
这肯定不是人,关二爷刮骨疗伤面不改色,就已经是人类的极限了,这东西竟然能把自己的胳膊拆下去?
断口冒出了一股子青气,而这保镖从七星龙泉的压制下挣脱,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这个变动实在是太快了,我立马往后让了一步,避过锋芒,翻身要砍她后颈。
因为我辨认出来了,这东西的青气一丝一缕,是浑身流通的,是靠着那些青气行动。
都交汇在后颈上。
只要把她脖子砍开,她应该就动不了。
可没想到,我刚抬起七星龙泉,程星河咻的一下狗血红绳就出了手:“七星,小心后头!”
我听出来了——四五道破风声卷了过来,这种面无表情的保镖,不止一个!
用观云听雷法一测算,一个能对付,这几个就麻烦了……
于是我翻身就运出了皇甫球的行气,要把那些东西一气划倒。
可那些东西比我预想的还快,挡住了面前三个,还有两个,对着我左右就冲了过来,这一下,肩膀上顿时一阵锐痛,“当”的一声,我侧过脸,发现一个女保镖手里,有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竟然削断了半块龙鳞!
吞天虫也只是能给龙鳞打孔——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削断龙鳞?
这么一失神,就听见程星河大叫了一声:“七星,小心!”
那两个傀儡面无表情的抬起手,对着我就划下来了!
不好了……
田宏德却着急了:“别伤了他的命!”
程星河一把狗血红绳洒出来,直接勒在了那两个女保镖的脖子上,那两个女保镖往后一退,他就奔着我喊:“你中邪了?跑跑跑!”
那我被程星河一拽,七星龙泉一偏,对面刚才被我挡住的那几个女保镖得了自由,对着我们俩就追了过来
我把程星河推开,自己挡在了前面:“你先走!”
这些东西既然处心积虑,是冲着我来的,程星河跟着我也是白落个倒霉。
谁知道,程星河就是不走!
骂了我一句,转身也过来了:“妈的,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那些女保镖,对着我们就压了下来。
可我刚要抬手,那些身影忽然猛地折了回去。
我扑了个空,顿时一愣,这么好的机会,她们竟然走了?
抬起头,才看到,她们不是要跑,而是挡在了她们女主人身后。
“当”的一声,那个叼着怪东西的女人也出现了,奔着女主人就咬,女保镖跟盾牌一样围了上去,挡住了那个怪女人。
我这就看到,女主人指尖上,萦绕着一股子很怪的气。
但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机会,我才要抬手,忽然一只手不知道从哪儿伸了出来,抓在了我肩膀上:“快走!”
白藿香?
跟白藿香一起出现的,还有慌慌张张的田藻。
她们怎么来了?
“这女人很怪,先跟我走!”
我和程星河可能还可以勉强抵挡一下,但是白藿香在这里,别被我连累了。
本来就已经掉坑里了,能爬当然要爬出去,于是我和程星河,跟着白藿香就跑,田宏德发现了,立马大喊大叫了起来:“不好了,他要跑!”
不用她说,那女主人早也发现了,留下了两个保镖给自己做盾牌,三个保镖对着我们就追上来了。
我往后一退,看见边上有一棵很大的树,甩手放倒,大树繁盛的枝丫砸下来,正把那三个保镖给压住,越过了枝丫,我看到了那个女主人的表情。
冷冷的,嫌恶的,像是在看一只蟑螂一样。
抓住这个时间,我们跟着白藿香,没命一阵跑,跑到了一个小房子里。
对这里环境最熟悉的,自然是田藻,他心有余悸的关上门,伸出舌头就是一阵喘:“要是老爷子知道了我干的事儿……”
白藿香看了他一眼:“后悔了?现在把我们放出去,还来得及。”
田藻接触到了白藿香的视线,立马抬头挺胸的说道:“不后悔!”
就跟被白藿香驯化洗脑了一样。
程星河喘了口气,惊魂甫定的看着我:“那是什么玩意儿,怎么不要命?”
白藿香缓缓说道:“因为那东西,根本就没有命。”
没错——那些女保镖,都是被女主人控制的。
我第一次见到人,能控制死物,控制到了这个程度。
她要是亲自出手,那得多厉害?
不过,为啥她不亲自出手呢?
程星河忍不住说道:“她跟你过节真是不小——看你跟看狗粑粑一样。”
不知道她跟井驭龙什么关系,总之关系不浅,我把井驭龙反杀,她自然要恨我,那个眼神并不奇怪。
第1128章 财虫娘娘
程星河摇摇头,四下打量,就问田藻:“这地方靠谱不?”
田藻连忙说道:“绝对靠谱——这房间的主人死了,二十来年没进来人了。”
我转脸往屋子里一打量,就看出来,这好像是个姑娘的闺房,有着二十年前最时髦的公主帐子和公主床。
周围还挂着一些照片。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照片的头部,都被黑笔给涂了,看不出原来的脸,倒是显得挺诡异。
照着田藻的话说,是田宏德怕睹物思人。
但能看出来,照片的主人应该是个苗条少女,身材很纤细,但是没有裙装,全是裤装。
红颜薄命,算了,跟个死人没什么好研究的。
程星河把湿衣服往下一拽,光着个膀子扇风——他灵药的劲儿还没下去,一身皮肤红的跟上了红曲米的猪头肉一样。
白藿香一闻这个药味儿就知道什么情况,幸灾乐祸:“不知道光膀子不文明?”
程星河振振有词:“你知道啥,好男人不包二奶。”
说着把刚才摘的莲蓬摊开,拿了一个大的重新剥开吃起来。
对了,莲子心去火。
田藻一看程星河掰的莲蓬,脸都歪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品种吗?当初沙漠皇室来了想要,老爷子都没舍得给,你竟然……”
程星河推开了田藻的脑袋,一边吃一边说:“管他什么品种,能吃不就完了,七星,那现在怎么办?”
白藿香也盯着我。
这事儿自然没完。
不过,前因后果有点乱,得先捋清楚了。
第一,这田宏德家里,真有一个“踩莲菩萨”。而这个“踩莲菩萨”嘴上,还有一个神器。
那是个啥?
第二,田宏德家,还有一个“卧龙洞”,由人脸藤困着一具龙族的尸骸。
那尸骸是哪儿来的?
第三,田宏德跟那个能控制傀儡的女人勾结,把我引过来。那女人什么来历?
金圈……
第四,田宏德好像很关心我的生死,这是什么缘故?
程星河吐出了一小块莲子皮:“那神秘女人的目的很明显,是要为井驭龙报仇,但是田宏德是为什么跟她勾结?”
田藻一听“勾结”俩字,颇不满,咳嗽了两声,表示要捍卫家族荣耀。
程星河一听他咳嗽还反应过来了:“哎,正气水,这小子靠谱不?别转脸把咱们卖了。”
田藻一脸冤枉:“我都为了你们,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们还怀疑我?”
程星河一边嚼莲子一边说:“出家人的媳妇——难说。”
白藿香没接这个茬,把话题拽了回去:“会不会,是神秘女人逼田宏德的?”
也像,但这就像是几块残损的拼图,仅靠着这些东西,没法窥探事情的全貌。
为今之计,倒是有一个法子能找到进展。
程星河跟我想到了一处去了:“先看看,那个踩莲的菩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正解。
田藻一听紧张了起来:“不是吧,你们不等着风波平息了快走,还要作妖?你们就不怕?”
怕个屁。
敌明我暗,现如今应该害怕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再说了,就那个使用傀儡的女人的本事,也不会稀松平常的把我们放走。
想来,这田家的事情,都跟二十年前盖宅子有关,我就问田藻:“你们田家盖房子那一年,出过什么大事儿没有?财务上,生活上,都可以。”
田藻想了想:“也对,二十年前——有两件大事儿。一件,是我们田家财政上出了大问题,差点破产!还好,我们老爷子力挽狂澜,慧眼独具,化解了那场危机,还有一件事儿,就是我们家遭遇了绑架案,还出了人命,老爷子为了田家人的安全,才聚居在这里的。”
程星河恨透了田家,插嘴:“还聚居,跟圈养差不多。”
田藻一瞪眼:“你说啥?”
不过他看程星河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了几分戒备,没肯继续往下说。
那我猜出来,那是什么东西了。
田藻更害怕了:“那东西那么危险,你们打算怎么干?出去找她?”
我答道:“不用,咱们守株待兔,等她自己来。”
程星河连忙把莲子咽下去:“七星,你知道那个嘴里叼着东西的女人,是什么来路了?”
我答道:“厌胜册上见过,八九不离十,你们给我帮个忙。”
程星河瞅着我:“啥?”
“你听。”
程星河一侧耳朵——暴雨刚下完,外面一片蛙鸣。
“咱们一起动手,抓点癞蛤蟆来,越多越好。”
程星河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蛤蟆腿?先说好了,我吃后腿。”
你傻啊,能吃的是青蛙,谁吃癞蛤蟆?
这个地方很偏僻,田宏德他们一时找不过来,癞蛤蟆又多,我们四个人出手,不长时间就抓了一大袋子,接着,我就让白藿香把癞蛤蟆的毒液给挤出来,给我放在一个竹筒里。
一边弄,田藻还一边吐槽:“我们家老爷子最讨厌的就是癞蛤蟆,多少次叫人把癞蛤蟆给赶走打死,可一下雨,这东西还是没完没了。”
我一笑,那我的猜测,就更有可能了。
癞蛤蟆本来圆鼓鼓的毒腺倒是被挤得干巴巴的,看上去十分寒酸,自然不甘心,但是打我们又打不过,无奈的蹒跚回了泥地里,继续大叫了起来,像是跟老天申诉我们的罪行。
程星河和田藻都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我把那个竹筒放好了,就出了门口,点了一个贡香。
接着就念诵了起来:“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爇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佩临轩,今臣关告,遥达九天……”
果然,不长时间,贡香的火头子猛地亮了起来。
有东西来了。
我立马摆手,示意程星河他们千万不要出来。
程星河他们莫名其妙,只好缩在了里面。
就在这一瞬,一个东西倏然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程星河看清楚了,脸色一变,就要出来,可我摆了摆手,示意千万别。
是那个嘴里叼着东西的女人来了。
果然,刚才的女主人,没有抓住她。
那个东西还是迅捷如风,一颗脑袋,一下就埋入到了我的大椎上。
白藿香不管不顾,推开窗户就出来了。
可这一瞬间,那个叼着东西的女人忽然就从我背上摔了下来,不动了。
我立马招呼程星河:“还等什么呢?”
程星河反应过来,狗血红绳一缠,就把那个女人给缠住了。
田藻吓的缩在了里面,一见我竟然这么容易,就把那个人人闻风丧胆的杀人魔头给抓住了,顿时也是一愣:“你——你怎么做到的?”
简单,我一伸手,就把脖子后面一个东西给取下来了。
那个装满了癞蛤蟆毒液的竹筒。
那个竹筒已经干了。
她想咬大椎,我就把竹筒伪装成了大椎——跟之前那个U型枕一样。
程星河一瞪眼:“这东西,怕癞蛤蟆的毒?”
没错。
白藿香也看向了那个女人,一下皱起了眉头:“她的嘴……”
程星河看清楚,也倒抽凉气:“卧槽,这怎么弄的?”
没错,之前看上去,她像是叼着一个什么东西。
现在看清楚了,那是一个五行八卦镇邪章。
但那个东西,其实是以一种十分残忍的方式,缝合镶嵌到了她嘴上的。
周边,还有一串一串的金线。
但是现在,那金线歪了一半,露出了半张嘴。
而我们和那个二婆婆听到的,“咔哒咔哒”的声音——正是她的唇齿,跟这个镇邪章碰撞,发出来的声音。
而之所以被害的人脖颈上,都有一个烙印,也是这个镇邪章压出来的。
田藻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谁干了这么变态的事儿?她,她到底是……”
对,她不是人。
这个东西怎么形容呢?
比较复杂,我先说她的名字吧——厌胜册里面,跟这叫财气虫娘娘。
第1129章 富不过三
因为她能带来富贵和好运。
田藻瞪大眼睛:“娘娘?”
没错,这种东西只要进了阳宅,不光让人财源滚滚,还会让人万事胜意,好运不断。
田家之所以能财运昌盛到了这个程度,想必不光是因为那块血根地,还是因为财气虫娘娘。
我猜测——有可能田宏德靠着血根地,成了一方首富之后,欲望越来越大。
但是那个血根地,可能是有年限的——很多风水宝地都是这样,就跟江辰他们家一开始的祖坟一样,五十年鸿运当头,但是五十年之后,运势会发生改变,必须搬出来。
所以,他们家才有了二十年前那个财政危机。
常有人说“富不过三代”,也有一些就是这个原因。
毕竟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是万事的规律。
但是,田宏德不甘心自己家才发达那么短的时间,他就通过某种方式,强行续财运——想方设法,造出了财气虫娘娘,助自己一臂之力,让自己超越了之前血根地的运势,成为了拔尖的富豪。
可万事,都会付出代价的。
比如,财气虫娘娘的名字听上去慈眉善目,真相却并不是这么回事。
这种东西,喜欢吃人的骨髓。
田藻张大了嘴,喘息了半天:“不,这太扯了,扯的没边——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能带来财运,还吃人骨髓……我不相信……”
白藿香答道:“你不信,就过来看清楚。”
说着,把他拉到了那个“女人”面前,给他看“女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但是,仔细一看就看出来了,她的瞳仁,散开了。
只有死人,才会散开瞳仁。
这分明是一具尸体。
田藻瞪大了眼睛,禁不住就往后退了一步:“死……死了……”
但是他话没说完,那个女人的腹部,忽然缓缓就动了起来。
田藻见状,身子猛地一颤:“诈尸——诈尸了?”
其实,这个尸体,已经死了很久了。
现在寄居在她身体里的,让她活动起来的,是另一种东西。
就好像——寄居蟹顶着花螺的壳子奔跑,看上去,花螺还活着一样。
其实是因为,躯壳里的东西,已经变了。
当初,应该是以这个女人为温床,把财气虫让到了里面吃骨髓。
接着,又以十二莲花镇邪印,把财气虫封在了女人的嘴里。
这样,财气虫就再也出不来了——而她的嘴被封上,也不能继续吃人了。
说白了,是个披着女人皮的灵虫。
这个法子,是一个非常狠毒的厌胜法,女人是女人,财气虫是财气虫,结合在一起,才叫财气虫娘娘。
当然,也不是随便任何一个女人都行的。
我看向了田藻:“你想想,你们家盖这个宅子之后,田宏德有没有某个关系很亲近的女性亲属死,或者失踪过?”
田藻想了想:“你老问我二十多年前的事儿,我还穿着尿不湿呢,不大清楚,啊……”
他表情悚然一动,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身后的照片:“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一个!”
是田宏德的小女儿。
也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那个小女儿据说长得很漂亮,按理说,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一辈子都会平安喜乐。
可没想到,那个小女儿福薄,非要跟一个外地的穷小子好。
田宏德不许,小女儿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结果正巧被绑匪抓住,再也没回来过,有人在水渠边找到了个高度腐烂的女尸,倒是戴着她生前的那条项链。
田宏德当时哭的也很厉害,直说后悔。
我接着就问:“那个小女儿,有没有什么特征?”
田藻一寻思:“那个小姑姑,右腿有个疤痕,是被狗咬的!”
“她好像特别怕狗——我爹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带了一个狗要讨她欢心,谁知道把她吓哭了,这才知道,她小时候被狗咬过。所以印象很深。”
我蹲下,就把那个女人的裤腿撩起来了。
田藻一看,傻了。
那个女人的裤腿上,有个半月形的伤疤——正像是被狗咬出来的。
田藻盯着这个女人的脸,喃喃就说道:“小姑姑?”
这个房间,是她的房间——不穿裙装,大概,也是因为腿上这个疤痕。
用黑笔涂了脸,也不是睹物思人,是害了她的人心虚吧。
田藻一把拉住我:“这——这是怎么回事?”
财气虫只吃活人的骨髓。
所以,财气虫被塞进这个小女儿嘴里的时候,她还是活着的。
财气虫入内,被辟邪印章封住七窍,财气虫就困在尸体里走不了了。
一旦进入到了尸体之中,那它就会给尸体的家属,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和运气。
小女儿根本没失踪,而是作为厌胜术的容器,做了二十年的财气虫娘娘,一直被关在某个地方。
这个法子太过残忍,用的人很少,濒临失传。
还有个缘故,这个法子,有一个很可怕的缺陷。
程星河回头瞅着我:“七星,你是怎么辨认出来,这东西来路的?”
我答道:“因为他们家的财运,失踪人口,和那些龙骨,组合在一起,就猜出来了——其实,一多半是蒙出来的。”
为什么这地方有龙骨,也可想而知。
财气虫的卵,只在龙族的鳞片底下才能找到。
为了这东西,他甚至猎杀了一个螭龙。
当初是谁教给他这个法子的?
田宏德为了做这个厌胜术,真是没少下功夫。
厌胜册上记载,财气虫娘娘万般稳妥,只有一样——怕癞蛤蟆。
癞蛤蟆可以说是这东西的唯一克星。
所以,田宏德见了癞蛤蟆就让人捉走。
为什么用香来请她呢,也是因为,这东西嘴上的神器。
神器是个很稳妥的神器,而神器跟财气虫结合这么长时间,自然会让财气虫也粘带上了其中的灵气。
神器吃香火是吃惯了的,所以会对香火气特别敏感。
之前姐夫和小姨子被杀,还有田家两个兄弟被杀,愣一看,都感觉是他们做了亏心事,这财气虫娘娘来替天行道。
但是现在想来——有可能是姐夫和小姨子逼死妻子,心里有愧,偷着给死人上香烧纸,请她不要作祟。
田家兄弟也是一样,逼死打工妹和背锅经理,没准也偷偷烧过香求心理安慰。
就因为他们身上的香火气,才把财气虫娘娘给吸引了过去,这么着送了命。
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也许,就是上天借着财气虫娘娘的手来惩罚他们的,也未可知。
程星河把最后一块莲子皮吐了出去:“他奶奶的,这么说来,这田宏德一开始,就知道哪些亲族是怎么死的,一直是演戏了?”
那是自然,他就是始作俑者。
田藻浑身颤了半天,接着问道:“那,大师,这财气虫娘娘在这二十年,一直相安无事啊,这怎么突然开始杀人了?”
这就是那个缺陷了,太过伤天害理,前二十年虽然财运滚滚,可一旦过了二十年,就会开始反噬事主。
现在,怕是到了日子,财气虫娘娘的封印压不住了。
所以,那个井驭龙的贵客才会说,你的时间不多了。
估摸着,田宏德为此求到了那个女人门下,那个女人答应了下来,但是有个要求,就是要他利用卧龙洞,把我给抓来。
田藻忍不住说道:“我这老爷子也太糊涂了——一早就求您不就完了!”
求我?食得咸鱼抵得渴,自己开始害人的时候,就该料想到后果了,这么阴毒的法子,过来求我,我也没法帮他承担因果。
话刚说到了这里,外面就是一阵拍手的声音:“说得好——滴水不漏,跟亲眼看见的一样。”
第1130章
这声音我们自然都熟悉——正是田宏德的声音。
田藻听见了,更是跟个被抓了现行的贼一样,当时就傻了眼了:“坏了……”
现在要是让田宏德知道他干的这事儿,那他也别想再占田家一点便宜了。
可现在想躲,也来不及了。
田宏德站在了门口,笑眯眯的盯着我们。
田藻吸了口气,忍不住说道:“老爷子——这个女的……真的是你女儿?”
田宏德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们都知道啦!”
他看向了那个嘴上扣着神器的财气虫娘娘,像是如释重负——但同时,眼神又很复杂。
接着,他就说道:“家门不幸啊……”
原来,田宏德在老婆生小女儿的时候,正面临着商业帝国生死交关的大难题,不成功便成仁。
小女儿出生的一瞬间,那个难题忽然迎刃而解,他的财富,猛然到达了顶峰。
他拿女儿当个吉祥物,时不时就跟人说,也许他的财富累积,都是为了让小女儿享福才得到的。
从小,他就富养女儿,女儿娇生惯养,一辈子就没什么得不到的东西。
直到她女儿二十岁的时候,家里的血根地气数尽了。
他的工厂出现了亏损,田地出现的灾害。眼看着,一夕之间,一切就保不住了。
他每天焦头烂额,只想着赶紧把商业帝国拯救回来。
倒是有个联姻的机会——让小女儿嫁给一个竞争对手,或许还有几分转机。
他认为,父女连心,女儿能不答应吗?
可他白白疼爱了女儿那么多年,女儿这点“小忙”也不肯帮,不管他遇上了多少困难,袖手旁观,坚持要嫁给一个一看就是为了财产来的野小子。
他勃然大怒。
正在这个时候,他结识了一个很厉害的先生。
那个先生说,你不用怪你女儿,她生来就是要跟你讨债的。
这叫白虎女,张口咬老子的。
田宏德吃了一惊,就问先生,这事儿怎么解决?
那个先生说,法子也不是没有,就是要看你舍的不舍的。
田宏德立刻说道,只要能挽救了财运,什么都行。
那个先生就告诉他,某地,有一个卧龙洞,你把那块地方给买过来,剩下的,我教给你。
那个卧龙洞,就在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
田宏德花了大价钱,买到了人脸藤,剩下的交给了那个先生,果然,不长时间,那个先生就猎到了一个庞然大物,还找到了财气虫的卵。
最后,就是把财气虫的卵,种在女儿身上。
那个先生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可田宏德不后悔。
他叫出了女儿,说是答应婚事。
女儿高兴极了,圈住他的脖子就说爸爸最好了。
就在“好”字出口的时候,他把财气虫塞进了女儿的嘴里。
眼看着先生把神器一丝一丝的缝在了女儿的嘴上,他心里不是不疼。
但是他没有办法。
他现在还记得,女儿盯着他的眼神。
惊恐,难以置信,可女儿没法说出任何一句话。
他转过脸没看——看不下去。
我忍不住说道:“制造财气虫的过程中,出过意外是不是?”
田宏德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答道:“因为二婆婆。”
二婆婆疯的有原因。
田宏德扬起了眉头。
他也没想到,女儿求生欲那么强烈,竟然在制造财气虫的过程中挣扎出去过,想找个人救自己。
遇上了二婆婆听见动静,前来查看。
田宏德他们正追出来,见到二婆婆目击一切,肯定是用了什么法子,要堵住二婆婆的嘴。
可后来那些女工过来了。
那先生说,杀人不宜太多,反正二婆婆已经被吓疯了,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田宏德盯着这个屋子的摆设,喃喃的说道:“有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来——她出生的时候,粉嘟嘟的样子,长大一点,开始会奶声奶气的叫爸爸,再后来,问我哪一个裙子最好看……”
他的眼神越来越复杂了:“我没得选。”
因为这个术法,必须要血亲才能做到。
田藻忍不住说道:“老爷子,对咱们这么坦诚,那肯定是后悔了。”
程星河冷笑了一声:“你这脑子真是不太灵光——他敢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因为死人是不会把秘密传播出去的——在他的眼里,我们马上要成为死人了。
只牺牲一个女儿,就能留住财运,那对他来说,也是值得的。
他以为自己是爱女儿的,其实,他爱的不过是自己的财运。
果然,田宏德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跟你们说过,我们老家以前穷的时候,钓了鱼,养在水缸里,也继续吃缸里的水?其实,谁愿意吃鱼屎呢?不过是因为,没有第二个缸了。”
接着,他看向了我,眼神很炽热:“我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了。你就帮我一把吧!”
我一皱眉头——之前,他好像就一直很怕我出什么事儿。
当然,他不可能是关心爱护我,为了财运,自己的女儿都豁出去的人,会关心谁?
他肯定有目的,可能有什么目的?
还没想出来,我立马就觉察出来,这个屋子的两侧窗户,起了破风声——冲进来了两个人。
我立马拽住了白藿香程星河:“躲!”
是那位戴着金圈的女主人手下的傀儡。
“咔”的一声,我们刚才站的地方就炸了起来,一道金光闪闪的东西划过去,溅起了半人高的土。
地上,出现了一道深坑——就跟之前那几棵木芙蓉底下的一样。
田藻滚到了一边,人整个傻了:“那是什么……”
我也想知道。
但是连回头的时候也没有,又有几道子破风声追了上来。
程星河甩出了狗血红绳挡住,要把白藿香先带出去,可白藿香倔强的一挣,几根金针对着那些傀儡的脖颈就飞过去了。
我回身要护住他们,一个东西,忽然就套在了我脖子上,把我重重的往后勒了过去。
我不由自主往后一倒,就听到了那个戴金圈女人冷冷的声音:“田老板,过来——你想要的,成了。”
第1131章 以命换命
这一下,跟热油溅在了脖子上一样,一阵剧痛!
这个东西,是什么?
我没顾得上想明白,身子条件反射往下一折,想把那个东西避让过去,但是那个东西跟活的一样,我动几寸,它动几寸,就好像——能预测到我的动作一样!
这东西到底什么玩意儿?
躲不过,不如变守为攻。
我一手把玄素尺抽出来,对着身后就是狠狠一削。
“啪”的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断开了,脖子一松,我立马转身,就看见了一排傀儡,和傀儡身后,那个众星捧月的女主人。
那个女主人依然冷冷的看着我们,微微抬起了一只手,掩住了口鼻,不遮不挡,是一脸的嫌恶。
那个眼神,就好像,我很脏一样。
田宏德本来十分激动的想靠近,但是一见我挣扎了出来,不禁十分失望,看着女主人的眼睛,更焦灼了:“先生……”
这个女人有一种灰蒙蒙的气息——在我看来,好似被烟雾遮掩住了一样,看不透底下什么颜色。
身边“啪”的一声响,程星河的狗血红绳收回来,一个傀儡已经应声而碎——关节全断了,哪怕想操作也操作不起来了。
他一个人能打碎那种东西?
但是仔细一看,那些位置碎的异常精准,应该是白藿香出手帮了大忙。
程星河转脸就看我:“七星,这女的……”
但是话没说完,他瞳孔一缩,失声喊道:“你脖子……”
我反应过来,这才觉出,脖颈一阵粘腻。
心里顿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抬起手一摸,就愣了一下。
脖颈上皮开肉绽,火辣辣的疼。
刚才本应滋生出的龙鳞呢?
那个金光闪闪的东西,好像正能克制龙鳞!
白藿香也赶了过来,看清楚了我的伤势,一下皱起了眉头,回头就盯着那个女人,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但她也没顾得上别的,转过脸,就要给我上药。
我抬起手挡住她:“这地方危险,你先上一边去。”
可白藿香好似没听见一样,手上没停,眼神专注。
我抓住了她的手:“你听我的……”
她反手甩开我的手,对着伤口就是几支金针一把药粉:“我不听你能怎么样!”
程星河凑了过来,低声说道:“井驭龙这姘头不好对付,七星,她不会就是你那个飞星入南斗之劫吧?”
真说不好。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破风声再一次对着我打了过来。
我立马拽住了白藿香,奔着程星河的方向推了过去:“把她看好了!”
接着,转过了七星龙泉,就顶了过去。
皇甫球的行气以雷老怪物的方式炸出,那个破风声瞬间走偏,从我身侧撞了出去,又砸出一声巨响。
这一下凌厉,程星河顿时高兴了起来:“七星,漂亮!”
而那个女人眼看着我有这样的本事,秀丽的眉头微微皱起,“嗯”了一声。
显然,也没想到。
田宏德立马说道:“先生,这小子……”
“你放心。”那个女人冷冷的说道:“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他到底在关心个啥?
这个时候,我留意到,她一只手里,捏着一个东西。
黄表纸?
干啥用的?
还没等我想明白,四下一阵破风声,对着我就卷了过来。
那些傀儡。
吃一堑长一智,我吸了一口气,甩过了七星龙泉,对着那些傀儡的后颈就削了过去。
那些傀儡反应十分灵敏,还想躲避或者进攻,可程星河来了一句:“跑得好!”
白藿香抬手,数不清的金针碎了她们的关节,程星河的狗血红绳紧随其后,缠住了她们的脖颈,有他们的辅助,那些傀儡速度一缓,没躲过去,纷纷在七星龙泉的寒芒下支离破碎,残碎的肢体哗啦啦落了一地。
田藻不知道这些傀儡的真实身份,一看“活生生”的姑娘们在自己面前分崩离析,吓的面如土色,抱住了脑袋就尖叫了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傀儡噼里啪啦落地,田宏德也傻了眼,我趁着这个功夫,盯着那个女人就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是江辰让你来的?”
那个女人像是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一双眼睛还是冷冷的,抬起了手,做出了一个收拢的动作。
我立马就发现,地上的薄尘上出现了交错纵横的纤细痕迹,像是弹起了数不清的透明丝线。
是刚才用来束缚那些傀儡的丝线?
而那些丝线铺天盖地,对着我们就缠过来了。
程星河也觉出来了,骂道:“不愧是井驭龙的姘头,害人的方法都他娘一模一样……”
那个女人本来脸色冷冷的,但是一听了程星河“姘头”这两个字,眼神一瞬间就寒了下来。一道子丝线,奔着程星河就卷了过来。
我看不到丝线,但是能听的出来,那个丝线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带起了一阵凌厉的破风声!
要是勒到了人身上,不会比线锯差!
我一脚就把程星河踢开,“嘣”的一声,就用七星龙泉拦住了拿到丝线。
程星河被我这一脚踢出去了老远,人也愣住了,而那个女人盯着我,嘴角忽然勾了起来。
我头皮一麻,那是一个——不祥的,让人瘆得慌的笑容。
刚想到了这里,我一下就觉出来,那个丝线猛地收紧了——而且,对着我就缠了过来!
我抬手还想挡住,但是一道金光,对着我的手就打了过来。
不好,这东西危险,我一早就有了防备,只好先闪避开,但是这么一闪避,丝线一紧,顿时把我给束缚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大声说道:“田老板,就是现在!”
田宏德对着我就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一脸狂喜。
我忽然就觉出,小指头一紧。
那看不清的丝线,死死缠住了我的小指头,往里一勒,龙鳞破损,丝线陷入到了肉里,顿时一阵剧痛,就淌出了血珠子。
与此同时,田宏德的小指头,也紧了起来,跟我一模一样,也淌了血。
好像——一根丝线,把我和田宏德的小指头,缠在了一起。
我顿时就蒙了,这什么情况,月老缠红线吗?
可两个男的有什么好缠的?
而这一瞬间,那个女人手里的黄表纸,一下就点着了。
她垂下眼帘,念了一段话,语速极快。
声音极小,我一开始没听清楚,但是很快就分辨出来,内里有两句,是“聚妖招邪,度人万千”。
卧槽?难不成,她是想……我后心猛地凉了起来,这才知道,田宏德和这个女人的真实目地!
白藿香哪儿还忍得了,一把金针出手就要过来,而程星河一看出了这种事儿,虽然没闹明白什么情况,但知道我肯定吃了亏,立马矫健的把白藿香拖回去,自己奔着那个女人就甩出了狗血红绳:“死姘头,你把七星松开!”
可破风声才响起了一半,“啪”的一声,狗血红绳瞬间就碎成了好几段!
那些看不见的丝线,比他的狗血红绳锐利许多。
程星河瞬间一愣,我立马对着程星河喊道:“有香灰没有,撒她!”
程星河反应很快,香灰是他之前傍身的法宝,肯定是随身携带的,一只手就撒出了一大片:“让你尝尝大庙的滋味!”
这一下,那女人猛地皱起了眉头——她张嘴念咒,香灰就不免会进到了她嘴里!
果然,她的咒,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我抓住了这个机会,诛邪手上行气一炸,那根丝线应声就断了。
这个力气极大,身边的田宏德一下就被这个力量震出去了老远,重重的撞到了墙上,不由一阵剧痛,可他还是挣扎着问道:“先生,事儿成了吗?”
那女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程星河一愣:“妈的,七星,这到底什么事儿啊?”
我答道:“这个女的,要给我和田宏德,换命。”
第1132章 歪打正着
程星河和白藿香顿时都皱起眉头:“换命?”
我接着看向了田宏德:“你到底是怎么找到那个女人的?”
田宏德握着小指头,根本顾不上说话,而是看向了那个财气虫娘娘。
刚才这一乱,财气虫娘娘身上的狗血红绳可能受到了那些透明丝线的波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
但是,财气虫娘娘并没有扑向田宏德,反而跟害怕他一样,往后躲了一步!
田宏德见状,别提多高兴了,盯着自己的小指头,喃喃的说道:“成了……真的成了!”
田宏德顾不上答话,田藻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哆哆嗦嗦的说道:“这事儿,我倒是有点印象……”
原来,这一阵子,田家大宅出事儿之后,田宏德行色匆匆,像是急于寻找什么东西。
有一天他回来的时候一开始着急,但是很快,又十分失望,说事情不顺利,那小子信不过。
但是这个时候,有人上门拜访,田宏德心情不好,本来不想去,但是耐不住手底下人劝,就跟来访者见了一面,结果这一见面可倒好,那是喜笑颜开,这就把手底下的小富豪给叫上,亲自出去拜访我了。
田藻管理车库,所以知道的很清楚,但他也不知道,来访者是谁,田宏德亲自拜访的又是谁。
那就对上了。
之前我就说过,这个财气虫娘娘招财的法子,有一个很大的缺陷。
就是,血亲虽然会得到财气虫娘娘带来的好处,但是一旦到了年限,会被反噬。
他估摸当时觉得,既然还有二十年的时候,那这二十年之内,或许就能找到其他的解决方法了,也就用了这个法子,来饮鸩止渴,解这个燃眉之急。
可是,这个法子哪怕连我一个厌胜门门主,都没法随便给你解开,更别说其他的人了。
所以财气虫娘娘解封的年限越来越近,他也就越来越害怕,通过人脉手段,想方设法找到了给他们家看出了血根地的雷老怪物来解决。
可雷老怪物忙着找二姑娘,哪儿顾得上给他管事儿,但看在了自己少年成名那件事儿的面子上,也就随口把刚认识的我推荐给了田宏德。
田宏德知道了之后,一查我,估摸着就疑心了——我的名声最近被邸红眼他们弄的比锅底还黑,田宏德这种做大买卖的人都多疑,自然不肯随便相信我。
所以,那天才会非常失望。
而有人上门拜访,肯定是这个女人了。
这个女人,给田宏德指了一条生路,就是去找到我。
田宏德弄清楚了事情具体是怎么操作之后,自然笑逐颜开。
而之后,田宏德十分关心我的生死,也是这个原因。
那个女人,给他提出的解决方法,就是跟我换命。
田藻跟看怪物一样看着那个女人:“她看上去那么好看,到底多大的本事,竟然能给人换命?阎王爷的亲戚吗?”
程星河答道:“你不懂,所谓的换命,可不是电影里的移魂大法,而是,换运势。”
也就是,把田宏德的运势,换到了我身上,我的运势,换到了田宏德身上。
通俗的来说,就好比田宏德的账户欠了一大笔债,然后暗使手段,把欠债的账户,跟我的账户神不知鬼不觉的交换过来一样。
那这笔债务,也就转移到了我头上,苦主会找我算账,找不到他,也就是,给自己找一个替死鬼。
白藿香盯着那个女人:“死女人,好狠的心……”
白藿香虽然很凶,但是有点窝里横,很少骂除了我们几个自己人之外的人,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骂别人。
她眼角余光看到我在看她,转脸就瞪了我一眼:“怎么,骂骂不行?”
行行行。
我赶紧把脸给转了过来。
程星河叹为观止的吸了口气:“但是——专门找你换命,这……”
其实对田宏德来说,找谁换命都一样,只要那个反噬落不到他头上就行。
但是对那个女人来说,意义就不一样了。
她的目的,是给井驭龙报仇。
但是她应该也知道,我不是什么普通人。
所以,她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我盯着她:“你想着,帮井驭龙实现梦想是不是?”
井驭龙的梦想,就是杀一个所谓的龙。
但是,龙哪儿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呢?
所以,井驭龙就经人(估摸是江辰)介绍,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
可谁知道,井驭龙输给了我。
她就想着把我灭了,给井驭龙出头——怎么查到了田宏德这里,我疑心,是跟“卧龙洞”有关。
井驭龙一心为龙痴迷,肯定对猎杀龙的方法特别感兴趣,他在崇庆堂暂住,那些陈列的东西也看出来了。
井驭龙可能知道这个卧龙洞,这个女人也就知道了,才想用这个法子,把我给“猎杀”到手,给井驭龙出气——财气虫是龙鳞底下的寄生虫,这东西,专门能克制龙。
我扛不住这个财气虫的反噬。
所以,这两个人,算是一拍即合。
那个女人没吭声,但是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异了——虽然她还是掩盖着口鼻,像是很恶心我,但我看的出来,那算是默认了。
田宏德也是一样,终于把手放下,恢复了之前那个慷慨豪爽的模样,转脸看着我,缓缓说道:“是又怎么样?你知道了这些,也好,让你当个明白鬼——你放心,你为了我送命,抚恤金我不会少给的。”
程星河骂道:“你大爷的——你拉屎不要紧,还要拉到别人被窝里,要点脸不要?七星,你别害怕,我现在就把那老小子给抓住,赶紧把命换回来!”
田宏德往后一退,说道:“可惜,晚了……”
白藿香一只手,也不由自主抓在了我胳膊上:“他说的,是真的?”
我答道:“确实晚了。”
白藿香和程星河,一下全愣住了。
田宏德得意洋洋,还要说话,我就说道:“你知道那个财气虫娘娘为什么怕你吗?”
田宏德一怔,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这还用说,自然是因为,那个因果,被你承担了。她要算账,也是找你算账……”
我摇摇头:“你看看你身后。”
一听我这话,程星河和白藿香也看向了田宏德身后,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光他们俩,田藻也是,刚才还跟个穿山甲一样缩在后面,但不由自主就站了起来,死死盯着田宏德身后,喃喃的说道:“那是……什么?”
田宏德被我们看的浑身发毛,嘴角得意的笑容也禁不住凝固住了,他刚想回头,可真的来不及了。
只听“唰”的一声响,一道东西猛地就缠在了他脚上。
他低下头,身体忽然就失去了平衡,被倒吊了起来。
他刚才站的位置,在一扇窗户前面。
就在说话的功夫,数不清的人脸藤顺着窗户就爬了进来。
死死的缠在了他身上。
我和程星河,都差点把人脸藤的事儿给忘了。
我们顺着池塘,从卧龙洞里逃了出来,山洪灌入,估摸同时也进来了很多的活物,再加上不少人下了卧龙洞来搜寻我们,显然,被人脸藤给吞噬了。
人脸藤现在能耐大涨,自然也就越来越大,越爬越远。
田宏德转脸就看着我,一方面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方面难以置信:“我,我不是换命了吗,怎么会……”
我对着他就笑了,看向了那个女人:“也巧——我最近,正好有飞星入南斗的劫难。”
田宏德没听明白,可那女人的脸色倏然就给变了。
业内的人都知道,这飞星入南斗的劫难,是几个数得上数的大劫难之一,一个月之内,必定大祸临头,哪怕连李茂昌那种等级,都不好对付。
但是厌胜术里,真有专门对付飞星入南斗的法子。
那就是,把飞星入南斗的命,嫁接到了其他人身上。
刚才,她是给我和田宏德换命了。
但是,程星河那一把香灰撒的很及时,她咒只念了一半,换命也只换了一半。
只把我的灾祸因果,歪打正着的移动到了田宏德的身上。
飞星入南斗的灾祸,自然也就降临到了他身上了。
第1133章 辟邪神器
人脸藤记得,之前是我把主藤给削断的。
所以,应该在附近感觉到了我的气息,赶过来找我报仇了。
为什么没找我,而是缠上了田宏德?
就是因为换命——人脸藤,也把仇记到了田宏德身上了。
田宏德立刻挣扎了起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跟之前缠我们一样,那些藤条奔着田宏德密密匝匝的绕了过来,数不清的惨白“人脸”,瞬间就爆发出了红晕。
田宏德惊骇交加,只怕连疼都觉不出来了,大声就喊了起来:“来人,来人啊!”
可是周围除了人脸藤飞快拔节生长的声音,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自然是有保镖的,可今天的事儿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秘密,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奔着那个女人就喊了起来:“先生,快来救我,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程星河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乖乖,这可是个机会。”
是啊,哪怕是通天财运,那也没有命重要,你现在让田宏德把一切财产给你,他也不会犹豫。
那是个天文数字。
白藿香看了程星河一眼:“你上。”
程星河却吐了口气:“算了,我没这个命——谁让他欺负七星?”
说着沉痛的看着我:“你要记住,爸爸为了你,跟多少财产擦肩而过。”
你给老子爬。
那些人脸藤的果实微微颤动,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那个女人却看都不看田宏德一眼。
有了那个女人的本事,其实已经不用把钱放在眼里了。
那个女人,只盯着我,慢慢的叹了口气,冲着周围勾了勾手。
她的手也非常好看,十指纤纤,点着跟脚指甲一样艳丽的指甲油,像是暗夜里的几点火苗。
而那手微微举起,我们就同时听见了“轰隆”一声。
同时,我用观云听雷法,辨别出来,左边有一个动静。
是一个蛾子飞了过来,却停在了半空之中,好似定格了一样。
蛾子不振翅,是要掉下来的,能定格在半空——肯定,是被看不见的丝线贯穿了。
下一秒,那个女人手指头一抬,数不清的东西,忽然跟活了一样,对着我们就飞了过来。
桌子,板凳,相框,砖石瓦砾。
她用丝线,把那些东西全牵动过来了。
这么多东西,这么重的重量,这么快的速度——她只是抬了抬手。
我心头一震,辨别出了方向,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翻过七星龙泉,挡在了白藿香和程星河前面,一些杂物撞在了我自己身上,但是被龙鳞给格开了。
程星河反应也很快,抓住机会,甩手一个精巧的绳套,勒住了一块装饰石板,拽过了白藿香和田藻躲在了后头,数不清的细碎物件下雨一样的砸在了装饰石板上,撞下了数不清的凹坑。
田藻哪儿见过这个世面,浑身哆嗦了起来,脸都白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处都是,我耳边一动,就有几个东西对着我过来,可半空之中就炸成了粉碎——白藿香甩出了一把很粗的金针。
程星河大叫:“七星,这女的哈士奇投胎,要拆家啊!”
是啊,不光那些零碎软装摆设对着我们砸了下来,我已经闻到了一股子石灰粉的味道。
她那些看不见的丝线,已经深入到了砖石之中。
果然,那些摆设砸完了,头顶“咔”的一声,就是一道裂缝。
她一言不发,要把我们活埋在这里!
这样不行,我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现如今,跟闹地震一样,跑都不容易找到出口。
要平安,除非把这个女人给搞定。
可这个女人手里的丝太厉害了,而且还有那个能削断龙鳞的利器,实在不好办。
我脑门顿时沁出了一层汗来——飞星入南斗的灾难,不是已经转给了田宏德吗?那他娘处境怎么还是这么危险?
但是,不能慌,能想出主意——我们几个哪一次不是在鬼门关钱溜一圈,每一次,不是都能逃出生天吗?
这一次,一定也一样!
可是——我一边用七星龙泉挡住锋芒,一边寻思了起来,我明白,这个女人,其实也在等我靠近。
只要我一动,她掌握出了我行动的方向路线,那个金色的东西对着我要害就下来了。
什么东西能挡住那个能开龙鳞的金色利器?
妈的,七星龙泉都砍不开龙鳞,玄素尺是龙角做的,最高能跟龙鳞势均力敌,所以未必是那个金色利器的对手。
赤水青天镜就更别提了,镜子就那么大,可现在是360度全方位的攻击,也挡不过来。
而现在,砖石瓦砾碎的更厉害,眼看要把我们埋了!
必须得快点想辙!
那个女人盯着我,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出,身后有个人。
奇怪,程星河和白藿香田藻不是躲在了石板后面吗?谁啊?
眼角余光一扫,这才看出来——是财气虫娘娘!
刚才弄清楚了她的真实身份,就没顾得上留意她,谁知道她也不傻,知道我这边安全,躲在了我身后。
真是成精了。
成精——这一瞬间,我脑子里电光石火,忽然就想出主意来了!
飞星入南斗的灾祸,果然被转移走了,这是老天爷留给我的一线生机啊!
我转过脸,就看向了她。
而这一瞬间,那个女人察觉出我分散了注意力,“唰”的一声,一个金色的,快的看不好形状的东西,奔着我就削了过来。
程星河和白藿香都急了:“小心!”
我一只手炸出诛邪手的神气,瞬间抓住了一个东西,奔着那个金色利器顶了过去。
那个金色的利器,跟我手里的东西一撞,把我虎口撞的生疼。
但是,真的挡住了。
那个女人顿时一怔,程星河也愣住了:“七星,你手里……”
我把财气虫娘娘用来封住嘴的辟邪神器取了下来。
那个神器上面光彩缭绕——就因为它的神气浓重,甚至把财气虫娘娘的青气都给遮盖住了。
而这个神器的功能是什么?
镇邪保平安。
第1134章 半月金环
金色利器,果然撞不透它。
而那东西,一下就落在了我手里。
那是个半月形的金环,一面圆润,一面锋锐,有点像是月牙镖。
就是这个东西,能打破龙鳞!
之前,应该也是以极快的速度,被那个女人镶嵌在了傀儡手上来对付我的。
我越来越纳闷了——她的本事这么大,亲自拿来对付我,不是更有效率吗?为什么非要操控着傀儡来浪费体力?这不舍近求远吗?
而且,这金环到底是啥路数,凭什么能割破龙鳞?
上面镂刻着许多花纹,但还没等我看清楚,那个金环忽然动了起来,瞬间就划在了我手上。
金环自然不是活的,是那个女人,再一次用看不到的丝线,勾住了那个金环,想把金环从国我手上给拿回去。
她的眼神,又惊又怒,嫌恶也更深了一层。
到了手的东西,怎么可能还给你?
我转手就把财气虫娘娘嘴里的辟邪章翻了过来,对着那个月牙环后面就利落的划了过去。
跟厚重的赤水青天镜不一样,这个莲花镇邪章的边缘是十分锋锐的,果然,只听“嘣”的一声,一大把看不清的丝线,瞬间分崩离析!
我一下高兴了起来,比我想的还好用!
程星河见状,立马从装饰石后面站了起来:“七星,干得好!把这个姘头也收拾了!”
可话还没说完,那个女人怒气更甚,一转手,又是一大块天花板被她用丝线勾上,瞬间从天而降,对着程星河脑袋就砸过去了。
她好像很讨厌“姘头”这俩字。
程星河歪下身子躲过,那块天花板撞在了装饰石面上,分崩离析,扑了程星河一嘴的土,咳的像个活驴。
既然这个神器到手,那就好办了,我立马抓住了那个莲花神器,对着面前就继续划!
果然,陆陆续续一阵“嘣”的声音,数不清的丝线被截断,那个女人的丝线一断,也就没了控制这附近东西的能力,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我接着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要是你把井驭龙的事情说……”
她跟井驭龙关系这么亲厚,井驭龙身后的人,她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话还没说清楚,只听“唰”的一声响,虽然看不到,但是听也听的出来,是更多丝线对着我缠过来了!
卧槽,这哪儿是哈士奇投胎,这分明是蚕娘娘投胎,哪儿来这么多的丝?
我心头一凛,抬手就用莲花镇邪章划了过去,可一只手,还真对付不了那么多的丝,一旦被束缚住,那就倒大霉了!
这一瞬,忽然身后“咕”的一声响,一个巨大的东西跟个车轮一样,对着我,竖着就滚了过来。
那是——一个大桌面。
程星河的声音响了起来:“七星,躲在后头!”
我立马躲在了大桌面后面——程星河大桌面做掩体,奔着丝线就撞了过去:“看见没有,这就是老司机。”
老司机求带。
那女人显然也动了气,只听“唰”的一声,我眼看着面前的桌子面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痕迹——后心顿时一麻,那女的要把桌子面切割开!
我一脚踢开程星河,这一瞬间,桌子面猛然被丝线生生勒成了三截,而我翻身往上,一手撑住了桌子面的顶端借力,这就发现脚底一阵凉,低头一瞅,脑壳就炸了。
卧槽,我的鞋底子,硬生生被削断了一层,把脚心给露出来了!
这叫谁不后怕——万一我晚一秒,只一秒,那我的脚,可能就保不住了!
都说看风水的费鞋底子,真是没错。
那女人一看我竟然没有跟桌面一起分崩离析,不由十分失望,现在只求我速死,手底下的力道用的极大,胸口也起伏了起来——她的本事确实很大,但是,就好像人在极度焦躁的时候打苍蝇一样,往往是打不到的。
但我跟她正好相反——我遇上这种要命的危险,已经遇惯了,心里,是跟沉水一样的冷静。
我居高临下,对着那个女的就扑过去了。
她猛然抬起头,瞳孔顿时一缩,甩手还想把丝线拉过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成了!
可没想到,那女人速度比我还快,纤细的身体往后一撤——那动作仙气飘飘,十分优美,真跟神女下凡一样。
我一只手只碰到了她的裙角,她就飘然退出好几步。
但紧接着,她也察觉到了,低下头,就看向了自己的裙角。
那裙角还是纤尘不染,可她盯着裙角的眼神里,有了几分恐惧。
让我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她竟然不管不顾,手起线落,那一大片裙裾,跟凋落的花瓣一样,一下就落在了地上,露出一双几近完美的,莹白如玉的腿。
我一愣,就因为我碰了一下,她至于把半扇裙子割断?
逃出生天的程星河探头看着我,大声说道:“七星,你手上是不是有屎?”
我去你大爷,我手上怎么会有屎?
她抬起了秀丽的脸,露出极为厌恶恶心的表情,忽然一只脚,踢在了一个翻倒的凳子上。
那个凳子呼的一下,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卧槽?
我连忙翻身闪避过去,对她的距离更近了,就注意到,她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好几步,似乎想要避开我。
奇怪了。
还是刚才那个疑问,她的能耐这么大,单用丝线就能有那种威力,只要一出手,我应该就扛不住了,可她为什么不抓住机会抓我,反而往后躲?
我这就察觉出来,她不肯碰到我。
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难不成……
我有了一个猜测。
而那个女人已经攥住了一只拳头,死死盯着我,嘴边喃喃就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像是自言自语,根本没有声音。
杀气——她要我死。
这一瞬,她十根指头一伸,数不清的丝线对着我的脖颈就缠了过来,我身体不由自主往后一退,眼前就发了白。
一阵模糊里,我看到了她怨毒的眼睛。
身后忽远忽近,是程星河喊我的声音,但一阵破风声碾过,他过不来,应该也吃了亏。
这女的,不会比皇甫球差。
就在她要把丝线勒紧,直到绞断我脖子的一瞬间,我对着她身上,就是一口唾沫。
这么做是恶心了些,不像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可谁乐意为了点面子送死?
果然,这一下,她表情猛地就变了——就好像,她身上沾染了世上最恶心的东西一样!
脖子上的力道不由自主一松,我抓住机会,把全部行气压在了脚上,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对着她就反扑过去了。
角亢二星太阳见,氐房二宿大雨风!
这一下,风声猎猎在耳边擦过,我眼看着她的眼神一变,可来不及了,我已经矫捷的把她扑倒,攥住了她的手腕。
以她的能力,她当然可以跟之前一样,用丝线勾回金环,把我脖子割断。
但是她没有。
在接触到了我皮肤的一瞬间,她的双眼满是恐惧,爆发出了一阵尖锐的惨叫。
我都没听过那么凄厉的惨叫——就好像攥住了她手腕的不是手,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
看来我没猜错。
她之所以控制傀儡,是因为,她不想跟人有任何接触。
这就十分稀奇了——她怕人。
“脏……”
我听到了她尖叫之中爆发了破碎的音节:“脏……”
这一瞬间暴露出来的脆弱和恐惧,简直像是一个受惊的孩子,跟之前那个冷面杀手,判若两人。
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程星河过来就把她给缠住了——果然,程星河碰到了她之后,她的叫声更凄厉了:“别碰我……别碰我……”
程星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瞅着我问道:“七星,你怎么她了?”
天地良心,真没怎么。
她的恐惧感,不像是对我产生的——应该是基于自己某种经历记忆产生的。
她是不是,被什么人伤害过?
白藿香也跑了过来,她一双眼睛看向了白藿香,露出满眼热切的希望:“救救我……你救救我……”
白藿香也皱起了眉头。
我和程星河对看了一眼,都猜出来了。
她好像——对男人,有恐惧症。
第1135章 金龙篦子
程星河蹲在了地上,一只手就靠在了她面前。
果然,她见到了程星河的手离着她那么近,声音瞬间就锐利了起来。
程星河一只手捂着耳朵,一边站起来,叹为观止:“卧槽,世上还真有这种病,她怎么得的?”
接着他一拍大腿:“不对啊,你说,她既然心理不正常,怕男人,那为什么跟井驭龙是姘头?难道——井驭龙是个太监?”
话没说完,那女人一听到了“姘头”两个字,疯了一样的摇头:“不是,我不是……”
白藿香回头瞪了程星河一眼,一根金针就要扎进那女人身上,应该是想让她冷静一下,再细问情况,可没想到,金针这么一落,竟然“啪嗒”一声,给弹了回来。
白藿香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程星河随口说道:“正气水,我看你也是手潮了,吃饭的家伙事儿都拿不住了,是不是那几天到了?”
白藿香甩手对着程星河就是一把针,程星河堪堪闪避开,连忙说道:“说说而已,你也不用给我展示啊!”
该。
我看向了白藿香:“她什么情况?”
白藿香低声说道:“她的血脉很怪,人间的针,扎不进去。”
难不成,她不是人间的人?
我心里一动,一下就想起了雷老怪物和皇甫球的话——使者?
当时,皇甫球不肯多说,但是白鸟来了一句,天地之间,肃静威武。
什么意思?
我蹲下还想问她,但是一靠近,她就锐声尖叫,拼命的往后躲,看来没啥用。
而程星河一看我们俩束手无策,一把将我给扒拉开,蹲在了她面前:“你跟井驭龙什么关系?是你把他救走的?那个王八蛋现在在哪儿呢?”
他一靠近,效果跟我一样,白藿香有些不耐烦就要把程星河给拉开,可程星河抬手躲过,忽然把衬衫给脱下来了。
我一愣:“你干啥?”
明知道她怕男人,你还要用美男计?
程星河没搭理我,一下就把自己的衬衫挂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这货今天吃了灵药,可没少出汗,而且,又被山洪冲,又进了荷花池,这衬衫脏的乞丐都不要穿,上面一股子怪味儿。
白藿香皱起眉头,说你要熏死她?
程星河瞪了白藿香一眼:“头发长见识短,这叫怪味儿吗?这是男人味儿!”
果然,那个女人一感觉到了那个衬衫的味道,更恐惧了——这下子,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声音只是微微的颤抖:“拿开,拿开,拿开……”
这个程度,好像下一秒就被逼着昏过去了一样。
“你让我拿开也行。”程星河洋洋得意的说道:“把我们想知道的,说出来。”
我心里雪亮——那女的怕男人,他的衣服上满是“男人味儿”,无异于是要严刑拷打啊!
果然,那个女人再也忍不住了,喃喃的说道:“拿开,拿开——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要后悔就行了……”
后悔?
我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程星河还浑然不觉,抬手就把衣服给拿起来了:“你早说多好,少受点罪。”
那个女人抬起头看着我们,像是屏住了呼吸:“你们,离我远点。”
就好像只要我们靠近,空气都变污浊了一样。
程星河有些不服,我就把程星河给拉开了。
这个时候,田藻也战战兢兢的凑了过来——他怕这里再出什么事儿,跟在了我们身后比较安全,结果正看到了我手上的那个半月金环,不由一愣:“这是龙篦子?”
我和程星河再次吃了一惊:“你认识?”
田藻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皮:“我在庙里见过,这不是豢龙大仙手里拿着的吗?”
我心里一提:“你说的,是陶丘豢龙氏?”
田藻一拍大腿,立马说道:“先生也知道?我去年夏天在那旅游过——那边荷花开的真好!豢龙大仙的雕像,右手里就拿着这么个东西,另一只手底下,压着一个很大的龙,可威武了,我看着这东西模样奇怪,庙里人就告诉我,这叫龙篦子,是专门给龙刮鳞的!不信你看!”
说着,他指向了上面的花纹:“上面应该是一个钓竿,和一个雷纹。”
我翻过来一看,果然没错。
我一下就愣住了,转脸看着她:“你是——豢龙氏的后人?”
那个女人冷冷的看着我,眼神就像是在说,你才知道?
那就对了,《左传》《九州要纪》《寰宇记》等等古籍都有记载,“董父好龙,舜遣豢龙于陶丘,为豢龙氏。”
意思是说,董父为舜帝在陶丘养龙,赐名豢龙氏。
是历史上有名有姓有记载的养龙人,有雷泽养龙,鱼竿钓龙,骑龙成仙的传说——所以,那个龙篦子,才有钓竿纹,和雷纹,就是为了记载豢龙氏当年的掌故传说。
真要是传说之中的养龙人,那难怪那个“龙篦子”,能斩断龙鳞!
我后心一阵发凉,这就是雷老怪物说的“真哪吒”,真正能降服龙的人?
我立马问道:“那你跟井驭龙……”
可能我有点激动,往前走了一步,她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住了,我立马知情识趣的往后退了一步,她这才说道:“井驭龙帮过我,我们豢龙氏,有恩必报。”
原来,井驭龙一直以“哪吒”自居,总想着有朝一日,真正的猎获一条龙。
可他空有本事,却没有机缘——这龙哪儿是随随便便有个人就能遇上的?
而井驭龙这个人行动力是非常强的,他多方打听,就知道了豢龙氏的传说,找打了豢龙氏所在。
这个家族,豢养龙的历史,有好几千年了,他就慕名拜访,想看看豢龙氏家,现在还养不养龙,能不能给他见识见识。
结果机缘巧合,他帮助了豢龙氏一个大忙,这个姑娘作为豢龙氏的嫡系,虽然极其怕男人,甚至因为克服不了这个障碍,不惜苦练了训练傀儡和使用那种看不见的丝线的能耐。
但是对井驭龙的出手相助,她还是十分感激的,还曾经送过几个傀儡给井驭龙,意思不光平时能照料井驭龙,还是将来一旦遇上用得上她们豢龙氏的事儿,随时用傀儡传话。
而这一次,井驭龙进入四相会,也用傀儡邀请了她,请她进来看看抓获的“真龙转世”。
这姑娘自然感兴趣,也就应邀前往——为什么设立一个跟外面隔离的暖阁呢?
就是因为这个姑娘,害怕男人,绝对不敢跟男人接触——而参加四相会的,那不都是男的吗。
果然,她就是那位暖阁之中的正主。
而当时她来晚了——暖阁已经被我和二姑娘先一步给占了,她一见那么多男人,并不愿意进去,就在外面等着井驭龙,谁知道等她等的觉出不对劲儿的时候,发现井驭龙已经被我给收拾了。
她眼看着我一脚踩在了井驭龙的脸上,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说他不是真哪吒,本来她就憎恨男人,这一下,对我恨到了骨子里。
所以,她就抓住机会,用丝线救走了井驭龙,一心一意,要给井驭龙报仇。
妈的,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是看见我用脚踩井驭龙的脸了,那井驭龙先踩的我,你不知道?
我想进一步说话,可主意到了她的表情,只好又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心里嘀咕了起来——他们,平时是怎么养龙?
而这一瞬,我忽然发现,那个女人盯着我,露出了一个很奇异的笑容:“你这样对待我,一定会后悔的——我们豢龙氏,绝对不会对你善罢甘休。”
我心里冷不丁就是一寒。
程星河低声说道:“他们家养了好几千年的龙——是不是知道好几千种对付龙的方法,这下,真他妈的崴泥了!”
第1136章 豢龙家族
崴泥都是好听的,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从头到尾,我没为难过任何一个人,江辰却因为我的身份,处处跟我作对,还找人对付我,我反抗,就有更多的人出来一起对付我,跟我结仇。
我对着那个豢龙氏姑娘就笑了笑:“那你叫他们来吧,我等着。”
程星河顿时紧张了起来:“七星,对方可是你的克星……”
是啊,从龙篦子也看出来了,他们豢龙氏的能力,货真价实。
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更不想惹麻烦,可我做错什么了?
我不过想我朋友能活下去,想我的女人能回来,想知道,我爹妈为什么不要我,我跟四相局有什么关系。
还有——我到底是谁。
我没权利做想做的事情吗?
你们到底还想让我怎么着?
豢龙氏姑娘抬起眉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不怕?”
我声音有自己都很少听到的凛冽:“我怕了,你们就会放过我?”
既然结果不会改变,我为什么害怕?
我慢慢明白了一个道理,从潇湘栖息在了我四辰龙命的栖龙指上开始,我已经没有了懦弱畏惧的资格。
那姑娘一怔,错开了眼神——似乎,我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一种难以注目的寒气。
白藿香看着我的脸色,顿时有些紧张,拉了我一下:“李北斗……”
我注意到了,白藿香跟前几次的表情差不多。
她前几次就跟我说过,我有的时候,神情会发生变化——变的不像是平时的李北斗,甚至,可怕。
我扬起眉头,把表情调整的自然些:“没事——你信我。”
我也知道,我就是个灾星,身边总是一些倒霉事儿,他们跟我在一起,甜头没吃到,韩城人没少挨。
但他们明知如此,不离不弃。
我也不会再劝她们离开我身边——比起逃避,以后,我不会让人伤到你们的。
重要的人,我自己保护。
程星河哪儿知道我什么心思,眨巴着眼睛,没心没肺的说道:“算啦,七星皮糙肉厚,对这种飞来横祸习惯了,妈的,来就来,你还未来怎敢老去,未来的我和你奉陪到底。”
这歌放这里太违和了。
白藿香松开手,垂下了眼帘,忽然也是一脸释然:“也是。”
我远远蹲下,看向了那个豢龙氏的姑娘的眼睛:“怎么称呼?”
她清丽似得面庞抬起来:“董寒月。”
人如其名。
“井驭龙呢?”
她傲然扬起脸:“在陶丘。”
豢龙氏的老家。
想也知道,那地方有多少料理龙的方法。
“关于井驭龙,你还知道什么?比如——他跟江辰,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她眉头皱起,显然并不想说,可程星河跟老太太扭秧歌的时候一样,把手里的白衬衫顶在指尖,舒展旋转了起来。
人是很难战胜恐惧感的,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这才咬了咬牙:“他说过,他出来,是被一个身份特殊的人请出来的,一旦他帮那位做好了事情,那就能进真龙穴了。”
“他进真龙穴干什么?”
程星河插嘴道:“还能是为什么,为名为利,为长生不老……”
“不是!”
程星河话还没说完,董寒月立刻打断了他:“他为了我们豢龙氏!”
啥?
董寒月咬了咬牙,这才说道:“当初,我们一个祖先,在做四相局的时候失踪了,我们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我一下就愣住了:“你们也参加了四相局?”
董寒月傲然看向了我:“那又怎么样?四相局是个惊天动地的大局,我们豢龙氏,自然也要为了黎明百姓的万世平安出一份力,流芳千古。”
我往前一步就要抓住她,但程星河一下就把我给抓回来了:“你忘了她怕男人了,还过去干什么。”
我拉开程星河,厉声说道:“青龙局的镇物,是你们压进去的?”
董寒月以此为荣,当然没有否认。
程星河一怔:“你老婆……”
潇湘可是水神。
自然,她被褫夺了神位之后,只能被打回原形。
可她也是一条真正的龙族。
人间的景帝,怎么可能把一条真正的龙,这么轻易的镇压在青龙局里。
“你们怎么做到的?”
董寒月犹豫了一下,冷冷的说道:“方法太多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可以告诉你,我们擅长猎龙,手底下有龙杆,龙锥,龙绳……”
心里锐痛锐痛的,几乎不好呼吸。
潇湘当时,在他们手底下,吃了多少苦?
她高高在上,俾睨天下,为什么要吃那种苦?
但是我心里清楚——这董家,最多是刽子手,真正害了潇湘的,是导致潇湘失去神位的人。
我必须得知道,四相局的真相。
白藿香看着我的眼神,更担心了:“李北斗——不要听那么详细了吧……”
我摇摇头,看向了董寒月:“你告诉我,你们家祖先是怎么失踪的?”
第1137章 新继承人
她再次看向了我,眼神终于有了狐疑:“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四相局?”
程星河往前抢了一步,又要把衬衫取下来:“你说不说吧?”
董寒月咬了咬牙,一脸的不甘心。
我知道,她其实是不服气的,本来以她的本事,我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可谁让她有那种弱点呢?
也可以说我运气好,不过,我赢得心安理得,运气,本身也是能力的一环。
她这才咬了咬牙,说道:“据说,当年建造四相局的人花了很大的代价,才请到了我们那个先祖。先祖不辱使命,也确实帮助着修好了青龙局,但是后来,有人来了话,说四相局出事儿了,请我们家先祖再去一次,他那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出事儿——四相局,被人改过。
我立马问道:“是谁请的?”
她答道:“说了你也不认识——江仲离。”
果然是江仲离。
把他们豢龙氏的祖先叫进真龙穴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儿了?
改局的事儿,好像是个关键。
马元秋,水百羽,甚至江辰身后的人,跟改局的事儿,是不是都有某种关联?
而现在,知道真相的,应该也就是江辰和夏家仙师了。
他们去了长乐岛,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甚至——他们有可能先我一步,找到了真龙穴。
要是能从其他的地方知道真相,那就太好了。
我看向了董寒月,她为了井驭龙做到了这个份儿上,就是因为井驭龙答应帮他们去真龙穴找人?
“你告诉我,”我看着董寒月:“跟井驭龙接触,许诺带他去真龙穴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瞳孔一缩,不由自主有了一丝惧意:“那一位,不是一般的人……”
“我知道,”我答道:“他叫江辰,是不是?他还常常自吹自擂,说自己是真龙转世。”
董寒月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
我接着说道:“你们既然是豢龙的家族,为什么那么畏惧他?你们不是他的克星吗?”
董寒月抬起寒气浸浸的眼眸:“那位,不是普通的龙——是最尊贵的一个,哪怕我们家,都不能动他。”
豢龙人,也有不敢动的龙?
我一愣:“最尊贵的?”
她微微点了点头:“你要是跟他作对,那我可以保证,你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实不相瞒,我跟他作对时间不短了,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现在,能找到江辰的,也就那个井驭龙了。
我站起身来:“你不是已经通风报信儿,叫家里人来找我算账了吗?那捎带脚,再带一句话,把井驭龙给我带来。”
董寒月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
“好说,这地方本来有八个傀儡,有四个是你送给井驭龙的,有四个是你这次自己带来的吧?可现在,那些傀儡,只剩下七个了。”我答道:“少了的那个,只有你使唤的动。”
董寒月看向了我的眼神,终于变了变——终于知道,我比她想象的难对付。
程星河有点紧张:“七星,要是豢龙氏真来找你算账,那……”
还是那句话,他来,我就等着。
我对董寒月笑了笑:“这一阵,先委屈你到我们家呆一阵,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家里人——一手交井驭龙,一手换你。”
董寒月一辈子可能没让人这么拿捏过,一张惨白的脸泛了怒意:“你好大的胆子!”
是啊,我天生胆子就大——不靠着这个胆子,我活不到今天。
这个时候,田藻连忙拉住了我:“先生,你的事情都弄明白了,那,我们家老爷子……”
卧槽,刚才董寒月要弄死我们,偌大的屋子塌了一大半,四处都是砖石瓦砾,那些人脸藤和田宏德,已经被埋了起来,不知道被压在了什么地方。
我四下里看了看,辨别出一个底朝天的纯铜大相框下头有青气,赶紧就把那个大画框给掀开了。
这一掀开,当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当时田宏德被束缚在人脸藤下面,动弹不得,董寒月一心杀我,下手极重,那个相框把他脑袋砸出了一个鸡蛋大的窟窿,红的白的都淌出来了,而他一双空洞的眼睛,还仰望着塌陷的房顶后,露出的一方天空。
他脸上还是带着希望的,可惜,他的希望终究是落空了。
飞星入南斗的劫难,连积德行善攒功德的我都扛不住,更别说他了——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田藻跑过来,怔怔的看着田宏德,忽然趴下就大哭了起来:“老爷子,你醒醒,你看看我啊!”
当然,田宏德再也动不了了。
而田藻刚一过去,数不清的枝条,跟活了一样,对着田藻就缠。
田藻吓的屁滚尿流,连忙退到了后面——那些人脸都出现了淡淡的红晕,“嘴角”也像是挂着了淡淡的笑意。
那些眼睛就更别提了,全是睁开的。
田藻大口喘气,接着,回头看向了董寒月,声音带着哭腔:“是你——是你把老爷子给害死的!”
董寒月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说,还担心井驭龙,哪儿还有心情搭理田藻。
田藻连个回应也得不到,就要上去抬手抓董寒月,可对上了董寒月冰冷的视线,悬在了半空上的手,一下就定格住了,他亲眼看到了她的本事,就好像狮虎哪怕被关在笼子里,也没人敢把手伸进去一样,他接着哀哀的哭了起来:“老爷子欸……你被这个女人好苦……”
是谁害死的田宏德?
财气虫娘娘的反噬,我的飞星入南斗,还是董寒月那一记杀招?
不,都不是,害死他的,是他自己。
程星河咳嗽了一声:“七星,现在怎么办?”
我答道:“还能怎么办,回家,等。”
等着豢龙氏,拿井驭龙来换人。
但是这个时候,我发现白藿香东张西望,就问她在看什么?
她低声说道:“你没察觉,少了一个东西?”
对了——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
那个财气虫娘娘不见了!
程星河皱起眉头:“不好,那东西不会再继续害人吃骨髓吧?”
那东西在我后背上吃了癞蛤蟆的毒液,至少一个月之内,是没有害人的能力的,而它元气大伤,跑也跑不出多远,我立马就要把那个东西给找到,只要烧掉了,就一了百了了。
田藻一听我的意思,刚要点头,就听见了花园另一角,响起了一阵鸡叫。
他们家豢养了非常漂亮的十色鸡,也会打鸣。
是啊,天空东边,出现了一层漂亮的黛青色,这鸡飞狗跳的一夜过去,天要亮了。
田藻连忙说道:“已经耽误了先生这么长时间了,可不好意思再麻烦先生了,既然那个东西现在好抓,那就交给我吧——我们田家毕竟也是个大家族,这件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倒也是。
我就点了点头,但是一看田藻脸上的气色,心里就清楚了几分。
田藻一看我答应,立马把脸上的污泥和泪水给抹了下来,给我安排了车,把我送走了,临走的时候还说,虽然老爷子没了,但是我弄清楚了财气虫娘娘的真相,是他们田家的恩人,该给的报酬,绝对不会手软,下午三点就奉上。
我们也就把董寒月也带回去了。
回头看过去,那个一夜惊心动魄的地方,成了晨曦下的一片废墟。
果然,回到了商店街,我的新手机就探出了一条新闻消息:“重磅新闻,超级富豪田宏德忽然离世,根据遗嘱,侄子田藻(原名田一彪)继承家业,成为田氏新任接班人,据可靠消息称,田藻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旁支子弟,为何得天独厚,让我们……”
程星河扫了一眼,高兴了起来:“这小子很有法子嘛!混上接班人了?那咱们的钱不用愁了,这一次没白干!”
我笑了笑——事儿没这么简单。
财气虫娘娘之所以不见,果然是因为他。
第1138章 叼刀之人
财气虫娘娘当时遇上了那么大的危险,体力不支,应该会躲在我身后才对——因为莲花镇邪章还在我手里,她根本就走不远。
就更不可能会逃到了哪里去。
我当时要找,也是疑心财气虫娘娘是不是也被什么砖石瓦砾给压住了。
但是后来,我看见了田藻在搓手。
他的手通红通红的——人在痛苦难过的时候,有点自己不自觉的什么小动作,也不奇怪。
但是,他的手指缝隙里,夹杂着一些金粉。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只有那个砸死了田宏德的厚重金属相框上,有一些金漆描绘的装饰。
程星河听到了这里,就瞪大了眼睛:“难不成……”
是啊,田宏德是被相框砸死的,还是被人砸死的?
谁也没看见,谁也不知道真相。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看上去,那家伙傻了吧唧,没什么心眼儿……”
比起没什么心眼儿,更应该说心眼小吧。
我只不过说了一句让他不愉快的话,他就懒得搭理我,如果,田宏德以前做过什么让他不满意的事儿呢?
白藿香也恍然大悟:“那财气虫娘娘,也是……”
应该是趁着我们问董寒月的时候,抓住机会,藏起来的——我记得很清楚,有一瞬间,我想回头,可他正好凑到了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跟我讲了龙篦子的事儿,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为什么藏财气虫娘娘,也简单。
白藿香看向了我:“他想成为,第二个田宏德?”
是啊,把财气虫从财气虫娘娘嘴里拔出来,放到他血亲身上,就成了。
我拿出手机,划下了那一条消息,看到了田家丧事名单——说是园子里出了意外,几个田家人丧生。
那几个我们都认识,时髦男子,互换害人的田家兄弟,还有——疯了的二婆婆。
白藿香吸了口气。
因为她知道,二婆婆虽然疯傻,但是身体健康,没有意外的话,起码不会死在今天。
除非,那个时候,疯疯癫癫的二婆婆也误打误撞,到了那片地方,田藻动了心,把财气虫挖出来,塞在了二婆婆嘴里,而他喜欢旅游,也许,也随身带了什么能辟邪保平安的神器,能塞住二婆婆的嘴。
很明显,他和二婆婆感情是相当好的,可人的心意是很复杂,也很容易被影响的。
程星河忍不住也说道:“这个名字改的,真是立竿见影。”
求仁得仁,他果然发了财,我却没想到,他却用了这么偏激的法子。
按着命宫,应该是个小康,可他大概不甘心。
明明目睹了田宏德的那个活教材,还是一意孤行。
算了,每个人所求的,都不一样。
董寒月冷冷的看着我们,似乎不明白我们在咸吃萝卜淡操心个啥,但接触到了我的视线,倔强的转了过去,看意思,像是要找机会弄死我。
想弄死我的也挺多,你在后面举着爱的号码牌吧。
车子停在了门脸门口,天上开始下雨,我把衣服脱下来给白藿香挡着,她把董寒月带进了屋里,程星河还有点不放心,把雨水给抹了下来:“正气水,你可得小心点,千万别让她给跑了。”
白藿香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不靠谱?”
程星河一拍大腿:“不是,正气水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怎么不靠谱了?”
我正要笑,忽然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扑过来,就扎进了我怀里。
我一愣,就听见一个娇嫩的声音响了起来:“爹!我想你……你为么子不来看我,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才看出来,竟然是赤玲。
这一下,我心里不由一阵过意不去——把她留在了九鲤湖,是因为那地方对她好,可这一阵子东奔西跑,屁股跟长了刺一样坐不下,一直没工夫过去看她。
我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怎么来了?”
我们这里又是出了名的少雨,她那个阴阳身,白天也不好出来,多亏今天下雨,才有法子过来的。
她死活不松手:“这日子,你每年都给我做菌子汤……”
我这就明白过来了,原来,今天是赤玲的生日。
西川人的习俗,过生日都要喝上一碗菌子汤的。
我连忙就说道:“这不成问题,我给你做!”
程星河叹了口气,答道:“这事儿交给我吧!”
白藿香从小没妈,跟赤玲一样,是跟爹一起长大的,不知道这一幕触动了她什么心事儿,她眼圈子也一瞬间就发了红。
可她注意到我看她,立马就把脸转过去,蹲在地上逗弄小白脚。
董寒月则吃惊的看着我,满眼的难以置信:“你……”
她显然也纳闷——我竟然有个看上去比我小不了几岁的“女儿”。
不过跟她也解释不着,我就领着赤玲进去了:“你想吃的,想玩儿的,只管告诉我。”
赤玲高兴极了,一双手缠着我,就是不松开。
想必,以前她也是这么跟亲爹撒娇的吧。
我也不忍心推开她,再一寻思,我还有要紧事儿要干呢——郭洋被人打的事儿,还没澄清呢。
我就伸手捏住了灰百仓的尾巴尖儿。
果然,灰百仓那个颀长的身材一下就出现在了我面前,刚要拱手跟我问好,见到了赤玲,吃惊不小:“水神爷爷温香软玉抱满怀,让人羡慕——就是,小的多嘴一句,可别水神娘娘知道。”
我说这个不重要,你跟我说说,郭洋那事儿怎么样了?
赶紧解决了,我还得拿里面的钱给厌胜门花用呢。
灰百仓连忙说道:“水神爷爷交代的事儿,小的自然是尽心竭力了!只是——小的虽然多方打听,可也没查清楚那个人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打郭洋,只知道,那个人,怪的很。”
怪?
灰百仓连忙点了点头。
原来,那天正好有个壁虎精在附近的点灯下头吃蚊子,倒是目睹了一切,告诉灰百仓,说打郭洋的那个人,嘴里叼着一把刀。
我脑壳顿时就麻了一下,叼着一把刀?
这是个什么操作?
“那人没手?”
这话问出来,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没手怎么揍郭洋?
灰百仓一听:“不,是个健全人,可那人两只手空着,也不拿刀,只用嘴叼着,怪模怪样的。”
这就有点奇怪了,这什么习俗?
但是很快,我就想起了李茂昌在我手心里写的那个字。
“叨”。
那不就是嘴边有刀吗?
而这一瞬,董寒月看向了我,眼神更怪了。
我立马问道:“你认识那个叼着刀的?”
董寒月开始不想说,但又怕我拿“男人味”对付她,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你连煞神都不知道?”
我的心猛地就揪了一下。
卧槽,我是真没想到,
对了,传说之中的煞神——就是嘴里叼着刀出现的!
煞神,顾名思义,自然是带来凶兆的神灵。
传说之中,有人赶路,见到一个人口中叼着三把刀,行色匆匆,进入到了邻居家里,觉得有些奇怪,邻居老实巴交,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到了邻居家一问,邻居却说你看错了吧,哪儿有你说的那种人来啊!
那人满腹狐疑,回到了家里,结果第二天,他就听见外面一片大乱,当天晚上,这家人被强盗闯入,一家三口全被砍死。
他把这事儿一说,懂行的就告诉他,你看见的,是煞神——嘴里叼的刀,就是来收那家人的人命的。
可是,真要是煞神,为什么要袭击郭洋?
这事儿听上去,也是郭洋和煞神的过节,李茂昌又为什么让我小心叼刀之人?
第1139章 灰家往事
董寒月看向了灰百仓,眼神十分鄙夷,显然,是认为我手底下用了灰百仓这种见不得光的灵物,十分掉价。
我倒是安之若素——我从来不在乎,自己的朋友是什么身份。
正寻思煞神的事儿呢,我就注意到,灰百仓也看向了董寒月,脸色顿时一变。
那可绝对不是看见美人的惊艳,而是惊惧。
我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怎么,认识?”
灰百仓不由自主就把身体藏在了我身后,低声说道:“这是豢龙氏?小的认得他们——您怎么跟他们惹上关系了?不妙,不妙啊。”
你一个老鼠,见识倒是不少,一天天的没白上知乎。
灰百仓咽了一下口水,低声说道:“水神爷爷,小的是不是没跟你说过?其实,小的也去过四相局,见过豢龙氏的人,吓人——太吓人了……”
我顿时就愣住了,一把攥住他衣领子:“你怎么不早说?”
灰百仓连忙说道:“水神爷爷您别激动,您不是也没问过吗?”
日了狗了——我简直想拍自己的脑袋一下,说起来,我一早就应该想到了。
灰百仓在慧慧家第一次见到了潇湘,就认出来了。
当时我并不知道内情,以为主神是谁都认识的。
可这一次下东海才知道,哪怕东海的水族,都没几个认识潇湘真容的,这灰百仓是陆地上幽暗角落里生存的,他当时怎么认出来的?
“你现在说!”
灰百仓连忙说道:“要得要得——当初修建四相局,那可是耗费了数不清的人力物力,有人的地方就有饭,小的老爹嗅探到了商机,就居家搬到了青龙局那个工程附近去了,跟着吃了一阵子的皇粮。”
灰百仓就是吃着皇粮出生的。
而他一出生,就见到了几个人,牵引着一个庞然巨物。
一头浑身雪白的龙。
按理说,走蛟,蟠龙,都是龙族,但是灰百仓哪怕出生不久,也被震撼住了——那是个足上有五爪的白龙。
这种龙往往就是皇权象征,地位至高无上,往往是有神职的。
那个个头,那个神态,那个气息,灰百仓被震撼住了——它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神”。
但是,一个“神”,怎么会被活人给抓住,甚至被压到了风水局里,做一个镇物?
灰百仓他老爹就说,因为这个神灵,被废黜了。
一旦被废黜,那她比咱们这些灵物,也差不了多少。
当时灰百仓他爹一双鼠眼就冒了亮光——这种身份至高无上的龙,身上一块肉,就能让普通的灵物拔高好几个等级,好比活人吃了唐僧肉一样。
但是,平时哪个灵物敢想这种事儿?
眼前,那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灰爹动了心,低声跟灰百仓说,爹岁数大了,也不求什么,你要是吃上一口龙肉,那以后,谁也不敢欺负咱们灰家了。
当时,那一窝吃了皇粮的小耗子,第一次自己觅食的时候,被修四相局一个风水师发现了,随手划了一个阵,那些小耗子跟鬼打墙一样,躲都不知道躲,全被弄死了,只灰百仓身体不好,没出去,才留下了一条命。
灰百仓懵懵懂懂,还不大清楚他爹为了他,要做出一个怎样胆大包天的历险。
灰爹叫灰百仓跟在后面,自己奔着那个五爪白龙就过去了。
走近了,它们才闻到了一阵腥气。
这附近,全是苍蝇蚊蚋,遮天蔽日。
因为五爪白龙身上,鳞片脱落,皮肉翻卷,全是伤口。
它们争前恐后的吸吮着五爪白龙的血。
灰百仓傻了眼——是什么东西,把一个五爪龙弄成这样?
灰爹还是挺高兴的——白龙有伤,不用撬开坚硬的龙鳞,对他们来说,更方便了。
可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人来到了白龙身边,往白龙的伤口上,撒了一把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一落到伤口上,白龙极其痛苦的颤动了一下,但是下一秒,那如云如雾,数不清的蚊蝇,忽然就落在了地上,全死了。
灰百仓当时吓的不轻,灰爹眼神也变了变。
那个人,好像很有本事。
而白龙显然奄奄一息,已经没有了多少生气。
那几个人围在了白龙身边,好像是在照顾白龙。
看上去,对白龙好,但靠的更近一些,灰百仓就发现了,那些人,竟然以尖锐的铁签子,插在了白龙五爪之上,把白龙庞大的身体,钉的结结实实的。
灰百仓这才明白——这些人救治白龙,好像只是为了让白龙活下去,他们留着白龙有用处,倒也不管白龙痛苦不痛苦。
而在那些人的整治下,白龙这才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
那些人这才守在了一边,喝酒吃肉。
灰爹趁着那些人不注意,让灰百仓等在原地,自己到了一个角落,就偷偷撕下了一小块龙肉,从高处扔给了灰百仓。
灰百仓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块肉后面,是灰爹一张殷切的脸,一对鼠眼,满是希望。
可没想到,就在灰百仓要接住那块肉的时候,忽然浑身就是一阵剧痛。
它不由自主的飞出去了老远,只觉得四肢百骸全碎了。
在它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见到了一个守龙的人抬起了手,灰爹那个小牛犊一样的身影,炸开了。
毛发,血块,零零散散,溅的到处都是。
它想叫,它害怕,可它什么都做不到,只在生死边缘听到:“什么东西,都敢过来占便宜。”
“脱毛凤凰不如鸡,龙也一样。”
“算了,反正时间马上就到了,咱们的事情也就做完了,接着喝酒。”
有一个人不放心:“小心为上,这龙不会再出什么纰漏吧?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另一个却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不论这龙发生什么事,咱们豢龙氏的本事,让它生则生,让它死则死。”
剩下的,灰百仓就不知道了。
而他只记得,那些豢龙氏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这些人手背上,都有一个圆圆的痕迹。
也像是镶嵌着一片鳞。
我顺着灰百仓的眼神看过去,果然,董寒月的左手手背,也有一片晶莹剔透的东西。
很像是龙鳞。
这就是豢龙氏人身份的象征。
灰百仓低声说道:“我的脸,当时被龙血溅上,得了精气滋养,这才逃过了一劫,后来,我也想过去找豢龙氏的人报仇,可是——我听其他灵物说,他们有神灵的血脉,不是我们这种灵物能对付的。”
此后,灰百仓成了孤身一人,不,一鼠,所以,才对孩子的事情格外执着。
他就希望自己有一个热热闹闹的家。
再也不要失去家里人了。
我心里一阵窒息。
潇湘被压到了四相局之前,是谁把她给伤成这样的?
有这个本事的,恐怕并不算多。
河洛?
还是——另一个黑手?
我总觉得,我在追查四相局真相的时候,总有那么一只手,要给我使绊子。
我看向了董寒月:“你带我陶丘一趟。”
董寒月微微皱起眉头,满眼难以置信:“你?”
程星河一把拉住我:“不是吧,为了井驭龙?那地方蒸炒烹炸,光对付龙,你是有多想不开,要自己往锅里跳?”
豢龙氏,能养龙,能护龙。
那——他们一定也有法子,把潇湘从现在这个状态,救回来。
第1140章 黑白之髓
我看向了董寒月:“你们家,真的能救龙?”
董寒月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意思像是在说,这还用问?
我立刻往前了一步:“那只剩下精魄,也能救吗?”
程星河已经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顿时紧张了起来:“七星,不是吧,你要与虎谋皮?”
董寒月露出了几分惧意,生怕我靠她靠的更近,这才勉强说道:“可以——只要它没死,我们豢龙氏就有办法——你离我远点!”
我这就松了一口气。
于是我立刻把潇湘的龙鳞给取了出来:“你帮我把她救回来——只要你能把她带回来,我立刻放了你。”
董寒月一皱眉头,但她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一双美目,也就看向了那片龙鳞,结果不看还好,这一看,她的眼睛顿时就睁大了,失声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答道:“跟你没关系——你只要说,能不能把她救回来就行了。”
董寒月吸了口气,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片龙鳞,喃喃的说道:“这是……”
我的心悬在了嗓子眼儿——说你能做到,说你能做到!
可事与愿违,她仔细端详了半天,才说道:“这不是普通的龙,我做不到——只有我们家祖伯才能做到。”
我立刻说道:“那可以——你要你那个祖伯来接你,只要把她救过来,我立刻把你平安奉还。”
董寒月眸子一暗:“那做不到——你这片龙鳞只剩下精魄,你以为徒手就可以?用到的东西太多了,只有带着你的龙到陶丘才能做到。”
这话我倒是不怀疑——豢龙氏世世代代都在陶丘豢龙,肯定有原因。
程星河叹了口气,显然完全知道我是怎么打算的了。
我看向了董寒月:“既然如此,你带我陶丘一趟。”
董寒月微微皱起眉头,满眼难以置信:“你?”
程星河忍不住了,一把拉住我:“七星,我知道你是属活驴的,打定主意就不肯改,可那地方蒸炒烹炸,十八般武艺,光对付龙,你是有多想不开,要自己往锅里跳?”
程星河素来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还想劝我,到底没开口,只是叹了口气,嘀嘀咕咕:“你爹我上辈子欠了你的高利贷了——这辈子是拿命还啊!”
是啊,他最怕死,可跟我在一起,哪一次都是伸脖子挨刀。
哪怕这样,他这个怕死鬼,竟然也一次也没后悔。
也许我上辈子真是个放贷的。
我盯着董寒月:“你说,行不行。”
这对她来说,是个大好的机会。
而董寒月回过神来,这才的说道:“我要考虑考虑。”
我答道:“那我等你消息。”
她跟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个时候,厨房里已经弥漫出了菌子汤浓厚的香气。
赤玲还抱着我不松开,我回头想看看菌子汤煮的怎么样了,一回头,对上了白藿香的视线。
白藿香全听见了,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她还是努力露出了一副笑脸:“我没有那样的本事,术业有专攻,你找到新的希望了,真好,我,我为你高兴。”
程星河低声说道:“正气水平时话可没这么多——一要么是喝多了,要么,是在说假话。”
而白藿香一边努力笑着,一边转脸回房间去了,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开心,还一直在唱歌:“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这调子,一直既往的跑到了姥姥家。
苏寻偏头看着白藿香,不知不觉也叹了口气。
程星河瞅着他:“洞仔,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苏寻回过神,说道:“她好像跟我一样。”
“你怎么了?”
“我也喜欢过其他人,可是后来发现,是我喜欢错了。”苏寻澄澈的眼睛看着我:“那感觉很像是我爷爷以前用山葡萄叶子酿的酒,又酸又涩特别难喝,但是,会让人上瘾,很难戒掉。”
程星河一愣:“那——后来呢?”
苏寻挠了挠后脑勺:“那就不戒了呗,反正我们家后山上,葡萄叶子多的很。”
这话说的坦然,可里面的酸涩,跟他说的酒差不多。
哑巴兰拍了拍苏寻的肩膀:“洞仔,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行哥来给你找。”
苏寻笑了,他的笑容干净又明亮:“好。”
可酒到底对身体不好,能戒,还是戒了吧。
我想起了白藿香那句话——我很聪明,喜欢他的事情,绝对不会露出马脚。
这种事儿,别人很难帮上忙。
但我还是想尽力。
“爹,你在想么子?是不是在想我妈?”
赤玲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我也想她。”
我摸了摸她后脑勺的头发:“菌子汤熟了,我给你盛。”
赤玲高兴了起来,从来都没有血色的脸,终于有了难得的红晕,浅浅淡淡,像是山桃花的颜色:“爹待我最好啦!”
程星河早盛来了:“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别管明天在哪儿睡。”
有理。
但他刚把碗撂下,苏寻就说道:“可厌胜门又来电话了——钱那方面,让咱们快点想办法。”
是啊,一个壁虎精的一面之词,无凭无据的,谁也不能拿来当证据。
除非,我来把那个“煞神”亲自找到,问清楚了。
可上哪儿去找呢?
正寻思着呢,门口来了一辆黑车,下来了几个肩膀上挂着黑章,穿着丧服的人。
本地风俗,穿丧服的不能进人家门槛,那几个人就恭恭敬敬的在门槛外面站着:“请李先生拨冗跟我们说句话。”
古玩店老板也从门脸里溜达出来了,一看这个阵仗,当时就吸了口气:“北斗,你这排场可是越来越大了——天南星!”
那是一款豪车,私家定制的市面上一般见不到,开的起那种车的,全世界不超过一千个。
我心里雪亮——田藻派来的。
果然,为首那个人毕恭毕敬,隔着门槛,给了我一个信封。
这人一抬头,我就认出来来了——他的财帛宫,跟之前那个小富豪长得一模一样。
小富豪被财气虫娘娘咬死了,这个应该是他的后代——跟他爹一样,继续辅佐田家的人。
“我们田总说,这件事情多谢您了,小小谢礼,还请别嫌弃,”小富豪的后代眯着笑眼:“以后有用的着我们的,还请知会一声,万死不辞!”
这是要堵住我的嘴。
我忽然猜测了起来,这件事儿,小富豪的后代,难道也也参与了吗?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真相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会知道了。
信封里是一张新卡——通体漆黑如夜空,但是上面密密麻麻,是闪烁的星星。
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精美异常,流光溢彩,好像真的容纳了一卡的银河。
程星河眼睛一瞪:“这个……是天文卡?”
顾名思义,这天文卡里的存款,是天文数字——少于一个数量,根本开不了户。
小富豪笑眯眯的恭维程星河识货,报了一个数字,后面很多零,把零看做蛋,能开养鸡场。
这下,哪怕不记名卡还没解冻,厌胜门的危机终于也能告一段落了。
我点了点头:“放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是——”
我看向了小富豪的后代:“有句话帮我带给你们田总,好自为之。”
小富豪后代那职业性的笑容瞬间就冻在了嘴角,但他很快就熟练的把表情调整好:“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多谢先生忠言!我们心知其意!”
是不是心知其意,那大概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送走了小富豪,我也算松了一口气,解决了燃眉之急。
当然了,郭洋被打的事情绝对不能不管,一天不查清楚了,厌胜门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我也得看看,到底是谁在我身上泼脏水,不过,郭洋现在肯定也被白藿香治疗的差不多了,等我找豢龙氏把潇湘救回来再处理不迟。
她已经等的够久了。
刚才董寒月已经跟着白藿香进到了她的屋子里,这会儿,叫白藿香来传话,说她已经考虑好了,一手救我的龙,一手把她交回去。
我就知道。
灰百仓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水神爷爷,您真的要去?”
我点了点头:“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灰百仓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那……我也去。”
我一愣,但也就想明白了——他还惦记着,伤了他灰爹的那个人。
但他马上加了一句:“水神爷爷放心——小的只是为了帮你去的,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我也就答应了下来。
到陶丘需要坐飞机,我们就定了明天的票——而口中衔刀的那个煞神的事情,灰百仓也托付给了他在县城的朋友想办法,一有消息,一定尽快告诉给我们。
把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们也就打算启程了。
可赤玲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我,说自己一个人害怕。
这一趟,不是什么好走的路,我正想辙留下她呢,老头儿出来,躺在了贵妃榻上,嘀嘀咕咕:“一日为父,终身为父,抛妻弃子,猪狗不如。”
这话你咋不跟我那个王八蛋爹说呢?
但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好把赤玲给带上了。
不能让她白喊爹,总得负上些责任。
临走的时候,金毛也抓住了我的裤腿不松手爪子,我一寻思,这一阵也没带着金毛出去,这次推托不过了,也就把它给带上了——走的托运。
董寒月也看了金毛一眼,不过她也没认出金毛的真实身份,只觉得金毛是个土狗,也没多看。
上了飞机,我习惯性靠着窗户就睡着了。
这一次,能不能在梦里见到潇湘?
我想告诉她——也许,很快,她就能回到我身边了。
这一次回来,就绝对不会在让她离开了。
结果一进入梦乡,迷迷糊糊就听到了两个在说话:“找到了没有?”
“那可是黑白髓,哪儿是那么容易就找到的!”
黑白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这什么意思?
“嘶……”那人开口说话的人似乎十分为难:“真要是找不到,那就麻烦了。伯祖那边……”
伯祖?
我立马想起来了,在董寒月口中,说能够治疗潇湘的那个豢龙人,就被称为伯祖。
那个伯祖,有什么事儿?
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是一个中式豪宅,两个男人正在说话,面色凝重。
这两个人的手背上,都有那种亮闪闪,代表血脉的鳞片。
果然,是豢龙氏家里的事情。
“那,就只能上真龙穴里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