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1章 梅子七彩
那个鉴定师一愣:“啥?”
梅子七彩釉,我听古玩店老板说过。
于是我拿过来那个肚瓶,看见门口有个荷叶缸,就把那个肚瓶放在了那一缸水里。
大家都不知道我这么干是为什么,唯独那个孔乙己像是笑了一下。
结果那几个鉴定的凑过来一看,都傻了眼:“这是……”
只见那个肚瓶沉了水,立刻在水里折射出了七彩的光,宛如天上的彩虹落了下来,更神奇的是,那个美人凄苦的表情,一进了水里,离奇就变成了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一帮鉴定师全傻了:“这,这不科学……”
怎么不科学,梅子七彩釉,确实跟他讲的一样,该有七彩,但是,这东西分阳七彩,和阴七彩。
他说的迎着阳光现七彩的,那是阳七彩,相对多见。
更珍贵的,是阴七彩,我也只听古玩店老板提过一嘴,说那东西跟鬼一样,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阴七彩,也就是入水才能放七彩光的。
结合画面也看出来了——放羊的美女,那是《柳毅传》里的龙女,在陆地上能开心吗?下了水,回到故乡,自然能露出笑意了。
工匠立意之高,手艺之巧,摆明就是一件无价之宝,三百万简直是白菜价,遇上识货的,价值上不封顶,还不叫打眼?
那几个鉴定师的脸,一下就给灰了。
王风卿见状,抬头就扫了那几个鉴定师一眼。
不愧是大小姐,这凛冽的一眼过去,那几个鉴定师全激灵了一下。
尤其——是那个说,打眼就砍掉一根手指头的,不由自主就把小元宝手给缩回去了。
王风卿亲自把孔乙己给扶起来:“手底下人不懂事儿——这样吧,我给你四百万,算是跟您道个歉……”
“那不行,”孔乙己摇头。
鉴定师们都是心照不宣,追悔莫及的表情——真实价值展露出来,他还肯卖?
而且,那个手指头……
谁知道,他缓缓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才说是三百万,一分不多要,一分不少要。”
程星河在一边看的肉疼,就掐我:“你说你多嘴干什么?刚才要是偷偷告诉我,我收了,那是坐地起价的好机会,横不能跟这个傻子一样,全浪费了……”
哑巴兰来兴趣了:“你都攒出三百万了?”
程星河自觉失言,不肯多说。
是啊,再往上翻几番,恐怕王风卿也出得起。
可那个孔乙己还是安之若素,看了转账凭证,晃着两只毛腿就往回走,看都没多看我们一眼。
程星河都已经做好了等着他道谢的准备了,没想到落得这样的结果,本来就肉疼,这下更是气咻咻的瞅着那个孔乙己:“这还读圣贤书呢,连个谢谢也不说。”
我说算了,帮他又不是为了一个谢谢。
而那个人转过脸,说道:“不才是觉得,大恩不言谢——再说了,这位小哥眼看着要厄运缠身,比起道谢,急人所急,更像是君子之交。”
我一愣——这人也知道我正在走背字?
行内人?
程星河也一瞪眼:“你怎么知道?”
他转脸就说道:“天下事,皆有因果定数,正所谓万物相生相克,龙命的遇上驯龙高手,还不叫厄运缠身?”
而且,急人所急……
他转身就往外走。
王风卿看他来无影去无踪的,更觉得他是一个传奇人物,手里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好东西,赶紧就亲自追了上来:“这位先生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孔乙己摆了摆手:“不足为外人道也。”
而我一步也跟了上去——这个人不是跟程星河说的一样忘恩负义,他八成是要以其他方式还人情:“你还知道什么?”
果然,他头也不回的答道:“我还知道,你一个朋友出了大事儿。”
程星河悚然变色:“他说的是唐义?”
“非也非也。”那人答道:“我说的那个朋友,不是人。”
我后心顿时就给麻了,一下猜了出来:“灰百仓?”
上次我让灰百仓去打探井驭龙的事儿,可他一直就没回来。
而且——灰百仓说过,本地的灵物,少了很多,不,应该说,是全体失踪了。
难不成,灰百仓在打探消息的过程,也出事儿了?
我一瞬间就想起了安宁和大皮帽子——也是托他们去东海打听消息,可泥牛入海就没了回音,这次,轮到了灰百仓了?
不行,无论如何,我也得把他给找回来!
这孔乙己似乎看出来了我的心思,缓缓就说道:“你跟着我,我带你去找找线索。”
说着,奔着一条街就上去了。
这人挺神秘啊——而且,打眼一看,这个人没啥功德光。
不像是井驭龙那种遮遮掩掩,粉饰出来的效果,他是真不会行内的东西。
程星河咳嗽了一声:“恕我直言——你该不会是个花架子吧?”
所谓的花架子,是虽然出生在行内,却天生无法凝聚行气,只能做点边缘工作的人,我们以前在八丈桥也遇上过一个花架子文先生,专门看守太极堂。
可正所谓当着矬子不说矮话,你他娘也太直了吧?
那人身子僵了一下,但是没开口,继续驼着背往前走。
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
他领着我到了一个地方——一个乱葬岗子。
这地方我有点印象,跟无极尸那个工厂所在的位置不远,以前是战场,我还曾经上这里掏过知了猴,可老头儿知道了之后,把我掏的知了猴全扔了,还照着我屁股打了几巴掌,让我别上这里来玩儿。
所以现在看这里,屁股还有点隐隐作痛。
那个乱葬岗子不知何故一直没被开发,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来过了,脚底下不是杂草就是窜来窜去的蜥蜴。
触目所及,一片荒凉。
程星河低声说道:“上这里干什么,不能是把咱们骗出来劫杀了吧?”
哪儿那么多孙二娘啊。
我的视线,落在了一棵大槐树上。
老头儿当年不让我来,好像就是为了那个大槐树。
他说,这是个槐仙,绝对不能冲撞。
程星河把胳膊拍的啪啪作响——这地方蚊子也多:“不是,这地方,跟那个井驭龙有什么关系?”
那人往里一歪头:“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趟开草就进去了,结果一看清楚了荒草掩映的树根,一下就直了眼。
第1082章
那底下,是一股子十分茂盛的青气,好像灯被土埋上,拨开一看,亮的晃眼。
我一下就想起来,灰百仓说,这一阵子,附近的灵物都不见了,难不成,是跑这里来了?
可他们上这里来干什么?
我看出来,一道缝隙里青气最盛,顺着那个缝隙往下一摸,就开了一扇门。
一开开不要紧,几人合抱的大树中间是个空心,触目所及,挤着熙熙攘攘的“人”。
只是那些“人”,都是一身青气。
而他们看见了我,嗷的一嗓子就喊出来了,倒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程星河立马把脑袋给凑了过来,也一怔:“这是难民营还是怎么着?”
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最前头是几个老头儿,一把白胡子长到了肚脐眼,模样一模一样,连条皱纹都不带错的,好像多胞胎。
中间是一帮小孩儿,但是眼睛比正常小孩儿大很多,耳朵尖很多,屁股上还连着可疑的肉尾巴,跟没进化完似得,嘴里发出叽叽叽的声音,让人想撒一把米下去。
最后头,则是不少女人——模样都很好看,肚子也都不小,眼眶也都很红,像是才刚哭过。
中间还混杂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人”,缺胳膊的,少腿的,衣衫褴褛,好像地铁口的乞讨者。
这什么情况?
还没等我看明白,面前一阵虎虎生风,最前头那几个多胞胎老头儿忽然对着我的脑袋,就整齐划一的拿手杖对着我砸了下来:“士可杀不可辱——我们跟你拼了!”
我都没反应,自己的行气本能的炸出来,那些老头儿咕噜噜就翻了回去,把几个残疾撞的惨叫连连。
小孩儿受惊,孕妇害怕,你哭我叫。
我连忙摆手:“我不是来伤害你们的……”
可根本没人听我说话,一个模样顽劣的小孩儿一边唧唧叫唤,一边翻身而起,对着我撅起屁股就放了个屁。
这个味道就别提了,十八层地狱加这个刑罚都够格,我太阳穴一阵剧痛,三天前吃的小龙虾都差点没吐出来。
哑巴兰还不如我,一开始气壮如牛还想上前,一下跑到了一边吐了。
还是程星河大骂我们没用,一把拨拉开我,一道狗血红绳弹出去,拦在了洞口,骂道:“都给我安静,谁再给我动一下试试!那边撅屁股的给我把屁股压下来!”
确实有几个小孩儿看见放屁管用,还想放屁,这一下面面相觑,都抱在了一起哆嗦。
程星河接着大骂,说这味儿比临江县的臭豆腐差远了,还敢拿来出乖献丑。
那几个多胞胎老头儿一见狗血红绳,也有了惧色,往后缩了一缩:“公羊绑在板凳上,要刮毛要割蛋,全都随人家的便了……”
我把熏出来的眼泪擦掉,说我不割你们的蛋,到底怎么回事,说说。
那几个大肚子孕妇听见了,互相看了一眼,戒备的看着我:“你跟那个脖子上戴金圈的,不是一伙的?”
脖子上戴金圈——井驭龙?
“那个人,把我爹抓走了!”一个小孩儿伸出脑袋说道:“我妈去找我爹,也没回来。”
“我也是!我也是!”
原来,照着他们的话来说,县城附近本来好端端的,忽然就来了一个戴金圈的人,这个人见到了灵物,二话不说,一把抓走。
很快,就把县城的灵物抓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一些老弱病残孕被藏了起来,也惴惴不安,还是好心人牵头,把他们送到了这里来躲着——这个老槐树仙不知道矗立多少年了,心善,用自己的气息,把他们的青气给掩盖住,这才逃过了一劫,不然早就被一锅端了。
不过,跟躲在防空洞的村民一样,谁也不知道那个戴金圈的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把他们一网打尽,又是害怕,又是担心没回来的“家里人”,正急的不行。
一看我来了,当然以为我是那个戴金圈的,追上门来了。
奇怪,井驭龙好端端的抓灵物干什么?
程星河答道:“没准他身兼数职,还干打虎客。”
而其中一个孕妇忽然说道:“我丈夫被他抓走的时候,我藏在了地板下头,倒是听见他说了一句——抓了这些东西,就不用怕那个了。”
怕?井驭龙,也有什么害怕的东西?
我就问他们:“那些帮你们躲在这里的好心人是谁啊?”
我身后就是一阵咳嗽声。
是刚才那个孔乙己。
那些灵物一看,连忙就对着他行了大礼:“恩人!恩人!”
哟,我倒是刮目相看,没想到他自己日子过的不咋地,还能帮助灵物。
而孔乙己接着就说道:“我知道他怕的是什么。”
第1083章 金凤旗袍
程星河早着急了:“那还等什么,麦克风交给你!”
孔乙己缓缓答道:“他满月的时候,整个锦江府都争先恐后过去看他,说那个水患是他弄好的,都来谢这个活哪吒,正热闹着呢,有个老僧登门化缘,照着锦江府的风俗,这是吉兆,要请老僧摸一摸孩子头顶,说一句升官发财的吉利话,那落地成真。”
“谁知道,老僧摸完了他的脑壳,说他是个贵子没错,家里人还没来得及笑呢,老僧接着说,可这一趟,是得罪了上的的人物,下来历劫的——将来会死在一个非人之人的手里。”
井驭龙家里人一听心里就咯噔了,就问老僧有没有什么法子破解?
老僧说可以是可以,就看你们能不能下这个决心了——除非,给他在成年之前去势。
“去势”,说通俗点就是做太监。
这谁能答应,井驭龙家里正因为出了一个“哪吒”自喜,你让他弄个断子绝孙?
所有人面面相觑,井家人生气了,说孩子满月大喜上哪儿有这么说话的,这老僧八成是仇家派来恶心他们的。
老僧摇头,说这也是跟他前世因缘,话带到了,听不听在你们,说着就出去了。
井家人更生气了,但是碍于众目睽睽,就使眼色让家里小辈跟上去,看看是谁指使的。
谁知道,小辈跟上去没多久,就偷看见老僧在没人的地方站定,气定神闲的从拐杖里拉出了一个棉絮一样的东西,迎风一抖,那棉絮瞬间就暴涨成老大一块,宛然是块云彩!
老僧爬上去,乘着云彩就上了天!
这一下,把那几个小辈吓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跌跌撞撞跑回去告诉给了家主,把井驭龙他爹听的后悔莫及,那个老僧,摆明了是个仙人,自己怎么就猪油蒙心没看出来呢!
可后悔归后悔,真给大儿子“去势”,那他也断然舍不得,一拖二拖,这孩子长大了,人品拔萃,模样韶秀,更出奇的是,他天生能辨认某种东西。
他八岁那年,锦江府出了怪事儿,好几户人家都离奇死人——死的时候,脑袋被敲出了一个窟窿,脑髓空了,像是被吸走了。
那事儿很妖异,不像是人干的,闹的人人自危。
哑巴兰他们家和竞争对手刘家还为了这事儿满城搜捕,也找不到元凶。
直到那天井家进去了一老太太,说是保姆家亲戚,在厨房里逗留,旁人也没见老太太有什么出奇,就是见老太太嘴尖手长,模样寒酸。
结果井驭龙在院子里玩儿球,球进了厨房,他进去一看,回头就喊:“屋里有个大马猴!”
他家里人连忙教给他不要这么没礼貌,谁知道那个尖嘴老太太却吃了一吓,一阵黑风似得就冲出来要跑。
井驭龙挣脱开了家里人,抓了一块转头就敲在了尖嘴老太太嘴里,掉下了两个钉子似得尖牙,那尖嘴老太太怪叫起来,就被抓住了,再一看,那东西上了绳子就没有人样,尖爪长尾,哪儿还是老太太样子,真是个大马猴。
而大马猴的黑衣服里,掉下了十二个圆片,正是人头骨,跟那些脑浆被吸空的人一对,正对的上。
这下人们更是啧啧称奇,说他真是活哪吒。
他爹又惊又喜,忽然就明白过来了——所谓的非人之人,难不成,就是能变成了人的灵物?
他爹就把这事儿跟井驭龙讲了,让他自己拿主意。
谁知道,井驭龙哈哈大笑,说非人之人不就是大马猴那种东西吗?抓出来先杀了就行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这么损伤?
后来,井驭龙拜得了名师,有了今天这个成就,做了不少大事儿——比如活捉了南山的兽魃,亲手劈了左各庄的火鼠,所到之处,多厉害的灵物就没有不怂的,也积攒了不小的功德。
但是他爹谨慎,一直顾虑着那个老僧的寓言,不许他出锦江府,怕遇上厉害的灵物,所以他的名头在行当里并不响亮。
现在他爹妈都已经死了,他没人管束,不知道哪个有面子的请他,他就出了山。
而他到了一个新地方,就想起那个老僧的预言,自然要先把哪个地方的灵物一网打尽。
难怪呢!
所谓的非人之人,也就是能修成人样的灵物了。
为了那个预言,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
那些躲藏在这里的灵物一听这个,不少就哭了起来,尤其是怀孕的那几个妇女:“就为了一句话,我们家孩子的爹就……我们不过是勤勤恳恳讨生活的,一点不比人少受累,死的冤枉啊……”
这倒是,现在的社会,其实把灵物的空间挤压的差不多了。
有一些灵物,因为没有身份证明,想混在人类社会里都不容易,它们又不是个个都能呼风唤雨,就跟灰百仓说的一样——有一些甚至化身为人,就是为了打个零工,混个肚儿圆。好比什么开中介的穿山甲一家,开发廊的獾姐妹。
好些人,也不知道跟自己打交道的陌生人,回到自己家里是个什么真实面目。
眼前有个孕妇就是——她身上还套着“果优鲜”的绿围裙呢。
众生平等,为自己安全,把其他命赶尽杀绝,这可并不公平。
我看向了孔乙己:“多谢你,我弄清楚井驭龙为什么这么做了,现在,你赶紧把它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吧——越快越好,井驭龙恐怕就快追来了。”
孔乙己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转手抓住了自己面前的一个“人”。
那个“人”是个模样憔悴的老太太,一身丝绸旗袍绣着一整条蜿蜒金凤,十分华贵,被我这么一抓,人都傻了:“怎,怎么了?”
我答道:“没怎么,就是想问问你,你这一身旗袍好看,哪儿来的?”
那个老太太连忙说道:“当然,当然是我买的了,花了九千二百八,金凤祥的,老字号!”
哦?
我答道:“老字号是老字号,可衣服不见得是自己的钱买的吧?”
老太太一惊:“你什么意思?”
简单——买的起金凤祥的手工旗袍,不会买不起好袜子。
可这个老太太的袜子,我在商店街看见过,玻璃丝老年袜子,五块钱三双。
“这钱是井驭龙给你的,就是为了让你混进老弱病残里,好给他通风报信儿,再把灵物一网打尽吧?”
那个老太太一张嘴,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其他的灵物也全傻了。
哑巴兰来了兴趣:“哥,你对女人袜子还有研究,怎么看出来的?”
简单——刚才一进门,那些灵物见了我没有不害怕的,唯独这个老太太却像是带着点喜色,但是看清楚了我之后,转而露出了一丝狐疑。
再后来,说起了这些灵物的伤心事儿,所有灵物有害怕的,有想家人的,全哭了,唯独这个老太太捂着脸,眼睛只滴溜溜往外瞟,显然在等什么。
看清楚了这个袜子,我就更确定了——井驭龙不傻,知道有漏网之鱼,随手在抓到的现成货里找了一个,给个甜枣,这个老太太就当了胡汉三,来卖同伴求荣了。
贪欲,是动物的天性。
孔乙己听了这话,自言自语了一句:“他没说错,还真是找对人了……”
他?谁啊?
但注意到了我看他,孔乙己立马自觉失言,装成了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样子,急急忙忙对着那些成群结队的灵物一摆手,就要把它们引走。
那些灵物鱼贯而出,一个个给孔乙己点头道谢:“亓先生,谢谢你……我二外甥女还没对象……”
“要是这次能活,我认你当干爹……”
孔乙己摆了摆手,也没多吭声——我心里清楚了,他把那个阴七彩拿到了琉璃桥,就是为了换钱,给这些灵物找个安身之地。
难怪,那么好的东西也舍得卖出去。
而那些灵物一走,每一个啐了那个金凤旗袍老太太一口。
眼瞅他要走,我一把拽住了他:“你到底为什么对井驭龙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答道:“见笑,不才跟那个井驭龙,也有仇。”
话说的是云淡风轻,好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但看得出来,他深不见底的眼睛,暗了一下。
我就知道。
而他走出几步,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回过头:“我叫亓俊。”
程星河一挖耳朵:“欺君?”
正这个时候,身边一阵草动,那个穿着金凤旗袍的老太太逃也似的对着外头就跑。
可一道狗血红绳一道金丝玉尾同时弹出,那个老太太没跑了两步,就一头扎到了地上,被捆的严严实实不说,还吃了一嘴泥,含含糊糊就求饶:“我错了,我眼皮子浅,我一时猪油蒙心……”
我蹲在她身边:“不管到了哪儿,这做奸细的都没有立足之地,你也好好想想,出了这事儿,你还能回到灵物群里吗?”
老太太不吭声了,也露出了追悔莫及的表情。
我接着说道:“现如今,你有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要是能把握住了,保管你就此翻身,奸细变英雄。”
老太太来了精神:“真的?”
我点头:“既然你是井驭龙的手下,那肯定知道他的暗号,才能通知他,把他的暗号告诉我。”
第1084章 下刃之局
那老太太连忙说道:“暗号没有,都是用这个传声……”
说着,就对着金凤旗袍努嘴。
我往里一摸,凤凰嘴的位置是隆起的,里面像是塞着一个小囊,打开一看,嚯,是个小虫子。
我没见过这种虫子,色彩很鲜亮,浑身是鲜明的绿色,好像一个小灯泡一样。
程星河凑过脑袋来,一吸气:“真不愧是崇庆堂的掌柜,财大气粗,这不是应声虫吗?据说只在西川有,早就绝种了,万金求不上一只。”
据说这东西是打仗的时候拿来传递绝密消息的,保证走漏不了风声。
崇庆堂是个什么地方,自然财大气粗,什么都有了。
而这个东西,跟青蚨有血缘关系,跟青蚨差不多,一旦放出去,母子连心,肯定会重新飞到家人身边去,捏住了肚子,就能学人一句话,它一回去,主人逮住就能听。
果然,程星河捏住了传声虫的肚子,就凑到了老太太嘴边,还做出了个拉脖子的手势,威慑性的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哪儿还敢耍花招,连忙对着应声虫说道:“事情没成,那些东西突然跑了。”
这一瞬间,应声虫的肚子猛地变成了赤红色,鼓胀了起来,一振翅,对着一个方向,标枪似得就冲过去了。
不是人能跟上的速度。
不长时间,又有一个肚子赤红的应声虫飞了回来,程星河抓住了一捏肚子,只听那个虫子就发出了一阵人声:“没什么,你回来吧。”
赫然就是井驭龙的声音!
声音一吐出来,那应声虫的肚子,重新又变成了绿色,也瘪了下去。
老太太回头瞅着我,我对她一笑:“带路。”
栽赃陷害厌胜门的,如果真是井驭龙,那真凶的线索,肯定就在他那。
我就不信,他做的事儿,一点蛛丝马迹都留不下来。
老太太连忙点头,程星河和哑巴兰也就把老太太身上的绳子给松开了,老太太跌跌撞撞爬起来,揉了揉身上的伤口,一瘸一拐奔着一个方向就过去了。
想不到,崇庆堂总部的位置,就在和上那个灵龟抱蛋地附近。
过了一道阵,看出来这是一个新起来的写字楼,行色匆匆,都是我们这一行的人在来回穿梭。
我就低下头,尽量低调的跟着老太太往前走。
好在来来往往的同行都挺忙,没有一个有空多看老太太一眼,不知道她是个异类。
这个大楼跟商场差不多,一个商户拥有一个隔间,有的正在直播收惊,一边摇铃一边念叨:“天苍苍,夜茫茫,你家有个夜哭郎……”
镜头对面是个嚎啕大哭,脸红脖子粗的大胖小子。
还有的在直播相宅:“不妥不妥,主家房子乾坎方有坟墓不吉,其家易损伤人口。阴欺阳出少亡,阳欺阴断子孙,你摄像头往右移一点,哎,对了!就是这……”
更有甚至,拿着一大串五帝钱对着镜头口沫横飞:“现在最流行的小五帝钱,镇宅平家护风水,有它,财源广进,诸邪败退,请它!今天咱们给出的价位,是直播间特价……”
传统行业跟现代科技的碰撞,真是包罗万象,让人啧啧称奇。
程星河也跟着看花了眼:“好么,这是个进阶版的鬼市。”
“那可不!”后头一个胖老头儿听见了这句话,接上了一句:“咱们这一行,向来不是上天桥,就是摆地摊,现如今可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这个收入水平,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啊!可多亏了咱们崇庆堂的当家,真是个才俊!”
这胖老头儿一身中式对襟裤卦,手上是一大串菩提珠,仙气飘飘跟电视里的国学大师一样,显然是这地方的老商户了,结果一瞅他的印堂就是一愣,他哪儿是行内人啊!
一点功德光都没有!
不光是没有功德光,他福德宫上还带了几分黑气,这是缺德的象征——福德宫的黑气从口出,得了,这根本就是个骗子。
老有人说我们这一行的两张嘴皮子骗钱,就是让这种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分明就没有本事,出来看事儿也是造孽,崇庆堂还能让这种人进来混?
难怪价格低廉,抢占客户,这根本就是假冒伪劣产品。
时间长了,那劣币驱逐良币,对行业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胖老头儿当然不是这么想的,沾沾自喜,还觉得自己走了大运了。
我叹了口气,继续往里走,一个小孩儿正对着我撞了过来,一下被我撞了个屁股蹲,坐下就嚎啕大哭。
我赶紧把小孩儿给扶起来,小孩儿他妈在兜售驱邪的麒麟百子图,眼神瞥向了小孩儿,都顾不上过来搀扶一把,就对我打了个威胁性的手势,让我赶紧把小孩儿扶起来。
这里的人,一个个都跟掉进钱眼里一样。
我扶起了小孩儿,小孩儿就让我带着他尿尿,带他过去,就发现男厕所竟然排了一条长龙的队。
也怪了,女厕所排队长可以想象,这怎么男厕所排这么多人,难道这年头男的也流行补妆了?
正寻思着呢,就听见前面有人嘀咕:“这一阵就是忙着赚钱,喝水喝少了——上厕所真有点困难。”
“谁说不是啊,忍忍吧,趁现在形势好,多赚点钱是正经。”
小孩儿都咕咕哝哝的来了一句:“尿尿疼……”
全这样,那就不对劲儿了。
风水上八成是出了什么问题了,问题还不小。
我立马伸头往窗户外面一看,就看出来了——对面的楼是个很现代化的建筑,棱角分明,正如一把宝剑,对着这边劈了过来,尖刀锐角,这叫“下刃煞”。
这是个妨主局,专伤在这里的业主。
女人还好,最多性情急躁,嘴利如刀,而男人,那话容易出现毛病。
这个局不算太难看出来,一个风水师所在的地方,出现这种局,外人知道,岂不是笑掉大牙?
奇怪了——还是我见识少,一个天阶,会容许自己的地盘,有个妨主局?
搞自残?
第1085章 九转莲花
队伍一点一点往前挪,其他几个排队的也是百无聊赖,就开始议论了起来:“上次那个二姑娘的事儿解决妥了没有?”
“人都死了,还怎么解决?没事儿,先拖着呗,那种社会底层,跟咱们耗不起。”
二姑娘?
原来,这一阵子,有一个男学生熬夜复习,上厕所的时候撞上个东西,当时就觉得那东西跟一团冷空气一样,看也看不见,就是凉,打了个激灵就回去了。
谁知道,第二天那个男学生忽然就拿腔拿调跟唱戏一样,说自己是东田的二姑娘,大喜的日子,让男学生给撞了,夫家嫌弃二姑娘被男学生给碰了,不贞洁,悔婚了。
二姑娘自称被他害的嫁不出去,就非要男学生给个说法,让男学生下去给她当新郎。
男学生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这一下吓的够呛,可俩打工的也没多少钱,请不起开门脸的先生,就在崇庆堂买了个驱邪套餐,花了19.8。
这里的商户给他弄了个视频驱邪,指挥着在门槛上垫了三个大庙烧过香的香炉,再用桃胶把男学生蚊帐封上,这事儿就妥了。
可谁知道,那个男学生当天晚上笑着说“二姑娘接我来了,二姑娘接我来了……”
就要出去。
家里人拦着,结果后半夜一眼没看见,男学生把腰带挂在床头上,跪着自缢,死了。
有路过的先生过去一看,直拍大腿,说事儿其实是小事儿,那个二姑娘就是想要你们一顿香火吃,送走就行了,哪怕不给香火,她看着没油水,自己也会走的。
可你们把香炉挡在门口,桃胶封帐子,那二姑娘不想杀人也得杀人——不杀了人,她就永远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可以说,那学生是这个方术逼死的。
这下家里人呼天抢地,说崇庆堂害了他儿子,要个说法,可崇庆堂火速就把他反应的情况删除掉,那家人本来也没啥文化,就指着个儿子争气呢,哭诉无门,你要上什么消协,人家一听,一你给钱不多,才两位数,二你本来就愚昧,搞封建迷信,上头可不鼓励这个,后果也该你自己承担。
其余关节,崇庆堂早就打通了,这对夫妻哭都没地方哭,跟崇庆堂反应,就说让他们等消息,这一阵子也不来闹了。
孩子死了,大人耗不起,也得吃饭。
19.8,价格是不高——但没了一条人命。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那个家庭,就这么毁了。
而这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还直夸上头有办法,谁让男学生他们家倒霉,没准是前世的恶果,这辈子也是活该。
我心里一股火就冒出来了,就这,也他娘是做先生该说的话?
穷就没资格活着了?
我说怎么崇庆堂没差评呢,感情都给压下去了,这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出过这种“售后问题”,一看哪儿哪儿都是一水的好评,还是源源不断在这里看事儿。
程星河低声说道:“你听见了吧?这个赌要是输了,你们那些厌胜的,也得过来坑蒙拐骗了。”
那不可能,我非得找到那个真凶,还厌胜门一个清白不可。
哑巴兰也问:“哥,你说他们就收这么点钱,还不够售后的呢,图什么?刨个女尸做媳妇——不图有用图热闹?”
程星河一把推在了哑巴兰脑袋上:“你说你跟哥混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一点经济头脑都没有?他们崇庆堂,是想着先低价抢占了市场,统一把风水行的买卖归拢到了自己这里,只要流量到手,一家独大,那以后坐地起价,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哑巴兰护住了脑袋:“可这对风水行来说……”
好的先生要是被这些假冒伪劣挤兑的改了行,剩下的老百姓,遇上了事儿,就更没地方伸冤去了,男学生和二姑娘这种事儿,还会层出不穷。
可真要是这么计划,这井驭龙也太狂了——抢的是全部先生的饭碗,得罪的,未必是我们厌胜一家。
八成,是想这先从厌胜开刀,然后就跟秦国吞并其他六国一样,慢慢伸手。
送那个小孩儿尿完了尿,小孩儿倒是拉着我的胳膊不让走:“哥哥好,哥哥陪我玩儿……”
看出来,这小孩儿天天跟着他妈出来卖货,平日里无人管无人问,跟我小时候一样。
我说你听话,等我把事儿干完了就来看你。
小孩儿就缠着问我上哪儿?
我说看看你们东家。
小孩儿一听就露出了很害怕的表情:“东家身边的那个人怪凶的。”
身边的人?不是五个女的吗?哪一个凶?
没等我问清楚,程星河着急,拽着我就跟上了那个穿金凤旗袍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一边走,一边还跟我们叨叨,说她有多不容易——她以前是个猫。
修行成人,是因为之前那个主人。
那个主人是个美人,不用干活不用动手,光凭着美貌,坐在那里,就一堆男人争着送金银珠宝,送宅邸奴仆,可把她给羡慕坏了。
她也爱漂亮的衣服用品,拼尽全力修行成了美人,结果还没来得及魅惑人呢,第一天出去就被个先生碰上,一个铁戒尺打在头上,从此再也没了美貌,只能变个老太太。
老太太还上哪儿找好处去,你买个漂亮衣服人家都觉得你作妖,附近的灵物也都笑话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是恨透了人和同类,再加上有了诱惑,所以一时糊涂,这才做了个奸细。
说着开始捏泪,说她命苦,这次已经拼尽全力帮了我,求我高抬贵手,别把她给怎么着了。
我答应了下来——谁修成灵性也都不容易,你能带着我们过来,也算你将功赎罪。
老太太挺高兴,我接着就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叫灰百仓的,是个老鼠?”
老太太拧起眉头摇摇头:“这个还真是不知道,不过嘛,要是灵物到了井先生手里,那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说不定已经……”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自主就捏紧了手里的那半截老鼠尾巴。
自从灰百仓出来探消息,喊他他就没有再出来过,难不成,真是……
刚想到了这里,老太太就往一个地方指了指:“那就是井先生平时呆的地方。”
我一看,嚯,还挺豪气。
是正宗的断龙石,跟江辰那个葫芦山上的差不多。
四下无人,我上去摸了摸。老太太小心翼翼的说道:“井先生不在家啊,这可是世上最硬的东西之一,你们是绝对打不开的,依我看,你们要想查清楚井先生的事儿,不如先在这里等着……”
话没说完,老太太一回头,就整个傻了:“这是……”
门已经缓缓开了。
我跟老太太摆了摆手:“进来带路。”
老太太跟下巴脱臼一样,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这断龙石确实货真价实,不过上面的锁盘也巧——是九转莲花锁。
当然了,九转莲花锁也不是什么善茬,跟什么七窍玲珑,八仙过海齐名。
巧就巧在古玩店老板进过了一个小盒子,那个小盒子糟朽的差不离了,就剩下个锁,当时百无聊赖,我就拿那个锁鼓捣着玩儿,这一鼓捣,花了七八天的功夫,就弄清楚里面原理了,拆卸自如,古玩店老板都被我吓了一跳,说我要是生在古代,保不齐能当个燕子李三。
既然这是井驭龙这一阵呆着的地方,我们就先进去看看情况。
结果这一进去,我就让里面陈列的东西给看愣了。
第1086章 玩个游戏
正中间,是一个硬弩,周围摆着巨大的木桩,还有数不清的黑色铁索,周围还摆着一大圈锋锐的尖锥。
而房间最深处,有一个巨大的龙。
当然,是个假的,只是一个精巧的靶子。
可那个龙形状的靶子,心脏的位置,密密麻麻,全是窟窿。
龙角是断的,龙的鳞爪,也都剥啄的很厉害。
这是他做练习的地方。
我从来没有过这么不舒服的感觉。
哑巴兰靠近看清楚了,如数家珍:“穿龙弩,擒龙桩,猎龙索……这些本来早就该失传了,连我们家都没有这么多猎龙的东西!”
程星河回头就看着我:“七星,这小子摆明是为了对付你来的啊!这不是屠龙勇士吗?”
谁说不是呢。
我瞅着那些东西,简直是出于本能的浑身发麻。
正在这个时候,后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们一听,赶紧就带着那个老太太到了那个靶子后面。
果然,一个人进来了,缓缓说道:“门怎么没锁?”
另一个声音不紧不慢的回答道:“也许走的时候忘了——反正也没人敢进来。”
这个声音十分雄浑,估摸着就是那个所谓的帮手。
接着,那个雄浑的声音像是有些不解:“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没有直接把那个李北斗给解决了,还要跟他打什么赌?夜长梦多,留他在世上,总是一个祸害。”
程星河瞅了我一眼,意思是这小子很狂啊,当我是臭虫,一脚就碾死了?
这也不新鲜,好多人都觉得我能一脚碾死。
井驭龙的声音露出了跟形象完全不符合的轻快:“因为好玩儿啊!好不容易有个有意思的人,一下就死了,没意思。都说这个李北斗擅长绝路逢生,我倒是想看看,他一个小小地阶,到底多大的本事,俗话说,杀人诛心,我就想看着他失去了一切,还能怎么绝处逢生。”
“好玩儿?”那个雄浑的声音像是十分不解。
井驭龙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寂寞:“你自然不懂,连个敌手都碰不到,我的日子,有多无聊了。我只盼着,他能比之前那些,有意思一点,能让我打发打发时间。”
这是独孤求败还是怎么着?说着,我听到了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
像是在不停的玩弄打火机开关的声音——说不出为什么,那个声音,让人瘆得慌。
那个“帮手”还想说话,井驭龙却像是不耐烦了:“去把饲料拿来,它们饿了。”
它们?
难道,井驭龙也养了宠物了?
我从这个龙靶子身上,找到了一个窟窿,就往外看了过去。
果然,有一个很健壮的人转身到了一个门口,开了门,进去了之后,几个身影就从里面跌跌撞撞的出来了,像是被那个壮汉一脚踹出来的。
个个一身青气,灵物!
那些灵物身上全缠着密密匝匝的绳子,五花大绑,也全吓的不轻。
其中一个矮墩墩的灵物像是岁数比较大,梗着脖子就说道:“怕个屁,谁让咱们技不如人,最多不就是个死,你们别丢份!”
井驭龙盯着他们,缓缓说道:“什么死不死的,我想跟你们玩儿个游戏,行不行?要是你们能赢,我就放你们出去。”
一听这几个字,那些灵物全来了精神:“什么游戏?”
井驭龙指着大门:“比快,谁要是比我跑得快,我就放了谁。”
矮墩墩的灵物心思缜密:“规则呢?”
井驭龙摇摇头:“只比快,没有规则。”
这个厅堂很大,但是对灵物来说,跟人比快,也不算难。
那个矮墩墩的灵物开了口:“那,之前那些被带出来的……”
而井驭龙端坐在主位上,点了点头:“没错,能赢的,都已经自由了——回老家了。”
这下,那些灵物都激动了起来,纷纷表示自己要参加。
井驭龙环顾了一圈,对着一个细瘦的,模样像是个中年男人的灵物伸出了手:“你先来。”
确实,话音刚落,那个“中年男人”身上的绳子就滑落到了脚下。
“中年男人”浑身剧烈的哆嗦了起来,忽然兴奋的转身,四肢着地,以一种十分野性的姿势就要往外跑。
那个中年男人速度确实很快,一道破风声过,几乎把空气划开了,而井驭龙还是一动不动。
简直存心让着那个灵物一样,他会有这么好心?
眼看着中年男人就要冲到了门口了,正当他兴奋的把一只手拉在门把手上的时候,没想到,忽然身体后仰,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手抓住了头发,一下就重重倒在了地上。
他充满希望的笑容,一下就僵在了脸上。
不是看不见的手——我看清楚了,井驭龙手里,像是伸出了数不清的细丝!
是那些细丝,把“中年男人”缠住了。接着,唰的一声,硬生生,拖了回来!
“中年男人”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声音因为恐惧,近乎哀嚎:“我不能死,我女儿不能没有……”
可一个“爹”字还没说出来,他就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它的眼睛爆裂开,四肢反扭,接着,身体跟见了风的木乃伊一样,迅速失去了精气,变成了一个笋干一样的干尸骸。
被井驭龙的手,吸干了?
程星河倒抽凉气,又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说,这法子跟移花接木几乎一模一样,还说不是我兄弟?
你懂个屁。
那个穿着金凤旗袍的老太太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的出来,她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场景了,到底也知道什么是兔死狐悲。
难怪——她会被威逼利诱,答应当奸细。
我想起了那个预知梦。
从我的鳞片之中穿出来的,就是这种东西?
剩下那些灵物目睹了这个场景,也吓的不轻:“难怪——难怪他们没回来……”
井驭龙手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井驭龙笑眯眯的看向了剩下的几个灵物:“轮到你们了。”
这是什么游戏,摆明了,跟猫抓住了老鼠,却抬起爪子一样——他是想玩儿够了再杀!
我有点忍不住了——这都是命!
可程星河一把摁住了我的肩膀,就把我强行压了下来,意思是这次是为了找真凶来的,找不到真凶的证据,一旦暴露,那就彻底没戏了,等着把厌胜门拱手让人?
就在程星河压我的同时,又有几个灵物像是残存了一丝希望,奔着大门就跑了过去,可都在最后一秒,被拖了回来,吸干。
井驭龙很喜欢给他们希望,再让他们绝望。
剩下那些灵物互相看了一眼,像是一起拿定了主意,接着,那个矮墩墩的被放开了之后,没有跑。
而是对着井驭龙的面门扑过去了:“怎么都是死,跟你拼了!”
可他才跳起来了一半,身上就噼里啪啦的掉下了几块东西。
四肢……
那个矮墩墩的灵物落下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井驭龙叹了口气:“这些低等的东西,就是喜欢自找苦吃。”
剩下几个灵物再也熬不住了,都从暗处走到了前面来。
这一瞬间,我就看清楚了——这些灵物之中,赫然有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
灰百仓!
他还没死!
我顿时一颗心就放回了肚子里——原来没有回音,是因为被困在这里了。
可这么下去——我心里一凉,他也快了。
果然,井驭龙盯着灰百仓,勾了勾手,意思是让灰百仓上前。
灰百仓抬起了一张苍白的鼠脸,鼠眼滴溜溜转个不停。
井驭龙接着说道:“你也看见,不听话的是什么下场了,这样吧,给你个特殊优待——只要你说清楚,你的主人是谁,我就放了你。”
灰百仓对着他咧嘴一笑,鬼鬼祟祟就对他耳朵凑上去了。
像是要对他耳语。
程星河顿时抓我抓的更紧了。
可这一瞬间,灰百仓一张嘴,就死死奔着井驭龙耳朵上咬了过去。
可惜,它还没来得及咬上,身子跟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忽然就轻飘飘的弹出去了老远,咣的一声落地,满口炸了血——好几颗牙齿落在了地上。
井驭龙转脸看着他,强行露出饶有兴致的样子:“这嘴不是挺硬的嘛,怎么坏了?哎,你主人把人驯养的很忠义啊。”
可看得出来,他眼里带了几分杀意。
周围的灵物,全被灰百仓的举动吓呆了,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在这种心狠手辣的人面前做这种事儿,无异于自杀!
灰百仓自然剧痛,可它强忍着一声不叫,只含含糊糊的说道:“老吱的猪人,可比你厉害桌了,早晚,他能给老吱报仇!让你,十倍奉还!”
我的心猛地一震,哪怕含糊,这声音,铿锵有力!
井驭龙平静的脸上,终于像是有了压不住的涟漪,微微抬起了手,对着灰百仓的脑袋就要抓过去:“这你就错了——世上,比我强的,可没有几个……”
灰百仓梗着脖子,视死如归,甚至眯起了一双鼠眼,挣扎都没挣扎。
不行,我不可能看着灰百仓就这么死在我面前!
第1087章 五灵探头
这一瞬间我一只手就抓住了七星龙泉——厌胜门的事儿好歹还有七天,哪怕难一点,也还有继续想办法的机会,可要是灰百仓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程星河还想抓住我,可摁不住,就在这一瞬间,眼瞅着井驭龙的手要落下来了,忽然好几个灵物同时跳了起来,同时撞在了灰百仓身上。
灰百仓一下被撞出去了老远,剩下那几个灵物回头就瞅着他:“你去找你那个厉害的主人,给我们报仇!”
话没说完,井驭龙一只手下去,那几个灵物,顿时也全成了干儿。
灰百仓抬起了头,难以置信的看向了那些灵物,张嘴就要叫唤出来。
这一下,可以说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一把摁住了灰百仓的老鼠尾巴:“回来!”
灰百仓还没来得及发声,身体一下就消失了。
井驭龙自然也知道灰百仓消失的蹊跷,阴森森的抬起头,看向了我这里,脸色难看了下去:“咱们这里,怕是进来其他东西了。”
那个大汉也抬起了头:“好像是的。”
井驭龙抬起了一条长腿:“找出来。”
那个大汉阴沉着脸,对着这边就过来了。
还剩下几个灵物,倒是反应很快,想趁机逃出去。
这几个灵物有七丹左右,本事不算小。
可大汉一摆手,半空之中忽然一亮,一道霹雳炸起,那几个灵物瞬间就滋出了一身火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上,化成了几团焦炭。
我和程星河哑巴兰对视一眼,都想起了一个人——大黑痦子!
这种徒手引雷的方法,我们见到的人里,只有大黑痦子会。
难不成,这个大汉,也是……
刚想到了这里,那个大汉已经奔着我们的方向过来了。
要打架倒是不怕什么,可这次打草惊蛇,就找不到能还厌胜清白的线索了,我脑子一转,立刻把兜里的彩纸拿出来,按着厌胜册的记载,叠了一个魇术。
这个魇术,叫“五鬼探头”。
也就是叠赤黄绿蓝紫五色小人,以气催动,摆在特定的方位上,会让人看见幻象。
这个魇术的来历,也有好几百年了。
说是有个厌胜匠择了个好地,盖了个房子,日子风生水起,他邻居是个财主,一看他们家日子红火,十分眼热,就找了个三脚猫先生,问他们家怎么回事?
三脚猫先生一看,说好么,这个厌胜匠占的是个金盆育鲤地,把周围的财气都吸纳进去,自然财源滚滚。
财主更眼红了,说什么也要把这个房子夺到手,就跑到了上头叫冤,说厌胜匠偷了他家东西,接着上下打点,弄了个冤狱,就把厌胜匠弄的家破人亡,自己兴兴头头的住进去了。
结果没成想,住进去第一天,就听见外头有敲门的声音,他出去一看,见到了五个鬼在门口,争先恐后的把脑袋伸进来要咬他。
他苦胆吓破,丧了命,后代人拆房子,才看见门槛下埋了五个彩色纸人,知道是厌胜匠报复他呢。
果然,一口气吹出去,那个大汉迎面看见了五个张牙舞爪的鬼物,抬手又是一道雷,那五个纸人就成了我们的替死鬼,顿时烧成了灰烬。
接着他回头就对着井驭龙过去了:“被人下了一点小手段,干净了。”
井驭龙沉吟了一下:“那个李北斗手脚很快嘛。那就赶紧把那个人的嘴封上吧。”
那个人?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我说他怎么能对厌胜门的买卖那么清楚——果然,厌胜门里,有他的奸细。
可厌胜门的个个忠心耿耿,谁能是他的奸细?
把那个奸细找到了,这盆脏水也就有了人证了。
大汉应了一声,就要出去,而井驭龙自言自语的叹了口气,看向了那些灵物,也要出去。
他们一走,我们就赶紧回去,查清楚了那个奸细到底是谁。
正寻思着呢,眼看着井驭龙人都到了门口了,可“嗡”的一声,他身上一个什么东西,却冲着我们这边飞了过来。
我头壳顿时一麻——坏了,传声虫!
井驭龙可能是想着给金凤旗袍老太太传话,可金凤气泡老太太就在我们身边,那虫子自然奔着这边就来了!
金凤旗袍老太太本来就让井驭龙吓破了胆子,这下自己被发现,脸色顿时就变了,猛地一把抓住了我:“先生,你答应过我,要救我的……”
井驭龙那个挺拔的背影,一下就停在了原地,没回头,缓缓的说道:“我说呢,还真进来外人了……”
那个大汉表情顿时十分尴尬,对着我们所在的方向就冲过来了。
这下躲不过去了。
程星河反应很快,没等井驭龙下一步有什么措施,狗血红绳“咻”的一声出手,奔着头顶就过去了,没等他们看清楚我们,“啪”的一下,华丽的水晶吊顶一下粉碎,屋里顿时漆黑一片,玻璃碴子哗啦啦的掉下来,砸了那个大汉一身。
大汉条件反射护住了头脸,哑巴兰趁着黑冲了出来,一脚横扫过去,只听“咣”的一声响,那个巨大的龙靶子轰然对着大汉就飞了过去。
大汉不得不闪避,这是趁乱跑出去的好机会。
可眼前虽然黑,我耳朵一动,立马用观云听雷法感觉出来——井驭龙那边的动静不对。
他的手上,有一种摩挲的声音。
那种细丝!
有那种细丝在,再快也得被抓回来。
于是我当机立断,一脚把程星河和哑巴兰踹开,七星龙泉锵然出鞘,奔着那个位置就削了过去。
“沙”的一声,像是数不清的细沙猛然打在了七星龙泉上,但是力道极大,七星龙泉竟然被打的弯了下去!
哪怕淬过无极尸血的七星龙泉都被撞弯,这要是血肉之躯……
程星河和哑巴兰还想回来带我一起走,我左手抽出玄素尺直接把他们给拍了出去。
他们也不傻,知道再这么耗着反倒是有可能添乱,只好夺门出去了。
他们这么一走,我心里还稍微宽松了一些,可这一瞬,井驭龙的声音倏然就在我耳后出现了:“你来的很快……”
说话的这一瞬间,七星龙泉猛地弹了回去,那些细沙似得东西,对着我就冲了过来。
那些东西简直跟翻花绳一样,对着人四面八方就包抄了过来,我倒是也感兴趣,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不管是什么,掀翻了再看。
亢宿大风起沙石,氐房心尾雨风声!
这一下引出了皇甫球暴躁凶狠的行气,对着那些东西i撞了过去——这股子气劲儿我试过,金刚铁柏都能被打出一个深坑,更别说什么“丝线”了!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情况发生了。
那一股子刚猛的气劲儿,才冲到了手上,我只听“沙”的一声,竟然猛地就消失了!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一样!
我当时就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而这么一失神的瞬间,井驭龙的声音猛地就高兴了起来:“还有这种送上门来的好饲料……”
我耳朵里嗡的一声,顿时就明白了。
那些丝线状的东西,是活物。
专吃行气!
既然那东西吃行气,那你行气越厉害,它们吃的也就越凶!
才刚明白过来,我就听见“当啷”一声。
我的手腕行气被吃光,连七星龙泉都攥不住了!
紧接着,就听见了井驭龙狂喜的声音:“吃,全吃光!”
周围“嗡”的一声,像是起了一道黑雾,全把我笼罩起来了。
我反应很快,靠着蛟珠,翻身要躲,可没来的及——一只脚,陷入到了黑雾之中了,接着,一阵剧痛!
第1088章 你不是他
这一下像是数不清的钢丝钉到了肉体之中,千丝万缕痛入心扉,眼前一下就发了白。
但我心里清楚,不管多疼,挣脱出来才是最重要的——感觉的出来,那些“丝线”争先恐后钻进皮肉,一寸一寸往上积累,拼命的吞噬行气,时间长了,我也得成了干儿。
吃行气……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可我根本就挣扎不出来,那只脚好像进入到了拔不出的泥淖里,越陷越深!
眼看着那些丝线从左脚顺着脚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靠上,我第一次有了一种濒临绝境的感觉。
根本没法运行气,越运行气,这些东西吃的就越欢!
这个情况,是谁都会慌,但是慌没用。
我拼命把慌的情绪压下来,冷静,冷静,我非得想出法子不可……
不行,日了狗了,这东西什么都不怕,根本就想不出主意来!
这一次,难道好运气真的要用完了?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大汉拨开了头上的玻璃碴子,对着这边就跑了过来,我心里一动,立刻用观云听雷法测算出了他的位置,一把抓在了他的脚腕上,迅速把自己的行气给收了回去。
而大汉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本能就把身上的行气给激出来了,这一下可倒好,全部的丝线,跟见到了磁石的铁屑一样,丢下了我,对着大汉身上就缠绕了过去!
我立马抓住了机会,另一只脚把七星龙泉勾过来,趁机就往外头跑。
可根本跑不快——那只脚太疼了。
井驭龙觉出来了,立马奔着我所在的方向就冲了过来——好快!
躲避是没法躲避了,他身上有那种东西,跟他碰上,没有好果子吃,我索性转过了七星龙泉,倒是对着门口的大柱子砍了下去。
大柱子轰然落在了井驭龙的头上,一下把他牵绊住了,我抓住了机会,直接跑了出去。
可刚一转身,身后一阵巨响,就是井驭龙好整以暇的声音:“你跑不了了。”
你哪儿来这么大的自信?
来的时候,我记住了这个地方的布局,是一个“回”字形走廊,楼梯在乾位,过去就能找到。
虽然一只脚剧痛,可跑出去也不算什么难处。
果然,没有几步,就把身后那片声音给甩下去了。
一边跑一边还寻思,也不知道程星河他们跑出去了没有。
前面就是楼梯了,估摸着他们会等在大门口跟我汇合。
结果到了楼梯的位置一看,我一下就愣住了。
之前清清楚楚记着,楼梯出口就在这里,可怎么楼梯不见了?
好像——凭空失踪了一样!
这一下,身后又是一阵吵嚷的声音,我一寻思好看不吃眼前亏,先躲起来再说。
眼前有一扇红门,门把手上有薄薄一层灰,平时肯定没人进来,就开门躲进去了。
一阵脚步声从甬路口飞快的踏过,越来越远。
我这才松了口气,可这一口气一泄,立刻觉出来,左脚疼的痛彻心扉,脑门上早炸起了一层冷汗,只是生死攸关,都没理会到。
低头一瞅左脚,我一身鸡皮疙瘩就立了起来。
只见那一只脚上,密密麻麻全是针眼一样的东西,跟唐义之前一模一样,摸上去,得嘞,骨头都碎了。
我立马拿了白藿香给的伤药,要敷上去,可一开药瓶子,我只好又把药瓶子盖住了——这药的味道实在太浓烈了,真要是敷上,一层楼都能闻到那个味道,立马就得找到我。
只能先忍一忍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彻底安静下来了,我寻思是不是找不到我,不找了?
于是就拄着七星龙泉,小心翼翼的从红门里面出来了。
出来一看,外面果然安安静静的,我心里顿时高兴了起来,就大着胆子出来,重新找出口。
可这一次一出来,我就觉出不对劲儿——周围太安静了。
这地方下面跟个鬼市一样,热热闹闹的,怎么也能听到点声音,可现在,四下里一片死寂,只有我伤脚拖在地上的动静。
而且——我四下里寻摸了一圈,后心就慢慢的凉了。
这地方,根本没有任何楼梯。
也找不到一扇窗户。
跟鬼遮眼一样。这地方有阵,我被困在阵里了。
难怪井驭龙来了一句,我出不去了。
我立马就想运行行气,去看看这个阵法的阵眼在什么地方,破开了再说。
可一运行气,浑身别提多难受了,看来那些细线,不光吃行气,还损伤了经络。
妈的,哪怕用了二十八星宿调息,短时间之内也根本没法恢复,这才是阴沟里翻船!
一股子焦躁涌了上来——要是我七天出不去,那我们厌胜,就不战而败,归了他们崇庆堂了?
我这才觉出了后悔来。
可后悔也没屁用了,比起后悔,还不如把精神放在眼前呢!
来来回回拖着伤腿不知道蹭了多少圈,再一次看到那扇红门的时候,体力透支不说,也开始饿了。
时间不短了。
这种感觉是十分压抑,十分绝望的——我忽然想起来,以前老头儿主持迁坟,挖出了一个棺材,那个棺材一打开,众人都吓傻了,只见棺材盖子上,全是干涸的血迹,还有指甲的划痕。
而尸体的十根手指,也交错纵横都是伤——那是一个孕妇,难产没动静了,就被下了葬,叫现在来说,肯定是“假死现象”,人入了土又醒过来了,拼命挣扎要出去,却怎么也出不去,最后活活憋死。
我现在所处的地方,虽然比棺材大,可那种绝望和窒息,一点差别也没有!
扛不住了,比起漫无目的的绕圈,还是先保存体力吧,我坐在了地上,觉得左脚越来越疼了,心一横,妈的,被抓就被抓,哪怕被抓,那也有一丝生机,比憋死在这里强。
这么想着,我就把药瓶给拿出来了。
结果刚要把塞子拔下来,就听到了一阵很古怪的声音。
“窸窸窣窣……”
像是——有东西在爬!
卧槽?我第一个反应就是爬爬胎。
不对啊,这地方的气候并不适合爬爬胎,那能是什么,死人蛟,麒麟白?
前段时间跟那种东西打交道,搞得我有了爬虫PTSD,立马站起来,奔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微光之中,我看清了那是个什么东西,一下就愣住了。
那是啥啊?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衣,四脚着地——速度别提多快了,好像她天生就习惯用这种姿势行走一样。
贞子?
这东西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想看清楚她是个什么来历,可行气受了很大的损伤,一运行,体内就是一股子剧痛,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可倒好,撞到了身后的栏杆上,当时就是“嗡”的一声巨响。
不好了……
那个东西迅捷的动作一下就停住了,猛地抬起头,也看向了我。
乱糟糟的长发下面,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这可坏了——我头皮一炸,这玩意儿真是恶鬼,我现在的身体,还真没法把她给怎么着了!
只听“扑簌簌”一阵响,那个女人就以极快的速度,对着我爬了过来,我倒是想退,可哪儿有她快?
那个女人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拔地而起,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我立马闻到了一股子女人身上很少见的膻气。
“当”的一声,我应声而倒,脑壳一阵剧痛,就看到那个白脸盖在了我脸上,膻气喷过来,我一歪头差点吐了。
真想不到——我他妈的最后竟然是不明不白死在这么个地方,下了地都不知道怎么见列祖列宗——不对,我他妈的也不知道谁是我的列祖列宗。
但没想到,就在这一瞬,我听到了身上那个女人,发出了一个“叽叽咯咯”的声音。
跟夜猫子进宅似得,别提多刺耳了,但是,能分辨出来——她在笑。
笑?
而她接着就说道:“看你这个怂样,也知道不是他。”
他?我一皱眉头,这个怪女人,是来找人的?
找谁?
第1089章 吞天之虫
而她像是对我也没啥大兴趣,缓缓抬起头来,往四周望了望,喃喃的说道:“出不去了……”
也跟我一样,是被困在这个地方的。
不过,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紧接着,她回头就看向了我,忽然就来了脾气:“怂货,你怎么不吭声,哑巴啦?”
卧槽,合着这是个女喷子。
我撑起身子来:“你想让我说什么?”
女喷子回头看着我,上下一扫,冷冷的说道:“一看你这样,就知道你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哎,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一寻思,虽然这是个喷子,好歹是个伴儿,总比一个人在这里憋死强,我就说受了伤,误闯进来的。
女喷子嘀咕着:“看你也是误闯进来的倒霉鬼——他可不会对你这种怂货下手。”
我就问她:“你呢?”
谁知道女喷子的脸跟书一样,说翻就翻:“本小姐的事儿,也是你问的起的?”
说着,还要往另一侧爬。
就这脾气——得咧,我也不是受虐狂,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吧!
结果就在这一瞬,我肚子咕噜一声,就叫唤了出来。
可惜,这次没能跟程星河在一起——只要跟他在一起,我怎么也不会饿死。
没成想,听到了这一声,那个女喷子忽然回过头,就直愣愣的看了我一眼:“你饿了?”
这不是废话吗?
女喷子一笑,忽然掉头爬了回来,从怀里一抓,抓出了一个小盒。
那个小盒十分精致,而且,带着一股子异香——跟她自己的一身膻味儿,区别可太大了。
接着,她把小盒塞给了我:“他也死了——这个,便宜你了。”
他?我听得出来,这个“他”,带着说不出的柔情蜜意,跟刚才误认成我,那个杀之而后快的“他”,肯定不是一个人。
人不大,“他”不少。
一个是仇人,一个是爱人?
那女喷子一身膻气特别难闻,可我现在真是饿的够呛,这个情形下,还有什么可挑的,就把盒子给打开了。
这一打开,更是有些意外。
盒子里,是一整碗的红糖八宝饭,和一小碟五香牛肉,一小碟麻婆豆腐。
东西不多,但是十分精致,味道更别提了。
也许是饿狠了——这菜色虽然普通,吃起来却特别有风味儿,好像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但是吃了没几口,我就觉出自己咬上个什么东西,一看清楚就愣了。
香头子。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是给死人上的供?
女喷子看我吃的香,倒是高兴,但嘴里还是恶狠狠的:“卖烧饼不带干粮,吃货。”
接着就装出不经意的样子问道:“味道怎么样?”
吃人嘴短,我就点头。
她顿时更高兴了,一下爬到了我身边,离着我更近了:“你虽然怂,品位还是不错。”
那个膻气……
我也装出不经意的样子,把脸歪在一边换气,就问道:“说起来,你是怎么进来的,怎么称呼?”
她答道:“问这么多干嘛,你又不娶我——跟我叫二小姐吧。”
二小姐?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啊,我想起来了——之前带着小孩儿排队的时候,就听见了二小姐这个名字。
说是——把一个男学生给害死了?
而她转脸看着我,模样一瞬间凶巴巴的:“你看着我干什么,你敢对本小姐有坏心?”
天地良心,我真不敢。
我接着就问:“那,你上这里来……”
一饭之恩,她跟我关系也就拉近了,这才说道:“我男人被一个姓井的害死了,我来找他报仇!”
果然是那个二小姐!
可是——听排队那几个人说,那个男学生不是你害死的吗?
而她提起了那个“男人”,表情忽然就从凶狠变成凄苦:“我男人,才十九……”
原来,照着二小姐的说法,她跟那个男学生,是两心相悦,但是她男人不小心招惹上了个煞,那个煞眼光不坏,也看上她男人了——那是个童子命。
二小姐就想把煞赶走,救下男人,可煞厉害,她一个人打不过,就回去搬救兵。
谁知道,她还没回来,男人的父母害怕,就找人想辙,可是法子不对,反而把煞给困在了她男人那,把她挡在外面了。
这一耽误,她还没来得及闯进去,她男人就被煞给害了。
她从“公公婆婆”那里打听出来,法子是这个地方的人出的,气急败坏,给男人上完了供,就要来找那个人算账。
可那个人实在太厉害了,她打不过,一躲,也给困在了这里。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她要找的是井驭龙。
说着,她就回头看向了自己的腰。
我这才发现,她之所以爬,是因为腰上受了重伤——没法望气,一切都很不方便。
我一寻思,白藿香这药是灵药,不管她是个什么来路,试试也不打紧,就要给她上药。
她一见我抬手,还以为我有坏心,要占她便宜,警觉的就要扑我,弄清楚了我的意思之后,倒是有些意外:“你对我这么好干什么?是不是有坏心?”
我连忙摆手说真没有——一饭之恩,当然是要回报的,我们这一行,都讲究因果。
她一听,倒是来了兴趣:“你也是走阴阳的?”
我点了点头。
她歪头:“不过看你这个样子,就算是走阴阳的,也是个怂走阴阳的。”
你爱咋说咋说吧。
她还是俯下身子,我把她身上的衣服撩开,这才觉出来,她身上竟然是暖的。
不是鬼?
而她那个娇羞劲儿,搞得跟要洞房似得。
显然,她背上的伤,跟我一样,也是那种“丝线”弄出来的,看上去惨不忍睹。
给她上完了药,我自己也上,忽然就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而她上完了药,接着就说道:“既然你是走阴阳的,那我有事儿要问你——你们这些人,不都是做好人,行好事,才能换取功德,做什么高阶吗?为什么那个姓井的干了那么多坏事儿,还那么厉害?老天不收他饭碗?”
嚯,你还知道收饭碗呢?挺懂行嘛!
我就告诉她,确实是这样的,但是打个比喻,好比我们是开商店的店主,手里十种货物,把功德比喻成盈利,那其中九种货物亏损,看上去自然要赔钱,但是只要剩下一个货物大赚,不光能九个商品的亏损能弥补上,还会有剩余的结余,整体看来,还是盈利。
他似懂非懂:“所以说——他不光做了坏事儿,还做了其他的好事儿,就把这些坏事儿带来的亏损都弥补上了?”
我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乖乖——”她喃喃的说道:“这种亏心事儿都能弥补上,那得是多厉害的功德?”
谁说不是呢。
我想起来了我自己。
按理说,我这一阵也疲于奔命,拼命想积累功德上天阶,但是地阶和天阶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一直都没能积满,也不知道那些天阶都干了什么,才能到达这个高度。
她咬了咬牙:“那个姓井的,也踢跳不了多长时间了——等我的救兵来了,他准要倒霉的!”
救兵?
这姑娘看上去其貌不扬,疯疯癫癫,也不像是能搬来什么靠谱的救兵。
而她说着话,忽然就站起来了。
卧槽,我一下就傻了,她腰上的伤那么严重,说好就好了?
再一看我自己——我吃过蛟珠,碰过玉虚回生露,身体已经算是比一般人恢复的快了,可我的脚还没什么起色呢!
而她盯着我的脚,露出了几分鄙夷:“怂货,肉眼凡胎的,有了这么好的药,还好不了。”
你这么厉害,咋也中招了呢?
似乎觉出了我的心思,二小姐的脸就涨红了:“实话告诉你,那姓井的也没什么大本事,不过是靠着手里的吞天虫罢了。”
我一听就来了精神,这二小姐懂行?
于是我立马就问她,这吞天虫是个什么来历,有什么说道?
二小姐答道:“这东西不是人间的东西——是上头专门做天罚的,也不知道怎么,他也能弄到。”
上头做天罚?我皱起眉头:“什么天罚?”
“这还用得着说啊!”二小姐撇了撇嘴:“就拿上次来说吧——有一个老龙喝多了蟠桃酒,行云布雨误了时辰,不过龙鳞是世上最坚固的东西,刀削斧劈都不怕,被吞天虫做处罚咬了,阿耶,作孽的喲……所以这东西还有个名字,叫龙见愁。”
我一身鸡皮疙瘩全竖起来了。
果然,这不像是人间该有的东西啊!
“而且,这东西极为难养——要灵物的灵气做饲料才能活下去,”二小姐接着说道:“那个姓井的身上有这种东西,不知道会害多少灵物,早晚会把他盈利的那些,全败光。”
说着,就站了起来,对着自己的后背拍了拍。
我一愣:“你……”
“你傻啊!”二小姐不耐烦的说道:“这地方肯定有什么手脚,你上来,帮我看看怎么出去——我非得亲自去找那个姓井的报仇不可!”
我连忙就上去了。
别说,二小姐的劲儿不小,她背上竟然挺稳当。
我开始运转行气去找阵眼,但是行气暂时还是没恢复,我就接着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吞天虫有没有什么弱点?”
第1090章 一黑一红
二小姐答道:“都说是吞天虫了,连龙鳞都咬的破,能有什么弱点?除非……”
除非啥?
谁知道,二小姐跟老牛反刍似得,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下去了:“反正你这个怂样儿,也找不来,打听有个屁用。”
这把我给气的,恨不得把她嘴掰开看看那半句话长什么样。
不过二小姐属活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就说道:“既然这吞天虫没有弱点,你去了不也是白搭吗?”
二小姐身子一僵,犹豫了一下:“你……你这么关心我干什么?横竖你能把我给带出去就行了,这么多废话。”
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能不关心吗?
带出去就是作死的话,还带个屁。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地方又有了一阵动静。
像是几个脚步声。
二小姐来了精神,低声说道:“肯定是姓井的来找咱们了,看我不把他给收拾了。”
不对——我虽然暂时没法用观云听雷法,但也听得出来,这声音跟井驭龙的不一样。
井驭龙走路昂首挺胸,步伐沉稳又轻捷,他身后的大汉雄浑有力,可这些声音拖着腿,有些犹疑仓皇。
而且,有好几个人。
“邸先生,这地方像是有阵啊!”
“废话,我不知道有阵?”
这声音耳熟啊……
我一下就听出来了,卧槽,这是邸红眼和韩栋梁的声音!
说起来,这俩人也好久不见了——邸红眼是“天地玄黄”的“地”家传人,韩栋梁是商店街上正一道的传人,跟我有点小过节,但是我继任厌胜门门主的时候,他哥跟我重归于好了。
也算是熟人啊!
他们要是也误闯进来,那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同心协力之下,是不是能闯出去了?
“两位稍安勿躁,咱们应该是一步踏错了,井先生请了咱们来,可不是为了抓咱们的。”
这个声音,也耳熟!
虽然并不熟悉,可我肯定听过,这是锦江府口音。
我跟哑巴兰在一起这么久,早听熟了。
可是,我认识的锦江府人不多,这个人是——对了,哑巴兰家老对手,刘实!
奇怪了,这几个人天南海北的,怎么凑到了一处来了?
而且——说是井驭龙把他们给请来的?
他们跟井驭龙还有交情呢?
二小姐哪儿知道这里面这么多事儿,一着急就要撞出去,我连忙就拉住了二小姐的脖子,意思是先停下看看情况再说。
二小姐不太明白,也很反感我拿她当个牲口骑,回头就要发作,我赶紧把手指头竖在了嘴边,她眼神一怔,忽然转过脸,就不发脾气了。
谢天谢地。
果然,几个人往这里走,邸红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厌胜门的事儿做的这么顺利,那个李北斗一回来,按理说就应该把他给收拾了,省的夜长梦多,怎么还打上赌了?”
我心里一个突,邸红眼,跟厌胜门的事儿有关系?
韩栋梁这个人平时欺软怕硬惯了,以前我刚入行,对我凶巴巴的,现如今跟着邸红眼,倒是没脾气了:“就是,这段时间,咱们可太费事儿了,好不容易把厌胜门的买卖给搅黄了,那厌胜门本来就走投无路了,只要李北斗一完事儿,整个行当就都在咱们手里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我这才明白过来。
厌胜门的买卖,虽然起源自西川,可遍及全国各地,数不胜数,我之前就疑心,井驭龙跟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跟厌胜门为难,哪怕就是看我不顺眼,他怎么坏的厌胜买卖?
现在看来,是邸红眼韩栋梁他们从中作梗,好比厌胜刚给人打扫完房子交活儿,他们回身就把扫出去的东西重新扔回去,坏厌胜的名声。
这几个,就是真凶。
只是,他们跟我就算有过节,也不大,为什么费尽心思要这么做?
难不成……
“可不是嘛,要不是那个李北斗,咱们早就找到了真龙穴,能步入仙境了,我也早把兰家那帮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给收拾了。”刘成咬了咬牙:“都是那个李北斗,从中作梗,害了水先生,这笔账,不能简简单单跟他算完了!”
我这就明白了——他们是四相会的成员!
之前水百羽创建了四相会,网罗了不少有本事的先生,是以真龙穴为诱饵。
这帮人肯定出于自己的欲望,也都满怀希望要找到真龙穴。
谁知道在三清盛会上,水百羽要消灭我没消灭成,反而自己倒了霉,四相会自然也分崩离析,他们一场美梦就跟着落空了。
而我是唯一破局人这件事儿,在行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只要我活着,就会去破局,他们就更找不到真龙穴了,可我现在是厌胜门主,家大业大,他们为了收拾我,就从厌胜下手,跟井驭龙合作,给我来个背后插刀!
我手心一紧,好一帮王八蛋。
二姑娘虽然疯疯癫癫,但是并不傻,已经看出来了几分,就跟我使了个眼色,问是不是认识?
我微微颌首,也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有仇,别跟他们硬碰硬。
韩栋梁虽然不足为惧,但是邸红眼和刘实都是地阶一品,跟我品阶是一样的。
当然了,平时不是我的对手,但是现在,我行气被吞天虫给损伤了,脚也动不了,他们几个联手,没我的好果子吃。
谁知道,二姑娘倒是来了精神,意思是,他们是井驭龙的朋友,那敌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非得给他们点苦头尝尝不可!
卧槽,你不用这么激动吧?
我还想拦着她,可她轻轻把我放在了一个角落,自己大摇大摆就出去了,还给我挤了挤眼,跟我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她给我报仇出气。
不行,你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可二姑娘根本不搭理我,咳嗽了一声,就出去了。
这一下,倒是把邸红眼他们给吓了一跳,一看是个平平无奇的白衣女人,韩栋梁第一个狐假虎威:“是井先生派你来接我们的?怎么现在才来?快带路!耽误了正事儿,你担待不起!”
二姑娘跟旧社会的迎客丫鬟一样,袅袅娜娜的行了个礼,谁知道,一只手对着最前面的韩栋梁的大肚子就抓过去了!
韩栋梁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人整个傻了,邸红眼眼疾手快的把韩栋梁给拽了过去,只听“呲”的一声,韩栋梁肚子上的衣服直接被撕开,露出了几条白肉。
好快!
而且——看得出来,她的手上,有很尖锐的东西。
刚才还没见到呢,怎么变出来的?
这一下韩栋梁吃了一吓:“这小丫头子是……”
二姑娘抬起头,露出个笑:“是你二姑奶奶!”
说着,往身上一拍,忽然好几个黑魆魆的影子从她背后冒了出来,对着韩栋梁邸红眼就撞过去了!
寄身符!
“大黑,小红,给我咬!”
那是——黑厉鬼,和红厉鬼!
这二姑娘的口气不像是行里人,怎么一出手,还能带出这种东西?
邸红眼当时也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二姑娘有这种本事,但是一个身影旋过去,一只手就要抓住她的脖子。
一道黑影见状,护主挡在了二姑娘面前,刘实一翻手,就把那个黑厉鬼给抓住了。
“大黑!”
二姑娘顿时就愣住了。
刘实——对了,他是武先生出身,专门对付这种东西!
“几个黑厉鬼,就敢拿出来出乖献丑……”刘实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是哪一家的死丫头?”
二姑娘见状,十分心疼:“你这个死老头子,欺负小姑娘——松开我的鬼!”
“那不可以。这种邪物,在你一个小邪物手里,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刘实手一紧,那个“大黑”虚无缥缈的脖颈,一下就断了。
在二姑娘的惨叫之中,“大黑”成了一股子黑烟散在空气之中不见了。
二姑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黑就这么没了,眼神一滞,厉声喊道:“我要你给我的大黑偿命!”
不行,我心里顿时一紧,她绝对不是刘实他们的对手!
第1091章 三十年掌
好歹一饭一背之恩,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二小姐就这么倒霉,于是一把将灰百仓的老鼠尾巴捏了一下:“出来帮忙!”
话音未落,数不清的灰色老鼠跟一股子洪流一样,奔着刘实他们几个就冲过去了!
我顿时一愣,有段日子没用灰百仓了,它最近进步挺大啊!
哦,我想起来了,我这一阵子积攒了很多的功德,灰百仓作为我的“从属”,自然也跟着我沾了光!
灰百仓现在的本事,起码七丹和八丹之间!
当然,以刘实他们的实力,不见得就要怕灰百仓,可他们的注意力全被二姑娘和她的红厉鬼给吸引住了,哪儿知道后头来了这些东西——这地方一片昏暗,他们一开始,也没看清楚这数不清的毛茸茸,叫喳喳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等反应过来,站在最前面的韩栋梁已经被鼠群给冲躺下了。
邸红眼是比韩栋梁强,可这一下也愣了,厉声说道:“这小丫头子的灵物品阶不低,小心!”
刘实是武先生,不管对付厉鬼,行尸,还是灵物,都是一把好手,一只手蓄了行气,猛地对着那数不清的老鼠就划了过去。
那些老鼠顿时飞散了一大片,吱吱声惨叫不绝于耳。
周围一片大乱,二姑娘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正蒙圈呢,我趁机冲出来跳到了她背上,尽量把脸藏起来。
这几个人要是认出我,那就麻烦了。
二姑娘吓一跳,觉出是我,一只手转过来,就稳稳护住了我的腰:“看你这点胆子,几个老鼠就把你吓窜出来了,真是个怂货。”
她自然不知道灰百仓是我放出来的。
而这一瞬间,那数不清的老鼠之中隐隐出现了一个人形——是灰百仓出来想帮我。
可刘实不愧是能跟兰老爷子刚一刚的武先生,已经摸清楚了灰百仓的虚实,对着灰百仓置就掏了过去!
那个位置,是灰百仓脐下三寸——藏内丹的地方。
灵物藏内丹的位置是软肋,真被抓住,那就倒了大霉了。
我早看见了,又是一捏灰百仓的尾巴:“回来!”
这一下,在刘实五爪离着灰百仓只有一寸见方的位置上,灰百仓的身影倏然消失,刘实蓄足了力气,没想到竟然抓了个空,身子顿时就踉跄了一下。
二姑娘从来不知道啥叫闷声发大财,拍着手就笑了起来:“水长流,山常在,摔跤老头儿长疥癞!”
刘实的身份也算是个宗师,平时很高冷的,刚才这一踉跄本身就有些尴尬,再让二姑娘一笑,脸上更是挂不住了,翻过了身子,对着二姑娘就打!
这一拳,猎猎就带出了破风声,我想起来了,哑巴兰说过,刘家有个招式在行内是很出名的——叫开魂掌。
这是四五岁就开始练的童子功了,单单一只手,压了行气,削石头跟削豆腐一个样。
甭管铜皮铁骨的行尸,刀枪不入的灵物,这一掌下去,管你是什么,当时就劈出个透明窟窿来,取内丹,散精魄,一招就够用。
跟金麟眼马家的招子,鬼语梁家的嘴,流星拐家的腿,并称业内四大绝技,人称小诛邪手。
卧槽不好,二姑娘牛皮吹的山响,胆子也大的近乎二百五,但她实力就这么多,绝对躲不开!
而我的行气还没恢复,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当机立断,一下就把怀里的赤水青天镜给抽了出来,尽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奔着他来的方向就挡了上去。
现在没有行气,用不上观云听雷法,但是我猜得出来,他的手要落在哪里——他动了气,奔着喉咙来的。
这一下,他的手还没碰上赤水青天镜,“当”的就是一声响,直接被自己的力量弹了回去,二姑娘甚至没看清楚自己身前出了什么事儿,身体就被反作用力撞了一个跟头。
而刘实就更别提了,哪怕铁骨铮铮一个汉子,身子跟个断线风筝一样栽出去了老远,落地就是一声闷哼。
我闻到了血腥气。
这里太黑,韩栋梁和邸红眼又被突然出现和突然消失的鼠群镇住,这会儿反应过来,立刻去扶住了刘实,接着同时“嗯”了一声,声音带了点惊慌失措:“刘先生的手……”
模模糊糊看出来,他的手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人体结构的姿势,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那个开魂掌的力道,完全反弹到了他自己的手上,怎么也是个粉碎性骨折——要是遇不上白藿香那样的好大夫,只怕直接就废了。
而刘实死死咬住了牙,抬头就看向了二姑娘:“没请教,姑娘到底是哪一家的?怎么也会我们刘家的开魂掌?”
不叫“死丫头”,叫起了“姑娘”来了?
韩栋梁和邸红眼,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说什么?”
我心里暗笑,刘实对开魂掌是再熟悉不过了——肯定从伤上,也判断的出来,自己的手,是被开魂掌给伤的!
他哪儿知道赤水青天镜能反弹,还以为二姑娘也会呢!
二姑娘被他问愣了:“什么开魂掌?我不知道。”
刘实冷笑:“姑娘别谦虚——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外人会用我们刘家的东西,你到底是哪个师父教出来的?更别说,你十来岁的年纪,为什么能有三十多年的功夫?”
那三十多年的功夫是你自己的。
韩栋梁和邸红眼,自然也是悚然变色,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我们。
但是这一瞬间,邸红眼就看向了二姑娘身上的我:“姑娘,你背上的,又是什么东西?”
其实,刚才放出灰百仓的时候,我正摸到了地上有块毛毯,扯开跟农妇包头巾一样,包在头脸上,也把七星龙泉压在了身下不显眼的位置。
他们几个本来就想害我,真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那就麻烦了,哪怕赤水青天镜在手,三个人合力,我也未必占便宜。
二姑娘知道我不想被他们认出来,立刻说道:“你们管得着吗?有意见,就过来跟我比划比划,我输了,就告诉你们!”
这下,韩栋梁和邸红眼都不吭声了。
连刘实都打不过二姑娘,他们俩都是人油子,可不想白踢铁板,表情全露出了忌惮和提防的表情,像是在说,这小丫头邪的很,小心为上。
二姑娘觉出来,更是得意非凡:“一个个的,全是怂货!”
但一转头,就压低了声音:“怂货,你说刚才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那个摔跤老头儿的手,为什么自己断了?是不是,坏事儿做得多,他们的买卖全亏了,要倒霉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你太聪明了,我看也是。”
我倒是大为痛快——这几个怂货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背后给人插刀,真是活该。
二姑娘高兴极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刘实还有些不甘心,可在他看来,自己被打伤,就说明二姑娘的开魂掌比自己更胜一筹,现如今一只手有废了的危险,更不敢轻易跟二姑娘叫板了,忖度了一下,这就说道:“既然姑娘你也会开魂掌,我看,咱们八成是一家人……”
“我呸!”二姑娘不等他说完,立马说道:“谁跟你一家人了,你站都站不稳当,手也说碎就碎,我可不跟你一样缺钙!”
刘实顿时大怒,可邸红眼立马摁住了刘实:“刘先生,咱们跟这小姑娘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怕里边有什么误会,把话说开了,对大家都好。”
说着就看向了二姑娘:“对了,姑娘,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难不成……”
他恍然大悟:“你也是井先生请来的高手,给困在这回龙钟里了?”
回龙钟?
第1092章 冤家路窄
二姑娘跟我一样没听明白:“什么叫回龙钟?”
邸红眼连忙说道:“这是一件神器——据说是厌胜门造的,能让人迷失方向,当年天师府要铲除厌胜门,厌胜门就是以那个东西把追兵困住,自己逃脱的,后来下落不明,我们几个刚才一商量,能把我们困住的阵不多见,有可能,就是回龙钟。”
啥情况,还是我们厌胜的东西?怎么到了井驭龙手里了。
回龙钟,顾名思义,这个名字是说,龙都出不去?
古代有个叶公好龙,一切起居器具,都跟龙有关系,现在这个井驭龙倒好,只要能难为龙的,他倒是弄个一应俱全。
二姑娘正思忖着呢,邸红眼不想跟二姑娘为敌,继续破桌子先伸腿:“这位姑娘身怀绝技,咱们几个一起找到回龙钟,尽快出去,跟井先生汇合,再共同商量大事儿,怎么样?”
刘实刚被二姑娘伤了,自然不想跟二姑娘联手,但他们都是人精,太清楚利害关系了——现如今他手受了重伤,再不赶紧出去找医生,恐怕真的就保不住了。
加上他也断定不出二姑娘是个什么来路,于是也不吭声,就盯着二姑娘。
二姑娘一寻思,觉着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这几个跟她本来就素不相识,跟他们耗着也没什么意思,真要是找到了那个回龙钟,能出去找井驭龙算账,那才是最要紧的。
于是二姑娘就大摇大摆的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带路吧。”
邸红眼这才像是松了口气,对二姑娘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姑娘一歪下巴,示意他们先走,邸红眼扶着刘实,带着韩栋梁,就往前走了过去。
我低声说道:“这几个人可都狡猾的很,一会儿你当心,别吃了亏。”
二姑娘答道:“你放心吧,这几个怂货又有多大的本事,还能让二姑奶奶吃亏。”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知道你胆小怕事,我会护着你的。”
二姑娘虽然疯疯癫癫,可这句话说得真诚之极,我心里一下就暖了几分:“谢谢你,可是……”
为啥对我这么好?
二姑娘像是看出来我什么想法了,答道:“看你这怂样,没少被他们欺负吧?我就喜欢恃强凌弱——不,锄强扶弱,怎么啦?”
这个豪气,我不由就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当然了,不是男女之间那种好感。
走了两步,二姑娘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扯着嗓子喊道:“喂!你们刚才说,要跟姓井的商量大事儿,到底什么大事儿,说给姑娘听听。”
邸红眼一愣,这就笑眯眯的说道:“姑娘,不是为了那件事儿来的?”
二姑娘答道:“你问我,还是我问你?要想合作一起出去,就别藏着掖着,老婆汉相的。”
说着跟我偷偷挤了挤眼,眼神颇有些狡黠。
这二姑娘看着二百五,没成想心思偶尔挺缜密。
邸红眼也知道二姑娘喜怒无常,并不想得罪她,于是就说道:“嗨,还不是为了四相局的事儿吗?”
没成想,二姑娘的身体忽然一僵:“你们也知道四相局的事儿?”
卧槽?我一下愣了,这二姑娘也知道?
她到底什么来路?
邸红眼一听这话,连忙说道:“你看看,咱们果然是殊途同归!”
二姑娘的声音猛地尖锐了起来:“别废话,你们上四相局,到底干什么去?”
邸红眼的神态就像是在说“这女的脑子不太正常”,但摄于二姑娘的“实力”,还是露出了个假笑:“这一阵子,出了一个叫李北斗的祸害,要破局,可四相局关乎民生大计,怎么能让那小子这么破了?所以我们几位,为民除害,想跟井先生联手,把那小子给收拾了,也算一桩功德……”
二姑娘吸了口气,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刘实盯着二姑娘的表情,也是忌惮,憎恨,狐疑交加,就用肩膀碰了邸红眼一下,跟邸红眼使了个眼色。
邸红眼连忙说道:“姑娘你放心,这事儿是个大事儿,咱们到时候真的齐心协力找的了真龙穴,肯定不让任何一个人吃亏!”
他会错了意,还以为二姑娘担心参与的人太多,分赃不均。
二姑娘抬头横了邸红眼一眼:“谁怕吃亏了?”
邸红眼本来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哪儿跟人这么低三下四说过话,表情虽然还是绷着没垮,可眉尾已经一跳一跳的,火也快压不住了。
韩栋梁作为欺软怕硬的典范,连忙说道:“对对对,这位姑娘身手不凡,不为其他的,流传后世,也算个佳话嘛。”
二姑娘没吭声,倒是喃喃自语:“李北斗——这李北斗是什么东西,跟四相局,又是什么关系?”
不好意思了,那东西正是在下。
不过,拿不准二姑娘是个什么立场,就她这个脾气,我也不好把身份告诉她。
这个时候,刘实已经忍不住了,虽然靠着武先生的意志力,在强咬着牙支撑,可他的手是个重伤,身体也一直在发颤:“四相局的事儿,还是出去再说吧,你们找到回龙钟的线索没有?”
邸红眼也跟着着急,一边安抚刘实,一边偷眼往我们这看——还指望着二姑娘呢。
可二姑娘哪儿看得出来。
我也环顾四周,真要有那个东西,当然是越早出去越好了,谁乐意跟他们几个一起殉葬,他日考古学家把尸体挖出来,都得纳闷这几个人什么关系。
可是,我这行气到现在也没恢复多少,怎么找?
正这个时候,邸红眼忽然停住了脚步。
刘实和韩栋梁都看他。
邸红眼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忽然前后跳了起来。
二姑娘一皱眉头:“人老心不老,跳皮筋呢?”
邸红眼连忙说道:“那不是——这地方不对劲儿,这地砖跟其他的一样大,按说我一步就能迈过去,可实际上,我迈了两步才过去!”
二姑娘没听明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腿变短了?”
二姑娘不会风水——这在行话,叫“虚影”!
就好比鬼遮眼的时候,偶尔人会发现,一个地方有两朵一模一样的花,或者一模一样的两个垃圾什么的,那闭着眼睛从那冲出去,准能从鬼遮眼里出来。
阵法硬要用现在的话来解释,勉强可以理解为空间上的重叠,一旦出现了虚影,就是阵法的bug,说明,阵眼就在这附近。
刘实和韩栋梁一听,都跟着精神了起来,可这个阵比鬼遮眼可厉害多了,再说你怎么从地板上闯出去,又不是土行孙。
这一瞬间他们都有些失望,把视线都集中到了二姑娘身上。
他们是觉得,二姑娘本事这么大,破开阵法肯定也不在话下。
二姑娘梗着脖子也不拿他们当回事,就四下里瞎看。
我也跟着看,这个地方看上去平平无奇,也没什么扎眼的东西,回龙钟真要是在这附近,会在哪儿呢?
我想出主意来了,低声跟二姑娘说道:“你在这附近走一圈。”
二姑娘以为我有线索,就跟着我的话,走了一圈。
果然,到了一个位置上,我立马用刘充他们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就在这里,你四下里摸一摸,看看有没有什么看不到却摸得到的。”
二姑娘立马摸了起来,不长时间,果然摸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个方盒子,外面刻着一条龙,里面咕噜噜的,像是装着个铁球,等她把东西捧起来,我们眼前的景色,一下就变了。
这是那个我记得牢牢的楼梯口!
邸红眼一下就激动了起来:“对对对,咱们就是从这里进来的!”
刘实和韩栋梁也同时松了口气。
二姑娘顿时高兴了起来:“你是怎么找到的?”
简单,其实我是利用了二姑娘身上的膻味儿。
这个季节,外头的蚊蝇是很多的,一旦闻到了膻味儿,肯定会有苍蝇不远万里的聚集来。
我就用刚恢复的几分行气灌入耳朵,一直在听声音——什么时候传来了嗡嗡的振翅声,肯定就到了跟外面交接的地方了。
当然了,这事儿不好跟二姑娘说,我刚要敷衍,一个声音就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你们怎么这会儿才来,有没有点时间观念?”
这个声音是——我想起来之后,顿时心里一紧,卧槽,他怎么也上井驭龙这来了,真是冤家路窄!
第1093章 五雷轰顶
是程星河他老舅,齐鹏举!
虽然齐鹏举跟邸红眼一样,是地阶一品,但我跟他交过手——哪怕都是地阶一品,可机遇修行不同,能力也是参差不齐的,地阶一品上天阶,那是全部升阶过程之中,路途最漫长,最难以跨越的一层。
所以,同为地阶一品,能力的差距也是很大的,要再把整个地阶一品划分成九层,那像是邸红眼,可能是微末的八九层,江景有一二层,而齐鹏举,是最接近于天阶的那种一层以上。
我虽然品阶不高,但是毕竟有同气连枝,吸过李茂昌,师父,还有皇甫球的行气,打他一个应该不成问题,可现在我的行气只恢复了一成半,在这里,只能算个弟弟。
更别说,齐鹏举跟我的过节很大——他儿子齐小胖放出了琵琶蝎,被我截胡,后来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他们齐家丢了大人,好一阵子没在行当里出头,不知道有多恨我。
而且,这地方不光是齐鹏举——来来往往,多了很多的人,跟底下看见的那些骗子不同,妥妥都是行内的人。
那些人也都看着邸红眼他们:“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眼瞅着要迟到了!”
“是啊,这次四相会,有大事儿宣布,你们错过了可就太可惜了。”
四相会……
我说呢——四相会没了水百羽,分崩离析,现如今,又被人重新组织起来了。
不用说,肯定是商量着怎么对付我呢!
可我现在就跟螃蟹蜕壳时一样,遇上了仇家,还不是让人家一抓一个准?
二姑娘觉察出来,低声说道:“怂货,这也是你仇人?你仇人不少啊!”
见笑,人在江湖飘,哪儿有不挨刀。
邸红眼看见齐鹏举来了,连忙靠了上去:“鹏举哥!哎,别提了!”
邸家和齐家都是十二天阶,看来关系不错。
邸红眼把事情说了一遍,齐鹏举看向了刘实的手,一下皱起了眉头:“还小诛邪手呢,就这点本事,还来参加四相会?刘实,我看你还是跟兰家求饶,娶个男人婆,回家抱孩子吧!”
这一下,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起来:“哎,你说刘实也是——自称武先生第一,一个小丫头就能把他手碎了。”
“在四相局的诱惑下,欺世盗名的可不少,大家得把眼睛擦亮了,别混进滥竽充数的来。”
刘实本来就剧痛的无以复加,听了这些话,急火攻心,忍着半天的一口气压不住了,张嘴还没说话,就是一口血,颓然就躺下了。倒是把韩栋梁搞得很紧张,一叠声的喊医生。
而齐鹏举看向了二姑娘,声音不善:“开魂掌是刘家的绝技,你从哪儿学来的,说!”
二姑娘不耐烦了:“你能说点阳间的话吗?二姑奶奶听不明白!”
邸红眼深知齐鹏举的能力,现如今有了靠山,咳嗽了一声:“兄弟倒是有个猜测——听说厌胜门的宗家,倒是有一个阴招,叫什么,移花接木。”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错,移花接木,能把其他人的看家本领,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他们当然不知道那一下是赤水青天镜反伤的,认定了二姑娘这个年纪,能用出三十年以上的开魂掌,除了移花接木,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齐鹏举一听“厌胜门”三个字,螺旋眉毛一下就挑了起来,喝道:“你跟李北斗那个小牲口,是什么关系?”
去你大爷的小牲口。
其他参加四相会的先生,也暗暗吃了一惊,悄无声息把这里给围住了:“厌胜门的奸细还渗透进来了?”
二姑娘脾气也不小,一看来了个半老头子对自己指手画脚,当时就冷笑了一声:“你嘴巴给二姑奶奶放干净点,什么北斗南斗的,是人是狗,你二姑奶奶都不知道!”
不是狗。
说着就往里看:“井驭龙呢?让他给二姑奶奶滚出来!”
我想劝二姑娘低调点,可齐鹏举已经火了:“厌胜门的小畜生,上这里来作死了,我就送你一程,死了给你们李门主带句话,我们姓齐的,早晚把他祖坟挖了!”
说着,一只手翻过来,对着二姑娘就抓了过去。
二姑娘的脾气也不小,手底下一道亮光一闪,对着齐鹏举就抓过去了。
可这种速度对齐鹏举来说,跟小孩儿过家家没啥区别,拨开了二姑娘的手,“啪”的一声,我觉出背着我的二姑娘就是一颤。
他打了二姑娘一个嘴巴。
这个力道绝对小不了——我都差点从二姑娘身上给晃下来!
二姑娘的身体几乎失去了平衡——耳朵肯定被打的嗡嗡作响!
周围一片叫好的声音:“不愧是齐家传人!”
“打死了那厌胜门的邪祟才好!”
邸红眼颇有些幸灾乐祸,抱着胳膊摇摇头,眼瞅着二姑娘那样子,又看了看刘实,像是在说“不过如此”。
这一下,齐鹏举瞧清楚了,二姑娘身上还背着一个怪模怪样的我,更是伸手就要把我给揪下来:“厌胜的果然没一个正常东西,你身上的是什么,弄下来我看看!”
不行,二姑娘绝对不是他对手,我脑子也飞快的转动了起来——现在怎么办?
没想到,二姑娘自己都快站不住了,觉出了齐鹏举要揪我,翻身就躲了过去,半蹲在地上,姿势野性十足——好像猛兽捕食的姿势一样。
她冷森森的说道:“你敢!”
我的心一提:“你快放下我,跑!”
这些人跟二姑娘无冤无仇,她要是跑的出去,不见得会把她给怎么样了。
可二姑娘抬起手,擦了嘴一下——我就看见,她的嘴被打破了,擦下一手的血:“看你怂的,姑娘说了护着你,就不会再让那些狗东西欺负你!”
齐鹏举盯着二姑娘那个姿势,嘴角一勾:“不愧是西川出来的蛮子,看来,你这苦头是没吃够——我就非得看看,你身上背着的是什么不可。”
他借题发挥,找不到我,就要拿“厌胜门”的出恶气。
齐鹏举的地位在这里,周围的先生都想跟他攀攀关系,四下都是叫好的声音:“天阶第三,就是出手不凡!”
“是啊,其他天阶更新换代,可第三这个位置,除了齐先生,哪个敢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一顿把齐鹏举说的浑身舒泰,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子,又是猛地出了手——快如闪电!
二姑娘要躲,可还没动,那一巴掌下来,她单薄的身体猛地撞到了一道屏风上,又把屏风撞出去老远,坚硬的乌木檀炸了一地的碎屑!
我被撞的眼前都白了,接着,发现她的身体蜷缩了起来,一只手还要把我固定在背上,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左肋——不好,她骨头断了。
可她还是要挣扎着起来,可这一下,齐鹏举一只穿着皮鞋的脚,就死死踩在了二姑娘的头上。
这一下,二姑娘半个脸,直接被碾在了尖锐的木屑上!
她身子猛地一颤,但就是不肯吭声,哪怕,血把木屑都染红了!
齐鹏举一边踩着她,一边伸手要把我从她背上拉下去:“我倒是要看看,这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让你……”
可二姑娘一只手,竟然伸出了,继续死死扣住我,就是不松开!
齐鹏举一下愣住了,脚底下的劲儿也更大了——我甚至能隔着皮革的味道,听到她的骨头重压之下,咯吱咯吱作响。
周围的先生们也全愣了:“这妖女,不要命了?”
“她背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齐鹏举的声音终于残忍了下来:“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他一只手翻过,带着霹雳之势,对着二姑娘的脑袋就劈了下来。
那道子行气,亮的吓人!
我后来听程星河说过,这是他的成名绝技,叫“五雷轰顶”,能给铁尸开瓢。
我也亲眼目睹过,他直接扯碎麒麟都挣脱不开的金丝玉尾鞭。
就在那只手落下的一瞬间,二姑娘猛地抬起手,架住了他。
邸红眼都看笑了:“这厌胜门的还真跟传说之中一样,不知死活!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不是刚才一口一个姑娘,一口一个高人的时候了。
周围都是哄笑的声音:“厌胜门的确实邪的很——找死也找的这么一根筋。”
齐鹏举也冷笑,手上用了劲儿,眼瞅着,就要把二姑娘的手给压碎!
可我记得很清楚——他这只手,受过重伤。
被我用诛邪手捏碎过。
诛邪手我是再熟悉不过了,除非他跟我一样,用过玉虚回生露,否则,哪怕骨头能愈合,旧伤也永远是旧伤。
要是我有行气的话……
不行,没有也得有!
我拼命的把身上刚恢复过来的行气调息过来——虚危室壁震雷惊,奎娄胃昴雨霖庭!
一成,这不够。
而二姑娘的手,马上要被压下去了。
起码两成。
我发了狠——角亢二星太阳见,氐房二宿大雨风!
这一下,刚缓过来的行气,骤然聚集到了诛邪手上!
我立马把身上刚恢复过来的两成行气,顺着诛邪手,搭在了二姑娘手上,借助二姑娘的手,撞在了齐鹏举的手上!
这一下,虽然没有在自己身上强大,但这好歹也是诛邪手的力量。
“咔啦”一声。
齐鹏举的手腕,一道炸响。
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诛邪手?”
第1094章 暖香之阁
二姑娘爬起来,眨了眨眼睛,显然没弄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另一只手,就抚摸着被我动过的手,低声说道:“怂货,刚才怎么回事?”
我低声说道:“那个人的手腕,有旧伤,所以……”
要不是有旧伤,就我刚才那点力气,架上诛邪手也不行!
可我话还没说完,二姑娘恍然大悟:“乖乖不得了——跟你说的一样,这些坏人亏损功德,都开始倒霉了吧?一碰上我,自己就发作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吧。
这一下,周围的先生,全愣住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向了齐鹏举。
尤其是邸红眼——他那个幸灾乐祸的笑容,一下冻在了嘴角上。
刚才还看我们和刘实的笑话呢,没成想,先是刘实断了手,现如今——齐鹏举都断了手!
齐鹏举是个什么能力,他们没有不清楚的——能打赢齐鹏举的,只有天阶以上的本事。
真是众人皆醉我独醒,这里面的猫腻和凑巧,只有我知道。
二姑娘擦干净了脸,咧开血糊糊的牙龈,露出个血糊糊的笑容:“怎么样,怕了吧!”
她一个人,面对着四相会这么多的先生,还能气势十足,叫谁,谁不怕?
那些先生眼神闪烁,不由自主就退了一步,齐鹏举也盯着二姑娘,艰难的开了口:“你……真不认识李北斗?”
他也明白,诛邪手按说只有李北斗会,可李北斗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把自己的诛邪手拱手让人。
剩下的先生都是人精,自然也心知肚明——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这姑娘,是诛邪手大汉那边的,摆渡门人!
抛开摆渡门人长生不老,能力变态,就摆渡门那几个不正常的长老,谁敢得罪?
“一句话问好几次,你老年痴呆了?”二姑娘脸上有伤,也没耽误她牙尖嘴利:“你的手不痛快,还想姑娘给你正一正?”
邸红眼的眼珠子一转,立马过来和稀泥:“姑娘你别生气,尊老爱幼是咱们传统美德,齐先生好歹是个长辈,你看在刚才咱们一起从回龙钟里出来的交情……”
邸红眼是想趁机卖好,收割人情,捎带脚的在四相会的人面前,露一露领袖风范服众。
“呸!”二姑娘厉声说道:“长辈就能欺压我一个无依无靠的毛丫头?他不爱幼,凭什么指望着我尊老?”
这一下,把个邸红眼吼的说不出话来了。
齐鹏举也吸了口气——普通人哪怕有诛邪手,没有行气支撑,人就得之前的我一样,直接萎靡。
可二姑娘生龙活虎,根本没有萎靡的意思,也就是,她的行气,无可估量!
齐鹏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像是想不出来,这地方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个厉害角色。
那肯定不萎靡,她用的不是自己的气。
不过,二姑娘也不知道齐鹏举的真实能力,并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接着说道:“算了,你们不懂做人的道理,姑娘还不懂吗?给我起开,我要去找井驭龙!”
这下,剩下的先生更是盘算了起来——张口就要找井驭龙!
难不成,是井驭龙那边的人?
邸红眼连忙说道:“你看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大家可不都是为了井先生来的?快请快请,咱们一起去参加四相会——有您这样的厉害角色,大家找真龙穴,还不是手到擒来!”
剩下的一帮就更别提了,呼啦啦就簇拥了上来:“哎,不知道姑娘师承哪个长老?我机缘巧合见过赫连长老一次,他老人家好哇?”
二姑娘莫名其妙:“什么长老不长老,我又不是庙里来的。”
那些先生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摆渡门人都低调。
我偷摸回头看了一眼,穿过脑袋上包着的毛毯,见到齐鹏举的脸跟洗发店的霓虹灯似得,青一阵红一阵的。
四相会这种地方,群英荟萃,强者为王,他手又废了一次,站在那里,好似一个到了岁数,无人问津的老歌女,散发着一种过时的气息。
我心里一乐——这事儿告诉程狗,他肯定得乐开了花。
二姑娘背着我一路往里走,很快过了一个穿堂,内里豁然开朗,是个巨大的会议室。
这地方古色古香,雕栏画栋,跟琉璃桥拍卖行有些相似。
各人坐了,二姑娘一看井驭龙不在,还要发飙,我就劝她,先坐下看看,井驭龙迟早会来。
二姑娘四处看了看,见到前面一个位置,有个暖香阁。
这在旧社会好像是给小姐夫人听戏用的,跟个贵族包厢一样,装饰华丽,还垂着绣花帘幕,她背着我,掀开就进去了。
这一进去,剩下的那些人纷纷倒抽冷气:“我说呢——原来这就是井先生请来的那位贵客!”
“难怪呢,我一看就是知道,那种桀骜,那种鹤立鸡群,哪儿是一般人的气度,”
这马后炮,真是想放就放,放的响亮。
不过,我就知道,这地方跟贵宾席一样,肯定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坐的,原来是给某个“贵客”准备的。
我想劝二姑娘出来,别占了人家位置,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可二姑娘说垫子上又没针,凭什么不让坐,这一屁股下去,跟生了根一样,不动了。
接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把那个雕刻着龙的小盒给拿出来了——那个回龙钟。
她左看右看,倒是爱不释手:“怂货,你说这个东西,为什么能把人给困住不动啊?”
刚才没仔细看,这一瞅才看出来,这真是我们厌胜的东西——角落上,镂刻着一个小小的尺子,跟秀女他们手腕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对了,之前就听师父提起过——当初厌胜险些被天师府灭了,很多重要的东西都遗失了,好比四相局密卷之类,这个应该也是那会儿丢的。
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原理,我倒是也有兴趣,二姑娘跟个熊瞎子一样,上来就要把盒子掰开,看看里面那个“溜溜转”的到底是什么,掰不开,就用牙咬。
我看的好笑,刚想劝她,就听见外面议论了起来:“听见没有,说是这次的事儿,跟那个李北斗有关。”
“他是四相局的唯一破局人,当然跟他有关了,不过,具体是什么事?”
“是有人调查出来了,他能成为破局人的原因。”
我的心里陡然一动——原因?
这个原因,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可是那个李北斗,这一阵子做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凡人能做出来的,我疑心……”
“他命运再离奇,也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真正能主宰真龙穴的,只有那一位。”
江辰?
“这倒是,只要能抓住了李北斗,把他身上的秘密挖出来,真龙穴唾手可得,咱们这些家族,生生世世,也都有了指望了……”
我也想挖呢,真要是能给我个结果,我谢谢你们了。
“对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怪事儿,你听说了没有?”
“哪一桩?”
“听说,李北斗本身就麻烦不断,可这一阵不知道为什么,四处树敌,得罪了不少厉害人物,昨天晚上丧心病狂,还把钱庄的郭洋给打了。”
啥?我一下愣住了,我什么时候打郭洋了?
“嘶……真的?他连钱庄的幕后老板都敢得罪?”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难道预测到自己会出事儿,才肆意妄为?”
不对啊,我昨天一直被困在了回龙钟里——妈的,这事儿还没完呢,又是谁给爷脑袋上泼脏水呢?
我恨不得掀开帘子,去问个究竟,但这个时候,就听见外面一片肃静。
来人了!
第1095章 找到钥匙
我想伸脖子看看,结果一转脸,发现二姑娘抱着那个盒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卧槽,这样也行?
对了,她在回龙钟里也没少受累,出来又跟齐鹏举拼了一拼,刚才张牙舞爪没觉出怎么着,这个劲儿一泄,这个阁子里又舒服,她就睡过去了。
透过了帘幕往外一看,果不其然,井驭龙来了。
我一寻思,现在打架肯定是打不过的,不如将计就计,贴在这里听听他们到底要怎么对付我也不坏。
井驭龙这一过去,阁子边上的几个先生就低声议论了起来:“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本事的,真是不多见。”
“是啊,就是这个小井先生,脾气很怪——据说做什么事儿,都喜欢亲力亲为。”
好不容易当了头头儿,按理说都要隐藏在幕后才有排面,就好比老板都坐在劳斯莱斯的后排一样,这姓井的竟然喜欢亲力亲为?劳碌命?
但是一联想到了井驭龙之前那个独孤求败的劲头,我就明白了——这货是个自恋心理,老觉得自己比别人厉害好些,众人都是蝼蚁,所以交给别人不放心,才亲自下手。
“还是年轻。”
这话有点酸,但是有几分道理。
井驭龙走到了阁子边上,往里一看,影影绰绰看见里面已经坐了人,就停住了。
我的心陡然一跳。
卧槽,这货要是直接把帘子掀开,那我和二姑娘可就是韩城人面倒在茶壶里——不好活了!
没想到,井驭龙倒是高兴,弯下腰就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这话有几分得意,也有几分期待。
他等谁呢?
我自然没吭声——也不知道他等的是男是女,吭声就是踏雷。
我就堵,能让他这么敬着的,脾气臭点也没什么。
果然,他像是对“贵客”这个反应并不意外,缓缓就走到了里面。
这一下,周围的先生更是议论纷纷:“哎,看见没有——能让井先生弯腰鞠躬敬着,那背着个怪物的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听说,是摆渡门的高足,有这样的人物帮助,找真龙穴,那是如虎添翼啊!”
我瞅了呼呼直睡的二姑娘一眼,做个梦的功夫,摆渡门的身份都坐实了。
而且……我一皱眉头,刚才二姑娘脸上,还有很多伤,可现在,竟然已经悄然痊愈了,木屑和掌掴的伤痕,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二姑娘的来历,还真有些奇怪,你说她不是人,我亲眼看见她流血,也亲身感觉到了她的体温,要说她是人,那她的伤口为什么合拢的这么快?
正寻思着呢,邸红眼上去了,俨然是个主持人的架势,清了清嗓子,文绉绉的说了一些套话,入了正题:“咱们今天,就是为了那个李北斗来的——想来,诸位都已经知道,他是四相局的破局人,但诸位可知,为何他是唯一破局人啊?”
我立马把耳朵给竖起来了。
众人又不是幼儿园的,一个比一个精——枪打出头鸟,真聪明的会装傻,全不吭声。
邸红眼也不意外,接着说道:“我们十二天阶家族,多方研究打听,终于破解出了一个秘密。”
我的心提了起来。
“那就是,这个四相局——一开始的时候,劳民伤财,耗费了整个国库,死伤了数不清的壮丁,甚至导致了一个王朝的灭亡,自然是个惊天动地的大局,按理说,既然永保江山,自然是个死局,可其实——当年修建四相局的某个大人物,留了个心眼儿,给四相局,留下了一把钥匙。”
钥匙?长什么样?我怎么没见过?
“这一阵子有传言,说李北斗能破局,因为他身世有说道,破局非他不可。可现在看来,他之所以成为破局人,就是因为,他身上,有那把钥匙。”
我听的是津津有味,可到了这一句,顿时来了火。
去你大爷的,我都不知道,你知道?你是我身上的虱子?
但是,我冷不丁想起来了一件事儿。
那个参与修建四相局的大人物,是谁?
有记载的,那就只有一个——夏季常!
而夏季常当初在摆渡门留下了一个盒子,说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很重要,只有放在那里才放心,可谁知道,后来赫连长老偷了盒子,陷害了公孙统,转手却丢了。
有可能是被江瘸子给捡到了。
我们当时都在猜测,那东西肯定跟四相局有关系,可没人知道是什么。
如果邸红眼说的是真的,那被江瘸子拿走的东西,难不成,就是四相局的钥匙!
这样就说得通了——江瘸子二十年前拿到钥匙,跟救了他的,娶了七个夫人的赵老爷子说,他要报仇,接着,我出生,江瘸子找了苏寻的爷爷破“藏”,我误打误撞,在杨水坪破了青龙局,让潇湘栖息在了潜龙指里……
破局的开端,就是这么起的?
不过,那钥匙有也应该在江瘸子手上,干我屁事?
而且,这件事儿,既然是个天大的机密,按理说,只有夏季常自己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我皱起了眉头,江辰登上了长乐岛,抓住了夏季常,严刑逼供,逼出来的?
“只要抓住了李北斗,从他身上找到钥匙,那咱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是破局人!”邸红眼大声说道:“找到真龙穴,指日可待!”
这一振臂高呼,很有传销的风范,把底下的先生,一个个说的热血沸腾的。
有人忍不住问道:“可是,李北斗是天师府的私生子,厌胜门的门主,还是西派的未来女婿,要抓他,谈何容易啊!”
他们的意思,抓我这个人是不难,但难的,是触动我身后的背景。
“不要紧。”邸红眼一笑:“我已经打听出来了——李茂昌跟本不是李北斗的生父,厌胜门现在臭名昭著,饭都快吃不上了,对这个门主,自然也是怨声载道,西派也不用担心,我们自有办法。”
“更重要的一点是——”邸红眼卖了个关子,眼看着底下的先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才缓缓的说道:“李北斗,现在已经被井先生给抓住了!”
你说啥?
但是,我马上明白了——难不成,井驭龙还不知道回龙阵破了,甚至回龙钟都丢了,还以为我在里面摸瞎呢?
可邸红眼没提?
对了——邸红眼这么爱面子的人,当然也不肯说自己曾经误进过回龙钟的事儿,两方根本没沟通!
这一下,所有的先生都激动了起来:“在哪儿?”
邸红眼看向了井驭龙,井驭龙缓缓站起,以那种潇洒十足的步伐,刚要过来,忽然一个人跑了过来,慌慌张张的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是他那个跟班儿大汉。
井驭龙听了,流畅完美的脸部线条,一下就绷住了。
你现在才知道爷出来,黄花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