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三丈黑洞
卧槽这吊脚楼不结实啊!
往门口一冲的一瞬间,房顶子整个塌陷了下来,我们四个溅了一后背的土。
这房是怎么塌的呢?
还是说……
我盯着那个美丽的背影,这是她破釜沉舟的证明?
不管怎么样,有向导了,总是好事儿。
结果刚走了没几步,头顶再一次噼里啪啦掉东西。
哑巴兰连忙护住了脑袋,有点欲哭无泪:“这怎么还没完了呢……”
不是虫子了——我抬起头,妈的,下起雹子来了。
连雹子带雨,我们一路抱头鼠窜,而那个降洞女则一直往前走,身姿袅袅婷婷,跟走在了古装剧里一样,好像冰雹根本就没有影响到她。
我疑心她的金丝银线绣还有防雹的功能,禁不住有点不明觉厉。
哑巴兰被砸的嗷嗷叫,程星河抱着脑袋还忙里偷闲的把雹子塞在了嘴里,说雹子吃了不牙疼。
按理说是得先找个地方躲躲。
不过,不跟着她,我们就真的找不到其他的向导了,没辙,只能跟着她走。
雹子自然还夹杂着雨丝,我们很快淋的津湿,加上这地方潮气很大,闷热的让人受不了,浑身痒痒,要起湿疹。
程星河忍不住抱怨了起来:“放着吊脚楼不呆,大雨天赶路,这是图洗澡不要钱还是怎么着?”
金毛也拼命的抖动自己的毛,溅了我一腿的雨水。
好在那个降洞女身姿一转,一直若隐若现的走在了我们前面,显然也存心是等着我们。
这是一条上山的路——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路,倒更像是在拓荒,脚底下都是各种植物,有藤蔓,有阔叶,有的长倒刺,有的带毛,弄的我们身上被划出了不少道子,伤口开始奇痒。
就一个好处——跟那位降洞女离着近,附近的飞虫都不敢过来,好像是畏惧她身上那种奇怪的香气。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翻过了半个山梁,那个美人寨已经在脚下了,她拨开大丛常绿阔叶植物,进到了一个洞里。
终于能休息了,我们几个赶紧也跟了进去。
刚进去没多久,只听“轰”的一声,一道山洪从山后出现,一瞬间,就把那个美人寨给冲过去了。
细巧的吊脚楼跟澡盆里的玩具一样,瞬间支离破碎,被汹涌的山洪冲到了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好在车停的是地方,地势略略高一块,倒是没啥事儿。
这下子,我们全傻了眼,同时,对着那个降洞女刮目相看——要不是她把我们给带出来,那我们现在保不齐已经跟着那些毛竹顶子下山了。
对了,白藿香也是说过,降洞女是有个神奇的功能——会天气预报。
她养的蛊,能预知天气和灾害。
今儿算是开了眼了,比CCTV报的还准。
而降洞女也不吭声,指着洞口就说道:“洞口能留,三丈之外,里面去不得。”
说着,跟神像一样,盘腿坐在了原地。
里面?
我一抬头,这才看出来,闹半天这地方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雕凿出来的,边缘有很多蝴蝶,蟋蟀之类的图案。
虫的图腾。
我们几个的行李,全在车上,现如今没吃没喝没衣服换。现如今大眼瞪小眼。
几个人一凑,好歹哑巴兰家庭条件好,习惯用好东西,身上还有一个防水打火机,拿出来点上,再抓了一些干枯的藤蔓,好歹是点起来了一团子火。
火起来了之后,大家算是松了口气赶紧脱衣服在火边烘,不过——降洞女到底是个姑娘,场面属实有些尴尬。
好在降洞女没吭声,一直维持着背对着我们的神像姿势。
我们几个累了一场,跋山涉水,肚子里早就空了,还好程星河最怕饿死,身上总带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也不够四个人吃。
程星河看着零食被瓜分,心疼的有点扛不住了:“磨刀不如砍柴工——找不到正气水,咱们找吃点东西垫吧垫吧,咱们先饿死了,还怎么找她。”
说着,就听见里面一阵扑棱扑棱的声音。
哑巴兰立刻精神起来:“雪鸡?”
我推了他脑袋一下,什么地方找雪鸡,你当这是荣阔雪山?
不过,也是得补充点蛋白质了,有活物就太好了,我们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拖着长长尾巴的东西从我们身后跑过,一头钻进了洞穴深处。
哑巴兰一拍大腿:“蛋白质来了!”
说着,就一头钻了进去。
我一寻思,刚才她说了,不让进三丈之外,你当着人家的面犯忌讳,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降洞女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怎么了,也没啥反应,哑巴兰跟脱了缰的骡子一样,一头就撞进去了。
苏寻也带上元神弓跟过去了,程星河自然也站了起来,三个只穿着裤衩的人好似三个山顶洞人。
我倒是也想过去,不过程星河一把将我给摁住了:“看看你的手。”
低下头,我脑瓜皮一下就麻了。
就在火苗子闪烁的光芒下,我看到自己手掌上划伤的地方非但没有一点要痊愈的样子,反而四下里扩张着溃烂了开来,之前因为雹子没注意,现在回过神来,现在才是钻心的疼。
程星河拍了拍我肩膀:“你也享受享受病号待遇,等我们回来。”
说着,转身就过去了。我让他记住了千万别进三丈以里的地方,他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
这地方,就剩下我和降洞女了。
俩根本不熟的人凑在一起,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我寻思以后这一阵大家还得合作找江长寿和江辰,关系最好还是得维持好了,于是就开口暖场:“姑娘,怎么称呼?”
她不吭声。
得,碰一鼻子灰。
我就继续烤手里的辣条面筋——这些东西都粘了雨水,烤脆了倒是好吃。
一股子香气铺天盖地的炸起来,我刚要吃,想起来了——西川人都喜欢吃辣,就把辣条伸过去,递给了那降洞女。
她还是不懂。
得了,也别强人所难,我刚要把手缩回来,她一只手就把辣条给拿过去了。
到底是西川的辣妹子。
不长时间,她才开了口,声音终于算是正常点,不那么冷了:“叫么子。”
我连忙说道:“我叫李北斗。他们管我叫七星。”
她怔了怔,才说道:“我讲吃的。”
“哦,”这把我弄的很尴尬,这不是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吗:“这个叫辣条,你爱吃,咱们下山,我给你买几箱子。”
她沉默了一下,说道:“未必能下得了山了。”
啥意思?
不过,这个辣条算是打开了局面,我赶紧又烤了几串给她送过去,她接了,我就有点好奇——她带着那个金丝银线绣,是怎么吃东西的?
可还没等看出来,她声音就冷了:“做么子,你要看我的脸莫?”
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吃你的。”
她冷冷笑了笑:“你叫我阿丑吧。”
阿丑?哪儿有人会叫这个名字?
可她一伸手,就要把面巾撩起来:“你看了,便晓得咯。”
我一下就傻了,不是说,降洞女不能看脸吗?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嗷”一嗓子,就从山洞深处给响起来了。
我立刻转头,卧槽,那是哑巴兰的声音!
出事儿了?
阿丑娇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叫他们莫要入三丈以外——该。”
这几个货——为了口子吃的,也至于?
我立马抓住了七星龙泉,奔着里面就跑了过去。
“你等会儿。”阿丑的声音凌厉了起来:“莫怪我不曾提醒你,你若是进去,也回不来了。”
第917章 神洞深处
我说了句谢谢好意,抓了一把鸡油藤就冲进去了。
鸡油藤致密易燃,很禁烧,山里人时常拿这个做火把。
脚边一动,金毛也跟了过来,竟然跑的比我还快。
难不成,里面真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出于风水先生的业务本能,我对方位距离十分敏感,一步一步丈量到了三丈之外,就眼瞅着已经到了三丈的距离,果然还是没看见程星河他们几个。
鸡血藤的小火苗往下一扫,我心里顿时紧了起来,地上积着一层厚厚的尘土,有东西被拖拽过去的痕迹。
他们三个,是被什么东西给拖进去了。
金毛蹲在地上,坚守着三丈线,抬头瞅着我,似乎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三个人都找不到了,管他娘的三丈不三丈。
鸡血藤的表面凹凸不平,把一只伤手硌的疼到钻心,可我也没在乎,另一只手抓着七星龙泉就进去了。
这一进去,倒是觉出来,跟外面的洞口,截然不同。
洞口那三丈地,虽然也是人工雕琢出来的,可边缘十分粗糙,这里面却异常精致,甚至四壁都是精致的壁画。
这壁画一看就有了年头了,因为气候湿润,上面凝结了许多的水珠,不过也不知道壁画是什么材质描绘出了的,那历经岁月轮转的图案,竟然一点也没有斑驳,还是鲜艳异常。
壁画的内容非常繁复——星星,月亮,花鸟,倒是跟金丝银线绣差不多。
一路看过去,主题思想,表现的是许多美丽的,蒙着面巾的女人在花鸟的护送下,一路要赶到了某个目的地。
她们手里捧着东西,像是要去送礼。
她们又经过了很多艰难困苦的历程,才到了一处有云朵的地方。
我看到这里就明白了,这好像也是一种宗教崇拜,跟我们所拜祭的神庙一样。
这地方,是降洞女说崇拜的“神灵”。
她们生于自然,长于自然,自然要崇拜自然。
不过,她们手里捧着,一路上天的到底是个啥?
我虽然也好奇,不过这东西哪儿有程星河他们重要——顺着地上拖行的痕迹,不知不觉,已经进来很深了,还是没听到他们的动静。
我心里有些着急,万一真要是碰到了什么猛兽,他们身上连件衣服可都没穿。
正在这个时候,金毛忽然跟通了电一样,对着一个方向就猛地支棱了起来。
我心里一沉,跟着金毛的视线照过去,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佝偻着,窸窸窣窣,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顿时一愣,这是个——人?
不是我那三个小伙伴——这个“人”瘦的像是一把鸡血藤,估摸长年累月的营养不良。
妈耶,这年头,还真的有山顶洞人吗?
看他这个身板,也不像是能把程星河他们那三个猛兽给怎么样。
我攥紧了七星龙泉,对着那个方向就过去了,一边走,一边大着胆子说道:“劳驾请问……”
可话还没说完,那个人影倒是猛地转过身来,盯着我:“你见到了白鹭没得?”
也是西川的口音。
不过,干涩嘶哑,像是不知道多久没开口讲话了。
本地人?
而这个人,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头子,一身白色的长袍裹身。
是了,这种带着宗教意味的地方,往往都有“守庙人”,我见记录片里播过,西南边陲,有一个“飞来寺”,在绝顶高峰,上下不通,全靠着吊篮上下,一个十八岁的修行者上去,八十八也没下来,直升机航拍,他除了取吊篮里的食物,一动不动的修行。
这也是个守庙人?而降洞女为了不打扰他,才不让我们进来的?
这个面容——沟壑纵横,高鼻深目,看都看不出多大岁数了。
白鹭?
我当时一阵心虚,妈的,难不成他的“白鹭”被程星河他们几个拖去当猎物弄死了?
于是我就摇摇头,而那个老头子一副十分失望的表情,喃喃的说道:“我找不得白鹭咯。”
说着,他深深的眼窝里,竟然滚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白鹭陪了我八十多年了,说没得,就没的,你说,它上么子地方去咯?”
这搞得我更心虚了,但是再一想,程星河他们才刚进来,真的是他们抓走的吗?
于是我就努力模仿着他的口音问:“那,老爷子,你有没有看见三个小伙子莫?人多力量大,我们帮你一起找。”
而那个老爷子摇摇头,叹了口气:“没得了,再没得了,白鹭走了,白鹭走了……”
“你不晓得,白鹭通灵性的咯,我累了,它给我做枕头,我饿了,它给我寻松针露,我困了,它唱歌给我听,我们在一起八十来年咯……”
这我倒是能懂——人跟动物,其实也有感情羁绊,好比我跟金毛一样。
金毛万一丢了,我肯定跟这个老爷子一样着急。
“你真的没得见到白鹭?”那个老爷子一只手死死的抓在了我手上,弄的我的嫩肉一阵剧痛:“白鹭的脖子上,有一个白环环,是我亲手给它戴上的咯!你帮我寻,帮我看,寻得了,我有饼与你吃。”
我只好答应了下来,努力想把手从他的手里拔出来,接着问道:“那你有没有见到,三个小伙子,跟我岁数差不离……”
可老爷子还是一直摇头:“白鹭通人性的呀,见了人有危险,它总要去过去搭救的,它喜欢人的呀……”
说着,老爷子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我,说道:“你要进山不得?倘若你见到了白鹭,你记得喊一声我,它准知道的!”
但是,你叫啥呢?
正说着呢,我一侧脸,看到了这边已经到了洞的尽头,而壁画上描绘着的,是那些女人,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云上的一个人。
那个云上的人是……
刚看到这里,我忽然觉出,后背让人给推了一下,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七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睁开眼睛,顿时一愣。
第918章 滋生黑点
程星河。
后面是哑巴兰和苏寻。
他们三个都好端端的。
程星河一胳膊绕在了我脖子上:“叫你别来你不听,看你这脸色——河里捞出来的浮漂都没你白。”
你才浮漂呢。
对了,那老头儿呢?
我转脸就看向了老头儿的方向,还想问问他,那个所谓的“白鹭”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又叫什么,真要是找到了,好给他通风报信儿。
但是一转脸,我鸡皮疙瘩炸了一身。
我刚才面对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洞窟——我已经站在洞窟的尽头了。
而四周围的墙上,也没有任何的壁画,光秃秃的,全是粗糙的石头棱子。
更别说什么老头儿了,连个鸡毛都没一根。
那我刚才看到的一切——卧槽,鬼遮眼?
真是养鹰的被鹰啄了眼睛,我一个驱邪看事儿的自己被鬼遮眼了,传出去了,咱厌胜小王子,四相破局人,窥天神测后代还怎么在江湖之中立足。
而且——我皱起了眉头,看向了金毛。
金毛也在原地瞅着那一堵石壁,两只眼睛跟人一样,露出了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金毛刚才明明也看见那个老头儿了,难道金毛堂堂一只犼,也能被鬼遮眼?
那个老头儿,什么来历?
哑巴兰终于也开始担心了起来,一只手放在了我脑门上:“哥,你没事儿吧?是不是身体抵力差,发了烧了?”
真要是发烧那就难办了,还救白藿香,我自己就成累赘了。
于是我摇摇头,就反应过来了:“不是,你刚才叫唤什么呢?”
哑巴兰不叫唤,我也不至于跑这里来。
哑巴兰一愣,连忙说道:“嗨,不为了这个嘛!”
说着,提出来了一个四脚蛇。
我见惯了死人蛟,爬爬胎,麒麟白,一瞅这种东西就浑身难受,不由自主先把程星河拖前面挡着。
不过,别说,这东西跟一般的四脚蛇还真不太一样,有鸡那么大,丰润肥美,通体火红火红的,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四个爪子还踢蹬着呢。
程星河就介绍:“这叫火洞螈,肉质细嫩,汁多味美,比牛蛙娃娃鱼什么的强多了,你上野味店,一只跟你要好几千,你们三个,记账。”
哑巴兰不服:“这我抓住的,凭什么让你记账。”
程星河一指头戳他脑门上:“要不是我,你能认识?早当死人蛟吓尿了。”
原来那个尾巴,就是这个火洞螈拖出来的,他们追过去,一瞅是这么个玩意儿,哑巴兰当它是死人蛟,立马刹了车,拽着苏寻要跑,惯性一带,俩人滚在一起摔了一跤,这才叫唤了一声。
程星河小时候曾经常年去一家野味店偷吃烧饼夹牛蛙,一眼就认出这玩意儿来了,赶紧招呼他们抓,三个人这么一翻滚,地上拖拽的痕迹就这么形成的。
程星河说着,大摇大摆就往回走:“走,哥带着你们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说也怪,这洞口就这么一条路,要说鬼遮眼,我是在什么地方跟他他们错开的?
苏寻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皱起眉头就开始看这里有没有阵,但也没看出来。
都说西川邪,还真是一点错没有。
一边往回走,哑巴兰还想起来了:“哥,你刚才跟那个降洞女说什么没有,她到底为什么躺棺材里,她们那个美人寨,又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我摇摇头:“那个姑娘说她叫阿丑。”
哑巴兰跟我的反应一样,一瞪眼:“阿丑?不可能吧?”
单看那个身段,跟“丑”字怎么也联系不到一处去。
程星河则摆了摆手,说:“那个岁数的小姑娘,八成正在叛逆期,说话虚虚实实的,倒是拿着大人找乐子,可别被她晃点了——她刚才说什么?三丈以里不让进?咱们不是进去了吗?这不还是好端端的……”
话刚说到了这里,苏寻却先开了口:“不对劲儿。”
我们三个同事转头看他。
苏寻指着头顶。
我们看见,这个山洞“天花板”的位置,有一道石梁。
这里气候潮湿,石梁上绿莹莹的,全是一些蕨类植物和苔藓什么的,但是有一个部分,出现了一个断口。
那个断口还是干净的——新近被撞掉的。
石梁可不是豆腐渣工程,不可能随随便便出问题。
可能把石梁给撞断的,那得是什么玩意儿?
力气小不了。
不光那个石梁,那一面的苔藓,竟然有三道子又粗又长,像是被划过的痕迹。
程星河皱起眉头:“阿迪达斯三道杠?广告做这里来了?”
我一下反应过来,看向了火洞螈的爪子。
这就看出来了——手里这个火洞螈也有三个爪子,放大若干倍,挠了墙,就是这个效果。
我们几个都不吭声了,心照不宣,脚步声就都加快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洞穴深处,忽然传来了一个动静。
“啪。”
是个特别沉重的步伐。
好像,一个庞然大物,对着我们蹒跚的走了过来。
鸡血藤跳动的火苗照过去,我们全屏住了呼吸。
一个脑袋从侧边的洞口,探入到了我们身后。
那个脑袋,有解放卡车的车头那么大,一双眼睛,好似两个车头灯。
通体火红——长得跟火洞螈倒是一模一样,可是,我们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四脚蛇。
程星河盯着那个东西,二郎眼灼灼发光:“哥斯拉……”
“卧槽,你说一个小的都值好几千,这么大的,能卖多少钱?”
啥时候了,你他娘还想着钱呢?
而哑巴兰手里的火洞螈,顿时跟见了亲人一样,拼了命的在哑巴兰手里扑腾了起来。
这是……火洞螈它妈。
也有可能,是它祖宗。
而祖宗看着我们抓了它的后代……
没等我们四个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东西,对着我们就横扫了过来。
那是一个极其锐利的爪子。
一道破风声起,直接把我们的头发都有给掀成了背头。
合着,阿丑说进来这里三丈就回不去,是为了这个东西……
程星河第一次反应过来,拽着我们就往后跑。
哑巴兰没站稳,直接摔了一跤,这一下跟骨牌似得,我们四个全带在了一起,趴到了地上。
我一边挣扎着起来,一边立马说道:“快快快,把那个火洞螈给还回去!”
可一低头,看见哑巴兰一脸尴尬。
他手里的那个火洞螈,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下脑袋不动了,三角尖嘴上全是血。
被我们四个的体重压死了。
我顿时炸了一身鸡皮疙瘩:“跑跑跑……”
可一个巨大的破风声划过来,对着我们就卷了过来。
那东西见我们弄死了它的后代,显然是动气了,非得报仇不可!
苏寻敏捷的翻身躲过这一下,反手给那个哥斯拉就是一箭。
可那一箭明明打在了那东西的眼皮上,却“当”的一下发出个响声,消失了。
这东西皮糙肉厚,长这么大的个头,恐怕早也已经成精了,根本不怕元神弓。
而且,还被这一下给惹恼了!
“呼”的一声腥风,那东西张开大嘴,对着我们就咬下来了!
金毛翻身而起,跟一个利箭一样,直接冲到了那东西身上,大口大口的撕咬了起来。
那东西虽然硬,可耐不住金毛的撕咬,大片的鳞和血肉开始掉落,可金毛毕竟小,能撕咬的范围也十分有限,对那东西来说,跟他妈的隔靴搔痒一样。
照着平时,给这个东西一七星龙泉就是了——可现在身体太嫩,好不容易积蓄下来的行气都没法用,也只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我们四个转身就往后跑,
可不成想,那东西看着笨重,动作竟然凌厉又凶猛,速度别提多快了,眼瞅着就把我们四个吞下去了——我们四个,真正意义上,连它牙缝也不够塞!
我立马转身,七星龙泉对着它就扫了过去。
七星龙泉煞气一炸,不光这个火洞螈祖宗脑袋猛地一偏,我自己浑身也是一阵剧痛——手心的伤,本来就没恢复好,这次一运气,更是几乎整个撕裂开了。
为口子吃的,把命交代在这,人可真是丢大发了。
一边强撑着,我一边就喊:“跑跑跑……”
可他们三个都是属驴的,犟起来谁也不听,都冲了过来,就要帮我。
可哑巴兰拔不下这东西的牙,狗血红绳一碰到了这东西嘴边的口水,直接就糟朽了。
苏寻的元神弓刚才就试了,根本没用,他手里寒光一闪,一个锐物飞出来,也被碰到了地上。
眼瞅着那东西粉红色的口腔嫩肉展露在我们面前——我甚至看到,这东西的牙缝里面,卡着一个可疑的白色东西。
像是一个人头骨。
这东西的口水腐蚀性这么强,让我想起了一期动物世界。
一个人被大蟒蛇吞下去,再捞出来,整个人全融化的跟蜡烛一样,脸上只剩下几个孔。
这下,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可没想到,就在我们四个要被吞到了那个大嘴里的时候,那东西忽然跟摁住了暂停键一样,不动弹了。
啥情况?
我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东西口腔的嫩肉上,忽然滋生出了很多黑点。
第919章 阴沟翻船
像是——皮肤下,有很多小东西,要争先恐后的钻出来!
那东西顿时痛苦极了,歪过了身子,开始满地打滚,像是在忍受说不出的奇痒。
果然,不光口腔的嫩肉,这东西的通红鳞片下,也开始往外钻东西,密密麻麻,好像芝麻一样。
这个是——蛊?
回头一瞅,一个身影正立在了我们身后。
是阿丑。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讲了莫要进来,你们就是不听。”
程星河没有吹牛,火洞螈的肉真的很好吃,雪白细嫩,满口留香,吃了还想吃,我要是有钱,几千块钱一条我也乐意买。
这一顿吃的各怀心思,程星河仔细的瞅着剩下那几块烤洞螈,显然正在抉择哪一块最大。
我给了阿丑一块:“刚才——谢谢你了。”
我们也知道阿丑下蛊的能耐厉害,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哥斯拉都直接被她给蛊倒,不由肃然起敬。
阿丑没接:“吃了你的辣条,算我还你人情莫。”
哑巴兰也凑了过来:“姐,你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
你知道人家多大吗就叫姐?
阿丑的金丝银线绣微微有了一些起伏,像是暗暗的叹了口气:“这还用说,你们山下人笨的很,因为我生的丑咯。”
程星河没心没肺的来了一句:“长得丑还能住“美人”寨?”
阿丑横了程星河一眼:“没得要你出房钱。”
程星河已经选中了一块最大的,赶紧抓了过来,竹签子烫的他来回换手:“好好好,当我没说。”
我则看向了那个“哥斯拉”。
那个“哥斯拉”跟传说之中的中蛊人一样,庞大的身躯跟碎了的泡沫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塌陷了下去,只剩下了一张皮。
而且——之前没留心,现在看来,那个“哥斯拉”的几条腿上,都有奇怪的窟窿。
阿丑盯着我:“你瞧出来咯?”
“算是吧。”我指着那个哥斯拉的腿说:“这东西,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动过。”
阿丑这才说道:“火洞螈再大,长不过两尺。”
那个这个长得这么大……
“这样的怪东西,山里还有许多。”阿丑答道:“那个脖子上有红点的做的。”
那个江长寿?
我还想问,阿丑又把手揣了起来,恢复成了那个“神像”的姿势,不理我了。
我想起了黄二白说过的,那个江长寿把猴子和人肚子里东西交换的事情了。
妈的,他是不是又在这地方做什么“生物实验”呢?
哑巴兰则对阿丑越来越有兴趣了,凑在一边老想着看看阿丑的面巾下到底是个什么脸,还想着问问阿丑睡棺材的事情,我看阿丑也不乐意提——整个村子死了那么多人,还一个个残缺不全的,估摸着对阿丑来说,也是不乐意揭开的伤疤。
火光熏的洞里暖融融的,大家吃饱喝足,衣服烘干,也就预备着睡觉了。
可刚一转身要躺下,阿丑忽然对我伸出了手。
啥意思,刚才给你肉你不吃,现在要,没有了。
这把我弄的很尴尬:“要不,我再帮你找几条?”
好歹人家救了我们的命,人情该还是要还的。
可阿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跟人不一样,竟然异常的温暖柔软。
这是……
一只手抓着我,她另一只手覆盖在了我手心的伤口上,嘴里念念有词,很像是程星河平时说鬼话的模样。
不过,应该是另一种语言。
随着她的咕哝声,我忽然就觉出来,手心里痒酥酥的,好像万千个小虫子在爬!
那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我禁不住就想把手给抽回来,同时心里一凉,这什么意思,她是不是在给我下蛊?
但没想到,她力气还挺大,攥住我的手腕就是不松开,半晌,才停止了念咒,放开了我的手。
十分显然,她的呼吸粗重了不少,刚才做的事情,应该是极费精力的。
不过,她到底——我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掌上,一下就愣住了。
只见我的手心,虽然还带着血污,可纹路清晰,皮肤完整——刚才那个骇人的伤口,竟然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了!
我几乎疑心自己是看错了,迎着火光一看,没错,手真的修复好了!
哪怕白藿香给我看伤口,都没好的这么快过!
“这叫补丁蛊。”阿丑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这才说道:“你可千万莫要再逞强了,把力气,留到见那个人的时候用嗦。”
我赶紧跟她道了个谢。
都说蛊术神奇,我算是开了眼了,回头跟白藿香讲讲。
不过,这玩意儿没啥后遗症吧?别过几天我身上也开始冒虫子了。
果然,阿丑的声音带着几分狡黠:“补丁蛊好用的很,不过,先下白虫子,你么子伤口都能愈合,可三天之内,须得黑虫子解蛊,不然的话,那个伤口不仅会重新溃烂,你的全身,也都保不住咯!”
我一下就愣住了:“你说啥?”
我一身汗毛眼全炸了,不是,这好端端的,给我下这种蛊干什么,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她缓缓的说道:“你是聪明人,晓得我要做么子。”
当然晓得了——把我的命,和她的命连接在了一起,她死了,就没人给我解开这个蛊了,她是希望,我能保护她三天!
这个蛊一开始是来帮助人的,所以,蛟珠的能力似乎并没有防备,谁知道,这还有后招呢!
难怪老头儿说千万不要跟降洞女扯上关系,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她盯着我的表情,跟看见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一样,捉弄人似得一笑,忽然又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对了,你刚才进到了洞里去,见到了么子咯?”
这把我给气的,没想到,多少大风大浪没把我吹躺下,今天竟然栽到了一个小姑娘手里了。
都说西川邪,真是名不虚传!才被西川的鬼遮掩,又被西川的小姑娘耍。
于是我自然也没什么好气:“没见到么子。”
她有点失望似得叹了口气:“是啊,他老人家若是这样容易就出来,那就好咯。”
怎么,她认识那个老头儿?
第920章 丑人作怪
我还想问问,可阿丑不吭声了,呼吸调匀,无声地告诉她睡着了。
一秒入睡,可以给安神补脑液做代言了。
我知情识趣的躺下,程星河一个翻身把我压下面了。
这货属陀螺的,睡觉也要三百六十度转身。
刚想把他弄开,就听见他低声说道:“你可别记吃不记打,这姑娘摆明心里打着小算盘,这是要勾你呢,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可长点心吧。”
接着又加了一句:“老子平时怎么教你的,不知道自古丑人做作怪嘛。”
我抬起自己的手,看着完好如初的手掌心,脑子禁不住幻想了起来——这细密的掌纹里,要是跟那个火洞螈祖宗一样,钻出那么多小虫子,是个什么感觉?
想到这里,我浑身都给麻了。
结果这个时候,我头顶的火不知道怎么,跳了一下,奔着我的手就给燎过来了,我退避不及,被熏了一下。
这一下不要紧,我眼睁睁看着指尖就烧的起了白泡——好像在泳池里泡的时间久了一样。
卧槽,我这脑子难道也跟着退化了,怎么还忘了,我现在不能碰明火!
这让人一阵后怕,昨天我竟然还举着明火往里跑了一趟,没把身上烧融化了真是万幸。
躲在程星河后面睡了一觉。
下过了一场雨,天空碧色如洗,万物莹润如新,山上的藤蔓树木吸足了水分,都欣欣向荣,好一派山林景。
早起有晨风,闷热减轻了许多,走起了路来,比昨天舒畅了不少。
只是露在外面的皮肤似乎并不见好,跟衣服一摩挲,还是剥皮一样的疼。
哑巴兰看出我脸色不好:“哥,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这点痛楚,跟白藿香受的罪比起来,差远了。
早一秒救她出来也好。
其实黄二白说过,被老婆蛾修补过的身体,应该在干燥的条件下静养,一个忌明火,还有一忌就是水气大的地方,这地方气候湿润,身体总像是潮哄哄的,极不舒服。
这一步,走到了一片林子边,“刺啦”一声,腿肚子就被什么给勾住了,火辣辣的疼。
低头一瞅,是个长满了绒毛的藤。
老听人说“树不要皮,必死无疑”,现在看来,人没了皮,也活不下去。
他们几个瞅着我一身的伤,都跟着皱眉头,只有阿丑来了一句:“把前面的麻麻叶摘下来,包得腿上莫。”
麻麻叶?
阿丑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们,指向了一大丛的阔叶植物。
那阔叶植物大小和形状,都很像是伞的盖子。
触手丝滑舒服,好像是上等的丝绸。
把这东西包在了皮肤上,别说,清凉舒爽,竟然一点也不疼了。
原来,这东西不光能护身,还有麻痹作用,暂时能镇痛,本地人接骨之类经常用得上,包在身上,就觉不出疼来了。
倒是多亏了她了。
不过,再一寻思我又理直气壮,她需要我给她当保镖,自然不能看着我降低战斗力了。
但也怪——她为什么要我保镖?剩下程星河他们那三个猛兽,哪一个身体素质不比我强?
这个时候,阿丑忽然停下了脚步。
程星河不知道寻思什么,头不抬眼不睁,好险没撞到了阿丑的后背上:“又怎么了?”
阿丑指向了前面:“有障子。”
障子?可眼前跟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什么是障子?
一抬头,我也看出来了——前面有一个吊脖树。
这种树长相很像是数字“4”,一根枝丫伸出,拿来上吊再好不过,行话说吊脖伸出来,死鬼土中埋,这地方是招死人的地方,八成是有什么陷阱。
阿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奔着前面就撒了过去。
我看清楚了,那是个手肘长的一个老鼠。
哑巴兰低声说道:“哥,也奇了怪了,那么大一个活物,她是怎么藏在身上的?”
话音未落,只见那个老鼠对着前面一扑,还没落地呢,树丛之中,倏然伸出了数不清的藤蔓似得东西,直接把老鼠给万箭穿心,挂在了半空!
我一愣,就看出来,那些东西细细的,其实跟芦苇很像,但是没有芦苇的穗子,而且,质感是软的,更重要的是——这东西像是活的!
果然,大老鼠的血顺着那些藤蔓就往下流,但是,一瞬间,那些血就消失了——像是被藤蔓给吃下去了!
不长时间,那个老鼠跟一杯饮料插入了许多吸管一样,就只剩下皮和骨头了。
我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全傻了眼——电视里倒是演过食人花之类的,可这种东西,比食人花还可怕!
阿丑缓缓的说道:“这东西周围种了一圈,进不去了。”
想也知道,进去还不直接被吸?
程星河立马问道:“种?这是什么东西?”
阿丑答道:“天晓得咯——这是那个脖子上长着红痣的人来了之后才出现的,跟那个大个的火洞螈一样咯。”
是啊,据说火洞螈最大不过两尺。
也就是说……这里的怪东西,是被那个江长寿“改造”出来的?
这门卫可够管用的。
要不是阿丑认识这个——不敢想。
哑巴兰连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阿丑四下看了看,指着一个地方说道:“绕一绕咯,不过嘛……”
第921章 纱帐之内
阿丑接着说道:“那地方弄不好,也是个死。”
啥?
我们一行人顺着她的手势就看了过去。
她指的地方,是一个悬崖。
我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个“吸管”藤,果然,那东西潜伏在草丛里,数目竟然特别多,这地方我们别想跨过去,过去就得被戳。
而那个位置,看来也真的是唯一能通过的路了。
不过我们几个过去一看,差点就骂了娘。
那个悬崖倒是没有“吸管”藤,可光秃秃的,我们一不是超人,二不是蜘蛛侠,怎么过去?
离着对面有十米宽,下面是万丈深渊,摔下去了,人就粉了。
阿丑也不答话,自己忽然抓住了一串藤萝,呼啦一下,跟平原少女荡秋千一样,金丝银线绣一飘,人轻盈就就过去了,稳稳落在了对面。
哑巴兰看直了眼:“这个身法——这是仙女吧?”
阿丑对着我们,就歪了歪头,示意我们快点,接着,自己自顾自就往前走。
程星河气的跳脚:“这什么向导,合着她过去,也不等咱们了?”
我低头看那藤,那藤黏糊糊的,味道很臭。
眼瞅阿丑的身影越来越远,程星河怕跟不上,一只手拉住了那个藤试了试,皱起了眉头:“这玩意儿不能断了吧?哑巴兰,把金丝玉尾拿过来。”
哑巴兰应声,可刚把那个藤丢下,忽然一窝黑色的虫子对着我们就飞过来了。
“嗡……”
“卧槽了……”程星河立马捂住脑袋:“这是钻人蜂!躲躲躲!”
妈的,这地方怎么到处都是虫子?
所谓的钻人蜂,跟其他的蜂不一样,其他蜂勤勤恳恳的酿蜜打窝,就这玩意儿吃肉喝血——一窝蜂扑到了人身上,把人一压就倒了。
远处一瞅人还动呢,过来一看,是蜂落满尸体,组成了一个人形。
不光如此,它们还会把蜂蛹下在人身上,将尸体当成自己的蜂窝,幼蜂吃肉喝血长大,等离开了“蜂窝”长大,人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可还上哪儿躲去,那股子黑雾,眼瞅着要把我们给笼罩起来了。
我一下就明白阿丑为什么要我们用这种藤了,赶紧把那藤抓了起来对着那一大团子钻人蜂招呼了过去。
果然,那一大窝钻人蜂一闻到了那臭藤的味道,呼啦一下就散开了,躲在了一边的树上,虎视眈眈。
难怪呢,这玩意儿有用途啊。
没辙,哑巴兰抓住了藤:“我先来。”
这小子是个愣大胆儿,两手抄着藤,一脚蹬地,虽然没有阿丑轻盈,但是落地也稳稳当当的。
钻人蜂显然有些失望,嗡的更响了。
哑巴兰体重是四相局小分队里最轻的,不过也表示这藤确实够结实,我们赶着救白藿香,也时间考虑别的了,苏寻和程星河也过去了——我身上没法触碰承载东西,金毛盘在程星河脖子上过去的。
就剩下我了,我攥住了那个藤,一脚踩地,也过去了。
可谁知道,才刚到了两三米的功夫,我就听到头顶“咔嚓”一声响,脑瓜皮顿时就炸了——他大爷的,不是吧?
这个藤来来回回被扯的次数多了,不堪重负,竟然要折?
我立马要运行气,把自己给推过去,结果丹田还没把气聚集起来,就是一阵剧痛——好似肚子里装了个绞肉机一样!
我连忙开口要叫哑巴兰,结果“咔嚓”一声,嘴还没来得及张,那个藤彻底给断了!
风忽的一下在耳边擦了过去,整个人失了重,直接坠了下去,我本能就伸出手四处乱抓,眼前一闪而过,只见峭壁上又是一丛“吸管”藤,按理说,这东西不能抓,但是我灵机一动,伸出了刚才被划伤了的手。
果然,“嗖”的一下,数不清的吸管垂了下来,就把我给抓住了。
身上顿时一阵剧痛,但被这些“吸管藤”一带,好歹没直接摔死。
而就在这一瞬,金丝玉尾从天而降,卷在我腰上,直接把我给带上去了。
哑巴兰的力气可想而知,哪怕吸管藤的力道跟搞推销的一样,在哑巴兰的一拽之下,也根根断裂,我看见断口上,呼拉拉全是血。
裸露出来的根部,堆满了白骨头。
别说,这一下还真多亏了那玩意儿了,好歹给我争取了点时间,不然哑巴兰的金丝玉尾也反应不过来,我只能给钻人蜂做窝。
气喘匀了,我这才发现,阿丑已经不见了。
程星河撇了撇嘴:“看个屁,人家已经把咱们给丢下了,影子都没了。”
我往前一瞅,倒是兴奋了起来:“也不用她引路了,到了!”
远远的,我就看见了预知梦里见到的,那个杏林一样的山石!
照着那地方走过去,肯定能找到大肚葫芦山!
白藿香,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儿。
而阿丑走的这么急——她到底有什么要事儿?也不能跟丢了她,不然过三天,我的蛊也要发作了。
再往里,虽然也难走,但是还算顺利,很快爬到了大肚葫芦山下面。
仔细一看周边,难怪呢!
这地方四面八方犹如一个碗,外面高,中间低,恰似中医用的药臼,这叫杵臼局。
藏风纳气,汇聚了日精月华,主出奇珍异草,有奇珍异草的地方,异兽自然也多,难怪这么多的怪东西。
葫芦山正坐落在风水眼里,又有杏林石加持,得天独厚。鬼医住在这里,自然相得益彰,不知道那个江长寿找了多长时间,才能找到这么合适他的地方。
江辰受的伤,在这地方疗养,那治好的几率应该也大。
不过——我留意到,这个“杵臼局”上,出现了一道不毛之地。
恰似一道裂痕。
这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了,杵臼裂开,轻则精气外泄,重则全盘崩塌,这地方必定要招灾。
我们往里走了一段,果然看见了一排精致的山间小楼,还有十来辆车。
不少肌肉喷张的人,正在附近扛着家伙走来走去,戒备森严。
程星河骂了一句:“妈的,这江真龙还真拿着自己当皇上了——这个派头,比他妈乾隆下江南还大。”
说着瞅了我一眼,摇摇头。
我心里倒是没啥不平衡,投胎是个技术活,谁让人家有那么个好爹呢!
这事儿本来就不能打草惊蛇,到了最后一哆嗦了,更是要低调行事,潜伏进去,敌明我暗好行动,免得他们把白藿香当成肉票。
不过,这里全是眼睛,保不齐还有监控,贸然露头就被发现了。
我还有点担心,这里看上去风平浪静的,倒是也没见有什么骚动,阿丑呢?
算了,也只能希望她吉人自有天相了——她可千万别出事儿,不然我就倒霉了。
眼瞅着这里的人训练有素,那进去就只有一个方法了——我们四个心照不宣。
那就是,制造混乱。
一旦把他们的注意力分散了,就能趁乱进去了。
一看之下,这些人虽然夹杂着武先生,但也有很多是赵老爷子庭院里的何奇正那种职业保镖,程星河四下里看了看,蹲在了一丛树下,嘴里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鬼话。
没多长时间,一阵小旋风就从那个树丛里卷了出来,对着那几个保镖就过去了。
程星河回来,压低了声音:“瞧好吧——这几个是上这里攀登的驴友,被他们一枪扫死了,也巧,那几个驴友是大城市人,家里都有钱,平时好日子过够,出来挑战极限,却就这么死了,怨气可不小。”
果然,一个瘦保镖站着站着,忽然就掐住了另一个壮保镖的脖子,说道:“唉哟,咱这脖子没长眼,让您看着不舒服了,啪啪就是俩窟窿,咱不能欠您人情,有恩必报,给您也脖子也出出气儿!”
壮保镖一愣,回手就撕扯他:“老五,你中午吃什么了,发起神经来了?”
可还没撕扯开老五,又一个人蹿上来:“你丫把爷的挂链掖哪儿去了——那可是正宗蓝火琉璃,皇宫大内出来的,你戴,你丫也不看看你们家坟头长没长那根蒿子!”
一听“蓝火琉璃”,那个壮保镖脸色一下就变了,喃喃的说道:“撞邪了——这几个王八蛋撞邪了!”
这一下,把周围人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了,不少人前来拉架,可那几个屈死鬼本来怨气就大,占的躯体力气也不小,打了一个热闹。
抓住了这个机会,我们四个从后面就偷偷摸摸钻进了小平房里。
进去一瞅,好么,江辰住的地方确实不含糊——虽然只是个临时性的住所,可这地方俨然是个缩小版的九曲引水宅。
建筑的挺繁复,应该是直接通往山腹的,顺着甬路往里走应该就到了。
走了没几步,忽然前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像是拐角的地方有人过来了。
不好,结果人一对眼,走廊上正好有几扇门,我们四个分开试了试,都打不开,唯独哑巴兰狂喜的跟我招了招手——他试的门是虚掩的。
刚关上门,就听见门口几个跑过去的声音:“胆子不小,在这里也敢闹。”
“说是中邪了。”
“放屁,咱们江先生是什么来历,什么妖魔鬼怪敢在他面前造次。”
难怪山上没牛,感情是让你们给吹走了。
“不过——”有人压低了声音:“江先生怎么会得那么个病,不对劲儿啊!”
“我听说是那个叫李北斗给下的毒手——已经把那个李北斗身边的鬼医抓来了,就看她交代不交代了,哎,劝你们别胡说八道,这事儿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我就多说一句……”有个人把声音压的更低了,几乎只有气声:“你们看见没有,江先生的疮口里,好像长出了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我顿时皱起眉头,上次在预知梦里,真没看清楚里边。
疮就不就是疮吗?还能长出什么来?开花结果?
“啪”的一声,有人打在了说话的人的头上:“胡言乱语,活的不耐烦了?眼瞅着江医生在,把江先生治好也是迟早的事儿,这事儿传出去,不怕江先生身后的……那个!”
那个?那个是什么?
我皱起眉头——拿走我气运的“人”?
那人只好闭嘴,脚步声就这么远了。
我们四个大眼瞪小眼,显然都好奇了起来。
不过,第一要务就是救白藿香,救了她,再跟江辰和江长寿那俩王八羔子算账不迟。
再一寻思,我们四个在里面瞎蛾子似得乱撞也不是办法,一被发现就麻烦了,我回头就看了看这个房间,眼尖,正瞧见一个地方挂着几件保镖们穿的黑色工作服,一甩下巴,四个人干脆利落的全换上了。
披上了他们的皮,就好办事儿了。
把自己的衣服给藏好了,刚要带着金毛走,就发现金毛回过头,一直在看里面。
里面还有一个房间。
房间垂着一个大纱帐子。
那有啥可看的?
我跟金毛使眼色,要金毛走,可金毛盯着那个位置,忽然站了起来,威胁性的发出了“呜”的一声。
程星河一着急,好险亲自把金毛的嘴堵上:“小祖宗,这个时候,你喊什么呢?”
话音未落,纱帐子里面忽然一动——我们几个人全愣住了。
里面——有人?
第922章 留仙绳索
难不成,是值夜班的保安在这休息呢?
这要是把我们给捅出去,白藿香保不齐就得危险。
于是我往前了一步,脑子就转动了起来——怎么让他闭嘴。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却从帐子里面响了起来:“阿哥,你们几个是做么子的?”
这一瞬间,我几乎以为是阿丑跑到这里来了。
可这个声音跟阿丑大不相同——阿丑的声音像是糖葫芦上的冰糖片,又脆又甜又锋锐。
但是这个声音绵软温吞,倒像是热奶茶上的奶油。
而且,岁数似乎也比阿丑大。
我们几个大眼瞪小眼,脑子都转了起来——这女的谁啊,跟江辰什么关系?
于是我开了口:“这位,阿姐,你又怎么称呼?”
那个甜美的声音顿时高兴了起来:“你们跟这里的人,不是一式的莫?”
还真不是……不过,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他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们不是,那这个女的呢?
她这话什么意思,那她跟江辰又是不是一伙的,这话,会不会是来诈我们的?
程星河就也开了口:“阿姐,怎么称呼?”
“本……”但马上,她就改了口:“我没得名字……”
那你就太不真诚了,谁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有名字?
但她马上说道:“我是被这里的人给抓了来的,你帮我个忙,把这个纱帐子给解开,我能跑出去,一定重重报答你们!”
被抓?
我立马问道:“江辰抓你干什……干么子?”
她一提起了江辰,似乎就一肚子气:“这里的人丧了良心,害了人,我要管教他们,他们倒是把我抓了起来,天地下没得这样的人,偏偏……”
管教,我们几个心说这姑娘口气还挺大,江辰是个什么人,你拿什么管教他?
但是,丧了良心,害了人?
我就问她,这话什么意思?
她连忙说道:“你们晓得不晓得,这里有个美人寨?”
刚从那出来,自然晓得。
“这里的老儿,晓得那个地方有美人骨,管她们要,她们不给,他就……”那个女人的声音咬了咬牙,忍不住重复了一句:“没得见过那样狠心的人。”
卧槽,难怪那个村子出了那种大事儿——我们还疑心一帮降洞女跟他江长寿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原来竟然是为了美人骨!
就为了给江辰治疗龙爪疮,那些人命,都不是命了?
对了,阿丑肯定是那件事儿之中的幸存者,说跟我们一起来,怕就是为了其他的降洞女来报仇的!
不过,睡棺材是怎么回事,她是装死才逃过一劫,还是人家以为她死了,她后来又缓过来了?
不管是什么情况,这个姑娘要给降洞女讨要说法,也给抓进来了。
哑巴兰就问她,她是不是也是降洞女?
那姑娘立刻否认:“我不是,我……”
她还是不肯说:“你们放了我,要得么?”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真要是她说的这样,也不是不行——我有一种预感,这姑娘虽然说话遮遮掩掩,但跟我们一样,确实对江辰和江长寿有深仇大恨,不像是装出来的。
但是——世事无绝对,万一这姑娘满嘴天花乱坠,其实是晃点我们的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
那个帐子里的姑娘,顿时跟得到了什么灵感一样,忽然说道:“阿哥们,我晓得,你们的来历怕也不怎么光明,若是不放我,我叫起来了。”
卧槽?还要挟起我们来了?
不过,这倒是跟更确定了——她跟江辰他们,肯定不是一路人马,不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还用得着跟我们商量?
“咳咳……”她的声音带着狡黠,几乎要准备着开始清嗓子了!
我们一对眼,没辙了,我和程星河一起把纱帐子给打开了,苏寻和哑巴兰则埋伏在前面——一旦那个姑娘出来了之后,有什么异动,先把她的嘴给捂上。
结果刚把纱帘给撩开,就觉出里面一只手,隔着纱帘,把我的手腕给挡住了:“先割开那个嘛!”
纱帘里面,露出了一截绳子。
一瞅这绳子,我们几个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个绳子——是留仙索!
够格用这种东西捆绑的,绝对不会是一般人!
“快点嘛!”
我没辙,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程星河只好点了点头,两只手拿起了那个留仙索,奔着七星龙泉的锋芒就迎了上去。
七星龙泉吹毛断发,那一道留仙索虽然比其他东西坚韧,费了些力气,也终于给弄断了。
随着那个留仙索一断,呼啦一声,帐子里像是起了一道旋风,呼啦就出来了一个人。
这一瞬间,我眼前一花,也只看见那个人修长的脖颈上,有一个非常漂亮的项圈,亮的扎眼。
对了,西川的少数民族姑娘都很喜欢银饰。
我刚想问清楚她是谁,谁知道,那股子疾风一落,我们前面竟然空了。
不光面前——帐子里,除了一根断了的留仙索,也什么都没有。
我们几个互相一看,同时炸了鸡皮疙瘩。
好快……
而一回头,窗户,门,关的都是严严实实的,一丝有人出去过的痕迹都没有。
就好像,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姑娘,一切都是我们的幻觉一样!
她到底什么来路?
那个速度,不像是人……
程星河皱起了眉头:“你发现没有,咱们这次出来,一是为了救女人,二碰到了下蛊的女人,现如今,又一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女人,七星,你这次是犯了红粉煞啊!”
我却想起了之前在山洞里的鬼遮眼。
这个时候,外面又是一阵吵闹的声音,门把手一晃,显然有人要进来。
我们几个二话没说,程星河一手拿了一个门闩把门给堵住,接着我们,四个立马躲在了大衣柜里面。
“咣”的一声,才刚进来,门口就是一声巨响,显然有人着急,一脚把门给踹开了:“妈的,怎么回事?”
“按理说,那个东西应该动不了了啊……”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接着,那些人一见了那个纱帘子,先是一愣,之后就像是有人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没了……”
“怎么会没的……”
“那东西要是出来,就有大麻烦了……”
他们的声音,是说不出的恐惧,好似刚才溜走的,是一个吃人猛兽一样。
我们几个在衣柜里一对眼——我们,是不是又惹了大麻烦了?
“这绳子……坏了,那东西,有同伙!”
“刚才那场乱子,可能就是入侵者闹出来的!”
“快,快去告诉江先生!”
噼里啪啦就是一阵脚步声,还有——呜哇呜哇,发生火灾一样的警报声。
等那几个人走了,我们赶紧从大衣柜里出来了。
说是不要打草惊蛇,他妈的千算万算,没想到事与愿违。
他们会不会提防着我们,把白藿香换到了其他地方去?
没法等着了,我立马就从衣柜里面往外跑——趁乱也好,跟着人流一闯,说不定,也能找到白藿香的下落。
他们三个跟金毛一起跟上了我,果然,外面乱糟糟的,好些人都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看出几个模样像是管事儿的,奔着南边就过去了,跟他们三个一打眼,也跟了过去——管事儿的要去的地方,自然是要紧的地方。
好在我们穿着保镖服,乱哄哄的,也没人多问我们一句。
跟着人流到了西边,那地方跟别处格局还真不大一样,而且——有药香扑鼻!
我来了精神,说不定,就在这里。
可正要进去呢,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了起来:“你们几个,上这里来是干什么的?”
第923章 葵花点穴手
我们四人一狗同时一愣。
被发现了?
程星河跟我一歪下巴,澄澈的二郎眼里露出了几分凶光。
我知道,他是打算给这人“灭口”——当然,不至于杀人,但堵上嘴塞在哪儿是免不了的。
谁知道,天公不作美,对面路口呼啦啦又是一群人,看着气势,不好,应该是这里的精锐,专门来守江辰的。
这些人肌肉喷张,数量不少,有些人的习惯性姿势动作,肯定是武先生。
一旦在这里被发现了,我们就跟掉在蚁群的馒头渣一样,一定被瞬间被包围。
来得好快。
回过头,看见一个脸短脖子粗的大汉,此刻正不忿的看着我们,一根胡萝卜似得手指头几乎要戳到了我鼻子尖儿上:“看见这里乱,就瞎鸡儿乱跑,这是你们来的地方吗?”
看打扮,跟其他的保镖有细微的不同,尤其手腕子戴着一块好表——这是个小队长。
我们几个都明白了——妈的,闹半天没认出来,当我们是下属了。
哑巴兰已经轻轻的把袖子给撸起来了——他穿的是女保安的衣服,包臀一步裙,配着白衬衫,很像是东瀛热里的OL——预备着抓住机会采取下一步行动。
话没说完,短脖队长的一双眼落在了哑巴兰脸上,顿时跟中了葵花点穴手一样,怔住了。
但他马上调整了一下表情,这才背过手转身说道:“跟老子上东头。”
可他的声音,比刚才柔和点了,一双肉泡眼,不住往哑巴兰脸上打转。
只能暂时跟着他过去,一会儿把这地方摸清楚了再找机会。
一边走,短脖队长的视线落在金毛身上,声音就带了点怒意:“你们这个月绩效没了……还养狗,仙人板板,老子都不得养狗,你们也配。”
那双肉泡眼看金毛的眼神,好似金毛偷吃了他的隔夜粮一样,但分明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不住偷看哑巴兰,看意思是借题发挥,想在哑巴兰面前装逼,展现一下队长的权威。
我则观察起了附近的建筑,默默记路。
程星河轻车熟路的在一边敷衍:“是是是,我们记住了。”
短脖队长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接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往我们几个胸口上扫了一眼,眼神顿时就变了:“你们胸牌呢?”
程星河反应最快:“我们这不是新来的吗?胸牌还没来得及做呢——哎,队长,我们这新来的,什么也不懂,还得烦着您带带我们。”
短脖队长过了领导瘾,十分受用,也就不计较胸牌的事儿了,开始打听哑巴兰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有对象没有。
程星河就帮着哑巴兰敷衍,说话间,就到了地方:“行了,你们跟我在这守着。”
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里,也有很浓烈的药香。
结果刚站稳,对面就来了个人,我一瞅,心立马就提起来了。
卧槽,脖子上的红痣清楚的扎眼——江长寿!
短脖队长一看江长寿来了,立马邀功请赏就敬了个礼:“江先生您放心,这里我们守着!”
坏了,江长寿去过三清盛会,而我在三清盛会的台子上说过话,他一定认识我。
于是我就拼命往后缩,把脑袋埋在了帽檐下面。
好在江长寿正在看手里的东西,一副很出神的样子,也没搭理短脖队长,自己进了那个房间。
说是房间,倒像是一个室内花园,房顶子是玻璃的,里面的各种植物生长的欣欣向荣。
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而他进去之后,把手里那个东西放在了一个小台子上,对着那个东西,就上了三炷香,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我没法运行行气,也听不出来,程星河的二郎眼仔细一看,压低了声音:“我读出唇语了——这老小子说的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咱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很快见面,什么意思,他手里攥着的是个蛋,很快就能见到小鸡了?
再仔细一看,这阳光房里的植物都怪里怪气的,看着全眼熟,但是全不认识。
这会儿,短脖队长一把将我脑袋给扭回来,低声说道:“瞎鸡儿看什么呢?这里的东西也是你看的?不知道三魁的事儿?”
三魁?
短脖队长咽了一下口水,看清楚了江长寿没顾得上这里,这才低声说道:“这里的东西,看着像草,其实不是这么回事——三魁上次就是在这里偷看,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东西了,眼睛里进了东西,出去找人给他吹,也没吹出什么来,第二天你猜怎么着——那小子躺床上不起来,撩开被子一看,他眼窝里长出了两棵花,开的又大又红,人光剩下皮和骨头了。”
卧槽,这么说,这地方种着的,都是一些凶草。
我还想起了江辰来了,就跟他打听了打听:“种这种东西,都是为了江先生吧?我听说江先生病的厉害,现在怎么样了?”
短脖队长咂舌:“江先生还是老样子,卧床不起,不过,一开始,听说是身上有溃烂,现在,身上不光溃烂,又长出其他的东西来了——谁也不敢说是啥。”
“哎,你说江先生,出身好,模样好,凡事人想要的,他都一律占全了,所以老天爷也妒忌,才得了这个病吧……”队长有想了想:“不过,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跟他身边的人有关系。”
身边的人?
我就问他,身边什么人?
第924章 七星请仙
说起来也是我们运气好,短脖队长是个铁憨憨——他后脑勺是个九十度断崖,平的棒球帽都勾不住,这种脑袋,跟山核桃一样,皮厚肉少,没什么脑子,传销诈骗,这种人第一个中招。
更别说,我们面前这个,嘴角发松,摆明是棉裤腰嘴,什么事儿一问一秃噜,嘴里根本藏不住事儿。
果然,短脖队长觑了那些来来回回在这里巡视的保镖们一眼,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可就跟你说这一次——那几个,未必是人,不过,劝你一句,有些事儿别太好奇,不该听的听多了,肚子里存不住,崩出的屁都是麻烦。”
我跟程星河他们对了对眼,大家面面相觑。
说到了这里,短脖队长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端详了我几眼,问道:“你们四个,是什么时候来的?说起来,新人是我招的,你们这几张脸,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尤其……”
他又看向了哑巴兰,眼神有了几分警惕:“你们的牵线人是谁?该不会……”
说着,他一只手伸进去,眼瞅着要掏家伙!
坏了,这憨憨要铁树开花,周围都是人,他一出声,就全得引来。
程星河反应很快,立刻拉住了他的手:“队长你别激动,我们几个,是走后门进来的,这不是那头的不让说吗?”
说着,一只手往天上指了指,意思是“上头”。
什么地方,都有“不可说”的层次,他就抓住这一点了。
那个欲言还休的样子,卧槽,我都差点信了,这货去做演员,小金人百花奖之类的肯定不在话下。
果然,这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积攒出来的精湛演技,一下把短脖队长给折服了,声音一低:“该不会是……”
真话和假话混着说最出效果,程星河对着他耳朵就来了一句:“江景。”
短脖队长这才露出了不明觉厉的表情,跟见到微服私访的官儿一样,点头哈腰起来:“原来是那头的大师先生,我眼拙,我眼拙,干出这么掉底子的事儿……”
说着抬手开始擦汗。
我暗暗松了口气,还好遇上的是个憨憨。
程星河蹬鼻子上脸,摆了摆手说不用客气,也顺着往下问:“为什么,说江先生身后的,不是人?”
短脖队长连忙说道:“嗨,这还用说嘛,好几个弟兄,那亲眼看见了啊!”
原来,江辰身后的那两个人,不是经常能出现,而是要“请”。
当然了,不是写帖备车,而是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准备七个琉璃灯,七个纸鸢,在月亮圆的时候,以北斗七星的形状,摆在屋里,中间备酒,备香炉,备花,就把其他人都赶出去。
保镖们在门窗外面守着,不能让任何人惊扰,不长时间,就能听到屋里有七个的声音响起了——像是有人从天而降,进了屋。
接着,就响起了江辰和两个男人的声音,像是江辰跟他们商量什么事儿。
看门的保镖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那两位是怎么来的——众说纷纭,有的说是从房顶下去的,房顶上的浮土没有脚印,不像是上去过人,还有人说那也可能是这里有地道。
可在这里干了这么久,也没人见过地道。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事儿又不是旧时代的神婆子做口技骗人——人家江辰什么身份,表演口技咋呼保镖,是吃撑了还是脑子有坑?
所以保镖们心照不宣,江辰请来的,未必是人。
我心里一提,七星琉璃灯?
跟程星河一对眼,知道他也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儿——这是请仙阵!
当然,这个仙未必是正统意义上的仙人,范围很大,古代那些“扶乩术”,现在的神婆请仙上身,也都是一码事儿。
七盏灯,是借北斗七星的光,给“仙”照亮引路,七个纸鸢,是给“仙”乘坐的。
没听说过人能这么进门的,难不成——那两个能拿气运的,真不是人?
妈的,没想到,江辰背后,竟然跟这种东西有关。
夏季常被他们诬陷,已经算是排除在外了,这两个,什么来头?
我连忙就问:“他们说过什么话没有?”
短脖队长连忙摇头:“我们也不敢细听啊——万一要是惹了祸怎么办?不过……还真一星半点偷听过两句,好像是江先生问,某个东西稳妥不稳妥,会不会招来祸患,那两位仙就回答,有上头那位呢,让江先生安心。”
稳妥……
“那……关于那两位仙,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我想想,啊,对了,”短脖队长一拍大腿,低声说道:“那两位来了的时候,我们都闻到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像是——水腥气。”
还有这种气息?那俩“人”到底哪儿来的?
那短脖队长说到了尽兴的地方,还真刹不住车了:“反正,这一阵子江先生结交的,都是一些怪人,找的也都是怪东西,前一阵说是找什么阴生子,现在又找什么美人骨,咱也不懂,咱就知道,老实巴交,站好咱自己的岗。”
说着,满怀希望的看着我们:“现如今江先生求贤若渴,您几位,地位高,到时候别忘了帮我美言几句。”
想法是好的,可惜这个短脖队长嘴上压了个黑痣,位置很差,升迁涨工资没戏不说,保不齐就要祸从口出。
程星河冷笑了一声:“你听见了吧?堂堂一个江真龙,他妈的成了跳大神的了,还请仙,传出去,笑他妈给笑戴孝——笑死了。”
哪怕以真龙之身自居,请仙问道的也不少,传说汉文帝召见贾谊,不问苍生问鬼神,北宋末期金兵围城,宋钦宗不但撤销了城防,还请了一位法师来做法,寄希望于可以求来天兵天将来救国,江辰这么做,也不算个屁。
不过,看来在背后帮他的人,还真不是善茬,难怪老黄都不让我继续往下追查了。
这会儿一边的保镖一茬接一茬,都没断过。
我接着又问:“那现如今跑出去的那个东西,又是什么来路?弄的人心惶惶的。”
短脖队长连忙说道:“您说那个“灾”啊!嗨,我们也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鸟!”
“那天半夜刮了大风,好几个保镖给吹悬崖下面去了,江先生关门请了仙,才抓住了一个东西,一直包在一个纱账里面瞎扑腾,有几个打过猎的兄弟说看着是个大鸟。”
“可江先生说了,谁也不许看那东西的庐山真面目,在外面把它看好了就行,这东西是个邪物,跑出来,大家都得倒霉。”
“自此之后,咱们这就戒备森严的,才添了您们这种新人,谁知道,怕啥来啥,那东西还真有同伙,你看看闹腾的,都他妈的跟得了兔子瘟一样。”
江辰的事儿虽然也挺邪性,不过,最要紧的还是白藿香,什么事儿都不如把她救出来要紧,可关她的地方怎么走?
再跟短脖队长打听,短脖队长就把个脑袋晃荡的跟拨浪鼓一样,说这就没听说过了,江医生呆的地方是个禁地,他们也不能进。
对了,江长寿捧的到底什么玩意儿,什么叫很快就能见面了?
正琢磨着呢,我眼角余光就看见,江长寿摘了很多怪模怪样的东西,搂了一大把,施施然就往甬路另一头走。
短脖队长为了表现自己,赶紧跟了上去:“江医生,现在闹得正乱,要不我陪着您……”
江长寿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
我注意到了,江长寿换了一双鞋——一双有泥土痕迹的布鞋。
他要到某个田地里面去。
我想起预知梦里,白藿香所在的地方,就没有地板,就在山谷里面。
他要去见白藿香!
我立马来了精神,而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捅了我一下。
这一下特别使劲儿,我身上的皮肤又嫩,好险没嗷一嗓子喊出来。
我刚想问他犯疝气了还是怎么着,一回头,这才愣在了。
妈的,好巧不巧,江景竟然出现了。
我们刚才是托着江景的名儿才换取了短脖队长的信任,谁知道,这正主这么快就出现了,
苏寻反应也很快,一下就挡在了队长前面,不想让江景看到我们。
哑巴兰也赶紧转身吸引短脖队长的注意力。
谁知道,江景懒洋洋的走了过来,见到了我们这帮穿保镖服的,就骂道:“一个个是上班还是来混日子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都给我站好了,我小叔叔最烦你们这种不思进取的……”
短脖队长一听这个,赶紧回头:“小江先生,这几位不是……”
话没说完,程星河跟我使了个眼色,我立马就明白了——他们几个帮我挡住,让我赶紧去救白藿香。
妈的,这三货行不行啊?
可现在,江景已经出现了,我们的身份掩盖也掩盖不住了,我跟程星河做出了个小心的手势,压低了帽檐,转身跟着江长寿就过去了。
果然,江景看到了我的背影,声音忽然就提高了:“那小子背影怎么那么眼熟,哎,说你呢,给我回来!”
“啪”的一声,后面就是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拿了个垃圾桶套在了江景的头上。周围顿时一片大乱,我有点担心,但没敢回头,跟着江长寿就一路走。
前面熙熙攘攘来了很多人去看发生了什么骚动,我被堵住,再从里面钻出去,江长寿已经没影子了。
他妈的,跟丢了!
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但这一瞬间,我就看见前面甬路拐角的地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过去。
第925章 牛黄解毒
金丝银线,阿丑!
我立马越过人群挤了过去,回头想看看程星河他们怎么样了,只听见了一声怪叫。
好像是江景的声音。
江景身手是相当不错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在杜大先生的寿宴上消失之后,就没见过他亲自出手,哪怕上次在天师府,他想着挖我的眼睛,也没见他施展,反倒是一直在躲。
奇怪,他身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算了,管我屁事,他倒霉我才乐呢。
穿过了一个拐角,看到了金丝银线的衣袂一摆,我也跟了过去,而且,一看地板也看出来了,甬路上,有细细的泥土痕迹,江长寿应该就是从这里走过来的。
阿丑倒是挺能认路——对了,我记得白藿香说过,降洞女身上有一种蛊,叫做“引路虫”,有那种东西,只要见过一次的人,那引路虫就能顺着气味找过去,跟我们业内的引路寻踪符一样。
这会保镖都在往刚才那个位置上跑,就我自己是个逆行的,还听他们议论:“那东西真的出来了?”
“不是说能杀人吗?可到底什么东西,那么危险?”
他们还以为骚乱是纱帐里那个东西引起来的。
刚想到了这里,一边回头一边往里走,一下撞上了一个后背,把脑袋给撞的,嘶……一抬头——阿丑?
她好像一直在这里等着我。
也没等我说话,她一甩头,就带着我往里走。
对了,她还想着让我给她当保镖呢。
我跟了上去:“你刚才丢下我们,上哪儿去了?”
“打听这么多做么子,”阿丑不回头:“你要娶我哦?”
这把我给噎的,不过再一寻思,她们峒子里面死了那么多人,心情不好也很正常。
又往前走了几步,我眼前一亮,果然,这里是能通到了大肚葫芦山里的!
这里草木扶疏,绿意盎然,尤其那股子异香,跟预知梦里闻到的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里面的花木我全不认识,不过也吸取了教训,小心翼翼的,什么也不敢碰。
照着预知梦里的记忆,白藿香就在一大丛黄金鸡血藤附近,远远一望,那个金黄的颜色,在一片大绿之中,别提多扎眼了,找到了!
我奔着那就要过去,结果没两步,我忽然就觉得脚不听使唤了。
好似地下伸出了两只手,把我的脚给抓住了一样!
我脑壳顿时一炸,这他妈的什么感觉?
马上,我身体往前一扑,就要趴下,可哪怕这样,身体也没跟平时一样,靠着蛟珠的力量反应,而是如同一截被砍断的木头,奔着地面就扑!
身体,动不了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好像是中毒,被麻痹,不光不能动,浑身连知觉都没有了,简直跟鬼压床一样!
不是,我也没摸什么东西啊?还是……卧槽,是这里的那股子异香!
我一趴下,湿润的泥土直接拍在了脸上,简直是一种要被活埋的感觉!
不光如此,只听“飒”的一声,像是有活物探到了我腿上——吸管藤?
但马上,我觉出什么东西拂过了我的腿,那吸管藤瞬间退开,接着才觉出后脑勺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疼!
诶,我觉出疼来了!
马上,随着那个痛感的扩散,身上终于重新有了知觉。
勉强爬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去掸开身上的泥土,抬头看向了阿丑,张嘴要道谢,同时心里有些庆幸——这多亏是遇上了阿丑了,不然的话,我们几个楞头磕脑的闯到了这里,只能净等着倒霉了。
谁知,阿丑忽然一只手跟高速上的杠子似得,把我给拦住了,怎么,要收费哇?
我刚想问她,就看见她白皙柔嫩的手跟莲花花瓣一样,缓缓张开,里面是个暖壶木塞一样的东西。
这是,干啥?
她看我没反应过来,直接塞在了我嘴里。
卧槽?什么情况,她怕我出声?
这你就太看不起我了,我李北斗……
但我的脸马上抽搐了起来,卧槽,这木头什么怪味道,好辣!
一股子提神醒脑的感觉猛地冲开了七窍,好似嘴里的东西是一块固体风油精。
“这个是牛黄解毒木,”阿丑缓缓说道:“算你走运咯。”
牛黄解毒木?我就吃过牛黄解毒片,想来是一个功能的——这里的什么毒草毒气,都能化解。
好东西啊!
要是白藿香看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就是我就叼着那个“暖壶塞”,形象不雅,跟个吃奶小孩儿似得,有损光辉形象。
阿丑回过头看着我这个样子,金丝银线的面巾下就是一声轻笑。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她笑——只有这个声音,才像是她这个岁数的少女该发出来的。
很好听。
声音美,身段美,手也美,怎么就非得叫阿丑呢?
我叼着“暖壶塞”就含含糊糊的问她:“泥折磨年康,就当上答木马了?”(你这么年轻,就当上大姆妈了?)
阿丑的笑声一下就凝固住了,好像——这触动到了她什么伤心往事。
半晌,她才说道:“峒子只剩下一个,大姆妈的衣服,只有我能穿咯。”
这话假装的云淡风轻,可是,让人怪心疼的。
我接着说道:“你们峒子没人,以后,可以上城里生活,不嫌弃的话,我给你介绍工作。”
就凭着阿丑的本事,下蛊解蛊,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在业界打出一片名声来。
阿丑脚步又停了一下:“对我那么好做么子,你要娶我哦?”
“不不不,我已经有老婆了。”我答道:“我就是……”
我就是看你一个人,怪孤单的。
“那你对我这么好做么子?”阿丑的声音猛地凶狠了起来:“请你吃黏黏虫哦?”
黏黏虫是啥啊,这他娘一听就不好吃啊,我连忙表示自己不废话了。
阿丑的心情却像是猛地就不好了,走的特别快,我跌跌撞撞才跟上去,走急了,胳膊被旁边的树叶划伤了好几道,疼的呲牙咧嘴的。
还有两天,身体才会复原——真是快熬不住了。
又走了几步,眼瞅着离着黄金鸡血藤越来越近,阿丑停住脚步,轻捷的躲在了一棵树后面,我也跟着躲了过去——阿丑跟个人肉蚊香一样,跟她在一起,虫子不叮蚊子不咬,特别有安全感。
阿丑见我靠她靠那么近,一开始作势还要给我下蛊——我也不怕,已经中了一种了,再来一种也一样,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但她一瞅我这个无知无畏的劲头,倒是虚张声势了一下就算了,脾气反而还小点,没那么凶了。
“小猫儿,你只要一句话的事儿,就少吃许多苦头,何必这么固执?”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前面有声音,往前一看,心立刻就揪了起来——跟预知梦之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坏了,他马上要对白藿香下穿魂针了!
妈的还好我来得及时,我一只手伸到了后背上就要把七星龙泉给抽出来,老匹夫,你敢欺负白藿香,末日要来了。
可阿丑拽住了我,示意我看前面。
前面,前面有啥?
我仔细一瞅,脑壳顿时一炸,只见以白藿香为圆心的半径上,有一圈花里胡哨的小东西。
密密麻麻的,尖嘴细腿,是一种我没见过的蛤蟆。
而这种东西,脖子下都有圆滚滚的囊——毒囊!
我听说,热带雨林有一种毒箭蛙,嗉囊里的毒液,能杀个把大象,该不会,就是这玩意儿吧?
阿丑给我做了个手势,先指了指嘴,再指了指蛙,接着就是五指一屈,往脸上抓。
意思是,一发出动静,那些毒蛙就受惊,会直接扑到人脸上?
这么多——七星龙泉一下砍不死,有一部分,可能也会扑到白藿香身上,那就坏了。
阿丑蹲下,意思让我忍一忍,她有主意。
第926章 蘑菇毒蛙
说着,蹲下了身来,一只手压在了地上。
泥土跟白皙的肤色组成了很强烈的反差,我看见一些红色的东西在她手掌下扩散——乍一看像是血液渗出来了,仔细一看,那些“血液”在蠕蠕的动。
是数不清的小红虫子!
我瞠目结舌——是知道用蛊的人随时能变出虫子,可一直以来,这些虫子都藏在她身上什么地方呢?
面巾之下,看不到阿丑的表情。
那些红色的虫子扩散开,
学这种蛊术,她是不是也吃了许多苦?
“小猫儿,你脾气这么犟,可要多吃许多苦头的。”
我心里一揪,这一字一句,我都在预知梦之中记得很清楚——这个江长寿,快对白藿香下穿魂针了!
心里焦躁了起来,这些小红虫子什么时候管用?
“窸窸窣窣”一阵响声,数不清的毒蛙忽然同时调转了头,长长的舌头伸出来,对着小红虫子一卷,就吃下了肚。
我心里嘀咕,怎么,是要毒蛙吃食,分散它们的注意力,好让我去救人?
得咧。
可没想到,我刚一动,“飒”的一声破风声就对着我冲了过来——一个离着我很近的毒蛙!
卧槽,这下坏了!
可一只白皙的手从我面前一晃,以极快的反应速度,直接截住那个毒蛙,就是一攥。
“吱……”
那个毒蛙甚至没来得及叫唤一声,就在那只白手里化成了一滩血水。
阿丑。
不光手,阿丑的整条手臂都非常美,皮肤上一点瑕疵都没有。
我看见这条胳膊,在一般人接种天花的位置上,有一个小小的朱砂痣。
显得那条胳膊更妖异诱惑了。
但那条胳膊飞快的收了回去,阿丑一只手指了指嘴,又伸直往脖子上一划,意思是再出声就看着我死。
我盯着那只沾满污秽的手,感激之外一阵可惜,就把衣服下摆伸出来,意思是让她在我衣服上擦擦手。
阿丑怔了一下,没有理睬我,只是把手往怀里一放,再拿出来,又干净的晶莹剔透。
我瞬间明白——她伸进怀里,是拿手上的污秽,喂给了内里的虫子。
而那些毒蛙吃的正香,也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阿丑则盯着白藿香和江长寿,像是看的津津有味的。
那边一片寂静。我知道,那根穿魂针,已经直接扎在了白藿香的手腕上……
我没法抬起头看她,只觉得心里跟被刀剜一样——哪怕已经到了这里,我却还是跟在预知梦里一样,只能看着她受苦,其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快点……我死死盯着那些毒蛙,快点让开!
阿丑侧脸盯着我,忽然指了心脏的位置一下。
是问我,是不是心疼?
我立刻点了点头,满怀期待的看着她,指着毒蛙打手势,问她什么时候能过去?
阿丑歪着头也不搭理我,忽然一摆手,做出了一个很古怪的姿势,五根指头像是睡莲收拢花瓣一样。
这一瞬间,那些毒蛙忽然全不动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毒蛙瞪大的眼睛猛然爆开,三角尖嘴也猛然撑开——眼睛和嘴里,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吹气球似得,滋生出了十分艳丽的毒蘑菇!
每个毒蛙都滋生出三个毒蘑菇,跟培养基一样,这个奇诡而华丽的景象,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
让人——毛骨悚然!
而阿丑跟我一甩头,我自然明白,一秒都没等,一只手抓住了七星龙泉,凌空翻身,对着江长寿就削了过去。
这一动,丹田和四肢百骸流窜过了电流一样的剧痛,像是最锋锐的刀子,在顺着骨头刮!
不过,这也算不了什么——白藿香现在吃的苦,比我大。
江长寿的背影就在我面前,慢慢吞吞的,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
可没想到,就在七星龙泉要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好几道破风声同时从四面八方炸响起来,对着我就卷!
忙问道,我就知道,这个江长寿,还真是下好了套了!
七星龙泉的锋芒一转,那些绳子应声而断,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江长寿嘴角一勾,翻身让了过去,忽然数不清的人从阔叶里,跟变魔术一样的钻了出来,一道大网对着我脑袋就扣下了了。
我眼角余光看见,这些人肌肉隆起,看姿势动作,都像是抓行尸的好手——武先生。
网子就更别提了,牛筋混青萝丝,不计工本,虽然没有九星连珠网那么厉害,恐怕不比金丝玉尾差。
这个待遇,只怕抓毛僵,甚至飞殭都不在话下了。
够拿我当回事儿的。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现在身体娇弱,好歹会二十八星宿调息,而且,身上有阴阳斩魄钹上弄到的行气。
虚危室壁多风雨,若遇奎星天色晴!
我以对身体损伤最小的程度,翻身躲过,那道巨大的网擦着我耳朵落了下来,没能把我给扣住,我趁机翻身,落在了黄金鸡血藤后头。
不过,哪怕是对身体损伤小,嘴里一甜,一口血也没憋住,眼睛就更别提了,眼前一片暗红,也像是逼出了血。
那帮人扑了个空。反应很快,重新对着我就罩了下来。
还想抬手,可是不行——右手经了行气,骨头血肉,都疼的根本抬不起来!
这要是再来一下,我还真扛不住了。
黄二白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哎呀,还真等来了,江先生真是料事如神——说只要好好整治整治这小猫儿,不管在哪儿,你都能跟闻到味儿的苍蝇一样,自投罗网。真亏你能找到这里来。”
果然,江辰就是拿白藿香当一个诱饵——他知道我有预知梦,能看见想看到的东西,故意让江长寿折磨白藿香的。
这个王八蛋!
江长寿站在了黄金鸡血藤下,缓缓说道:“你来也来了,自然也是带着诚意来的吧?把美人骨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大家都省事儿。”
我呸。
我心里明镜似得,真要是把美人骨交出来,才是傻逼——他拿到了美人骨,更不可能放过我们了。
更别说,美人骨上辈子就吃了那么多苦,现在还要拿她来当解药,也没有这么办事儿的——我早答应她,给她自由了。
“不交……”江长寿一只手缓缓搔了搔头皮,就扬起了手:“那抓住他,咱们自己搜。”
话音刚落,绳索和网子,重新对着我撒了过来。
但就在这一瞬,一个小小的身影猛然冲出,跟一道利箭一样,对着那些拿着网子的就扑过去了。
金毛!
只听“咔嚓”一声,那些网子被瞬间咬断,一片武先生应声而倒!
许多人见状,拿着家伙,对着金毛就扑了过来,可金毛无往不利,那些压它的,顿时跟烟花一样,对着周围就散开了。
“这是……”剩下的也全看傻了:“这是什么狗?”
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
它直接杀出重围,矫捷的对着江长寿就扑过去了,直咬喉管!
卧槽,金毛够帅气的!
可没想到,就在金毛要扑到了江长寿面前的时候,小小的身体猛然一滞,就落在了地上。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
江长寿甩手拿出了一条手帕:“犼最怕是——是忘川花,还好,我有。”
金毛……
我马上就听见白藿香的声音急切的响了起来:“李北斗?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味道……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江长寿的声音就慢条斯理的响了起来:“小猫儿,你可比你爷爷差远了——连老婆蛾的味道都分辨不出来了?现如今,他的身体刚被老婆蛾织造出来,估计还要两天才能恢复正常,人跟一块豆腐一样,就这个身体,还敢来救你,小猫儿,这小子对你,那是痴心一片啊!”
白藿香一下急了,对着我的方向就咬了牙:“你怎么这么傻……”
第927章 金木萝粉
我摁着胸口,努力让呼吸平稳下来,拿出嘴里的解毒木,以尽量能让白藿香放心的声调说道:“你放心,我来了,就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白藿香一怔,声音忽然带了哭腔:“我知道……李北斗,你受苦了。”
不过几个字,可一字一句,我听得出来,她在心疼。
这点伤,算个屁,总比你扛的穿魂针强。
同时,我还想起来了,怀里有黄二白给的干木头。
这东西也不知道干啥用的,不过,黄二白说这东西能救命。
需要水。
口水够不够?
正在这个时候,白藿香忽然大声说道:“李北斗,别回头!快跑!”
啥?
这个时候,我就感觉出来,一个东西从我耳边探了过来,还伸出了一个又湿又长的玩意儿,吸管藤?
不像——吸管藤没有这么冰冷湿润。
像是——爬虫的舌头!
我一身鸡皮疙瘩顿时全炸起来了,有爬爬胎之类的东西趴我肩膀上来了?
“滋……”
眼角余光,看见这颗黄金鸡血藤的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开了。
顾名思义,黄金鸡血藤的花,很像是鸡脑袋,里面有很多蜜,摘了一吸,能当糖吃,可……没见过,那花里伸出这么多蠕动的“舌头”!
妈的,这玩意儿,感情是被江长寿给“改版”了!
一瞬间,那些“舌头”猛然绷直,边缘锋锐的像是匕首一样,对着我就扎下来了!
跟食人花一样,这玩意儿能咬人!
我左手撑在藤子上,翻身而起,这一下行气掠过,身上又是一阵剧痛,可再一看四下,竟然没有落地的地方,不少虫子,花草,都跟一个个张开的大嘴一样,对着我要咬!
而白藿香大声说道:“左边,一大片圆叶葵上!”
那是个落脚地?
我含住解毒木翻身下去,胳膊一阵火辣辣的疼——被刚才那些尖刺似得“舌头”划开了。
这江长寿真没少花心思,这地方,一步一个陷阱。
我抬头就看向了江长寿——可一抬头,就愣住了。
江长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白藿香身后,一只手,放在了白藿香肩膀上。
白藿香眼角余光刚好能落在他的手上,眼里滚过说不出的嫌恶。
江长寿缓缓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现在,只要你再往前走一步,我有一千三百二十七种法子,能让这小猫儿受尽折磨而死,你信不信?”
他的本事不在白藿香之下,我当然信。
“很好。”江长寿还是慢条斯理的说道:“把手里的那个法器,扔到南边那个黄花藤下面,要是偏一寸,我就管不住我的手了……”
那个黄花藤,离着这里五米远,意思是缴械投降。
他留着很长的指甲,那发黄的指甲,正抵在了白藿香细腻的脖子上。
我以前听白藿香说过,高明的鬼医,指甲缝里,都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
而白藿香咬紧了牙,立刻说道:“李北斗,我不许你扔!”
她雪白的脖颈上,顿时就被指甲划出了一道血痕。
我没犹豫——我自然是心疼七星龙泉的,可白藿香是人命。
七星龙泉划出了一道光芒四射的弧线,稳稳的贴着黄花藤,悄无声息的插入泥土之中,直至没柄。
白藿香瞳孔一缩,气的要骂我,可江长寿的指甲陷的更深了。
他心满意足的看着我:“你小子能走到了这里来,那就算你有几分本事,不过可惜,你这一趟,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现在,不许动。”
说着,反手扣了扣手边一棵大滕树的枝干。
那个大滕树模样是非常美的,藤条交缠,蜿蜒而上,一直形成了一个华盖——上面缀满了葡萄一样的粉紫花穗。
他这么一扣,整个滕都跟着颤抖了下来,白藿香一抬眼,厉声说道:“小心!这东西剧毒,会让人神志不清,甚至……会有后遗症……”
会口眼歪斜,跟街上半脱裤子的傻子一样吗?
可我现在躲不了。
一片金色的花粉从天而降,细雾一样的笼罩在了我身上,我闻到了一股子十分好闻的味道——像是澄澈的甜酒,让人熏然欲醉。
江长寿见状,咧嘴一笑,对着身边一些没被金毛咬死,正缓缓站起来的武先生说道:“去,把他给我弄利落。”
那些武先生你看我,我看你,都精神了起来——我连七星龙泉都扔出去了,又沾了一身毒粉,那不跟没爪的螃蟹一样,是清蒸还是水煮,全看他们心情了吗?
金毛见他们冲着过来,也知道不好,窜起来就想挡在我前面——可金毛现在的状态,摇摇摆摆,跟喝多了一样,哪儿有平时那个凌厉的本事?
一个武先生刚才躲过一劫,想必金毛咬躺下的人里有他亲朋好友,看着金毛的眼神就阴沉了下去,上去就给金毛来了一脚。
金毛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咕噜噜就被踢飞出去老远,白毛滚了一身的泥。
我心里一疼——那是连狰都咬的过的犼,现在,竟然受这种气……
一阵自责涌上来,自从金毛跟了我,还真没跟我沾上什么光。
几个武先生过来,直接把我绑的跟送礼的螃蟹一样,结结实实的。
白藿香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我:“跑啊!我是等你来救我,不是看你为了我送死的,你要是死了……”
她眼里滚过了一阵惊恐,像是想都不敢想。
哪怕我已经被包成这样,江长寿盯着我的眼神,还是十分谨慎,跟那几个武先生使了个眼色,那几个武先生会意,几道子破风声起,拳脚跟雨点一样,就砸在了我和金毛身上。
我把金毛压在了身下护住,疼的眼前发白——平时这几下不算什么,但是现在身体确实非常柔嫩,轻轻的触碰都像是剥皮,这种程度,简直像是在剜肉!
这种痛,鱼鳞剐应该也不过如此了……呼吸都顾不上,五脏六腑像是全裂开了。
“怂货,一开始喊打喊杀,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呢!”
头顶是那几个武先生洋洋得意的声音:“为了一个女人,就束手就擒,能有什么大出息!”
“我看,就连他这条狗,只怕也比他强点!”
白藿香哭着在喊什么,可是耳朵开始剧烈的耳鸣,听不清了。
江长寿则终于松了口气,盯着地上的苔藓,心疼的说道:“江先生让我提防你,可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早知道你这么没本事,我一个人,也能把你收拾利索了,何至于找了这么多人进来,踩坏了我的金地肤?”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脸上的伤,一只沾满了泥的布鞋就直接踩在了我脸上。
半边脸直接被踩进了泥里,疼……
白藿香厉声说道:“李北斗,不用管我,你快走!”
“走?”江长寿摇摇头:“无毒不丈夫,太重情义的男人,难成大事。”
他又弯下腰,捻了我落在我头发上的金色花粉:“再说了,中了金木萝的花粉,这小子走不了了……”
他话还没说完,我一只手撑地,翻身而起,玄素尺在怀里炸出了一道寒光,直接把他掀翻。
他瘦弱的身体猛地撞在了一棵大树上,震下了数不清的叶子。
而他飞出去的时候,满眼还是难以置信:“不可能,不可能有人中了金木萝的花粉,还……”
剩下那些武先生都傻了眼了,我也没留情,眼瞅着他们反映过来要跑,玄素尺寒光一扫,他们都被掀翻出去老远,落在了毒花毒虫之中,就是几声惨叫,接着,就没声息了。
哪怕现在人像豆腐,对付你们,也绰绰有余。
当然,这一下对我造成的伤害,其实不比他们小,整个身体几乎千疮百孔——还好,我这一阵子吃苦受罪多,竟然真能扛下来。
一瘸一拐的扑到了白藿香那,伸手要把她身上的绳子解开,而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是怎么……”
为什么我中了金木萝的粉,还能动?那就要多谢阿丑了——我嘴里还含着牛黄解毒木呢!
可能因为我身上老婆蛾的味道太大,把牛黄解毒木的味道给压下去了,江长寿并不知道我嘴里还有这个东西。
阿丑那句“便宜我了”,也觉得出来这东西有多珍贵,估摸含在了嘴里百毒不侵,果然,那些花粉落在我身上,我也毫无感觉。
但是白藿香说过,金木萝粉会让人失去意识,我立马就将计就计,装作被金木萝毒倒的样子。
后来,我是被那些武先生捆住了,但是,金毛不是被我压到了怀里吗?
金毛一张嘴,那些绳子就裂开了,我之所以强忍着,是冲着他往我身上撒金木萝花粉上,还捆我,看出来了江长寿那个老匹夫谨慎。
这种人,可能天生缺乏安全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确定事情是不是做成,所以,一定会到我身边亲自检验。
我只要忍到他来我身边就行了。
她脸色由苍白转而嫣红,显然兴奋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什么都做的到!”
不过,刚才用的力气实在太过了,我现在手疼得要命,不过是给白藿香解开绳子的力气,也疼的发颤,这把我给急的,索性就蹲下,跟金毛一样,对着白藿香手腕上的绳子,就咬了下来。
脸贴在了白藿香的手腕上,立马就觉出来,她的脉搏,猛地就快了,皮肤也瞬间发了烫。
可马上,白藿香的声音猛地变了调:“小心身后!”
我一侧脸,一道破风声,对着我的面门就冲过来了。
这个破风声,带着几分腥气。
第928章 我陪着你
我没有平时的反应速度,不能躲——我要是躲开,那东西,会落在白藿香身上。
于是我梗着脖子,就挡在了白藿香前面。
白藿香的手,一下从绳子下,反抓到了我手上——她想推开我,可她挣脱不开。
白藿香为了我,做了太多了,这点算什么。
而金毛也歪了头,就想冲上来——可金毛闻到了什么花的味道,也没平时的速度了!
没想到,就在那个东西要砸到了我头上的时候,忽然在我眼前猛然爆开,一股子汁液溅的到处都是,我一缩脖子,侥幸倒是躲过去了,眼看着那些汁液落在了面前的青草上,倏然烧出了一地的窟窿。
我后脖颈子一炸,什么玩意儿,硫酸吗?
白藿香吸了口气:“是麒麟白的毒液养出来的梭子虫,皮薄汁多,砸到了人身上,能把人烧成骷髅架子!”
一抬眼,江长寿躺在了树下,被叶子埋了一小半,正在呼哧呼哧的喘粗气,视线盯着那个爆炸的虫子,一脸不可思议。
妈的这老匹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那一下挨的不轻,还能对我扔个暗器。
可这东西凭空爆炸——也不能是它麒麟白毒液吃多了,撑死了?
果然,我就看到地上一块残皮上,有一些锯齿边,像是被什么啃咬过的痕迹。
我心里雪亮,能咬这种东西的,只能是蛊了。
阿丑!
果然,那个披着一身金丝银线绣的身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不,应该说,是出现在了江长寿面前。
江长寿见到了阿丑,一下跟被雷劈了一样,直了眼:“你……”
阿丑嘻嘻一笑:“你不是汉人莫?既然是汉人,又为么子不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嗦?”
江长寿咽了一下口水,喃喃的说道:“不可能啊……”
阿丑扬起了手——她身上的巾子特别宽大,一伸手,就露出整条玉琢一般的手臂,她的动作非常优美,动作好像古代祭祀酬神的神女一样。
“今日里,我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咯。”
阿丑的声音,又甜又冷。
而我身边的白藿香也愣住了:“阿丑?”
对了,白藿香好像跟降洞女有交情,竟然也认识阿丑。
阿丑嘴里默念着什么,手高举过了头顶,手指摆动,好似一朵睡莲,但马上,她的手猛地就要落下来。
据说降洞女一笑一摆手,就能下蛊,阿丑这么大的动静——下的,难道是一个特别牛逼的蛊?
“叠叠蛊……”果然,白藿香立刻说道:“这是最狠的蛊术,阿丑这是要……”
原来,所谓的叠叠蛊,会让人一层一层的往下脱皮——从身上剥离一小块皮肤,都疼的痛不欲生,更别说,会剥离下全身皮肤了。
人中了这种蛊,要褪下足足四十九层皮,人受尽折磨,才会死。
江长寿眼珠子乱转,忽然大声说道:“你等一下!”
阿丑笑,但是笑的残忍:“你要求饶莫,晚了。”
她的手径直就要往下摆!
可江长寿大声说道:“你的脸,我能治!”
阿丑的手,一下就僵在了半空之中。
江长寿察言观色,立刻大声说道:“是真的,我要是死了,你的脸,就再也没人能管了,你难道,想一辈子长着那么一张脸吗?”
阿丑没吭声,江长寿接着说道:“只要我出手,你的脸肯定能白皙嫩滑,保管比你身后的小猫儿还好看!”
没有女人不爱惜自己的容貌,这对阿丑来说,好像是个天大的诱惑!
江长寿嘴角顿时就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可阿丑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她的手还是落下来了。
可我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我看到,江长寿的唇角带了一道勾——这叫勾魂皱,主人逢凶化吉,起死回生,顾名思义,魂到了奈何桥,都能勾回来!
果然,阿丑的手落下,江长寿也没有跟那些眼睛嘴巴顶出毒蘑菇的娃一样发蛊——他吐出了一口东西,像是嚼烂了的韭菜。
白藿香大声说道:“他刚才吃了灵芝草,把阿丑的蛊给压下去了!”
阿丑身子微微就是一颤,抬起手还要做手势,可这个时候,头顶“哗啦”一声,一棵巨大的藤从天而降,挡在了江长寿和阿丑面前,阿丑往后一退避让开,再一抬头,江长寿已经不见了。
这老匹夫,跑的这么快?
而这个时候,金毛“呜”的一声,我这才看到,金毛一直没闲着,已经把白藿香的绳子给咬开了。
白藿香的手腕上,脚腕上,都是淤痕,尤其手腕上——不知道挨了多少针,密密麻麻的,全是针孔!
我心里倏然一疼:“你受苦了……”
白藿香也反应了过来,低头看了看手腕,忽然一下就把我给抱住了。
疼疼疼疼疼……这一下她抱得别提多紧了,骨头都要碎了!
“李北斗……”她的脸埋在了我怀里,忽然哇的一声的哭了起来:“谢谢你……”
她光洁的额头上爆出了青筋,满脸通红,这是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带着庆幸,也带着后怕。
一般姑娘,不是哭的梨花带雨吗?你这一哭,跟你的歌声一样,不按理出牌啊!
我一边抽着凉气,一边伸手去拍她后脑勺:“都过去了,咱,咱们去找程星河他们……嘶……”
白藿香这才想起来,我这身体还是“豆腐”,连忙松开了手,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番,骂道:“黄二白老年痴呆了,什么法子不好用,非要用老婆蛾!”
我心说,黄二白好歹也救了我一命,我心里是感激的,不能白吃馒头嫌面黑啊!
不过白藿香正在气头上,也不好说。
这个时候,“咳咳……”一声,我和白藿香同时回头看向了阿丑。
白藿香这才回过神来,脸更红了,也咳嗽了一声:“阿丑,你,你也来了?阿霞阿雯她们都还好么?”
白藿香转脸看向了我:“对了,你们两个,是怎么找到对方的?”
她还以为阿丑也是来救她的。
阿丑没回答,指着白藿香看我:“她就是你老婆咯?”
我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白藿香脸上的嫣红顿时就退下去了不少,勉强笑了笑,把头发别在了耳后:“我哪儿有这个福分。”
她一尴尬,就会做这个动作。
那种“懂事”,却特别让人心疼。
而她说着,看向了附近:“其他姐姐妹妹呢?”
阿丑转过身,径直往里面走:“死咯。”
白藿香一下愣住了。
我带着她一边走,一边把美人寨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藿香攥紧了拳头:“江长寿这个老畜生……江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景屡次打白藿香的主意,也不是什么好鸟,不能漏下他。
她吸了口气,忽然说道:“李北斗,谢谢你来救我,但是有件事儿没做完,我不能走。”
我有点猜出来了:“你想把江长寿……”
她要亲手,对江长寿报仇。
白藿香点了点头,一脸的抱歉:“可能,会浪费你千辛万苦来救我这片心意,但是……”
白藿香咬了咬牙,眼神澄澈又坚定:“我要亲手给我妈报仇——我要把江长寿欠我们白家的,全都拿回来!”
我点了点头,也跟她一起走:“我陪你。”
他敢欺负你,这事儿不可能这么算了。
我说过,哪怕身体跟豆腐一样,对付他们,也还是绰绰有余。
白藿香一下就怔住了。
她压着嘴角,像是想笑,也不愿意笑。
我则寻思了起来,要对付江长寿,就得揪住了痛点,我记得很清楚,江长寿一直在凝望一个小东西,还说什么很快就能见面了,神神叨叨的,我就问白藿香,知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第929章 玉簪花坠
白藿香皱起眉头,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没见过。”
我总觉得,江长寿做了这些事情,肯定是有目的的,但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按理说,他下手那么狠,一点人性都没有,根本就是个反社会人格,什么事情,会让他那么执着?
白藿香盯着我身上的伤,眼里全是抱歉:“你身体这个样子,我还把你拖进来——要是能等你身体养好就好了,可是,那个时候,可能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我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你是说,江长寿活不到两天了?”
白藿香点了点头,盯着阿丑的背影:“阿丑的蛊,是个大蛊——你也知道江长寿的本事,不下重手,根本就制不服他,刚才他虽然吃了灵芝草,把层层蛊给压下去了,但是两天之内,他解不开蛊,就一定层层脱皮而死,而我,还有话,无论如何,也要问出来。”
她不自觉的攥紧了满是针孔的手,骨节都发了白。
“是关于……你妈的事儿?”
白藿香点了点头,拿出了脖子上挂着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玉坠子。
是玉簪花的形状。
玉质通透,雕刻的栩栩如生,一看手工痕迹,应该是个老物件。
“我快忘了我妈长什么样子了,她只留给我了这一个东西,想她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看看。”
这一点,白藿香跟我一样——可惜,我并没什么能拿来缅怀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关于母爱的证据,这让我竟然有点羡慕。
“我妈被害死的那一年,我五岁。”
虎撑一家人,当然是走街串巷过日子,白藿香当时已经跟着爹妈走了很多地方。
那一年,一个小村子里爆发了虫子病——水源里出现了寄生虫,喝下去之后,虫子在肠道之内繁殖,人会腹胀如鼓,最后引发肠梗阻,肠坏死送命,等虫卵被排泄出去,又传染更多人。
她爹留下治病,白藿香看见一个小姑娘穿着很漂亮的花裙子,很羡慕。
白藿香她妈看出来,摸着她的头,说等下次上城里,也给你买一个新裙子。
哪个小姑娘不开心?可她妈一转脸,像是看见了什么,脸色就变了,白藿香也看见,那地方有个弯腰驼背,动作慢吞吞的人。
她妈赶紧去拉白藿香她爹:“好像看见那个人了!”
白藿香他爹再一伸头,那边早就没人了,问她妈是不是看错了?
她妈拉着她爹,就说这里呆不得了,咱们走吧?
可是她爹犹豫了起来——还有三百来个人没看呢。
这地方是个深山,不给他们看好,他们熬不到山下的医生上来。
她爹就劝她妈,就多呆一晚上行不行?
她妈看着那么多痛苦呻吟的病患——老人孩子居多,也硬不下这个心。
那天晚上,她妈把窗户插的严严实实,门口让大柱子抵住,也不敢灭灯,就搂着白藿香睡。
白藿香很喜欢她妈身上的皂角味道,淡淡的,很温暖。
那一晚上,她睡得很香,梦见她妈给她买了花裙子。
可等起来,她妈就不见了。
她看见她妈躺着的地方,有一滩黑血。
她虽然岁数不大,也辨认出来,黑血附近,鼠蚁一靠近就倒下不起,有剧毒。
她跌跌撞撞爬起来找她爹,发现她爹躺在院子树下,也受了重伤。
至于他妈——尸体跟程星河见到的降洞女一样,是残缺不全的。
“我爹恨,但是他没办法——他不能找那个人算账,因为他死了,我就没人管了,从此我就记住了那个人。”
“从天师府里见到了那个人之后,我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要冻上了。”白藿香缓缓的说道:“我满脑子,都是我妈那个趴在地上的背影——她平时最爱干净的,可她死的是,脸埋在了土里,头发全是乱的,一身是血。”
所以——跟夏明远相亲之后,夏明远急着往前走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儿,白藿香留下了。
她是想着,亲手给她妈报仇。
她妈死了这么多年,她走街串巷去看病,其实眼睛都在找那个江长寿的身影。
她努力的学家传的这些技术,一方面是继承衣钵,一方面,也想有朝一日能报仇。
可惜,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没用。
江长寿不是她能对付的了的。
她想把白玉貔貅给喊出来,但是江长寿连金毛都知道怎么对付,更别说白玉貔貅了。
她看着我的眼神,越发抱歉了:“我其实有私心,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帮我,一定会来救我的,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的身体,刚被老婆蛾给治疗好,我……”
“没事,”我摆了摆手:“其实,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很高兴。”
总比一直让她为我付出,却从不回报,心里舒服点。
白藿香没看我,但是我看得出来,她眼前微微有点发红。
我其实很怕姑娘哭——不知道怎么哄。
于是我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说道:“对了,相亲的事情,黄二白是不是跟你说了?”
我点了点头。
白藿香急急忙忙的说道:“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要去相亲!”
原来,白藿香到了黄二白那去之后,黄二白只说有个病人很特别,让她无论如何去开开眼,她觉得黄二白都说的这么夸张,病人肯定有过人之处,这才过去的。
谁知道,碰上了夏明远。
这把白藿香气了个好歹,不过她知道我正在查夏家那个仙师的事情,这才旁敲侧击帮我打听了打听。可惜,没打听出什么可以用的线索。
“嗨……”我挠了挠后脑勺:“好歹也是你爹的一番心意……”
“我爹……”白藿香咬了咬下唇:“我爹,其实是想让黄二白,撮合撮合我和你。当然了……”
她急忙说道:“我已经跟我爹说了,让他少管闲事!所以,你绝对不要多想。”
她一定要把心里这事儿,捂的这么严实,就怕我说出什么她不想听的话吧。
正在这个时候,前面的阿丑忽然停下了脚步。
啥情况?
而阿丑回过头看着我:“阿哥,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莫要忘了。”
下蛊的事儿?
阿丑看向了前面,冷冷的说道:“现在,就是时候了。”
第930章 当个保镖
白藿香没听明白:“你答应她什么事儿了?”
“给她当个保镖。”
白藿香的眼神更不可思议了,可还没等她开口,金毛忽然直起脖子,看向了前面,满眼都是凶光。
不少人哗啦一下就从洞口给涌入进来了。
卧槽了,江辰手底下的人跟大海里的盐一样,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灭了那么多,还有?
江景正站在最前面,死死的盯着我:“李北斗,你真是阴魂不散啊!”
客气了,我看你也是烂肉上的蛆——也许迟到,不会缺席。
不过……我心里一紧,他好端端的在这里,程星河他们呢?
还没问,江景就看向了我身后,咬了咬牙:“你那几个狐朋狗友呢?”
我瞬间就放心了——这么说,这几个鸡贼没让江景给抓住。
而江景看向了白藿香,眼里显然有些不甘:“白医生,我就不明白了,这个李北斗,到底是哪里好?”
我把白藿香拉到了身后:“至少我不是属容嬷嬷的,不会拿针扎她。”
江景一听这个,却愣住了:“针?谁用针扎她了?”
我拿不准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在白藿香面前卖好,抽出七星龙泉,也没搭理他——反正我也没兴趣。
这么多人——我一个人能撑住,金毛倒是也能自保,可再保护阿丑和白藿香就有点吃力了。
要是程星河他们来了就好了。
可这个时候,阿丑忽然说道:“阿哥,你莫要过去,只莫让人靠近我就是了嗦。”
啥?
我一回头,就明白了,阿丑要对这些人下蛊。
白藿香低声说道:“这些人都吃了江长寿开的解毒药,只要不跟刚才那几个倒霉鬼一样,落在他种的毒草毒花里,就很难被毒影响,阿丑下蛊,也没平时那么容易。”
难怪阿丑本事那么大,也没敢独自一人来报仇。
这个时候,阿丑盘腿坐着,嘴里已经喃喃的念起了蛊话了。
仔细一看,我炸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些金丝银线绣上,正渗出了数不清的小虫子——好像她整个人,都是虫子组成的一样!
我立马站在了阿丑前面,白藿香也捏住了寄身符:“小白,出来帮忙!”
许久不见的白玉貔貅终于出现了,那个庞大的体格,一下把江景他们都给镇住了,有武先生喃喃的就说道:“貔貅……”
白藿香很少把白玉貔貅招出来,因为它体格实在太大了,如果地方狭小,它一出来撞塌了建筑物,我们先被压死了。
好在这个山腹十分宽阔,倒是可以让白玉貔貅容身。
江景皱起了眉头,回头就吼:“你们平时不是挺能吹牛,说什么擒玄武杀麒麟都不在话下吗?区区一个貔貅,能吓成这样?对了……”
江景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你们也知道吧?貔貅的肚子里,有什么?只要你们抓到了貔貅,那就听凭你们自己发落!”
貔貅的肚子里,当然是金银财宝了!
白藿香咬了咬牙:“小人……”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少武先生一听这个就红了眼,抄起家伙,对着我们就冲过来了。
白玉貔貅一甩脑袋,最前面的一排武先生哗啦一下,直接被掀翻到了毒草之中,那头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尖叫声很快就消失了。
剩下的武先生脸上也都有了惧意,互相一看,点了点头。
只听“咻”的一声响,数不清的绳子忽然从人群之中炸出,带着猎猎的破伤风,对着白玉貔貅的脑袋就缠过去了!
白玉貔貅也不是吃草长大的,歪头就扫断了许多,可那些绳子从四面八方,有条不紊,就对着白玉貔貅缠过来了!
我看出来,有一些武先生的手上,有位置特殊的茧子。
那些茧子横跨掌心,是长期使用某种东西磨出来的——不好了,是捆尸索!
我听哑巴兰说过,有的武先生专门擅长料理行尸和大邪祟,真正的高手,上手根本不用近身,捆尸索耍起来,能卷到百米之外的易拉罐,跟兰家的金丝玉尾一样出名!
果然,白玉貔貅毕竟块头大,躲的了前面,也躲不了后面,很快,脖子就被直直的勒了过去。
它立刻抬起了巨大的前爪踩过去,又有一片武先生倒了霉,可也有更多的绳子伸出了,把它的前爪也缠住了!
“都说貔貅肚子里是宝藏——哥几个卖卖力气,真要是能抓住,几辈子都不用愁了!”
这一下一呼百应,还有数不清的镇魂钉,对着白玉貔貅的眼睛就打了过去。
白玉貔貅侧头躲了过去——但很多镇魂钉里有秽物,白玉貔貅身上,也密密麻麻受了许多伤。
白藿香别提多心疼了:“小白!”
可白玉貔貅为了保护白藿香,不管面前过来了什么东西,就是一动不动,死死守在前面。
这样不行,我看出阿丑还需要时间,立马说道:“快把白玉貔貅收回去!”
白藿香犹豫了一下,只好摁住了寄身符:“小白,回来!”
可白玉貔貅似乎很担心自己走了,白藿香有危险,犹豫了一下,还是替白藿香挡着那些东西,不走!
白藿香的声音撕心裂肺:“小白,我命令你,给我回来!”
我也大声说道:“你放心吧——白藿香,我来保护!”
这个时候,两道子破风声对着白玉貔貅的眼睛就过来了,白玉貔貅没法子,“呼”的一下,就凭空消失,只剩下那数不清的绳子猛地落在了地下。
那些武先生顿时失了望,一鼓作气,对着我们就冲了过来——抓住我们,不就等于抓住白玉貔貅了吗?
江景别提多高兴了:“给我上——谁把那个小子和那个蒙头女抓住了,重赏,但是,记住了——千万别伤那个漂亮姑娘!”
我立马把白藿香拉到了身后,回头看了一眼阿丑——你的蛊术,什么时候能管用?
可阿丑一声不吭,我眼看着,她罩着面巾的头顶,竟然升腾起了一股子白烟。
她现在也在要紧关头,不能催。
于是我回过头,就用七星龙泉顶了过去。
白藿香甩手也是一把金针,可这些金针,远远没有平时的水平——有不少,连人身都扎不进去,丁零当啷就落在了地上。
我心里清楚,那是穿魂针的后遗症——她一个鬼医,手是最重要的,可现在……
她显然也不甘心。
剧痛从丹田一路往外搅,行气是出来了,可同样也没有平时的水平——估摸着,蛟珠怕我的身体不堪重负,先被搅碎,所以不肯让全部行气一起通过。
不过这些,也够了——毕竟,每一丝行气,都是行当中泰山北斗身上下来的。
这一下,扑的近的全部栽倒到了后面,又是一声一声的惨叫。
人心不能太贪,贪则有祸,这不就是现世报嘛。
可惜这个劲头用完了,后面还剩下不少人,可现在身体快支撑不下去了,浑身火辣辣的疼,阿丑那的蛊术,也还是没见效果。
没辙,只能继续扛了。
这下江景可高兴了:“李北斗,你也有今天!”
说着,他一只手拿了一根捆尸索,对着我面门就抽过来了。
我抬手要挡,可手根本就没缓过来,瞬间跟触电一样,就是一阵剧痛,根本抬不起来!
白藿香见状,就要挡在我前面,我立马把她给抓回来,结果那一下,重重就打在了我面门上。
我不是没受过罪,但这一下——头骨几乎都被打酥了,一阵温热的感觉从额头上蔓延了下来——皮开肉绽,流了很多血。
“李北斗!”
白藿香在我面前,摇身一变成了三个,我眨了眨眼睛,知道身体跟大醉侠一样,正在左摇右晃,可根本就控制不住,只觉得自己要倒下。
江景可算是占上一回脾气,别提多高兴了,冲过来就要抓我。
这下不好——怕是真的反应不过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好几个人影忽然从毒草地里冲了过来,挡在了我前面。
由于眼前重影很厉害,根本就看不清楚到底是多少人,好像——一群?
程星河他们?
不,不对——勉强看清,这些,竟然是那些被甩在毒草地的武先生。
他们不是死了吗?
越过那些武先生,我看到江景的表情也变了:“你们……”
不对,这些,确实是死人——我冷不丁就想明白了,控尸术!
果然,金毛蹲在了我身边,一双寒星似得眼睛,正盯着江景。
金毛虽然自己也中了毒,但是那些武先生死了——就可以为它所用了!
其余的武先生也傻了——没想到同伴这么快就诈尸了!
金毛控制的那些武先生,对着活着的武先生就扑了过去。
但他们都是专业人士,对付行尸还是很有一套的,很快又有人越过这些行尸,对着我扑了过来。
一个接近二米,铁塔一样的武先生,两肩膀就把身边一些人给撞开了,一只手对着我的脑袋抓了下来——跟杀鸡拧头一样。
七星龙泉抬起,挡住了他的手。
但是——挡不住多长时间。
我感觉出来,手腕一点一点往下沉。
扛不住了。
那个铁塔一样的武先生嘴角一抹狞笑,簸箕一样的大手,直接抓在了我脖子上。
“李北斗!”
白藿香见状,抓住了他的手要他松开我,甚至不顾形象,一口咬了下去。
但是没用。
那个武先生抬手就把白藿香甩出去了老远。
白藿香……
接着,那个武先生想把我甩开,去抓阿丑。
我也想挣扎,想躲,可不行,我跟一个松树一样扎在原地,脚底下就是不动——死死挡在阿丑面前。
我要是挪开,她就完了。
那个武先生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想死,我就成全你。”
脖子一阵剧痛,我抓住他的手,眼前已经白了。
可这一瞬,一个声音从我身后响了起来:“阿哥,可以了。”
可以了?
果然,那个劲头猛然一松,铁塔,竟然不动弹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我面前那个武先生的七窍,跟喷泉一样,涌出了数不清的虫子。
不光是铁塔,剩下的那些武先生,也跟让人点穴一样,全不动弹了。
接着,齐刷刷的躺下了,好像一堆骨牌一样。
地上全是虫子,但是那些虫子跟春天的雨水一样,很快,不知道渗透到了哪里,不见了。
阿丑站起来,掸了一掸身上的金丝银线绣,可她的步伐,显然已经不稳当了。
刚才,她耗费了很大的元气。
我喘过气来,眼前的甬路已经干净了。
阿丑摇摇摆摆的走在了前面,忽然说道:“你为么子,死也不挪开?”
我答道:“为什么?因为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就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