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颈上之物
跟七大爷有关?
我往七大爷孙子身上一摸,顺着宝气,摸到了一个挂坠。
那个挂坠的模样怪里怪气的,是一个圆圆的东西,上面刻满了刻度。
我看向了七大爷:“这个?”
七大爷一下不吭声了。
原来,第一个从月仙庙拿东西的,其实就是七大爷。
那一阵子,门主经常上月仙庙来,被人们认为是活神仙。
而七大爷的孙子刚出生,那孩子生下来就十分孱弱,接生的老太太说这孩子怕是活不了多长时间,还是赶紧再要一个吧。
可七大爷舍不下这个孙子。
于是他想到了那个“活神仙”。
也许去求求“活神仙”,孩子还能有一条生路。
可到了月仙庙外面,七大爷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一个是门主的,另一个没听过,应该,就是那个月仙!
这个谈话,好像跟什么“长生”有关。
七大爷立马竖起了耳朵。
里面的话听不清楚,只依稀听到他们在谈某个东西,而那个东西,似乎就在神像下面。
门主就是为了借用那个东西来的。
借完了之后,放在了神像下面的盒子里。
七大爷一听就认定了——那个东西,肯定是个宝贝。
而门主能借,他身为本地人,那应该也能借!
于是,七大爷等门主告辞离去之后,一个人潜入到了月仙庙里,对着神像跪拜,说也想借那个东西一用——想救孙子的命!
说完,磕头就照着听见的位置去找,还真找到了一个东西。
他就把那个东西拿回来,戴在了自己孙子身上。
说也怪,那个东西上了身,小孙子还真是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
七大爷高兴极了,就上月仙庙去还愿。
可到了晚上,他就听见窗外面一阵翅膀抖动的声音,像是有人到了门口,想让他把一个东西还回来。
七大爷知道,恐怕是月仙来要那个东西了,可他舍不得拿出来——要是拿出来了,小孙子没有东西镇着,夭折了怎么办?
于是七大爷索性就把门窗一关,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也再没去过月仙庙。
后来月仙庙就传来了消息——说谁谁谁把月仙庙弄脏了,可也没什么灾祸,怕月仙庙本来就是骗人的,哪儿有神仙。
这下子,七大爷才放了心。
一直到了现在,七大爷之所以这么热切的希望把月仙庙的“妖神”给处理了,也是因为心里有鬼。
程星河一看这是个好东西,立马凑了上来:“这什么?”
我也不认识。
倒是苏寻来了一句:“这是晷仪。”
也就是,通过天文测算时间的东西。
门主来这里,就是为了借这个东西?
惠娟看着那个东西,忍不住问道:“可他偷走了月仙的东西,不是应该被月仙惩罚吗?怎么……”
怎么反而月仙没找他算账?
简单——我就告诉他们,恐怕,月仙是被七大爷祖孙,给害惨了。
那个月仙,跟这个晷仪肯定有莫大的关系,甚至——身边没了这个晷仪,会元气大伤。
所以,月仙想把这个东西给要回去,可七大爷就是不给,也有可能,这个晷仪保护住了七大爷孙子,所以,月仙根本就没法把他怎么样。
月仙为了给瘸子他哥伸冤,只能对其他的姑娘下手。
瘸子他哥,要没有那些姑娘,也不会死。
我说到了这里,看向了身后那个被黑塑料布罩着的东西:“我说的,对不对?”
那个黑塑料布一颤一颤的,显然像是在点头。
离开那个晷仪越久,那这个月仙也就越孱弱,所以拖到了现在,不光没法找那个有晷仪护身的孙子复仇,自己连惠娟和张桂兰都对付不了。
而白藿香也赶过来了,听到了这一切,一只手就伸到了黑塑料布下面,皱起了眉头:“是伤的很重。”
可那个东西对着白藿香,显然也是十分抗拒的。
直到白藿香给它扎了金针,它才安定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全落在了这里。
尤其是瘸子,他松开了七大爷的孙子,就死死的盯着那个“月仙”,表情别提多复杂了。
我刚要松这一口气,忽然就觉出,身后扑过来了一个人——对着黑塑料布就过去了。
是七大爷孙子!
而一股子寒光从他手上露出来——他还带家伙了!
他注意到了,大家都把注意力搁在了这里,就想趁着大家不注意,把那个月仙给伤了——免得月仙被我们给治好了,找他秋后算账!
他哪儿来这么狠的心?
我条件反射,一下把他掀翻,抬手对着他就是一个耳光。
七大爷孙子被我打蒙了,大声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我怎么了?他弄死了那么多人,不该杀吗?再说了,他就是个……”
我盯着他,声音冷下来:“它虽然不是人,但是比你有人心。”
七大爷孙子一愣,还想说话,可整个人被揪过去,噼里啪啦就是被一顿猛扇。
是七大爷。
孙子被打蒙了,七大爷咬牙切齿,一边打一边吼道:“为你费了这么多心思,都喂了狗了!”
旁边人盯着孙子被打,一个个都露出特别解气的表情:“披着人皮的畜生,该!”
没有一个人拦着。大快人心。
也许——当时瘸子他哥被人打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光景吧?
不光七大爷,还有其他姑娘被害的家庭,都扑上去了。
场面乱的很。
这个时候,我觉出来,有个人啪嗒一下,跪在了我身边。
瘸子。
我把他拉起来,可他就是不起:“先生,我提我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哥的冤屈,一辈子也昭雪不了!”
我摇摇头:“比起谢我——你还是去谢那个月仙吧。”
瘸子回过头看着那个方向,嘴唇颤了一下:“这个月仙……为了我哥……”
程星河说道:“我听见他说的话了——那个月仙说,他应该谢谢你哥才对,这些事情,不光是伸冤,也是要报恩。”
瘸子没听明白:“报恩?”
程星河点了点头:“他说,你哥帮过他,给他上药,给他吃东西——可他没能力,在你哥遇上麻烦的时候救你哥。”
我一下想起来了——对了,瘸子说过,他哥曾经救了一只落在他们家院子里的伤鸟。
后来鸟好了之后,自己走了。
瘸子一下就愣住了。
程星河回头看了一眼,接着说道:“他还说,他一开始,不想伤害那些姑娘的,只希望那些姑娘良心发现,能把你哥的冤屈给洗清,可问起那些姑娘,有没有做过亏心事的时候,那些姑娘都说没有,哪怕他提起了这件事,那些姑娘也没有悔改的意思,反而理直气壮的说自己也没办法,谁让瘸子哥倒霉呢。”
可想而知,那些姑娘还真都没存什么好心。
尤其是那个魏珊珊了。
而这件事儿一开始,也是魏珊珊策划的——她为什么这么做呢?
因为她不想公布跟七大爷孙子的事儿——她打算骑驴找马,一边花大孙子的钱,一边去找更好的对象。
这事儿宣扬出去,她钓金龟婿的梦想就破灭了。
可谁知道,那个第一个受害的王晓敏看到了这件事儿,气她一脚踏着几只船,要把她的事儿说出去,魏珊珊想让她闭嘴,就故意约了大孙子,让大孙子把王晓敏当成魏珊珊。
王晓敏又把柄落在人家手上,还敢胡说八道吗?
可没想到,这件事儿,就成了一个悲剧的开始。
为什么给那些姑娘披上了一身红色嫁衣呢,也是因为在瘸子他哥照顾月仙的时候,曾经跟月仙说过一句话。
第677章 不死之药
他说,他也希望能娶媳妇。
最好能娶魏珊珊那种姑娘。
她那么好看,穿上了嫁衣,点上了胭脂,不知道会有多漂亮。
“月仙”记住了这句话。
可它没想到——害死了瘸子他哥的,就是魏珊珊。
当时,瘸子他哥被诬陷,魏珊珊在一边冷眼旁观,瘸子他哥那一嘴牙还没被打掉的时候说了一句,哪怕死,他也得把这件事情跟大家说清楚。
她觉察出来了,瘸子他哥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只要瘸子他哥把事情捅出去,那就太麻烦了。
既然这样,不如就送瘸子他哥一程。
反正瘸子他哥这种人,无依无靠,死了就死了,谁也不会给他讨公道——对了,他是有个残废弟弟,可那个弟弟,也不能叫人。
所以,月仙给瘸子他哥伸冤,第一个对魏珊珊下了手。
瘸子他哥的遗愿,不就是娶媳妇吗?
那他就把魏珊珊送给他。
还有其他的姑娘,也全一样,
它把那些姑娘的魂魄扣在了庙里,非得惩处她们不可。
其实它心软,进了这个庙,有不洁的事情,它不乐意,可也不愿意计较,但是现在,欺人太甚。
我低头看向了那个晷仪,苏寻也看清楚了,立刻抬头说道:“这好像是跟四相局有关的东西。”
我一愣,立刻低头,果然,就看见那个晷仪下面,竟然刻着一个玄武的形状。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
玄武不算罕见,可这个玄武的形状眼熟——跟四相局密卷里面看到的,一模一样。
果然跟玄武局有关系!
我立马就让程星河问问,它到底为什么守在月亮山。
程星河一看跟自己的性命息息相关,一脸的吊儿郎当顿时也消失了,不长时间就告诉我:“妈的,七星,咱们还真的找对了!这个东西,是江仲离让守在这里的!”
建造四相局的江仲离?
原来,这个“月仙”,其实是个山里的妖物。
而月亮洞的地形,算得上是得天独厚——那个位置的月光,对灵物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所以这个“月仙”占据了这个地方。
它很快修成了人形。
而它的人形被底下的人看到了之后,还以为它是从月亮上下来的仙人,争先恐后就要上去求仙问道。
它当时还是个妖怪,倒是高兴——那个妖怪不爱吃人?
人的灵气,比什么祭祀都好。
所以,当时上山的人,一个个都失踪了,是被它给吃的。
而底下的人不知道——还以为求仙的人如愿以偿,真的登上了仙境了。
它就这样挂羊头卖狗肉,吃了不少的求仙人。
直到有一天,一个仙风道骨的人出现了。
那个人,就是江仲离。
江仲离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把它给抓住了。
它也害怕,也不甘心,但是江仲离说,我留着你一条命,你帮我做一件事儿。
替江仲离,在这里看守一个东西。
也就是那个晷仪。
只要它离开晷仪,就会越来越虚弱——这个经咒,就跟脚镣一样束缚着它,免得它溜走。
它就问,那我要看守多长时间?
江仲离告诉它,直到有人找到这个东西,借着这个东西打开一道门,你就自由了。
它只好耐着性子等——谁让自己欠人家一条命呢?
而江仲离帮它修建了这个月仙庙,把那个晷仪留在了这里。
它一看守,就看守了很长时间。
而它也看到了人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
它看着这些人,也偶尔会动善念——苦苦哀求,想以自己换取病危丈夫命的女人。
还有想让病重孩子活下去的母亲。
它开始心软——心软的时候,就会分给这些人一些寿命。
那些人活下去了之后,都开始传言月仙的灵验,月仙有不死药的传闻,越来越旺盛了。
它这才感觉到,救人比吃人要开心。
就这样,它看守晷仪,直到那个门主前来。
它很高兴,本来以为,终于能把这个东西送出去,得到自由了。
可谁知道,门主只是借用了一下,就把这个东西还给了它。
而那道门,始终也没有打开。
因为门主自己,也失踪了。
江仲离——我顿时就明白过来,这个晷仪是干什么用的了。
程星河也来了兴趣:“七星,你看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是啊。
这个东西,肯定是江仲离留下,指引玄武局入口的指南针。
只要上了月亮洞,用这个东西反射月光,就能指明入口方向!
但是我没想明白——江仲离不是要保四相局万年永固吗?
这是给四相局留下了一个后门钥匙?
程星河一下激动了起来,立马就要跟我抢过来:“快快快,咱们现在就上月亮山,把那个位置给找到,现在就把玄武局给破了!”
只要破了玄武局,他的祖坟迁走,他就不用死了。
我立马点头——不管能不能破那个以坚固出名的玄武局,上去看看总是好的。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奔着我们就扑了过来——要把这个晷仪给抢走!
是“徐福”。
“徐福”本来一直都是个不靠谱的熊孩子样,可这个时候,眼里冷不丁的冒了凶光,不要命似得,就要抢这个东西。
程星河吓了一跳,一下就把晷仪抱在了怀里,厉声说道:“你疯了?”
而“徐福”手一扬,大声说道:“是我先来的,把那个东西给我,不然,我跟你们拼命!”
哑巴兰瞅着他跟看傻子一样:“你脑袋被门挤了——就凭你,还想从我们手里抢东西?”
可他眼神是跟年纪根本不相符合的阴沉:“我不管那么多——我说过,就算搭上我这条命不要,我也要弄到不死药!”
对了,他一门心思的,就想得到不死药。
通过了七大爷孙子,他认定了,有这个东西在,就能起到了不死药的作用。
我立马就问他:“你说说,你是为了谁来找不死药的?”
“徐福”一听我这话,顿时就愣住了——显然也没想到,我竟然能问出这样的话来:“你,你怎么知道?”
废话,一般要不死药的,都是岁数大,对长生有执念的,他这么小的岁数,比起这个,更重视的应该是名利,或者其他东西。
而且……命都搭上的话,还要不死药有屁用?
“徐福”抿了抿嘴,还是一脸倔强,手里的寒光一闪,对着我们还要划过来:“跟你们没关系!”
程星河也生气了:“这小王八蛋,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是时候让你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了。”
说着,一把狗血红绳对着那小子就撒过去了。
“徐福”冷了脸:“可惜——你一个玄阶,连“小王八蛋”都不如!人多欺负人少,大人欺负小孩儿!”
这话谁听谁尴尬,而“徐福”到底是个地阶,身手还是有底子的,更何况他手里有个亮晶晶的东西——那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好法器,一股子煞气锋芒四射。
就知道是哪个大家族的少爷,偷着出来闯荡江湖,肯定把家里的好东西拿来压身了。
眼瞅着他一只手要从程星河身上把晷仪给抢过来,忽然我就听到,身后有人说道:“可算找到了,就在这呢!”
谁啊?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头皮一炸,就感觉出来,身后起了一道杀气。
有人来了——还是很厉害的人。
而且,一出手,是要命的!
程星河他们都不缺这种经验,立马闪避了过去,而“徐福”毕竟稚嫩,根本来不及躲避,我一把抱住了“徐福”,直接把他摁地上了。
就在我们弯腰的一瞬间,一道子煞气,擦着我们的头皮打了过去,面前几口大缸一开始没有反常,可几秒之后,全部炸开了。
辣椒酱溅到了我们面前,可我没顾得上这个呛人的感觉,只觉得后怕。
这么锐的煞气?
要是打在人身上……
“徐福”也整个傻了。
我立刻回过头去,妈的,这特么的是谁,照面都还没打,就下这么重的手?
第678章 斗鸡额头
这几个人模样都很精干,几乎个个是地阶。
可这些人无一例外全是生面孔,我没见过。
天师府的?
不对,没有带着天师府的风水铃。
四相会的?
可看着也不像——这些人一个个的都额头丰隆带角。
这叫斗鸡额,要是姑娘长着,善妒,男人长着,好斗。
有这种额头,就全是公鸡一样的争强好胜,不像是能屈居人下的。
而且,这些人眼里都有杀气,像是来寻仇的。
寻仇……
我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程星河站起来,也对着这几个人骂道:“你们谁啊,无冤无仇的,抽什么疯?”
哑巴兰也站了出来:“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些人个个是个青年才俊,但我一眼就看出来,这里面领头的,却不是那些意气风发的,而是一个懒洋洋站在后面,身子斜倚在门框上的。
那个人三十来岁,面黄肌瘦,长着满头自来卷,一身衣服都是半旧的工装,看着像是个落魄临时工,而他眼角下垂,嘴角下垂,整个人看着特别没精神。
可他的额头尤其长得好——一看就是这帮人里的头头。
而且,他的功德光是最高的——是地阶一品。
哪怕同样的品阶,能力其实也不全一样——这个人,能耐恐怕比江景还厉害。
果然,那些青年才俊同时转身,全看向了那个高额头。
高额头点了一支烟——盒子皱巴巴,烟也不直了。
抽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就说道:“你就是厌胜门的李北斗,是不是?”
我一愣:“你认识我?”
那人抬起头,十分懒散的看着我,缓缓的说道:“你对我们杜家做出这种事儿,我们杜家要是还不认识你,还怎么在行当里立足?”
杜家?
我一下反应过来了,名门子弟,有仇,除了杜家还能是谁。
上次在文曲星大厦,我们跟一对杜家的青年男女结了仇,杜家那个轻浮男对着魇婆下黑手,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的手反而被魇婆给废了。
他们一个什么法宝,也被我给弄坏了。
当时轻浮男的女朋友背着轻浮男就跑,说是回去搬救兵,魇婆临死的时候,还说我得罪了杜家,她挺担心我的。
为此还给我留了个傍身的东西,可我一直也没时间拿出来看看那是个什么。
不过我们之后就顺着线索找到了月亮山,一直也没碰见杜家人,还以为这事儿就算了,原来他们一直在附近找我们。
我立刻说道:“你是说文曲星大厦那事儿?这事儿得从头沟通……”
本来就是他们做的不对——完全是自找的。
没想到,这帮人一听我这话,反而面面相觑,似乎没听明白:“文曲星?”
而那个领头的高额头则站直了身子,慢悠悠的打断了我的话:“你说的什么文曲星,我们听不懂——你装傻充愣,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用邪门歪道,害了我们家的大先生,我们杜家不能被你骑在脖子上拉屎,当然要找你报仇了。”
杜家大先生?
那就是西派的掌门人——杜蘅芷的姑奶奶杜海棠?
是,我是听说那个杜海棠是个长生不老的美女,祖上是钦天监出身,可我连见过都没见过,怎么害的她?
再说,那是十二天阶排名第二,我何德何能,能把天阶第二名给害了?
不光我,程星河他们也全愣住了,程星河就盯着我,一幅不明觉厉的样子:“七星,你什么时候练成分身术了,拔一根猴毛,吹出猴万个,还瞒着我们干了这么票大的?”
白藿香本来看这帮不分青红皂白的杜家人,就动了气,一听程星河这话,更不高兴了,伸手就推了程星河脑袋一把:“他们胡说八道,你也跟着胡说八道?”
我立刻说道:“这事儿你们真弄错了,我根本没见过你们那个杜大先生,跟杜家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害她?”
高额头一瞅我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迈开腿磨磨蹭蹭的走过来,可等到了我面前,身子却冷不丁跟个鹞鹰一样,对着我就冲过来了:“果然是歪门邪道——敢做不敢当!”
卧槽,这个速度——还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恐怕跟魃差不多!
还没等我反应,一道锋锐的破风声从他手边对着我就擦过来了。
那一道气,简直跟个飞镖一样——按理说,把无形的气凝固成了有形的实体,这得是天阶的本事,这个高额头一个地阶,就练成了?
其实,厌胜门的师父给我的册子里,也有类似的法门,可我一直还没练成。
我立刻翻身躲过去,大声说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们杜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怎么安到我头上来的?”
可高额头跟换了个人一样,像是彻底杀红了眼,身子一拧,对着我就缠了上来:“看着你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懦夫——这个时候了,还在明知故问!”
我倒也不在意旁人怎么看我,可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冤枉我,谁受的了。
于是我身子一耸,一下把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对着他就挡了过去:“你凭什么认定是我干的,你亲眼看见我了?”
那个高额头冷笑:“也差不多——那个法子,除了你们,也没人能用!”
高额头能耐果然不小,一抬手,手上那个亮光,竟然直接把七星龙泉格住,还露出了个冷笑,意思像是在说,我也不过如此。
高额头带来的那些人就更别提了——看着高额头跟我比划起来,连插手都没插手,在后面一脸自信,静等着我被高额头搞定。
可我一瞬间就运足了老四的行气,高额头感觉出来,表情瞬间就变了。
果然,他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掀出去了老远,但瘦巴巴的身材凌空一转,非常轻盈的落在了地上,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嘀咕道:“真不愧是邪门歪道——还有这种气……从哪儿抢来的?”
我抢你爹的。
我立马说道:“你打不过我,你先跟我说说,你们那个杜家大先生,到底……”
高额头却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抬起头,却露出了十分兴奋的表情:“多长时间没遇上硬手了,咱们先交交手……”
看来不把他给收拾好了,他就没法正常说话。
我一只手翻起七星龙泉,煞气一炸,对着他就劈过去了,而他身子轻盈一拧,避开了锋芒,直接转身,一只手对着我脖子就下来了。
他出手确实很快,可我早就准备好了,一只手运了神气,对着他就拍下去了。
他本来没把这一下当回事儿,可是接触上,他的表情瞬间就给变了:“神气……”
哟,有点见识。
而这一下,他再也没能扛过去,身子整个翻转,以一种十分狼狈的姿态,重重的摔在了一个大缸上。
那个大缸瞬间就爆裂开了,辣椒酱跟下雨似得,溅的到处都是。
那个人显然怕辣,脸色一下就狰狞了起来。
杜家人本来看着高额头出手,一个个跟看笑话一样,就等着我吃瘪呢,没想到高额头竟然吃了亏,一瞅这个阵仗,顿时也全给愣住了,立马奔着他跑了过去:“大哥!”
高额头一摆手,把他脸上的辣椒酱给抹了下去,咬着牙就说道:“今天就算死在这里,我也得给大先生报仇!”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大哥,你先等会儿。”
大哥?
我回过头看说话的人是谁,一下就愣了。
徐福?
而高额头刚才似乎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我这,徐福身子瘦小,一直躲在了我身后,他都没看到“徐福”。
他们——认识?
果然,高额头立刻站起来,对着“徐福”低头:“原来您上这里来了,叫我们一番好找。”
啥玩意儿?
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都吃了一惊,这个高额头,跟“徐福”叫“您”?
一个熊孩子,哪儿来这么高的身份?
而“徐福”摆了摆手,盯着高额头:“你说这个人就是李北斗?”
高额头立刻点头:“没错,他就是厌胜门现在的门主。”
“徐福”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复杂,但转了脸,就对高额头说道:“我觉得,那事儿不是他做的。”
高额头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可是,那个法子,除了厌胜门的宗家,没人能做到……”
我一下愣住了:“厌胜门宗家?”
厌胜门的宗家,就还那三兄弟,可前一阵子,他们都留在厌胜门对付天师府,根本就没出去,怎么可能出去害杜海棠?
剩下的宗家,就只有一个——门主。
难道——门主跑到杜家去了?
我立马就让高额头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高额头虽然有所不满,但是没猜出来“徐福”跟我什么关系,只好心不甘情不愿把事情告诉我们了。
原来杜家大先生杜海棠,这一阵子中了邪术——一病不起,身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而她眼睛里带了红线,显然是中了厌胜术。
那个术法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只有厌胜门的宗家有这个本事。
第679章 李代桃僵
奇怪的变化?
我对这点是最感兴趣的,什么奇怪的变化?
可说到了这里,高额头偏偏含糊其辞的,似乎难以启齿。
还是“徐福”说道:“这事儿得从头说起——一开始,是西派所在的大宅子,出现了一件怪事儿。”
那个宅子是西派这么多年经营下来的,里面花木扶疏,环境很好,杜大先生喜欢养鱼,花园中间,还设置了一个大鱼池子,里面全是各种颜色的鱼。
可有一天,也不知道为什么,院子里的鱼忽然全部翻了肚皮,死在了水面和岸边。
管理院子的人大惊失色,一开始以为是野猫干的。
可那些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那得多少野猫一起行动,才能把鱼全部杀光啊?
而且,再仔细一看那些鱼的尸体,就更让人觉得奇怪了。
那些鱼身上,都有被咬过的痕迹——显然是从水里被拖上来活活咬死的。
可那些鱼除了咬痕,一点肉都没少。
如果是猫,好不容易把鱼给弄上来,怎么可能不吃它,只是咬死?
猫这东西懒,一般来说,从来不做没用的事儿啊。
管理员也觉得奇怪,因为怕大先生不开心,就没敢跟大先生上报,只好重新养了鱼,又长了心眼儿,在附近设置了障子,想把那个杀鱼的东西给抓住。
可第二天到了鱼池子一看——那些鱼又死了个干净,跟上次一样,横七竖八的,周围都是鱼的尸体。
而障子已经被破坏的七零八落的。
管理员心里更疑惑了——什么野猫这么厉害,把那么厚的障子都给破坏了?
而园子很大,野猫很多,管理员就想把野猫给抓住,开始密切盯着野猫的动静,但一观察,更诡异了——平时园子里那么多野猫,你一说去抓野猫,怎么野猫倒是销声匿迹,跟失踪了一样?
难不成,这野猫也会畏罪潜逃?
管理员就四处去找,这一找不要紧,他发现一个大树洞附近,传来了一股子奇怪的臭气。
扒拉开了草丛一看,管理员顿时就傻了眼——只见那个树洞里面,竟然满满当当,全是野猫的尸体!
而那些野猫的死状,跟之前的金鱼一样,脖颈上被咬开,身上的肉没少。
这是什么玩意儿干的?
这东西肯定很危险。
管理员害了怕,这才把事情告诉给了杜大先生,说咱们院子里恐怕进来怪东西了。
可没想到,杜大先生只摆了摆手,说不要紧——你就再买一些鱼,再放一些猫。
这杜大先生平时最喜欢那些鱼和猫,表现的怎么这么冷淡?
自从杜大先生退休以后,没事儿就是跟那些东西为伴,不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再说了,主人知道家里出现了怪东西,怎么也得弄清楚怪东西是什么,怎么一句也没提?
管理员没办法,只好答应照做。
同时他长了个心眼儿,那天再把鱼和猫的事情办好了,就又把自己养的狗带来了,偷偷的在树丛后面埋伏了下来。
他想着把那个怪东西给抓住,好在杜大先生面前立一功。
结果到了半夜,他因为岁数太大熬不住,也就睡着了,接着,就被一阵哗啦啦的声音给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不由气的直拍大腿——闭眼的瞬间,那些鱼就又跟之前一样,全成了死鱼。
他就奇怪——这狗不是在身边吗?
有什么怪东西,这狗怎么不吭声?
回头一瞅,他这才发现,那个狗趴在了地上,浑身瑟瑟发抖,跟看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一样。
管理员更纳闷了——那怪东西什么来头,咋把个狗都吓的不会叫唤了?
而这个时候,他听到远处有一阵凄厉的猫叫,知道那东西又出现了,赶紧拉着狗就要去看看。
结果狗死活不走,跟害怕一样,死死抓着地面。
还是管理员生拉硬拽,才把那个狗给拖过去。
等到了地方,又晚了——那些猫竟然也已经死了。
这把管理员给气的,再仔细一看,自己平时特别喜欢的猫,也死在里面了。
他气的赌咒发誓,就想把那个怪东西给抓住,给猫报仇。
这么想着,他就要去找锄铣把猫给埋了,结果刚走到大树后头,他就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声音——是狗的哀鸣。
好像那个狗,见到了什么吓的它不敢抬头的东西。
管理员立马从树林子后面伸头看,这一看,管理员整个傻了。
那天是个多云天气,月亮被盖住,在暗夜之中什么都是影影幢幢的。
只见一个白乎乎的人影,不知道从哪里悄然出现,蹲在了狗前面。
而狗吓的直接趴在地上,哪儿还敢动,只剩下哆嗦了。
人?
而那个人一只手把狗给吵起来,一嘴就咬在了那个狗的脖颈上。
那个狗叫唤都不敢叫唤,脖子就淌了血。
而那个人张嘴就发出了“咕滋”“咕滋”的声音,在暗夜里别提多清楚了,显然把狗的脖子直接咬碎了。
管理员当时脑子都白了——什么“人”,干得出来这种事儿?
这个时候,月亮从云里出来,射过树枝,落在了那个人身上,管理员看清楚了,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
那个咬狗的,不是别人,正是杜海棠。
只见平时威严的天阶第二大先生,现如今,头发上粘了狗毛,嘴边上,全是殷红的狗血,宛如一个传说之中的夜叉!
管理员当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整个人跟被冻住了一样,眼睁睁的看着杜海棠把那个狗咬死,意犹未尽的舔了一下嘴边的血,转身没入到了花木的影子里,悄然不见了。
管理员等回过神来,看着猫狗的尸体,简直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
可太阳出来,他就看清楚了——地上还有脚印子呢,确实是人的。
那脚印子不大,就是杜海棠的尺寸。
管理员赶紧把这事儿告诉给了信得过的杜家,可其他人乍一听,根本就不信——堂堂的杜先生,为什么要干出这样的事情?
可管理员带着他们,埋伏在院子里,让他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们这才傻了眼。
都说眼见为实,可他们亲眼看见,都没法接受。
事情是发生了,可这事儿也束手无策——作为杜家人,你能把当家给怎么着了?
有杜家人就过去旁敲侧击的跟杜海棠问这件事儿。
可杜海棠皱起眉头,似乎根本没听明白这到底什么意思。
简直跟梦游一样。
可这也不能不管啊!传出去了,天阶第二的杜先生变成这样一个夜叉,杜家颜面何在?
杜家人才多,有见多识广的,已经看出来,杜海棠的眼白上,是带着红线的。
她跟当初的兰老爷子一样,中的是厌胜术。
既然中了厌胜术,就得解决——可天阶第二,阴阳行当里金字塔的顶端,自己反而中了邪术,这传出去了,得多打脸?
杜家人一商量,有辈分高的就研究出来了——杜大先生,可能是中了一种十分稀罕的厌胜术。
那个厌胜术多年不见了,据说中了那个厌胜术之后,人会渐渐的迷失自我,变成另一种东西。
这个术法,只有宗家会用,而且难度极大——再者说,能给天阶第二下邪术,还能成功的,那得多强的实力?
而那几个宗家多长时间没出山了,肯定不是那几个。
但是他们得到了消息,最近厌胜门选了一个新门主,叫李北斗,也是宗家的,而这个李北斗这一阵子,正出了山,所以,几乎没有第二个可疑人选,只能是这个李北斗了。
第680章 一处地方
说到了这里,高额头露出了十分不爽的表情——显然,他并不希望这件事让人知道。
接着,就强忍着不爽对“徐福”说道:“您也让这个李北斗当了明白鬼了,就让我们动手吧!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不然传出去了,咱们整个杜家,乃至西派,就……”
他们重视名望也没错,可比起名望,更重要的是杜海棠本人吧?
程星河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乖乖——真要是这样,那还真是大事儿,先是咬死鱼,再来咬死猫狗,那以后……”
下一步,难保会不会要袭击活人了。
而杜海棠是天阶排名第二,她真要是对人动手,有几个能逃过去的?
我立刻问道:“那杜大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高额头已经相当不耐烦了。
但“徐福”立刻说道:“她老人家现在情况一天比一天坏了,你真是那个厌胜门的李北斗,那我就要跟你打听一下,那个厌胜术,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解开?”
我想了半天,问道:“那我再问一句——杜大先生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一听我这话,“徐福”和高额头顿时都悚然一动,异口同声:“你怎么知道?”
接着,徐福就告诉我:“我姑姑身上,确实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像是,腥气。”
程星河也皱起眉头:“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腥气?”
哑巴兰插嘴:“会不会是岁数大了,不爱洗澡?”
我和程星河同时把哑巴兰的脑袋推了过去:“你懂个屁。”
哪怕不洗澡,人也只会发臭发油,又怎么可能有腥气。
要是有特殊的味道,那就真没错——确实是厌胜门的一个术法,在师父给我的小册子里面写着了。
这叫“李代桃僵”。
顾名思义,也就是把术法种植在一个人身上,把一个正常人,从习惯,到想法,变成另一种东西。
有的人中了李代桃僵之后,会咪咪乱叫,捕鱼捞虾,这是被种了“桃猫”,而要是四脚着地,狂吠不止,生吃血肉,那是种了“桃犬”,什么样的都有。
而中了这个术法的表现,就是身上会发出那种活物的味道。
杜大先生有这个味道,那就没错了。
九层的“李代桃僵”,难道还真是门主?
而这个时候,高额头已经听不下去了,厉声说道:“这种歪门邪道,你能说的头头是道,那肯定就是你干的,我现在就弄死你,给杜大先生报仇!”
我立刻说道:“你是不是傻。真要是我干的,我会跟你们说的头头是道?”
高额头一下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来了个强词夺理:“你们这种邪魔外道,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说着看向了“徐福”:“您可千万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
“徐福”则一把拉住了我:“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能把大先生的邪术给解开吗?只要你能解开,我们杜家一定重谢。”
我脑子则飞快的转动了起来——如果真的是门主给杜海棠下了李代桃僵,那他图什么?
真要是他——那就能顺着这件事情,找到他了。
他真的没死,又重出江湖了?
程星河也皱起了眉头——他当然也想找到门主,问清楚了那个杀父之仇的事情。
可再一寻思,他低声说道:“咱们刚拿到了晷仪,玄武局的事儿……”
也正是因为晷仪。
这个晷仪上的刻度,我们都看不懂——只有一种人能看懂。
也就是精通天文历法的人。
而杜家祖上是钦天监,整个行当里面,他们是这方面的权威。
要是能救了杜海棠,她怎么也不可能欠这个人情,请她一看晷仪,我们就知道玄武局的入口,到底在哪里了。
程星河一听也跟着高兴了起来:“是这个理儿!”
“徐福”一听我们可以答应,别提多高兴了,立刻摆手就请我们启程。
高额头一听我们要跟着去杜家,别提多不爽了,可他听“徐福”的,只得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带路。
而这个时候,一个人忽然闯进了仓库里,大声说道:“你们要把我们家恩人弄哪儿去?”
回头一瞅,是瘸子。
瘸子气喘吁吁,一张脸死白死白的,显然也害怕。
可他一点也没退缩。
以为我们要被绑架了?
我连忙就告诉他不要紧,还跟他道谢,瘸子这才知道我们要走,表情顿时很落寞:“我,我还没请你们吃顿饭呢……”
我说不着急,接着,就回头看着月亮山——也许,过不了多长时间,我还会回来的。
瘸子只好一路送我们走山路。
程星河的嘴一会儿也闲不住:“唷,你这会儿不收钱啦?”
瘸子一时间有点尴尬:“不,不收了。不过,这路就是我们家开的!”
啥?
原来,瘸子走大路的时候,经常会被一些小孩儿扔石头什么的。
瘸子他哥心疼,可也没法子一直守着瘸子,就在偏僻的地方,用背篓背着石头瓦块,生生的给他铺了一条路。
难怪呢!
瘸子恋恋不舍的目送我们下山,白藿香还没忘了“月仙”。
告诉他,月仙身上是中了蛊术,才跟晷仪相连,现在,她已经帮着把那个蛊术用药镇住了,等月仙恢复好了,就自由了。
瘸子也把那个月仙当恩人,又对着白藿香道谢,期期艾艾的问,白藿香会不会再来?
白藿香看了我一眼:“他不是说了吗,也许。”
意思是,我要是来,她也会来。
一回头,远远的也看见了,惠娟他们在小路的另一头,也在目送我们。
惠娟的神情,显然也开朗多了——了却了一桩心事。
我刚要放下心来,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儿。
瘸子。
我在预知梦里的时候,亲眼看见了,瘸子对我说了一句:“你要死掉了。”
可这事儿都做完了,瘸子还是没说出那句话。
那个预知梦,做错了?
可我刚想到了这里,那个声音忽然就在身后响了起来:“你要死掉了!”
我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声——怎么着,还是躲不过这一劫?
可刚想到了这里,就觉出瘸子一瘸一拐的跑到了我们身边来,捡起了一个东西,捧手里送到了我面前:“你看。”
我这才见到——他手里捧着的,竟然是个钥匙。
妈的——我顿时恍然大悟。
所谓的“你要死掉了”,其实是“你钥匙掉了”?
这个预知梦——果然也没错。
不过,我什么时候,能练就到了九层的预知梦呢?
真要是有了那个本事就好了——学海无涯苦作舟,还得努力。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潇湘,保护身边的人。
再也不会让身边的人,为了我受委屈了。
离开了月亮山,我们一路奔着西边就去了——柳桥的这个位置,其实正是西派的位置。
一路上,“徐福”也不跟之前一样那么搅屎棍了,而是眼巴巴的盯着我,像是生怕伺候的不好,我就不管杜海棠了。
这可把高额头给气了个够呛,人虽然还是懒散的靠在一边,可时不时撩起眼皮就瞅着我,那眼神像是在说,打算三天之内杀了我一样。
我也懒得理他,倒是对“徐福”有了兴趣,问他现在是不是能告诉我他是谁了?
徐福这才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之前是怕给杜家丢人,所以没敢自报家门,现在可以告诉我,他叫杜庭芳。
程星河插了一句:“叫杜挺烦还差不多。”
“徐福”也不计较,倒是高额头忍不住了,示警似得插了一句:“我们杜家未来的接班人。”
难怪呢。
我接着就问:“那你四处找不死药……”
跟我猜的一样,“徐福”答道:“是为了救杜大先生,我听说,厌胜门的邪术,没人能解,打听到了月亮山有不死仙药,就想找不死仙药来救她——她是我姑姑。”
卧槽,你年纪挺小,辈分这么大?
而徐福接着就问道:“你要怎么救我姑姑?”
这得等见了杜大先生再决定——我得看她身上一处地方。
第681章 一处地方2
一听这话,高额头爆了一脑袋的青筋:“身上?我告诉你,你别欺人太甚!”
“徐福”一听这个,也是一脸为难:“必须得看?”
我点了点头:“必须得看。”
程星河低声说道:“我可听说,这个杜大先生一辈子没结婚,人家这个岁数了,这老派人……”
“徐福”却像是下定了决心:“只要能救我姑姑,我来给你想法子。”
高额头一听,顿时愣了一下,随即盯着我,眼色更阴沉了,像是眼睁睁的看着当家的被诈骗犯洗脑,可又无计可施。
我则寻思了起来——腥气,捕食,那是什么活物?
车窗外面山峦起伏,我一边寻思着,一边有了困意。
但就在这一瞬间,我又清醒了过来——对了,这不正是修行预知梦的机会吗?
真要是到了第九层,那一闭眼就能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那就太方便了。
师父留下的册子上说什么来着?
身沉神清,心昧目明……
合上眼,有意识的去引导自己做梦,眼前就跟被水墨画洇湿的画卷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片轮廓,轮廓又逐渐加深,开始出现色彩……
这是一个很大的庭院,庭院里面养着三日黄和月月青,点缀的花园里生气勃勃。
本来这里是一派和乐的田园风光,可仔细一看,却让人心里猛地往下一沉。
只见一个白茫茫的身影,躲在林木后面。
正在爬行。
那个感觉别提多诡异了。
而她身上,有一片亮晶晶的东西,反了光,刺人眼睛。
那是什么?
而这个时候,那个人抬起脸来,忽然对着我笑了笑:“你回来了。”
我看见了两排尖牙。
我猛地睁开眼睛。
这个感觉——不对劲儿。
我也不是第一次做预知梦,可是这个感觉,就好像梦里的那个人,知道我在用预知梦看她一样。
而且——她认识我?
什么叫我回来了,我来过这里?
可我记忆之中,一直没来过西边啊。
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我一回头,是程星河。
他也被我的反应给吓了一跳,立马说道:“你做梦了?”
我点了点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嚯。”程星河撇了撇嘴:“傻子都知道!你刚才说梦话了。”
啥?我立马问道:“我说什么了?”
程星河答道:“你说,你来拿属于你的东西。”
我一下皱起了眉头,我说过这个?
就跟上次梦到锁龙井的时候一样!
白藿香看着我,也有点担心,但还是装成凶巴巴的样子,丢过来了一包纸巾。
我拿起来擦了擦汗,这才觉出浑身都湿透了。
“盗汗这么厉害,够虚的啊,用点汇仁肾宝吧。”高额头幸灾乐祸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瞅着他一笑:“我要是你,可没空管人家的腰子,关心自己的发际线还来不及呢。”
高额头一听这个,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你……”
我接着说道:“有一说一,发际线高好在显成熟,坏在挡桃花,毕竟大清早就亡了,贝勒的发型也过时了。”
高额头的夫妻宫虽然带着嫣红,可那个嫣红位置是偏的,这可不是“偏桃花”的意思,而是“春心错付”的意思,恐怕高额头有了喜欢的人,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高额头似乎被说中了心事,脸色腾的一下就变了。
而其他的杜家人一听这个,表情都很复杂——有的憋笑,有的吃惊。
后来我才知道,高额头对心中女神单相思好多年了,好不容易告白,人家嫌他发际线高,从此以后得了个外号叫贝勒,所以这个发际线是他最大的忌讳,一般人不敢触这个逆鳞。
而高额头奔着那些杜家人扫了一眼,那些杜家人顿时全不敢吭声了。
高额头看着我的眼神,不仅像是在说想着三天之内杀了我,恐怕还打算把我骨灰给扬了。
程星河在一边憋着笑:“俗话说再烦人的人,也会有闪光点,还真没错——他那脑门果然就够亮。”
这个时候,“徐福”来了精神:“到了。”
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建筑物。
那个建筑物妥妥是西边的风格,浑厚大气,一色的灰墙厚瓦,跟就江辰家九曲引水宅那种北方的贵气,还有哑巴兰家宅子南方的精致各有千秋,
进了宅子,里面先出来了两个人,一瞅我们,顿时就是一愣。
喜是喜在“徐福”回来了,惊是惊在我们几个也来了。
那两个人有一个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还有一个,是个岁数挺大的老头儿。
那个年轻人显然认识我们,厉声就说道:“小先生怎么会跟这个厌胜门的歪门邪道在一起?难道,这一阵小先生是被这个厌胜门的给绑票了?”
第682章 脚下红土
“徐福”把事情说了一遍,而那个年轻人看着我们,显然抱着怀疑态度:“小先生,您毕竟年轻,咱们杜家身为风水行的十二天阶,怎么能跟这种歪门邪道在一起——传出去,让咱们杜家怎么立足?”
接着,他指着我就说道:“再说了,能用这个邪术的,也只有厌胜门的,他来帮咱们,谁信?我看,是贼喊捉贼才对,只要把他杀了,邪术立刻就能解开,不然的话,哪怕他把大先生治好了,说下邪术就下邪术,说解邪术就解邪术,这不是把咱们杜家玩弄于股掌之中吗?”
一口一个立足,这家人把面子看的比人命还重要。
高额头跟这个年轻人显然是一伙的,一听年轻人这么说,别提多解气了。
而那个年轻人越说越激动,一双眼睛寒光四射的盯着我,忽然抬手对着我就冲过来了:“他送上门来也好,现在,我就给杜大先生出这口气!”
徐福显然也愣住了,要开口阻拦,已经晚了。
那个年轻人速度也很快,不会比高额头差多少。
可还没等我出手,一道流光冲着他就飞过去了。
那个年轻人感觉出来,慌忙就凌空翻身,但是身子一折,另一道白光根本没给他喘息的功夫,瞬间追了过去。
那个精准的程度不用看——是苏寻。
那年轻人也算是个精英,第一下躲过去了,第二下勉强也蹭过去了,可第三下过来,他已经退到了一个水池子旁边,退无可退,直接掉了进去。
“扑通”一声,那个年轻人挂了一身浮萍,好不容易站了起来,简直狼狈的不得了。
程星河连忙说道:“你们杜家还真是客气——来就来了,还搞个跳水欢迎仪式。”
那年轻人一把将脸上的叶子给撸了下去,惊疑不定的盯着苏寻:“元神弓……”
可苏寻还是跟带着面具一样,一点表情也没有,只站在我前面,意思是谁过来动我,不用我亲自出手,先过他这一关。
哑巴兰本来也看那一口一个“歪门邪道”的小子不顺眼,跃跃欲试想把那个小子举起来摔出去,可没想到让苏寻抢先了一步,就在一边举起了大拇指:“洞仔,帅气。”
苏寻没回头,耳朵红了。
那年轻人看向了我的眼神,更是不可思议了——能把元神弓用的人不多,用的这么出神入化的更少。
摆在哪里,都是一个不容小觑的角色——可这样的角色,竟然甘于给我当跟班儿。
他并不傻,看我的眼神,终于露出了忌惮,虽然梗着脖子,色厉内荏的还想说什么,可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来。
那个岁数大的盯着苏寻,脸色顿时也变了一下:“你是苏家人。”
苏寻没点头也没摇头,算是默认了。
岁数大的看出来,望向了我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异样:“不愧是厌胜门的门主——手底下连这种人才都有。”
那个年轻人一听这个,并不甘心,跃跃欲试还想上前:“有本事自己上……”
可岁数大的拦住他:“你比大先生本事如何?”
那个年轻人一愣,一开始没听明白:“大先生天阶第二,我怎么可能比得上大先生?”
岁数大的缓缓说道:“真要是他下的邪术,他连大先生都对付的了,难道,你比大先生的本事还大?”
那个年轻人一听,表情悚然一动,也想明白了:“可是,他那么年轻,凭什么……”
岁数大的低声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以貌取人,是家规之一。”
那个年轻人终于不吭声了,但看着我的眼神,还是充满了不服。
“徐福”一边给我赔罪,一边领着我往里走,还瞪了那个年轻人一眼,跟我说后辈不懂事儿,让我不要计较。
后辈……我看那个年轻人比“徐福”岁数还得大点。
年轻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了后面,高额头跟他叽叽喳喳咬了咬耳朵,他一皱眉头,表情更难看了。
过了影壁,一整个花园展现在我面前,没错——跟我再预知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准的让人头壳发麻。
照着那个小册子练下去,提升了预知梦的境界,那就太方便了。
可刚走了没几步,我盯着脚下的石板,转头就问道:“住在这里的人,最近是不是都遇上了披麻戴孝的事儿?”
这一句出口,年轻人第一个急了眼:“你说谁呢?”
但是话刚说到了这里,那个岁数大的一皱眉头,立刻问道:“你怎么知道?”
果然,岁数大的小舅子喝多了翻了栏杆掉河里死了,管理员的老舅奶奶心梗,是个喜丧,都有过披麻戴孝的白事儿。
年轻人有些不服:“这是碰巧了,谁家没几个岁数大的亲戚,我怎么没有……”
可话刚说到了这里,那个年轻人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一接,脸色顿时就变了。
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果然,他三舅妈上街,被车给撞了,让他回去扶灵。
他一把就要揪住我:“你……你是不是给我们杜家下了什么邪法……”
可哑巴兰抓住了机会,一把就将他的手给反折了过去:“你脑子北门挤了,我哥还没来就开始死人了,你当我哥是阎王爷亲戚?”
岁数大的盯着我,表情也是阴晴不定:“你到底是……”
我蹲下身子,敲了敲脚下的青石板:“你们杜家风水有点问题。”
岁数大的皱起眉头,没明白我到底什么意思,但是一看青石板,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立刻叫年轻人把青石板给掀开。
年轻人皱起眉头,嘀咕道:“给我们杜家看风水,真是鲁班门前弄大刀……”
没等年轻人说完,岁数大的一只手就打在了他脑袋上,让他别废话。
年轻人一脸委屈的把青石板给掀开,盯着下面的土,说道:“这不是什么也没有吗?”
那土是西南方向特有的土壤,艳丽如血,普通的叫“映日红土”,长在山上,纯度高的,则在山巅,采集不易不说,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号称“鸡血泥”,价格比黄金还在以上,论克卖。
这些红土,就是标准的鸡血泥。
程星河认识,感叹杜家真是财大气粗,垫路的都这么壕。
说着故意用脚蹭了点,意思是回头也上鬼市论克卖。
这东西贵是有原因的,放在必经之路的特定的方位,那是“鸿运当头”的意思,能让家里人出入平安,日子红火。
可岁数大的蹲下来,把土拂开,表情立刻就变了。
上面是一层红土,可底下露出来的,竟然是一片白土。
这是上好的纯净白垩土。
一旦这个方位下面有白垩土,那就不好办了——那是“脚粘白不掉”的意思,什么时候人脚上粘白?家里死人穿孝鞋的时候。
只要鸿运当头的红土被换成了白垩土,这家人丧事不断——跟兰老爷子家遇上过的“砖戴孝”差不离。
岁数大的表情顿时就沉下去了,厉声要彻查这件事儿,同时看我的眼神更忌惮了——堂堂杜家,脚底下的风水局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是被一个外人看出来的。
这让他们杜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年轻人脸上更挂不住了,小声逼逼:“我看,这事儿就他提前干的,来的时候,好贼喊捉贼!”
岁数大的表情更难看了,让他赶紧去给他三舅妈扶灵,别再在这里露怯。
年轻人没辙,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岁数大的算是彻底服了我了,表情也从之前的怀疑变成了钦佩,一边走一边说道:“厌胜门确实是名不虚传——难怪人人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等真的治好了我们大先生,我们杜家必有重谢!”
哑巴兰一下就得意了起来:“这还用说!”
而程星河一听重谢俩字,掏出计算器又合计着要钱。
我则想起了那个晷仪。
于是我就把晷仪拿了出来:“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岁数大的看着晷仪,一下就皱起了眉头:“你从哪里弄到的?”
说着,拿在手里,简直爱不释手,还拿了放大镜照来照去的:“这是失传的景历!”
还真是景朝的东西。
接着,岁数大的就告诉我:“这个东西确实是测算天文历法的,不过这种立法现在没人会看,我只能看出来,上面应该是标注了一个特定的时间。”
“什么时间?”
这个时间,肯定跟玄武局的入口有关。
而岁数大的再仔细的看了看,只能十分遗憾的摇摇头:“除了我们大先生,没人看得出来。”
果然,我就知道,找杜大先生,算是找对了。
不长时间,就走到了内堂。
果然,一到了内堂,虽然这里点着上好的华兰香,可沉郁的香气下面,根本掩不住另一股子浓郁的味道。
腥气。
程星河就低声说,七星,注意点,拿着我在豁嘴子山上吃了几年野味的经验告诉你,这不是人味儿。
是啊,这像是某种阴森森的活物。
而这个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有些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从哪里闻到过。
这个内堂是妥妥的中式设计,书案后面立着个屏风。
屏风后面,站着一个弯曲的身影。
像是一个人,在佝偻着腰,找什么东西。
腥气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岁数大的连忙上前喊了一声:“大先生,厌胜门的人,前来拜访。”
后面那个人影一下站直了,像是透过屏风在看我们。
我们一看清了那个投在了屏风上的影子,顿时就愣住了。
只见那个人影嘴边,有一个细线,像是正在蠕动。
她的嘴里——吞了一个有尾巴的活物!
第683章 桃枝之下
在我们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就看见那个活动的东西跟面条一样,瞬间“吸溜”一下进了她的嘴里。
“咯吱,咯吱……”
是咀嚼脆东西的声音。
哑巴兰一下就傻眼了,低声说道:“哥——那是什么?”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老太太挺会吃啊,那是三吱。”
什么是三吱儿呢?一道菜,是刚出生的无毛小老鼠。
用筷子夹起来的时候,老鼠会“吱”的叫一声。
把老鼠点在蘸料里,老鼠会叫第二声。
把老鼠咬开,老鼠发出第三声“吱”,就进了人的五脏庙了。
哑巴兰脸色一下就白了,再配上这里的腥气,张嘴哇的一下,就发出了干呕的声音,白藿香眼疾手快,怕他在人家家里吐了丢人,一针把他弯了的腰给扎回来了。
而程星河不屑的说道:“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这都听不了?西川和东栗的交界处还有吃肉芽的呢。”
所谓的肉芽,是腐肉上面生出来的探头蛆虫,一动一动的,远远一看跟肉上发了芽一样。
程星河描述的绘声绘色:“富含蛋白质,嘎嘣脆,鸡肉味……还有一种叫牛瘪火锅的,是……嗷……”
没说完,被整个人也同样不好了的白藿香又来了一针。
当然了,大千世界,爱吃什么的都有,那是习俗,可杜大先生一个女流之辈,又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可能有吃这种东西的习惯。
她身上确实不对。
岁数大的一看,表情更难看了,低声说,为了不让她吃活物,已经把园子里的活物全灭了,没想到——她竟然从这里找到了老鼠。
而“徐福”咬紧了牙,别提多心疼了。
岁数大的也不敢贸然上屏风后面去,只是又重申了一遍来意。
“徐福”也十分紧张,一只手死死的攥紧了,像是生怕杜大先生出什么事儿。
不长时间,那个身影慢慢的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我们都跟着屏住了呼吸。
传说之中,西川的杜海棠,有一个本事,那就是长生不老,据说年过七十,看着还是跟十八九的大姑娘一样,为此,本地人甚至疑心她吃小孩保持青春。
果然,屏风后面,缓缓出来的,是一个非常秀丽的身材——蛋青纱的对襟中式长裙,穿上它,就是戴望舒的丁香姑娘。
而她这么一动,我们都听到了“哗啦”一声响。
什么动静,首饰?
可首饰不见得有这么沉啊。
还没想明白,等这个大先生露出了脸来,我们都微微一愣。
确实,这个大先生神态秀雅,气韵超绝,甚至肤色也白皙无瑕,走到人群里,没人不会看第二眼。
可她脸上已经有了皱纹,满头雲髻也是白如雪,年龄摆在这里,妥妥的就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跟老黄他们确实像是一路人,哪儿跟传说之中一样永葆青春了?
程星河抱着猎奇的心态来看这个大先生,结果大失所望,低声说道:“妈的那话是谁传出来的,睁眼说瞎话吗?”
我用肩膀撞他一下意思是咱们又不是为了来看人的,少说点屁话。
程星河这才住了嘴,这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老太太的脑门上,有一股子很奇怪的气。
那个气青色里透着红光——卧槽,这是什么颜色?
就好像两张透明的颜色卡片叠在一起一样。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颜色。
青气主有灵之物,红光主活人气,叠在一起,人妖?
呸,对一个德高望重的天阶第二大先生有这种想法,有被雷劈的危险。
同时,我心里还兴奋了起来——你想,人家是天阶第二啊,我要是能帮助这么厉害的大先生脱离苦海,那我的功德绝对不小。
保不齐一个哆嗦,那就冲到了地阶二品上了。
当然了,还是后来,我才知道事情根本没这么简单,回头想想只能苦笑,自己简直想的比安吉丽娜朱莉还美。
再接触到了那个大先生的眼神,我一下就皱起了眉头——不好了。
看上去,这个大先生还是好端端的,可她的眼白上,红线已经烧了七分——真要是中了“李代桃僵”的话,她马上就要失去自己的意识了!
而现在,她虽然盯着我们,可眼神不像是看人——而像是在看一些食物!
甚至,她长长的天鹅颈也抖动了一下,显然像是咽了一下口水。
“徐福”立刻就到了大先生身边,大声说道:“姑姑,侄儿没用,还是没找到不死仙药——可是我找到了会这一类厌胜术的先生,肯定能帮着您解决身上这事儿!”
而这个时候,我又听见了“哗啦”一声响,一低头,这才看明白——原来杜大先生脚上,竟然挂着一个很粗的铁链子!
而那个铁链子,已经把杜大先生纤细的脚踝给磨出了血来。
“徐福”看见了,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回头盯着那个上岁数的:“这是谁干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说着,上前就要把那个铁链子给弄开。
而上岁数的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一只手就把“徐福”给拉回来了:“小先生,您不知道,这是迫于无奈……”
果然,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杜大先生面无表情的张开嘴,以一种人类几乎无法达到的速度,对着“徐福”的咽喉就咬下来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杜大先生满口的牙,跟预知梦里看到的一样,是尖的!
“徐福”身手虽然还可以,但是对方毕竟是天阶,十个他也躲不过这一下!
可这个时候“当啷”一声,杜大先生脚下的铁链子,一下把她整个人牵住了。
虽然那个上岁数的反应快,可徐福被从杜大先生手下拉回来的时候,瞬间也皱了眉头,一只手捂住了脖子。
我们都看见了,徐福捂住脖子的手指缝里——淌了血!
卧槽,我们都是第一次看见人要吃人,顿时全愣住了——要是没有那个铁链子,徐福恐怕就真的鸡肉味,嘎嘣脆了!
白藿香立刻上前,掰开了徐福的手——只见一道牙印子深深的撕开的皮肉,血流如注。
几针下去,徐福咬紧了牙,却不是为了自己咽喉的痛楚,眼神却看向了杜大先生,他还在担心自己姑姑,越看越心疼,攥紧了拳头:“等查到了给您下邪术的,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给您报仇!”
是啊,凶手既然不是我,能给天阶第二下邪术的,又到底会是谁呢?
难不成,还真是失踪的门主重出江湖?
可失踪的门主又跟杜大先生什么仇什么怨,为啥要对一个老人家做出这种事儿?
杜大先生,显然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这个时候,那个上岁数的还紧张的说道:“这件事情,还请李先生千万不要说出去……”
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他们惦记的,还是怕杜大先生给西派丢人。
我点了点头就说我尽力。
而杜大先生就在书案后面,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而程星河一开始虽然洋洋自得的介绍牛瘪啥的,可现在脸色也变了,加上杜大先生一出来,腥气实在太重,不长时间就憋不住了,于是就催着我,赶紧把事儿给搞定了。
我点了点头,如果这真的是“李代桃僵”,我还真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法子那本书上有,做起来也并不难——取桃树枝一根削尖,抓一个活物,用桃树枝尖端,把活物死死插在一个特定方位。
人中了术法,就会变成你叉下的那个活物的样子。
不过这是对一般人下手,对天阶下手,就没那么简单了。
要是到了能给天阶第二名下术法的能力——怎么也得九层。
一开始中了李代桃僵,人会模仿那个活物的行径。
只要找到那个桃树枝,把下面的活物放出来就行了。
我立刻就开始去寻找那个“镇物”。
第684章 九宫飞星
放眼一看,整个厅堂素雅却不失高级感,而杜大先生身为钦天监的传人,布局也选的非常之牛逼。
我正在观看呢,程星河手欠,哪怕这里有浓烈的腥气,也挡不住吃,趁着我在看方位,其他人都紧张的盯着我,自己绕到了我身后,伸手要摘一颗果子。
我立马回头抓住了他的手:“你少吃一口能馋死还是怎么着?”
程星河十分不满:“主家没说什么,你这么抠干啥!”
我就指着那个果子,说你别小看了这玩意儿,这是在坎位,而这个果子的名字,叫黄金果。
程星河一皱眉头:“那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不认识?这种果子据说是西川凤凰山上长的,一果千金,因而得名,不仅吸收了西川的灵气,能延年益寿,而且口感甘甜润滑,据说是果中之王,别名人参仙果,我早就听说过,可惜没尝过……”
但话刚说到了这里,程星河一下就反应过来了:“黄金……难不成,这是传说之中的……”
苏寻插了一句:“没错,九宫飞星。”
所谓的九宫飞星,也是一种风水上的说头,而这里的九宫飞星布局,是一种非常精巧高明的布局。九星为一白、二黑、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及九紫,以乾,兑,艮,离,坎,坤,震,巽,中的顺序排列。
简单来说,而九宫飞星不仅能镇运守运,还能跟温度计一样,能看出主人的运势流年。
比如眼前这个黄金果,它代表的是五黄廉贞星,得令的时候,代表位处中极、威崇无比,是王位主位。但此星失令的时候,则被称为五黄煞或者正关煞,代表死亡绝症,血光之灾,家破人亡。
而且,这个星位必招邪灵之物。
说着,我让程星河仔细看——果然,看似硕大丰满的黄金果,上面的果皮暗处,钻出了一个白色的虫子。
白藿香看见,立刻变了脸色:“银勾虫!”
这种银钩虫也是西川特产,剧毒,吃了这个,死的比喝敌敌畏还快。
程星河顿时就后怕了起来,一下把手缩了回去:“祖宗保佑,幸亏我福大命大……”
谢毛线的祖宗,你他娘不是应该谢我吗。
而这个果子如果真的繁盛,那说明主人位置稳固,地位尊崇,可现在显然是失了令,主人身上,有了邪物,那五黄廉贞星显然也会出问题。
上岁数的一下就愣住了,盯着我,越发难以置信了:“真不愧是厌胜门的门主——说句得罪的话,一开始,我还觉得你乳臭未干,没想到,厌胜门就是厌胜门,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他已经从半信半疑,变成了拿我当个大神。
原来,虽然这里是用了九宫飞星,可哪怕是杜家人,都没看出这个排列,因为实在太精巧自然,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这个时候,我眼角余光就看见了——杜大先生听了我这一番话,竟然也面无表情的把脑袋转到了这个方向。
哪怕都被“李代桃僵”迷了心窍,听到了专业范围,也还是有反应——真不愧是天阶第二的大先生,我辈楷模。
说来也是运气,我以前还真见过这种布局——小时候老头儿带着路过一个寺庙,嘀咕着那个寺庙被高人相看过,不知道哪个老伙计。
我没看明白,他就把香炉,帷幕,甚至瓶插花对应的位置一一给我讲解了一次。
我记忆力比普通人好很多,所以到了现在也没忘。
不过他当时说,记不记得无所谓——这种布局,绝对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你这辈子也未必能看见第二次。
不愧是钦天监家族。
徐福也一下就激动了起来,立马抓住了我的手,请我现在就想法子。
说实话,有了“九宫飞星”,那还真是天助我也——通过这几个方位,一定能找到“李代桃僵”镇物的位置。
我立马就观察起了黄金果。
整个黄金果看上去状态很好,简直是繁茂无比,但是仔细一看能看出来,不光是甘美的果子上,有了银钩虫,树干上也有了一些虫洞虫孔。
这就对了——出现虫孔的位置,应该就代表了被人破坏的位置——下镇物,自然会产生破坏。
我一推算,没错,位置应该就在那个地方——书案下面正中间的地砖下。
我立马就钻进了书案下面,心说这事儿竟然无惊无险的办完了,我的运气肯定是变好了。
上岁数的和徐福一看,也都跟着兴奋了起来,几个人就一起帮我掀开了地砖。
这里是老房子,地砖也还像是旧时代的老砖头——看似古朴,可仔细一看,才能看见上面精致的雕纹,论豪奢程度,不比故宫造价高昂的“金砖”差。
打开了那个砖,正准备解救杜大先生呢,可一瞅底下,我顿时就愣住了。
那块砖头底下,竟然是空的!
不光是空的——上面的浮土,分明还有被锐物给插过的痕迹。
徐福也愣住了,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这是……”
我后心一下就凉了。
这说明,给杜大先生下“李代桃僵”的,竟然真是个高手。
他分明是预知到了我能出现在这里,找到镇物,所以,提前一步,把镇物给拿走了!
卧槽,预知——那个下手的人,也会预知梦?
程星河跟我想到了一处去了,我看见他一只手,不知不觉就攥紧了拳头。
他迫不及待,想着找那个害了他爹的人报仇。
徐福知道之后,立马把眉头皱紧了,不知所措的说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找不到镇物,那就救不了杜大先生。
不论如何,一定得找到。
可对方也是高手,已经挪动了,就不可能会放在让我能轻而易举找到的位置。
我需要点时间。
而上岁数的一下也咬了咬牙:“需要时间——那不就来不及了吗?”
来不及?我立马看向了上岁数的,什么意思?
徐福这才告诉我——原来,明天就是杜大先生的寿辰了。
而杜大先生的身份特殊——她不光是十二天阶排名第二,杜家的掌门人,而我们风水行当,分东西南北四派,她又是其中西派的大先生。
身份比跳广场舞的何有深,四处流窜的老黄,不知道高了多少,哪怕天师府的李茂昌,也要让她几分。
而杜大先生过寿,西派,杜家其他旁支的人,自然全要来贺寿。
程星河他们也听明白了,都恍然大悟:“他们这么一来……”
他们这么一来,那势必会看见杜大先生现在的这个模样。
杜大先生的身份这么尊崇,一旦这件事儿传出去,杜家和西派,本来都是靠着杜大先生来支撑的,可自己大先生都中了邪术,无计可施,那不是当场献丑吗?
以后,谁还服你?恐怕,想对杜家逼宫的,也不在少数。
别说西派掌门人的身份了,哪怕十二天阶的交椅,以后也容不下杜家那一个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虎视眈眈,想跟水百羽一样顺利上位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难怪他们说什么,杜家以后还怎么在行业里立足呢。
就跟由奢入俭难的道理一样,名门大族要是眼前起高楼,眼见楼塌了,那对他们来说,恐怕比死还难受。
岁数大的越说越着急,死死的攥住了拳头:“一开始,还以为找到了真凶,可谁知道——难道还真是跟黄金果上的征兆一样,我们杜家的主位,犯了五黄煞,要毁于一旦了?”
而一直没法插嘴的高额头听见这个,也不懒了,直起身子大声就说道:“大先生既然确实中了厌胜术,那肯定就跟厌胜门有关——这次寿诞上,咱们杜家真的颜面扫地,那绝对不可能跟厌胜门善罢甘休,你们,要么把凶手交出来,要么,我们杜家跟天师府联合起来,跟你们厌胜门不共戴天,同归于尽!”
看来,不把杜大先生治好,这杜家下一步,就要跟我们厌胜门翻脸了。
翻脸倒是不怕——反正看不惯厌胜门的多的很。
可我既然没做这件事儿,就不能就这么让人冤枉——两方打起来,最倒霉的是底下的人。
不论如何,都得把那个凶手给找出来。
上岁数的急的团团转:“可——这也来不及了啊,这个寿诞,又不能推迟,明天就到了日子了,也不可能让杜大先生不露面,一旦他们看不到杜大先生,肯定会闹出大乱子来的。”
我就看着高额头,慢慢的说道:“我要是能在寿诞结束之前,把杜大先生治好呢?”
那个高额头一愣,也没犹豫,大声说道:“我跪在这里,给你磕三个响头,认你当干爹!”
程星河一下也愣住了,低声说道:“七星,你有把握没有?这都不剩下二十四个小时了,你上哪儿去找镇物去?”
我答道:“也未必——只要我能弄清楚,那个镇物用了什么活物,就有把握了。”
也就是,我想弄清楚,这杜大先生“变”成的,到底是哪一种活物。
第685章 祝寿大会
“李代桃僵”这个法子有一个要求——桃木底下的镇物,必须是活的,否则术法就不灵。
所以,要为了保证它是活的,是水里的,可以从水边找线索,长毛的,可以看看这东西习性,这样有了线索,就好找了。
程星河一抽冷气:“这么说,这个法子是直接给那个活物来个一箭穿心,还不让人家死,这法子跟活物什么仇什么怨,难怪人人说厌胜门邪呢。”
你跟我说有毛用,又不是我设计出来的。
徐福来了精神,立刻问道:“你上次说过,要看我姑姑身上某一处位置,是不是?”
没错。
因为一旦中了“李代桃僵”,时间长一点,人身上会长出那个活物身上才有的东西——比如倘若中了桃猫,眼睛会变成一道竖着的瞳线,中了桃鱼,不会游泳的人下水也跟水鬼似得游刃有余。
现在杜大先生眼白里的红色已经这么深,那说明深受其害,不光是性格大变,身上也该有反应了。
可上岁数的一听,立刻急了眼:“那怎么行,杜大先生一身清誉,怎么能坏在你手上?小先生,咱们不能擅作主张,这要是大先生醒过来,咱们难辞其咎啊!”
徐福皱起眉头,转脸看向了我:“为了救我姑姑,还有保住杜家名望,我别的都不在乎,只是……”
他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杜大先生:“我姑姑现在这个样子,你们靠近她身边,只怕是有危险。”
这倒是不要紧。
我就看了苏寻一眼。
苏寻会意,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上岁数的见过苏寻的身手,立刻就急了眼:“你不能用元神弓……”
高额头也眼睛一瞪,也要挡在杜大先生前面:“你们是救人,还是杀人?要想动杜大先生,先……”
可话没说完,高额头和上岁数的顿时都露出了十分尴尬的表情。
苏寻手里拿的不是之前的元神弓,而是一个非常袖珍的小弓箭。
而上面的小箭,比一根火柴差不了多少。
看着就像是一个玩具。
苏寻盯着他们,言简意赅:“让开。”
高额头顿时露出很不屑的表情,懒洋洋的说道:“行,那就看看你的高招——这玩意儿,我怕连个麻雀都打不着。”
是啊,乍一看,这个弓箭普通人拿着,根本就射不出去三十厘米。
但普通人是普通人,苏寻是苏寻。
苏寻对这个小弓也毫不含糊,拉出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姿势,高额头斜倚在了珠子上,抱着胳膊就准备看笑话。
徐福和上岁数的也没见过这种光景,都死死盯着那个弓箭。
只听“嗖”的一声,一道银光破空划过,犀利的对着杜大先生的胳膊就过去了!
高额头的笑容,一下就凝固在脸上了。
而徐福和上岁数的也吃了一惊——他们根本没想到,“火柴棍”能射出那么远!
而且,胳膊——他们怕那个小弓箭,真的射到了杜大先生的胳膊上。
可还没等他们挡过去,那个小箭直接“撕”的一声,划过了杜大先生袖子上的布料,袖子半落,直接露出了杜大先生的胳膊。
而袖子虽然划破了,可杜大先生的胳膊上,竟然连一丝的擦痕都没!
这就是苏寻的本事,指哪儿打哪儿,哪怕只有薄薄一层布料,也能保持精准度。
回过神来,高额头的下巴差点没直接掉下去。
而徐福和上岁数的也整个愣住了,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杜家,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手段。
程星河看他们吃惊,别提多得意了:“洞仔又给队里争光了——妥妥的豌豆射手。”
哑巴兰来了兴趣:“那我就是土豆雷,哎,程二傻子你是什么角色?”
大喷菇吧。
程星河说我脑子被僵尸吃了,他是玉米加农炮才对。
这个时候,我眼尖,已经看见了——杜大先生胳膊上,竟然出现了一星半点的反光。
仔细一看,是鳞片!
奇怪了,鳞片?
鱼?
可没听说过,鱼能上岸去咬猫狗。
吃血肉,有腥气,长鳞片?
鳄鱼?蜥蜴?有鳞片的不少。
不过,细细想来,有鳞片的,应该都会在阴凉的地方待着,而且——现在是冬天,那些有鳞片的的,只要不是鱼,大多是冷血动物。
冷血动物,就一定会躲在温暖的地方冬眠。
我来了精神,就看向了徐福和上岁数的:“我能在这里随便走动吗?”
徐福和上岁数的一看我像是心里有谱,立刻点头,连声说道:“只要能救了我姑姑,整个宅子你随便走!”
但是说到了这里,高额头一下急了:“那怎么行,堂堂杜家,让他一个邪门歪道的四处乱走乱逛,谁知道他是不是居心不良,借题发挥,其实是……”
徐福厉声就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这个?有什么比我姑姑还重要?”
高额头被震了一下,只好低下了头,可眼神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就开始在杜家大宅寻找了起来。
杜家的整个院子,跟我梦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走在里面,甚至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以前来过一样。
其实,很多人都曾经有过对陌生地方恍若隔世的感觉——因为每个人,其实都可以做预知梦。
但是普通人跟我们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的预知梦是没法控制的,更别提精准度了。
我就开始寻找了起来,可意料之外,只要是想得到的地方,全没有一丝痕迹。
我们一行人硬是一直找到了深夜。
程星河他们也都跟着筋疲力尽:“连个活物也没有,上哪儿找长鳞的去?”
是啊,有活物怕让杜大先生给抓住吃了,早被提前抓完了。
而高额头似乎生怕我们对他们大宅有什么坏心,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们,这会儿也快睁不开眼了。
徐福就别提了,本来岁数就不大,哪儿受过这种累,是想着在花池子附近找,找着找着,说歇会儿,屁股靠在花池子的边沿上,就睡着了。
高额头赶紧把他背在了身上,把他呵护的无微不至的。
难怪徐福一个少爷脾气,感情就是在家里惯出来的。
我们其实也累了,哑巴兰和程星河也不知道啥时候靠墙睡着了。
就高额头还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我一寻思,得了,今儿看来是够呛,但是明天不是还有一天吗?
磨刀不误砍柴工,不如休息好了,等太阳出来再找,不然明天萎靡了干不成事儿,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嘛。
于是我就开了口说收工,高额头还着急,说明天就到日子了,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回卧室的路上,高额头气鼓鼓的跟在了我们后面。
为了驱走困意,我就强忍着哈欠跟高额头聊天:“对了,我看你们杜家人才不少,为啥继承人偏偏就选中这个杜挺烦了?”
高额头纠正道:“无礼!是杜庭芳!”
原来,杜大先生没有儿女,这个杜庭芳是杜先生堂弟的小儿子,是嫡系的血脉,从生下来,就肩负着杜家的继承权。
所以,别说他岁数小了,哪怕是个唐氏综合症,这肥水不流外人田,杜家也是他的。
而这个杜庭芳他爹,知道杜庭芳将来是能继承杜大先生一切心血的,提前就把杜庭芳送过来给杜大先生培养感情,也没失望,杜庭芳简直拿了杜大先生当亲妈一样,亲厚无间。
难怪为了不死仙药,他说要把命给豁出去呢。
年纪不大,胆子还是有的。
高额头看着懒散,打开了话匣子倒是停不住了,忽然来了一句,他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继承这么大的家业,要面临的麻烦,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还挺护主,我笑了笑,说有你在身边辅助,应该也没啥问题。
高额头一听这个倒是爱听,跟有了知遇之恩似得,态度都好多了。
到了地方,刚要闷头躺下,高额头忽然就紧张的说道:“如果你真的能救了我们杜大先生,让我们杜家免了这场灾祸,那我们杜家,肯定要跟你们厌胜门交好——到时候,我们小先生,就麻烦你照顾了。”
真是忠心耿耿啊。
我就答应了。
可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高额头身后,像是立着个人。
夜幕太黑,看不清,再仔细一看,又没有了。
也许是找了太长时间,眼花了?
因为这一阵子都累,这一觉一闭眼就睡过来了,连个梦也没做。
结果还没睁眼,就听到了外面一阵传统乐器的吵闹声,我一下睁开了眼睛,卧槽,谁家办丧事儿呢?
但是再一听,妈的,这个音乐不是“百鸟朝凤”,而是“麻姑献寿”。
显然是那些祝寿的来了。
妈的,这么早?
在县城,祝寿的话你晚上来吃个寿桃吃个过水面就得了,这是要折腾一天啊?
算了,跟我也没啥关系。
我就照着东西找——今天也有了计划了,阳光普照的地方暖和,保不齐,长鳞的活物就被藏在那种地方了。
正寻思着呢,忽然门一下被人给撞开了。
一个人风风火火就进来了。
高额头。
而高额头二话没说,一下跪在了我面前。
卧槽,这一下把我整蒙了,又不是我过寿,你一大早这么大的礼干什么?
而高额头也不吭声,咚咚咚先磕了三个头:“我们杜家的麻烦,这次真的就求您了!”
“您”?
再说,这不是昨天说好的事儿吗,怎么又来求?
我越发不明白了:“你怕我反悔?没事儿,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厌胜门李北斗,吐个唾沫是个钉。”
可没想到,高额头哗啦一下就把一个东西放在了我面前,人都颤了。
我一瞅那个东西,顿时也给傻了。
那个东西我昨天见过——分明就是杜大先生脚上的铁链子!
而铁链子上,有个十分清楚的断口。
杜大先生,挣开铁链,跑出来了?
高额头吸了口气,大声说道:“我们怎么都没找到大先生的身影,现在,西派和杜家分支的,全来了,要是,他们……”
要是,他们撞见了杜大先生那个样子,杜家就全完了。
而且,不光如此……
那个铁链子上的断口,像是——被咬开的?
能咬开铁器,那不是人的牙!
这说明——杜大先生现在受李代桃僵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大了。
上次就差点把徐福的脖子给咬开,这次——杜家又密密麻麻的来了这么多人。
我浑身都麻了——找不到杜大先生的话,以她的能耐,这个祝寿大会上,说不定,会死很多的人……
第686章 晚霞珊瑚
我立马就爬了起来:“你们已经派人找杜大先生没有?”
高额头咬了咬牙:“这事儿除了住在这里的亲信,没敢告诉别人,小先生和桂爷已经去找了,可还没消息,我也想找,他们让我来报信儿……”
桂爷,就是昨天那个上岁数的。
我一边穿裤子一边给另一张床上的程星河来了两杵子。
程星河弄明白了事情经过,再一瞅那个铁链子,一下也给精神起来了,拉了我一下,以高额头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妈的,这帮杜家的还真是没用,一个老太太都看不好,这下坏了菜了——那可是天阶,哪怕找到了,抓得回来吗?”
可不抓回来,这里来祝寿的,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我让高额头实在不行,把来祝寿的都赶走了,在空院子里“围猎”。
都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了,名望哪儿有人命重要?
可高额头拼命摇头,说这事儿绝对不能传出去——这次来的,除了行当内的风云人物,就是权贵,不好赶,不好得罪。
而且,杜家人不要面子,可杜大先生生平最要面子。
因为杜大先生是一个女流之辈——她这个地位,多少男的都争取不到,更别说以前那个社会重男轻女严重了。
自己一辈子纵横行当,吃了不知道多少苦,才赢来了今天,现如今的丑态一旦被人看见,就等于昭告天下,女流之辈怎么也不堪大用,这是杜大先生最不想看到的。
自己一辈子努力全白费了,杜大先生死也不可能瞑目。
没错,哪怕是现在这个社会,重男轻女也还没完全根除呢,更别说以前了。
那就只有尽早找到杜大先生,或者那个活物镇物了。
既然如此,那就得兵分几路——程星河他们都有捕猎的经验,活物他们来找。
杜大先生危险程度高,我亲自来找。
而这次要接触的东西两样都不是善茬,白藿香跟着他们不安全,我就让她跟着我一起——一旦找到了杜大先生,她的金针也能派上用处。
白藿香假装出嫌麻烦的样子,嘴角却一个劲儿往上翘。
带着白藿香出去,白藿香就问我:“从哪儿开始找?”
我一寻思,既然这个活物,有可能是个冷血动物,那就得照着冷血动物的生活习惯来。
冷血动物一般是不喜欢热闹场合的,而是会在冷清的地方守株待兔。
可冷清的地方这么多,上哪儿找呢。
我还想起来了,昨天跟高额头告别的时候,影影绰绰就看见后面像是个人影,可那个人影又快又远,也没看清楚,现在想来,很有可能那个时候,杜大先生就跑出来了。
妈的,要是当初长个心眼儿追上去就好了。
正这个时候,一转身,我就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那一票人,抬着一个红缎子盖着的大篮子,好似送生辰纲的梁山好汉一样。
我正撞在了红布覆盖的东西上,只听啪一声,那东西竟然还像是很娇贵,发出了一声脆响。
我立马道了个歉,说要是撞坏了我赔。
可一个人上来就推了我一把:“格老子的,你小子走路不长眼睛么?道个歉就有用了?撞坏了我的东西,把你全家的腰子卖了也赔不起!”
是一个中年人。
他挺着一个目测就能测出三高的大肚子正在跳脚——八个月的孕妇都够呛能有他那个规模。
而他一只手指着我,另一只手就扶在肚子上,好似一头更年期海豹。
他手下赶紧就把红布撩开了,这一撩开,我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个珊瑚树。
珊瑚大家都见过,但是那么艳丽的珊瑚恐怕并不多见——鲜红如血,绚烂非常,枝丫也精雕细琢一般,非常漂亮。
他手下立刻就观察了一番,这一观察不要紧,立刻大声说道:“哥,坏事儿了——这个瘟生把咱们的晚霞珊瑚给撞碎了!”
果然,是被我给撞下去了一小块——是个指甲盖大的小枝丫。
海豹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这可是给杜大先生的寿礼……”
说着,暴怒转身,扬起手,肥厚的手掌对着我的脸就要扇下来。
我还看出来了——他那只手掌上凝结着一丝一丝的煞气,应该是练了类似诛邪手的功夫。
海豹是个地阶二品,身上一股子大大咧咧的尸气。
是个武先生,恐怕还经常跟凶尸打交道。
这一巴掌运了八成力气,要是普通人,只怕下巴都能被扇掉一半。
下死手啊。
可一只手一下就挡在了那个人的手下——高额头。
高额头跟那个大肚子道歉:“林先生,这是我们一个外地的朋友,不懂咱们这边的规矩,我现在就带着他走……”
高额头不是挺不可一世的吗,而且,高额头比这个海豹还高一层,跟个晚辈,至于这么客气?
而高额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李先生,你先忍一忍,这个人,是我们西川的要紧人物,不好得罪。”
我也懒得跟那个海豹计较——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杜大先生给找到。
于是我就转身要走:“这事儿确实是我不对在先,一会儿找到了我那个眼珠子贼亮的朋友,让他掏钱赔。”
毕竟这是人家精心准备的寿礼,换了谁也不会高兴。
可谁知道,那个海豹见我要走,顿时就火了,一把扒拉开了高额头,搁在肚子上的手掌力气又加大了几分,对着我就劈下来了:“赔?我看,你要拿命赔!”
这个力道一出,我们身边的鸟都感觉到了煞气,哗啦啦一声全给惊飞了。
白藿香自然也觉察出来了,这个海豹确实不是善茬,立刻大声说道:“李北斗,小心!别碰他的手!”
我转过身,就护在了白藿香面前,一只手引了神气,直接拍在了他的大肉掌上。
没错,确实有很重的煞气。
海豹身后的马仔一看,顿时都跟着激动了起来:“大哥出手了!”
“把那个瘟生给打姥姥家去!”
而两下里这一碰,海豹先是一脸得意,但马上,那个得意的劲头,就在他脸上凝固住了。
接着,得意就变成了恐惧。
我不经意抬头看向了他的面相,眼睛却一下就亮了。
卧槽,这个海豹,说不定能在找杜大先生的事儿上,派上用处!
第687章 翡翠摆件
海豹的这个面相并不常见,但是《气阶》上有记载。
一丛黑气密集在他的眉头上,好像箭簇扎在了箭靶上一样。
这叫“草船借箭”,意思是他要“万箭穿心”。
血光之灾,大凶。
难怪这次一撞,就撞到我风水行最靓的仔身上。
撞我还在其次,现在杜大先生俨然已经成了杜宅之中的定时炸弹,随时能出来伤人,他运气这么差,肯定是倒霉蛋之一。
如果把霉运比喻成铁屑,那他就是专招凶事儿的磁铁,什么坏事儿都会撞他身上去。
那他对我来说,就是找杜大先生的指南针。
而高额头没看出来,急的直瞪眼:“这位林先生,可是碎尸手的传人,单手能捏破黑僵的头,整个西川,没几个打得过他的,你还是……”
高额头哪怕跟我交过手,也目测我打不过这个海豹,可见海豹能耐不小。
这地方是献寿礼的必经之地,他把路这么一堵,后面的献寿人全被堵后面,数不清的眼睛都盯着这里。
对了,来这里贺寿的,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
有几个人窃窃私语呢:“林大肚子又欺负人了。”
“是啊,上次老胡家独生子,就因为不小心踩了他的鞋,生生被他打断了两条腿!整个一块腥油,谁也不敢粘啊!”
这个时候,海豹一个徒弟低声说道:“师父,这小子怕还真有些说道——今儿师娘说了,不宜出行,您非要出来,师娘就说让您千万不要跟人起冲突,也不能上人少的地方去,您答应的好好地,都忘了?”
卧槽,那个“师娘”倒是有几分能耐。
海豹顿时犹豫了一下。
众人见状又议论了起来:“怎么,林大肚子好像落了下风?”
“看来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海豹听见这些闲言碎语,不淡定了——现在那么多眼睛盯着呢,被我一个年轻文先生挡住,无疑是老鼠爬锅台,上去下不来。
为了面子,海豹只好推开那个徒弟,厉声说道:“你懂个屁,妈的,一个歪脑壳,哪里来的怪气,今天老子就教你怎么在西川走路!”
说着,催动了大肉掌上的气,眼看着上面乌黑的尸气一丝一丝萦绕出来,上下翻飞,对着我脑袋就砸下来了。
我就知道,这货的运气在这,不见血不拉倒。
只能顺应天意了,我一下把老四的行气给调动了出来。
老四的行气如其人,凶蛮又霸道,要不是老大帮了我,只怕我自己都不好驯服。
这一出来,蛮力极大,跟脱缰的烈马一样,不管不顾就往上撞。
海豹已经是把全力都给使出来了,可老四的行气往上一顶,我纹丝没动,他偌大的身躯一瞬间就跟网球撞墙一样,“乓”的一下被直接弹飞,重重的摔在了假山石上,撞得石沫子纷飞,树上的鸟屎落了他一头。
在场的人,眼睛一下全直了。
“这年轻人什么路数?”
“地阶三品,能把林大肚子顶成这样?”
海豹就更别提了,整个人都不好了,见我跟见了鬼一样。
我冲着他走过去:“刚才撞坏了你的珊瑚是没错,我……”
可海豹还以为我要赶尽杀绝,都顾不上丢人了,只顾着害怕,偌大的身躯直往后缩,可惜身后是假山石,退无可退,立刻大声说道:“不不不,我的珊瑚可不是您撞碎的……”
说着,把身边一个徒弟揪住,上去就是一个巴掌:“小王八蛋,你撞碎了珊瑚,还赖上人家了,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还不道歉!”
这一下,他也觉出来了,我品阶虽然不算太高,但绝不是他得罪的起的人。
那个小徒弟被打的原地旋转了三周半,但是人机灵,站稳了立刻给我磕头,动作行云流水,跟跳舞似得。
而海豹自己跟怕我咬他两口一样,赶紧爬起来领着那些马仔就去献寿礼了。
我则带着白藿香就跟了上去——指南针怎么能丢。
余光就看到了我身上,顿时就露出了满脸的恐惧——他以为他这次把我给得罪了,我跟他没完,一个劲儿催着人往前快走。
大家都是来祝寿的,你躲能躲到哪儿去。
高额头一瞅我们不找杜先生,反而跟着海豹,气的一双眼睛差点没翻过去,可我的本事在这,他又不敢有什么异议,气的自己翻身上别处找杜大先生了。
要进大厅,先把寿礼放下,海豹一进去,就有人大声喊了一句:“武先生林家,晚霞珊瑚一棵!”
也是个长着小元宝手的,在门口唱寿礼。
很有点旧社会当铺的感觉。
但马上,那个唱寿礼的眼睛往珊瑚上一瞟,又来了两个字:“缺角!”
卧槽,刚才被撞了那一下,其实并不显眼,可他一瞟就看到了?
海豹的脸腾就红了,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往里走。
难怪这个地方,没人敢送薄礼——一喊出来拿不出手的,丢人就丢大发了。
果然,其他人都窃笑了起来,显然海豹平时就人缘不佳,这么多等着看他笑话的。
而一进门,我和白藿香两手空空,喊号的又不认识我,一脸嫌弃的来了一句:“贵姓?”
我一门心思盯着先进去的海豹:“免贵姓李。”
喊号的耳朵倒是好,没好气的来了一嗓子:“姓李的两口子,肩膀上扛着个脑袋赴宴!”
这一句,一石激起万层浪,一下把在场的宾客全给镇住了。
“空手吃杜先生的白食?”
“这小子穷疯了?”
“不过……这么穷的人,怎么娶到那么漂亮的媳妇的?”
白藿香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不过腰杆子倒是不由自主挺直了几分。
我一双眼睛光顾着看海豹,剩下的全没往心里去。
可这个时候,一只手就搭在了我肩膀上:“李北斗,又是你?”
这个声音很耳熟,清越,却刻薄。
我回头一瞅,竟然是好久不见的江景。
对了——同为十二天阶家族,江景代表江家来祝寿,再正常不过了。
而江景看见了我身边的白藿香,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白医生也来了——好久不见。”
白藿香根本没理他。
江景嘴角一抽,显然十分受伤,一下就把这个怒气转嫁到了我身上,冷笑着说道:“哎,没想到还真有人肩膀子扛着个脑袋就来了——早知道你是小县城的打工仔,一没文化二没钱,可想不到你脸也不要,竟然跑杜家吃白食来了,穷疯了吧?”
而收礼的一瞅江景,顿时眼前一亮,立马把我们扒拉开了:“江家江景小公子到场!”
江景是存心想在白藿香面前来个狗熊掀门帘——露露臭脸,同时更想压我一头,摆手就让身后的人把自己寿礼上的红布揭开了。
一道子青光跟月光一样,倏然就流泻了出来。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翡翠雕刻,泡菜缸大小,圆润无比,外面一层碧色,内里黄亮耀眼,雕刻的是月宫的景象,桂花树和兔子历历在目,确实是个好东西。
不说雕塑,这一大块翡翠光原料,恐怕就值一栋帝都房子。
“不愧是江公子!”
收礼的顿时直了眼,半晌才喊道:“江景小公子,赠杜大先生,特级月圆团翠摆件一组!”
说着就要亲自把江景给请进去。
可江景一摆手,一下看向了我:“不过有件事儿不太公平,我们这些送大寿礼的,倒是跟吃白食的坐在一起——别的无所谓,我怕感染了穷病。”
众人也议论纷纷:“也是,这种人怎么混进杜家来的?”
“这堂堂杜家,让咱们跟这种阿猫阿狗坐在一起,看不起谁呢?”
那个收礼的一听,显然也怕丢了杜家的人,立刻跟其他几个人使眼色,意思是把我和白藿香轰出去:“这边是贵宾席,两位既然没有贺礼,还请去另一侧的流水席。”
流水席则跟旧社会施粥厂一样,是给附近的穷人吃,让他们沾福气,给自己积功德的。
意思是,我既然是前来吃白食的,就只配这个待遇。
妈的,偏偏现在程星河不在,不然程二傻子的私活倒是也不少——而杜家其他人都不认识我,高额头和桂爷徐福,也都没人帮我通行。
江景一只手伸到了白藿香面前,志得意满的说道:“白医生想进去,跟我一起就行了。都是小事儿。”
可白藿香抬起头,一双眸子看向了那个唱寿礼的,冷冷的说道:“谁说我们没准备寿礼了?不过,我怕你不认识。”
啥?
我顿时一愣——可她确实也没带什么东西啊,难道她要送这个唱寿礼的两针?
唱寿礼的也是一愣,立马露出个不屑的笑容:“小姑娘,口气别太大,世上还没有叫的出名字,可我不认识的好东西,真要是我,我现给你磕头!除非你的东西是……皇帝的新衣。”
周围顿时哄堂大笑。
白藿香一只芊芊素手伸出来,掌心托着一个东西:“好,你看看,这就是李北斗的贺礼——你认识吗?”
第688章 白玉辉夜
她手心里,放着一颗麦丽素。
卧槽,拿个麦丽素算怎么回事,起码也得拿个瑞士莲表诚意吧?
但是马上,我就看出来了,这不是麦丽素——一股子馥郁的药香,几乎是瞬间就扩散到了周围。
这个药香带着一股子凉意,闻起来沁人心脾,别提多舒服了,一边的人也全露出了十分心旷神怡的表情:“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不仅香——还像是带着点仙气!”
江景本来一颗心思没在药丸子上,而在白藿香的手上——他那个眼神,像是根本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手,那眼神恋恋不舍的。
毕竟出身在江家,什么好东西也没少见,可一闻到这个香气,再看向白藿香手里的东西,也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露出狐疑的表情,看向了唱寿礼的。
唱寿礼的一开始不屑,但这一下,心里显然也咯噔了一声,谁都知道,这种味道,不是一般东西配有的。
他缓过神来,盯着那个药:“这是……”
白藿香一笑:“你先说,你认识不认识。”
唱寿礼的脑门上,瞬间就出了汗,但还在强词夺理:“哟,小姑娘,随便从屎壳郎窝里掏出来个东西,就说是个宝贝,那还真是强人所难……”
“说的也是,”旁边几个人哄笑了起来:“随手拿个东西出来就要献寿,名字难不成是现起的?”
可还有一部分人似乎懂这一方面,表情已经严肃起来了。
白藿香倒是宠辱不惊,接着说道:“你承认不认识就好,好东西,当然有名字——这叫白玉辉月丸。”
白玉辉夜丸……我沉思了起来,我这辈子只认识一种跟白玉沾边的,叫白玉豆腐。
可没想到,这五个字一出口,整个场子瞬间就全安静了下来。
这倒是让我吃了一惊——怎么,这五个字,竟然让他们一副如雷贯耳的感觉?
那个唱寿礼的先反应了过来,嘴角扯了扯,努力想露出个微笑,可脸跟抽筋似得,表情怎么都不自然,只勉强说了一句:“这,这东西,不是失传了吗?”
而旁边的人也跟着如梦初醒:“她刚才说的,真是白玉辉月丸?”
“就是那个能清解浊气的神药?”
所谓的浊气,是每个人都会产生的东西。
就好比人吃五谷杂粮,就一定会生病一样,浊气随着人一天一天生活,会越积累越多,消解不了,人就会老去,死去。
更别说我们这一行的人,接触的邪祟多,不经意沾染的浊气也多。
真要是能清解浊气,那等于给人排毒去病,延年益寿,无异于仙丹!
“修为高的要是吃了,升仙都有可能!”
“可这种药,只在古籍里面出来过,据说几百年前就再也没有了——据说里面必定要有蓬莱山巅的月英石,有价也无市!”
“真要是白玉辉月丸,几个亿也买不到!”
卧槽,这个麦丽素这么出名吗?
江景一下急了,就去瞪那个唱寿礼的。
唱寿礼的显然只闻其名,未见其物,一眼也判定不出真伪,为了面子,只好说道:“那,你要怎么证明,这是白玉辉夜丸?”
白藿香似乎早就想到他会这么说,抬头看着唱寿礼的:“你来证明。”
这下,不光是唱寿礼的,就连其他人也愣住了:“他?”
“他怎么可能证明?刚才说了,这是真货,他就要给那小姑娘磕头的。”
“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小姑娘,哪儿来这么大的信心?”
唱寿礼的一笑,刚要说话,白藿香就说道:“你是不是失眠盗汗,浑身发潮,经常容易烦躁,老觉得一股子火发不出去,恨不得用手把胸口挖开?”
唱寿礼的笑容瞬间凝固:“你,你怎么知道?”
白藿香一抬下巴:“把你胸口露出来,给大家看一看。”
唱寿礼的犹豫了一下,还真拉开了。
大家一瞅他的胸口,那简直触目惊心——上面交错纵横,全是深深的伤口!
就好像被抓挠了千百回一样。
人们都把致爱之物称为“心头肉”,谁也想不到,有人把自己心头肉弄成这样。
白藿香一点不意外:“你是长年累月接触冥器,尸气入骨,没宣泄出去,日积月累的,成了淤积在心口的一股子热毒,白玉辉月丸的寒气,专门能克制你身上的热毒……”
话没说完,白藿香一只手从麦丽素上刮下一层药末,另一只手托住了唱寿礼的下巴,我们就看见,唱寿礼的喉结一动,那药末已经被白藿香喂下去了。
唱寿礼的一惊,生怕自己被下了毒,张嘴就要呕,可这一瞬,我眼看着他七窍之中,缓缓的冒出了一丝一丝的尸气。
而随着尸气出窍,他蜡黄的脸色也瞬间就容光焕发,浑浊的眼睛都清明了!
接着,他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下就傻了,抬起头,看着白藿香,喃喃的说道:“真是白玉辉月丸……”
不用他说——那些尸气,行当里的人,都看得出来。
江景的表情,一下就给变了。
而唱寿礼的浑身一颤,一下就跪在了白藿香面前,要给她磕头:“我……”
可白藿香抢了一步,一下拉住了他,淡淡的说道:“你岁数大了,也是行当里有头脸的人,我们李北斗先生性格仁义,不会真跟你斤斤计较——磕头就免了,今天是杜大先生的寿宴,我们喧宾夺主,成了什么人了?”
一听这个,唱寿礼的更是羞愧难当,喃喃的说道:“是我打了一辈子大雁,还被大雁啄了眼睛——打眼了!”
接着,大声喊道:“李北斗先生夫妇,白玉辉夜丸一枚——谢李先生贵伉俪,送我们西派杜家,无价之宝!”
这一瞬间,瞬间就是掌声雷动!
周围的人全反应过来,露出了特别钦佩的表情:“好——好大的手笔!”
“哪怕这是杜先生的寿宴——这种寿礼,恐怕也是独占鳌头的!”
“这个李北斗什么来路?西川本地,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能拿出这种东西的,你说什么来路?恐怕,是杜大先生的挚爱亲朋,不是咱们这个层次接触的到的!”
“更难得的是,那种气度——对狗眼看人低的,都这么大的胸怀,绝对是人中龙凤!”
为了这事儿,让白藿香出手这么要紧的东西,搞得我很很过意不去:“这个白玉豆……这个白玉辉夜丸……”
白藿香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靠在我耳边狡黠的说道:“你也不用心疼,这是咱们走朱雀局的时候,用神仙洞里找到的原料,费了很长时间新调配出来的,还多得很,不过这事儿别告诉程二傻子——不然他又要缠着我去琉璃桥拍卖了。”
说着,习惯性的跟我挑了挑眉,炫耀似得像是在问我她厉害不厉害——带着我,比带着程二傻子强不强?
我连忙挑起大拇指,那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白藿香得意的翘起嘴角,脸上一片嫣红——她其实笑起来很好看,就好像春风拂过严霜,换了一个人一样。
可惜她笑的不多,每次还只对着我。
江景看见这个场景,英俊的面孔气的嘴眼歪斜,如同中风——自己大手笔弄来的东西,一下就被无价之宝比下去,同样是货比货得扔!
而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李先生原来在这里,可叫我好找……”
是之前那个上岁数的——名叫桂爷,印堂上一片潮红,显然为了杜大先生的事情,焦急的不得了。
原来他一直守在这里,就是为了万一杜大先生真的出现,好维持稳定的。
因为走神,我们一进去,他都没看见我们。听见掌声,这才回过神来。
赶紧就亲自引着我们进去。
其余的人见到桂爷亲自出来,顿时更是傻了眼:“那不是——杜大先生的身边人吗?从来没见他理会过外人,竟然,亲自服侍那个李北斗!”
“看来这个李北斗,哪怕杜大先生,都是另眼相看的!”
江景的拳头早就攥紧了,眼睁睁的看着我带着白藿香进去,脸绿的跟腊八蒜一样。
而桂爷低声说道:“李先生,有没有我们大先生的线索了?现如今……”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沉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桂爷,我们是专程来拜寿的——可杜大先生怎么一直没出来?”
跟着这个沉沉的声音,其他人也如梦初醒:“对了,这是杜大先生的事儿,怎么一直也没看见杜大先生?”
桂爷一听这个声音,露出了一副“糟糕”的表情,但还是调动出了一个笑容看了过去:“杜大先生身体抱恙,正在休养,过一会儿……”
那个说话的是个华贵的中年人,长着一副短胡子,枣核脸丹凤眼,气势出众,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说也奇怪,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人,莫名其妙倒是有点眼熟。
白藿香也多看了那个人一眼。
而那个人也没等桂爷说完,大声就打断了桂爷的话:“杜大先生真要是抱恙,那我们就更要过去看看了——好在,刚才这个李先生送了一份白玉辉月丸,给杜大先生吃了,一定能药到病除!”
“对,那种好东西,也就杜大先生有资格吃,我们也想开开眼——一点药末子都有那么大功效,真要是整个吃下去,那会是什么景象。”
桂爷的脑门上,顿时就冒了汗,同时求助似得看着我,意思是说让我赶紧想想办法,这么拖下去,恐怕迟早要露馅。
我一寻思,就说道:“是啊,我也想尽早见识见识——等杜大先生睡醒了,咱们一起看看。”
他们一听,杜大先生“睡”了,这才没别的话了,都露出十分期待的表情来,尤其那个短胡子中年人,十分失望,可也无计可施——谁敢扰杜大先生的清梦。
桂爷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跟我道谢。告诉我,那个人也是杜家的嫡系,说话很有分量,平时甚至不把小先生徐福放在眼里,杜大先生说,那个枣核脸杜庭苍是个虎狼之相,徐福要是上任,恐怕要防着他。
那很明显是个热衷权势的人。虎狼之相,一点都没说错——杜大先生真有什么事儿,他肯定是第一个逼宫的。
我摆了摆手说没事儿,让桂爷把我的位置,安排到了海豹身边。
桂爷虽然不明白我的用意,但还是照做了——毕竟,现在我是他们杜家,唯一的希望了。
而我们这么一坐下,不少人就试图过来跟我结交一下,甚至还有人小心翼翼的问,白玉辉夜丸还有没有第二颗?
看意思,为了那东西,这些人舍得倾家荡产。
这些的财帛宫都是真金,既富且贵,真要是倾家荡产也要,白藿香只怕一瞬间就能成第一富婆。
白藿香暗笑,低声说道:“这下,小白不用怕挨饿了。”
造孽,这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在白藿香那竟然还有不少——不愧是养得起貔貅的女人,惹不起惹不起。
海豹见我坐在他旁边,脸色别提多别扭了,可他也不敢怎么着,只好把脸侧过去了,也不敢面对我,出于焦虑,一只手搭在了桌子上,抖来抖去的。
我这就留意到,那个肉掌上,原来有一个纹身,像是麒麟送子——他怕是想要儿子。
不长时间,海豹坐不住了,转身就站了起来,像是要上洗手间。
我来了精神,立马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让白藿香暂时留在这里,这里人多,安全。
白藿香只好答应下来,让我一定小心点。
洗手间就在院子里,但是位置很偏僻,周围都是假山草木,郁郁葱葱的,简直是杀人越货的最佳场所。
海豹进去嘘嘘,我跟到了门口,一错眼,心就提起来了——只见一个白乎乎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卫生间围墙的花窗后面!
杜大先生!
还真出现了!
我立马就要过去,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死死的摁在了我肩膀上。
第689章 麒麟刺青
一回头,你大爷的,又是江景这个狗皮膏药。
江景似笑非笑的盯着我:“李北斗,你又出风头了。”
这可不太好了——一方面,我不能让江景看见杜大先生的样子,另一方面,也不能让杜大先生就这么失控暴走。
又是胡同捉驴——两头堵。
于是我甩开了江景的手:“所以呢?”
眼角余光就看见,花窗后面的影子一忽闪,就不见了。
卧槽——进了厕所了。
海豹要坏,弄不好就得跟碰上爱斯基摩人一样,被屠杀。
我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要进厕所。
能进去,把江景关在外面就好办了。
江景的手则跟让502给黏上了一样,就是不肯下来:“我就问你一件事儿——你跟白医生,什么关系?”
他的手有点发颤。
这货印堂一片发赤,对我动了嫉恨之心了。
我一边飞快转动脑子,一边冷笑:“关你屁事?”
江景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一肚子激愤几乎喷薄而出:“粗俗——你这种人,怎么配跟白医生在一起,真是彩凤随鸦,白医生她怎么想的……”
我是越来越着急了,杜大先生真的要是把海豹给怎么着了,然后再跑了,我就更没地方找她了。
实在不行……我四下看了看,把江景撩倒了算了。
也不好,为了江景耗费行气,一会儿对付杜大先生不够用就坏了。
于是我立马看向了后面,大声说道:“白藿香,你也来了?”
江景浑身一震,立马松开手去捋自己的头发,调整了一下站姿就要回头。
我趁着这个功夫,进了厕所的围墙,直接把院门关上了,把他锁在了外面。
他发觉不对,这才疯狂砸门,可已经晚了。
我脚底下也加快了速度——小王八,差点坏了大事儿。
进了厕所之后,就听见了隔间后面一阵“嗯嗯”的声音,像是正在用力——海豹火气挺大。
还活着就好。
而这里的门都是关着的,也不知道杜大先生是不是在这里。
我立马弯下身,从隔间门的空隙处往里看——除了海豹的隔间有人,其他门下没有脚。
怪了,难道杜大先生看见这是男厕,不进来了?
我不禁一阵担心,也不知道她被侵蚀的怎么样了,事态到底坏到了什么程度。
而这个时候,就听见海豹的隔间传来了一个满足的叹息,门一开,就看见海豹提着腰带施施然的走了出来,结果一瞅见了我,海豹的脸顿时就扭曲了:“你……”
我刚要说话,一下也愣住了——妈的,难怪刚才看不见脚呢!
我看见一个一身白的躯体,以人类根本达不到的柔韧程度,壁虎一样的贴在了墙面上!
而那个“人”为什么发白——不是因为穿了白衣服,而是因为她全身上下的皮肤上,都覆盖了一层灰白色的鳞甲。
已经看不出是个人了……
那个东西四肢一缩——显然,是攻击的动作!
我哪儿还有时间跟海豹解释,对着海豹就扑了过去,想把他扑到了安全的地方。
可海豹不知道啊——他以为之前得罪了我,我是专门挑落单的时候,来找他下杀手的,身子一拧,就死命的往后躲:“你别过来……”
他这么一躲,刚好就把脑袋,送到了那个一身鳞甲的东西嘴边!
冷血捕食动物的速度多快,看过动物世界的都知道,那长鳞甲的一张嘴,就露出了两排白牙,和一条分叉的红舌头,虎头铡一样,对着海豹的脑袋就咬下来了!
我没时间犹豫,抬手抽出了七星龙泉,对着那个东西就劈下去了。
海豹还以为我是来劈他的,一下就把脑袋给抱住了,而那个东西猝不及防,也飞快的拧身闪避了过去——人绝对达不到那个角度,跟没有骨头一样!
卧槽,这个速度——我后心顿时一炸,不愧是天阶第二,我哪怕把神气和老四的行气一起调动出来,也绝对追不上!
七星龙泉的剑刃从那个东西身上擦过,劈了个空,一下就把实木隔间整个削下一半。
而海豹哪儿知道身后的事儿啊,被溅了一身木头渣子,魂都差点没丢了,确定自己身上还是完好的,头也不抬,立马回身就跑。
我连忙说道:“你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可海豹见我把杀器都祭出来了,哪儿还相信我的话,直接就往后窗户那跳;’“你别过来,你敢在杜家杀人……”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是往虎口里面送人头!
而那个一身鳞甲的东西,翻身对着他就缠上去了。
妈的这样不行,我一脚踩在门框上,利用反作用力就要跳过去——用诛邪手试试!
可没想到,我他妈的才刚跳起来一半,只听身后大门一声巨响,腰就让人给抱住了,同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李北斗,你敢把用白医生骗我,好大的胆子!”
我去你大爷的!
我人还在空中,哪儿有法子挣脱,一生气,老四的行气炸开,江景整个人跟之前的海豹一样,被直接弹开,摔出去了老远。
而我再一回头,后心就凉了。
厕所里面已经空了——而厕所的窗户是大开的,窗帘被风卷进了屋里。
我立马追了出去——果然,海豹和那个长鳞的东西,全不见了。
四处都没有。
这可完了,都是江景这个王八蛋害的。
而那个海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没辙,我只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跑到了宴客厅——万一海豹逃出生天,一定会回到宴客厅来搬救兵和寻找庇护。
可宴客厅里,也没有海豹的踪迹。
妈的,上哪儿去了?
这个时候,江景也追过来了,抓住了我的衣领子:“李北斗,你给我……”
“不好意思,让一让……”
这个时候,一个服务人员用小车推进来了一个很大的铝锅:“两位贵宾,当心烫!”
众宾客看见了那个大铝锅,倒是高兴了起来:“这是杜家出了名的人参茯苓汤!”
“据说里面都是几百年的童女山参,杜大先生就是杜大先生!”
童女山参——是说模样长得跟小女婴一样的山参,滋阴补阳,价值连城。
这排场,快赶上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了。
而那个服务人员笑容可掬的点头,就用长柄勺子把里面的汤往外一碗一碗的盛出来——这个讲究一个烫字,所以一定是现盛。
几个宾客如获至宝的品尝了起来,江景气的够呛,也接过来了一碗平气,可吃了一勺之后,他忽然皱起眉头:“怎么跟以前的童女参味道不一样?”
另一个宾客不以为然:“怎么不一样,你看这个……”
他用勺子捞起了碗里一根手趾一样的东西:“这个山参多漂亮,手指的造型,栩栩如生。”
确实,有指甲,有关节,很像是手趾。
唯独一样——童女的手趾,有这么肥大?
而再看清楚了那个“童女参”的手趾,我脑瓜皮一下就炸了。
上面有一个很小的墨痕,恰似一个麒麟刺青。
那个宾客也看见了,脸色顿时就变了,“嗷”的一嗓子就把那碗汤打翻,撒了江景一身。
而江景没防备,也被烫了一下,往后一退,整个汤锅全被撞翻,汤料撒了一地。
众人看清楚了汤料里面的“童女参”,全惨叫了起来,还有人呆若木鸡,反应过来之后,拼命抠喉咙。
那个服务人员就更别提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浑身哆嗦,还是白藿香给了他几针才平静下来。
那个枣核脸第一个站起来,怒气冲冲的吼道:“谁敢在杜家,干出这样的事儿?”
除非——那个长着鳞甲的怪物,把海豹拖到了厨房的房梁上,这些东西,就掉进了下面的汤锅里。
我立马奔着厨房就跑了过去。
第690章 虎狼逼宫
除非——那个长着鳞甲的怪物,把海豹拖到了厨房的房梁上,这些东西,就掉进了下面的汤锅里。
我立马奔着厨房就跑了过去。
可这一动身,一只手立刻拉在了我肩膀上:“李北斗,刚才跟死者单独相处的,只有你吧?”
是刚吐完的江景。
江景这么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想起来了:“对了,听说献寿礼的时候,这个李北斗碰掉了林大肚子的晚霞珊瑚,就林大肚子那个脾气,这俩人肯定结了梁子了。”
“是啊——林大肚子虽然脾气不好,可身手大家都知道,到场的人里,能这么短时间把林大肚子给怎么着的,没几个。”
一听这话,林大肚子那些徒弟坐不住了,呼啦啦站起来了一片,红了眼睛,奔着我就扑了过来:“给我们师父偿命!”
卧槽,真是没打到狐狸粘了一身腥!
而白藿香早就从服务人员身边站起来,挡在了我前面,几根手指在裙摆下微微一动。
她怕我打出人命坏功德,要帮我解决。
江景回过神来看见这一幕,咬牙切齿,还想帮那帮林家人。
可这个时候,一个人倏然站在了我们面前,抬起了一只手:“等一下。”
是枣核脸杜庭苍。
杜庭苍是杜家的重要人物,也算东道主,他一开口,众人全安静了下来。
桂爷这会儿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脸都绿了,急急忙忙正往这里跑,还摔了一跤。
而杜庭苍一下扶住了桂爷,说道:“你来得正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可不能让大先生继续睡了——赶紧把杜大先生叫来,主持大局。”
“对!”周围的人如梦初醒:“这可是杜大先生的寿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就是不把杜大先生放在眼里!”
“往年的寿宴,杜大先生早就该来了,今年怎么一直没露面?”
“对啊,难不成……”
杜庭苍等的就是这一句:“难不成——杜大先生,出了什么事儿了?”
他眼睛里,闪过了一抹阴险,显然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桂爷饶是帮着杜大先生处理了这么多年的事情,老谋深算惯了,这个关口,整个人禁不住也颤了一下。
这样下去,可迟早要露馅。
而我脑子一转,立刻大声说道:“不瞒你们说,我看见伤人的东西了。刚才急急忙忙的,就是想把那个东西给抓住。”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这些人疏散开——否则,杜大先生已经被腐蚀成了九成,又有天阶二品的本事,这里人员这么密集,还会出现新的牺牲品。
杜庭苍仔细的看了我一眼,十分意外:“东西?”
反正杜大先生现在成了那个样子,说出去都没人看出来是她了。
我立刻答道:“有个吃人怪——浑身都是鳞,能在墙上爬。”
江景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跟我对着干的机会,立刻说道:“刚才我也跟过去了——我怎么没看见?”
我答道:“看是没看见,可你们可以去厕所闻一闻——看看那里,是不是有很怪的腥气。”
这些人其实没有缺鼻子的,自从进来,怎么可能没闻到这个越来越浓烈的腥气?
但是,没一个人敢说出冒犯杜大先生的话。
我接着就说道:“现在院子里进来了这个东西,大家不如先赶紧回去,免得……”
“那不行!”杜庭苍立刻盯着我,大声说道:“真要是有那么个厉害东西,又是谁带来的?”
众人立刻议论了起来:“对啊,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而杜庭苍等的就是这个反应,看向了我:“我没记错的话——李北斗,你是厌胜门的新任门主吧?”
这话一出口,众人全都傻了:“那个邪魔外道——厌胜门?”
“难怪一出手,就是白玉辉月丸呢!”
厌胜门的名声我知道,谁听了都当洪水猛兽防着。
而杜庭苍死死的盯着我:“我们个个是西川本地的望族——没谁会跟那种吃人的东西有关系,而你们厌胜门,跟我们杜家向来没有交情,为什么突然跑到了杜家送了那么值钱的东西?”
“我看,你们祝寿是假——坑害杜先生是真!”
这几乎把我给气笑了,不是,哪怕我们名声不好,你也不能张口就来吧?
我立马说道:“你也说了,我们厌胜,跟杜家没交情——我吃撑了,费这么大功夫来害杜先生干什么?”
杜庭苍厉声说道:“简单!因为,你们跟天师府交恶,这一阵子,天师府请我们杜大先生帮忙剿灭你们,你们得到消息,先下手为强!”
还有这事儿呢?
众人听厌胜,就跟听见鬼一样,顿时群情激奋:“没错!厌胜一类,人人得而诛之!”
说着,奔着我就冲过来了。
白藿香顿时紧张了起来,江景趁机要把白藿香拉过去:“白医生,李北斗干了这种事儿,那是犯了众怒,你可千万不要被波及,不管刀山火海,我护着你!”
我则一下把白藿香拉回来挡在后面——自己的人,要你护着?
白藿香露出个不可思议的表情,一下脸就红了,接着对不死心的江景就说道:“多谢好意,刀山火海,我也跟李北斗站在一起。”
说着,秋水一样的眼睛,只映出了我一个人。
我则已经伸手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了——本来还想积攒功德,谁知道,混了个大开杀戒。
可这个时候,一个身影立刻挡在了杜庭苍前面,脸色苍白:“这是我叫来的朋友,你们——你们谁敢动他!”
我顿时一愣,徐福这个蠢货,这个时候出来给我说话,不是自找麻烦吗?
可徐福根本想也不想这件事儿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眼神澄澈又坚定。
我身边的桂爷攥紧了拳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原来,桂爷和徐福之所以不希望这件事儿抖落出去,就是忌惮这个杜庭苍。
杜庭苍一直野心勃勃,想接过杜大先生的位置,可继承人定成了乳臭未干的徐福,他气的五内俱焚,还跟杜大先生顶撞过,所以,杜大先生说他虎狼之相,一直让人防着他。
现在杜大先生中邪术的事儿要是让他知道了,他肯定趁着徐福的羽翼还不丰满,立刻就要把杜大先生的位置占过来。
这对他来说,更是好机会了。
果然,杜庭苍露出了个很阴险的眼神:“说起来,小先生,咱们西派的,谁不是以杜大先生马首是瞻,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一直挡着不让我们见杜大先生,现在,还给这个歪门邪道说话,除非——是你们把杜大先生给怎么着了,心里有鬼吧?”
徐福一听,整个人就颤了一下。
妈的,这心理素质,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一看这个势头,立马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而杜庭苍盯着汤里的海豹碎块,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立刻大声说道:“难不成,真是小先生跟厌胜门的歪门邪道合作,弄到了一个吃人怪,要来谋害杜大先生,窃取杜大先生基业,可吃人怪失控,倒是让林大肚子倒了霉?”
徐福死死的盯着杜庭苍,话都没说出来:“你……你血口喷人!”
杜庭苍接着就说道:“我血口喷人?那现在这里有危险,杜大先生到底在哪里?你想自证清白,也好,咱们把杜大先生找到,给大家看看!”
说着,看向了其他的人,眼神带着压迫感:“你们说,是不是?”
这摆明是个表忠心的时候——就好像社畜到了下班时间,可领导都在这加班呢,小员工哪儿有敢先走的?
于是,众人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装成了一呼百应的样子:“抓邪祟,护杜大先生!”
白藿香立刻抓紧了我:“你有没有觉得……”
觉得那个杜庭苍不对劲儿?
是啊,杜庭苍表面上慷慨激昂的,可神色实在太顺理成章了。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一样。
而杜庭苍一摆手,那些人,对着我们就要冲过来。
我立刻把白藿香拉到了身后,可就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忽然就传来了一声尖叫:“啊——这,这是什么东西……”
可那个尖叫还没喊完,顿时就跟让人剪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大家都闻到了一阵腥气,以极快的速度,冲着这里靠近了!
跟腥气一起出现的——还有新鲜的血腥气。
以及——这里一片安静,大家还听到了咀嚼骨头特有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立刻大声说道:“杜大先生有危险,大家齐心协力,快去抓那个东西!”
现在,先把杜大先生给控制起来再说。
接着,再把那个活镇物找到,把杜大先生身上的“李代桃僵”解开,总能糊弄过去的——也比眼睁睁的等着那个东西吃人强。
现在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我这一句话,众人不听也得听,奔着外面就跑了过去:“抄家伙!”
白藿香也要过去帮忙,我却一把拉住了白藿香,低声说道:“跟我上这边来——我发现了一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