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背后靠山
程星河他们赶紧跟了过来:“妈的,那个老狐狸也有今天?真是死鬼要账——活该。”
想起了当初他逼着潇湘向江辰下跪,我的心就跟被爪子划了一样,锐痛锐痛的,他有今天,完全是报应。
不过,马元秋对江辰分明就是忠心耿耿,说是闹翻了,江辰何至于就下的了这么狠的心,把马元秋给整成这样?
而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弄错了,又弄错了什么?
这里面猫腻很大啊!
等到了大堂,我却一下停住了脚步。
江辰好端端的坐在了贵宾的位置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还在应酬。
马元秋还没到?
我立刻望气,这一下,就发现,江辰身后像是有点不对——有个阴影。
那个阴影上头大底下小,风水行的话来说,是个“倒挂蝙蝠”。
其实,“倒挂蝙蝠”夏天出现在人身后,倒是好兆头,寓意是“福到了”。
而现在是腊月,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这是燕巴虎(蝙蝠别称)上吊,不死也得糟。
意思是有人要害他,性命之危。
哑巴兰立马说道:“哥,让他们俩狗咬狗一嘴毛,那咱不就省事了?”
说的轻巧,这地方大庭广众,又有这么多的高手,马元秋真想在这个时候对付江辰,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我想看看马元秋到底打算怎么干。
江辰附近有个帘幕,我就躲在了后面细看,结果刚凝气上了采听官,就听见了两个声音。
“幸亏赶上了。”
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这两个声音,我听过!
以前在江家,就是这两个声音说什么,要偷我的气运。
他们俩商量的时候,还说要是动我,就会遭雷劈,妈的动完了没被劈吗?
这俩人到底什么来历?
跟上次一样,只闻其声,周围没看见任何人影。
“是啊,不过,成不了。”
“这次再成不了,就更没有机会了。”
成不成……是说马元秋要报复江辰的事情?
为什么成不了?
马元秋是我记忆之中,最厉害的几个人之一,不知道跟叫花子公孙统谁比较厉害。
而这两个人的声音,完全像是吃瓜旁观,好像这件事儿,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而这两个人话音刚落,我视线落在了“倒挂蝙蝠”上,一时就愣住了。
随着日头倾斜,那个倒挂蝙蝠,竟然慢慢翻转了过去——成了“大鹏展翅”。
卧槽,“大鹏展翅”,是最好的吉兆之一——预兆这个人心想事成,前途大展!
马元秋这次,确实成不了了。
凶兆和吉兆不可能自己切换——是那两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干的?
我后心一下就毛了——他们凭什么能主宰人的吉凶祸福?
这还是人吗?
难怪之前,听老三的意思,江辰身后,有了厉害的帮手,他还指着江辰能帮他。
可也没想到,竟然能有这种能力。
我从来没听说过,人有这个本事——只怕连天阶都做不到!
“那姓马的走了。”
“他不会这么放弃的。”
“不用怕,他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马元秋走了?
我视线落在了江辰身上,我就知道,马元秋的报复,不光今天,只怕短时间内成功不了——江辰身上,是腾腾的金气。
不仅仅是大贵,而且,他的运势蒸腾而起,最近正在行大运。
我这个时候找江辰的麻烦,恐怕也会铩羽而归。
马元秋是聪明人,估计也不会非要迎难而上,而是蛰伏起来,寻找时机。
如果这两个真是江辰的帮手,那难怪江辰会放弃马元秋,改为和这两个人合作呢。
这两个人的本事,跟马元秋简直不是一个次元的,江辰又不讲仁义道德,要是马元秋坚决反对,跟马元秋闹翻也很正常。
我后心一麻,只怕天阶都没有这种本事,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晦气,上次不该动他的气运。否则,也不会那么倒霉,差点就来晚了。”
“早告诉你,动他遭雷劈,你就是不听。”
说的是我?
怪了,这两个人哪怕这么厉害,拿走了我的气运,还真的倒了霉?
为啥?我还真成了老虎屁股摸不得了?
我一寻思,就想用老海的天阶行气,去找那两个人,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猛地拍在了我肩膀上:“门主,您怎么上这里来了?”
这个声音一起,身后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那两个人不见了。
我立刻回头,一看来的也不是别人,是“师父”。
我出来四处看了看,立刻就问师父:“刚才您过来,见到什么人没有?”
师父一愣,答道:“这附近没有人。”
要是问别人,可能还要追问一句,你看仔细没有。
可这是师父。
师父说没有——那两个,难道真的不是人?
他们既然这么厉害,又为什么要帮助江辰,图什么?
难不成,他还真是什么真龙转世?
师父是个老人精,早看出我表情不对了:“门主,有什么事儿?”
我摇摇头,这种事儿,没头没尾,说都没法跟人说。
马元秋也走了,江辰也安全了,我也没戏看了。
找不到马元秋,只好等马元秋办成了想办的事情,再来找我了。
我就问师父,找我什么事儿?
师父答道:“您已经继承了门主之位了,那祖师爷留下了一些东西,该转手交给您了。”
我还想起来了——说是祖师爷,留下了一个木盒。
我点了点头,就跟过去了。
师父就把木盒给我介绍了一下,说里面有一封信。
原文自然是文言文,大概意思,是说咱们厌胜,是为天师府所害,当年那位建立万年渠的祖师爷也是被天师府所害。
那位祖师爷,就会做预知梦。
祖师爷通过预知梦,得知天师府要对厌胜门下杀手,所以故意以身引开了厌胜门,保存了一小部分火种,还留下了遗言,意思就是天师府背信弃义,借机灭门,还要抢厌胜门的东西。
他留下了几样重要的,在几个地方,让子孙后代在四相局被破之后,就去寻找,好用那些东西对天师府复仇。
我一瞅那些位置,就看出来了——其中一个位置,正是冯桂芬他们家的庭院。
我忽然就想起来了,之前秀女说,也找过这里的东西,但是次次扑空。
而我找到玄素尺之后,就觉得有个很像秀女的身影跟我擦肩而过。
这也真是够机缘巧合的——要是我晚去冯桂芬家一天,那秀女就会找到玄素尺了。
好多事情,好像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了。
还有一个宝物的位置——是白虎局附近。
同样也扑空了。
白虎局……
这么看来,宝物没有跟传说一样,全被天师府抢走,而是被祖师爷藏起来了,就等着四相局破了之后重新出山。
师父接着就说道:“找到了这些东西,肯定能给门主如虎添翼,早日跟天师府报仇!”
不过,当初天师府为什么剿灭厌胜门呢?
当初天师府的理由,是说厌胜门邪魔外道害人,还偷偷篡改四相局。
而厌胜门则认为,是天师府怕厌胜门抢了他们地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已经隔了这么多年,好多细节都被历史的尘埃淹没了,不好查。
一杯热茶放在了我手边:“相公只管慢慢查。”
江采萍。
我对她一笑:“说起来,你也是那个祖师爷留下的几个“宝物”之一吧?”
江采萍一听,微微偏头:“相公看出来了?”
再看不出来,我就是个傻子。
第一,那天我用玄素尺打败老三的时候,江采萍告诉了我玄素尺的来历。
当时我心里就门儿清——外人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尤其,她说了一句“咱们厌胜门”。
不过,她说过,不想提起身世,所以我说话算数,也就没问。
可今天再一看,其中一个“宝物”,就在白虎局附近。
那不就是江采萍的容身之处吗?
何况,传说之中,宝物是“一尺一图,一草一木”。
江采萍的名字里,就带着个“草”字头。
而师父听了我这话,一开始没听明白,但是仔细端详了端详江采萍,脸色一下就变了:“你……你是……”
师父认识她?
第632章 圣女济世
我看向了师父,师父立刻拉住我,让我去门主专用的厅堂里,去看一副画。
那个内堂香火缭绕,香案上摆着瓜果清香,供养着一幅画像。
那个画像不知道多少年了,显然是个陈年旧物。
不过,画工精致,栩栩如生。叫古玩店老板来说,妥妥是个传世妙丹青。
画面上是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手里拿着的,正是麻衣玄素尺。
这就是那个祖师爷?
而祖师爷身后,跟着一个侍女。
那个侍女低眉顺目,容貌绝美,细细一看,那个神态容貌,跟江采萍一模一样!
我顿时就愣住了——江采萍,是那个祖师爷身边的人?
不,从那个画像之中也看出来了,江采萍身边有异样的光环,这就代表,画画的时候,江采萍就已经不是人了。
她是鬼仙,精通魇术,绝对不是偶然——她是那个祖师爷亲自养出来的!
那就对了。
我一直觉得奇怪——哪怕古代人讲究男女有别,她的骨灰坛被我给抱了,算是跟我有“肌肤之亲”。可她主动提出给我做妾,还是有些奇怪——这就是跟“自荐枕席”一个意思,在古代人里面,恐怕也不多见。
哪怕有,说出去也不好听。
而江采萍一口一个“妇德”,逻辑上也说不通。
现在看来——当初她是怎么跟上我的?
是因为,我用出了麻衣玄素尺,她才突然出现的。
她毛遂自荐要留在我身边,完全是因为,我是麻衣玄素尺的主人——也就是厌胜门的门主!
江采萍知道了我的想法,头一低,这才说道:“实不相瞒,妾确实是因为您有玄素尺,才来认主的,妾跟玄素尺一样,皆为门主之物,可是后来,妾是真的……”
她一脸娇羞,不肯说下去了。
师父早看出来了,立刻说道:“自古美人爱英雄,全然是因为江圣女眼光好。”
我一愣:“她是圣女?”
师父立马指着那副画:“门主没看清?”
刚才光看画面内容了,这一瞅旁边,还有清隽的蝇头小楷:“祖师爷携圣女济世图。”
而画的下方,是一些跪拜的善男信女。
那些善男信女,全是衣着褴褛,短打装扮——说明都是一些底层的劳动人民。
而画所展示的意思,是这位祖师爷带着那位“圣女”,一手拿玄素尺,一手带着图纸,帮助这些穷人,传授生存技巧。
分明是劳动人民的美好祝愿啊。
我一下就对祖师爷产生了改观——不是说他害人利己吗?
这怎么看上去,反倒是救世济贫?
帮助穷人的,总不像是坏人。
我看向了江采萍:“既然你一直跟着祖师爷,那四相局破局之后的事情,你现在能说了吧?”
江采萍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当初,妾只知道,祖师爷在修建完四相局之后,忽然有一天皱了眉头,说四相局有变动,恐怕对厌胜门不利。”
“接着,就告诉妾,这个劫难来的凶险,只怕厌胜门的人难逃一劫,妾愿意跟祖师爷共进退,可祖师爷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等着妾去做。接着,祖师爷就把妾放在了白虎局的夹骨层里,让妾在那里等人。”
“等人?”师父也来了兴趣:“等什么人?”
我隐隐约约,就猜出来了。
果然,江采萍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我:“等一个,破局人。至于怎么辨认那位破局人——他的身上,带着祖师爷传下来的,麻衣玄素尺。”
我头皮一下就炸了——难不成,这些事情,都在那位祖师爷的预测之中?
几百年前的人,怎么预知到了今天的?
江采萍接着说道:“祖师爷说,那人一旦出现,就是妾的主人,叫妾只管委身于其人,那是祖师爷给妾留的……”
她一低头,表情更娇羞了:“祖师爷一向怜妾不曾许人,说来着,便是妾可托付终身之人。”
难怪呢,这对她来说,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她直接就认我做相公了。
不过,那个祖师爷不光会预测未来,还会做媒人?
我接着就说到:“不光这个,还有其他的话的吧?”
江采萍一愣,这才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相公……”
江采萍是被那个祖师爷养出来的,当然不肯在厌胜门危难之际,离开祖师爷,去等什么几百年之后的良人,坚决不肯走。
而祖师爷就告诉江采萍——我不是不要你,而是要你做一件要紧事儿。
那个时候,厌胜门会出现一个浩劫,只有你等到的那个破局人,能帮未来的厌胜门,躲过一劫。
等到他,帮他,就是你的使命。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玄素尺落在我手上,江采萍跟着我,全是因为——今天厌胜门会面临灭门之灾,而我,能把厌胜门,从这个灭门之灾之中,挽救过来。
这就不仅仅是叹服于祖师爷的神机妙算了——这简直让人瘆得慌。
宿命?
不,好像四相局是一个巨大的棋盘,而我,是冥冥之中,设在几百年之后的一个棋子。
而我这个棋子,还真的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该落的地方。
师父听了,立刻对着那幅祖师爷的图就跪下来了:“祖师爷神机妙算——几百年之后的事情,都计算出来了,这样护佑子孙,天佑厌胜门!”
四相局,到底是出了什么纰漏了?
这么大的工程,这么多高手的心血,按理说,不该有纰漏的,而四相局之后,景朝覆灭,四大家族倒霉,厌胜门跟天师府彼此争斗,所有跟四相局有关的,全没有好果子吃——这里面,肯定涉及一个天大的阴谋。
四相局的破局,还有我作为破局人的身份,肯定也跟这个阴谋有关。
而四大家族……
这个时候,身后一阵动静,老大和老四也来了——俩兄弟,俩轮椅。
他们见了我,也要行礼。
我冷不丁想起来了,本来就是为了我的身世,和程星河的仇家来厌胜门的,我立马就问他们,有没有听说,哪一个宗家,跟柳桥程家有关系?
那个仇人,不就是来自预知梦家族吗?
他们虽然不会做预知梦,可就是预知梦家族的最后几个成员了。
可老四一听这个,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柳桥程家?没听说过,那是干什么的?”
老大没表情,答道:“咱们厌胜门跟那个什么柳桥程家,根本就没接触过,何来关系?”
老四脾气急躁,这种人最不爱说谎。
而老大行动不便,这些年都没出过厌胜门,也不会说谎。
我心里一沉——害了程星河老爹的,不是这俩人,难不成,还真跟那个消失的门主有关?
不对,还有老三呢。
可老三那个模样,显然也问不出什么来。
这个时候,师父就试探着问道:“既然门主已经继任,那自然就要担负起门主的职责了,而要担负门主的职责,那有件事情,就要赶早不赶晚了。”
“啥?”
第633章 兵不厌诈
师父嘿嘿一笑,透过宽大的窗户,指向了外面最高的建筑:“那就是,学会宗家的所有秘术,这样,才好带着咱们厌胜门,跟天师府报仇!”
秘术……我顿时就精神了起来,对了,学会了秘术,就可以用移花接木的法子,把程星河的二郎眼治好了。
只要能治好程星河的二郎眼,那玄武局不破,他也死不了。
更何况,我以后还要保护潇湘,艺多不压身,能学的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这事儿我当然也愿意。
师父连忙就吩咐下去,说他今天开始,会来教我秘术,门里的事情,就交给大宗家,江采萍他们来管理,让我这几年,只管安心学习,到时候,把天师府打一个落花流水。
我一听就听出不对劲儿来了:“这几年?学习秘术需要这么长时间?”
师父还没说话,老四先说道:“这是当然了——秘术哪儿有那么好学?老三学了十年,老大学了七年,哪怕是我二哥这种天才,都学了整整四年,你以为学咱们厌胜门的秘术,跟学蒸馒头一样,说会就会了?”
卧槽,我连忙就问:“那如果,我先学移花接木呢?”
师父一愣,摆手答道:“万事皆需打基础,秘术更是要循序渐进,移花接木是比较艰深的秘术,哪怕门主您天资聪颖,也没有先盖二楼的道理啊!”
我倒是不着急,可程星河等不了啊!
离着他的生日,可是越来越近了。
我立马就说道:“既然如此,我有件事儿,想请大宗家帮个忙!”
老四现在是虚了,老大还没啥问题,能用移花接木把程星河的二郎眼给移走保命。
可谁知道,等程星河来了,老大一摸他的手,脸色却变了:“这个孩子的二郎眼,不是一般的东西,需要九层的移花接木,我不够。”
老四只有五层,就更别提了。
更别说我了,等我学会移花接木,他坟头草都两丈高了,还不如去破玄武局呢!
宗家就这么几个人了,我连忙就问:“那老三几层?”
师父摇头:“老三——也只有六层。”
宗家就剩下这几个人了,他们的移花接木全不够,那要救程星河,还是没戏!
一股巨大的失望笼罩在了我心上,程星河倒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行了,七星,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万般皆是命,万点不由人——都说从小妈死早,长大命不好,我认了。”
可我看得出来,他笑的很勉强。
谁不想活着?更何况——从小生命就在倒计时上的他了。
老大叹了口气:“九层的移花接木,除非……哎。”
我听出来了:“还有人,会九层的移花接木?”
老大跟老四对望了一眼,俩人表情都很微妙,异口同声:“只有老二了。”
我心里一提,对了,那个消失的门主!
有可能……是我王八蛋爹的人!
程星河的眼神,顿时也变了。
那个人,也可能,就是他的杀父仇人。
可那个消失的门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上哪儿找去?
江采萍也低声说道:“是啊,相公,厌胜门找了二十多年都没找到,搞得鸡飞狗跳,咱们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找到?”
程星河一双清澈的眼睛,也盯着我。
我答道:“四相局不也是几百年没人破的了,可却被我们给破了吗?”
程星河的眼神一下就变了,有希望,有惊喜,可也有愧疚,一只手按在我肩膀上:“可是,七星,你为了我……”
我说谁说是为了你了——也为了我自己。
要是能找到那个消失的门主,也就能找到我的身世了。
再说了,我一向胆子大——不撞南墙,谁知道是南墙硬,还是我硬?
哑巴兰也跟着热血澎湃:“哥你一句话,别说南墙,金刚石的墙我也敢顶!”
又不是去斗牛,顶个毛。
白藿香有些担心,忍不住问道:“从哪儿去找?”
我答道,我心里有数了——有个人,肯定有那个前任门主的线索。
老三。
程星河皱起眉头:“不过,照着老三的意思,那个门主已经不是死了吗?”
不对。
老二要是真的死在了老三面前,那老三应该会在老二临死前,把老二的预知梦转到自己身上来。
可他没这么做,里面肯定有内情。
老四听了,也跟着皱眉头:“可就老三那个脾气——铁板一块,他要是咬死了不松口,你们未必能问出来。”
没事儿,山人自有妙计。
我就问他们,前任门主有没有特别爱惜,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
老大和老四对望了一眼,告诉我,原来有一个长长的烟杆子,是他们的父亲留下的遗物,老三一直带在身边。
那就行了。
我就带着程星河他们进了黑房子,临进门的时候,问清楚了老三住的位置,在附近远远近近,放了不少鞭炮。
哑巴兰有点没闹明白:“哥,放炮干什么?”
我答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接着,进了黑房子,就让在里面看守的人传下去两句话,要高高兴兴的说:“天佑厌胜门,还真回来了。”
“是啊,好事接二连三,上天眷顾。”
值班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实在走廊里传了下去。
哑巴兰他们更莫名其妙了。
进去一看,老三到底是个宗家,虽然差点把厌胜门给灭了,可这里的人也不敢对他太过分,屋子的条件比其他的好很多。
透过窗户,看得见,老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跟个植物人一样。
我对着门口喊了几声,老三一声不言语。
于是我接着就说道:“哎,咱厌胜门发生了天大的好事儿,本来想跟三叔您说一说的,没想到,三叔您一点兴趣也没有,那就算了。”
我放鞭炮,找人传话,就是为了这个——让老三好奇。
果然,老三这才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说。”
我抱着胳膊就答道:“称得上好事儿的,还能是什么——前任门主,您的二哥,我爹,终于回来了,现在,就在堂上坐着呢!”
果然,老三整个激灵了一下:“你放屁!”
我答道:“你要是不信就算了,现在前任门主回来,大家欢天喜地,也就我惦记着你,过来报信儿,没想到三叔还不相信,那就算了——过一会儿,门主亲自过来看望三叔,还说,要问问三叔,当时为什么要见死不救呢!”
老三浑身颤的更厉害了。
我转身要走,可老三一下扑到了门口:“那是假的,你们这群傻子——前任门主已经死了,现在回来的,肯定是假的!”
我摆了摆手:“假不了——他手里的烟杆子就是铁证,不说了,我也要把麻衣玄素尺物归原主,还给门主了。”
老三再也忍不住了,立刻大吼道:“你回来!”
我回过头:“还有什么事儿?”
老三试探着问道:“那个烟杆子上,有没有锈迹?”
我眼珠子一转:“没有,干干净净的,怎么了?看你这话问的,我爹是个什么人物,能用生锈的烟杆子吗?”
老三抓在门框上的手,顿时青筋毕露:“要是没有锈,那肯定是假的——那个烟杆子,是松花琅铁打出来的,绝对见不了水,一落进了水里,肯定有绿色的锈迹,才被称为松花琅,当初老二掉进了水里,哪怕他上来了,烟杆子也必定带着松花绿,若是干净,必然是假的……”
说着,老三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大声说道:“一定是老大——一定是老大见了你的玄素尺,想夺权,才找了这样的傀儡,冒充老二,你千万不要把玄素尺交给外人!”
哑巴兰还没听出什么来,程星河脑子快,已经用钦佩的眼神看着我了——第一个线索,老三已经说出来了,当初,老二掉进了水里。
老三不知道自己说漏嘴,还继续说道:“更何况,老二不可能从那个水域里爬出来!”
我接着说道:“你看不起谁呢?门主通天的本事,难道是旱鸭子?”
“老二会水,也没法从那个水里出来!”老三大声说道:“那片水是我亲自找到地方,下面是数不清的邪祟,附近的人都跟那个地方叫妒妇津,那些东西,跟妒妇拉丈夫一样,绝对不会松手,老二水性一般,绝对上不来!”
这么说,当初那个门主,是在一个叫“妒妇津”的地方遇害的。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可能是因为尸体沉底,浮不上来?
我答道:“你也没亲眼看见我爹咽气呀,没准我爹英明神武呢?”
老三接着就说道:“那也不可能,当时有行里的人要杀老二,那几天,他们一直在附近找老二,那些人数目不少,个个都是硬手,哪怕老二上来,也难逃一劫!”
我明白什么意思了——当时前任门主出门,遇上了危险。
老三正好找到了门主。
而老三明知道那个“妒妇津”有危险,却假意劝说,让门主躲在水里逃难。
门主下水,他就溜了,所以,他没能把门主身上的预知梦,用移花接木给拿回来。
当时我就猜出来了,他没拿预知梦,只可能是因为门主死的时候他不在跟前——要么是落水,要么是火灾,要么是落断崖,还真让我猜出来了。
不过,门主是何等人物,谁要杀他,谁能杀他?
我接着就问老三:“胡说八道,什么阿猫阿狗,也能害门主,你就大姑娘打辫子——慢慢编吧!”
老三大声说道:“我没有编——那些人都是天阶,八成就是天师府的高层,他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打不过!”
天阶——摸龙奶奶,老黄他们那十二天阶?
“哪怕是十二天阶。”我接着说道:“为什么要杀门主?门主总不会傻到,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四处乱说吧?”
程星河着急,立刻前来辅助:“别听他胡说八道了,他就是没坐上门主的位置,心里难受,也看不得别人好,什么假冒,亏他说得出来。”
老三立刻大声说道:“那是因为——老二找到了玄武局的位置,想破局,才被发现的!”
卧槽,我一颗心顿时就提起来了——门主找到了密卷上都找不到的玄武局?
那找到了门主遇害的地方,那应该就在玄武局附近!
这样的话,哪怕找不到门主,也能找到玄武局的踪迹,程星河就有救了。
程星河顿时也激动了起来。
可这个时候,老三忽然就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难道,没有人冒充老二回来,是你们骗我,要从我嘴里套到关于老二的消息……”
你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第634章 小文曲星
难怪他不说,老二果然是他害死的。
老三其实自诩是个聪明人,可惜啊,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不知道,自己也会有上当受骗的一天。
妒妇津——无论如何,得上那附近看看去。
那个门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万一能找到他的线索呢?
对我的身世,和程星河的命,都算是有个交代。
师父他们一听我要出去,都担心了起来,生怕天师府的人知道了我的事情,对我不利。
我摆了摆手说放心吧——别人可能坑我,但是天师府的人不会。
就因为那个我是李茂昌私生子的谣言。
他们只怕跟唐义一样,哪怕知道我再厌胜门,也以为我是天师府的内应呢!
老大也有点犹豫:“那门里的事情……”
我答道:“我不在的时候,大宗家,四宗家,师父,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的,这一趟出去,交给你们,我因为放心,何况……”
我看向了江采萍:“为了防止天师府乘胜追击,我让江采萍留在家里。”
她的战斗力,可不是一般的强,有她坐镇,那我在外面也放心了。
江采萍一听皱起了眉头:“可是,妾若是不在相公身边,那相公……”
我摆了摆手,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也得亲自历练,不能在她身后躲一辈子吧?
更何况,要是我整天仰仗别人,自己不做功德,那我这辈子都上不去天阶,也就这辈子见不到潇湘了。
师父他们一听我去意已决,而且也是为了正事儿——寻找前任门主,也只得答应了。
老四本来想跟去,可他那个身体,站都站不稳,只好拧巴的说道:“那……你别也死在外面。”
老大气的当时就瞪了老四一眼:“不会说话,你就少说点。”
也算是个祝福吧。我也不想死。
而临走的时候,师父神神秘秘的给了我一个小册子——原来那是一些厌胜密术的要诀。
修炼厌胜密术,需要的时间那么长,也只能是尽早开始了。
刚一转身,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喊道:“祖师爷木盒,祖师爷木盒……”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这不是我在一个预知梦里听到的吗?
“差点就来不及了……”
原来是师父忘了木盒里面的几样东西,又赶紧给我送来了。
一尺一图,一草一木。
已经到手三个了,就还差最后一个“木”。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告别了他们,哑巴兰就问我:“哥,妒妇津在什么地方?”
程星河咳嗽了一声:“别说,别的地方我不认识,可这地方我知道——我们老家,就有这么个地方。”
柳桥?
刚才没留心,对了,程星河他爹,就是在这里被一个宗家害的。
难道,真是那个门主干的?
别说,柳桥那地方算是个商业中心,倒是有挺多有钱人的。地方也繁华,我们都没去过。
不过,到了地方一看,妒妇津也不小,三面的水流在这里交汇,在这里找二十多年前一个人,那还不跟大海捞针一样。
程星河就告诉我们,别看现在柳桥挺大,那也是近些年发展起来的,二十多年,这附近就是一个小村庄,来个外人都扎眼那种,找到个老人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出来。
当然了,他们柳桥程家因为二郎眼,所以人丁凋敝,找他们老人是找不到,他就领着我们,到了一个石桥附近。
那个石桥,就是柳桥,据说有几百年历史了,地方很清幽,一派江南古镇的风光。
一脉绿水从西向东淌过去,两侧的人家白墙黑瓦,岸边夹杂着各色繁茂的花木,尤其几棵柳树矗立在石桥附近,垂下千万条柔顺枝条,一如晨妆淑女,到了春夏,一定赏心悦目。
这地方也是因此得名,才叫柳桥。
现在这地方算是一个比较小众的景点,时不时也有游人过来打卡拍照。
程星河带着我们到了桥头一个小卖部——那个小卖部是真的小。
就在围墙上开了一个窗户,天气冷,里面飘散出了一团一团雾沼沼的白气,而白气扩散,还带着甜香。
门口挂着一个手写的牌匾:“豆花赵”。
程星河过去,用本地话喊了一嗓子:“老汉,伸头伸头,饮豆花咯!”
里面真的伸出了一个光头,见了程星河先是一愣,接着大喜:“你个歪脑壳莫得死咯?”(你这小崽子还没死呢)
原来程星河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吃豆花,他爹活着的时候也是从小吃到大,这个豆花赵,算是程星河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
豆花赵见了我们,也高兴:“歪脑壳还寻得朋友,出息了噎。”
原来,豆花赵家也是祖祖辈辈在柳桥卖豆花的,据说早年遇上过邪事儿,一家人差点死了,还是程家某个年轻祖宗用二郎眼看出来,他们家墙里被前任房主镶嵌了一个女尸。
自此之后,豆花赵家就跟程家有了交情——但凡是这一房程家人,世世代代上这里吃豆花,不要钱。
豆花赵就催着程星河,什么时候要小娃娃,不然他的豆花都没人来喝了。
程星河笑的有点尴尬,说不着急。
豆花赵不觉得,还絮絮叨叨的说,当年程星河他爹模样多么好,也说不着急哩,怕耽误人家姑娘。
可程星河他妈非要嫁给他爹,他爹一开始不愿意,他妈整天就在柳桥桥头等着,下雨刮风不间断。
有天程星河他爹见她又来淋雨,没法子,来送伞,俩人不知道为啥就抱在了一起,后来才有了程星河。
豆花刘讲起了这些陈年往事,跟说书似得,还是言情方向的,白藿香很爱听,一脸向往。
脱发比脱单容易的哑巴兰也一样,说你爹桃花运比你强多了。
程星河说你懂个屁,我比我爹意志坚定。
接着程星河就转移了话题,问豆花刘,二十多年前,有没有在附近见过什么陌生人——尤其是妒妇津这一块?
说着还指着我:“有可能模样跟他差不多。”
豆花刘端详了端详我,皱起眉头摇摇头:“不记得噎,这种事儿,莫不如问小文曲星咯!”
小文曲星?
原来,被称为小文曲星的那个人,是妒妇津附近的渔民,每天都稳稳坐在妒妇津,这个人脑子聪明,过目不忘,据说当年见过一个劫匪路过,在茶汤摊子要面条,他钓着鱼,扫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跟城门口贴着的一模一样,立马报官。
那劫匪被抓住,他那面条还没上来呢。
自此以后,他就得到了这么个外号,是夸他脑子好。
他也得意,只认这一个名字,你喊他本名范健康,他不搭理你。
程星河一听还有这么个人肉监控,顿时就高兴了起来,非要去拜访拜访,跟他打听一下。
可豆花赵摆了摆手:“不行了,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哑巴兰也急了:“死了?”
豆花赵呸了一声:“啷个会死噎?是因为人家不在这里打鱼了——人家成了大老板咯!”
原来小文曲星赶上了好时候,抓住时代机遇,也不知道怎么倒腾的,竟然成了一个挺出名的豪富,人们都说这种机灵人发财也是该着。
而他现在成了豪富,开始做慈善事业,经常给穷人病人学生什么的做捐助,老从地方电视台上看见,有哭哭啼啼的孩子说幸亏他才能念上书,治好病,哪怕豆花赵的邻居,当时得了肠癌没钱看,也是小文曲星帮得上筹款。
现在人家都跟他叫小文曲星大善人,恨不得上他们家烧香,把他供起来。
程星河说那就更简单了,明天咱们就去拜访拜访这个善人。
豆花赵摇摇头:“说来也可惜,你说他帮了多少穷人啊!可惜这好人没好报,出事儿了——听说,还是个邪事儿。”
第635章 有人敲门
程星河一听,更精神了:“什么邪事儿?”
豆花赵答道:“啧,这事儿还挺出名的,我给你们看看。”
说着,把手机拿出来,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个视频。
那个视频拍摄场合还挺正式,应该是在公共媒体发表什么讲话。
台上的,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看穿衣打扮,妥妥是个成功人士。
前面的名牌上写的,正是小文曲星的本名“范健康”。
他正在做跟慈善事业有关的讲话:“秉持扶危济困的传统美德,打造腾飞之城、上善之州,在此,我代表基金会,向不畏生活艰辛、在逆境中拼搏的病人及家属们,表示美好的祝愿!”
但我一瞅那个男人的气色,就看出不对来了——这个人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乌青。
这人怕是正在被邪祟侵扰。
而他讲着讲着,忽然表情一变,程星河立刻说道:“有个女的扑他身上来了!”
程星河话音未落,只见小文曲星的脸色顿时就给变了——就跟中风前兆一样,冷不丁就开始口眼歪斜,哗啦一下就把面前的话筒给推了,鲜花什么的撒了一地。
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开始一愣,但马上就簇拥上去了:“范总您没事吧……”
话还没说完,小文曲星扯着嗓子,就跟唱戏似得,喊出了一个长长的邪邪的声音:“哎——唷!”
那个声音,赫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一下,把工作人员也吓了一跳。
而小文曲星一只手捏了一个兰花指,忽然就唱了起来:“你倒是快点呀……”
这一阵镜头乱了起来,应该是有人把摄像机给拨翻了,不让继续拍摄了,但就在特写的最后一秒,我看见小文曲星的人中上,出现了一道黑线。
中邪了。
接着,就是一阵电波干扰的声音,视频到此为止。
豆花赵拿过手机拨了两下,接着说道:“从此以后,这小文曲星就中了邪,再也没从电视里出现过,说什么的都有——大部分是说可惜,你看这些评论。”
图片底下都是一片一片的哭脸,好多人说自己就是因为得到了小文曲星的帮助,才康复或者有学可上,都希望小文曲星能尽快好起来。
豆花赵说:“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看未必——多少大奸大恶的王八蛋都活的滋润,偏偏好人出了这种事儿,世上啷个会有报应噎,都是骗平脑壳(老百姓)的。”
哑巴兰也跟着点头:“是啊,哥,按理说,这个人帮了这么多人,应该会累积不少福报才是,这怎么……”
程星河摆了摆手:“小文曲星的福报,应该就是咱们吧!明天过去看看再说。”
说着,就跟豆花赵要地址。
豆花赵随手一指——柳桥对面,有一个高楼,就是小文曲星家的产业,他自己也住在附属医院里面。
程星河点头,就要往那里去找酒店,却被豆花赵给拉了回来:“你个歪脑壳钱多了烧的噎?自己家是本地的,住个毛子的酒店?就在这里住!”
程星河连忙说道:“我们这人多……”
豆花赵瞪他一眼:“凑合凑合要不得?看出你比以前体面些,不记得积谷防饥,我家后院挤一挤,就能住。”
说着,指向了自己那个比羊圈大不了多少的后院。
这个时候,有几个人正顺着柳桥往里走,一听这话,扫了我们一眼,一个很娇俏的姑娘嘀咕着:“什么年代了,还有打通铺的?还是同行呢,真够给咱们风水行丢人的。”
“什么年代都有高人和骗子,穷成这样,不是懒就是蠢,别看了,小心长针眼。”
另一个高大英俊,气质却很轻浮的年轻男人说着,就用胳膊搂在了那个娇俏姑娘的肩膀上,把她带走了,临走看见了白藿香,倒是满眼惊艳,还对着白藿香吹了个无声的口哨。跟电影里的情圣似得,别提多恶心人了。
我一看这一对,还真是同行——女的只有黄阶四品,男的是地阶三品,跟我一样。
论起地阶三品,大大小小也算得上是精英了,难怪那货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哑巴兰一皱眉头:“他们说谁蠢呢?”
我拽住哑巴兰:“行了,嘴长在他们身上,爱说啥说啥吧。”
不过,我已经看见,这一对情侣,嘴边都一道黑线,蔓延着直往人中上爬。
这是“祸从口出”的意思,倒霉就要倒霉在这张嘴上。
豆花赵领着我们进了后院——他老婆孩子都住在高级公寓,他非要守着这个豆花摊子,所以这老宅子就他自己住,后院的房子常年不进人,更是年久失修。
结果好巧不巧,那扇门又给锈住了,怎么也弄不开,哑巴兰自告奋勇上去一拔,这下子不要紧,他力气太大,把房顶子震塌了一块。
这下大家都很尴尬,眼瞅着黄云飘过来,晚上还得下雨,程星河给他偷偷用支付码打过去了一笔钱修屋顶,领着我们就去了酒店。
一边走一边还让哑巴兰给报销——哑巴兰人如其名,吃了哑巴亏。
等到了酒店,倒是发现酒店人山人海的,这才想起来,对了,现在是假期,这地方又有景点,估摸着不好找房。
好不容易排队到了我们这里,服务员笑着说我们运气真好,就剩下最后一个观景豪华家庭套间了——类似于三室一厅,正够我们几个住。
结果我们刚开始办手续,忽然前面就插进来了两个人:“你给我换房吧,现在这个太小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正是柳桥前面笑话我们的那对情侣。
服务员顿时一愣:“您二位只有两个人,这情侣套间就够大的了,怎么会……”
那个男的不耐烦的说道:“老子有钱,只要最贵,不要最好,行不行?我刚看见你们这还有观景豪华套间,换成那个吧。”
服务员看着我们,面露难色:“已经订出去了……”
那女的顿时就不乐意了:“小哥哥,我就要观景套间嘛!”
那男的一边哄她,一边回头,正看见我们,“噗嗤”就笑了:“你别告诉我,就他们要房?这几个住羊圈的,跑这里放血来了?”
说着,发现服务员房卡还没交,一手抢过来了:“放心吧,他们没钱住那么贵的房子——乡巴佬烧包,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枣。”
说着,看了白藿香一眼,上上下下不怀好意的打量,眼里的贪婪之色更浓了:“小姐姐不介意,我们倒是可以匀给你个房间。”
白藿香跟看癞蛤蟆似得,扫都不愿意多扫他一眼。
服务员一犹豫,程星河就不干了,也上前理论,这一闹,那男的被白藿香的态度闹的下不来台,脾气上来,就要揍程星河,嘴里的话却像是对白藿香说的:“狗眼看人低,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程星河本来就好事儿,一挑眉头就要招呼过去,可这个时候,一个人喝了一声:“这边怎么闹这么乱?”
这个人田宅宫发亮——是这里的主人。
服务员本来阻止程星河他们就疲于应付,一瞅来人,顿时更惶恐了:“总经理……”
果然,这个酒店是范健康的产业,这个人正是范健康的儿子,范有钱。
范有钱跟我们岁数差不离,但显然从小就受到精英教育,举手投足都是领导范儿。
那男的一听范有钱的来历,立刻就说道:“你来的正好,知道我是谁请来的吗?”
说着拿了个请帖丢下:“看见了吧?上面写了,你们文曲星集团旗下,行一切方便,要好好招待我们。”
看来,小文曲星中邪,是把他们请来驱邪的。
范有钱一看,立马就明白过来了:“失礼了失礼了,实在不知道,原来是两位大师……”
说着就跟服务员使眼色,接着就对我们抱歉:“实在对不住,百善孝为先,为了救我爸,只能委屈几位另找住处了……”
轻浮男冷笑了一声,甩下一句“活该”,揽着那个姑娘就要走,姑娘也对着我们吐了吐舌头:“咱们以后有了孩子,可得教育好了他——学艺不精,住酒店都住不上……”
程星河和哑巴兰都不干了——这个时候,外面已经轰隆隆打雷下雨,这个时候出去找地方住,上哪儿找?
我一错眼,倒是看见范有钱的田宅宫虽然发亮,可其中,却隐含着一个黑点子。
那个黑点子正在田宅宫主位上,说明他家很重要的地方,出了大事儿,他正在疲于奔命。
我立刻就说道:“你这里应该还有其他不错的空房吧?把那个空房给我们就行了。”
范有钱顿时一愣,看向了服务员:“他说的是至臻总统套房?”
这个名字,一听就比被那一对情侣抢走的上排面。
服务员也愣住了,连忙说道:“范总,我没提起过那间房子!”
不光范有钱,连那对情侣也停下脚步,看向了我们。
范有钱立刻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房子的?”
我答道:“不光知道,还能帮你把那个房子的烦心事儿给搞定。”
范有钱眨了眨眼睛,终于反应过来了:“你们——也是风水行的?”
说着就激动了起来:“太好了。”
说着,就把我们往电梯上领。
那对情侣对看了一眼,眼里带了几分讥诮——像是想看看,我们一会儿要闹出个什么笑话来,也跟过来了。
到了最高层一扇金色大门外,范有钱显然有些忌惮,还是一个服务员开的门。
这一开,里面全是深深浅浅的金色,亮瞎狗眼——我们都没见过这么豪华的装潢设置。
而那一间套房,几乎占了半个楼层,简直是个小宫殿!
那姑娘眼睛一亮:“比那个观景房还漂亮,我喜欢这里!”
轻浮男也不乐意了:“这么好的房子,怎么不给我们住?”
范有钱苦笑:“这房子当初也是我们酒店的王牌,可谁知道发生了那事儿……”
原来,这个房子也算是酒店一个镇山之宝,能把整个柳桥的美景尽收眼下,价格也很高昂,可谁知道,闹鬼。
怎么闹起来的呢?
说是有一对权贵夫妇入住,结果半夜就听见敲门的声音,还以为服务员,挺不高兴要理论,谁知道打开门一看,整个走廊都静悄悄的,根本没人敲门!
这可把权贵夫妇给吓坏了,关上了门不久,又听见了敲门声,丈夫好歹见过世面,就壮着胆子听,这一听,脸色就变了——敲门声原来不是从大门传出来的。
而是从室内的卫生间传出来的!
第636章 天阶夫妇
难道……卫生间有人?
可刚才用卫生间的时候,里面啥也没有啊!
这下权贵夫妇吓的够呛,就让酒店的人来处理。
可酒店的人来了,那声音就没了。
打开卫生间的门,里面也空荡荡的。
对方是权贵,当然没那么好了事儿,换房子之余,还命令酒店的工作人员,必须把卫生间的怪声音查清楚。
酒店没辙,可怎么也查不出来,后来推说是有人修理通风管道发出来的,好歹也算是个解释。
权贵夫妻离开之后,本来以为这事儿过去了,谁知道,每一个入住这个房间的,都会听见怪声音。
而有一个贵宾胆子大,听见敲门的声音,还往卫生间看了看,一开始一看没看出什么来,结果出去的时候,看见个人,就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俩手要搭在他肩膀上。
那个贵宾的苦胆差点没给吓破了,连滚带爬出来,就要投诉酒店。
酒店哪儿还敢继续收客人,可这个房间不住人,损失巨大,范有钱本来正操心这件事儿呢,可找了好些人来看,都没看出什么头尾。
结果他爹那也出了事儿,搞得这个房间的事儿都没来得及管。
眼瞅着焦头烂额,一听我能办这事儿,当然要带着我进来了。
那个轻浮男一听,自告奋勇就要进来先看看情况,结果一脚踩进来,脸色顿时一变。
那姑娘没看出来:“小哥哥,加油啊!让他们看看你的本事。”
轻浮男本来想退出来,可小姑娘这一声,无疑把他架在火上炙烤,他只好一咬牙进去了。
我这个时候,已经顺着门口把里面打量了一番,小姑娘一瞅我这个眼神,生怕我抢了她家小哥哥的风头,立马把门给关上了,还瞪了我一眼。
好好好,有风头你出。
结果过了没多长时间,里面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接着,就是敲门的声音:“快开门!快开门!”
那姑娘一听这个,面如土色,连忙就要开门,可门一合,只有从里面才能开开,屋里那个声音可急坏了。
范有钱也吓了个好歹,求我们赶紧想辙。
我看了哑巴兰一眼,哑巴兰刚吃完哑巴亏,问:“门坏了不赔钱吧?”
范有钱听愣了,连忙点头:“钱哪儿有人命重要!”
这里再死个人,更没人住了,损失更大。
哑巴兰力拔山兮气盖世,一下就把门薅开了,轻浮男立刻扑出来,浑身直打颤:“谁关的门,谁关的门?要害死我啊!”
那姑娘一听不敢承认,只好看我们。
范有钱赶紧问那个轻浮男见到什么了,可轻浮男脸色铁青,自觉丢人,什么也不肯说:“你们真算是得罪人了——得罪谁不好,得罪了那一对,这房子里的东西,没人能动的了,等着积灰吧。”
我们都看出来了,他两肩膀上,都带着邪气——被鬼搭肩了。
能把地阶给对付成这样,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善茬。
我进去,程星河也跟了进来,仔细一瞅,也看出来了:“这里还真有东西。”
没错,这里一屋子邪气。
我回头就问跟着一起上来的服务员:“这里有没有住过岁数很大的客人,但是走的时候,闹的不愉快?”
范有钱立刻去看那个服务员。
服务员没办法,只好告诉我们,说是来过一对老年夫妻——看打扮也不像是有钱人,是抽奖抽中了这里。
但是住进来了之后,又有其他权贵指名要住这里,他们就劝老年夫妇离开,可老夫妇不肯走,才闹的不愉快,最后还是找人把他们送走的,其余没什么了。
我笑了笑:“送走?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服务员支支吾吾,范有钱也不傻,立刻找了那天的监控,这一看,真相大白——原来那对老夫妇打扮很普通,妻子身体不好,要静养,可服务员看他们是抽奖进来的,看不起他们,强行找人把他们赶走,才把权贵夫妇迎进来的。
范有钱很生气,说回头就收拾服务员,接着就问我,有没有什么能解决的办法?
那对老夫妻还真不是善茬——功德光是紫色的。
天阶。
这还是那个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可惜很多人,就是不懂。
那个轻浮男冷笑了一声:“那是邸家两口子,十二天阶里的“地”,他们精通的方术可太多了,你们俩还是别丢人现眼了。”
那姑娘这才找回了几分面子:“原来是邸家的前辈,难怪小哥哥都对付不了——就让他们去吧,趟雷也活该。”
邸家,我跟程星河对望了一眼,那不就是邸红眼的爹妈?
难怪一把岁数了,火气还这么大呢,邸红眼那脾气,看来也是遗传。
不过,这事儿也是酒店干的过分,给他们点教训也正常。
范有钱一听更慌张了,连忙就追着问我们,既然是我们行当的前辈,能不能就放了他这一马?下次再来,保管赔礼道歉!
是啊,把他们拾掇成了这样,也差不多了,我就进去,在浴缸底下掏了掏。
一掏就掏出来了一个泥人。
那个泥人姿势正是两只胳膊向前,跟港片里的僵尸一样,这就是“鬼搭肩”。
身上用朱砂写着个“乱”字。
意思是,这东西闲不下来,只要屋里没动静,它就会敲门弄响,进到了卫生间,它俩手就会搭在你后背上。
你不让我住,其他人也别想住痛快了——也幸亏是当时那两口子走的着急,也没认真跟你计较,要不然的话,再稍微弄精细点,你也别想着能这么简单的收场,可能还会出现更倒霉的事情。
而这东西也并不凶险,只是用来吓唬人的,要不然的话,轻浮男前来解咒,也得倒大霉。
轻浮男一瞅,同样是地阶,他费了这么大功夫只丢了个人,可我一只手就把事情给搞定了,眼珠子好险没瞪下来。
范有钱哪儿还有心情去看他们,立马就抓住了我的手,这叫一个激动:“想不到,真正的大师都是大隐隐于市,是我有眼无珠啊!”
那姑娘还想理论呢,轻浮男都觉得丢人,不声不响拉着那姑娘就下去了,一边走,眼神看着我,还满是忌惮,低声跟小姑娘说了一句什么,小姑娘顿时是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才跟他走了。
哑巴兰看出来了,低声说道:“好事儿不背人,哥,他肯定不知道嘀咕什么坏话了。”
爱是啥是啥吧,不过,邸红眼爹妈上这里来,是凑巧,还是怎么着?
没等我细想,范有钱接着就说道:“大师,刚才那俩,也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可没想到,在您面前立马就现了原形,算我求求您,您务必得救救我爸爸!”
不瞒你说,这次就是为了你爸爸来的。
范有钱越说越着急,转手就请我们上走廊另一个房间去——范健康也在里面修养呢!
照着有钱人的说法,这叫私人疗养。
进去这么一瞅,一个人躺在床上,两颊都凹陷了下去,愣一看跟骷髅上面蒙了一层皮一样,仔细一瞅才看出来——这正是视频上的小文曲星范健康。
原来,跟我们在视频上看见的一样,这一阵范健康在直播之中中了邪,就再也没醒过来。
接着,范有钱就示意,护工把范健康被子掀开,把范健康的后背露出来给我们看——我们一瞅,顿时都皱起了眉头。
他后背上,竟然出现了很多诡异的指痕。
就好像——被数不清的人推过一样。
范有钱焦急的说道:“自此以后,我爸爸说梦话,也重复着直播里那一句,我也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你倒是快点呀”?”
第637章 下层阶级
有人催他干什么事儿?
再一看这范健康身上的三盏命灯,不出意外,都摇摇欲坠,眼看要找地藏王菩萨报道。
范有钱说着,就小心翼翼的指着那些指痕:“这些,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们也没人碰过我爸爸啊!”
我就问范有钱,你爹最近跟谁走的近?或者有没有得罪人之类的?
范有钱想了半天,就告诉我,说走得近的话,范健康这一阵子一直忙于慈善事业,也没跟谁特别走的近,想不出来。
得罪人就更别提了,范健康是个大善人,整个柳桥谁不感谢他,尤其那些下层阶级,都把范健康当成活神仙了,家里遇上什么麻烦,都指着范健康解决呢,还能得罪谁?
范有钱一家子确实算是金字塔顶尖的有钱人了,可大清早亡了,还跟平头老百姓叫“下层阶级”,这种感觉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说话的功夫,负责照顾范健康的小护士帮忙把范健康的衣服拉下来,盖上被子,范有钱一双眼睛就死死的盯着小护士。
眼瞅着小护士的动作稍微大了一点,范有钱立刻大声说道:“哎,那个谁,你新来的吗?会不会做事儿啊,我父亲本来就虚弱,你力气还那么大,把我爸爸磕着碰着怎么办?”
小护士忍气吞声的说这是正常程序,不会磕着碰着的。
可范有钱一听,眼睛顿时就给立起来了:“你有这个功夫回嘴,怎么不提高一下业务能力?我给你发着工资,还得看你脸色?下层阶级,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顿时就范有钱就有些反感,做护士的怎么也算是技术性人才了,怎么在你这还是下层阶级?
程星河也看他不顺眼,低声说道:“真正的贵族,怎么可能一口一个说人家下层阶级的,这货自己只怕也就是个暴发户。”
正因为昔日里自己是泥里爬出来的,所以一飞上枝头,立刻往地上吐口水,就是要跟那个不堪回首的过去划清界限。
其实哪个姑娘在家里不是被父母当成宝贝养大的,迫于生活,在你这里听这种话,她一双眼睛里显然也有点发红。
范有钱一看小姑娘这个表情,更不爽了,一只手就指在了小姑娘的鼻子上:“你明知道我爸爸得了病,生怕我爸爸没事儿,要提前号丧还是怎么着?滚滚滚,叫别的护士来,我看着你这丧气劲儿就来气。”
说着,掏出手机就投诉:“老王,医疗这边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事情做的粗手大脚,小姐脾气挺大,是她伺候我爸爸,还是我们家伺候她啊?给我把她这个月工资扣了!”
小姑娘脸色顿时更不好看了,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才试探着说道:“经理,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能不能别让经理扣我工资,我……”
照道理说,现在年轻人很容易换工作,干不下去了就不干呗,也很少有强忍着受气的。
可这个小姑娘父母宫上是凹陷的,而且黑气笼罩,财帛宫也黯淡无光,正是“乌鸦吊孝”相——说乌鸦,也不是因为不吉利,是因为乌鸦反哺,是孝顺的。
眼看着这小姑娘忍气吞声,估计是因为经济上有困难——家里人遇上事儿了,正缺钱,才不敢丢工作的。
谁没个脾气呢,可得看看,自己有没有发脾气的条件。
眼瞅着范有钱不为所动,我立刻就跟范有钱说道:“算了,你看范先生情况不好,放小姑娘一马,就当给你爸爸积德攒福报了。”
范有钱一开始还不太乐意,但他毕竟是商人,商人脑子都很快,反应过来现在还用得上我,不敢轻易得罪,只好瞪了那小护士一眼:“算你走运,再有第二次,立刻卷铺盖走人,还不谢谢人家大师。”
这话说的有水平,还白给我个人情。
小护士顿时露出了很感激的表情,不住的道谢,这才出去了。
“还有脸委屈,”范有钱指着小姑娘的背影,不依不饶:“这些下层阶级之所以是下层阶级,自己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活该一辈子受穷。”
谁想得到你爹二十多年前还是个打鱼的,不知道的以为你爹是玉皇大帝呢。
我是为了门主和玄武局的事儿来的,也懒得跟范有钱多说,先把范健康的弄醒了再说,白藿香上去给范健康扎了一针,可把范有钱心疼坏了,可盯着我,敢怒不敢言。
而白藿香再摸了摸范健康的脉搏,跟我摇摇头:“这个人的魂散了。”
范有钱一听这个可吓坏了:“什么意思,什么叫魂散了?”
人有三魂七魄,一旦三魂七魄从身上被冲散,那人轻则没神志,重则植物人,甚至送命——更严重的,魂飞魄散,连来世都没有了。
范有钱一听这个顿时吓坏了,立马拉住了我:“大师,无论如何,你得想想法子,我爸爸这辈子干了一辈子好事儿,不知道多少下层阶级的命,是我爸爸花钱拉回来的,你说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天爷不能这么不公平,那么多下层阶级都活的好好的,怎么我爸爸偏偏摊上这种事儿了……”
天灾人祸面前,谁会看你有钱没钱?
说也怪,这范健康既然是个善心人,怎么养出了这么个不把穷苦人当人的儿子。
说到这里,范有钱反应过来了:“不过,我爸爸好端端的,魂为什么会散啊?”
我指着那些手印子:“这叫鬼推魂。”
那些指痕确实不是活人留下的——是有死人在他背后不停的推他,所以,他的魂是被推出来的。
范有钱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什么?可为什么会有死人推我爸爸啊?”
这我也想知道。
结合那句“你倒是快点儿啊”,是有人催他做什么事情。
范有钱跟个鹌鹑似得,原地转了几圈,这才问:“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自然是要把范健康的魂给找回来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里面肯定有因果,所以我才问,范健康是不是得罪人了。
范有钱急的就快吐白沫了,原地嘀咕了半天,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眼神一变:“莫不是那帮……”
但是话说到了这里,他立马就剪断了,还咽了一下口水,表情有点尴尬。
我早看出来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范有钱犹豫了一下,连忙说道:“也没什么,是我想多了,一帮土包子,能翻出什么水花来。大师,剩下的事情,全都得仰赖你了,你放心,只要你能把我爸爸那给治好了,多少钱咱们好商量,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这范有钱,心里瞒着事儿呢!
说话间,我忽然也发现了——这范有钱嘴上,貌似也有了一根黑线。
跟那一对同行情侣一样,这是要祸从口出!
我还想说话,忽然范有钱那来了个电话,范有钱一接起来,眉头立马就皱起了了,低声骂了一句:“真他妈的穷生奸计,富长良心——那些穷鬼就他妈的没一个省油的灯!贪馋恶毒,这是敲诈!有这个本事劫我们的富,用在正道上早发财了!”
说着气呼呼的挂了电话,回头一瞅我们,顿时有些尴尬:“哎,对不住啊,我说那些没良心的穷鬼,没说您几个,您几位可不要多想。”
你这一句不如别说——什么意思,感情我们是长良心的穷鬼?
说着,范有钱原地转了几圈,像是下了决心,这才急匆匆的说道:“手头上还有件事儿,我不去处理不行,这里的事情,就麻烦给你们几位了,我处理完了,马上回来!”
说着,抬脚就走,倒是没忘了嘱咐疗养房的工作人员,好好招待我们——工作人员也是见过几分世面,问规格是什么规格?
范有钱以为离得远,我们听不见,还嘀咕着说我们几个年轻,也不用太高规格,凑合着弄几个荤菜就算是不错了,还让把出问题那房子给我们几个住,意思是先让我们趟雷,看看泥人的事儿是不是彻底解决了。
程星河早听见了,低声说道:“这就是富长良心?难怪有人仇富呢。”
我盯着范健康,心说这事儿不光有猫腻,猫腻还挺大,看来得好好整——万一范健康真出事儿了,那我们上哪儿找人肉监控去。
不过人的残魂一旦散了,跟大海捞针一样,范健康的散的特别彻底,叫魂也不好叫回来,只能“捞魂”,也就是靠着我们这些吃阴阳饭的,自己找回来。
程星河往沙发里一坐,就开始吃盆里的瑞士莲:“找也得要个线索啊,我就知道,他妈的跟我沾边的,就没一个好事儿,现如今上哪儿找去?”
越说越生气,越生气吃的越多,还往兜里装了好几个。
说话间,刚才那个小护士来了,正在调整医疗设备,回头看着我们,对我还感激的笑了笑。
这一笑,我倒是看出来了,这小姑娘采听官带着红气,显然是个知道线索的。
既然范有钱不肯说,我就跟这个小姑娘打听:“你照顾范健康多长时间了?”
小护士一听我跟她说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脸上也起了红晕,连忙说道:“已经半年多了。”
半年多,那就是,范健康还没出事儿的时候,小护士就已经在范健康身边了。
我来了精神,连忙就问道:“那范健康出事儿之前,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怪事儿?多简单多小的都可以,只要是异常的就行。”
小护士放下医疗设备想了想,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是有一天,大范总有点不对劲儿!好像是因为一帮穷人。”
原来那天,范健康身体不好,小护士就一直随行,可到了楼下,就看见一帮穿着土气,甚至可以说褴褛的人,正在楼下等着范健康。
范健康本人是做慈善的,有穷人上楼底下等着他,跟他道谢很常见,还有给他磕头的,小护士也并不意外。
可谁知道,那帮穷人不同于其他的穷人,对着范健康一脸凶相,像是恨不得过来揍范健康,里面有个扎着头巾的老太太,还大声用方言对范健康吼,原话记不清,但意思大概是说,范健康会有报应的。
范健康当时脸色也变了,攥着拳头说这帮刁民,看他做善事,就要讹诈,干了半辈子慈善,最后落得让人这么骂,真是好人没好报,找了保安,就把那帮穷人给轰走了,说他们要是再来,见一次打一次。
范健康平时特别慈祥,与人为善,还第一次对穷人这个态度。
小护士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敢多问。
现在想想也是纳闷,为什么那个老太太说范健康这样的大善人会有报应呢?
我一寻思,立马就问:“他们在冲着范健康叫嚷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你倒是快点啊这句话?”
小护士皱着眉头一寻思,眼睛顿时就亮了:“对对对,大师真是大师,你怎么知道的?要不是你问,我都想不起来了!那个扎头巾的老太太,确实是说过这句话!”
这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是在这?
程星河听了,喝了一口水把嘴里黏糊糊的瑞士莲冲下去,就直叹气:“妈的,这算什么事儿,感情这范健康一辈子帮助穷人,到最后倒霉,也倒霉在穷人身上?”
这也没什么,老头儿也说过,被鹰啄眼的,都是养鹰的。
哑巴兰快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进去,白藿香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过,这帮人听上去就是普通的穷人,怎么会有这种本事,推的了范健康的魂?”
是啊,真要是有这种能推魂的本事,干点啥不行,能穷成那个样子?
不过,既然如此,找到了那些人,估摸着,就能找到范健康的魂了。
我接着就问小护士,自此之后,那帮人又来了没有?
小护士摇头。
那上哪儿去找呢?
小护士一看我皱眉头,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我记得那个老太太身上,有这么个东西,不知道算不算先线索,给你看看。”
说着,在手机上,给我画了个东西。
我一瞅那个东西,顿时就愣了一下。
第638章 西川三邪
那是个小袋子,小袋子上面画着一些花纹——看得出来,小护士还挺有艺术上的天赋,小袋子上的花纹都描绘的很清楚。
哑巴兰从来都不爱听故事,这会儿已经睡醒一觉了,见我们看东西,他也围了过来,一瞅那个袋子上的图样,立马说道:“我认识这个,这不是烟草袋子吗?我祖爷爷最喜欢收集这种中国风的刺绣女红了,这是百花穿蝶吧?老样子了!”
愣一看,是很像百花穿蝶。
但这不是百花穿蝶——这是五鬼缠身。
我就问小护士,花样是不是黑底红丝线?
小护士一想,立刻点头,看我的眼神更崇拜了:“大师涉猎这么广泛,还懂绣品?”
程星河,白藿香都看向了我——他们俩也认出来了,异口同声:“魇婆?”
没错。
苏寻是个山顶洞人,这方面一概不知道,也有点好奇,哑巴兰更别提了,扑闪着俩大眼睛就问我们,什么叫魇婆?
说白了,就是跳大神的神婆。
神婆全国人都知道,小孩儿受惊,老人多病,讲究的就会请神婆过来看看,有的能走无常——跟底下的人对话,有的能驱邪,还有的专门治邪病。
俗话说南茅北马,北方的神婆一般是出马仙,南方的精通祝由术茅山术,西川的则有两种,一种是大家熟知的蛊女,也叫草鬼婆,还有一种,就是魇婆。
草鬼婆养蛊,魇婆养鬼,精通魇术。
据说,在西川,跟降洞女,厌胜门,三足鼎立,并称西川三邪,行事诡异,能耐可怕,都是不被主流认可的“歪门邪道”。
哑巴兰听的一愣一愣的,问我怎么看出来的?
我一只手挡在了花纹上面,让他看局部,他这才看出来,原来仔细一看,那个花纹图样,其实是五个鬼脸,围着一个人手。
不过,魇婆一般是不出西川门的,据说她们的五鬼术取了西川的灵气才最管用,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少见啊。
这个魇婆跟范健康,又有什么过节?
我接着就问那个小护士,有没有听说,范健康去过西川?
小护士皱眉头:“没有啊,我们大范总早年经常钓鱼,身上有风湿,可是西川水气很大,大范总到了那种地方是要犯老寒腿的,所以从来不去。”
没去过?那还能被人这么报复?
魇婆的性格,一般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得把事情给查清楚了。
不过现在黑天半夜的,也没地方查去,我们几个又都累了,眼瞅着这范健康虽然形势不好,几天功夫应该是能撑下去的,俗话说磨刀不如砍柴工,不如我们先休息好了,再来细查,所以就回到了那个大房间里。
临走的时候,我看了看小护士的面相,就让她不用担心——一个月之内,家里的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小护士已经彻底相信我了,高兴的直点头。
大房间里好几个套间,我们几个住进去也是绰绰有余,哑巴兰没什么,程星河和我是第一次入住这么奢侈的地方,也都摁不住有些好奇,俩人就跑到了落地窗往下看。
柳桥本来就繁华,在夜幕之中,灯火宛如一地流金碎银,居高临下,美不胜收。
程星河忍不住说道:“有钱人的快乐,你说,真是想象不到啊!”
说谁不是呢。
不过,隔壁那范健康的痛苦,我们同样也是想象不到。
程星河一边找自己最熟悉的柳桥,一边问道:“不过,这魇婆可也不是好惹的,你打算上哪儿找线索?”
是啊,范健康既然招惹了魇婆,那他的残魂,保不齐就被弄魇婆那去了。
我一寻思,说好办,你是本地人,知不知道,本地哪里有调料市场?
程星河回头瞅着我,一脸不可思议:“怎么,你看这一阵天冷,要吃涮火锅啊?”
我说废话,你告诉我就行了。
程星河点了点头说没啥问题——那个市场是个老牌市场,现在还开着呢,他熟得很,小时候时不时还去那偷大酱吃,没准卖大酱的老太太还记得他呢。
正说着呢,苏寻忽然插嘴:“白天那两个人,是什么路数?”
哑巴兰百无聊赖的回答道:“能是什么路数,我看光一张嘴能叨叨,真本事没有,在我哥面前跟鸡崽子似得,不学无术之徒呗。”
我和程星河倒是异口同声:“不可能是不学无术之徒。”
程星河瞅着我:“不愧是七星,你也注意到了?”
没错,那个轻浮男确实没什么本事,可之前看见了邸家两口子的杰作,那轻浮男一眼就认出来了。
愣一看觉得那轻浮男见识挺广,可实际上,邸家老两口子也是半退休的状态,轻浮男的岁数,按理说不会对他们的方术那么熟悉。
这就说明,他跟邸家关系不浅。
而够资格跟邸家关系不浅,更何况年纪轻轻,就是地阶的,八成那个轻浮男也是某个十二天阶家族的成员。
柳桥一个小地方,邸家两口子来,十二天阶的后起之秀也来,他们又是为了什么来的?
那一对情侣,和范有钱,恐怕还会倒霉。
程星河打了我脑袋一下,让我别想了,回去睡一觉,做个预知梦,没准什么都明白了。
现在提起了预知梦,程星河已经有点波澜不惊了——可我知道,那个仇恨,不是那么轻易能放下的。
这一晚上,果然很安宁,卫生间再也没传来怪异的声音——倒是听见门口时不时传来了一些脚步声,像是服务员来刺探,看看这里有没有动静。
第二天一早,天色大亮,我寻思这一阵白藿香他们都累了,不如让他们多休息会,就把他们留在了套间里,跟程星河一起下楼,奔着调料市场去。
早起的柳桥空气十分清新,走在青石板路上心旷神怡的,程星河在路边摊买了两杯豆花,热腾腾边走边吃。
不长时间,就到了调料市场。
这个调料市场确实挺大,一进去,扑鼻的香气。
我一路都在找卖辣椒的摊子。
终于,见到了一个摊子上,摆着上好的二荆条辣椒,我就知道对了,抬头看向了摊主。
摊主是个满头卷发的中年妇女,叼着个牙签:“帅哥买辣椒噎?有眼光,我这里的二荆条是西川出的,好货色!包你买回家挨不了骂!”
我让程星河包一点辣椒——打听事儿不买东西不合适,就跟她打听:“这一阵子,有没有几个穿着挺破的西川人,还带着个包头巾的老太太,上你这里买过辣椒?”
程星河这才明白我为什么要找调料市场——西川人吃饭,必定要以二荆条佐餐。
以前我们家铺子门口来了个要饭的,在门口躺了半宿,醒了乞讨饭食——菜不打紧,先问有没有辣椒。
老头儿就告诉我,这肯定是西川来的。
而西川人也好吃,也会吃,辣椒不吃一般的,必定要二荆条。
只要找到了卖二荆条的地方,准能找到西川人。
那满头卷发的女人一听这个,表情顿时就警惕起来了:“你找他们做么子咯?”
太好了——这个女的,认识那些人!
不过,这女的什么表情,就好像,生怕我把魇婆给怎么着了一样。
我刚要说话,忽然调料摊位的仓库里,就出来了几个壮汉,扛着铲调料的大锄,对着我们虎虎生风的就要拍下来,表情也都很看见仇人一样:“还要问个么子?这两个歪脑壳,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来跟马兰姨婆为难的,把他们的牙打下来,给马兰姨婆报仇噎!”
报仇?
第639章 身上的人
这他娘可真是棺材里边抓贼——冤枉死人!
不过这些西川人个个都是壮汉,而调料市场都是人挤人,打架我们是吃不了亏,可真要是打起来,旁边准连累些倒霉的。
有损功德,打架的事儿是能免则免,我赶紧抱着豆花往后躲,躲的时候还发现了,这些人凶神恶煞的,眉目之间都带着些刑煞之气,怕是最近沾染了血光之灾。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把我一护,忽然一脚把旁边一个摊子踹翻,旁边摊子卖的是胡椒粉,哗啦一下,泛起了一团子黄雾,这一下把这里的人都给笼罩住了,大家捂着眼睛开始狂打喷嚏,程星河拉着我的手就直往外跑。
那些人有流眼泪的,有打喷嚏的,还有揪着让赔钱的,哪儿还顾得上追我们。
躲到了个清净的摊子,我们俩对望了一眼开始喘粗气,我拿了豆花还要喝,被程星河抢过去一饮而尽:“你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真他娘一点错也没有,我见过的刁民也不算少,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妈的没见过拿着锄铣往人脑袋上拍的,什么毛病这是?”
我答道:“这帮人好像被人打过,最近一肚子怨气,八成把咱们误会成其他人了。”
“那可不。”一个声音从我们身后响了起来:“那帮子卖辣椒的跟吃了枪药一样,整天就知道欺负人,被人打,是报应。”
我们俩同时回头,见到一个蹲在地上烤小太阳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跟我们岁数差不离,铺子里是卖茴香大料的,不过生意清淡,门口搭个网子能抓家雀。
这人知道内情啊!
我连忙就跟他打听,那些卖辣椒的是什么情况。
卖大料的闲着也是闲着,就告诉我们:“这叫什么,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们敲诈!”
敲诈?
“对,”卖大料的接着说道:“而且,要敲诈,也昧着良心——你知道跟谁敲诈,大善人,小文曲星范健康!”
原来,范健康最近跟随时代步伐,搞了一个线上筹款的应用,许多人就在上面求助。
而那帮西川来这里卖辣椒的,其中有一个小姑娘,得了白血病。
这事儿去筹款,也合理,筹款面向大众,要三百万。
小姑娘病床上的照片感动了很多人,又是在范健康的大平台,也没人怀疑,很快三百万就凑过来了。
那帮人正要提款的时候,平台忽然就查出来了——这数额不对啊,白血病的治疗只要五十万,剩下二百五十万是怎么来的呢?
于是就把那些钱给扣住了,不肯放款,说调查清楚了再说。
而那帮西川人就不干了——说这是我凭着自己本事筹来的,你凭什么不放给我?
范健康那边的意思则是,我搭建的平台,我就要负责,不然传出去在这能借着病人敛财,我的信誉怎么弄?
西川人就不乐意了,跑到了范健康的总部去找范健康,结果被赶回来了。
这不是,昨天貌似又上范家去闹了,说范家泯灭天良,暗度陈仓,表面上做慈善,其实扣下善款贪污,干的不是人事儿。
结果赶上范家的范健康病了,他儿子不是善茬,把那帮西川人给打了。
貌似还把其中一个包头巾的老太太给打坏了,铩羽而归。
所以,今天看我们又过来找人,那帮西川的以为我们也是范健康的人,自然要跟我们报仇。
说到了这里,卖大料的奔着街口就吐了口痰:“都他妈自己找的。”
程星河瞅着我:“合着这是我弱我有理,恶人先告状?”
正说着呢,忽然程星河电话就响了,程星河接了一听,顿时就把眉头给皱起来了:“啥?”
挂了电话,他就瞅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七星,也是神了——范健康醒了!”
我顿时就愣住了——范健康的魂散成那样了,怎么可能自己醒过来?
我觉出不对,跟着程星河就往回赶。
到了地方,正看见范有钱对着俩人点头握手呢:“可多亏了两位了,”
这不那对情侣吗?
那个女的别提多得意了:“小哥哥出马,这是小事儿,这种事儿,别的不怕,怕就怕,病急乱投医。”
这话意有所指啊。
范有钱显然也听明白什么意思了,连忙说道:“说的是,我这也是一时糊涂——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我早就该想明白了,那帮人一看就是下层阶级,真不该跟他们打交道的,现在我就把那帮蹭住的给赶出去……”
说着,这么一回头,就看见了我和程星河。
我装没听到,靠近了一看,只见范健康竟然真的坐了起来,一双干枯的手,捧着个大猪蹄子,吃的正香,一张嘴都在流油。
而范健康牙口可能不好,咬着咬着硌了一下,张嘴吐出个牙,带着一嘴血丝继续啃。
小护士还在一边照应,表情也有些疑惑,犹豫了一下,显然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多话,可她到底有职业道德,还是捧过来了一碗粥说道:“大范总,您刚醒过来,不适合吃这么油腻的东西……您以前也不爱吃这个啊!”
可范健康理都不理,甩手就把小护士那碗粥给掀翻了:“老子爱吃啥就吃啥,要你指手画脚?”
范有钱见了,忍不住也大骂:“我爸爸吃什么,还得你批准?什么东西?”
说着,范有钱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说道:“你们也看见了,我爸爸已经没事儿了,你们也可以走了——看在你们帮我收拾了总统套房的份儿上,住宿费不跟你们收了。”
这会儿哑巴兰他们也过来了,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什么态度啊你,我们还没……”
范有钱截断了哑巴兰的话:“是啊,你们还没做事儿,这两位大师已经把我爸爸的事儿给搞定了,现在我们这不需要你们了,请便吧!”
说着,指着那对情侣:“这两位,一出手的事儿,我爹立马坐起来了,哪儿有你们说的那么难,什么丢魂散魂的,我看你们就是危言耸听,想多赚点钱。”
那俩情侣本来就傲,这下更是趾高气昂的,跟看野鸡似得看着我们。
这下可把哑巴兰气炸了,说这不是截胡吗?
结果轻浮男指着我们就说道:“先请的谁,你们心里没谱?要说截胡,那也是你们截胡,恶人先告状。”
哑巴兰气的还想说话,我摆了摆手,示意哑巴兰走吧,多说无益。
范有钱跟那对情侣还冷笑了几声,意思是我们心虚。
可哑巴兰还有点不服气:“不是啊,哥,你还有问题要问那个人肉监控呢,不问了?”
问个屁。
这个时候,小护士抱着被范健康弄脏的衣服往外走,跟我们擦肩而过,对我笑了笑。
我带着他们一边往外走,一边告诉哑巴兰:“问不出来。”
哑巴兰更不甘心了:“可哥你不是还没问呢吗?”
我答道:“不用问——那个吃猪蹄子的,根本不是范健康。”
哑巴兰一听,眼珠子顿时就瞪大了:“不是?”
没错。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那一对肯定也看出来了范健康是散了魂,所以进行了招魂,不过那俩人本事不到家——招魂虽然招来了,可招错了。”
现在范健康身上的,不知道是哪个孤魂野鬼。
程星河接着就说道:“那俩货这下更确定是哪个家族的二世祖了——这种错误也能犯,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混成了地阶。”
哑巴兰这才明白过来,连忙接着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这还用说,现在,去西川人那,找真正的范健康。
哑巴兰一挠头:“可咱们没有范健康的生辰八字和贴身衣物啊?”
我说放心吧——百度上可以查出生辰,衣物呢,刚才跟小护士擦肩而过的时候,已经把一件背心顺过来了。
第640章 倒扣茶碗
程星河挺高兴,给我肩膀上来了一下:“七星你这手脚越来越利索了,偷大酱的时候要是认识你就好了。”
这事儿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难度系数,我就让白藿香和苏寻先去找住所,我和程星河带上了哑巴兰,把那个范健康的魂招来问一问情况就行了。
白藿香也觉得今天这个活儿,比起之前那种动不动丢命的简单许多,也就放心的让我们三个去了。
当时还不知道,我们后来为这点小事儿,招惹了那么大的麻烦。
之前从调味市场那也看出来了,那帮西川人住的肯定离着市场不近。
而这事儿既然是魇婆干的,那残魂势必就在魇婆附近。
我们在调料市场一个不惹人注意的地方,看着卖辣椒的那几个人正在收拾摊子,接着那个卖辣椒的女人,拿了一个保温餐盒,就转身去了一个地方,显然是要去送饭。
我们在后面跟着就过去了。
这附近有个城中村,一瞅就看的出来房租肯定便宜,四处都是豆腐乳和方便面味儿,窗户外面晾的衣服也挺破——跟昨天在总统套房看到的繁华样儿截然相反。
就连时不时听到的音乐,也都是过气歌曲,就跟穿越到了二十年前似的。
那女的进了一个小院,我们就听见里面响起了说话的声音,果然是个老太太的声音,说的是地道的西川方言,也听不大明白。
爱说啥说啥吧,人家不给你放款,你就做法勾人家魂,这也实在不厚道,这会儿我也看出来了,这个屋子里面,确实笼罩着几分邪气,内里显然有东西。
我就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想法子把残魂给捞回来。
程星河会意,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先把贡香给点上了。
贡香的烟火一起,周围的气顿时有了一些变动——像是许多魂魄,都被吸引过来了。
程星河眼珠子滴溜溜往周围一转,低声说道:“这里的死人还真挺不少啊,看来住在这附近的,都是一些不肖子孙。”
我已经查出来了范健康的生辰八字——名人的信息基本都是透明的,随便一查就能查出来,接着,用朱砂在范健康贴身的背心上写了生辰八字,就开始“兜魂”。
果然,不长时间,一些非常细微的气就汇聚到了附近。
一二三四——等背心渐渐的鼓起来,我眉头却皱了起来,不对啊,三魂七魄,怎么还少一个魂?
没法聚齐的话,范健康恐怕就得是个痴呆,那还怎么问前任门主的事儿?
可那一炷香眼瞅就要烧尽了,这个时间段还不来,难道,是来不了了?
只要香散尽,还不把魂安置好,那这些魂随着火苗一灭,又会重新散开。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说道:“十鸟在树不如一鸟在手,先把这些现成的给搂手里再说。”
我点了点头,直接把装魂魄的背心兜在哑巴兰身上了。
哑巴兰这次跟着我们出来,还觉得自己挺重要,精神抖擞想着帮我们打人,没想到是被用来当骆驼运魂魄的,一个激灵,眼神就散了。
接着,抬头就瞅着我们,张了张嘴,“哎”了一声,接着,盯着我们苦思冥想:“你们是谁啊?”
我就问他:“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啊?”
“哑巴兰”看着我们的眼神更迷茫了,摇了摇头。
得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偏偏少的就是就是主宰人智慧的五行魂。
程星河气的把大腿拍的啪啪响。
我一寻思,就看向了那个小屋子。
那一个五行魂应该不是散了,而是——被压住了。
被那个魇婆给压住了。
要想把那一魂给搞回来,没的说,还得进去找。
这个时候,那个大卷毛已经提着保温饭盒出来了,临走还小心翼翼的劝,听着大概意思,说的是那帮歪脑壳可能还回来,谁来敲门,也别开。
里面老太太的声音答应了。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你把哑巴兰给看好了,我进去瞅瞅那一魂压在哪儿了。”
能找到那一魂,事儿就解决了。
程星河有点担心,不过哑巴兰这个样儿,身边还真需要人。
我没等他答话,敏捷的一翻身,直接从院墙里面翻进去了。
我伸手还算可以,结果一翻墙,谁知道墙根底下放着一摞碎碗,被我一脚给哗啦了。
卧槽,没听说过在墙根底下放碗的,喂鬼呢?
果然,里面立马响起了一个机警的声音:“哪个?”
我立马把腰猫了下来,躲在了一个大水缸后面,眼瞅着房顶子上蹲着个瘦了吧唧的黄猫,我连忙“喵”了一声,利落甩锅。
老太太岁数大了,耳朵可能不好,一听是猫,骂道:“又是个偷嘴吃的,晓得今日有点肉香,就要往里赶,哪天就要馋死你咯。”
别说,现在院子里面还真有些香气,好像是西南地区特有的烧腊味。
这位魇婆日子过的很滋润嘛。
我就从水缸后面往里看,外面光线强烈,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不过能看出里面的邪气煞气很浓重,这老太太还真是养了凶物了。
而随着说话的声音,先是一根竹拐杖探出来,接着,一只穿着黑鞋的小脚从门槛里面卖了出来,我看到了一个老太太。
这个老太太也就一米四上下,背驼的像是大虾米一样,脑袋上包着一个破头巾——烂哄哄的,搁别处擦脚都没人用。
而老太太出来,直接坐在了门槛上,眯着眼睛看天:“馋猫儿,来噎。”
那个瘦黄猫还真跳下来了,对着老太太依偎取暖。
这会儿我就注意到了——老太太的眼珠子,是白色的。
白内障?
卧槽,看不见东西吧?
果然,猫虽然是从左边来的,可老太太直接把碗里的腊肠,往右边伸了过去。
那可太好了,我从水缸后面悄无声息的出来,老太太果然也没瞧见我。
那我就进去,瞅瞅范健康的五行魂,到底是给放在什么地方了。
这么想着我就靠近了门槛,就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摆了很多东西,黑影幢幢的。
大缸和坛子?
听说西川人擅长腌制泡菜,真是名不虚传,不过这个数目也太多了吧,赶上六必居了。
不对……哪怕密封的再好,这里也应该有泡菜味道,可一丝异味都觉不出来啊?
再仔细一看缸里的气,我头壳就炸了——卧槽,里面压着的,是怨气!
也就是——这些大缸和罐子里面,装的都是死人!
这就是——魇婆的魇术?
我刚想细看,可这个时候,老太太一只胳膊伸起来,差点没碰到我,我为了躲过这一下,悄无声息的就从门槛里面进去了。
外面还稍微有点太阳光,可一进来,冷气刺骨——阴测测的。
刚才已经把碗给踩碎了,可别再毁他们家东西了,我就一门心思的去找,看看范健康的五行魂到底被困在了什么地方了。
不过靠着眼睛找,那不跟大海捞针一样,我就凝气上了采听官,果然,听到了一阵非常细微,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像是一个苍蝇,被纱罩子给扣住了。
我顿时就来了精神——生魂如苍蝇,振翅响不停,活人魂要是被扣在了什么地方,就会发出这种动静!
我顺着那个微不可闻的声音一找,还真找到了——褪色的旧桌子上,倒扣着一个小茶碗。
而小茶碗的碗底子上,赫然有一些朱砂画出来的五鬼符!
仔细一瞅五鬼符——没错,我能辨认出来一个“范”字!
就是这里了!
我连忙就把范健康的背心拿了出来,要直接把那个倒扣茶碗给兜住。
可没想到,刚要这么干,脑瓜皮就炸了一下——这个时候,像是我脚上有什么东西,顺着我后脊梁就往我身上爬了过来!
卧槽,我身上上来东西了?
我好歹也是个地阶三品,什么东西上了我身上,我都没察觉出来?
这东西,又他妈的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凉飕飕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来者不善啊!
这些也是脑子里面一瞬间的想法,我一边想着,也没放松,运了气往身上一炸,就想把那个不明物体给甩下去,可那个东西跟四大天王的花狐貂一样,别提多灵敏了,竟然生生给躲过去了,非但没被我给甩下去,反倒是对着我的脖子就缠过来了!
卧槽,我立刻转身想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可那个东西竟然总是比我快一步,我怎么回头,都看不到!
只觉得出来,一阵冷风对着我的脸就吹过来了。
说也巧,我对面正好有个铜镜子——那个铜镜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用过了,上面又是积年的油烟污渍,又是满当当的灰,可这也足够了,我对着那个镜子一看,顿时就傻了眼。
只见我肩膀上,竟然出现了一张小小的脸——正鼓着嘴,在吹我的命灯!
这他妈的是个啥?
不管是啥,妈的,要是被吹了就真的阴沟翻船了,我反手引了神气,就要抓那个东西,可那个东西轻捷的一转,又开始吹我头顶的命灯!
我算是明白了——这个东西看着不怎么显眼,可我还没见过这么棘手的东西,这下子,还真他妈的崴了泥了。
不愧是魇婆啊——这个老太太其貌不扬,这种魇术,哪怕在西川,估计也是顶尖的水平。
不用杀手锏看来是不行了,我猛地探出了诛邪手,运了神气,对着那个东西就抓过去了。
那东西虽然灵敏,但是遇上了水天王的神气,跟碰上了炭火的小动物一样,瞬间就躲出去了老远。
我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就听到了一个口音浓重,但是阴测测的声音:“歪脑壳,你哪里来的神气?”
我一颗心还没沉到肚子里,猛地又给提起来了。
被发现了?
不,不是“被发现了”……
我一回头,看着那个坐在门槛上的佝偻背影:“阿婆,你看得见?”
哪怕她听力过人,也不可能光凭着声音,听出我是个“歪脑壳”(小孩儿)。
老太太没回头,“咯吱”一声就笑了,那个声音别提多瘆人了,好像俩生锈的齿轮冷不丁磨合到了一起似得,简直刺耳朵:“你是为了那个姓范的来的咯?”
我被人抓了现行,也不好不认:“阿婆说的是,我确实是为了那个姓范的来的,因为……”
而老太太根本没有听我把话说完的意思,悠然的就说道:“那我不管你是个么子来历,今日里,你走不了咯。”
嗯?
老太太话音未落,我就听到了一阵震颤的声音——就好像,这里的瓶瓶罐罐,活了……
第641章 不怕报应
卧槽,这老太太摆明要跟我拼命啊!
早就听说了,这西川的魇婆脾气都很古怪,一旦得罪了,没法囫囵出来。
我悄无声息溜进来,还跟她的仇家范健康有关系——她不能是打算着把我也给砍了放坛子里腌泡菜吧?
这么一瞬间,我就感觉出来了,数不清的东西从罐子里面扑了出来,对着我就压。
事儿还没说清楚,怎么就这么大的脾气。
可我也没有说话的功夫了,回身就把七星龙泉抽出去来,对着那一道子阴气就划下去了。
“咣”的一声,我身后的一个柜子被干脆利落的一分为二,那些阴气也被全部劈开。
我趁着这个功夫说道:“阿婆,我觉得你跟范家人有误会,咱们沟通沟通……”
可老太太阴森森的就把我的话给截断了:“我跟范家的狗腿子,没得话说!”
我还想说话,可眼角余光看见身后的情景,顿时就傻了。
之前那些被我砍坏了的阴气,竟然慢慢的重新汇合在了一起——就好像它们跟水一样,打碎了,也能重新汇聚在一起,一点伤害都没有。
而老太太把手伸到了太阳下,翻来覆去的晒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摸在了猫头上,怡然自得的说道:“知道你现在行气充足的咯,慢慢磨,看看我的小宝子跟你,谁磨的过谁。”
小宝子——她跟这些魇叫“小宝子”……
可她说的也有道理,她是看出来了,我有老海的行气,还有水天王的神气,还有厌胜门老四的行气,确实比同龄人要充足很多,但再多的行气,也耗不过这么多的邪祟啊。
这不是一脚迈进人家窝里了吗?
我盯着那个近在眼前的茶碗,也就下了决心,老太太是真心要弄我,我得跑。
这么想着,我冲着那个茶碗就扑了过去——一瞬间的功夫,我已经做好了计划,抓了茶碗,正好能从后窗跑出去,魇这种东西确实厉害,但这个东西跟大部分的邪祟一样,都惧怕日光。
就是因为这样,刚才魇婆才伸手,看似不经意,其实是把我推进了屋里,等于设个套子给我钻。
这么想着,我虚晃一招,表面奔着那些邪气扑,可七星龙泉一闪,抓了这个机会,就奔着茶碗抓过去了。
到手!
我一脚蹬在了桌子上,就想从后窗跳出去。
可没想到的是,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跳了一半,直接被拽住扯了下来!
这一下猝不及防,我一下趴在了地上,撞的眼冒金星——也幸亏身上有气防御,不然后脑勺没准得撞酥了。
而被那东西一拖,根本来不及起来,就觉出四周围的怨气,对着我就压下来了!
卧槽,抓住了脚就把我带了这么大的跟头,整个人被摁住了,那估计真就起不来了!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破风声从后窗户蹿了进来,跟一道雷电一样,直接把那些东西全部打散。
这是,狗血红绳?
还有程狗气急败坏的声音:“七星,你个二百五看人家岁数大,又手下留情了是不是?你他妈的一身本事不往外拿,到时候死也死在心软上!”
这你就实在太看得起我了——这个魇婆这么厉害,我把他当大小伙子揍,也未必是对手。
而趁着程星河这么一进来,我旋身就起来了:“小心小心——这里的魇,他妈的打不死!”
程星河没听明白——我们虽然跟不少邪祟打过交道,可还没真遇上过魇,不由就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这些玩意儿他娘的早就死了!”
而老太太“咯吱”一声,又是一个笑:“又一个歪脑壳?也好,也好,我正差两个歪脑壳,送送雪蟾。”
送送雪蟾?这话什么意思?
可能又是一句我们听不懂的方言。
这个时候程星河就惨叫了一声:“卧槽,娘个腿,这里怎么这么多怪东西,人不人鬼不鬼,呲牙又咧嘴……”
你还有心情freestyle?
这个时候,那个魇婆已经转过了脸来,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干瘪的嘴角露出个冷森森的笑:“死咯!”
这一句话,就像是个命令,周围那些东西,一听这话,带着破风声,跟老鹰拿兔子一样,直接对着我们俯冲了下来。
程星河的一双二郎眼顿时瞪大了:“卧槽,跑跑跑跑跑……”
程星河看的见的东西比我多,这一时也不知道看见什么了。
再不想辙,我们俩都得被人一锅端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闻到了一阵清香。
是线香,不便宜的那种。
这魇婆穿的住的都这么破,肯定缺钱,还点的起这么贵的东西?
我顺着香气看过去,就见到身后有一个香案,后头有一个小姑娘的黑白照片。
那个相框被擦的闪闪发亮,跟这里其他蒙尘的东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说明主人很重视这个香案。
程星河的狗血红绳弹出,已经开始挡住那些魇了:“七星,你他妈的还是输出吗?赶紧动手啊!”
比起动手,这个东西只怕更加管用!
我和程星河都是生死关头,只能对那个小姑娘道了一声得罪,往程星河身后一退,一脚就把那个香案给踹翻了。
魇婆那一双白内障似得眼睛本来还是阴沉沉的,可这一下,香案整个翻倒,她眼睛顿时就给瞪大了:“天杀的歪脑壳……”
话音刚落,那些魇从我们身边穿过,就要把香案给兜住。
这一招算是调虎离山,我拽着程星河,就趁机从后窗户里翻过去了。
阳光打在我们俩身上的那一瞬间,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妈的,这一劫,算是扛过去了。
底下是一摊子干草,不知道谁家收拾了取暖用的,我们俩整个陷进去,一人粘了一脑袋苍耳球。
程星河一边呲牙咧嘴的把苍耳球往身下摘,一边盯着我气喘吁吁:“七星,这魇婆怎么这么大能耐——我老觉得你算是可以了,妈的怎么就遇不上一个善茬?”
还是那句话,就跟总有人比你弱一样,也总有人比你更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时候都不能自视过高,会招灾的。
程星河撇着嘴不高兴:“不行啊,咱们合着又白跑了一趟?那还怎么问那个门主的事儿?”
怎么白跑一趟了?
我伸手就把那个白背心给拿出来了——茶碗正兜在白背心里面呢!
程星河一下就高兴了起来:“卧槽,你这手快的,都赶上刘谦了。”
我就问他,你怎么来了,哑巴兰呢?
程星河连忙说道,看我老不出来,他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把哑巴兰拴在了门口,就进去找我了。
拴?你把哑巴兰当中华田园犬了还是怎么着?
我们俩赶紧翻身去找哑巴兰,这一去也是愣了,只见几个小流氓正从这里经过,见哑巴兰长得好看,还以为她是个智障美女,伸手就要摸哑巴兰。
哑巴兰现在身上是个跟痴呆差不多的残魂,根本没有神志,只觉得这几只手来的翻,反手就往外推——电视剧里的流氓这会儿就该说了:你越反抗我越兴奋。
可这不是电视剧——哑巴兰力气大,这下子下手没轻重,那几个流氓手腕上一阵脆响,直接抱着手在一边哀嚎了起来。
我们赶紧把哑巴兰拉出来带走——走晚了保不齐还得落个防卫过当,要赔医药费的。
把哑巴兰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就把茶碗里的魂魄扣住了哑巴兰头上,这一瞬间,哑巴兰涣散的眼睛,就聚了光,喃喃的说道:“你们是……”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哑巴兰”一皱眉头:“我是范健康——人人叫我小文曲星!”
得咧!
程星河立马指着我问道:“有个问题我们想问问你——二十多年前,在妒妇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跟他长得差不多的年轻人?”
范健康一时有点迷茫,我心里明白——那会儿得多少年轻人,我又是个大众脸,我连忙就问道:“那个年轻人被人追杀,掉进了妒妇津里面,后来,他是沉进了水里,还是,又上来了?”
范健康一听我这话,表情顿时就变了:“你们是……”
我顿时兴奋了起来——他还真知道!
可这一瞬间,他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就往后缩了一下,眼睛里,露出来的是恐惧。
里面,果然还有内情!
我刚要追问,忽然他盯着自己的手,就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这下子,他瞳孔一缩,直接尖叫了一声:“你们把我怎么样了?”
我们要跟他解释,可因为巨大的恐惧,他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大声说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也是,除了穿越小说的主角,谁看见自己变成另一个人,都受不了这个刺激。
他魂魄还不稳定,再受了这么大惊吓,万一再散了魂就麻烦了,只好把他物归原主,送回自己的身上了。
程星河抿了抿嘴:“不过,你说范有钱已经有爹了,能相信咱们吗?”
我答道:“没事,你等着吧,他肯定会来找咱们的。”
真的假不了——范有钱到底是范健康的儿子,一时间看见老爹醒了,还挺高兴,可时间一长,李逵还是李鬼,总能辨别出来,到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被那对情侣给坑了。
果然,刚往街口一走,就看见不少人满街找人,看打扮正是文曲星集团的。
估计是范有钱动用关系看了附近监控,找到了我们的行踪,追到了这里来的。
果然,我们三这么一露头,那帮人一下就兴奋了起来,赶紧就过来找我们:“我们小范总说了,之前他是被人给蒙了,有眼不识金镶玉,现在,请您赶紧回去帮忙,价钱好商量!”
程星河暗暗的跟我挑了挑大拇指。
果然,回到了文曲星大楼,范有钱跟个鹌鹑似得,正在来回乱转,一见我们来了,别提多兴奋了,跟总统会见农民工一样,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大师,是我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让那俩江湖骗子给坑了——那,那根本不是我爹啊!”
原来我们走了之后,“范健康”开始大显神威,吃了五斤大病,七斤猪肉——大胃王都没这么能吃的,把个肚子撑的没有人样。
而且,饱暖思邪欲,见了好看的女人还要去伸咸猪手,范有钱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过去一问,好家伙,“范健康”说的是南疆方言,再一问其他的事儿,一问三不知。
那一对情侣这才知道,是招错魂了。
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下子那对情侣也麻了爪,也出去找残魂了,而范有钱认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想起我们的好处来,这才开始找我们。
我也没多说,回头就示意范有钱把鞋脱下来。
范有钱不明所以,立刻照做,我拿了鞋,毫不犹豫就对着满嘴流油的范健康扇下去了。
“范健康”还嚷着要吃肉呢,这一下被我给打蒙了。
范有钱看着心疼,可也不敢多说,就眼巴巴的盯着我。
而程星河跟我配合的很好,一手就把哑巴兰身上的魂赶下来,怼在了范健康脑袋上。
果然,不长时间,哑巴兰迷迷瞪瞪睁了眼,范健康那眼睛也微微有了亮。
范有钱赶紧凑过来,试探着叫了一声“爸爸”。
范健康回过神来,“哎”了一声,喃喃的说道:“有钱啊——我做了一个老长老长的怪梦……”
是本地话。
范有钱别提多激动了,一把抓住了范健康的手:“爸爸,您可算是回来啦!这一阵子,把儿子心脏都有快吓出毛病来了……”
范健康应了一声,接着就眯着眼睛看着我,可又跟受了惊吓似得:“我是不是——以前见过这个人?”
也不算太以前,十五分钟之前吧。
我刚要问他二十年前妒妇津的事儿,范有钱先抓住了我:“我爸爸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盯着他,答道:“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记得那些为了小女孩募捐的西川人吗?”
范有钱一愣,跟犯了恶心似得,低声说道:“那帮白眼狼还能干出这种事儿来?真他妈的是咬人的狗不叫!我昨天还是手软了,这次,我他妈的非得……”
我一寻思,就问道:“你们不放款,那小女孩的病怎么办?”
范有钱一听,立马说道:“病?她的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管不着!”
程星河也忍不住问道:“可那小姑娘急需钱,医院也要成本,不可能白给她治疗,你们不放款,那小姑娘的命不就……”
范有钱振振有词:“那她要怪,就得怪她身边那些愚昧无知的西川土老帽,是他们不拿着小姑娘当人看,非要拿她当敛财工具的,还要怪,就怪自己不会投胎呗。还有脸跟我们吵,怎么,他弱他有理,要劫富济贫啊?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小姑娘没钱看病,自然就会被拖死。
这是人命。
哪怕小姑娘家里人做得不对,这跟你们做慈善的初衷,那是截然相反啊。
范有钱一边说着,一边去照料范健康:“爸爸,您放心啊,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安排人手——给您报仇!”
说着,就给人打电话:“还是上次那事儿——对,做完了之后,嘴巴封严点。”
正说话呢,又来了一个人要找范有钱,范有钱一见了那个人,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跟心虚似得,就把那个人给推出去了:“谁让你找到这里来了?”
那个人也压低了声音:“账目上的事儿……”
范有钱跟心虚似得,把他拽出去了老远:“不是说了吗?别在这里提这件事儿……”
账目,我一瞅范有钱的财帛宫,忽然一下就明白,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那个魇婆要这么做呢!
真要是这样的话——我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那个魇婆,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放下这件事儿的!
这个时候,范有钱已经转身进来,要跟我们谈报酬的事儿,程星河可高兴了,我盯着他:“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儿瞒着我们?”
范有钱的脸色一变,接着就露出个很勉强的笑容:“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答道:“现在再不说,恐怕就来不及了。”
可范有钱的嘴比啄木鸟还硬:“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啊?”
那就算了——好话劝不了赶死的鬼。
这个时候,室内灯光线就出现了变化——天黑了。
而天黑下来的一瞬间,我一下就觉出来不对劲儿——又是那种苍蝇振翅的声音。
程星河和哑巴兰也听出来了,同时回过了头来,哑巴兰还没怎么着,程星河忽然大声就说道:“不好了,七星,老太太追来了!”
果然……
我们眼看着,高空的窗户响起了震颤的声音——像是数不清的手,正在拍这里的玻璃!
范健康听到了这里的声音,顿时就愣住了,吓的面如土色:“这是……”
范有钱也傻了,立马看向了我们:“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话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宽阔的落地玻璃瞬间整面碎裂,玻璃碴子乓的一声,溅了一地!
我们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的魇闯了进来——跟涨潮一样!
那些瓶瓶罐罐,是全家出动了!
范有钱知道不好,哪儿还顾得上别的,转身就要往外跑,可他一转身,面前的门“啪啪啪”一阵响动,雪白的壁纸上,忽然出现了很多污秽的印子。
就好像,很多看不见的人,踩踏出来的!
范有钱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回头大声说道:“大师,这,这怎么回事……”
一个阴测测的老太太声音猛地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上次还是太轻咯,这次,不留后患咯——杀人,要偿命的。”
那个声音一转:“还有你们几个——干这一行的,为虎作伥,老天爷不给你们报应,我给你们报应。”
程星河一把抓住了我:“卧槽,这老太太怕是真的要豁出命来干,七星咱们快跑吧!”
话音未落,数不清的振翅声,对着我们就压下来了!
范有钱顿时就怪叫了起来,直往范健康身后躲:“你要弄,弄我爸爸,跟我没关系!”
范健康本来就受了很大的惊吓,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立马挡在了范健康前面,大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给雪蟾报仇,找错人了!”
就在这一瞬,那些振翅声,猛地就给停了下来。
半晌,那个苍老的声音才说道:“你识得雪蟾?”
程星河和哑巴兰也难以置信的盯着我:“谁啊?”
送送雪蟾——意思是被称为“雪蟾”的人死了,拉我们垫背。
更何况,她屋子里还放着小姑娘的遗照和香案。
我那会儿就注意到了,遗照上的小姑娘是个断扫帚眉——主夭折,断点靠前,活不过十来岁。
而那个小姑娘青气自发际直下印堂,这是病死人的面相。
我接着说道:“我不认识,但是我知道真正害死雪蟾的人是谁。”
魇婆的声音沉了下来:“你要蒙哪个咯?我也知道害死雪蟾的人是谁——范健康!”
我立马说道:“错了……这件事儿,恐怕跟范有钱有关!”
魇婆一下愣住了:“么子?”
而范有钱一听我这话,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难以置信的就看着我:“你……”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是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看向了范有钱:“现在,你还不说实话,恐怕就真要倒大霉了——你说说,西川人筹集的善款,你不放款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范有钱张了张嘴,有些心虚的看向了范健康。
范健康也皱起了眉头,终于像是回过神来了:“有钱,到底怎么回事?”
范有钱低下头,眼珠子仓皇乱转,显然是在想主意,我接着就说道:“行了,你不说,我替你说,你不放款,是因为把善款给挪用到了其他地方去了,恐怕,也不是你第一次这么做了——所以,在西川人救小女孩的那个时候,你根本拿不出钱来,就编造了谎言,说西川人讹诈,颠倒黑白,导致那个叫雪蟾的孩子没钱看病,被活活拖死了——这种救命钱你也敢乱用,你不怕有报应吗?”
第642章 恶人告状
范有钱一下就愣住了,不由自主就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我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范健康这里——毕竟是范健康倒的霉,所以也没留心范有钱,只看到他要像是要来个口舌之灾。
可刚才这一看,我才看注意到——范有钱的财帛宫,出现了若有似无的琉璃色。
这是我上了地阶三品之后,新近能看到的颜色——上次在厌胜门里,也看见了琉璃色,那就不是好兆头,琉璃火主灭。
而琉璃色一出现在了范有钱的鼻子上,那就说明,比凹陷,黑气,都要严重,他的财富,简直是要天绝地灭,极度缺钱。
他是文曲星集团的小范总,这么有钱的人,为什么会缺钱?
而他缺钱的征兆之所以不明显,至于我第一次没看出来,是因为他财帛宫上,有了一层贴金。
就好比一个姑娘长了黑痣,但是用遮瑕膏给盖住了一样——他是缺钱,但是从别处挪来了一些钱,填补在了亏空上,所以极难发现。
我要不是升到了地阶三品,我都看不出来。
而那个贴金来路也非常正常——那贴金跟田宅宫贴近,说明是拿了自己家的钱。
需要钱,用自己家的钱来填补亏空,这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但是我一寻思西川人这些事儿,立马就回过味儿来了——他这钱,来的绝对不是正途。
范健康虽然饱受惊吓,可听了这些,也明白过味儿了,回头就盯着范有钱:“有钱,那个小伙子说的什么意思?”
范有钱身子跟一滩烂泥一样,直接瘫在了地上,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也,也没什么,我,我就是从家里,拿了点钱……”
而魇婆的声音也紧了几分:“什么钱!”
话音未落,一股子疾风直接从我们面前擦过,奔着范有钱就过去了,在我看来,一股子秽气直接把范有钱掀翻,而程星河看见的比我多,嘀咕了起来:“哎呦,打的硬是好造孽噎……”
这一下,把范有钱的魂儿都快给吓没了,他裆里湿了一片,哆哆嗦嗦的就喊道:“我说,我说还不行!”
原来,范有钱缺钱,是因为贪。
范有钱是范健康的独子,以后这范家的一切,全是他的,按理说谁缺钱也缺不到他头上。
而他非常不理解,自己的老爹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做慈善——他不想着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小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享受到都是最好的条件,赚钱很容易。
只觉得世上所有的穷人,都是懒,蠢,无知,才造成的贫穷,他觉得穷人就是该穷。
而那些好吃懒做的穷人生病,简直是该死,地球这么小,给他们那些“精英”腾出地方来才好呢!
可他老爹热衷于“拯救垃圾”,他也没辙,毕竟自己还得指着他老爹活着呢。
而他老爹自己做慈善不过瘾,看意思还要让他来继承衣钵,基金会里的财政大权,信不过别人,都让他掌管着,学习着,说以后就靠着你来帮穷人了。
可他不甘心啊——那么多的钱就在自己家的基金会里,搁着也是白搁着,拿来做点事儿不是太好了吗?
他也不想想,其实那个基金会里的钱,只是他们家来管理的——不也是各家各户的好心人筹措来的吗?
于是他就开始对着基金会里的钱,来了一番骚操作——取出来,投资!
金融市场就讲究钱生钱,范健康做了这么多年慈善,信誉有口皆碑,里面是天文数字,投资下来把个范有钱赚的盆满钵满,胆子是越来越大,高风险的高收益,他全投入了高风险的地方。
可谁知道,正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股市震荡,他一不留神投资失败,钱全给打了水漂。
而这个时候,有一些筹款的病人着急了——他们就等着这些钱救命呢,善款怎么迟迟不到啊?
这范有钱就继续蛇皮走位——拖!
手续,流程,什么借口都往外招呼,小笔小笔给资金,就这么着,真拖死了不少患者。
那些患者都是真的穷,也没接受过什么教育,人都死了,当然不可能再去惦记善款,还觉得人家范家已经给自己这么大帮助了,谁让自己家病人恶化命短呢?能怪谁?
好心人一看人都死了,也只能叹气,谁还能想着把捐给死人的钱要回来?
他们从来不把别人想的那么坏。
这种淳朴,就是范有钱所谓的“蠢”。
这下子,更坚定了范有钱心里认定的“穷人都是蠢货”,继续拆兑善款,就想着把自己投资失败的善款给赚回来——他倒是无心填补财政窟窿,只是不甘心自己亏钱。
这一阵子,拖死的人又不少。
而这会儿,就遇上了西川这帮人。
西川这帮人当时其实只求大家捐十五万就行了,可钱一直不下放,也着急——眼瞅着孩子命都快没了,好心人的善款明明已经到位了,什么流程比人命还重要?
于是这帮人,就千里迢迢,从西川一路找到了文曲星大厦,要跟范健康亲自说一说——他们乐观的认为,范健康是远近驰名的大善人,跟他说清楚,请他通融通融,这事儿保准就能成。
这么做是麻烦人家欠人情,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孩子的命比啥面子都要紧。
结果他们来了之后,遇上的不是范健康,而是范有钱。
这把范有钱给吓出了一头汗——这些人怎么还真找到了这里来了,要是真碰上了范健康,自己那点子白花蛇,不就全抖搂出来了吗?
于是他计上心头,就跟那些西川人说,你们这点善款不够啊,数额太小,手续繁琐——凑到三百万吧,我给你们多宣传,很快就凑齐了,给你们个绿色大额通道,直接提款,孩子就能有救了。
这话其实狗屁不通,漏洞百出,可西川人哪儿懂这个大鹅小鹅的,都是山里出来的,一知半解,一听能救孩子,提前下来善款,那让干啥就干啥。
于是他们就在范有钱帮助下,把数额改了,还打算好了,这一阵子认识了很多白血病的病友,救了家里小女孩儿,剩下的二百多万可以分给病友,免得他们也张嘴等着。
范有钱高兴了,转脸就跟范健康说,老爹,有个事儿我跟你报告一下——有一些西川人利用白血病患儿,讹诈善款,数目不对,我给把善款冻结了。
范健康一听,看数目是不对——哪儿就要的了这么多,不是狮子大张口吗?也说范有钱做得对。
范有钱心里暗笑,就提前给范健康上眼药:“那帮西川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穷山恶水出刁民,知道我们不给钱,还要上门威胁,简直是白眼狼,到时候,老爹你可千万不要搭理他们,让保安出来处理就行了,否则我怕他们泼硫酸使阴招什么的。”
范健康是听说过,有医闹事件里,患者对救助自己的医生下屠刀的,好心没好报,也就答应了。
所以,范有钱以数额不对为理由,继续拒绝放款,西川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求老乡告媒体,好不容易凑到的善款,一毛钱都没往外放。
别说三百万了,原来那十五万都分文没给。
以“讹诈”为理由,这三百万成了一笔呆账,进了范有钱的口袋,接着,又落入了投资的无底洞。
西川人哪儿知道这个,就再去找范健康说理。
所以,才有了小护士看到的那一幕。
范健康听了范有钱的谗言在先,当然不肯见西川这帮人。
那个叫雪蟾的孩子,就这么被活活拖死了。
老太太是什么身份,我们都知道——魇婆。
她咽不下这口气。
自己被人骗了,是自己蠢,可是孩子没过错,咋么就搭上了一条命?
都怪范健康!
他不是搞慈善吗?他不是大善人吗?
为什么他害死了一条人命?
而其他一些募捐到位,但是钱没到,导致病患被拖死的家属,也陆陆续续跟他们见了面,说了蹊跷之处。
他们这就想明白了,范健康,根本就是靠着慈善为名,骗钱啊!
他是商人,唯利是图也正常,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骗救命钱!
魇婆气不过,就动用了自己那些家伙——让那些魇,把范健康的魂给推出来了。
她要把范健康的魂压在手里,她要这个披着人皮的狼魂魄散尽,永不超生!
你不是要放款吗?你倒是快点啊!
这是魇婆的咆哮。
听到了这里,我们就听见身后一阵呼啸——那个声音,就像是失去了孩子的孤狼,别提多悲怆了。
是恐怖,可辛酸,绝望,难受,比恐怖要多。
谁听到了,都好受不了。
而魇婆的声音由呼啸,转为了抽泣:“雪蟾,是婆婆糊涂唷——婆婆找错了人,把你拖死了,婆婆有过……”
幸亏雪蟾有婆婆,可以给她报仇——那些数不清的,没有魇婆做婆婆的人,就白白被拖死了。
而范有钱的声音哆哆嗦嗦的响了起来:“不就是一个小孩儿吗?死了就死了呗——也不是我直接害死的,还不是她有病,那是她的命,最多,我,我给你出丧葬费……”
卧槽,一股子火一下撞到了我太阳穴上,你他妈的会说人话吗?还真拿人命当蝼蚁了?
我听到了一阵咯哒咯哒的响声,这是……拳头被攥紧的声音。
接着,魇婆的声音颤抖着响了起来:“不,雪蟾娃儿,就是你害死的。”
第643章 女娃雪蟾
穿白衣服的人?
我就问那小孩儿,那人具体长什么样?
小孩儿摇摇头:“没看清楚,那天我妈晚上出去,就见她跟着这么个人走的,我怎么叫也不理我。后来……”
小孩儿眼睛一红想哭,但是攥紧小拳头,就是不肯哭。
我知道这个感觉。
小孩儿眼睛干净,邪祟也看得见,白衣服,这个范围就太宽泛了。
“对了……”小孩儿说到了这里,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那个穿白衣服的人,是个女的——头发老长。”
女的……
程星河连连摇头:“你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哑巴兰露出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表情,连忙说道:“我懂,我姐说,女人才最喜欢为难女人。”
程星河一拍大腿:“也是,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女人也一样。”
白藿香看着他们,跟看穷鬼讨论货币政策一样,嗤之以鼻。
你俩这么懂女人,怎么不见你们找得到对象?
我就寻思了起来,真要是有那么个女人,她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些女人给拉下水呢?
而她为什么又选了那七个死者呢?
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导致那七个死者沦为“入宫神女”。
要是能找到这个原因,事儿就好解决了。
我就问那个小孩儿:“你妈是干什么工作的,平时住在什么地方?”
小孩儿擦了擦鼻子:“我妈说她是卖东西的,天天晚上都要打夜班的。”
“说她是卖东西的?”这话听着有点不对:“你也不知道你妈具体是卖什么的,在什么地方上班儿?”
小孩儿摇摇头:“我妈说,她上班的地方,不让小孩儿进。”
一般商店,哪儿有不让小孩儿进的?
我还想起来了,那七个女尸,都有犯小人的面相,我就问小孩儿:“你妈这一阵子,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有没有说起过什么事儿?”
小孩儿摇头:“她不跟我说她上班的事儿,但是有一次我妈上厕所打电话,我听她哭了——像是说一个人特别针对她,骂了很难听的话,说她是什么买币的,是不是硬币?”
买币?这啥意思,搞外汇的?
但是马上,我就反应过来了——这是那句很难听的骂人话,泼妇上街撕x的时候才会说,确实不是小孩儿能懂的话。
白藿香他们也都听出来了,互相看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那个人还逼着她辞职,她跟我阿姨说,活三十多年,第一次受这种委屈,要不是看还要养孩子的份儿上,她恨不得拿把刀跟那个女的同归于尽。”
这种矛盾倒是也挺常见的,不过,这跟被拉进水里当“入宫神女”有什么关系吗?
而且,为什么七天才会抓一个女人,那邪祟真要是需要十四个,又为什么不一下全抓进去?
难不成……
程星河也想出来了:“那个凶手,出来一次,要休息七天,才有劲儿再出来?”
那得是啥玩意儿啊?
那个笑容,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们死的时候,还真是心甘情愿的?
祝秃子哼了一声,像是早知道什么情况了,但他自然不肯说,翻着眼睛看着我,像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死秃子,这事儿我还非解决不可,偏偏不让你称心如意。
这个会儿日头沉进了水平线下面,温度一下就降下来了,还怪冷的,一轮月亮缓缓的挂了起来。
祝秃子岁数大了,冻的一个劲儿锤自己的膝盖,十分不满的说道:“天也黑了,你有主意了没有?再拖下去,在这冻一晚上,我这老骨头可受不了。”
早先也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来的,这会儿又叽叽歪歪,我也挺不高兴,说你要是嫌冷,就先回去。
可祝秃子强词夺理:“那不行,我是来监察的——你这一言一行,都得上告给四相会,免得你做出什么抹黑我们形象的事儿来,我们四相会跟着丢人。”
嚯,这一字一句的,是又痒痒了想拱火打架还是怎么着?
程星河忍不住了:“不帮忙还添乱,你倚老卖老还是怎么着?”
祝秃子嘴也挺快:“你们几个后辈,对前辈这个态度,目无尊长还是怎么着?什么四大家族,天师府亲生子,我看,缺德少教才对。”
哑巴兰二话不说要把长椅掀翻了砸他,程星河倒不怕出人命——只怕祝秃子得到了理由放鬼行凶,先把哑巴兰摁下了。
我表面没动声色,心里倒是暗暗吃惊,这么短的时间,这个死秃子是怎么知道我们几个人的来历的?
别说,祝秃子似乎还真能看穿人心,冷冷的说道:“就算你运气好,不知道从哪里得了神气——我也犯不着怕你,天师府的又怎么样,我姓祝的一辈子在行当里都是横着走,除了马连生,我谁也不放在眼里!”
我三舅姥爷?
这我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第644章 头撒香灰
只见范健康那么虚弱的身体,竟然在一瞬间,就从病床上滚了下来,挡在了范有钱身前。
那个姿势,完全就像是一尊神祇。
范有钱盯着父亲的背影,也愣住了。
范健康大声说道:“婆婆,你们家的事儿,是我们范家做的不对,你要找我们的麻烦,我们范家也没什么可说的,可这事儿不能全怪我儿子。”
怎么,这个范健康也……
范有钱顿时也激动了起来:“对,就是这样,不能全怪我!”
魇婆一声冷笑,刚要把那些魇压下来,我们就听见范健康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范健康一辈子就图个助人为乐,可手底下出了这样的事儿,也是我范健康监管不力,我是基金会的负责人,这一切,我范健康应该承担,你要杀,杀了我,放了我儿子,我给你赔命!”
赔命……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就是做爹的……”
是啊,这就是做爹的。
范有钱一听,立马抓住了范健康:“爸爸,你大可不必——其实这种人,归根究底,不就是为了钱吗?给他点钱,一切就都解决了,他们的命,能跟咱们的命划等号吗?再说了,这些年,您帮了多少人了,真有报应,也不该报应到咱们范家人身上!”
可没想到,范健康大声吼道:“你他妈的懂个屁!”
范有钱顿时被这一嗓子给吓蒙了。
而范健康接着说道:“钱是能买到别的,可偏偏,就是买不到命!咱们欠人家什么,就用什么还!”
说着,大声说道:“婆婆,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你动手吧!我范健康不敢欠人家的!”
范有钱还想劝范健康,可被范健康一巴掌掀翻了,捂着脸,说不出话来了。
可那些黑影子,像是被摁住了暂停键,却怎么都没冲下去。
我和程星河都看向了婆婆。
她细瘦的身体,出现在了一个大沙发前面——人老了,站不久,必须坐着。
这里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
哑巴兰没看出什么一二三,低声说道:“哥,老太太不是挺恨这范家父子的吗?怎么还不下手呢?是不是没劲儿了,要不我过去推一把去。”
推毛线,我就告诉哑巴兰:“婆婆这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亲眼看着自己带大的孩子死,那么难受,自然也理解,人家亲生的孩子,更是舍不得了。
而就在这一瞬间,身后的大门,忽然就是一声巨响。
整面的玻璃门全部炸开,玻璃碴子猛地全溅了出来。
我下意识就抬起七星龙泉,挡在了程星河哑巴兰婆婆面前,把冲过来的玻璃碴子全部打开。
魇婆也猛地站了起来,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老了?”
魇婆的意思是——她的能力,按说外面的人进不来。
我有点猜出来,来的人是谁了。
果然,那些玻璃碴子尘埃落定,后面出现了两个身影。
正是之前那对情侣。
轻浮男歪着脖子看着我们,冷冷的说道:“哟,你们还带了帮手了?”
而范有钱一看这两个人,顿时就给激动了:“大师,你们可算是来了!快救救我们爷俩——那几个江湖骗子,和那个老妖婆子,原来根本就是一伙的!他们串通起来害人!”
我说刚才范有钱在背后捏鼓什么呢——原来又把这一对给喊来了。
轻浮男冷笑了一声:“我早就告诉你,这帮野狐禅不是什么善茬,你就是不听,要不是死到临头,你还是想不起来我们呢是吧?”
范有钱连忙说道:“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快,别的咱不提,两位大师把这帮诈骗的给解决好了,我多给钱!”
轻浮男的女朋友一听这个,也来了精神,往前迈了一步;“管他们是谁呢,小哥哥,这是魇术——行内人跟歪门邪道串通在一起,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收拾他们!”
说着,手里一把东西冲着我们就撒过来了。
我一手挡住,就皱起了眉头——香灰?
妈的,香灰虽然不能对我们这些活人带来什么伤害,可对业内人来说,这就跟往人家脸上吐痰一样,是侮辱。
意思是我们邪魔外道,拿着我们当邪祟。
哑巴兰一下急了,二话没说,金丝玉尾鞭一卷,倒是把那些香灰兜头弹了回去,打了那个姑娘一身。
那姑娘只是个黄阶,本来就是跟着轻浮男狐假虎威的,现在可倒好,装逼不成反被干,一下就委屈了:“小哥哥你看,他们竟敢对我……太欺负人了!”
程星河立马说道:“那也是你先撒的,怎么,你动手可以,我们反抗就是欺负?你什么来头,豌豆公主吗?”
说着打量了一下那姑娘的身材:“嗯,还真是。”
那姑娘气的够呛,话都说不出来了,披着一身香灰,就找轻浮男撒娇。
轻浮男脸色一阴,对着我们就冲过来了:“正好要上天阶了,你们正是行走的功德啊!”
我想抬手,可一下就被魇婆给拉住了。
我心里明白——这俩人,不守规矩。
魇婆虽然是邪,可大家都是吃阴阳饭的,按着规矩,怎么也得打个招呼问清楚情况,没见过上来就奔着人家脑袋上撒香灰的!
魇婆要亲自收拾他们。
而这会儿范有钱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了范健康,就要往病房外面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叫了起来,让人来帮忙。
可魇婆估计对走廊里面也动了手脚,本来守在附近的工作人员全体失踪,不知道是被吓跑了还是怎么着。
魇婆要把范有钱拖回来,可地阶轻浮男对着魇婆就冲过来了,手里有个亮。
宝气。
卧槽,这个轻浮男手里还有个什么好法器,难怪这么耀武扬威的。
可魇婆一注意到了那个东西,倒是皱起了眉头。
魇婆好像,认识那个东西。
果然,魇婆低声说道:“我说怎么你们这两个歪脑壳横冲直撞,原来是那个老怪物手底下的,家传的不讲理!”
听上去,魇婆跟这个轻浮男家的长辈认识。
可轻浮男的情商根本想不到这些,一听这个还有点得意:“算你这个老妖婆子有点见识,知道害怕就好!”
傻逼,魇婆的本事,不会比天阶差太多,跟你家长辈既然是一辈人,怎么也比你厉害。
果然,魇婆一笑,跟看小傻子一样,手一扬,数不清的黑影子奔着轻浮男他们俩就压下来了,轻浮男一开始还能靠着那个发亮的东西招呼招呼——别说,那东西确实厉害,在一片邪气之中锋锐无比,像是能把一片黑暗都划开。
可惜,东西是好东西,轻浮男的行气却根本不足,撑也撑不住多长时间,人一下就被那片黑暗给淹没了。
不过,魇婆显然是没有打算下死手的——小辈可以不懂事,她应该是以长辈自居的,对小辈只是教训教训,看在轻浮男家里人的份儿上,没下死手。
跟我想的一样,一瞬间,那一片魇雾消失,轻浮男他们俩就趴在了地上,身上看着没什么东西,却挣扎不起来了。
跟我之前一样,应该是被魇给抓住,动不了了。
轻浮男估计从来没吃过这种亏,一张白脸都发了黑:“你……你知道我们家是什么来历,还敢下这种手,等我告诉我爷爷,你别想从柳桥站着走出去!”
程星河也看见了那个东西,低声说道:“那么好的玩意儿,给这货真是糟蹋了——这货还真有点来历,那是天阶排名第二的西派大风水师杜家的人,那东西,好像是杜家的法器,叫破魔指。”
杜蘅芷他们家的人?
第645章 转移星斗
在西川的业界内,杜家是一把手。
那位代表“西”的天阶,叫杜海棠。
她是整个西派的大先生,祖上是钦天监出身,搁现在话来说妥妥是学院派。
关于那个杜海棠的传闻,可以说是层出不穷,最出名的有两个。
一,据说她精通天文,甚至能转换天空星斗的排行,搁在当年简直是个神话。
二,据说她还是是个倾城美人,而且,长生不老。
哪怕七老八十的时候,容貌还跟二八少女一样,所以好多人传说她吃小孩儿,还曾经闹的西川有孩子的人家人人自危。
刚才魇婆嘴里的“老怪物”长辈,就是她?
不过谁也没见过活人能转移星斗,长生不老,我对此还是持怀疑态度——这还叫人吗?这不是星君吗?
而西川杜家是个大家族,我们认识的杜蘅芷,好像是她的什么侄孙女之类的。
钦天监出身——难怪手里有这么好的东西。
破魔指,我忍不住也往那人手里多看了几眼。
那个东西是套在手上的一个环儿,有点像是奥迪车的标志——是联排的四个戒指。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法器,也不知道什么做的,又是干什么用的。
魇婆也是西川人,应该就是从轻浮男手上那东西,认出了他的来历。
轻浮男哪儿吃过这么大的亏,顿时就傻了,他女朋友就更别提了——自古以来,叫唤雀儿没肉,她完全仗着轻浮男,自己一点本事都没有,这会儿直接吓的话都不利索了:“小哥哥,咱们,咱们……”
轻浮男喘了口气,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立马对魇婆说道:“婆婆,你,你认识我们杜家是不是?你知道,我们杜家在十二天阶,排名第二!就看在我们杜家的面子上,你别伤害我们,咱们有话好好说——对了,咱们都是西川来的,老乡,咱们是老乡!”
其实冷眼旁观,这些名门弟子貌似都没什么大本事——除了玄家黑白无常确实是硬手,这些二世祖几乎全是顶着祖宗的名声招摇撞骗。
不过这些二世祖也都不太一样——乌鸡也好面子,但是乌鸡把面子看的比命重,江景江辰则是优越感爆棚,看别人都是贱民,而邸红眼纯属小家子气。
眼前这个——显然最怕吃亏,拿自己的命看的比什么都要紧,比川剧变脸还快。
之前仗着出身,趾高气昂,可一发现技不如人,竟然立马求饶,搁在旧时代妥妥是个汉奸。
魇婆根本不用他说,冷笑了一声:“看在你家老怪物的份儿上,婆婆不跟你们两个歪脑壳计较,以后行走江湖注意些,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轻浮男一听,立马说道:“婆婆教训的是,金玉良言啊!我反思,我肯定反思!”
范有钱之前看着来了救兵,本来还耀武扬威的,哪儿知道这救兵闹半天是一对软脚虾,脸色登时就变了,大声说道:“杜大师,之前不是说好了,只要钱款到位,你什么都能帮我做吗?牛皮吹得山响,说但凡是吃阴阳饭的,不用你们动手,看见你们的招牌就得吓趴下,现在这么怕个老妖婆?你快给我起来,你起来把老太婆收拾了!不然,我……”
可范有钱话还没说完,轻浮男回头就暴喝了一声:“闭嘴!”
范有钱一下僵住了。
轻浮男接着就说道:“那是我不知道,你要对付的,是我们西川的魇婆!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说我跟谁一家亲?再说了,魇婆她老人家明辨是非,既然老人家要对付你,肯定就是你做了恶事在先,我之前帮你也是走了眼,到现在,凭什么胳膊肘往外拐,跟你同流合污?”
说着,就看向了魇婆,察言观色,像是希望这番话能把魇婆给感动了:“婆婆,您说是吧?”
魇婆岁数大了——虽然她这一行是以脾气古怪著称,但毕竟在峒子里面住惯了,淳朴,一听这话,表情稍微松了一些:“你这个歪脑壳倒是还算有点见识。”
哑巴兰本来就看那家伙不顺眼,看着高兴,低声说道:“这小子挺识相嘛。”
程星河摇头:“十二天阶后人要是都这样,那以后青囊大会的交椅,恐怕真的是要换人来坐了——一点骨气也没有。”
不对,老头儿从小就教给我,反复无常的,那都是小人。
这种人,绝不能信。
而范有钱一看好不容易来的外援也怂了,整个人都气怔了,话都说不出来,范健康虚弱,这会儿站都站不起来了,还勉强着要拉着儿子:“咱们家缺理在先,你快闭嘴吧……”
轻浮男哪儿还有心情去管范有钱父子,一看魇婆态度缓和,就开始溜须拍马:“既然咱们是一家人,那婆婆你就把我放了吧——我之前黑白不分,误帮了恶人,是我不对,可现在我这样,要是让我们家长辈知道了,咱们双方面子上也不好看不是……”
魇婆摇摇头——那眼神,还真跟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小惩大诫给了教训,孩子认错,事儿当然就过去了。
于是魇婆上去,就要把那小子给放开。
我立马拉住了魇婆:“婆婆,你听我一句,这小子不像是什么好玩意儿,您还是让他在那老实呆着吧!”
轻浮男一听这个,脸色顿时就变了,眼神别提多阴狠了,像是恨不得活撕了我一样。
但他眼珠子一转,立马赔笑说道:“这个先生,咱们之前是有点小误会,你对我有意见,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跟你道个歉……”
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就算我和婆婆有世交,你也不用怕婆婆偏心我们,要挑拨离间啊!”
去你阿妈的挑拨离间,这货分明是蚕豆开花——黑了心了。
我还要拦着魇婆,可魇婆摇摇头,慢悠悠的说道:“不妨事,这两个歪脑壳这两下子我也看清楚了,我能压的住一次,就压得住第二次,放了也掀不起么子水花咯,怕么子。”
“再说了,毕竟是有交情的,压得久了,不好跟他们家那个老怪物交代。”
提到了那个“老怪物”,魇婆甚至还像是挺怀念的:“跟老怪物,当年也是不打不相识,那家伙嘴也歪的咧,心是好的,手底下的小辈,坏也坏不到么子程度。”
接着,摆了摆手,也不听我的,压在了轻浮男两口子身上的魇一瞬间就消失了,这俩人得到了自由,立马转身就起来了。
那姑娘还求轻浮男来个爱的抱抱,可被轻浮男一下推开。
而魇婆转过了头,就看向了范有钱:“这下子,婆婆要跟那个歪脑壳,好好算一算这个账……”
范有钱的脸几乎都要抽搐了。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魇婆脸色一变,接着身子一个踉跄,猛地就栽到了地上。
她的破衣烂衫里,隐隐的渗出了血迹。
我顿时就愣住了,一转脸,果然看见了轻浮男缓缓的站了起来,手上一道亮光隐隐就灭了下去。
显然,他是趁着魇婆对他没防备,趁机用手上那个什么破魔指下了杀手!
这么一起来,他对着魇婆就啐了一口,冷冷的说道:“做魇术的贼婆子,还敢跟我们杜家攀交情,真是吊死鬼擦粉——死不要脸。你个邪门歪道也配。”
他身边那个小姑娘顿时也兴奋了起来:“小哥哥,还是你有办法!”
而轻浮男接着看向了呆若木鸡的范有钱,悠然说道:“行了,我们杜家,说到就会做到——不管用什么手段,你之前说的条件……”
他这话没说完,我拳头一紧,对着他就要砸过去。
魇婆都走到这一步了——被他妈的一个晚辈给坑了!
暗箭伤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下作!
而范有钱倒是眼尖,立马说道:“那个小子也别放过!他妈的,我还以为是个大师,闹半天到了最后,跟那个贼老太婆是一丘之貉,要不是我机灵,一直拖到你来,已经被那小子害死了!”
而轻浮男已经注意到了我,冷冷的就说道:“别着急,贼老婆子收拾完了……”
他手上的亮光再度炸起,声音也冷了下来:“现在就轮到你!”
说着,那道亮光,对着我就划下来了!
程星河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妈的这王八蛋……”
可我没躲。
程星河吓了一跳,不明所以还要拽我:“七星,你特么头铁?躲啊!”
可我摇摇头——因为我已经看出来了,轻浮男的手不对劲儿。
他那双手上,在亮光的映衬下,浮现出了一层浅浅的琉璃色。
轻浮男见我不躲,也觉得意外,以为我吓傻了,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可就在这一瞬,他的微笑跟被冻了一样,凝固住了。
他的手上,出现了一大团黑气,跟发了霉一样,迅速的往上腐蚀。
他的手,不听使唤了——不光如此,应该还很痛苦。
冷汗已经从他额头上滚下来了。
果然,他英俊的脸抽搐了起来,爆发出了一声天绝地灭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