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天阶一品
可我也不傻,趁着这个机会,早把神气和老四自己的气劲儿运了出来,一下就把老四给震开了。
老四还没从惊慌之中回过神来,死死的盯着我,还想说话,我已经把玄素尺给抓起来了。
接着,老四也反应过来了,嘴角一个狞笑:“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东西,是老天爷要给我老四的……”
说着,奔着我过来,一只手卡我咽喉,一只手抓我手腕,就要把玄素尺给抢过去!
我贴着他避开,玄素尺一转直劈过去,老四脸色骇然,立刻避让了过去,玄素尺带着水天王的气劲儿,把旁边一堵墙直接劈开。
我抹掉了脑门上的汗:“这个东西,很要紧?”
老四死死的盯着玄素尺,表情更复杂了,听我问,回过神来,凶狠的说道:“我倒是想问问你,这东西,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这个东西,肯定跟厌胜门有关系,不过,是什么关系?
没等我继续问,老四奔着我就扑过来了,哑巴兰早急眼了,爬起来,跟拿点心似得碰起了一块石头,奔着老四就砸了过去。
老四侧身躲开,可程星河也抓住了这个机会,摸龙奶奶的狗血红绳唰的一下弹出去,绊在了老四的脚腕子上,大声说道:“洞仔!给七星出气的时候到了!”
苏寻敏捷的往前一扑,一大排石头行云流水的挡在了老四身边,老四眉头一皱:“阵……”
话没说完,哑巴兰凭着一己之力,蛮牛似得推翻了一面墙,生生把老四压在了下面。
乌鸡别提多高兴了:“太好了……”
程星河很得意:“三个臭皮匠……”
可话还没说完,那堆石头陡然炸起,老四鬼魅似得里面跳了出来了,直接对我压了过来。
太快,其他人根本没来得及有反应!
而老四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先把你们这些碍事的杂鱼弄死再说……”
我立马跳过去,挡在了他们几个面前:“躲开,你们不是对手!”
说着,玄素尺气劲儿一扬,对着老四就格过去了。
老四凌空翻身,躲过了这一下,狰狞的盯着我:“你也不是。”
之前能伤老四,也是因为老四轻敌,可老四虽然莽撞,却并不傻,这几次有了经验,只盯着我右手腕,防范很严密,搞得我一点可乘之机都没有,脑门上就冒了汗。
果然,他眼神一瞟,手里一道子东西,对着我身后的白藿香就打过去了。
我立刻翻身用玄素尺把那个东西打开,可没想到,那个东西凌空一炸,跟放了和烟雾弹似得,我眼前就迷糊了。
坏了……不对啊,老四,也会用阴招?
一个身影跟闪电一样扑过来,把我压在地上,一把就掐在了我脖子上。
我眼前顿时就是一片腥红,喘不过气来了……
程星河他们想上来,但全部被掀翻。
“果然……”老四的声音终于愉悦了起来:“对付你,从你身边的人下手更容易。”
老四的脑子,想不到这一处——这也是有人教给他,专门对付我的!
那个要害我的人,很了解我啊!
我的气劲儿全被压住,根本挣扎不起来,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像是神志已经离着我越来越远,可就在这个时候,老四忽然不动了。
奇怪,我的意识跟魂魄附身似得,慢慢回来,恍恍惚惚觉出来了,他被点穴了还是怎么着?
而我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出现在了老四的背后——显然,把老四给制住了!
能把老四给制住的——我不认识这个人。
是个特别文雅的老头儿。
这个老头儿戴着个时髦的玳瑁眼镜,身上是做工精良的名牌大衣,脚下是精致典雅的皮鞋,从长相到打扮,都非常周正,好似一个老去的吴彦祖。
而他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厌胜门的小孩儿,你火气这么大,尿的尿一定很黄吧?”
这老头儿谁啊?
这个时候,我的视线慢慢恢复了清晰——一看他的功德光,我顿时就愣住了。
这应该是我有史以来,见过的最亮的紫光。
比杜蘅芷,深两三个等级!
天阶……一品!
而乌鸡的声音一下兴奋了起来:“爷爷!”
程星河他们顿时也都愣住了:“这是……何……”
“江河湖水”里面的,何有深!
而老四之所以不动,是一个有了年头,满是包浆的竹杖,正勾在了他脖子上。
只一根竹杖,就能把老四给制成这样!
老四猝不及防,回过头盯着那个老头儿,眯起眼睛,露出了个十分狠厉的表情:“老不死的,你是什么东西?天师府的?”
何有深摇摇头,啧了一声:“你这小孩儿,粗鲁!你父亲没教给你,你在太平山有个何伯伯吗?”
何有深说话还是轻声细语的,就跟个教书先生一样,可他说话的功夫,老四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而且,脑门子上,顿时就绽出了黄豆粒那么大的汗珠子!
怎么,这何有深,还认识厌胜门那个虎父?
而竹杖一用力,老四跟被槍顶着似得,缓缓跟着这个劲头儿站起来了,但还是满脸的不甘心:“你这个老不死的,以大欺小……不讲究!”
何有深皱起了修整的很体面的眉头:“胡说八道,是谁先以大欺小的?”
老四咬了咬牙,何有深悠然的说道:“我早就跟你老爹说过,孩子得疼,得让他有爱心,你看现在怎么着,哎……”
我爬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何有深冲我点了点头:“马连生教的就很好嘛。”
可没想到,老四趁着何有深分神,忽然一把抓过竹杖翻过去,对着何有深就抓过去了。
何有深脸色都没变,手腕子一翻,那个竹杖一转,轻轻松松,重新就把老四的脖子给勾住了——简直就跟渔翁戏鸬鹚一样!
何有深看着我,大气都没喘,寒暄道:“说起来,马连生这一阵子怎么样了?”
我只好说道:“倒是还好——就是痴呆了。”
何有深眉毛一扬,一下就笑了:“哦,那老东西也有今天?哎,像我一样,多跳跳广场舞多好,活动筋骨,预防痴呆……”
老四哪儿受过这种折辱,气的脑门上的青筋都爆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拼尽全力想抓何有深,可连竹杖下钻都钻不出来出来,更别说碰到何有深了。
我们几个都看直眼了——这就是,天阶一品?
简直,太强了!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一幕,我好像见过。
就好像是,看过的录像回放一样!
果然,老四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了,一只手抓住了竹杖,身子侧着翻起,就要直接把何有深踹倒。
可就在这一瞬,老四的脸色忽然变了,接着,他肚子上有了微微的起伏。
一股子血溅了出来,落在了我脸上。
接着,老四的脸像是断了电,那个凶悍的表情,猛然凝滞住了。
我眼看着,他的身体从半空之中,重重坠落,摔在了地上。
不动了。
跟我在预知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程星河他们顿时也全愣住了,程星河第一个反应过来:“七星,你的预知梦,成真了!”
我觉出,脸上被溅到的血顺着颧骨淌了下来,飞快的变冷。
而乌鸡也大叫了起来:“爷爷,是你杀的?”
可没想到,何有深的眉头也皱起来了,蹲下身,摸了摸老四的脖子,低声说道:“这熊孩子——怕是得罪人了。”
啥?我一下愣住了——不是何有深下的手?
那老四是……
第617章 预梦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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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周围——根本没有其他人啊!
我立马跑过来,去摸老四的颈动脉,谁知道,白藿香比我还快,一把打开了我的手,先把老四的衣服解开,一看老四的肚子,我们顿时都愣住了。
老四虽然瘦,可身材是很精壮的,一身细长肌肉看上去很有力量,而现在,几块腹肌血肉模糊,几乎断裂,就好像被什么给炸开了一样!
血腥气糊鼻子!
白藿香一摸他脖子上:“是被气劲儿震开的,很严重。”
我一皱眉头:“那他现在……”
白藿香摇摇头:“一般人受了这么重的伤,绝对活不下去,哪怕是我亲自出手,也救不了。”
老四的脸色,彻底灰了。
气劲儿——那他到底怎么出的事儿?白藿香摇头,说她要再细看看。
程星河他们这才松了口气,程星河就用肩膀撞我:“妈的,真是恶有恶报。你这预知梦还真成了。”
说着,满怀希望的看着乌鸡:“哎,我看乌鸡这货还真是个吉祥物,收编了,咱们也能有狗屎运了。”
接着有点纳闷:“不过刚才,真不是何有深下的手?可不是他,还有谁啊?”
我看向了何有深——虽然看上去,像是被何有深打死的,可何有深既然说不是,那我信。
以何有深的本事,杀也就杀了,犯不上在我们这帮小辈上,撒这个谎。
而且,何有深的态度上看,他甚至跟厌胜门是有旧交情的,那惋惜的神情,也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老四,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的心微微一沉——难道是,老四时不时提起的“那个人”。
那个很了解我,在他身边出谋划策的人。
可他既然是要害我,又为什么会把老四害了?
难不成……
我猜出来一些,顿时顺着脊背就流了冷汗。
真要是这样,那个人也太狠了!
只怕,我之前,都没见过这么狠的人!
程星河他们不知道里面的事儿,只看着威胁没了,都乐的开心。
最激动的是乌鸡,一下跑到了何有深身边,撒娇似得说道:“您老人家不是说金盆洗手了吗?怎么又来了?”
何有深慈爱的摸了摸乌鸡的脑袋:“还不是为了我们家小白鸟!你可是咱们何家唯一的血脉了,你真要出什么事儿,那爷爷死了,谁给烧纸送钱?到时候,其他老头儿都开法拉利,上太平山公墓泡老太太,你爷爷连零花钱都没有,还不把我气活咯?”
说着,看向了我:“李家后生,这一阵子,多亏你照应我们家小白鸟啦!你是个讲究孩子,我们何家,记你这个人情。”
程星河高兴了起来:“这可是个大人情——不然他们何家就绝后了,跟他多要点钱,不,太平山房价逼近十万了,跟他要套房。”
我摆了摆手,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分内事儿。
这把程星河气的,又在后面踢我。
我嫌他烦要踢回去,可眼角余光往百爪蜈蚣局上一瞟,顿时吃了一惊。
奇怪,百爪蜈蚣的琉璃色,不但没有深,相反,竟然比早上的时候,还变浅了!
这是怎么回事,灾难当头,难不成——还有什么转机?
何有深倒是不意外,哈哈大笑:“讲究!那你就跟我们回太平山!上次拜师礼,薄了,这次给你补上!”
我摇摇头:“我还不能走。”
何有深还没说什么,乌鸡忍不住抢着说道:“师父,连我爷爷都来了,厌胜门大势已去,灭亡也是势在必得了,您怎么还是……”
我摇摇头:“有些很重要的事儿没弄清楚,走不了,而且……你们听听。”
程星河他们听我这么一说,都有点纳闷,果然,马上就有一阵特别吵嚷的声音,几个天师府的跑过来,说道:“不好了,中了圈套了!”
“圈套?这次不是万无一失吗?”
“百密一疏,杜天师那边吃了亏,现在赶紧走吧!人救出来了,那已经是万幸了。”
乌鸡一愣,立马揪住了一个人:“什么圈套?”
那个天师府的一看何有深,对乌鸡顿时也是恭恭敬敬的:“本来那就一个宗家就在黑房子附近,可谁知道,来了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根本就是来了一出将计就计,反而像是早有准备,把咱们给……咱们损失惨重,也是没办法了。”
乌鸡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咬了咬牙:“咱们为这事儿,筹谋了这么久,怎么会……”
我心里清楚,也许,他们明天来做这个事儿,还真能成,但是提前了一天,中间的变动,谁也说不好。
何有深拍了拍乌鸡的肩膀,心疼的说道:“好白鸟,别难受——爷爷跟你说过,人这一生,尽人事,听天命。”
我忽然十分羡慕——老头儿从来没这么温柔的跟我说过话。
要是我捅篓子,肯定是在我屁股上来一掌骂我是个傻饼。
难怪,乌鸡上哪儿都这么有恃无恐的。
接着,何有深带着乌鸡就往外走:“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就告辞了——对了,”
何有深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跟我招了招手:“孩子,借一步说话。”
我靠过去,何有深就压低了声音:“我看得出来,你主意很正,我也就不劝你了,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你留下,危机重重,怕还有灾祸。”
我点了点头:“多谢,我一定小心。”
何有深点了点头:“那作为人情,我回你一句话——小心让你吃橘子的人。”
橘子?
我也表示记下了。
何有深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十分欣赏:“这小身板子,跳广场舞的好材料!以后等没事儿了,随时上太平山广场找我——一打听广场舞那老吴彦祖,是老太太都知道我,别跟老头儿打听,他们装不知道。”
这外号还真没起错。
最后,何有深像是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到底还是岁数大了,不服老不行,我最后再唠叨一件事情——我知道你是破局人,但是,千万别碰玄武局。”
我一愣,何有深也这么说?
“那玄武局……”
何有深刚要说话,有人大声说道:“杜天师那边有麻烦,您能过去帮一把吗?”
何有深连忙说道:“人命关天——容后再谈,小子,你小心点。”
说着,就要把乌鸡交给可靠的人。
而乌鸡还是舍不得走,一双眼睛跟让502粘在白藿香脸上一样。
何有深顺着乌鸡眼神一看,顿时就露出了十分了然的表情:“这是……你爱人啊?可以可以,老白家的,也算门当户对。”
乌鸡脸一下红了:“现在还不是……”
程星河不爱听了:“你啥意思,你有本事以后是?”
乌鸡眼神是第一次这么坚定:“我愿意用余生努力。”
可白藿香看他的眼神跟看我完全不一样,连搭理都没心情搭理。
何有深再心疼孙子也等不了了,竹杖在手里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转身告别走了,乌鸡也被其他天师府的人拉走了,一步三回头。
果然,不长时间,天师府全线溃败,厌胜门的都庆贺了起来。
唐义跑了过来,看我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宗家您怎么跑这里来了,可吓死我了——您没事儿就好。”
他来的正好,我就问他,刚才怎么回事?
唐义连忙说道:“也是这天师府的也是倒霉——要是明天来,怕我们就真危险了,偏偏是今天。”
我来了兴趣,这不是跟乌鸡之前说的一样吗?我就问他啥意思?
唐义答道:“今天碰巧师父回来了——本来师父打算晚上就走,去一个要紧的地方。”
天师府防范的,是那个师父?
一个人,就让天师府忌惮成这样——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唐义说着,一双眼睛落在了老四身上,顿时就愣住了:“四宗家……”
他摸了摸老四的脖子,接着,跟看鬼似得看着我,忽然回头大叫了起来:“快把师父和几个宗家全叫来!宗家的预知梦,成真了!”
第618章 起死回生
很快,老大和老三全来了。
老三一看老四这个样子,趴下就要哭:“老四啊,是哪个天杀地灭的,把你给弄成这样的……”
一边哭,一边不由自主把老四的衣服整理整齐。
说着就回头盯着老大:“老大,老四虽然混蛋,可也是咱们同胞兄弟,这个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大盯着老四,虽然没吭声,但是脑门上也爆出了一道青筋,接着,一双鹰隼似得眼睛就投到了我脸上:“说。”
我知道老大的意思,是让我把凶手说出来。
我就把何有深略过去,把老四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老三大声说道:“老大,老四的身手仅次于你,哪怕天阶二品,都不能把他怎么样了,依我看,也许,是天师府那个李茂昌亲自来了,用了阴招偷袭老四——那个李茂昌,就是天阶一品。”
其余的几个门人也跟着点头:“确实,除了李茂昌,有这种本事的人不多。”
老大眼神闪烁,答道:“看。”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要让我看啥,可附近也没什么,再一寻思,哦,老大是要亲自看看老四身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
老三老四盯着那伤一研究,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而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怪吓人的啊……”
我这才看见,一个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在了老三老四身后。
这个老头儿手里团着两个大核桃,身上披着个羽绒马甲,脚上趿拉着一双棉拖鞋,有点驼背。
我顿时一愣——这哪个退休大爷出来买菜,走错地方跑这里来了?
但是,这个老头儿一出现,周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没一个人敢出大气。
那老头儿没靠近,只是一个劲儿摇头:“造孽啊,这是一条命啊……”
可却没从他声音听到一点感情,就好像,他也不认识老四,只是一个路人发表下自己的想法。
我立马看向了唐义,唐义心眼儿活,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你看我这脑子,还忘了给宗家您介绍了——这就是我师父。”
我顿时肃然起敬——这就是连天师府都忌惮的师父?
可看着这个打扮模样,实在想不到——这就是所谓的真人不露相?
老大看向了核桃老头儿,核桃老头儿咋了下嘴,像是随口说道:“咱也不敢乱发表意见,姑且觉得,这是气蛊吧?”
那个音调,就好像说错要罚钱一样。
白藿香却一下恍然大悟,低声说道:“难怪……这东西现在还真存在?”
原来,这种气蛊是个特别稀罕的东西,能力也很出奇——能让人短时间之内,有非常充沛的行气,甚至可以让黄阶,用的出不输给天阶四品的行气。
但是你用得越多,也就越危险——就好比我在玄阶的时候,强行使用老海的天阶行气上监察官,有可能会把眼睛弄瞎一样。
一旦超过身体所能承受的量,行气逆转,反而会在丹田爆开,人就完了。
丹田,老四确实是肚子上炸出的伤!
说白了,跟运动员禁用的兴奋剂一样,不过,比兴奋剂的后果,严重很多。
早些年也流行过——哪个年代,都有人好狠斗勇不要命,拿自己的命来赌。不少人没死在对手手下,反而死在了自己的气蛊上。
后来人们也学乖了,这种东西因为太危险,连厌胜门这种旁门左道都不肯再用,在三百来年前,就销声匿迹了,据说是有个天阶的败家儿子是被气蛊坑死的,那个天阶进了专养气蛊的峒子,把气蛊的种一把火全烧了,这东西自此已经灭绝。
所以,白藿香甚至都没往那方面想。
看来这个核桃老头儿虽然一副懈怠的样子,可博闻强识,不光是厌胜术的宗师,连蛊术也精通,这么稀罕的东西都认得出来,难怪天师府都忌惮他。
唐义忍不住叹气:“以四宗家的本事,何至于用这种东西?我看,是四宗家一看咱们本门有难,为了对付天师府的天阶,才用了这么铤而走险的法子……哎,四宗家,真是咱们厌胜门的楷模!”
说着,跪在了老四前面,就行了个大礼,来表达自己的敬意。
其他厌胜门也齐刷刷对着老四行礼:“四宗家一路走好!你的血仇,我们来跟天师府报!”
程星河也低声说道:“老四这么下本?”
不可能。
果然,老三面露疑惑:“气蛊?可是……老四最怕活物,这不大对劲儿吧?”
唐义还哭着呢,一听这话,也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对啊……不过,会不会四宗家,是逼急了,把心结克服,当救急的吃了?”
核桃老头儿咳嗽了一声:“咱也就这么一说,你们也就这么一听啊,这蛊是要长期养的,他就算想吃,冷不丁去找,上哪儿抓去?”
他的意思跟我猜的一样,应该是有人故意给他吃的——就等他被逼急了,使出全力,气蛊就会发作。
没错,他那个时候,正要使出全力对付何有深。
又是蛊术……
跟丹头蛊,是一个人用出来的?
程星河也想起来丹头蛊的事儿了,就跟我对看了一眼。
那个要害我的人,才是真正的元凶。
从金瓦松那,我就有些感觉——老四的脑子,不见得真有那么活泛。
那个在金瓦松下,请君入瓮的法子,就是那个人教给他的。
老四对我喊打喊杀——大概,也因为,是成了那个人的棋子。
老四的事儿,绝对不简单。
老三也想起来了,立马大声说道:“可着咱们厌胜门,到底谁会养蛊?给我出来!”
老大的眼神,也阴狠的扫向了在场所有的人。
可厌胜门的人面面相觑——原来,厌胜门吃过蛊门的亏,把这个视为禁术,被发现了要挨罚甚至送命,整个厌胜门,可以说万径蛊踪灭,一只也没有。
唐义连忙说道:“我听说,那个李茂昌跟西川一个大蛊师关系不错,还差点娶了那个大蛊师的徒弟,是不是他干的?”
老三想了想,师父连想都没有想:“我觉得吧,以李茂昌的能力,犯不上用这种法子对付四宗家——四宗家还不是他对手,你见过老虎打狼,还需要喊狮子帮忙?不嫌麻烦?。”
“那……”厌胜门的人更是莫名其妙了:“那还能是谁?”
“害他的,应该是他身边的人。”老头儿缓缓的说道。
他明明是眯着眼睛,可我却觉得,他像是有一股子锐利的视线,投在了我脸上。
“身边的人?”老四皱起眉头:“谁?”
师父专心的抟着手里的核桃,谁也不看:“那就要看,四宗家死了之后,对谁有好处了。”
老三也不傻,整个人震了一下:“你是说……”
说着,跟老大一起,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我。
这话简直昭然若揭。
我说了那个老四会死的预知梦——要想做宗家,预知梦就要成真,要成真,就要杀了老四。
程星河一下急了:“你们别指桑骂槐,七星他自己都差点被蛊给……”
我拉了他一把,看向了师父:“不是我——要是谁疑心我,拿证据出来。”
师父跟吓了一跳似得,赶紧半弯下腰对我行礼:“我胆子小,自然不敢对宗家无礼——不过,我姑且这么一说,宗家身边这位姑娘,好像也精通此道。”
我一愣,看向了白藿香。
白藿香的脸色一下也难看了起来,咬了咬牙:“我是养过,但我是为了治病救人,养的血蛊和麻蛊,那种要命的东西,跟我没关系。”
师父笑了笑,声音还是风平浪静的:“老头儿我,也不敢对宗家的人无礼,不过,现在要证据,唯一的途径,也只能查一查,四宗家生前,有没有吃过什么酸的东西了,又是谁给四宗家吃了那东西。”
气蛊味道酸甜,藏在酸的东西里入口,万无一失!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视线都落在了老四的身上:“四宗家平时不爱和人交往,我们看都不敢多看四宗家一眼啊——要想知道,除非,四宗家能活过来,亲自指认。”
都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老三盯着我,表情也很复杂:“那现在,北斗他的预知梦,到底……”
到底算不算成真,我到底是不是宗家的血脉?
师父还是不动声色,接着说道:“有两件事儿,有点巧,我姑且一说,你们姑且一听,说错了,就当我老糊涂了——一个,是望月亭里,咱们为什么会被天师府伏击,一个,是今天天师府到底怎么破开了门口的藏。”
“这两件事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咱们厌胜门里,有天师府的内应。”师父继续说道:“而这两件事儿,发生的时间……”
没错,发生的时间,都是在我进厌胜门之后。
没人敢多说一句话,但是视线,全齐刷刷的落在了我身上。
是啊,要说巧,这实在是太巧了。
这老头儿一口一个姑且一说,每一句却都跟快刀一样,全卡在了点上。
程星河实在是忍不住了,想大骂,可又怕给我招来麻烦,只能低声说道:“巧又怎么样,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们要认亲,把我们请过来,可一出了事儿,就让我们背锅,他妈的难怪厌胜门人缘这么差,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现在这个情况,多说多错,分明是狗熊钻栅栏,两头堵。
害我的那个人,果然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白藿香低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
我摇摇头:“是我自己要来查身世的,跟你没关系——要说对不起,也是我把你卷进来,应该是我对不起你。”
现在,得立刻找个法子,自证清白,否则就麻烦了……可除非老四醒了,指认给他吃酸的人,否则拿什么自证清白?
我眼角余光就瞟向了老四,可这一下,我顿时就愣住了,立刻看向了白藿香:“你看看,四宗家是不是还有救!”
白藿香一愣,但立刻蹲下身摸了摸老四,半晌,她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抬头看着我:“他还真不是什么平常人——本来灭了的一口气,竟然缓上来了!我做鬼医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这种事!”
在场的人顿时全愣住了,老大和老三也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立马靠了过来。
我刚才就看见,老四的命灯缓缓冒了亮——这真是死人放屁,有一缓啊!
老四要是醒了,就能知道那个害我的人,到底是谁了!
第619章 紫色的鞋
程星河也跟着高兴了起来,连声说道:“别说,撸乌鸡还真管用,咱们也有了绝处逢生的运气了!”
说着就跟哑巴兰商量,下次见到了乌鸡还要多撸几把,不,最好把乌鸡的头发也薅下来一些收藏用。
白藿香接着说道:“命我能留下,其他的,得看看再说。”
老三顿时高兴的不得了,冲着一个方向就念叨着,说祖师爷显灵了。
老大虽然还是面无表情,跟个兵马俑一样,但也看得出来,他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唐义连忙大声说道:“真是祖师爷显灵了!保佑咱们厌胜门,新宗家认祖归宗,四宗家逢凶化吉!”
没错……大家也都明白,预知梦我虽然看着老四是死了,可哪怕刚才,老四在他们眼里,都是一副死相,正说明我做的预知梦没错。
其他厌胜门的人也都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就大声说:“天佑厌胜门,新宗家认祖归宗,四宗家逢凶化吉!”
老三从土里爬起来,不住的絮叨着:“好……这下可好了……”
说着,回头就看向了师父和老大:“北斗真是咱们厌胜门的种啊!那咱们也别迟疑了——典礼,给孩子一个大典礼,让整个行当都知道,咱们厌胜门后继有人,才没有跟那些包藏祸心的说的一样,什么断香火了,厌胜门,又有能做预知梦的门主啦!”
众人欢呼。
确实,这是个重振名声的好机会——有这个大典,其他一些墙头草,也该掂量出来,这次厌胜门赢天师府的砝码,也会震慑到其他一些跟厌胜门为敌的。
会做预知梦的,等于掌握了未来,谁敢得罪?
老大也暂时打消了疑心,点了点头,看向了师父。
师父还是一副很佛系的微笑,弯下腰,跟老大说了几句话。
众人欢呼声太大,唐义又在一边大喊大叫,我根本听不清师父说了什么,但是那几句话出口,老大的表情竟然也微微有点变化,忍不住抬头看着师父:“可他二十多年前,不就已经……”
他?
师父一根食指竖在嘴边。
老大立刻会意,截断了话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有迷惑,也有忌惮!
他们说的人,是谁?
总之,老大那种怀疑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不过老大没说什么,嘀咕了一句话,看着嘴型,像是在说:“等老四醒了再说。”
归宗大典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就在三天之后,那是个黄道吉日,最宜继任。
这下子,厌胜门的士气得到了极大的鼓舞,每个人都欢天喜地,张灯结彩的,说祖祖辈辈的仇,终于能报了。
不过秀女一直没回来,好像一直在招待合作的人。
白藿香这一阵则一直在照料老四——之前见他跟我为难,恨不得毒死他,可现在正相反,指望他醒了,好把真凶说出来呢!
不过,师父也时常趿拉着拖鞋,在周围打转,嘴上说看见血就害怕,我却看得出来,分明还是信不过白藿香。
我为了调息老四留在我身上的气,最近一直在那个台子上练习行气,看着脚下的整个厌胜门忙忙碌碌,筹备着归宗大典。
等完成了归宗大典,那我就正式成为厌胜门的人了。也就可以开始学习秘术了。
可是,我真的是厌胜门的人吗?
预知梦在身——也由不得我不信。
我忽然想起了我妈。
如果,她知道我爹不是抛弃她,而是死了,她会怎么想?
会后悔吗?
而门主如果真是我爹——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而厌胜门的人是多大的能耐,怎么可能二十多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都寻不到他的一丝踪迹?
这里面,好多蹊跷。
还有第二个预知梦。
木盒?木盒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算了,等我真的过了归宗大典,就能见到那个东西了——那东西以后就轮到我来保管了。
还有玄素尺。
说是不让自己多想,脑子里的想法和谜团却是一个接着一个。
玄素尺专门克制厌胜门的人。而老四也摆明就认识玄素尺。
这东西有来历。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冥冥之中,我这一路的旅行,好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线一直牵引,看似自由,却根本由不得我。
我正在台子上寻思呢,脚下的小巷子走过了几个人:“这下,宗家一回来,终于能把天师府给扳倒了,我可听说,天师府的院子,全国到处都有,威风气派,还是吃隍粱的——不过,既然他们是吃这一口的,那头不会也跟天师府一起对付咱们吧?”
“嗨,你不懂那些管事儿的——他们需要的,不过是给自己做事儿的人,事儿做到位了,管是谁做的?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那就太好了——据说当年不光男人,老弱妇孺都被斩草除根了,他们口口声声还做什么功德,简直掩耳盗铃,这次终于能替那些祖宗出一口恶气了。”
“没错,我还听我爷爷说,当年他们不光灭族,还把咱们厌胜门的几件宝物给抢走了——就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宝物,所以咱们厌胜门才处处吃亏,这下,不光打败他们,咱们还得把那几个宝物拿回来,光宗耀祖,壮大门庭!”
宝物?
我还来了精神,什么宝物?
果然,有人跟我一样好奇,问了同样的问题。
“你们这都不知道,真是外家之中的外家。”那个春江水暖鸭先知的十分得意:“我告诉你们吧,是一图,一尺,一草,一木。”
“文房四宝啊?别说,那不正是祖师爷设计风水魇术和机巧用的吗?”
“对,算你们识相,只要有了这几样东西,那咱们……”
我耳朵已经竖起来了。
一图一尺,一草一木?
秀女说过,四相局密卷就是被天师府抢走的,应该是“图”,而尺——不会那么巧,是麻衣玄素尺吧?
而麻衣玄素尺,为什么会出现在冯桂芬家庭院里?
谁知道,刚说到了这里,他们忽然就停了嘴,齐刷刷的说道:“师兄!”
唐义的声音懒洋洋的响了起来:“嗯,你们几个不干活,在这唠闲嗑,一会儿告诉师父,赏你们一人一顿竹笋炒肉。”
那几个连忙求饶卖乖,听上去,都跟唐义是从小的交情,言谈上也都没大没小的,还有要请唐义去大宝剑的。
人缘不错啊。
唐义嘻嘻一笑,说记住了,不许赖,就噔噔噔的上来了,一看见我,又是狡黠一笑:“宗家,我就知道,您肯定在这里。”
我问他找我有事儿?
他拿了一个尺子:“我来给您量尺寸。”
对了,我做了宗家,会分配给紫鞋来穿。
“你一个做师兄的,这事儿也亲自干?”
“那分人啊——跟您有关,就是大事儿,不亲自干怎么行?”
我还想起来,老四那双紫鞋,破破烂烂都露窟窿了,忍不住问道:“不会只发给一双吧?”
唐义一愣:“那怎么可能,别说咱们厌胜门这些年积累的财力——就算咱们穷,也穷不到宗家您头上来啊!”
而唐义聪明,话说到了这里,已经猜出来我是什么意思了,一拍脑袋:“您是看见四宗家那双鞋了吧?嗨,不瞒您说,四宗家不换鞋,有来历的。”
原来,他那双鞋,是那位门主在他成年之后,继任宗家位子的时候,亲自给他的,他爱惜的什么似得,破成那样也不肯换,一直穿到了今天。
老四的脑回路确实异于常人——真要是珍惜,你放家里供着不就行了,穿着,还不是早晚会破。
唐义接着就问:“对了,四宗家身体最近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给您洗刷冤屈啊?”
要说醒,谁也说不好时间——就跟他给乌鸡设了镣铐一样,他自己的行气乱窜,也挺危险。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啊!
唐义感叹了一声,也就走了——归宗大典,他是个忙人。
唐义走了之后,我就发了会呆,可就在这个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看见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奔着老四休养的地方去了。
我一愣——那个人,好快!
那个人上老四那干什么?
白藿香说过,老四最近要静养,不许人靠近,都传下去了,而厌胜门纪律严明,不可能会有知法犯法的。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是那个真凶,要去灭老四的口的?
我立马从栏杆上翻了下来,奔着那个方向就过去了。
抓住了那货,一切就都搞清楚了。
现在老四的行气在身,已经调息的差不多了,往下一掠,简直痛快之极。
果然,等我翻下来,那个身影已经蹿进门里去了。
我追过去,一只手撑在了围墙上,直接跳了过去。
可没想到,往下这一跳,我忽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像是墙根底下,有人在等着我。
果然,我身子一坠,就觉出一道十分刚猛的行气,对着我就打过来了。
我头皮一炸,这个力度,甚至比老四还要厉害——绝对不是我能对付的!
第620章 调虎离山
我飞快转身躲过了这一下,只听咣的一声巨响,身边的砖墙轰然爆开,溅了我一脸的土灰渣子。
而这一下刚过,那个力道跟黏住了我一眼,一步一步紧贴了上来,我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这人是来杀老四灭口的,弄出这么大动静干什么?
而且,这个力道,老大?
我一手撑住了墙翻过来,穿过烟尘,就觉出一只手伸过来,奔着我的脖子卡了过来。
好快!
我立马调出了老四的气劲儿,堪堪躲避了,但另一只手已经把我脖子卡住了,直接把我怼在了墙上。
这个人——好厉害!
应该不会比何有深差!
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烟尘后面响了起来:“哦哟,造孽——蛮好的一面墙。”
我顿时一愣——那个,师父?
果然,他微微驼背的身影出现在了尘土之中。
天阶一品以上……
我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这种力量,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跟着这个声音,不少人的脚步声也奔着这边过来了:“出什么事儿了?”
程星河他们。
他们一瞅老头儿卡着我,全愣了:“这是……”
哑巴兰第一个暴跳了起来:“老头儿,你欺负我哥,我跟你拼了!”
老头儿皱起眉头,露出个挺害怕的样子:“哎呀,你弟弟脾气挺大——不行,我岁数大了,受不了这个刺激……”
说是这么说,哑巴兰力气再大,甚至把厉害的东西招到了身上,老头儿一抬手,也得给跪!
我立马挣扎了起来:“哑巴兰,别动!”
哑巴兰听我的,气呼呼的停住了脚:“哥你老是这么尊老爱幼,我看,是坏人变老了……”
屁话,这种程度,我不想尊老都不行!
我接着看向了老头儿,说道:“您这是……”
老头儿眯起眼睛看着我:“这话,我还想问问小宗家呢——有门不走,怎么偏要翻墙?”
说着,他伸出了右手,两只核桃从半空之中落下来,稳稳的落在了他手掌心里。
妈的……是他换手卡我脖子的时候,把不离手的核桃暂时抛上去了,现在腾出手,竟然这么轻松就能接回来。
这个力量和准头——比摧毁一道墙,恐怕还难一点。
我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不对,有人上这里来了,恐怕是对四宗家不利,我特地追来的!而现在……”
现在,老头儿见我不走寻常路,以为我才是要害人的那个,倒是过来把我给截住了。
而现在,看守老四的,全聚在这里,调虎离山,老四身边没人了!
老头儿是个什么人,也反应过来了,摔手就奔着屋里去了。
平时看他老态龙钟,走快一步都跟怕要犯心脏病似得,可这个时候,显然是展露了真本事,那个矫健劲儿,把哑巴兰他们都给看傻了。
我拍了哑巴兰脑袋一下:“还愣着干什么!”
哑巴兰反应过来,也要跟过去,我却拽了他一把:“老头儿先进去了,咱们上外头!”
那人被老头儿堵住门,自然要从窗户那翻出去,我们守在了窗户根下面,一抓一个准。
哑巴兰喃喃的说道:“对啊,我怎么想不到呢!”
这个真凶,显然是着急了。
生怕老四醒过来,把他说出来!
他们反应的功夫,我已经从院墙翻过去,还没站稳,果然,看见一个身影已经从窗户下窜了出来。
好快……
我立马就要去追那个人,可那个人显然对厌胜门特别熟悉,身子一转,就进了一个偏门。
我对着那个偏门就闯了过去。
这次,非得看看那个人的真面目不可。
结果一进去,正撞上了一个人从里面出来,两下里一撞,各自退了好几步。
唐义。
唐义捧着一手东西,撒了一地,像是刚从库房里出来,一看见我,顿时也是一愣:“宗家,您这是上哪儿啊?”
我立马往他身后看,可他身后真是库房,一点人影都没有。
一问之下,他也没见过什么人从这里经过,还小心翼翼的问我是不是看错了?
偏门小路是蜈蚣爪子的位置,错综复杂,很容易走岔。
追丢了?
这会儿,程星河他们也撵上来了,我立马问他么:“老四怎么样了?”
程星河他们对看一眼,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我立马就觉出来了,先抓住了苏寻——他不会撒谎。
苏寻这才说道:“那个人——不是奔着老四来的,是奔着白藿香。”
我脑子轰的一下,一下全明白了——只有白藿香能救老四。
白藿香要是出事儿了,那老四照样醒不过来!
刚才,八成也故意把我跟老头儿引在一起,知道我们都会去看老四,他就可以……
一股火腾的冲上了脑门子,这个人,他妈的欺人太甚!
我立马问道:“白藿香怎么样了?”
“造孽呀,”
苏寻他们还没说话,师父的声音先从后面响了起来:“怪可惜一个小姑娘。”
我耳朵里嗡的一下,立马奔着老四的位置过去了。
第621章 归宗典礼
破开门一看,我的心像是被人给揪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只见这个房间,门上,窗户上,墙上,密密麻麻,全是白藿香平时用的那种金针。
想也知道,那个人来了之后,白藿香为了护住老四,是怎么拼死抵抗的。
她一直是这样——不管自己是不是对手,却从来没怕过。
她只是一个医生而已,为什么要跟我受这种罪?
江采萍一直守在白藿香身边,见我来了,也是一脸愧疚:“相公,妾碰巧不在,谁知道,就发生这种事儿……”
白藿香一双眼睛闭着,厚重的睫毛垂下来。我抱住她的头,从浓密的黑头发下面,摸到了一手血。
我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个人,真对一个弱女子下的了这个手。
这事儿动静不小,哗啦啦一阵脚步声,把门口全围住了。
“哎呀,小宗家的女人都出事儿了!”
“那可是鬼医——她这么一出事儿,那咱们四宗家是不是也不行了?”
“要是这样,用气蛊害四宗家的人,是不是也找不到了?”
“那个人好大的本事,竟然能把咱们厌胜门闹的鸡飞狗跳……”
“是啊,那个内奸,到底是谁啊?”
“吵什么!”一个声音带着点威胁响了起来:“少说一句,就怕被当成哑巴卖了?”
唐义来了。
接着,唐义拨开人群,老三也来了,十分关切的问道:“孩子,你那鬼医姑娘……”
唐义一来,声音本来只是小了,而这个时候,外面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想也知道,老大也来了。
“师父”的声音也悠然的响了起来:“咳,老头儿我姑且这么一说,那小姑娘伤了脑袋,哪怕侥幸不死,恐怕也救不了人了。可惜啊,可惜,鬼医白家的血脉本来就单薄,到了这里,只怕是……”
“师父”的意思是说——白藿香哪怕逃过一劫,也会有后遗症?
众人一听,议论纷纷:“是啊,毕竟是鬼医,万一手脚不协调,成了残疾,那……”
“对,缝伤口,找病灶,都是精细活,脑袋坏了,人命关天,谁还敢让她瞧病啊。”
“可惜了那一手金针了。”
老三回头瞪了那些人一眼,顿时没人敢吭声了。
老三就过来,挺心疼的摸了摸我的脑袋:“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管用了,不过,有用的着三叔的,你只管说话。”
我扯了扯嘴角:“那就请三宗家帮我做个见证。”
我抬起头,盯着那些厌胜门的人,声音凛冽下来:“不管那个伤她的人是谁,她的委屈不能白受,我一定会给她讨回这个公道——找到那个人,十倍奉还。”
老三连连叹气:“好,三叔就给你做这个见证!”
说着,抬头望着那些门人:“真是奇耻大辱,咱们厌胜门,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事儿!你们都去给我查——但凡谁找到了那个人的踪迹,我亲自送他穿红鞋,已经有红鞋的,我送他紫鞋。”
也就是说——那些刚入门的,他会提拔成精英,已经是精英的,他就亲自提拔到跟宗家平起平坐!
这种升阶,比多少钱恐怕都吸引人!
毕竟有了这种本事,钱,甚至寿命,对人来说,就只是一个数字了,只要想要,就有本事应有尽有。
众人一片哗然:“真的?”
“那咱们赶紧去找!”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些人生怕错失机会,一溜烟就跑了,只剩下老大和老大的轮椅还停在了庭院里。
老大没吭声,看了我几眼,转身默默的走了。
那个被称为师父的老头儿,也缩了缩脖子,摇头离开了。
程星河他们折回来,看着白藿香的样子,脸色都不好看。
我们几个受伤,都是白藿香给上药看病,可白藿香出事儿,我们什么也没法帮她做。
我暗暗攥紧了拳头,不给白藿香出这口气,我不姓李。
老三拍了拍我的后背:“节哀顺变——三叔一定尽心尽力,帮你报仇。不过,事情已经出了,路还要往前走,明天的归宗大典,可同样不能出任何岔子。”
我答应下来,老三又看了依然沉睡的老四一眼,也叹气离开了。
唐义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宗家您注意贵体——我也去查那个人的下落,给宗家出气!”
哑巴兰瞅着白藿香,气的一身力气没地方使,咣的一下,把梁柱给砸了:“哥,那人到底是谁?你肯定早看出来了,敢欺负藿香姐,我现在就把他给锤了!”
苏寻没吭声,但一下直起腰来了,意思是哑巴兰一去他必定跟着。
程星河也有点担心:“哪怕七星知道,现在也没证据,这下,老四也醒不过来了,谁来指认那个真凶啊?”
我答道,放心吧,明天的归宗大典,我有法子。
程星河他们一听,都来精神了:“真的?什么法子?”
我摆了摆手,说隔墙有耳,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接着我看向了白藿香——对白藿香出手,算是那个人最大一个败笔,本来揭穿了也就算了,敢动我的人,我得让那个人知道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程星河他们都信得过我,摩拳擦掌,等着明天出气,江采萍看着我,却还是有些担心,像是生怕会出什么岔子,让我一定要小心。
明天就是归宗大典了。
到了归宗大典,我们个个打扮的人模狗样的,上了宗庙。
这个宗庙位于建筑群最中间,虽然气势磅礴,可平时是锁着的——只有新的宗家“入职”,举行归宗仪式,才能打开做庆典用。
上一次打开,还是为着老四成年入宗家,已经好几十年了。
一进去,里面是巨大的黄虎木横梁,苦松树柱子,巍峨壮丽,让人叹为观止,特别是房梁上的榫卯结构,精巧的让人眼花缭乱,据说这种建筑,里面用不上一根钉子,你找都很难找到这么精美,保存这么完好的。
程星河本来是如临大敌,挺警惕的,但是一见了这个建筑,忍不住低声说道:“七星,你最好是能继承这个地方——不愧是手艺人的地方,黄虎不过五,苦松不过六,可这里的木料,大的让人害怕,光这点东西,都够吃几辈子了。”
到底是大地方,大日子,里面庄严肃穆,门内人全都整整齐齐的到场,场面很大。
不过,看的出来,每个人都提着一口气——因为那个内奸,一直都没有消息。
而今天是个大事儿,谁都盼着,千万不要出什么大事儿。
不过嘛,有句话说得好,事与愿违。
进了那个宽大的宗庙,老大虽然还是坐在了轮椅上,可已经打扮一新,更别说平时就整齐的老三了,整个人跟3d复印件打出来的一样,特别对称。
甚至披着羽绒马甲的师父,也换了双新棉鞋,一副不大自在的样子,在团手里的核桃。
堂上是密密麻麻的排位——最上面一层的,是历代的门主,我看得出来,左边缺一个。
应该就是那个前任门主了,见不到尸首,没人敢先立上灵位。
对着那些祖宗跪拜过了,老三,师父都跟着跪,甚至老大也从轮椅上下来了——我眼角余光看见,他一双腿也有,但跟摆设一样,身体的重心,全靠双手支撑着。
唐义已经把紫鞋准备好,送到了老三手里——老三亲自来给我做这个更鞋的仪式。
老三盯着日晷,看着影子上了正确的刻度,点了香,让我亲手插在了大香炉里面。
跪拜完了,几双眼睛,就一直盯着那三炷香。
那香烧完了,良辰吉日的时间也就到了,老三小声嘀咕着:“孩子,穿上了紫鞋,你就正式是宗家的一员了,这可不光是一份荣誉,还是祖宗对你的期许,以后,你就……”
但老三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中间的香,竟然给断了。
这一下,众人全屏住了呼吸——给祖宗上香,这是最大的不吉利,预兆是,祖宗动气,必伤子孙!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有人低声说道:“可能——四宗家还是挺不过去今天了。”
老三顿时也愣了愣,可没办法,眼看着香烧完了,跟生怕出什么变故一样,赶紧起来,顺带把我也拉起来,就要把紫鞋亲自交到了我手上。
穿上了鞋,事情就尘埃落定了——我就是新的门主。
程星河他们也在一边捏把汗,尤其程星河,低声说道:“七星,你手脚可得麻利点,能不能顺利继承千亿家产,可就在这最后一哆嗦了。”
用你废话。
在数不清的视线的注视之下,我就要把那双紫色的鞋给换上,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一个声音:“这位就是过世门主的儿子,新任的宗家了?”
一听这个声音,我和程星河同时皱起了眉头。
这个声音,我们是再熟悉不过了。
江辰!
唐义连忙说道:“宗家,我前次跟你说过,跟咱们厌胜门合作,最重要的,就是这位江先生了——不光是因为他有权有势,在行当内,和管事儿阶层之内,都说的上话,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的身份,据说,他是……”
我知道,据说,他是真龙转世。
第622章 谁是内奸
原来,厌胜门跟江辰,也是不打不相识——当初我跟秀女告黑状,说江辰和马元秋抓走了阴生子小姑娘赤玲,秀女大怒,前去找他们算账。
还把江辰在断龙谷弄折了一条腿。
可一口恶气没出完,厌胜门反而知道了江辰“真龙转世”的身份,江辰也“宽宏大量”,答应跟厌胜门合作。
那在我耳朵里放搬运小人,把我功德转嫁给江辰的,应该也是厌胜门的人下的手。
后来,厌胜门也不知道帮他干了多少坏事儿。
程星河抿了抿嘴,低声说道:“七星,你这盏灯,还真招来幺蛾子了,那咱们找真凶的事儿,不会……”
尽人事听天命就行了,怕个屁。
江辰在秀女的引导下,进入了宗庙。
那个不经意,也自带君临天下的气势,哑巴兰也嘀咕着,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新门主呢。
我一错眼看见,哪怕连师父,见到了江辰,也挑起了眉头——当初见我这个“未来门主”,都没能让他多看这么一眼。
是啊,厌胜门并不是单单要破四相局——而是要改四相局。
能效忠真龙,那取代天师府,不就是唾手可得的事儿吗?
程星河在一边气的咬牙:“话说回来,这个王八蛋,上次不是被咱们给送进去了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江辰的身份在,关能关多长时间?随便一洗就行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因为那事儿倒了大霉,算是不死也脱层皮,对我积怨更深了。
老三也认识江辰,自然毕恭毕敬:“原来江先生百忙之中也抽空过来了,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哪怕是宗家,见到了“真龙转世”,态度也很不一般。
说着,老三还要给江辰让位置。
江辰文雅的摆了摆手,说不用客气,接着看向了我,微微一笑:咱们又见面了。”
上次就闹的很不愉快,傻子也看出来了——这个王八蛋现在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老三看看我又看看他,低声说道:“你跟江先生还认识?那可太好了——以后咱们厌胜门取代天师府,还要仰赖这位江先生,可得把这个交情给守好了。”
说着,一看那香,连忙说道:“来,把仪式给做完了……”
“等一下。”江辰接着就说道:“我确实认识这位李北斗,不过——叫他做你们宗家的继承人,别是搞错了吧?”
老三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周围的人一下也安静了下来,不少人面露不忿:“哪怕是合作的关系,也不能这么说话吧?”
“就是,难道,是来给咱们捣乱的?”
我倒是一点也没意外——他一出现,保准是没有好事儿。
老三看了师父一眼,回头尽量客气的问道:“江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其他来参加归宗仪式的外人则议论了起来:“这新门主归宗是重中之重,关乎整个厌胜门未来的大事儿,这种事儿都能弄错,那厌胜门的名声可就……”
江辰也笑了笑,答道:“无意冒犯,其实,是因为我跟这个李北斗先生有点交情,对他的身世,也早有耳闻,今天过来,本来是看在合作的份儿上,来恭喜的,不过嘛,眼看着事情不对,怎么也得提醒一下,不然,良心也不安宁。”
良心?你的良心不是在十来岁的时候,就被狗吃了吗?
老三一愣:“江先生,你知道他的身世?”
江辰答道:“我不敢说知道,不过嘛,我一个朋友知道。”
说着,跟后边招了招手。
一见进来的这个人,我都有些意外——这不是八丈桥办事处的老韩吗?
昨天我还见过他为天师府冲锋陷阵呢!
看他这个模样,浑身光鲜亮丽,也不像是受伤或者被迫的,程星河低声说道,妈的,难道这个老韩反水了?
果然,老韩在天师府名望不低,这里好多人都认识他,议论声一下就炸开了:“天师府的怎么来了?”
还有的跟老韩有仇,甚至要喊打喊杀,可这个场合哪儿容胡闹,被压下去了。
江辰就告诉大家,说这个老韩虽然以前在天师府,但是现在,已经投靠到他这里来了,是自己人。
老韩跟什么都没听见似得,盯着我就说道:“这个人我确实认识——我以前在天师府的时候,这个李北斗,是我一个下属。”
一石激起千层浪,天师府三个字顿时就犯了众怒:“不会吧?”
老三看向了我:“你……你在天师府呆过?这,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我在天师府统共也没呆几天,没事提这个干什么?
看来江辰这次准备的十分周全啊!
厌胜门的人议论的更欢了:“难不成……小宗家还真是天师府的内奸?”
程星河立马大声说道:“我们是在天师府打过几天临时工,但那又怎么样,当时我们也不知道七星的身份是什么,你们又有什么仇怨啊——这个姓韩的还追杀过我们,怎么不说了?对了,工资都没给结清楚!”
所有的视线,全落在了我身上。
“如果仅仅在天师府呆过,也没什么可说。”姓韩的大声说道:“不过,我要说的,不是他的工作经历,而是他的身世——天师府的人都知道,他分明是李茂昌的私生子,怎么可能是宗家的后代?”
闹半天,在这里等着我呢?
一听这话,老三,老大,还有师父,全愣住了,更别说剩下的门人了。
唐义转图看我,也满脸骇然。
江辰看着我,接着说道:“本来,这是你们厌胜门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该胡乱掺和——但是咱们既然已经合作,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分你我,我实在不忍心,你们被天师府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不能不出来,仗义执言。”
那个高高在上,却又不失诚恳的仪态,跟战国公子似得,别提多像回事了。
你他妈的振振有词,快把你爹我都感动了。
而老三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说道:“不,这里面可能还有一些误会——我们厌胜门也不是傻子,不可能随便塞进来一个人,就能被认成是宗家,他身上有同气连枝,没有宗家的血脉,就绝对不可能学会,更别说,他的预知梦,大家是亲眼看见的啊!”
老三说着,就看向了老大和“师父”,似乎想让他们出声支援,可没想到,老大的眼神,却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失望。
接着,看向了“师父”。
师父咳嗽了一声,答道:“三宗家,不瞒你说,老头儿我胆子小,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老三没听明白:“师父,你什么意思?”
师父咳嗽了一声:“我姑且一说,你姑且一听——你记不记得,咱们宗家人,还有一个本事,叫移花接木?”
程星河立刻跟我对眼——他跟我来的目的,就是希望我能学会移花接木。
这样,就能把他的二郎眼给转移出去了。
老三盯着师父:“您的意思莫不是说——是有人,把同气连枝,和预知梦的本事,用移花接木,转移到了他身上?”
师父点了点头:“真要是这样的话——对方可以说是深谋远虑,也只有天师府,会做这种事儿!”
老三再看我,眼神就变了:“你真的是……”
哑巴兰听蒙圈了:“不是,他们到底什么意思啊?哥,我听不太明白。”
他们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也就是,门主在二十多年前,就被天师府的抓住了,接着,天师府的人,逼迫门主用自己的移花接木,把预知梦,和同气连枝,转移到了我身上。
就好像,一个人没有头发,但是把其他人的头皮移植到了他身上,他也会长出头发一样。
同气连枝和预知梦,就是这种“头发”。
所以,门主再也没能回到厌胜门,要么,是被利用完之后杀了,要么,就被天师府的关起来了。
凭什么要把那些能力给我?
如果我不是李茂昌的私生子,谁能得到他们这么深的信赖?
父母之爱子,则为子计深远,他们二十多年前,就指望着我能假扮成门主在外面的孩子,以预知梦和同气连枝的能力,混进厌胜门,冒充成门主的孩子,接管厌胜门。
接着,扫清楚这个困扰他们多年的障碍。
“这是……好狠的计策,”老三嘴唇都颤抖了起来:“鸠占鹊巢?”
杜鹃就是这种习性——把自己的蛋产在其他鸟的窝里,小杜鹃提前孵出,会把原来的鸟蛋从窝里推走,自己理直气壮的等着养父母把自己养的比它们还大。
而姓韩的接着说道:“当时这个传言甚嚣尘上,李茂昌的夫人派人偷偷查了这个李北斗的身份——结果就发现,这两个人的李姓,根本就是源出一门,虽然明面上没人敢提起这件事情,可私底下,我们天师府的,没有不知道的。”
“你放屁!”程星河再也忍不住了:“从太极堂出来,追杀我们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这么说?”
姓韩的接着说道:“我们只是因为他破局人的身份,追过,但没有一次,是要让我们下手杀的——不然,他身为四相局的破局人,我们应该杀了他以绝后患,可为什么上面下令,绝对不许伤害他?还有……”
姓韩的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在望月亭包抄你们,还有上次为什么能突破了藏,进入到了厌胜门之内?就是因为,厌胜门里,安插了我们的内应,你们做的事情,内应会提起通知我们,而这一次营救何白凤,也是那个内应,在里面给我们开的门。而那个内应是谁,不用我说了吧?”
第623章 反咬一口
老大一听这话,虽然表面上还跟没听见似得,但是搁在了轮椅扶手上的手,顿时就攥紧了——上面全是青筋!
说着,姓韩的看向了江辰:“天师府说,那个内应起了大作用,所以不计一切代价,都要保全那个内应的安全,所以,这本来是天师府的大秘密,也是我离开天师府,投奔江先生,纳的投名状。”
程星河还想骂他放屁,但是他说的条理清晰,滴水不漏,骂都没地方下嘴。
想了半天,程星河才说道:“那你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叛变给江辰了?你这种反复无常的人,人品就有问题——这种人的话,当然不能相信!”
谁知道,姓韩的冷笑了一声,倒是看向了我:“我们韩家,本来对天师府忠心耿耿,可就是因为他……”
说着,一根指头指在了我鼻子尖儿上:“他屡次欺凌我们韩家,可他这个身份,我们韩家只要在天师府,就根本就没法子把他们怎么样!我们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说是反叛,不如说,就是向他报仇!”
这下倒是把我给说懵逼了——不是,我曾经是把韩栋梁的赶山鞭给砍断了,可那是韩栋梁先以大欺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关我屁事!
早知道韩家小肚鸡肠,可也没想到,能小肚鸡肠到了这个程度,这点屁事,也至于为了我坏前途?
不对……可看着老韩这个表情,也不像是说谎。
那就是——有人为了逼韩家恨我,对韩家办了点什么更严重的事儿,直接把脏水泼在了我身上?
江辰……他这么费心,是生怕我死不了。
老三听了这一切,捂着心口,脚底下都不稳当了:“所以说……那个内应,还真是他?可是……老四那头儿也是他发现的,还有一口气……对了,他的女鬼医不也跟着倒霉了吗?他不能是自己害自己人啊!”
秀女也一下就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连忙说道:“对对对,这里面,说不定还有其他误会,三宗家三思啊!”
听了这话,早有人忍不住了,大声说道:“三宗家,真要是这样,那就好解释了!”
“这根本就是贼喊捉贼,表面是问心无愧,救四宗家,其实,对自己的鬼医痛下杀手,就是苦肉计!这样,四宗家照样醒不过来,没法把他指正出来,他还能以鬼医遇袭为理由,撇清自己的关系!”
“自己的人都下得去这个手,好狠的心!”
“前天还跟那个鬼医——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嚯,我冷眼看着这些人,头头是道,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啊!
秀女还想给我解释,可她实在找不到什么能解释的地方,双膝一软,一下就没站住,还是江辰扶了她一把:“别怕,虽然他是你找来的,可你也是被他给骗了,不知者无罪——该害怕的,是心里有鬼的人。”
哑巴兰再也忍不住了,脑门上青筋暴露,就要出来揍人:“你们胡说八道,我哥跟我藿香姐的关系……”
程星河拉住了哑巴兰,说:“这帮比挺能颠倒是非黑白啊!七星,你不是说放大招吗?现在不放,你等雷劈呢?”
江辰微微一笑:“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好多说,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了,剩下的,我就不便多掺和了。”
说着,退在了一边,静观其变。
是啊,你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你就能享受胜利果实了。
老三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李北斗,亏我把你当成自己的侄子,想不到,你竟然包藏祸心,我差点让你给骗了!快来人,把这个内应给我抓起来!”
剩下那些厌胜门的人早就忍不住了,团团冲着我们扑了过来:“早就觉得不对——望月亭和前两天破开藏的事儿,一直没找到元凶,兜了这么大的圈子,还是他!”
“咱们厌胜门从来就没吃过这种亏,真要是这样,绝对饶不了他!”
“还有门主——把我们门主还回来!”
苏寻一下挡在了我前面,一手利落的把元神弓抽出来,虽然二话没说,可那个气势,分明像是在说:“谁敢!”
哑巴兰早忍不住了,一下就要扑出去:“哥,跟他们拼了!”
我扫了一眼笑眯眯的江辰,一下就笑了。
我这么一笑,周围的人一下全蒙了。
老大和师父,也看向了我,老三也皱起了眉头:“你……你笑什么?你还敢笑!”
江辰饶有兴致的望着我,像是想看我,还要玩儿什么新花招,好像在看个跳梁小丑一样。
程星河他们则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七星,你还笑得出来,你吓傻了?”
我看向了老三他们,笑着说道:“我先问你们一件事儿——抓住了我,然后怎么办?”
老三咬了咬牙:“这是我们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接着说道:“能做预知梦的,才能当门主,现在我是唯一一个能做预知梦的人,把我抓住了,谁来做门主?”
老三一只手拍在了供桌上:“你这个内奸,死到临头,倒是惦记起这件事情来了,简直厚颜无耻!”
剩下的人,则面面相觑。
我接着说道:“现在四宗家不中用了,整个宗家,就剩下您和大宗家两位了,让我猜猜,既然我身上有预知梦,那你们就可以用移花接木,把我身上的预知梦能力,移植到剩下两个宗家之一身上,这样,那位宗家,就能主持大局了。”
老三脸色一抽,老大没表情,但是视线也转到了我身上。
老三立刻说道:“那又怎么样?预知梦本来就是我们宗家的,从你身上移植回来,也只不过取回自己应有的东西,合情合理!”
我接着说道:“可宗家有两位——移植给谁呢?”
厌胜门的人虽然不说话,但是视线,全落在了老三的身上。
显而易见——老大一个残疾,走路都成问题,而且,已经到了这把岁数,也没有后代,以后更够呛了,哪怕活,也没多少年活头了。
而老三身体健全,头脑聪明,还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外头又有那么多女人和孩子,就冲着这个,傻子都知道,预知梦和门主的身份,应该落在谁身上。
老三抿了抿嘴:“这些跟你没关系,给我抓!”
我接着说道:“我还有最后一句话——人做事情,都会看看有没有好处,一件事情,找不到谁做的,那就可以看看,这件事情给谁带来的好处最大。”
厌胜门里没有傻子,唐义忍不住说道:“你是说——这些事情,是三宗家操纵的?”
江辰的表情,微微一变。
老三脑门上流了汗,但立刻说道:“你死到临头,还要反咬一口!我今天就……”
说着,我就听见了身后黑暗的地方,响起了一阵蠢蠢欲动的破风声,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影魅。
哑巴兰他们也觉出来,顿时就急了,想帮我挡住影魅——但是影魅实在太快了。
我连回头都没回头,就在影魅缠在我脖子上,要冲我咽喉咬下来的时候,不动了。
师父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哎呀,这个影魅吓人——可话说到一半,未免扫兴,姑且,让他说完了行不行?”
老三一下咬紧了牙:“师父,您怎么也帮这个内奸说话?他分明是垂死挣扎,反咬一口——说是我,有证据没有?”
我答道:“有啊,你往门口看看。”
大家一回头,看向了门口,顿时全傻了。
白藿香推着老四,出现在门口晨曦的逆光里。
第624章 唱出双簧
老三一只手本来在香案上,一看到了老四,只听“咔”的一声,坚硬的小曲叶柳香案,直接裂出了一个大深纹。
而老四虽然脸色煞白,可半截眉毛下面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分明是醒过来了!
白藿香一双杏仁眼看到了老三那个表情,顿时跟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儿一样,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像是在说,活该。
程星河一下给傻了,一只手抓在了我肩膀上:“正气水——正气水不是……”
老三喘了口气,也看向了师父。
当时,是师父亲口说了,白藿香不中用了。
以师父的身份和本事,没有一个人疑心!
师父打了个哈欠,一边把手里的核桃团的咯噔咯噔响,一边露出了个跟白藿香同样狡黠的笑容:“作孽啊,你说我岁数大了,老眼昏花,也是有看不清的时候——前几天秀女带我去吃披萨,我直管那个叫烙饼!怎么,这次在这小姑娘身上,我也看错了?”
那怎么可能——真要是老眼昏花,能一眼看出气蛊?
老三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起来,显而易见,这本来,就是师父跟我们一起唱的双簧。
江采萍的声音也忍俊不禁的响了起来:“相公,这次妾可立了功了,你可要想想,拿什么来赏妾?”
我摆了摆手:“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其实,老四被白藿香发现有一缓,我就想到了。
真凶绝不希望老四能醒过来。
而以老四为诱饵,抓住真凶,就是个机会。
不过,我要是跟石狮子一样守着大门口,那对方就不敢来。
所以,我就跑到外面调息。
接着,就叮嘱江采萍,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了老四。
江采萍毕竟是鬼仙,又精通魇术,本事不在天阶之下,但是到了这里,一直保持低调,不显山不露水,没人知道她的真正实力。
果然,那个凶手真的来了。
可谁知道,当时师父碰巧也去了。
我和师父两个人碰在一起,被调虎离山,那真凶才潜入到了里面,白藿香自然去拦着,那些金针,也确实是白藿香射出来的。
但就在真凶要杀白藿香的时候,江采萍用了替身的魇术,拿自己替代了白藿香。
她早就死了,真凶没法拿她怎么样,而真凶还以为自己已经一击致命,也放了心——哪怕打不死老四,鬼医死了,老四照样没人能救回来。
而师父是个老人精——一瞬间,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了。
所以,师父故意当着那么多人,亲口下了判断,说白藿香不行了。
跟我的目的一致——就是想让真凶麻痹大意,以为自己把人证搞定了,万无一失。
这样,他放松警惕,今天就能在归宗大典上,露出狐狸尾巴了。
程星河听到了这里,气的抓我:“七星,感情你和白藿香,甚至那个核桃老头儿唱双簧,却瞒着我们几个!你胳膊肘往外拐呀?还……你不会还怀疑我们吧?”
哑巴兰一听,立刻就委屈了。
我说屁话,我怀疑你们干什么?
这也是将计就计的一环——你想,你倒是有点心眼儿,可演技浮夸,哑巴兰就更别提了,就是个直肠子。
你们要是知道白藿香没事儿,多多少少也会有所表露,但你们以为自己身边的人出事儿,那种愤慨,是压不住的。
我们既然要演戏给真凶看,那还不如把最真实的一面拿出来,不然,他奸猾似鬼,露出一点不对劲儿,那就满盘皆输了。
程星河一听,很不服气:“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是不能怀疑我的演技,我告诉你,我也就是不进那一行,不然影帝还轮的上梁家辉……”
哑巴兰咂摸了半天,终于认为我考虑的有理,不委屈了。
说到了这里,程星河低声说道:“不过,你跟那个核桃老头儿,到底什么时候搭上线的?”
聪明人和聪明人,一个眼神就交换意见了,还用的上搭线?
师父知道我不可能比他快,所以伤人的一定另有其人,也就给我打辅助了——目的一致,何妨合作?
这个老头儿不是白白混到了这个位置上的。
老三跟江辰,已经不由自主的对了对眼——两个人自以为滴水不漏,肯定也想不到,竟然会栽了这样的跟头。
他们两个的表情都有点微妙。
我接着就说道:“四宗家也醒了,那就请四宗家跟大家说说,那天,到底是谁给您吃了酸的东西。”
老四盯着我,眼神已经十分复杂了——他不想相信我,可事实摆在他面前,他分明就是让人当枪使了,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勉强说道:“是三哥——那天找我说话的时候,给我吃了酸橙。”
师父点头:“没记错的话——四宗家最讨厌的东西,就是酸橙。”
老四抿了抿嘴:“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四给我,我就想吃。”
厌胜门的人顿时都炸了:“气蛊就藏在酸橙里面?”
“亲兄弟,竟然下这个狠手?”
老四是个阻碍,除掉了老四,厌胜门自然就是老三的了——三岁小孩儿都想得到。
可老三吸了口气,一巴掌又猛拍在了桌子上,一块桌角应声而落,他大声说道:“胡闹!我是给老四吃了酸橙,可那只是一个酸橙而已,谁看见,酸橙里面有气蛊了?”
说着他就看向了我:“我们兄弟,血浓于水,你不光反咬一口,还要挑拨离间,栽赃嫁祸!好,谁看见我在酸橙里放气蛊了,我洗干净脖子让他砍!”
是啊,照着他这个强词夺理的意思,酸橙也不代表什么,众人顿时就没话说了——老三毕竟是宗家,谁敢说。
江辰跟老三是一丘之貉,也装出了一副中立的样子,说道:“按理说,我们这些外人不能掺和,不过,这件事情,还有疑点,不能把脏水全破在三宗家身上,有失公允。如果有证据,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公允?我最烦的,就是站在中立者的角度,拉偏架的。
可被坑成月球表面的老四,都不相信老三真的对自己做出这种事儿,竟然也盯着我,等着我拿证据。
真是个好弟弟。
我一笑,接着说道:“行吧,既然四宗家是受了蛊祸,那咱们就从蛊这里说。”
“我知道,厌胜门的人都不能养蛊,不过,养蛊的人,有一个特点,大家应该都知道——那就是,特别干净。”
这事儿算是个常识,西南地区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厌胜门蛰伏在西川,自然明白这个。
在西川,哪怕是旅客,都会被导游警告——看见干净的过分的人家,千万不要进去,哪怕进去,也不要吃喝碰他们家的东西。
这种人家,是蛊民。
当然了,寻常的干净大家都见过,哪怕主人整洁,可总有积灰的地方,比如墙角够不到的地方,门梁附近比较高的地方。
但是养蛊的人家,是真正的纤尘不染——因为蛊最讨厌灰尘,有蛊的地方,脏不了,所以在西川,蛊还有一个别名,叫“扫扫虫”。
而厌胜门里众所周知——老三有强迫症,这强迫症的人,往往就伴随着洁癖,所以他爱干净,别人都不以为怪。
但如果,他这个强迫症,是为了干净异常,伪装出来的呢?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程星河低声骂道:“所以,那个丹头蛊也是他的手笔了!”
丹头蛊得来不易,老三大概还是蛊类的票友。
老三胸口剧烈的起伏了起来,一根手指头指向了我:“你,你血口喷人!”
我答道:“是不是血口喷人,大家自己看——完整的桌子,是不是被三宗家打出一个角?”
这完美主义的人,恨不得所有东西都是整整齐齐的,怎么可能把好端端的东西,打掉一个角?
那不别扭死他!
老三的脸色,悚然就变了。
我接着说道:“当然了,你可能又要说,是我一派胡言,而你是一时激动,那现在,就给你看看证据。”
说着,我看向了白藿香。
白藿香点了点头,忽然对着老三,就撒出了一把东西。
那东西带着一股子焦糊味儿。
老三还以为是什么生化武器,抬手就想躲过去,可一抬手,他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我们眼睁睁的,就看见他身上,出现了很多细小的东西。
尤其是老四,脸色一下就变了,立刻大声让白藿香把他推到比较远的地方去。
那些细小的东西,都是活物。
蛊虫。
大家全看清楚了,白藿香撒了一地的,是炒米。
蛊虫最喜欢吃的,就是炒米。
这下子,老三的手垂下来,脸色彻底的灰了。
而江辰眉头一皱,看着我的眼神,也瞬间沉了下去。
我冲他一笑,不好意思,又坏了你的好事儿——也许,咱们就是天生犯相。
老大死死的盯着老三,一只手就拍在了轮椅上:“老三,好……你干的好事儿……自相残杀,你自认聪明,怎么干得出来这种事儿!”
老四就更别提了——简直呆若木鸡,跟被雷劈了一样。
老四又不是弱智,早也该想出来了,但是他不愿意相信。
老三盯着一地的炒米,脸色凝滞住了。
他不想认,也得认。
而老三叹了口气,接着看向了我:“看你准备的这么充足,怀疑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625章 自相残杀
老三自诩是个聪明人——当然,他办的事情,也确实都奸猾似鬼。
所以,他不甘心,非得看看纰漏出在什么地方不可。
我就告诉他,其实一开始从丹头蛊出现在了我的饭食里面,我就觉得有些不对。
当时我被白藿香拦住了,没有吃成,好巧不巧,老三就到了。
那是个饭点,一般人不会挑那个时间去看望人,可老三偏偏去了。
而老三明明看见满桌子餐食都没怎么动,为什么却张口就问我,吃完饭了?
因为他发现,那个带着毒蛊的馒头,已经不见了。
除了下蛊的人,谁会知道?
而后来我为什么非要选中那个馒头,也是白藿香告诉了我答案——我应该是事先闻到了蛊香粉。
就跟老四一样——他分明不喜欢吃酸橙。可那天为什么老四给他,他就吃了?
蛊香粉这种东西,也是一种辅助下蛊的玩意儿。
只要你闻到了特制的蛊香粉,不由自主就会对某种味道产生渴望,借此吃下带着蛊的食物。
很多蛊,都是被直接下在食物里的,可让人随便吃东西并不容易,蛊香粉能保证人会吃掉带着蛊的食物。
而没闻到蛊香粉的人,则对带着蛊的东西,有本能的抗拒——人都是有第六感的。
所以,一般下蛊的人很少会有蛊错的情况发生。
而之前我接触的人不多,老三算是一个——在我离开那个大堂的时候,是他在我肩膀上拍过一下。
老三前来,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顺利中蛊了,但是一见之下,大失所望。
所以,约我出去,一计不成,另生一计——他知道我没有那么好对付,挑拨了我和老四的关系,让我和老四,自相残杀。
他一开口就是,让我小心老四——索性就把丹头蛊的事儿,引着我往老四头上想。
本来我跟老四初次见面,就呛起来了,遇上麻烦,理应怀疑老四。
还特地加上一句,你四叔脾气不好,但是心不坏,直接把自己那个挑拨离间的劲儿给化解了。
再之后,老三应该一直在观察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怕我前去救乌鸡,他也看出来了。
自然知道我是个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要对付我,不如就从我身边的人下手。
于是,进一步旁敲侧击,教给了老四用金瓦松引我的圈套——老四的脑子,只知道喊打喊杀,想不到这种事儿。
老四当时口口声声说有人帮他,那个人,就是老三。
只怕老三不光让我恨老四,也在老四那边,没少说我的坏话——比如说,认定我是要伤害厌胜门的内奸。
老四的脾气,连唐义都知道——为了保护厌胜门,什么也做得出来。
一听我对厌胜门有害,自然恨不得活撕了我,对老三当然也是言听计从。
说到了这里,我看向了老四:“我说的对不对?”
老四没有理我,只是死死的盯着老三。
傻子也看出来,是默认了——虽然不想认。
老三胸口剧烈的起伏了起来,忽然笑了:“你真是个聪明人。”
接着,他看向了江辰:“不愧是江先生,你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他应该早就跟江辰勾结上,得到了江辰的支持——毕竟江辰和他目标一致,都恨不得我死。
如果我猜不透这一切,那他利用我,扫除了老四这个障碍,再在江辰的帮助下,揭穿我“内奸”的身份,预知梦和门主的身份,就全是他的了。
老四也看出老三已经撕破了脸,忍不住吼道:“老三,你就那么想当门主?就为了门主,你连自己的家里人也不要了?”
老三死死的盯着老四:“从小就是这样——你懂个屁?”
这一句话,把周围的人,全镇住了。
老三喘了一口气,忽然就把身上那些整整齐齐的位置,全扯乱了,像是伪装了这么久,装累了。
接着就说道:“老四,我倒是觉得,厌胜门没有你,倒是更好。”
老四拳头一攥,再也忍不住了,简直想从轮椅上扑过去,可他身体元气大伤,站起来都够呛,更别说扑了:“你放什么狗屁?我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为了咱们厌胜门?”
老三一笑:“没错,你是一身力气,可你这一身力气,要是使错了地方呢?”
“自从老二这一走,但凡厌胜门有一点变化,你就跟疯狗护食一样,守着不让,口口声声,说老二走的时候什么样,等他回来就什么样,我要有什么改革,你拼死也拦着,一口一个老二……”
老三虽然还压着情绪,可这件事情,显然是镇在他心口多年的石头,他再也忍不住了,青筋暴起就吼道:“我哪一点,比不上老二!”
老四禁不住愣了一下。
老大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波澜——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陈年往事。
老三喘了口气,接着笑道:“从小到大,每个人见了老二,都说他的聪明才智,天赋异禀,前几个门主祖宗里都找不到,光大门楣,就靠着老二了。老二一句废话,比个雷还响!可我呢?谁看见我了?就因为,我比他晚生一年?我咽不下这口气!”
“老大闷声不响,只听老二的,老四这个牲口一样的东西,也只听老二的,我就想证明,我老三,不比老二差一点,厌胜门在我手里,照样能发扬光大,比历任哪一个祖宗都好!可为什么,还是让一个死人,压了这么多年?这公平吗?”
说着,老三死死盯着老四:“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那么听老二的话?”
老四忍不住了,大声说道:“至少二哥不会跟你一样,犯自相残杀的规矩!”
老三一听这个,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自相残杀?成大事的人不拘小节,只要是为了厌胜门好,才算秉承了祖宗遗志,杀几个兄弟,又怎么样?”
听到了这里,老大忽然大声说道:“老三,老二当年失踪,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我刚才就听出来了——老三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老二是个死人。
老四一听这个,顿时傻了:“老大,你是说……”
但是说到了这里,老四一下也愣住了:“对了,当年老二走了之后,老三也消失了一段时间,难不成……”
卧槽,难不成,当年那个门主,就是老三害的?
老三又是一笑,跟怀念起了什么往事一样——不过,看得出来,他脸上,还是不甘心。
但他接着摇摇头:“可惜,这事儿你们没机会弄清楚了。”
说着,对着外面,摆了摆手。
外面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我们回头一看,心里顿时都是一沉。
外面来了数不清的人——老三的人!
而大堂里面很多合作的宾客,也悄无声息的站起来了——显然,他们是站在老三这头的,对今天的事情,早有准备,就等着拥立老三了!
我看向了江辰——妈的,这件事情,江辰肯定帮了大忙。
扶持了新门主,新门主必定对他感恩戴德,以江辰的本事,这厌胜门真落到了老三手上,必定也会从此以后,听他号令!
老三也巴不得跟着“真龙”,做一番事业。
老大也看出了发生了什么事儿,抬头盯着老三:“你是铁了心,要搞个家破人亡?咱们厌胜门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了生气,这是祖宗的基业!”
老三缓缓说道:“我本来不想弄成这样,得人心者得天下的道理,我也不是不明白——可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师父盯着那些人,忽然露出了很悲伤的表情——老三号召过来的这些人,都是师父带出来的徒弟。
师父是个聪明人,明白对付这些人不难并不难。
可他知道,知道厌胜门的人本来就不多,现在这个时候闹内乱,也只能两败俱伤,必定会大伤元气。
要是天师府的趁了这个机会,那厌胜门,就真的全完了。
比起被天师府围攻——自己内乱,才是真的灭门之祸。
而老三盯着我,接着说道:“现在,我就把预知梦弄到自己身上——做新门主。”
说着,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我这才发觉——老三以前,怕跟江采萍一样,隐藏了真正的实力。
这个速度和戾气,比老四还要强!
江辰越过人群看着我,微微一笑——像是在说,看我这次,还能怎么逃出生天。
第626章 门主象征
不光老三亲自出手,周围也全是一片大乱,老大和老四倒是想把老三给抓住,可老三猛地爆发,老四那个身体情况不用说,老大也一下被很多老三的人给拦住了。
那个速度——我后脑勺都麻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快的手!
不愧是宗家,哪怕是煞,跟他一比,都跟慢镜头一样!
老大大怒,可面前都是朝夕相处的自己人,老大一时间,也下不去这个手!
师父也一样,抬手是打翻了几个“孽徒”,大骂起来。
可有人大声说道:“师父,三宗家最起码,是宗家血脉,只不过没继承预知梦,才没能做到门主的位置上,要是这些年,三宗家做门主,咱们厌胜门,怎么也比今天这样四分五裂的要强!”
“就是啊,现如今,带着预知梦的自己送上门来了——比起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做主,还不如让三宗家上位呢!”
“这些年,大宗家孤僻,四宗家暴躁,三宗家没少给咱们厌胜门做实事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都服!”
对师父来说,老三固然可恶,可这些厌胜门的反叛者,也是因为让老三给洗了脑,他是想着把这些傻子给镇压住,可这下自相残杀,不正趁了天师府的意吗?
饶是老人精,也差点被这个局面气吐了血。
老三过来,我是想躲,可哑巴兰他们正想着给我挡着,我心里一沉,一手把他们给拉开了,这下子错失了抽出玄素尺的机会,只好用诛邪手引了神气挡过去。
只听当的一下,老三瞬间后退,表情更难看了:“我就说他来历不明——现在你们看见了吧?这个年龄,有九层的诛邪手!”
我有诛邪手也成了疑点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刚想说话,忽然就觉出来,后面一阵风声扑了过来。
我后脑勺顿时就凉了——后面的,又是谁?
可那个风声,到了身后,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一个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相公,你且放心,不论什么时候,你身后,有妾守着。”
江采萍。
程星河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真是上了贼船,贼船又失火——七星啊,你这个命格,真是走到哪儿,都得遇上点情况,你不是北斗星下生人,是扫把星下生人吧?”
哑巴兰也守在了一边,怒吼道:“你们谁敢碰我哥,试试!”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中,我想让他们小心点,可根本也来不及——老三根本没有放过我的意思。
哪怕他有,只怕江辰也不许他有。
四下里乱成了一团,偏偏这个时候,秀女,唐义,全被人群裹挟住,师父和大宗家都没能挣脱出来——他们很善于对付外人,可大概从来没对付过自己人。
偏偏这个时候,门口还传来了一个大喊的声音:“宗家,师父,不好了——天师府的,又从外面包围过来了!”
卧槽,天师府的,果然也会找机会!
我心里一沉,难不成,这厌胜门的灭门之祸,还真到了?
师父和老大听到了这个声音,全急了眼:“老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犯浑!”
谁知道,老三一咬牙,忽然大声说道:“关门!”
关门?关门干什么,掩耳盗铃?
我是想问,可老三出手无情,把我压的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玄素尺都掏不出来,更别说管别的了。
但我脑子快,马上就想明白了,不由心里一沉——老三这也叫聪明,这特么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他应该是想抓住了这个机会,要挟老大和老四他们,承认他这个新门主的身份!
果然,老三手底下的人虽然不明白现在为啥不去对付天师府,但都是服从命令的,立刻就把门给关上了。
师父和老大一看,顿时也都急了:“老三,你干的这是什么糊涂事儿!一个门主的位子,难道比咱们厌胜门的生死存亡还重要?”
老三没回话,一只手撩起破风声,已经抓在了我的肩膀上。
这一下没能躲闪过去,一阵剧痛袭来,肩膀上暖了一下,知道是流血了。
老三冷冷的说道:“没错,现在,就是咱们厌胜门生死存亡的时候,你们认我做新门主,就听我的号令,一起应敌,让你们,也看看我老三的本事,要是你们不认——那好,咱谁也别出去,就等着天师府的,把厌胜门夷为平地吧!”
江辰退在安全的地方,静观其变,似乎对这一切很满意——就好像这一切,全在他意料之内一样。
真龙不是应该平息混乱镇守江山吗?怎么这个江真龙,倒是唯恐天下不乱?
老大再也忍不住,只听一声怒吼,直接就把身边的一圈人掀翻了,那个轮椅横冲直闯,就要把门打开:“都给我住手——现在不是内乱的时候!”
可老三手下的人,根本就不听老大的话。
师父也怒道:“三宗家——你把祖宗的基业当什么了?你就算是死了,有脸去底下见你那些祖宗吗?”
老三冷笑:“基业?如果不是留给我的,那还叫什么基业?我宁愿毁了,也不落在别人的手里!”
程星河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洞仔,哑巴兰,咱们一起把七星给救出来——那个老三,已经疯了!”
苏寻和哑巴兰也是这个意思,可这里是在太乱,老三又是个硬手,根本就闯不过来。
难怪……难怪厌胜门要一个镇得住场子的,再找不到门主,天师府不灭他们,他们自己也扛不住自相残杀。
就在这个时候,老四一只手就搭在了我被穿出了五个窟窿的肩膀上,大声说道:“现在,我就把预知梦弄到手!”
说着,一只手在我身上一抓,我身上顿时又是一阵剧痛——就好像,要把我身上一块肉生生剜下来不可。
那个疼,简直让人浑身都麻了。
但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我趁着他分神,要使用移花接木,一只手从怀里,就拿出了玄素尺。
老三本来一脸得意,可实现接触到了玄素尺上,顿时就愣住了——跟老四一样,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麻衣玄素尺……”
我冲着他一笑,一玄素尺对着他就划了过去。
也跟老四一样,哪怕老三再厉害,碰上了玄素尺,直接飞出去了老远,重重的撞在了梁柱上——甚至把梁柱,也直接砸出了一道深裂。
江辰豁然就往前了一步,深沉的丹凤眼,也瞬时就瞪大了。
周围本来乱哄哄的,可这一下,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数不清的视线,全落在了我身上。
不,是落在了玄素尺上面。
程星河顿时兴奋了起来:“七星又放大招了!妈的,不到最后一刻,他就不见兔子不撒鹰,每次都害得咱们跟着担惊受怕。”
哑巴兰也高兴了:“你知道啥,真的英雄,都是在最后才力挽狂澜,这样才有排面。”
老三手底下的人没看清楚老三是怎么飞出去的,喊打喊杀,还要冲我扑过来,我一玄素尺下去,他们就跟海浪扑在了堤坝上一样,瞬间全部被拍飞。
这下子,所有的人,全被吓住了——没人见过,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厌胜门的人,给对付成这样!
师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了,眼神瞬间就亮了:“真的是麻衣玄素尺……”
这五个字,跟有什么魔力一样,瞬间把所有的厌胜门人全镇住了。
接着,师父把身边的厌胜门人推开,第一个对着我跪下了:“拜见门主!”
他这么一跪,剩下的门人,跟骨牌一样,全齐刷刷的对我跪下了!
程星河一下就愣住了:“这……什么情况?七星的尺子,是不是有什么说头?”
江采萍的声音从我身后响了起来:“因为这个麻衣玄素尺,是咱们厌胜门的祖师爷传下来的——麻衣玄素尺专克本门的魇术,得麻衣玄素尺的,就是本门的门主。”
第627章
我一下愣住了,是知道,玄素尺跟厌胜门肯定有关系,可怎么也想不到,意义竟然这么重大。
原来,在厌胜门参与四相局之前,这个东西一直是厌胜门的镇山之宝。
可后来四相局之后,厌胜门被天师府追杀,过程中,厌胜门最大的几个宝物也不见了。
这对厌胜门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所以,厌胜门一直以为是天师府抢走了这四件东西,尤其是玄素尺——把门主的象征都抢走了,无异于把皇帝的御玺盗走,不光失去宝物,更重要的是,这是奇耻大辱。
这些年,厌胜门一直想把这几件东西给找回来,但是一直是无处下手。
传袭门主的象征,也只好从玄素尺变成了预知梦。
厌胜门已经几百年没见过这个东西了——要不是我一下就把老三给克制住,拿出来他们也不见得相信。
这东西的威力,已经说明这是真货,按着门规,他们自然要认主给跪。
江采萍说道:“相公,现在厌胜门群龙无首,可全要靠您来主持大局了,不然的话……”
我知道江采萍的意思。
我的身世还没查出来,厌胜门要是被天师府给灭了,我还上哪儿查去?
程星河也反应过来了,立刻说道:“卧槽,你这是天降巨富啊,还不把自己的家产给保护好了,更别说……”
更别说,这里还有能救他命的秘术。
更重要的是——天师府攻进来,在场的人,不管老弱病残,全要倒霉。
没别的选择了,我举起了玄素尺,大声说道:“挡住天师府,把你们的基业保护好!”
“是!”
这一声,齐刷刷,穿云裂石!
眼前所有厌胜门的人,没有一个有异心的——见到了玄素尺的力量,没人敢有异心!
大门轰然打开,人群穿流出去——哪怕之前老三约来的“合作方”,也全装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一起帮着厌胜门御敌。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老三已经不中用了,谁还会对他尽忠?
师父站起来,用非常恭谨的姿态,面对我后退,到了门口才转过身去,领着那些人去了西门。
高昂的声音响彻云霄:“新门主下令——挡住天师府!”
越过攒攒人头,我看向了江辰。
他盯着我手上的玄素尺,似乎咬了咬牙。
他跟老三一样,不甘心!
你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你以前从我这里抢走的——一样一样,我全要夺回来。
江辰跟我对视,笑容很勉强,像是多了几分忌惮。
以前,我一个穷小子,跟他的地位天差地别,但是不知不觉,我对他,越赶越近了。
眼角余光就看见,程星河也正在一边盯着我,眼神有点发愣。
见我转脸看他,他这才回过神来,喃喃的说道:“七星,你这个气势,只能用一个词形容。”
哑巴兰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抢着说道:“君临天下。”
苏寻没吭声,但表情有几分得意,分明就是“我就知道”的模样。
君临天下——我?
这时,有一些跟厌胜门合作的,也赶紧凑了过来:“拜见新门主——我们是南江马家。”
“我们是楚河夏家。”
“我们是陆川府罗家——愿意给新门主效力,取代天师府,重设四相局!”
这个感觉,莫名有些熟悉。
就好像——很久之前,我就被人这样的簇拥过。
这个感觉,恍若隔世。
就在我努力想找回那段记忆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喊道:“三宗家……”
果然,老三之前被玄素尺狠狠的拍到了苦松木的梁柱上,应该是暂时背过了气,这才悠悠醒转。
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厌胜门的天下,已经颠倒翻转。
大势已去,猝不及防。
有个人想把老三扶起来——他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宗家。
可老三一把甩开了他,死死的盯着我,接着,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忽然沉下脸。
他的手微微一动。
对了——影魅!
程星河一下就紧张起来了,狗血红绳出手,就要把那影魅给抓住。
可意料之外,影魅再也没有出现。
老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倒是身后的江采萍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一只雪白的手对着我就伸出来了:“相公,三宗家好像是在找这个。”
我们看见一个黑塑料袋似得东西,软绵绵的垂在了她手上。
不……那不是黑塑料袋,那个东西是个活物,一身毛!
程星河一眼就认出来了,眼睛顿时瞪大了:“影魅……”
谁也没见过影魅的真身。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对了,之前,我身后是像出现了一道风声。
但是,被江采萍给挡住了。
就是这个东西?
程星河看向了我,满脸不可思议:“这可是,天阶都未必能打死的,在你的妾手上,跟他妈的毛绒玩具一样……”
江采萍一挑眉毛,绝美的脸上,露出了个恶作剧似得笑容:“手劲儿大了点,像是死了。”
死了……
轻飘飘一句话,把周围的人,全镇住了。
哪怕不声不响的老大,都凝滞了一下。
“身边随随便便一个小姑娘,就能单手捏死影魅……”
“这个新门主,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种人的来历,哪怕告诉你,你确定,不会吓着你?”
老三的表情就更别提了——想也知道,抓住影魅,驯服影魅,他只怕要花上一辈子的心血。
而这个影魅,又曾经让多少人闻风丧胆。
可这个影魅,竟然被我身边一个小姑娘,随手捏死了……
老三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可没等靠近,他像是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上,直接被拍出去了老远,歪头就是一口血。
哪怕老三被玄素尺打的元气大伤——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有天阶的本事,他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拍开。
我忍不住回头看向了江采萍。
程星河和哑巴兰两张嘴也都张大了。
江采萍连忙说道:“妾知错——男主外,女主内,妾本该躲在相公身后的,贸然出手,不是妇德。前几次,妾都忍了,可这个三宗家,实在欺人太甚,妾实在受不了,才斗胆在相公面前多此一举,愿意受相公责罚!”
这么说——我前几次命悬一线,她是怕抢了我的风头,才没敢掺和?
我干笑了一下:“没……没事。”
眼角余光也看见了,江辰满眼的惊艳。
但是等江辰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那个眼神就变了——他的不甘心,越来越重了。
就跟面对七星龙泉和潇湘一样——他不明白,自己喜欢的,为什么偏偏全是我的。
江辰好像有点变了——初次见面,我只觉得他喜怒不形于色,贵气逼人。
可现在,他在我面前,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人一旦失去了冷静,离着输就不远了。
程星河拉了我一下:“七星,你身边的女人,好像,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一个个都跟漠河冬天的气温一样,让人害怕。”
而剩下的一些门人,见到老三死不悔改,为了在我面前表功,连忙就把老三给捆起来了,放在一边,听候发落。
说起来,外面像是安静了不少,也不知道师父他们怎么样了,
刚一抬头,就有报信儿的喜气洋洋的过来了:“恭喜新门主——咱们已经旗开得胜,把天师府的全打退了!”
这话一出口,剩下的合作方也都跟吃了定心丸一样,纷纷过来祝贺:“新门主运筹帷幄,决胜负于千里之外,区区天师府,自然不是对手,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天佑厌胜门,天佑新门主!”
师父也领着人群进来了,对着我就跪下了:“幸亏新门主力挽狂澜,天师府已经被打退,不然的话,只怕咱们整个厌胜门,都将荡然无存,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天佑新门主!”
哗啦啦一片,全跪在了我面前。
我连忙摆了摆手:“刚才,也是形势所迫,至于门主这个位置……”
我还没查清楚,那个前任门主,到底是不是王八蛋爹呢!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吭声的老大转过了轮椅,面对着我。
我一愣,他要干啥?
老大两只胳膊,撑住了轮椅的扶手,有人想扶着,可他摇头,靠着自己的力量,直接从轮椅上下来,却是啪的一声,干脆利落的跪在了我面前。
我头壳一炸——被岁数大的人跪,怕是要折寿,更何况,还没弄清,他是不是我长辈,真要是这样,折寿加倍!
还没等我拦着,老大俯首,大声说道:“不管新门主是不是我厌胜门的血脉——单凭着,新门主主持大局,把厌胜门从这场人祸之中救出来,您就是我们的门主,除了您之外,没人有这个资格!”
“我们都认新门主!”
“对,现在内乱初定,群龙无首,自然要您来主持大局。”师父也大声说道:“您若是推辞,救的了厌胜门一时,救不了厌胜门一世!还不如,刚才就让厌胜门覆灭。”
程星河他们都跟我疯狂点头:“七星,这是你应得的!”
而老四,竟然也咣当一声,从轮椅上扑了下来,大声说道:“新门主是谁,我都不认……”
这一声,周围的视线全落在他身上了,而他接着就说道:“我只认你一个!”
程星河吐了口气,拍着胸口:“你四叔鲸鱼投胎,怎么大喘气呢?差点没吓死我。”
而老四接着,就大声说道:“我老四的命,也是你救回来的——我是看不惯你,不过,以后刀山火海,你一句话,我老四还你这个人情!”
最后,还耿耿于怀:“最遗憾的,就是刚才,没能亲手教训老三这个王八蛋!”
厌胜门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人,来稳定人心。
而且,还有几件事儿,我必须得查清楚。
“那我就暂时先……”
“天佑新门主!”
第628章 你的身份
这大概,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当领导——之前唯一当领导的经验,就是在棺材店打工的时候去哭丧,有几个外地中年妇女拜师学艺,认我为哭丧小分队的队长。
这个时候,我还想起来了,立刻走到了老三身边,一把攥住他:“你说,门主出事儿,到底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门主到底是死是活?
如果,找到了门主,那我的身世,也就清楚了。
老三盯着我,忽然就笑了。
那个笑容——倏然就让我想起了那天,他拍着我肩膀。
这是老头儿之外,我得到的唯一一份儿亲情。
可那竟然还是假的……
老三开了口,答案不出人意料:“我不说。”
他在害怕——怕说出来之后,会有更糟糕的下场。
心里有鬼。
老大大怒:“老三,咱们整个厌胜门,都差点毁在了你手上,你不想着将功赎罪,还对新门主不敬……”
“我不认!”
没想到,老三声嘶力竭的就喊道:“他凭什么当新门主——我为了今天,费了多大的心血,可他,就因为玄素尺——他凭什么能拿到玄素尺?”
是啊,就靠着玄素尺,局面整个翻转。
师父一笑:“三宗家,这是命数——你是咱们这个行当的人,难道不明白,人不能和命争?”
老三喃喃的说道:“我就是不信,我就是不信……当初是老二,现在是这小子……”
谁主沉浮二十年,今朝一夕被人碾。
叫谁,谁也不甘心吧。
而老三一错眼看见了江辰,忽然大声说道:“江先生,江先生你再帮我一把——靠着你身后的人,你可以……”
身后的人?
我一直以为,江辰和老三,是彼此的靠山。
之前听兰老爷子说过,江辰离开马元秋之后,身后换了人,还以为说的就是老三,可怎么也没想到,江辰身后,还有其他人?
听着这个意思,只怕连老三都忌惮,会是谁呢?
可江辰眉头一挑,却大声打断了老三的话:“三宗家糊涂了。”
老三盯着江辰,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辰接着就云淡风轻的说道:“这件事情,闹了这么大的乱子,我也十分遗憾——原来,是被三宗家给骗了。”
又来了——我心里门儿清。
到了甩锅时间了。
果然,江辰诚挚的说道:“三宗家,枉我这么信得过你,特地赶过来帮你,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鼠目寸光,不顾大局的人。”
我和程星河对看了一眼——这江辰果然是个狠人。
完全是拿人当香蕉皮——没用就扔!
接着,江辰说道:“实不相瞒——也是三宗家前来找我,说怀疑厌胜门内有内应,危害了厌胜门,咱们是合作关系,我当然不会置之不理,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韩先生给争取过来,可没想到,还有这种内情。”
说着,他那一双幽深的丹凤眼,摄人的盯着老三:“三宗家,我错看你了。”
要是不知道的,准定以为他被人利用,有多无辜呢!
老三岁数不小,脑子也不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盟友竟然在这个时候背叛了他。
错看——是他错看了江辰才对。
江辰确实有王者之气,天生就有让人臣服的能力。
可他也有王者特有的心狠——眼下这件事情,老三已经败露了。
如果他还要坚持跟老三站在一条船上,那他就是厌胜门的敌人。
他还想跟厌胜门合作,找真龙穴呢!当然不肯跟厌胜门撕破脸了。
看也看得出来,他跟老三结盟的时候有多真诚,才获取了老三的信任,可现在,他无情也比谁无情的都快。
师父喃喃的说道:“最是无情帝王心,一点错也没有。”
程星河听不下去了,低声说道:“妈的,这师父不是挺厉害吗?怎么也以为他是真龙转世?帝王心,我看他连帝王蟹也不如。”
我拉了他一把,意思是你懂个屁。这事儿别瞎说,会招灾。
老三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可江辰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没得选:“不,江先生,你不是这么说的,你之前说,扶持我做厌胜门的门主,还说,那个李北斗就是天师府的奸细,还说哪怕出了差错,只管找你,现在怎么——江先生,你自己说的话,不能不认啊!”
厌胜门是个什么纪律,他这次要是没人搭救,哪怕身为宗家也够呛。
可江辰冷了脸:“三宗家,这个时候了,你自顾不暇,就不要再拖我下水了——咱们不过是合作关系,我不好掺和你们兄弟间的事。”
你不掺和?你他妈的就差坐在灵位最上面了,现在还好意思说得出来这种屁话。
他真要是真龙转世,倒霉的人,可就太多了。
但不得不承认,他手硬心狠,绝对是个不容小觑的枭雄。
师父和大宗家也是人精之中的人精——哪怕这个时候,也不乐意跟江辰撕破脸。
毕竟还要靠着他找到真龙穴呢!
互相利用的同盟,是最稳固的同盟。
而江辰一双黑沉沉的丹凤眼,不经意的又扫到了我脸上。
表面上波澜不惊,可我看到了潜藏着的不甘心。
他还是怕我。
老三还想去求江辰,可我已经低头看向了老三:“三宗家,之前有件事情,我还请你做过见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老三虽然没看我,但是他的脸色瞬间就灰了。
我跟他说过——那个真凶,敢对白藿香出手,我就让他作见证,我一定要让真凶十倍奉还。
现在,真凶找到了。
老三死死的盯着我,眼里终于有了恐惧:“你想……”
我对他笑。
老三立刻说道:“我没有伤到她——她还好端端的!”
我答道:“这得感谢江采萍,不是你。”
说着,我看向了白藿香:“你想怎么出气,随你。”
动我没关系,可我不能让我身边的人受委屈。
白藿香在一边盯着我,杏仁眼烨烨像是星辰,映出的全是我。
程星河摇头叹气,指着我就对哑巴兰说道:“你不是想脱单吗?跟你哥学,没几个妹子跑的了。”
哑巴兰连连点头,掏本记下。
而白藿香盯着老三,犹豫了一下:“可我怕,坏了你的功德,万一你降阶……”
我答道:“你只管说,值。”
白藿香猛地震了一下,眼神慢慢就直了。
但她接着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已经够了——我得到的补偿,已经够了。”
啥玩意儿?可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老三却回过神来,生怕白藿香后悔一样,大声说道:“小姑娘,谢谢你,你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白藿香却根本没看他,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还在强行压着嘴角的笑。
程星河接着咂嘴:“不娶何撩啊……”
我撩你大爷了,她是我朋友。
何况是因为我才受了委屈,给她讨回公道,是天经地义。
而师父看了看老三,忍不住问道:“门主,那现在怎么处置老三?”
给白藿香出完气,我自己倒是没什么想法,而且,如果他真的是我的长辈,那我对长辈出手,恐怕真有降阶的危险。
我现在,冒不起这个险——再升两次,就能上天阶了。
我就能见到潇湘了。
再说了,老三明明知道前任门主的事情,怎么也得让他把秘密说出来。
我接着说道:“那把老三关到黑房子里——什么时候想通了,把前任门主的事情说出来,什么时候再让他见太阳光。”
师父和老大他们全没有意见:“门主仁厚!”
还有……提起黑房子,我还想起来了,黑房子里关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归宗大典终于是结束了,厌胜门开了很大的宴席,招待那些合作方,还有江辰。
这货好端端的坐在上座上。
我也想把他碾了,可现在,厌胜门元气大伤,还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伤害潇湘的代价,也要让他十倍奉还。
而且,老三口中,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没查清楚,没法贸然下手。
这时,我忽然想起来,黑房子里面那个认识我的人了,眼看着老三被带走,我也找了个借口离席,叫上了唐义,跟着上黑房子那去了。
一出了大殿,整个厌胜门几乎满目疮痍。
不过,每个人见了我,都很高兴,脸上也全洋溢着希望,分明是个百废待兴的样子。
我忽然觉得——也许厌胜门的人,也只不过勤勤恳恳学自己的艺,过自己的日子——他们真的跟传说之中一样阴狠无情吗?
现在暂时还没看出来。
真相,还得靠自己的眼睛来发现。
前往黑房子的路上,唐义一边领路一边说:“门主真是英明神武,有您主事儿,这真是天佑厌胜门……”
其他人离着我们不近,听不到我们说话。
我就悠然看着唐义:“行了,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
唐义舌绽莲花戛然而止,回头看向了我,笑容有些不自然:“门主,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比如……你的身份?”
唐义的笑容,一下就凝固在了嘴角上。
第629章 伪装高手
但马上,唐义努力又让嘴角翘了起来:“门主这话问的,我当然是门主的跟班儿啊!忠肝义胆!张龙赵虎什么样,我什么样!”
我一笑,说道:“行了,你也别装了,那个字条,是你扔进来的吧?上面说的,小心身边的人——是说老三?”
进了厌胜门之后,老三是害我的人,而那个帮我的人,应该就是唐义。
唐义整个人都僵住了。
但他还是垂死挣扎:“门主到底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开玩笑?我是不是得笑一下啊?啊哈哈哈……”
我盯着前面的黑房子:“行了,我不是跟你兴师问罪的,相反,我是想谢谢你。上次在黑房子里,我可差点就让老四给报销了,多亏你了。”
唐义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但他连忙说道:“谢我?门主八成,是找错人了吧?我是真听不明白,我也担当不起一个谢字,说来惭愧,咱们第一次见面,分明是我在四宗家身后出主意,让四宗家把你从楼上推下来……”
我答道:“我知道……你不是撺掇老四害我,而是想救我的命。”
老四那个人,做事情冲动,从来不想后果——那天他已经说了,看看三天之内,我和他谁先死,八成是怀疑我是内奸,要弄死我。
而那个时候,老四要是背后一出手,我算是必死无疑,唐义要是劝,肯定自己也会跟着倒霉。
除非——唐义在后面出主意,说听说吃了蛟珠的人摔不死,建议老四不如试试取乐。
老四刚愎自用,又不拿我当回事,有好玩儿的事儿,当然愿意试试。
而我确实也吃了蛟珠,摔不死——而这一下惊动了我,我就有防备了。
这样,我才躲过了老四的偷袭,反而吸走了老四的气。
唐义整个人颤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神,简直慌了——就好像哑巴兰说的一样,在我面前,好像没穿衣服似得,全让人给看光了。
我接着说道:“你说,老三的事情我看得出来,你的事情,难道看不出来?”
唐义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看——他终于慌了。
他想跑。
而我一只手摁在了他肩膀上:“你也看见江采萍的能力了,你跑也跑不了,也不用怕。”
唐义攥紧了拳头,对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是啊,试蛟珠的事,还可以说是碰巧撞上,可有件事儿,算是实锤。
我答道:“这件事儿,你不认也没什么——不过,那天从黑屋子里逃回来,我记得你穿了睡衣睡帽?”
唐义点了点头:“我,我不是刚从床上起来吗?”
我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领:“刚从床上起来,可为什么,你睡衣里面,有外衣?”
唐义跟让雷劈了一样,瞬间就不动了。
没人会把睡衣穿在外衣外面——除非,是这个人时间仓促,才会急匆匆把睡衣套在外面,装成刚从床上下来的样子。
那天,我刚从黑房子回到了住的地方,唐义后脚就来了。
他来的这么匆忙,一方面,是想着看看我是不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一方面,是想来帮我作证,还有一方面,是给自己,也找到一个不在场证明。
我接着说道:“我跟秀女打听了——你在黑房子那当过差,所以才对黑房子里面的结构,那么熟悉吧?”
知道黑房子有后门的,不多。
更不可能是外人,只可能是厌胜门里自己的人。
唐义应该是一早就知道,老三要害我,所以才跑到了我住的地方,给我放了纸条,说有人要害我,让我赶紧走。
当时我跟唐义还没见过面,当然不知道他要帮我,哪怕他跑来跟我说,素不相识,不也是惹人怀疑吗?
这是唯一的法子。
后来,他又在老四身后出主意,救了我一命。
再后来,在黑房子里,老四摁住我的时候,在老四身后转移老四注意力的,也是他。
而那天老三偷袭老四和白藿香,他应该也察觉到了。
所以,跑到我那去,表面问我老四有事儿没事儿,其实是想着提醒我注意。
而老三偷袭失败逃走的时候,他也不是碰巧出现在仓库。
我瞅着他:“你是怕我跟老三撞上,吃了老三的亏,才在仓库那拦着我的吧?”
唐义不由自主舔了一下干了的嘴唇,还勉强想笑:“那,那这些事儿要真是我做的,我可以说是对门主忠肝义胆了——这是大好的前途啊,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认呢,门主想多了,那个帮助门主的人,真的不是我……”
我答道:“你不认,是因为你不敢认。”
唐义再一次愣住了:“门主的意思是……”
我拍了拍他胸口,道:“你就是天师府的内应。”
提前报告给天师府,让厌胜门在偷袭望月亭的时候,被天师府围攻,是因为他提前通风报信。
乌鸡被抓,天师府只能改变计划,提前一天偷袭,也是他在内里开的门。
所以,他不敢认。
唐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看着唐义:“你是个聪明人。”
有这种头脑,简直称得上前途无限。
唐义缓缓抬头,盯着我,认真的说道:“不……在门主面前,这只是雕虫小技,贻笑大方,哪儿敢称得上聪明?”
他知道,抵赖已经没用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知道,你是在厌胜门长大的,又是师父的徒弟,按理说,根正苗红,怀疑谁,都怀疑不到你头上,可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我在厌胜门算是举目无亲,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他为什么要帮我?
只有一个原因。
他是天师府的人,而既然是天师府的人,没有不知道我身份的——有传言,说我是李茂昌的儿子。
所以,他才会当我是自己人,尽心尽力的保护我。
唐义彻底说不出话来:“真不愧是门主——明察秋毫,简直神了!”
我的饭碗,不就是看人看地吗?
看得出来,唐义这一句,已经不再是吹彩虹屁,而是发自真心的。
“是啊,门主是个什么脑子——栽在门主这里,我认了。”唐义盯着我:“我自认为藏的还算可以,想不到,在门主这里,只是一个笑柄。”
笑柄可谈不上。
我接着就问他:“说起来,既然你是厌胜门长大的,到底为什么投奔天师府了?”
一般来说,唐义这种人,背弃了生养自己的地方,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女人,而是父母。
果然,唐义抬起头,眼神终于坦荡了下来:“因为我爹。”
原来,唐义跟我一样,也是个没爹的孩子。
他妈是厌胜门的人,当年机缘巧合,在买卖上认识了天师府的青年才俊。
当时他们两个,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不打不相识,相识就相倾。
就这样,有了唐义。
但是好景不长,双方的身份还是被揭破了。
天师府和厌胜门,那是正邪不两立。
唐义父母当时的选择,要么背弃自己的家,要么背弃自己的另一半。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个抉择,谁都不好下。
后来,唐义他妈一咬牙,带着唐义,回到了厌胜门。
唐义长大之后,也羡慕有爹的人——基本上,我和程星河什么样,他就什么样。
而现在,四相局破了,厌胜门重新出山,机缘巧合,唐义抓住了他爹。
但是他不认识他爹,只觉得这个人说不出为什么,竟然很眼熟。
他爹也是个高阶天师,为什么被唐义抓住,也是因为不知为何,对这个孩子就是下不去手。
唐义脑子很活,疑心这是自己家亲戚,跟他妈一问,他妈见到了照片,当时就哭出来了。
这才真相大白。
他爹流着眼泪,说找了他们母子二十几年。
说无论如何,也不想妻离子散。
谁不想要个完整的家呢?
唐义他亲爹,就跟唐义保证——只要这次唐义能帮着天师府,把厌胜门给攻克了,那一家人,就能从此团聚,再也不用分开了。
第630章 他的把柄
唐义说到这里,抱着胳膊,抬头去看面前的树梢:“我是厌胜门里长大的,也知道厌胜门和天师府的仇恨有多深——可是前几百年,天师府杀我们厌胜门的人,抢我们厌胜门的东西,几乎灭了祖师爷的所有基业。这种深仇大恨,两边不可能调和,就好像两虎相争,必须得死一个。”
所以——唐义知道厌胜门几个宗家行事儿,说白了,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要是以他们几个的作风,胜过了天师府,天师府就真的要重蹈厌胜门的覆辙,惨遭灭门之祸了。
这两方,唐义都不希望被灭。
冤冤相报何时了。
而唐义他爹承诺,说天师府是个什么地方,现在的首席天师李茂昌,是出了名的仁义。
只要天师府能赢,那绝不可能跟当年一样痛下杀手——而是会收编厌胜门,尽量给大家安排一个好的归宿。
而且,他爹问他,这种被人厌恶畏惧的日子,你们过够了吗?
唐义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厌胜门的,名声不好。
谁都知道,厌胜门是歪门邪道,一听到了这三个字,知道的都得吓的退避三舍。
天师府是让人敬着,而厌胜门,是被人怕着。
这句话,一下就把唐义的心给打动了。
唐义小时候,也出过厌胜门,跟着师兄做买卖。
他看见了外面的小孩儿,觉得他们玩儿的东西很新鲜,也想靠着一起玩儿。
小孩儿们玩儿的是遥控小飞机,舍不得给他摸。
他没法子,倒是发现旁边一个纸人,伸手用魇术操纵,把那个纸人跟遥控小飞机一样,放飞了。
可那一帮小孩儿一看,吓的尿都崩出来了,连声喊着有鬼,有几个裤子跑掉了都来不及提。
接着,他就被师兄训了一顿,离开了那个地方,临走的时候,还听见那个地方的人窃窃私语,说他们不是什么正常人,是邪门歪道,专门害人的。
他当时很委屈,我没有害人!
可谁也不信。
既然你是邪门歪道的,哪儿有不害人的道理?人们用看毒蛇猛兽的眼神,看着他们。
师兄倒是不以为意,说他们害怕,那就是认咱们的本事,好事儿。
可唐义不舒服——我没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认?
那些人辞退了他们,把天师府的人请来了——说天师府的,是活神仙,顶礼膜拜,跟对他们的态度,截然相反。
为什么——同样是吃这碗饭的,区别这么大?
他也想,厌胜门的人,不是被人指指点点,而是堂堂正正的走在太阳下。
眼下,算是个机会。
放水帮助天师府,是唯一的选择了。
说到了这里,唐义转脸看着我,俩手一伸,脸上又笑出了很深的酒窝:“栽在了门主这里,是我的福分,门主动手吧。”
他眼神还是很坦然。
我却拍了拍他肩膀:“你帮了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是要还人情的——这件事儿,不如咱们俩,也做个买卖。公平公正。”
唐义一愣:“门主——什么意思?”
简单,我不把你内奸的身份说出来,也不罚你。
但是作为交换——你也帮我打探一下,天师府的消息。
当初天师府和厌胜门之间,为什么闹的这么僵?
我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环节对不上。
而且,那几个宝物,厌胜门明明说是天师府偷走的,可虽然我在天师府找到了关于四相局的密卷,最重要的玄素尺,却并没落在天师府手上。
天师府里,肯定也有一些,关于四相局的秘密。
更何况,在其位,谋其政,我既然在厌胜门,那自然要知己知彼——先不能让天师府灭了厌胜门。
有这样一个能帮我打探消息的帮手,简直是老天给的外挂。
唐义顿时就傻了眼:“这……门主的意思,是让我当双料间谍?”
我答道:“愿不愿意,都随你。你要是想离开厌胜门,回到天师府,我绝不拦着,也不会告诉其他人,只管放心。”
唐义抿了抿嘴,还是有点犹豫:“不是我不愿意,只是——现在,门主还信得过我?”
我一下就笑了:“我命都是你救的,为什么信不过你?”
唐义低下头,吸了口气,忽然对着我就行了个大礼:“唐义愿意给门主,效犬马之劳!”
唐义其实是个伪装的天才,这事儿拜托他帮忙,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唐义抬起头,犹豫了一下,说道:“要是这样,我,我有件事儿,想求求您。”
我答道:“你是希望,我能把厌胜门和天师府这么多年的仇恨,都化解开,好让你们一家,早日得以团聚吧?”
唐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意外了:“门主犀利,佩服佩服。”
“放心吧。”我摆了摆手:“谁都应该好好活着。”
一家团聚——我忍不住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妈,和素未谋面的爹。
我什么时候,也能一家团聚呢?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黑屋子外面。
我倒是也迫不及待,想看看关在黑屋子里的,到底是谁。
结果刚一过去,几个人见了我,张皇失措的就来行礼:“门主——是我们办事不力,请门主责罚!”
我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伸头往里一看,也看出来了,黑房子里面,竟然一片狼藉。
果然,在天师府攻进来的时候,这里出了事儿,跑了一个人。
再一查痕迹,只怕是上次天师府的人上黑屋子来救人的时候,那个人就抓住了机会,设法弄坏了门。
这次天师府再来,他听到看守黑屋子的人也去应敌,趁着乱,逃了。
能逃过人练,果然是个人才。
而且,不光逃了,还留了个纸条。
“是我看错了,也只好为这个错处付出代价,解决完了这件事,跟你请罪。”
这些字虽然是焦炭划出来的,但龙飞凤舞,别提多清丽了。
文化人啊。
我就问那些看守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模样?
看守的答道:“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是三宗家亲自抓来的,蒙着脸,也不许我们看,说是个要犯,话都不能听他多说,否则,会被迷了心窍。”
这会儿程星河也过来了:“谁啊?”
我盯着字迹,答道:“马元秋。”
程星河一愣:“马元秋?那怎么可能?他,他不是死了吗?”
哑巴兰也猛点头:“我祖爷爷的消息,按理说错不了啊!”
要是关在没人能救得出来的地方,销声匿迹,那自然跟死了差不多。
程星河立马就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答道:“你看,这个字左边有蹭过的痕迹,写字的是个左撇子,而那个人又认识我——我唯一认识的左撇子,就是马元秋。”
应该是跟兰老爷子说的一样,跟江辰闹翻了。
江辰也许因为某种原因,不能杀,或者杀不了马元秋,所以,就要把马元秋放在一个妥帖的地方关起来。
这个时候,他既然跟老三合作,还真没有比黑屋子更妥帖的地方了。
程星河喃喃的说道:“不能杀,或者杀不了的原因?除非是……”
哑巴兰抢着说道:“我知道,哥,除非,马元秋练过金钟罩铁布衫,头铁,砍不透!”
程星河跟看傻子一样的看了哑巴兰一眼,连打他脑袋的欲望都没有了。
我和程星河交换一个眼神,都心知肚明。
也许——是因为马元秋,有江辰某种把柄。
如果我能弄到这个把柄,说不定,就能把江辰搞定了。
我心里清楚,他不会放过我的。
我们俩,只能活一个。
我知道马元秋去哪儿了。
他说“修正”这个错误,说的肯定就跟江辰有关,那就一定是去找江辰了!
而江辰,就在大堂的宴席上!
找到了马元秋,很多事情,就都能查清楚了!
我立马转身,奔着大堂就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