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琉璃之意
老四的脸顿时就扭曲了,一方面不信,等反应过来,就是大怒:“你好大的胆子!”
说着,伸手就要把我的手给拔下来。
我也想挪,可老四的行气实在太霸道了,我根本就松不开。
老四终于觉出来不对,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一脚就要把我踢开,可这么一踢,我虽然往后倒,可把他也带过去了,这个行气,就是不断开,还是争先恐后的往我身上流!
一边的跟班儿直接吓傻了:“四宗家,这,这怎么回事……”
老四的脸色几乎已经没有了血色:“快,快把这小子的手,给我砍下来!”
那个跟班儿一听就慌了,显然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回身团团乱转,跟个鹌鹑似得:“砍……砍,刀……”
“你你废物!”老四几乎是咬牙切齿:“这小子背上!”
这种行气上的流失,一秒钟都耽搁不得,上次老海就是,老四能不着急吗?一秒钟,就是不知道修行多久才能积攒的行气!
那个跟班儿也反应过来了,立马跑到我身上,就要把七星龙泉给拔出来,可要是别的刀剑也就算了,偏偏就是七星龙泉。
七星龙泉是何等认主,他倒是想抽出来,可就是不出鞘,急的出了一头汗:“四宗家,不,不行……”
老四脸色已经难看的跟干尸一样:“没用的东西……”
说起来,老四确实也是个人物,眼瞅着我的手砍不掉,左手弯起,下了狠心,来了个壮士断腕,对着自己的右手,就砍了下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老四的右手被人截住,接着,一股子很大的力道在我和老四中间炸起,我和老四同时被掀翻,两只手这才断了联系。
我眼前顿时就白了,半天才看清楚,刚才挡在了我和老四面前的,是那个轮椅。
老大。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撞了一下子——但是这一下,跟刚才老四把我踢开那一下,差的太远了。
刚才我几乎被踢死,可这一下,轻飘飘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反观老四——只见老四把一堵矮墙直接撞穿,人躺在一堆残砖断瓦里面,像是根本动弹不得了。
那个跟班儿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就过去,把老四给扶起来了:“四宗家,您没事吧?”
老四这才勉强爬起来,死死的盯着我:“王八蛋……”
说着,还想冲着我扑过来,可老大冷冷的就开了口:“行气丢的少?”
老四虚浮的脚步,一下就停住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接着,他转脸盯着老大,指着我就说道:“他,他凭什么……”
老大转身,不,应该说轮椅转身,顺着百爪蜈蚣局的大路就悄无声息的往前滑:“三天。”
三天,这话跟浓缩鸡精一样,你非得兑点水才能听明白——他的意思是,三天后预知梦揭晓,弄清楚我到底是不是宗家人,才能知道?
可三天之后,预知梦成真,老四就真的……
老四咬牙盯着我,这个时候,跟班儿又爬起来了,还要扶着老四呢,老四一肚子脾气正没地方发泄,直接把跟班儿掀翻了。
跟班儿都没来得及叫唤出来,已经砸到了另一段矮墙上,看表情,基本已经是在等死了。
可转瞬,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一下愣住了。
接着,站起来活动了活动身体,嘴角顿时一抽一抽的,小心翼翼的看向了老四。
老四也愣了。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意思是,平时老四这一下,跟班儿不死也残。
可现在,跟班儿竟然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
这说明——老四元气大伤,根本没有了往日的威力!
就是说,他的那些行气,转到了我身上来很多?
没错……所以,刚才被老大打开,我才没什么大的知觉!
老四咬紧了牙,对着我就要冲,被跟班儿死死拦住了:“四宗家,您身体要紧,收拾这个小王八蛋,也不用急于一时,等到什么时候,您身体养好了,打他十个八个也不成问题,何必急于一时伤身啊!”
老四倒是想挣扎,可现在竟然连那个小跟班儿也没挣扎过去——也是我小看那个跟班儿了,现在看得出来,那个跟班儿脚上,赫然也是一双红鞋,也是跟秀女一样的精英。
接着,老四就被跟班儿拽走,临走的时候,跟班儿还骂了我好几句:“四宗家调息几个小时就会恢复功力,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眼瞅着跟班儿把老四带走,我才喘了口气,但这一下子,身体放松下来,又是一口淤血。
“呜呜……”
周围万籁俱寂,这会儿我才听见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顺着声音一看,是刚才那只狗。
对了,要不是这只狗刚才咬住了老四,我现在是什么下场,简直难以想象。
而那个狗显然也伤得不轻,我赶紧就摸了摸这个狗,对了,得赶紧找白藿香,能救,一定得救救这个狗。
可现在,我内伤的也不轻,这个狗虽然是个纯种土狗,可膘肥体壮,有着金毛的体格,我这会儿,连这个狗也抱不起来。
“宗家!”
这个时候,一个急切的声音响了起来,是秀女。
原来是看我一直不回去,着急了,找到了这里来。
她一看我这个样子,顿时就愣住了:“您是怎么……是秀女失职,没照料好宗家……”
说着就要跪下。
我连忙摆了摆手,说我没事儿,这个狗你帮我抱起来,找白藿香。
说着,就摸了摸这个狗的嘴——里面正不住的淌血。
秀女一愣,立刻抱起了狗:“想不到,宗家喜欢狗,那这狗好了,咱们养它!说起来,有个狗也方便,上次大宗家打死一个冒充少主的,人都没法收拾,还靠着这个狗了。”
卧槽?我顿时就傻了——那个舔尸体的,就是这个狗?
算了……
回到自己住所的路上,我终于也开始难受了起来——身上冷热交错,就好像发了疟疾一样,一会儿热的出汗,一会儿冷的打颤。
好不容易进了屋,白藿香正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他们都不能出去,反倒是江采萍在安慰他们,也是江采萍第一个看见我的,顿时满脸欣喜:“相公回来了!”。
可一看清楚了我的模样,江采萍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白藿香就更别提了,立刻死死抓住了我,声音变了调子:“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程星河他们也挤过来了,知道了事情大概,哑巴兰二话没说,一头对着门口就撞了过去,要出去找老四。
我连忙让程星河拉他,可程星河非但不拉,甩袖子也要出去:“他妈的,还没怎么着,先把人打成这样——管那个老四是什么玩意儿,不给你出这口气,还他妈的叫什么兄弟!”
苏寻平时最冷静,我没力气起身,瞅着这俩跟蛮牛似得往外撞,就让苏寻去把他们拉回来。
谁知道苏寻一声不吭,沉着脸,到了他们身边,竟然要跟他们一起去找老四。
还是江采萍知道我的意思,在门口把他们给拦住了:“相公说了,让你们回去。”
程星河还要跟江采萍讲理,江采萍脸一歪,傲娇的说道:“我不懂什么道理——我相公说的,就是道理。”
江采萍毕竟是鬼仙,动真格的,他们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更何况他们也不傻,跟自己人动什么真格?耗子扛枪窝里横?
于是只好回来。
白藿香一只手给我擦药,我也没忘了让她顺便给那个狗扎几针。
这把白藿香给气的,先给我来了几针:“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狗?”
我被扎的倒抽两口凉气,这狗是救民恩狗,能不想着吗?
不过,白藿香就是白藿香,这两针下去,身上的苦楚顿时消失了一半。
白藿香没法子,先给那个狗扎了,转脸看着我:“幸亏来的及时,再晚一杯茶的功夫,就只好上地藏王菩萨那里报到了,行了吧?”
那我就放心了。
白藿香这就过来,仔细摸了摸我的右手,我疼的顿时哆嗦了一下,她手一颤,怒气冲冲的立马骂道:“知道疼,还作死,我看你就是活该!”
可说是这么说,她一双眼睛,心疼的满是眼泪,可倔强的就是不让那些眼泪掉下来,转身就继续弄药:“你……你闭上眼睛。”
说着一摸脉,脸色却猛地变了:“这是什么?”
这个时候,刚才金针镇痛的效果好像压不住了。
我跟因为疟疾,而发了高烧一样,只觉得身上像是有两股子东西在互相的撞,冷热交替的感觉更难受了,能睡一会,倒是好。
可就在闭上眼睛的这一瞬间,我猛地又睁开了。
我知道,刚才在楼上看见的琉璃色,代表什么意思了!
琉璃色是琉璃火的意思,虽然好看,可这个东西代表的——是烧干净一切,所代表的的征兆,也就是,大祸患。
现在想来,之前见到那两侧的琉璃色,正蔓延在了百爪蜈蚣局的两排爪子上,那这个意思就是……
灭门之祸?
第602章 祖师木盒
奇怪,厌胜门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灭门之祸?
我还想细想,耳后又是一根金针,瞬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隐隐约约的,我听见了一阵很嘈杂的声音,像是战争片里一样,有个人大声喊道:“祖师爷木盒!祖师爷木盒!”
这啥意思啊?木盒,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
“不行,来不及了!”
接着,就是一个叹息的声音。
我想去看看,可像是有人拦着我,怎么也不让我过去。
这个力气太大,我冷不丁就睁开了眼睛。
一缕晨光从窗户外投射了进来,暖融融非常舒服,院子里面是一棵老柿子树,枝头坠着小元宝一样橙黄橙黄的柿子。
而这个力道……我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人的胳膊,正死死的压着我。
抬起头,是哑巴兰,他歪着头,也睡着了,嘴角还淌了一点口水。
苏寻以一种修行者一样的姿势,挺拔的靠在一边,抱着胳膊,闭着的眼睛下一片黑眼圈。
他只穿着衬衫,大衣披在了哑巴兰身上。
程星河趴在了我床前,好像服侍老爹的孝子。
这什么情况?
还是江采萍第一个发现了我,立马高兴了起来:“相公,你可算是醒了!”
原来,昨天我并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样,是睡着了——而是,没有意识的大闹。
像是身上有多余的力气,一定要用完了一样。
幸亏哑巴兰劲儿大,把我给摁住了,白藿香趁机不知道用了多少种方法,才把我给彻底放倒。
哑巴兰他们怕我一个不注意又要闹,都不放心,在身边守了我一晚上。
这把我弄的老大不好意思——跟着我上这里来冒险,还得跟着我担惊受怕。
江采萍赶紧把我扶起来,服侍我穿好衣服:“相公觉着如今怎么样?”
我活动了活动筋骨——倒是意外的神清气爽。
江采萍也有些意外,以为昨天那么一折腾,我今天一定会很累。
我却想出来了——怕是老四行气的作用。
我赶紧想运行一下,可没想到,一抬手,就被一只手给压下去了。
白藿香。
她眼圈也是黑的,手里端着一碗药:“一晚上才熬出来,你千万不要行气,否则全糟蹋了!”
原来,我身上的行气作祟,是她好不容易才想方设法压下去的:“你身上多了奇怪的行气,跟你自己的不融合,就好像水火没法相容一样,现在行气,会惹下大麻烦。”
对了——这厌胜门的不修功德,当然跟我自己身上的不一样了。
之前水天王的神气是正面的,老海也是货真价实的天阶,我才勉强适应了下来,这下,身上有了老四的邪气,能合得来才怪。
我连忙就问,那现在怎么办?
白藿香皱起眉头,说只能看我身体的适应程度,如果还是压不住,得赶紧想法子把这些邪气给导出去,否则,时间长了,行气逆行,逼的七窍流血,人就完了。
妈的,这么严重?
难不成吗,我还得把这些行气还给老四?
卧槽,真要是再跟他“同气连枝”,那他不可能乖乖只拿回自己那一部分,还不把我给吸成废人。
接着,白藿香就焦急的说道:“你看你这一来,又是被人下蛊,又是让人打成这样,我看,咱们想法子逃吧,这样下去,你这命非得搭进去不可。”
可很多事儿,还没弄清楚呢——想害我的是谁,想救我的又是谁?黑房子里关着,又是谁?
还有要救程星河的秘术没学,怎么走?
刀山火海也得往前趟啊!
白藿香知道我的意思,脸就沉了,回过神来:“你还发愣,喝啊!”
原来,为了压我行气,她给我熬了一晚上的药——这里面有一种药材,必须小火久沸,她整整看了一晚上。
我一阵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
白藿香冷冷的说道:“你要不想添麻烦,少惹事我就阿弥陀佛了。”
江采萍在一边却扑的一下笑出了声来。
白藿香回头看她:“笑什么?”
江采萍忍俊不禁:“二姐真是贤妻良母,心甜口苦。”
白藿香的脸一下红了,抬手要把江采萍赶开:“谁心甜口苦了?我,我心也不甜,就是嫌他麻烦……”
江采萍轻巧的一躲,俏皮的说道:“你终于承认,是二姐了?”
白藿香一愣,随即跟中了圈套一样,要炸毛:“谁承认了!”
江采萍眯起眼睛,装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那我说二姐,你应什么?”
“你……”白藿香气的两腮都鼓了起来,脸更红了,索性对着我吼道:“你不管管你的妾!”
我则没留心她们说啥,只是一门心思的寻思,照着老大的意思,预知梦三天之内必定成真,那我今天做的那个吵吵嚷嚷的梦,是跟厌胜门的“大祸”相对应吗?
厌胜门,到底会出什么事儿?
可千万不要出事儿,出事儿了,我的秘术跟谁学去?
更何况,我想起了老三。
除了三舅姥爷,他是世上第一个给我亲情的人。
他是个什么人,想也知道,可是——现在要我说,我并不希望他也出事儿。
白藿香看我走神,更生气了,转身就走,可一回头,“嗯”了一声。
我转脸一看,说曹操曹操到,老三来了。
老三一瞅我这个样子,别提多心疼了:“那个天杀的老四,拿着自己家孩子,当天师府的打,心肝让狗给吃了!”
而老三眼瞅着我的头发,强迫症发作,忍不住又一个劲儿的给我往下压,压不住,抓了个梳子直接开梳。
脚也没闲着,把我两只鞋踢的整整齐齐的。
我心里挺感动,连忙说没啥大事儿。
白藿香一听,更不爱听,转身就走了,而她一转身,昨天被我弄回来的狗,倒是叫唤了一声。
老三回头瞅了狗一眼,摸了摸我的手直叹气:“就还两天了,你可千万不要出门了,老四那个狗东西昨天缓过来,我看他又不会打什么好心思,你可一定得小心点。”
我心里微微有了暖意,想起了那个预知梦,忍不住就问老三:“对了,祖师爷木盒,是什么意思?”
老三本来瞅着我的头发终于整齐起来,还笑眯眯的,可一听我这话,脸色顿时一变:“你怎么知道的?”
还真有这么个东西?
老三犹豫了一下,江采萍看得出来什么意思,借故就走开了,老三看得出来剩下那几个人,非雷公爷之外都叫不醒,也就压低了声音:“这是咱们厌胜门的祖传之秘,我可以告诉你,别往外乱说啊!”
原来,修建万年渠,也就是跟四相局有关的那位祖师爷,曾经留下了一个小木盒,只有历代的门主能掌握。
据说里面的东西,跟四相局有关系。
而不到破解四相局的时候,谁也不许看。
现在前任门主失踪,偏偏四相局又破了,几个宗家人,联合那个老师一合计,就把那个盒子给打开了,里面是一个本子。
本子上记载的,则是几个地名。
说是找到了那几个地方藏的东西,四相局必破。
而其中一个地名,就是万年渠。
难怪秀女要去找那个大鼋呢!
可东西是找到了,但是那个大鼋里面的丝绢,上面什么都没有啊。
我就问老三,都找到几样了?
老三摇摇头,说都扑了空。
奇怪,那个空丝帛为什么跟四相局有关系?
而那个梦,又是什么意思?
对了,还有那个琉璃火的征兆,我连忙让老三小心点,这几天,怕是会发生什么变故,一定要注意防范。
老三听了这话,立刻猜出我做了预知梦,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脸色立马就变了:“难不成,那件事儿还真的……”
那东西?我就问,什么事儿?
第603章 覆水难收
老三脸色有点不好看,说我身体还没回复好,别为这个操心了,有他们几个老东西呢!
说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跟外面一招手,喊来了一个人:“我还忘了,这是咱们厌胜门里的好手,比秀女要强,这两天,老四要闹事儿,就让他来护着你,好歹能顶用。”
我一瞅来人,顿时就是一愣,怎么是他?
好死不死,不是昨天那个酒窝跟班儿吗?
那个跟班儿跟昨天可截然相反,脸色正的跟邵氏武打片的男主角一样,端端正正就给我行了个礼:“愿意给宗家效犬马之劳!”
不是,他这个模样,搞得我一下懵逼了,我认错人了?昨天那个戳我鼻子的,不是他?
可人是人,红鞋是红鞋,没啥变化啊。
老三一瞅,有些意外:“你认识他?”
我摇摇头:“这……也不算,可他不是四……”
难不成,是老四故意把他推荐给老三,让老三安插在我身边盯着我的?
明摆着黄鼠狼给鸡拜年,这他娘的咋要啊,我连忙就说道,我身边人够多了,这个就算了。
谁知道,这跟班儿一下就急了,对我行了更大的礼:“宗家嫌弃,那就是我的过错,现在就给宗家赔罪!”
说着,贴身一把小刀腾空而起,一手抓住,就要直接把另一手的指头给切下去。
卧槽,又不是赌场,不至于啊!
苦肉计?
可这个速度,不像!
眼瞅着小刀要落在他修长的指头上,我连忙就说道:“算了算了。”
妈的为了我变成残疾,岂不是坏我功德,好不容易才地阶三品,绝对不能降阶。
而且,这小子是个探子,也好,那关于老四的事儿,反而可以从他这里打探出来。
这小子的手十分灵活,像是早做好了两手准备,听了我这话,简直跟变魔术的一样,轻捷的就把小刀给缩了回去,刘谦都没他快,就跟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仰着脸,对我露出了个热情洋溢的笑容。
奥斯卡小金人不颁给你,真是可惜了的。
老三一瞅我们“互相满意”,点了点头,推说还有事儿,就急匆匆的走了——看得出来,他心事重重的,但临走还没忘了把门口的两盆杜鹃摆在了一条水平线上。
跟班儿别提多有眼力见儿了,看我起身不方便,就扶着我来目送老三:“宗家您小心点,别伤了贵体。”
妈的你失忆了还是我失忆了,昨天那个喊打喊杀的劲儿上哪儿去了?
留都留下了,炒昨天的冷饭也没意思,我就问他,老四怎么样了?
他连忙低声说道:“不瞒您说,这一阵,您还是别跟四宗家见面了——四宗家庭院里面一对汉白玉狮子滚绣球,明朝的玩意儿,都成了无头尸了,上面还留着手印儿呢!可见气性多大,您是君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徒手捏碎汉白玉?比哑巴兰还在以上。
看来老四还真缓过来了,宗家就是宗家,比老海强的多。
我接着又问,把你从老四那抢过来,可于心不安,你一来,老四那谁伺候?
跟班儿连忙说道:“四宗家的脾气您也知道,我们跟着四宗家,整天那是提心吊胆,伴君如伴虎啊!可巧有了这个机会来您身边,您是个明主,侍奉您,才是我们的美差,点灯放炮的高兴还来不及,至于具体谁伺候,上头有安排,您想知道,我给您打听打听!”
这跟班儿非常机灵,一句一字说的滴水不漏的。
既展现了对我的忠诚,也没表露对老主家的一丝叛逆,派字遣句,还都透着愉快热乎劲儿,一瞅是个能干的人,将来怕是有大出息的。
只是昨天,真没看出来。
说着话,秀女进来了,一看见这跟班儿倒是高兴:“师哥!”
也巧,她这么一高兴,手里捧着的一壶水不经意全碰撒了,秀女的身手在,回身要把那个壶接住,可跟班儿比她更快,一转身的功夫,端端正正把个壶拿回来了——我一瞅水面,水面是平的,地上是干的,他衣服上,也一个水滴都没见。
有句话,叫覆水难收——可他不费吹灰之力,竟然把水全接住了。
这个能耐,简直可怕,难怪老三老四,要对他另眼相看。
他若无其事的把水放好,回头拍拍秀女的脑袋,和煦一笑:“从小你就毛毛躁躁的,长大了也不改改,这要是在古代,还不让公公婆婆赶出去。”
闹半天,这个跟班儿叫唐义,跟秀女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是红鞋这一辈最出类拔萃的,秀女说师父不在,唯一能拦住四宗家的,也就是他了。
那就更让人纳闷了,这么厉害?那他昨天怎么……
唐义挺不好意思的说道:“在其位谋其政,我跟着四宗家办事的时候,当然得按着四宗家的意思来——可我一点没干坑害您的事儿,你仔细想想。”
是啊,他既然有这个实力,那昨天那个慌张劲儿,是装出来的,就是不想伤着我!
他知道我和老四保不齐是一家人——一家人吵架,外人别插嘴,帮谁都不合适,所以,他嘴头子上帮着老四,可俩人僵持,他也没给我背后捅刀,那个时候,就已经给自己留了后路了。
看着他一张笑脸,我心说厌胜门的人,卧虎藏龙,还真都挺有意思。
说话间,我无意之中伸了伸胳膊,一下又担心起这行气的事儿来了,妈的偏偏老四的气还是邪气,别真把我给怎么着了吧?
要不说唐义机灵呢,立马把我扶了起来:“宗家昨天才刚用了同气连枝,现在正应该发散发散,今儿天气不错,我带您上外面溜达溜达。”
说着,就把我给让出去了。
不管他是不是老四的探子,既然老三让他来护着我,我出事儿,他也脱不开干系,肯定不会把我怎么样,我就答应了下来,跟他一起出来了。
外面环境是不错,天蓝如洗,阳光撒身上暖融融的。
于是我就闲话家常的跟他聊起了天来,他也是对答如流,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
于是我就把话题扯到了那个丹头蛊上面来了。
白藿香告诉我,说丹头蛊非常难养——从西川大姆妈那里弄到了这种东西,只要这东西在你身边,你就得用自己的血养着它。
怎么养呢?得把这个东西放在自己的头发里,片刻不能离身,一离身,这东西是要反噬的,除了那个西川大姆妈,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而白藿香也打听出来——说那个大姆妈前些年已经死了,这些丹头蛊都是“绝版”,中蛊就没救。
我就问唐义:“我看老四吊儿郎当的,好像不爱洗头,脑袋上别长虱子什么的吧?”
唐义答道:“那不可能……偷着告诉您,别看四宗家那个样子,平时最怕活物,夏天都要把屋子整个熏好,防着蛇虫鼠蚁。不光小的,也不喜欢大的,猫猫狗狗,也不让近身。”
这倒是不假——那次不就因为那个狗,他才把气冲我身上来吗?
害怕活物——难不成放丹头蛊的,不是老四?
怪了,那还能是谁?
丹头蛊特殊就特殊在,这东西十分善于隐藏,观气都看不出什么,线索很难找。
这会儿走的路,正能远远的望见老四的宅子,门是开着的。
我随口就问老四在家?
唐义一看,摇头:“开着,那就表示不在家。”
原来老四不光不喜欢活物,也不喜欢活人,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也不让人上他住的地方去,一回去就把门关上谢客,也没人敢上他那做客。
出去了,就无所谓了,门也不关,更没人敢上里面作死。
我问那他平时上哪儿?
唐义答道,他今天心情不好,可能带着人去找天师府的麻烦了——撒气。
说着,唐义就帮我找了个舒服的高台子,上去心旷神怡,引导了一下身上的行气,一开始,还真跟白藿香说的一样,感觉出来,一道子冰冷霸道的气,直在体内乱窜,好比一个大鳄鱼游进了金鱼池一样,把我自己本身的行气都冲散了,根本凝聚不起来。
而且,那个气劲儿根本根本就不服我管,我要引到上面,它偏要我那个下面撞,那个感觉,简直跟老四一模一样——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不把你当回事。
我还真就不信了,老四都不能把我怎么着,这个气劲儿还能把我给管制了。
于是,我又引了水天王的行气去压这个气劲儿,果然,水天王的神气过来,它只能向后避让,可水天王的行气不算太充沛,也只能勉强压住,是个口服心不服的感觉。
真是第一次养行气跟养活物似得。
这会儿过了风,唐义赶紧给我擦汗:“宗家,别受了风寒,咱们进去吧。”
我刚要点头,忽然就看见底下来了一队人,押着个人。
老四正吊儿郎当的走在前面。
找天师府的麻烦回来了?好像今天还有收获,抓了个人。
从我们这经过的时候,唐义正要搀我起来,可越过唐义,我看清楚了那个被抓的人,顿时就愣住了。
第604章 木雕人眼
就算离得不近,我也看出来了,乌鸡?
妈的,乌鸡怎么给落他们手里了?
我简直想立马就过去把乌鸡救回来,可还摸不清唐义的底细,就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你们把天师府的人抓到,会怎么办?”
唐义可能是有点近视,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这就告诉我,说:“这也因人而异——没用处的,也就弄死了,可以养尸。”
我一身寒毛顿时就炸了,可这么一激动,老四的行气逮住机会开始乱撞,我扑的一下就吐出了一口血。
唐义一看吓坏了,连忙扶住我说您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不然我罪过就大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我拉着唐义,装出饶有兴致的样子,就问那老四刚抓住的这个,是要养尸?
唐义仔细一看,摇摇头:“这不是养尸房的方向,是黑房子的方向。”
我的心陡然就沉下去了——黑房子?
唐义点头:“这个新抓的,够资格进黑房子,地位好像还不低。”
是啊,乌鸡本身没什么,可他是十二天阶何有深的孙子。
而乌鸡这货爱慕虚荣,平时四处跳脚,生怕别人不知道。
如果我是宗家,搞清楚他的身份,当然是要留下来的——这是个大筹码。
厌胜门正跟天师府对着干,以乌鸡做筹码,要么会让天师府做出一定让步,要么能威胁到何家,背弃天师府,跟自己合作。
最差——也能通过乌鸡,影响何家和天师府的关系。
可我现在这个身份,自己还没法在厌胜门彻底站住脚,一旦跟天师府的人沾上关系,那就更麻烦了。
我现在已经是地阶三品,眼睛比以前亮上许多——看得出来,乌鸡的功德光升了,现在跟我一样,是地阶三品,这值得欣慰。
可要命的是,他身上的三盏命灯已经灭了一半,要么就是受伤了,要么就是让人用什么法子给束缚住了,总之,肯定是舒服不了!
不行,怎么也不能放着乌鸡不管——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不过……那个黑房子戒备森严,还有那么厉害的阵法,怎么进去?
哪怕真进去了,我真的要是把乌鸡救出来的话,百分之百是不可能在厌胜门待着了!
他们怎么可能容许,一个“宗家”跟天师府的扯上关系?
那样的话,一切目标就全完了。
我们站的地方高,眼睁睁看着老四领着那帮人,直接进了黑房子,乌鸡手长脚长,进门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但是被毫不留情的推进去了。
这货平时娇生惯养的,估摸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儿。
而且——我心里一动,之前我也好奇,关在里面,喊我名字的,到底是谁?
为了那一声去以身犯险不值,可这次去救乌鸡,顺便也能弄清楚。
我一寻思,就问道:“对了,我来的时候,见识了黑房子那边的阵法,那个阵法实在厉害,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谁设的?”
唐义连忙说道:“宗家真不愧是宗家,就是有眼光!那算是咱们厌胜门最厉害的魇术了,是师父亲自设的,叫金甲神门阵,除非是管黑房子的,亲自带着人进去,否则,连几位宗家,都不能靠近一步。”
说着,一只手在脖子上一横,“嘶”了一声:“不然,要见血的。”
我已经见过一次血了。
对了,进入这种阵法的话,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把阵法给破了,还有一个,就是按着设阵人留下的“步径”进去。
这“步径”就跟通关密码一样,走哪块砖,什么方向,都是非常精密的,一步跨错就倒霉。
唐义见我专心想什么,接着就恭维:“宗家真不愧是宗家,抓住方方面面,不断学习,不断进步,一定能超越以前的门主,带着咱们厌胜门重返荣耀。”
荣耀?我还想起来了,据说四相局之前,厌胜门是非常强大的。
唐义连忙点头,说没错——当时那个社会,工匠手艺人,几乎个个都信厌胜,在风水上,眼瞅着要超越天师府,一家独大,可惜被天师府的找借口,说厌胜祸国殃民,情况别提多惨烈了,甚至称得上血腥镇压——所以,就算时隔好几百年,可那个仇恨依然也没有消弭。尤其……
可他说到尤其这里,连忙改了口,说那事儿太惨,就不说出来让我堵心了。
好多厌胜门的人,是传承着祖宗留下的遗训,就是为了四相局破局,厌胜门报仇雪恨,才绵延到了现在,两方这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乌鸡得抓紧救,可怎么救呢?一不留神,我们几个也得搭进去。
而老四自从到了黑房子,就没走,看意思,这一阵子,他要守在这里。
就照着老四的那个脾气,乌鸡多在里面呆一秒,那就多一分危险。
其实我自己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有两天时间,老四要是不死,我也得交代进去。
得想想法子——妈的,偏偏,身上还有老四的行气,自己的能力都跟着打了折扣。
这外忧内患的,我顿时想起了网上那张五个南风的表情包,“我太南了”。
回到了住的地方,唐义嘴甜,热热乎乎又跟白藿香跟江采萍打招呼,一口一个宗家夫人,关系打的挺好。
程星河他们还在睡,我就伸手去打程星河的头,他还没睁眼,忽然一下就把我的手给架住了:“哪个刁民要害朕?”
害你大爷,还朕朕的,不知道高处不胜寒,冻屁股吗。
眼看着唐义没进来,我就把事儿说了一遍,程星河一开始揉眼睛,听着听着就把拳头拿下来,表情严肃的把眦目糊蹭在了我胳膊上:“妈的这货又让人去救,我就说,别跟他叫乌鸡了,叫雅典娜算了。”
我把他眦目糊蹭回去,说我也不是星矢——肉眼凡胎,没有那么皮实。
可再怎么发牢骚,也不能不管那货,咱们在这聊天的功夫,他没准已经被老四用烙铁给烙成铁板烧了。
程星河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那是你们师徒俩的事儿,作死的事儿别算上我,我这人生有可能时日无多,还想享受享受这几天光明呢。
但他嘴上这么说,一双二郎眼已经往黑房子的方向瞟过去了,皱着眉头,也像是在琢磨主意。
“步径我找。”
这个时候,冷不丁一句话,我和程星河都给吓了一跳。
原来是苏寻表面上闭目养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把事儿全听进去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跟乌鸡是有交情,可苏寻甚至都没见过乌鸡,就要为了他犯险,心里过不去。
可苏寻摇头,认真的说道:“我们苏家是要辅佐真龙的,分内之事,再说了……”
他眼睛跟打了火似得亮了起来:“我昨天就想见识见识那个阵。”
他才是真正的阵痴。
程星河又看了流口水的哑巴兰一眼:“还告诉他吗?这小子这么蒙昧,我怕……”
谁知道不说还好,一听这俩字,哑巴兰的猛地睁开眼:“哪儿有萌妹?”
程星河气的给了他一杵子:“大雕萌妹你要不要?”
不论如何,今儿晚上先上黑房子那提前看看去。
天色晚了,大家都睡下了,我就领四相局F4(程星河起的,不是我)往外走,临走我叮嘱了江采萍——我们要是后半夜回不来,你带着白藿香立刻跑,无论如何,别让她出事儿。
以江采萍的本领,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了,这厌胜门的跟白藿香也没啥深仇大恨,犯不上逮住她不放。
江采萍显然有些不放心,可我摆了摆手,说你不是说过吗?我说的话就是道理,你听我的吧。
江采萍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紧接着,就让我留心手腕——手腕上冒光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是你给的护身符。
厌胜门是“百爪蜈蚣”局,一条大路很明显,我们只好偷偷摸摸在边缘蹭过去。
不长时间,就到了黑屋子附近了。
这里万籁俱寂,也不知道值班的睡着了没有。
苏寻先上去研究那个阵法。
破阵跟摆阵差不多,我们就盯着他去弄地上精美的雕花青石砖,可鼓捣了半天,也没什么进展。
这里随时会出来人,也不知道老四还在里面不在,我们个个都捏一把汗。
门口那俩木雕还是跟之前一样立在一左一右,身上的纸衣服跟着夜风,时不时簌簌作响,阴森森的。
程星河低声说道:“我老觉得,那俩东西像是瞅咱们呢,眼睛跟活的一样。”
我嘴上说你不要心里过敏,可也感觉出来了——好像那两个东西的视线,在跟我着我们动一样,贼特么诡异。
哑巴兰则远远盯着那俩东西出神,倒像是没看出什么来。
而过了一会儿,苏寻那不光没什么进展,还忽然僵了一下,我立马想起来之前我在阵法上受伤的事儿,立马过去了,看他有事儿没事儿,这一看就愣住了。
苏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鼻血,耳朵里,也开始流血。
也知道,这个阵不好破,可没想到,竟然这么猛!
我一下就慌了,要拉他,他擦了鼻子下的血,摇摇头,意思是他还能坚持。
我刚想说你别勉强,实在不行另想法子,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第605章 冰冷的手
我们几个一身寒毛都炸了起来,再回头一瞅这个人,顿时全愣住了。
暗夜之中,看见一个人逆着光,坐在了轮椅上。
老大!
这下可麻烦了!
老大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他一出现,那个压迫感,让人浑身都难受。
程星河一下僵住了,在我背后就捅我,意思是老大既然是个坐轮椅的,咱们不如快跑——腿总比轮椅快。
这才是个馊主意——我早先就觉出来了,老大的轮椅跟汗血宝马一样,是活的!
真要是跑起来,落实了做贼心虚不说,那他娘也未必跑的过他,把他惹急眼了,我们几个尸体可能也得被狗舔。
越危险的时候,越不能慌,我装出个很惊喜的样子:“大宗家也来了?”
老大没对我的寒暄有任何反应,逆光之下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感觉的出来,他的意思,是好话不说第二遍,刚才问的话还没回答呢。
真是热脸贴上冷屁股,我只好接着说道:“大宗家见笑了,我是来学阵法的。”
老大还是没吭声。
程星河更紧张了,一只手已经抓在了我后背上,意思是有了情况,抓起我就跑。
我接着就进行了补充说明:“昨天这么一来,哎呀我对这个阵法,感觉就十分惊艳——真不愧是咱们厌胜门的镇宅之宝,当时心里就十分敬仰,想着过来看看,这个阵法到底是怎么做的,求知若渴!可是秀女说了,这地方不让人来,我这心里难受,辗转反侧啊,所以就趁着秀女睡下,过来观摩的,没想到,遇上大宗家了,见笑,见笑。”
求知若渴,这估计是苏寻的心路历程。
大宗家还是没吭声。
程星河抓住我后背的手更紧了,意思是这谎说的太他妈的没有技术含量,比小鲜肉演技还差。
这是放屁,我觉着,怎么也得有金城武的等级。
可我还是觉出来,心跳的有点过速——等着老大反应的时候,一分一秒都好像被拉长了,一帮人跟在演哑剧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老大忽然开了口:“过来。”
我心里一提,过去,要把我怎么着?
程星河拽我,意思是别去送死,我心说算了吧,以老大的本事,我不过去,他要弄死我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于是我就挣开了程星河的手过去了——装出了一副傻白甜的样子。
刚靠近轮椅,右手猛地就被抓住了。
是老大那只粗粝的手。
我眼前顿时就白了。
满脑子的想法瞬间跟烟花一样炸开,他要把我的手给怎么样?是不是听说了老四的事情,要替老四报仇?
可没想到,他反手把我的右手一压,一股子很温热的感觉倒是从右手传过来了。
也是行气,但是,这种感觉,竟然异常的舒服。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大的手就落下去了,轮椅一转,人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过去了。
这个过程,他竟然一个字都没说?
这就很神奇了?
而且……一运行气,我顿时就傻了,老大像是帮着我,把老四的冲劲儿化解了一样!
现如今,老四的行气虽然还在,却跟驯化了的动物一样,老实多了!
看来老大是个用“同气连枝”的高手。
可是现在,还没证实我到底是不是宗家的人,他为什么要帮我?
跟老三一样,已经认定我了?
还是……他只是担心老四的行气会害了我,不想让我在三天之内死了?
程星河给我来了一杵子:“你还撒什么愣呢?”
我这才觉得出,一股子冷汗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第一次打照面就看出来了,老大的身手,不在老四之下。
吃亏就吃亏在不会做预知梦和瘫痪上。
而程星河接着就问:“七星,现在怎么办?”
苏寻也蹲在地上瞅着我:“我还得要一杯茶的时间。”
我答道:“那你就接着来。”
程星河一下就把眉头给皱了起来:“不是,你要白给人头还是怎么着?现在咱们都让老大给发现了,那黑房子里出了什么事儿,还不立马就安在咱们头上了,咱们在厌胜门,可呆不下去了啊!”
待不下去,身世和秘术就全泡汤了。
可我答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谱。”
程星河一嘬牙花:“得咧,来都来了,舍命陪君子吧——不过,真要把乌鸡救出来,他们何家不能不给钱啊!”
说着沉思了一下:“给房也行。”
我没搭理他,一心看着苏寻,眼瞅着,苏寻的鼻血越来越多了,开始垂线似得往下流。
这样下去,失血多了也不行啊!
我不由有些着急了,偏偏这个时候,一阵嘈杂的声音从拐角处响了起来:“上次在望月亭,咱们可吃了大亏了,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幸亏四宗家今天带着咱们出去出了这口气!”
“那当然了,四宗家英明神武,一出手,自然要把天师府的震慑住——今天那个小子,不就是个例子!”
卧槽,厌胜门的大部队来了!
我立马也紧张了起来,劝苏寻要不算了,可苏寻摇头:“快了。”
可就在那帮人要拐过来的时候,老四的声音那吊儿郎当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简单,正好心里不痛快,活动活动筋骨。”
我一下就愣了——这要是再碰上了老四……
就在那些声音顺着路口转过来,要到了能看见我们的位置的时候,苏寻猛地站起来,对着里面就迈出了脚步。
我一愣,但马上就看出来了,苏寻进到了阵里之后,眼神还是清明的,回头还跟我们一歪头,意思是,步径找到了!
我们顿时都高兴了起来,跟着苏寻的脚步,就往里走——每一块青砖都有作用,踩错了就得倒霉!
而这个步径歪歪扭扭的,一般人真想不到。
就在我们踩着青砖,进了黑房子,把门关上的一瞬间,老四他们的脚步声就近了——晚一秒,就看见我们了!
眼前一片黑,我刚要松口气,忽然就听见门外响起了老四的声音:“不对!”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咋了?
老四身后的人也这么问,我就听见老四答道:“留印砖上有新脚印子,有人进黑屋子了!”
妈的,这里还有留印砖?
我立马抓着前面人的胳膊就带着他们往里走,可这一摸不对,这个胳膊,怎么这么凉?
活人的胳膊,没有这么凉的。
第606章 目如茶盏
与此同时,程星河的气声,在前面做贼心虚的响了起来:“七星,你特么等雷劈呢?快点!”
哑巴兰的声音也跟着应:“是啊哥,赶紧。”
前面是三个人的命灯,显然,他们已经跑前面去了。
我的头壳一下就炸了,这个胳膊不是他们三个的——那是谁的?
我触电似得就把那个胳膊给甩下去了,心说这特么的是什么,难道是尸体吗?
而这一下,那个“胳膊”似乎也没什么反应。
对了,阴生子赤玲他爹以前好像就是厌胜门的,那父女俩最擅长养死人,白天唐义也说过,这里还有养尸房。
不过,在这放死人干什么?能看门还是怎么着?
这个时候,老四他们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要不是得从黑房子前面的阵法里走步径,估摸已经踢门闯进来了,我哪儿还有闲情逸致考虑那个凉胳膊,奔着程星河他们的方向就追过去了。
一路过去,我总觉得浑身有点别扭,可又说不出来哪儿别扭。
在丹头蛊和眼皮虫的事儿之后,我就老有点应激反应,总觉得有刁民要害我。
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程星河糊了一脸的阴泥——怕身上命灯让老四他们发现了。
苏寻打前锋,我跟着一走,这地方跟我们县城的老校舍一样,是一排平房,里面有个走廊,两边是房间门,也跟教室的感觉差不多,没估计错的话,门上肯定还镶嵌着玻璃,方便监管。
当然,每个门上都有锁,一碰就知道是十分复杂的锁,而且保不齐有魇术,也不好弄开。
妈的,这么多门,上哪儿去找乌鸡?一不能开灯,二不能喊。
这一瞬,小黑屋的大门“咣”的一下,已经开了。
卧槽不好,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在老四他们人仰马翻要开灯的时候,还是苏寻机灵,竟然摸到了一个没锁的门,一下把我们全塞进去了。
刚把门关上,就看见门缝下头亮了。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四宗家,这里一眼望得到头,也没什么人的痕迹啊?”
老四的声音凶狠的响了起来:“有,而且,人不少,不止一个,三四个呢!”
“三四个人?谁这么大胆子,难不成——天师府的闯进来了?”
老四冷冷的说道:“天师府的?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过咱们门口的藏。”
“也对,咱们门口的藏,可是师父亲自维护的……那还能是谁,咱们厌胜门的,谁有胆子上这里作死,又图什么啊?”
那几个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可连我都听出来了,这些人,语调分明有些言不由衷。
果然,老四喘了口气:“你们别给我装白花蛇,大家都心知肚明,咱们厌胜门在最近来了外人了——李北斗那小子,来认亲就认亲,可不就皇帝出行一样,浩浩荡荡带了一帮随从吗?”
程星河一听自己被认定是随从,不禁十分不满,低声说道:“狗眼看人低。”
我压低声音:“行行行,你不是随从,你是黄门总管。”
程星河一听“总管”是个官名,还有点高兴,但是一寻思黄门是太监的意思,笑不出来了。
哑巴兰傻笑,苏寻瞅着他傻笑,嘴角也微微勾起来。
这时外面的说话声又响了起来:“可——他也是咱们厌胜门宗家,总不会吃里扒外吧?”
老四的声音更冷了:“别说他那身份还不确定,就算他是宗家的,自古以来,败坏门庭,自相残杀的也不少。”
接着就提高了声音:“给我找……掘地三尺也得找出来,闯黑房子是死罪,但凡找到了,我管他三天不三天,现在就把他给收拾了,规矩在这,老大老三也说不出什么来。”
我心里门儿清,妈的这话分明就是说给我听的。
外面一阵脚步声,显然是把这里搜了一个遍儿,听着脚步声,很快就到我们这里来了,我四下一瞅,这屋子里也没什么东西,不过——倒是有一个大缸,反正没地方藏了,有总比没有好,赶紧招呼他们就躲进去了。
幸亏我们四个瘦,挤着还挺暖和,就是大缸里面怪潮的,一进去就浑身发痒不舒服。
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怨声载道,显然是被关在这里的人让他们惊动起来了。
我倒是高兴了起来——要是能听到乌鸡的声音,就能知道他被关在哪一扇门里了。
那些声音个顶个的虚弱,显然都饱受折磨,可凝气上采听官,根本就没有乌鸡的声音。
奇怪了,乌鸡被转移了?不可能啊,还能转移到哪儿去,难不成——我心里一下就沉了,总不会,已经被老四给折腾死了吧?
不对不对,我连忙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乌鸡就是有用才会被抓到这里来的,老四再吊儿郎当,也不会真这么做——现在他们是跟天师府抗衡的时候,白把何家得罪了,犯不上。
可乌鸡到底被关在什么地方了?
而程星河抓了我一下,我明白他的意思——那些人的脚步,已经奔着这里越来越近了。
可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的脚步声到了我们这屋子附近,只敢站在外面看,却并没有继续往里走。
好像……在忌惮什么似得。
有人嘀咕着:“四宗家,都搜遍了,就还那几扇门没搜。”
我们这几扇?
我们几个在黑暗之中面面相觑,心脏跳的能开个打击乐演奏会。
果然,一个吊儿郎当的脚步声靠过来,停在了这扇门附近。
这下死球了。
没想到,老四的声音忽然冷笑了一声:“真要是进了这几个门就好了——他们就出不来了。”
我一下愣了,这话什么意思?
这几个门里——有东西?
而老四说完了,脚步声停顿,应该是站在门口环视了一下,接着就说道:“再往那边细看看——弄清楚了,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说着,那些脚步声就撤开了。
这就……走了?
我从大缸上探出了头,一听外面是没声音了,顿时高兴了起来,立马就去招呼他们几个出来,没想回头一看,他们三个人六只眼,也正在死死的盯着我。
那个眼神直愣愣的,就好像害怕我一样。
我脑子快,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日了狗了,我身后,肯定有东西!
于是我猛地回头,可一皱眉头,身后没啥啊?
我再次看向了他们——我还想起来了,程星河看见什么也就算了,苏寻和哑巴兰又没有二郎眼,跟着凑什么热闹?今天是愚人节吗?
可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说道:“七星,东西不在你后面——在你背上!”
啥?
我一下就愣了,就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一对长长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正从我的肩膀上左右垂下来,好像古代人的头带一样。
但借着走廊洒下来的微光,看清楚了这俩东西,我心猛地提了起来。
这是两只人手。
这个时候,我才觉出来,这东西不对啊,怎么,好像松垮垮软踏踏的,像是,只有皮肉,却被抽走了骨头?
而且——我好歹也是地阶三品,这个东西什么时候趴在我身上的,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个东西,悄无声息,既没有重量,也他妈的没有呼吸!
凉凉的胳膊——我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卧槽,该不会,是门口的那个东西?
这玩意儿,一直跟着我呢?
头顶上缓缓有一点动静,一个脑袋从上到下,垂下来看着我,一双眼睛,逆着光,黑乎乎的,我只看见,这个东西巴掌大的脸上,却有茶盏大的两只眼睛,大的吓人。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这……是人练。”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妈的,不是吧?
老头儿跟我讲过这种东西。
第607章 上锁房间
说是他年轻的时候,有一年上长白山——自称是有大姑娘请他去睡热炕头,我认为他纯属吹牛逼——结果到了村子,发现村子里到处都在办丧事。
他就问大姑娘你们村着火了还是地震?大姑娘说你不知道,这一阵子村里好多寻短见的。
老头儿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儿——一两个人寻短见还好说,集体寻短见,必定有猫腻。
那些人都是上吊死的,脖子上都是淤痕。
而那淤痕怪怪的——一般都是一遭,可他们脖子上好几遭,好像同时拿好几根绳子套脖子一样。
老头儿就问,那他们都是用啥上吊的?麻绳?腰带?
大姑娘说怪就怪在这里——这些人都是直接掉在地上,脖子上都没有绳!
没听说过上吊绳能丢的!
正这个时候,有个脖子上带着淤痕的村民跑过来了,说坏了,为啥人死这么多,因为山上有妖怪。
原来,这个人上山,看见树上坐着个大姑娘,招手让他过去,他一个光棍,能不乐意吗?
一上树,那大姑娘忽然就把他抱住了,上来就亲,他还说这姑娘够着急的。
谁知道,姑娘抱住了他就不撒开,一张嘴堵住了他的鼻子嘴,他慢慢的就喘不上气来了,这才发现,那姑娘在吃他的气!
而且,这姑娘不对,整个人跟一个布條子似得,直接把他缠住了——好像,根本没骨头!
这哪儿是人啊,把他给吓的,死命的挣扎了起来,结果越挣扎,那姑娘就缠的越紧,谁知道这个时候,那姑娘哆嗦了一下,像是被火给烙了一样,忽然逃也似得,绕着大树就不见了。
那动作,根本就是布條子成精,不是人啊!
他回过神来,也纳闷,说怎么最后那玩意儿回心转意,不杀他了?
一瞅脖子,哦,一挣扎,把他妈生前留给他的金佛像给露出来了。
老头儿说得了,我知道是什么了——这叫人练。
练就是古代丝织品,跟三尺白绫一样,传说这东西是吊死的人怨气,附着在三尺白绫上,经了山泽之中的灵气,化成了妖邪。
这东西模样像是人,但是身上跟没骨头一样,虽然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却能把人活活缠死,吸生人气。
生人气吸的越多,这东西也就越来越丑,眼睛也越来越大,还是那个人运气好,缠住他的那个模样看得过去,所以才会被金佛像震慑,让他逃脱过去了。
老头儿也顺利的抓到了那个人练,处理了。
老头儿就告诉我,说人练看眼睛,越厉害的人练,眼睛越大,要是到了茶盏大的程度,那就是天阶的本事,他都没法收拾,什么法器它也不怕,你见到了那种人练,也别纠缠,赶紧跑,千万别让它趴你身上。
我连忙就问,那趴身上了怎么整?
老头儿瞪我一眼,说就跟看见了成年的影魅一样,闭眼等死吧。
而趴在我身上这个,模样难看成了这个地步,动作机敏到了这个地步,摆明了就是是最高等级的人练!
不愧是厌胜门啊,他妈的恐怕燕巴虎都得是金镶玉的!
我脑门上的汗一点一点往下淌,而我身上这个东西似乎也并不着急,就垂着头,用茶盏大的瞅着我,像是挺感兴趣。
不过,这东西为什么会被放在这里?
我寻思出来了,厌胜门是拿着这东西当成狱卒来养的!
而这个房间,应该就是“狱卒”的房间,才不落锁的。
难怪老四说我要是进来了,就出不来了呢!
这东西本来在门口守门,被我拉了一把,直接就缠在了我身上了,估计也没想到,我们竟然直接带着她上她房间来了,刚才那口大缸,可能就是她的“床”!
这东西不好对付,一旦那两只轻飘飘的手抬起来,就不会再松开了。
这样的话,不光是我,他们三个也有危险。
程星河也知道她这个特性,自然不肯惹恼了她,就一个劲儿的跟我挤眼,问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倒是也想知道呢,
但是盯着她的眼睛,我忽然有了个主意。
于是我就在不惊动她的情形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炮仗——我们干这一行的,这些东西驱邪用得上,一般都是随身携带一些不占地方的。
接着,我就在手里把玩儿了起来。
果然,她瞅着我正在玩儿东西,茶盏大的眼睛,顿时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跟老头儿说的一样——这东西,虽然厉害,但是有个性格,就是特别好奇,就喜欢没见过的新奇物件儿。
我立马就跟程星河使眼色,让他点个蜡烛。
程星河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素来信得过我,赶紧把蜡烛点上了。
小屋里顿时有了橙黄色的暖光,程星河还挺紧张,怕这里有光,把老四他们给找引来。
而她则一直盯着我手里的炮仗,我就伸手递给到了她手上:“这个好玩儿,你玩吗?”
程星河看着我竟然还跟这个东西攀上了交情,瞅我跟瞅傻子一样,恨不得一个脑瓜崩把我弹醒。
哑巴兰出了一脑汗,苏寻则已经要把元神弓给弄出来了。
说实话,哪怕元神弓快,我们都没有把握,这人练是不是比元神弓还快。
而人练两只手,竟然真的把蜡烛给拿在了手上,把玩儿了起来。
而我接着让他们稍安勿躁,直接对着蜡烛就过去了:“那有光,你对着光细看,好玩儿!”
人练显然有兴趣,我凑近了蜡烛,就趴下了,人练从我身上,跟眼镜王蛇似的立起,对着蜡烛光就凑过去了,想细看看这炮仗的好玩之处在哪里。
结果跟我想的一样,她的大眼睛刚凑近了蜡烛光,只听“咣”的一声,炮仗直接在她眼前爆开,一下把她给炸蒙了!
炮仗里的硝本来就是辟邪的,这一下打在了她毫无防备的眼睛上,她顿时浑身抽搐了起来。
这东西,不会发出声音。听上去,显然伤得不轻。
趁着这个功夫,我反手运了神气,直接把她从身上抓了下来——人练轻如无物,根本就没法砍坏,电光石火之间,我把她一拎,还真跟一匹布一样,直接缠在了腰上,打了个结。
这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程星河他们三个全愣住了:“你……”
这个时候,外面又是一阵议论的声音:“什么动静?”
“人练那传过来的!”
“该不会,那几个人真跑人练那去了吧?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要去你去,我可不敢去。再说了,四宗家不是说了吗?真要是到了人练那,咱们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天亮了之后,直接收尸。”
我不由一阵后怕——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厌胜门都这么畏惧人练,刚才真要是跟这玩意儿交了手,还不知道谁吃亏呢!
刚缓过来,就看见程星河瞅着我的眼神叹为观止的,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我身上的人练:“妈的,七星,你这脑子是人脑子吗?”
哑巴兰得意了起来:“我哥的脑子,还用你说——还是我哥牛逼,就没听说过,谁把人练这么厉害的东西当腰带!”
是啊,人练当腰带,哪怕我十分钟之前听说,都的感叹那得多二百五一个人,干这么作死的事儿?
人练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还在挣扎,可这个扣儿是独门绝技,你越挣扎越紧,就安分守己的给我当腰带吧。
而这个时候,那些人似乎接到了什么指令,一起往另一个方向去,像是有什么急事儿。
奇怪,出什么事儿了?
不管什么事儿,对我们是好事儿,那些厌胜门人的声音越来越轻微,估计已经走远了,我盯着走廊里的灯,就跟苏寻点了点头。
苏寻会意——把这里的灯灭了,就能浑水摸鱼,去找乌鸡了。
于是他伸手摸了一把东西,也不知道是啥,往外面一扬,果然,随着几声脆响,门廊里的灯啪啪全灭。
哑巴兰和程星河都对苏寻这个准头大吃一惊,我则一点不意外——就知道,他大雾里打麻雀的本事不是吹牛逼。
苏寻自己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这黑灯瞎火的,虽然自己安全,可找人麻烦,要是知道乌鸡在哪个房间就好了,我一寻思,倒是不如跟这里的囚犯打听打听。
于是路过了一间,听见里边有人翻身,我就压了压嗓子,尽量把本来的声音隐藏住,说道:“跟你打听一下。今天白天新来的那个人,关在哪里了?”
结果一听见了我的声音,里面的人顿时激动了起来:“你就是刚才闯进来的?你带我出去,只要带我出去,你想做什么,我就可以帮你做到什么!”
其他的牢房听见了这个动静,关着的人也都凑到了门口来了:“带我出去!”
“我!只要你放了我,你要多少钱,我给多少钱!”
“我给你点最好的阴宅!”
我连忙让他们别吵了。
求生之欲我当然了解,可够资格被关在这里的,那都得大魔王级别的,我随便瞎放出来,没准反而招来更大的麻烦。
而且,这些人听见声音了,乌鸡按理说也能听见,可他怎么一点声音没露?
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知道他在哪儿。”
我一下就激动了起来,立马在一片哀求和嘈杂之中,奔着那个声音过去了:“你真知道?”
那个声音应了一声:“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我一愣,立马就认出了——这个声音,正是上次喊我名字的那个!
我连忙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认得我?”
那个声音叹了口气,显然有几分苦涩:“现在,先不能告诉你。”
为啥?
而那个声音接着说道:“李北斗,我知道,你说话算数,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年轻人的位置,但是有个条件。”
我猜出来了:“等走的时候,带上你?”
那个人呵呵一笑:“果然聪明。”
哑巴兰低声说道:“为啥现在不出来?”
程星河打了他脑袋一下:“这里头的也是个聪明人——现在肯定行动不便,怕出来了影响了咱们的计划,再说了,现在出去,给咱们拖后腿被抓,也是要倒霉,咱们走的时候带上他,才是万无一失。”
乌鸡要紧,我寻思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捎带脚的事儿,也就答应下来:“你说吧。”
那个人立刻说道:“走廊左手倒数第二间,现在情况估计不好——有一件事儿,你要特别注意,每一个上锁的房门,都有机关,你小心点,一旦里面飞出小东西来,别管人了,立刻跑。”
“小东西?”我立马问道:“那是什么?”
第608章 骑蝇小人
那声音干笑了一声,答道:“那是用来通风报信儿的,那东西一出来,整个厌胜门的人,十分钟之内,就会把这里包围住,你到时候,插翅也难飞。”
报警装置是吗?
我立刻答应了下来,带着他们就要往那个方向跑。
而那个声音接着说道:“你记住最后一件事儿——小心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
我脚底下的步伐凝滞了一下,这是多少次被人这么警告了?
我冷不丁就想起了眼皮虫和丹头蛊,还有卫生间里掉下的纸团。
身边的人要害我——哪个人?
程星河不知道我走得慢,一下撞在了我后背上,推了我一把:“你又等雷劈呢,还不走?”
我回过神来,继续往前,哑巴兰则压低了声音:“哥,不对啊,刚才那些厌胜门的人不是说在这里抓咱们吗?可他们能上哪儿去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有可能,哪里发生了更重要的事儿,顾不上咱们了吧。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也有点嘀咕——能有什么事儿,比有人闯黑房子还要紧?
我瞬间想起了百爪蜈蚣局左右的琉璃色来,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那个灾祸来了吧?
整个黑房子里只有那些求我们带他们出去的吵嚷声,也听不出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总之,事情有点不对劲儿。得速战速决。而且,必须得全身而退——我们干这事儿不能暴露出来,否则秘术和身世也泡汤。
很快,我们找到了那个房间,敲了敲门,可里面没动静。
程星河低声说道:“也不知道那个老熟人是谁——别是晃点咱们吧?”
没有,我从门口往里一望,已经看见了乌鸡的功德光,和半灭不灭的命灯。
他现在没有意识,是受伤了还是怎么着了?
我赶紧一边喊他,一边就要开门,可手一落下去,就反应过来了。
这个锁不对啊。
跟其他那些门上的,手感都不太一样。
点了亮一瞅,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这个锁是个八宝莲花合心锁。
是一种非常机巧的东西。
厌胜门和顾瘸子的销器门源出一门,都是以手艺见长的。
这玩意儿是一种几乎有些传奇的锁,看上去,就像是一朵合着的莲花,有八层花瓣,就算有钥匙,你也得一层一层的打开,但凡错了一个顺序,那这个莲花就会重新合上,按着刚才那个人的意思,有可能,还会触动警报系统。
而这个莲花现在合的是严丝合缝,连钥匙孔都看不到。
程星河瞅着我:“这圆圆的跟个雷一样,怎么弄开?”
我还想知道呢——这玩意儿要有钥匙,那也得细的跟头发丝一样,怎么捅?
据说这种八宝莲花合心锁问世的时候,曾经发出告示——谁要是能弄开这种锁,不拘你花多长时间,赏黄金百两。
当时去了一百多个锁匠,可鼓捣了三天三夜,都没一个人能弄开,当时所有的锁匠都服了,这个锁因此名声大噪,还有句歇后语:半桶水开八宝莲花合心锁——有钱你也没本事赚。
别说半桶水,锁匠高手都不见得能弄开,更别说我们了。
我们没法在这里耗三天三夜,打不开,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程星河来兴趣了,问什么办法?
我看向了哑巴兰:“把它薅下来。”
按理说,这种锁,正常人没有能拔得下来的,可哑巴兰不是正常人。
哑巴兰一听,一股子力气早压不住了,上去跟拔萝卜似得,就要把那个锁给拔下来。
程星河着急:“你不是说有法子吗?感情这么简单粗暴?”
是啊,唯一的法子,那不就是在十分钟之内,把乌鸡给救走吗?
简单粗暴的法子,往往才是最有效的法子。
而那个锁十分坚固,哪怕哑巴兰上手,一时间也没拔下来,只见他光洁的脑门上青筋暴发,显然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苏寻想帮忙,哑巴兰一边拔一边摇头:“我一个人——就够!”
话音未落,只听“蓬”的一声,那个锁直接被哑巴兰“连根拔起”,门上明晃晃出现了个窟窿。
哑巴兰自己的都被惯性带了个屁股蹲,断在地上仰起脸,还对我笑呢:“哥,怎么样!”
好样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窟窿里面,还真飞出来了一个东西!
我们几个一瞅,都直了眼——像是一个太监打扮的袖珍小人,也就指甲盖大,骑着一个会飞的东西,嗡嗡的就冲出来了!
那“太监”举着一个令旗,胯下的,赫然是个大黑苍蝇!
显然,这玩意儿就是要去报信儿的,程星河反应过来,就要把那个玩儿给勾下来,苏寻反应也很快,搭起了元神弓,就要把那个东西给射下来,我立马拉住他:“都别动!”
那个小人身上,带着一种花里胡哨的气——有毒。
但凡射开,我们也得倒霉。
比起这个,十分钟之内,把乌鸡带回去才是最要紧的。
我们立马冲进去,我摸到了乌鸡,就背在了身上,奔着外面就要跑。
没想到,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了走廊外面传来了一阵拍手的声音:“真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还真让你给进来了。”
老四那吊儿郎当,却带着恨意的声音!
我心里雪亮——他之所以把那些人给支开,估摸着,就是想拿贼拿赃,抓我一个现行!
程星河他们几个都紧张了起来,我则没动声色,把身上的乌鸡转给了哑巴兰,挡在了他们前面——十分钟可太有限了,到时候谁也走不了,老四我来挡着,他们找机会跑。
老四逼近了一步:“我就知道,你来的是时候,原来,你跟天师府有勾结,是个奸细。”
现在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他也看不见我,我索性也不开口,而这个时候,老四显然不耐烦了,一阵破风声对着我就扑过来了,显然带着恨劲儿,比上次还要刚猛。
看来,他不把我的事儿捅出去——就是想在老大老三赶来之前,先趁着这个机会,把我弄死。
最后装没事儿人,说只知道有人做奸细闯黑房子,杀了再说,没想到是我,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
程星河他们显然十分担心,可我迎在前面,先把程星河他们几个让出去,接着,把腰上那个人练的活扣给解开了。
人练脾气很大,之前被我这么戏耍,心里不知道憋着多少不痛快呢!
第609章 鞋上有光
果然,老四根本不知道我身上有这个玩意儿,上来就是一个死手。
那个速度虎虎生风的,哪怕我拼尽全力,也躲不过。
但是这个茶盏眼睛的人练比他还快,发觉了这股子力道,“唰”的一下,就扑过去了。
按理说,这个人练是个狱卒,老四平时应该会用方法管制它,可现在,人练被我彻底激怒,跟看见红布的公牛似得,啥也不认,就想着报仇。
而老四哪儿知道人练缠在了我身上,这下子,两处顿时撞在了一起。
老四几乎立刻就觉出不对来了,一把捏住了人练,可人练也不是吃草长大的,只当老四是我,活蛇一样对着老四就看缠过去了。
人练最大的本事就是缠人,这一下子,肯定把老四圈圈缠住,呼的一下,就要去吸老四的气。
哪怕是老四,一时间也没法把人练给怎么着,他脾气又急躁,气的当场就要把人练给撕开。
照着老四初次见我的时候,发挥出来的行气,估摸着手撕人练不是不可能——偏偏昨天,他好死不死,跑来吸我的神气,搞得自己元气大伤,应该还没回复到以前的十成十,这一下还真没撕开,反而把人练激怒。
我记得,老四最怕活物。
我则趁着两方胶着,立马就往外跑。
三步两步撵上了程星河他们,可这个时候,老四的人已经跟过来了,黑暗之中有人想把灯点亮了,看看我们到底是谁,可苏寻早抓了一把石头子,哪里有光,一手“呼”的一声,把要泛光的地方全打灭了。
这个准头和速度,把见多识广的厌胜门都给镇住了。
那些人一看点不着,索性不点了,听的出来,脚步声哗啦一下炸起,对着我们人潮似得就扑了过来。
程星河一把将哑巴兰给拉了回来,“咻”的一声,狗血红绳已经飞快的弹了出去。跟绊马绳一样挂在了走廊上,那些厌胜门的哪儿知道,我们竟然用这么简单的法子对付他们,哗啦一片就被绊倒了。
接着,程星河一马当先,踩在那帮人后心上,领着我们就往外跑。
可谁知道,才从人群里逃出来没几步,程星河冷不丁就把我们给拦下了。
我知道有事儿,心里顿时一提:“怎么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不好了——门口,又有人练!看着气色,都是茶盏眼睛!”
对了——那一片有好几个房间,也就是有好几个人练!
前面是过不去,可后面那些厌胜门的人已经爬起来了,对着我们就追了过来。
这可倒好,前面有人练,后面是厌胜门的,摆明是要被包了饺子。
而且,再磨蹭下去,他妈的那个骑苍蝇的太监也该把老大给喊过来了。
老四浮躁,说不定还能想想法子,可老大的脑子跟老四不一样——他来了,我们就真的没法在厌胜门呆下去了,秀女说过,厌胜门最恨的就是反叛。
真要是坐实了“反叛”这个罪名,那一次不忠百次词不用,哪怕是宗家,也得正法效尤。
妈的,这下死了,没过几秒,那一排厌胜门的把我们给围住了,哑巴兰力气大,还抡倒了一大片,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几个,怎么跟那么多人拼!
那些厌胜门的刚要把我们给抓住,忽然后面就是一声气喘吁吁的暴喝:“你们谁也别动那小子——我要亲自把他送去见祖宗!”
卧槽,老四就是老四,这么短时间,就把人练给解决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妈的,想不到临了是给乌鸡这小子陪葬,这个买卖真是把裤衩都赔进去了……”
两头堵——怎么也得想法子出去。
就在厌胜门的人乱哄哄的给老四让路的时候,我忽然反应过来了,为什么人练没有抓厌胜门的人呢?
人练虽然厉害,但是智商不高,你想让她认人,那是绝无可能。
这就说明——厌胜门的人身上,肯定有让人练不伤害他们的方法。
会是什么方法呢?
我立刻望气,还觉出来了——厌胜门的人脚上齐刷刷的,都像是有一个青色的光点,跟徽章一样。
会不会,就是因为有这个东西,人练才不缠他们?
我立马抓住了手头上一个厌胜门的人,直接把他的鞋抓下来,扔在了人练附近。
果然……人练碰到了那个带着光点的鞋,跟忌惮一样,迅速就散开了。
太好了!
程星河脑子快,一看我这个举动,立马就反应过来我是什么意思了,连忙照猫画虎,也抢了几个人的鞋,装在了口袋里,带着哑巴兰他们,低声念叨了一句死就死吧,直接冲到了人练把守的走廊口去了!
果然,那些人练见了程星河他们身上都有那种光点,直接避让开了!
这下可把老四气的够呛,疾风似得就对着我就扑过来了,我立马转身拦着老四,这一下,我知道老四是用足了风雷之势对着我扑,条件反射,也运了气劲儿来顶。
老四的能耐比我大,这一下我可能得吐血,但我不挡着,程星河他们得一起报销。
他们为着我来的,无论如何,我也得保护好了他们。
死就死吧!
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身上的气竟然猛地撞了出来,跟泄洪一样,竟然十分磅礴,对着老四就冲过去了!
这是……老四之前留在我身上的行气!
这一下,老四跟我一顶,气劲儿两下里炸开,竟然势均力敌!
我直接被撞出了四五步之外,而老四竟然还不如我,被我撞的更远!
厌胜门的人自然要上前去扶住他,可老四那个脾气一下就炸了,几声惨叫响起来,那几个扶他的反倒是倒了霉。
我放心不下程星河,也不知道他们逃出去了没有,回身还要去追他们,可老四腾的一下拔地而起,应该是把全力给使出来了,虽然挟裹着万钧之势,可那个速度,简直快的跟鬼魅一样!
我根本就躲不开,下意识就抬手给挡他。
但刚才老四被我推翻,纯属自己轻敌,这下子,他已经把全力给使出来了,我虽然挡住了,可胸口也跟被重重砸了一下一样,瞬间嘴里腥甜腥甜的,又被打出血来了!
这一下,老四自然占了上风,一只手就抓住了我的右手,阴测测的一笑:“你敢逆我的行气是不是,那我现在,就把你这只手给打碎了!”
卧槽,他动作比话音还快,这一下子,一股子剧痛再次从右手上传了过来——之前就在他手底下受过伤,还是白藿香新给我治好的,白藿香都说,要不是她在我身边,这个右手非得废了不可。
要是被他捏碎,那哪怕白藿香,也没法让我重新长出个右手来!
剩下厌胜门的人应该也被老四给镇住了,谁都没敢多动一下,灯都没人敢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觉出来,有个人影靠近了老四,一只手,也运足了行气,对着老四就劈过去了!
老四的心思全放在我这里,哪儿想的到身后有人敢对他偷袭,身子瞬间就偏移了一下,同时惊疑的“嗯”了一声。
接着,转头就想看看,到底谁那么大胆子。
这一下,就给我了喘息的时间,这剧痛之下,我眼前都白了,但我脑子却异常的清醒——我右手是被抓住了,但是左手还能动。
左手去拔七星龙泉已经来不及了,于是直接探到了怀里,一下就把麻衣玄素尺给抽出来了,直接对着老四就削了过去。
玄素尺没有七星龙泉那么锋锐,但是这上面的煞气,比七星龙泉还大!
当时也是跟抓救命稻草一样,但是没想到,老四一碰到了玄素尺,一百多斤的身体,竟然直接被撞出去了老远,“咣”的一声闷响。应该是被撞在哪个梁柱上了!
我一下愣了,那个威力,就好像被什么力大无穷的人给拍飞了一样。
可我也不是第一次用玄素尺,这东西真的——不对!
我想起了第一次跟秀女见面的时候。
秀女的能力也比我强,可跟现在这个情形一样,在金翠不化骨那事儿上,碰到了玄素尺,也一样直接飞出去了老远!
这个玄素尺……一定是有某种秘密,专门能克制厌胜门的人!
对了,刚才那个拖住老四,给我解围的人呢?
可这里黑乎乎的,人头攒动,哪里都乱,早不知道那个身影上哪儿去了。
老四显然伤的不轻,但声音更狂躁了,听动静要直接来灭了我。
我又不傻,难道还留在这里等着你抓?早就抓过了一个厌胜门人,抢了他的鞋,奔着人练那就扎过去了。
而这个时候,外面一阵熙熙攘攘——妈的,老大他们也到了!
完了……老大一进来,第一眼就看见我了!
但是这里,已经没有退路了。老四也追过来了!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只手拉在了我胳膊上,拽着我,就往一个方向跑。
像是——给我引路,要带我逃出去?
这个人——是谁啊?
第610章 掀开帘幕
感觉得出来,就是刚才帮我打老四的那个人!
应该……也就是在厕所给我扔纸条,说有人会害我的那个人!
我反手看扣在了那个人的手腕上,压低了声音:“你谁啊?”
可那个人并不反抗,只是一门心思拉着我跑,很快,身后就是一片嘈杂,应该是老四这边的人跟老大的人撞上了,两下里吵嚷了起来,都要找我。
我也知道这不是开口的时候,只好跟着他继续跑。
他对这里的环境,显然非常熟悉,简直轻车熟路!
很快,他带着我进了一个小房间,接着,在里面摸索了一下,变魔术似得,竟然打开了一扇门。
我一下愣住了——密道?
可还没等我接着问,他一下就把我从那个门洞里面给推了出去,接着,就从里面把门给关上了,只留下我自己在外面。
他还给回去了?
里面乱糟糟一阵响,我赶紧就要往外跑,对了,妈的脚下还有个阵,幸亏我记忆力好,苏寻找出来的那种怪模怪样的步径,我走了一次就记住了,接着,顺着原来的路跑出去,就一路往住所跑。
这个时候,整个厌胜门已经鸡飞狗跳,乱成了一团,哪儿哪儿都亮了起来,一个百爪蜈蚣跟个着火蜈蚣似得,我东躲高原地宛如西门庆,终于顺利的翻到了院子里。
刚才那个动静,应该是没抓住程星河他们,不然早乱套了。
果然,进去一看,他们几个都在屋里喘气,大冷天的,也都把外套全脱了,贴身衣服就汗湿黏在了后背上,吐舌如夏天的狗。
还都跟鹌鹑差不多,团团乱转。
见我回来了,他们才松了口气。
哑巴兰这才抱着一大瓶雪碧,喝完了又打了几个嗝,才拍着胸口喘气:“活过来了……”
程星河就更别提了,把雪碧抢过去咕嘟咕嘟也跟着喝,就苏寻比他们还好点,虽然刘海都粘成了一绺一绺的,但还是保持着高人风范。
我立马过去,就看见白藿香披着衣服,正在给乌鸡看病。
江采萍迎上来看我没什么事儿,这才放了心,接着就懊恼的说道:“早知道,妾应该跟着相公去的!”
我说这不是没事儿吗?
接着我就看向了程星河:“你们怎么跑出来的?”
程星河一听,立马就反应过来了:“那人真不是你!”
啥意思?
原来,程星河他们背着乌鸡先跑的时候,出路被堵住了,不知道哪里忽然钻出了个人,把他们推到了一个方向,他们顺着这个方向,就跑出来了。
当时程星河就觉得不对,跟我朝夕相处这么久,就算那么黑,他也觉得那个人不是我。
可那人要不是我,还能是谁呢?这偌大的厌胜门,他们谁也不认识啊!
后来那人没跟出来,他们横不能再回去找我,只好先把乌鸡弄回来了,但我一直没回来,正在这犯嘀咕呢。
接着程星河就问我,那人到底是谁。
显而易见,就是帮我的那个人。
可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谁,为什么帮我?
程星河一寻思:“哎,会不会是你三叔啊?整个厌胜门,可就他一个人对你热乎。”
也有可能……刚那地方大乱,听动静,就老三没出现。
真是老三?
正这个时候,门口一阵响动,有个人声响了起来:“宗家,您睡了吗?”
唐义。
我连忙跟他们使了个眼色,白藿香手快,已经把床上的帘幕给拉下来了,遮住了自己和乌鸡,剩下的几个反应也快,都躲起来了。
我坐在了起居室的桌子前面,撸下来了脑门的汗,把呼吸调匀,明知故问:“怎么了?”
唐义一听我在,声音才跟松了口气似得:“幸亏您这边没事儿,可吓死我了——外头出事儿啦!哎,宗家,您不介意,我能不能进来说话?”
这声音摆明带着点刺探。
不让他进来,他起了疑心就不好了。
我就应了一声,唐义穿着睡衣睡裤,戴着睡帽就进来了:“哎,宗家您没睡吧?”
说着,一双眼睛就往卧室里看。
我说你来就来,瞎看什么,外面吵吵嚷嚷的,出啥事儿了?
唐义赶紧把眼睛给收回来了,坐下绘声绘色的说道:“可不得了了!有人闯到黑屋子里去了,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把大宗家和四宗家都惊动了。”
我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哦?还有这种事儿,谁这么大的胆子?”
唐义仔细观察了一下我的表情,接着说道:“现在正查着呢,乖乖不得了,宗家您是不知道,据说连四宗家都被打伤了,太吓人了——这话偷偷跟您说,这么硬的手,我寻思可能是李茂昌亲自来了。”
我没动声色的喝了口雪碧:“现在那人怎么样了?”
唐义摇摇头,压低了声音:“您可别说是我传出来的——跑了!现在,可着整个厌胜门找呢!已经把大门戒严好了,那个人,应该还在咱们门内,很快就会找到的。”
说话间,外面一片吵嚷,老四那焦躁的嗓门首当其冲的响了起来:“我敢肯定,就是他!你们要是不信,现在就对质!”
老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带着点息事宁人:“你上次跟他打过,你也知道,他一个地阶三品,跟你比起来差得远了,能把你伤成这样,你也太抬举他了吧?哎,你们几个怎么都没穿鞋,给我回去穿整齐了再来说话!”
那几个人挺委屈:“是那个闯黑屋子的抢的。”
“我管你们是怎么丢的,穿鞋去!”
可瞬间,外面就安静了下来——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阵仗,肯定是老大来了。
唐义听见了,也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我:“这,什么情况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果然,我就听见大门开了,老大的轮椅悄无声息的驶入到了院子里,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正在冷冷的盯着我:“你那个阵法,学的怎么样了?”
我立马说道:“大宗家来了?哎呀,这么点小事儿,还劳动大宗家亲自来找我——不瞒您说,学是学了,可那个阵法太难了,我打算明天再去研究研究……”
话音未落,老四已经冲进来了,可脸色难看的很,显然伤的很严重,指着我的鼻子就骂道:“你还在这装没事儿人?刚才你干的好事儿,还想翻脸不认?天师府那小子呢,给我交出来!”
唐义立马吃惊的看着我。
我也装出了很惊愕的表情:“四宗家,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天师府的小子——我记得,咱们跟天师府是世仇,怎么这里还有天师府小子?”
老四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装起了无辜,眼瞅跟个二踢脚一样要爆:“你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来人,给我把这搜一圈,我就不信,找不到那小子!”
妈的,来的这么快,根本就没时间藏人!
眼瞅一帮人要闯进来,我立马就把胳膊给抬起来了,声音也凛冽了下来:“谁敢?”
我毕竟是挂名的“宗家人”,这一声,瞬间就把他们给镇住了。
这个时候,秀女也找过来了,一瞅这个阵势,也吓了一跳:“四宗家,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老四一激动,带了身上的伤,忍不住露出了一脸痛苦之色,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
他像是想说,什么误会能把他给打成这样,然而众目睽睽,堂堂一个四宗家被我一个外来户打伤了,以后威信何在啊?
于是他就改了口:“我亲自跟他交手,能有什么误会?”
老大盯着我,这个时候,老三也从外面挤进来:“老四啊,你先别激动。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嘛……”
说着,一瞅我,顿时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上来就压我头发,但是一靠近了我,声音也压低了:“老四跟疯了一样,你要过不了这个坎,那就只能见祖宗了。”
我心里一动——那个救我的人,是不是老三?
我对着老四一笑:“四宗家,你说我跟你动手了,我怎么不记得这回事,谁看见了?”
老四嗓子一梗,这就说道:“这还用谁看见,难道我说的话是放屁?”
我一笑:“那自然不敢——不过,既然黑房子里那么多人,我闯进去,怎么也得有看见我的,谁看见我了,出来跟我对质。”
那些人大眼瞪小眼——一片黑漆漆的,谁敢说亲眼看见我了?
老三眼珠子一转,也露出了很困惑的表情,看向了老大。
老大则纹丝不动,像是正在看我和老三的表演,好决定一会儿为谁转身。
老四自己也清楚当时的情况——就连他自己,都没看清楚我的脸。
可他冷笑一声,眼睛已经飘到了卧室去了:“要人证是吧?我现在,就把认证给找出来,让你们看看!”
说着,对着卧室就闯。
我的心立马就提起来了,直接挡在了他面前:“四宗家,你别欺人太甚,这种地方也是长辈能闯的?”
可老四一把拽住我,甩给了老三,直接把帘子给拉开了。
我的心顿时就沉下去了。
结果,众人一看帘子后面,全愣住了。
老四自己,也僵住了。
第611章 借刀杀人
白藿香正用被子包着自己,被子角外,还露出了形状完美的雪白肩膀。
我耳根子一下也热了,就好像,刚才她正跟我……
她一抬头,顿时就是一声尖叫。绝美的脸上满是惊恐和无助。
我反应过来,立马冲过去,挡在了前面,揪住了老四,厉声吼道:“你干什么!”
一边说着,我一边就把帘子给抓下来了,把床挡的严严实实的,死死瞪着老四。
白藿香——居然为了我做到这个份儿上。
老三眼珠子也瞪圆了,露出一脸尴尬,赶紧把老四给拉回来了:“老四,你糊涂啊!这……这传出去了……”
剩下的厌胜门人,也不约而同往后撤了一步,都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老四咬了咬牙,甩开了老三,盯着我,还是满脸疑惑,像是根本不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相信不相信。
我冷笑了一下,说道:“我也知道,四宗家看不上我,可四宗家把人欺负到了这个份儿上,哪个带把的受的了?”
老四嘴角一撇,看向了别处。
老大的脸上终于也有了一点波澜。
我盯着老大,大声说道:“本来是想弄清楚身世,可还没弄清,厌胜门不容我,那算了,我现在就走——要是我真是厌胜门的血脉,我爹见我被人这么欺负还忍着,还不骂我是软骨头?”
那些岁数大点的门人显然都是很敬爱上一任门主的,一听了这话,禁不住也露出了很心疼的表情。敢怒不敢言的偷看老四。
老四瞪了半天眼:“可是……老大,老大你也看见,这小子在出事儿之前,上黑房子去了!”
我答道:“说得好!如果我真的要去黑房子捣乱,做事之前,行踪都被大宗家看见了,我还敢继续?我脑子有病?”
这话一出口,剩下的厌胜门人都露出很以为然的表情。
老四一愣,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辩解,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了起来,一下带了之前的伤,疼的呲牙咧嘴:“你,你花言巧语,胡说八道!”
说着,他看到了唐义,立刻说道:“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刚才这李北斗,到底出去没有?”
唐义眨了眨眼,虽然有点紧张,但还是照实说道:“我听见有动静,生怕宗家这里有事儿,立刻就赶过来了,来的时候,宗家刚从床上起来……”
老四一听这话,气的要炸,就对老大说:“老大,这里面没这么简单,他真是天师府的奸细!”
我接着看老四:“厌胜门里现在出了乱子,不去想法解决,反倒是对自己人借刀杀人,奸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老三一听,也气的跺脚:“对啊,老四,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骨肉相残呢?还是赶紧去找真的元凶,把那个天师府的小子抓回来是要紧,你这……亲者痛仇者快,要让天师府的看笑话啊!”
老四脾气急,但是脾气急的人一到了事儿上,脑子一般是空白的,并不善于争辩,气的大声说道:“我……我……他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什么身份,犯得上为他找借口?”
我答道:“身份?我也听说了,我要是不来,厌胜门是三位宗家三分天下,我知道你恨我,怕我来了,从你手里夺权,我也知道你怕我,怕我的预知梦成真,你会死在明天。你不是跟我说过吗?看这三天,谁死在谁前面。”
老四顿时怔了一下,这话他倒是确实说过——他脾气大,本事大,身份高,这种人,反而是喜怒形于色的,因为没必要遮掩。
老大和老三全看出来了。
这下,老四百口莫辩,索性恼羞成怒:“你颠倒黑白,我现在就弄死你,免得你给厌胜门带来更大的祸患!”
眼瞅着老四扑过来,我也不躲:“我一个地阶三品,你捏死我,跟捏死蚂蚁一样,这样也好,你就堂堂正正,当着大家的面子来吧。”
老四伤的不轻——老三刚才就说过,地阶三品,根本就没有这个本事。
老四骂了一句正合我意,忍着伤就运上气,奔着我右手就抓来了——要把我的气全吸走。
我眼睛都闭上了,可这个时候,老大冷不丁出手,一巴掌把老四打了一个趔趄。
老四本来就有伤在身,这下把墙都撞裂了,吐了口血,一下蒙了:“老大,你……”
老大背过身,还是那句话:“三天没到。”
接着,轮椅转身,就直接往下滑了出去。
老四还想说话,被老三抓了出去:“行了……”
他想反抗,但是元气伤的太厉害了,连老三都挣扎不过,而老三临走,还没忘了跟我说:“我还是那句话,你四叔人不坏,就是脾气急,你别放在心上,至于那个姑娘,你说,三叔替四叔,跟她道个歉!”
老四不服,还在骂骂咧咧,但是声音很快就远了,被老三抓了出去,临走,老三还是仔细把门缝对正了才走的。
一大帮厌胜门的人呼啦啦往后撤,都出去了,倒是有几个岁数大的厌胜门人,也跟我赔了不是,让我别记恨,说完,都出去了。
唐义眼看着事情都解决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对着我挑起大拇指:“清者自清,还是您得人心,这得人心者得天下啊!”
秀女也想说话,唐义往挂着帘幕的床上使了个眼色,说你怎么一点眼力见也没有,接着,把睡帽给扶正了,把秀女拉出去,关上了门。
我出了口气,这才觉出了,后心已经湿了一片。
这会儿,身后一阵响动,白藿香早就穿好了衣服,从帘幕后面走出来了。
我连忙说道:“刚才……谢谢你了。”
白藿香脸红的跟柿子一样,但声音还是冷冷的:“以后……不要提这件事情了,还是多关心关心你徒弟吧。”
我反应过来,赶紧靠近床边——乌鸡被裹在了被子里面,外头根本看不出来:“他怎么样了?”
有白藿香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想到,白藿香答道:“不好,很不好。”
第612章 蓬荜生辉
我一下愣住了:“啥?”
眼看着,他的命灯,虽然没有回到全盛时期,但比之前已经亮堂多了。
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身上是有点伤,可连我都看得出来,不过是皮外伤。
白藿香答道:“他不光是受了伤,行气损耗,而且浑身的行气被一种特殊的手法给截住了,没法流通,人才醒不来。”
说简单点,就好像血栓一样,体内循环不畅,人自然有危险,严重就会挂,不严重也得残,最恐怖,就是不死不活,成一个植物人。
特殊手法——眼看着乌鸡身上的行气很虚,估摸着,这种特殊手法,跟“同气连枝”有关。
应该,就是跟镣铐一样,防着他跑了!
妈的,千算万算,怎么没算到这里来!
白藿香接着就说道:“一天之内,没法把他的行气给疏通,他就危险了。”
我连忙问道,有没有什么法子?
白藿香答道:“法子有两个——一个,是找到了给他截行气的人,原样手法打通。”
我皱起眉头——那不就是老四?
都跟老四闹成这样了,还去找老四,你让我一张彩票中几亿可能还好办点。
我接着就问:“那第二个法子呢?”
白藿香答道:“就是找到金瓦松。”
这会儿程星河他们听见没动静,都跑出来了,哑巴兰立马问道:“金瓦松是什么,外国人吗?”
程星河推了他脑袋一下:“你懂个球,瓦松,是长在房顶子上的一种植物。”
这东西模样有点像是现在很流行,小姑娘都爱养的多肉,个头不大,能开花,因为寄居在瓦上,也叫无根草。
而金瓦松我知道——这是风水上的一个讲究。
瓦松一般开白花,一旦谁家房顶子上的瓦松开出了金色的花,那风水上,就称之为“蓬荜生辉”,这种人家,必有贵人,是很吉祥的象征。
不过那也是以前的人家家住平房,现在住楼房的多,连房顶子都没有,更别说瓦松了,知道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哑巴兰摸了摸头,就问白藿香:“姐,你没有这个?”
白藿香摇摇头:“这东西不好找,能强力的疏通行气,我手头的,早给李北斗用完了。”
哑巴兰连忙说道:“没事,厌胜门的房顶子不都是瓦的吗?天眼瞅着就亮了,咱们找找!”
说着,就要出去。
我却一把拉住了他:“你等会儿。”
程星河也打了他脑袋一下:“说你傻,你还不爱听——现在他们明知道乌鸡身上被人截住行气,需要金瓦松,肯定盯着房顶子呢,你这会儿满房顶子去找金瓦松,那跟秃子脑袋上的虱子一样,明摆着,告诉他们乌鸡在咱们手上?”
哑巴兰一听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程星河白了他一眼:“就你这脑子还想脱单呢,指着脱发还差不多。”
哑巴兰挺不高兴,可又无话反驳,只好生闷气。
白藿香给乌鸡吃了人生养气丸,让他先勉强撑着。
哑巴兰瞅着乌鸡,嘀咕着,乌鸡看着没啥本事,倒是挺能逢凶化吉,眼瞅着要倒霉,正赶上咱们在厌胜门里,论运气,谁也比不上他。
程星河看了我一眼:“毕竟是十二天阶的后代,祖上有本事——七星,这下,你知道他们家老爷子,当初为啥要他拜你为师了吧?谁都没有平白无故的贵人相助,说不定早就算出这一劫,在这等着你呢!”
我心里一动——真要是这样,这何老爷子还真能未卜先知?
帮着天师府预测未来的,该不会就是他吧?
要是能把乌鸡送回去倒是好了,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虽然之前的事情遮掩过去了,可现在我们已经被怀疑了,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有点风吹草动,怕是立刻就得现原形。
偏偏,乌鸡还今天就得想法子。
白藿香就瞅着我,意思是问现在怎么办?
这个时候,太阳光从朝云后面喷薄而出,照的外面一片金红,映衬着黛青色的天空,更是美不胜收,我盯着外面壮丽的景色,心说只好再接着想法子了。
离着老三之死,还有厌胜门大灾,也没多长时间了。
今天,到底会出什么事儿呢?
而外面的动静,一直也没停下来,显然正在四处搜捕闯黑房子的人,和乌鸡的下落。
我也就从屋里出去了。
唐义正守在了门口,已经换了正常衣服,冻的鼻子通红,一看见了我,还挺高兴:“宗家您要出门?上哪儿,我陪着!”
我立马知道他什么意思了,故意说道:“昨天闹的乱,今天想散散心静一静,我自己就行。”
果然,唐义赶紧跟上来了:“那可不行,昨天您受了那么大委屈,我看着都心疼啊,今儿四处乱哄哄的,我唐义怎么也得守着您,保您贵体平安!”
赶肯定是赶不走,还要落个心虚,我一边顺着百爪蜈蚣的大路往前走,一边察觉出来,那种漂亮的琉璃色越来越重,也就是,那个所谓的“灭门之灾”,也越来越近了。
而墙角街口,满满当当,全是看守的人——肯定是老四派来,看看谁有上墙找瓦松的意思。
我没动声色:“对了,秀女呢?”
唐义答道:“秀女?今儿一早,就有人谈合作的事情,她是负责这一块的,过去接待了。”
我还想起来了:“我听说刘家的事情没办好,最近都在跟谁合作?”
上次在万年渠,不就是要跟刘家合作吗?
厌胜门虽然有积累,有能力,有人才,但人手不够。
要跟天师府对抗,那就要拉一些联盟,当初海老头子就是在厌胜门学的艺,类似于“俗家弟子”,学艺归来之后,也自己创了一些独门方术,就比如引灵针——当然了,在真正的厌胜门人看来,也只不过是一些皮毛。
而海老头子又收了以前的刘家当家,也就是刘实他爹做徒弟,刘家也是这一派的。
所以厌胜门现在需要人手,就想到了刘家。
这样的家族,厌胜门已经发展了很多,都等着厌胜门取代了天师府,自己也能跟着有一番成就,成为十二天阶那种荣耀的家族。
天师府,四相局,厌胜门,看来以四相局为中心,整个行当,现在是三足鼎立啊。
乱世出英雄,哪个先生,都想搭上这班车,挤进下一个十二天阶家族里去。
更别说,最近天师府跟厌胜门陷入胶着状态,任何一个帮手,对厌胜门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甚至——我记得,江辰也跟他们合作呢!
果然,唐义回答道:“多了去了——当然,还有一些墙头草,不管是对天师府,还是对厌胜门,两头敷衍,就想着看谁得势,不过嘛,有一个家族,倒是给了咱们家挺大的帮助。师父说,那个家族至关重要,维护好了,事儿就成了一半。”
哪个家族威力这么大?
我刚想问,而这个时候,我一眼就看见,一个大殿的墙角上,隐隐约约,像是闪着点金光!
我装出随意的样子:“这个大殿,是干什么用的?”
唐义一瞅,连忙说道:“这个……还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啊,这是门主年轻的时候住的地方。”
出了贵人——我顿时高兴了起来,没错,那个金光闪闪的,就是金瓦松!
要不说乌鸡命大呢,想不到,还真找到了——也许,乌鸡家何老爷子,每一步都算到了。
可没成想,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找什么呢?”
第613章 八宝顶针
肩膀上顿时一阵剧痛,这个声音十分熟悉——老四。
我回过头,看见老四那张刀条脸正冷冷的盯着我:“该不会,是来找金瓦松的吧?”
唐义见状,立刻就紧张了起来,生怕了老四对我怎么样了,他不好交代。
我眉头一挑:“唷,咱们厌胜门还真是到处都是宝,这地方还有金瓦松呢?我听说,这东西势头十足,助人行气,可是好玩意儿,真要是有,那咱们行里人,应该没有不想要的吧?”
老四左边嘴角勾起,露出了个挺邪气的笑容,抓我肩膀的力气更大了:“嘴硬是不是?”
疼……
老四的笑容越发残忍,还带着点期待:“你不是有花招吗?昨天没看清楚,使出来啊!”
逼我出手?
唐义立马拉在了老四的手上,低声说道:“四宗家,这里,都是眼睛,昨天那事儿还没落听,咱们宗家闹个自相残杀的名声,人心不稳啊!”
老四也知道,压了脾气,冷笑道:“我不知道,你昨天是用什么法子伤的我,但是我告诉你,别露出马脚,不然,厌胜门因为你出了一丝祸患,我都把你千刀万剐,下锅炸。”
说着,松开了手,盯着那个金瓦松,悠然的说道:“天师府那小子,要么找我亲自疏通行气,要么就得吃这个金瓦松,方圆百里地,可就只有这么一个,是给宗家人,留着备不时之需的,我就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拿东西。”
这个时候,附近人的眼睛,已经全落在我们身上了,显然昨天发生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老四昨天吃瘪,今天终于长了心眼儿,也没打算落实自己那个“借刀杀人”的名声,而是盯着金瓦松,意有所指的说道:“大家伙,把这个金瓦松给看好了,就指着这个东西当钓饵,来引昨天闯黑房子的人了。”
周围人立刻应声:“是。”
老四端详着金瓦松,接着说道:“昨天那人也是蠢——以为自己救人,其实等于害人,天师府那小子在我手上,起码死不了,可被救走了,那就难说了。”
说着,坐在了金檐角下的春秋椅上,眯起眼睛,翘起二郎腿,哼起了西川的山歌儿:“妹娃想哥想得多,匈口想起灯盏窝,倘若阿哥不相信,伸出手来擵一擵……”
唐义察言观色,拉了我一把:“宗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这话是他口头禅吧?
大庭广众之下还真不能出手,只能另想别的招了——找到,就已经是个进步了。
我忽然想起来了:“你说老四害怕活物?他好端端的,为什么害怕活物?”
唐义答道:“这说来就话长了,还是四宗家小时候的事儿。”
原来这几个兄弟的老爹,搁现在的话来说,叫做“虎父”,一代一代,都等着四相局破局,来打翻身仗。
结果等来等去,等到了虎父这一辈,都憋出犄角来也没破,只好把希望寄托到了下一代上,严抓狠打的训练。
有一次,派了老四去一个山里做魇术,可事先没告诉老四,那地方是蛊民的村落,他进去了之后完全没有防备,魇术还没下成,倒是中了蛊,被扔在了一口大瓮里面,关了三天三夜。
蛊民的大瓮能装着什么东西?蛇虫鼠蚁!
老四当年才八岁,本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岁数,可也愣让那些东西给吓住了——他被怪东西啃下去了半张脸。
可没死,就会饿,饿的受不了,也强忍着苦水吃那些东西。
虎父不管,说他要是出不来,也不配当宗家。
后来还是老二,也就是后来的门主把他给救回来的。
老二当时就告诉他——你只要比其他东西强,就不用怕它们。
后来他半张脸治好了,但是半截子眉毛却一直都没长出来。
他是记住了那话,可就此便落下了病根儿——见了活物,绝不靠近,能打死就打死,哪怕是个飞虫,也不能落在他眼前。
原来老四还有这么段历史。
那么吊儿郎当,目中无人的,也是生怕别人说他胆小了。
真是个病根儿。
唐义接着说道:“不过,您别看四宗家那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他是真的一心要护着咱们厌胜门。说二哥不在,他替二哥守着,还等着二哥回来呢!出了一丝纰漏,对不起二哥。”
难怪呢,也许,那个二哥,是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人吧?
我非常理解,因为我也是缺爱的人。
周围太冷,一丝火星子的温暖,都能让我记一辈子。
说着,唐义也啧了一声,露出个疑惑不解的表情:“这按理来说,他既然跟门主感情好,应该爱屋及乌才对,可怎么偏偏对您……”
也正是因为跟门主感情好。
他特别憎恨那些冒充门主之子的人——是觉得那些人,欺负他二哥不在。而且,真要是有继承人,也说明,他二哥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不认。
为了厌胜门——所以,才对一切威胁都严防死守,搞点铁腕政策啊?这种人,人缘往往可都不会太好。
我回头看了老四一眼,他确实不是个好人,不过,大概是个好弟弟。
回到了住的地方,程星河就问我有线索没有?
我想了想:“你们几个帮我个忙——我现在是众矢之的,走不开。”
哑巴兰激动了起来:“哥你说,有雷我也敢趟。”
我打了他脑袋一下,说怎么可能让你趟雷,我看见了,后林子里有很多乌鸦,你们帮我抓来——有多少抓多少,规模越大越好,别伤着它们,都得个个活泛。
程星河没听明白:“怎么个意思,你也要吃乌鸦肉馅饼啊?”
哑巴兰来了兴趣:“好吃不?”
能好吃吗?好不还不早让祖宗吃绝了。
我说你们先抓来再说,记住了,千万不要让人看见你们,否则这事儿就黄了。
他们赶紧答应了下来,从后窗户溜走了——后林子不是什么要紧地界,搜查了那里没人藏匿,也就没人警戒。
苏寻专业打鸟,程星河专业套狍,他们出马,这事儿妥妥的。
江采萍也过来了:“相公,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白藿香照料完了乌鸡,也有点好奇。
我笑了笑:“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对了,白藿香,你有首饰吗?越亮越好。”
白藿香一愣,就把一个小顶针拿出来了:“不要紧的我都给小白吃了,就剩下这一个了,你要首饰干什么?”
哟,还真是个好货——顶针是老法子手工做的,上面镶嵌着各色的细巧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就是它了。
“借给我几个钟头,过后还你。”
白藿香还没说话,江采萍就跟着说道:“那相公你可得仔细点——这是二姐祖上留的嫁妆,要是出点什么闪失,你可得负责啊!”
白藿香脸一下红了:“胡说什么?李北斗,管管你的妾。”
我连忙说道:“你放心,你的嫁妆我肯定妥妥当当还给你,你帮我这么大忙,什么时候你出嫁,我也给你制备大礼。”
白藿香一听这个,脸色微微就有点不好看了,勉强笑了笑说不用客气,转身去看乌鸡了。
这好端端的又咋啦,难道想起伤心事了?
江采萍看着我,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不长时间,我就听见外面一阵哜哜嘈嘈的声音,好像许多鸟在摩挲翅膀,顿时高兴了起来,赶紧打开了后窗户。
果然,他们三个一人挂了一身乌鸦,身后还拖着几大口袋,都在里面蠕蠕的动呢!
金瓦松的事儿看来是妥了。
这会儿正是晌午的时候,厌胜门的人从西川过来,西川民风好闲适,每天中午必定是要睡午觉的,我就带着他们,趁着他们午休的时候,上金瓦松那去。
果然,这一路上看见的厌胜门人,要么已经靠着柱子围墙打上了瞌睡,要么已经哈欠连天,都是很涣散的模样。
我们几个跟碟中谍一样,悄无声息的带着大批乌鸦,来到了金瓦松那。
老四虽然还躺在了春秋椅上晒太阳,可脑袋上遮着一张报纸,看着报纸的起伏很有节奏感,显然也睡着了。
我跟他们一使眼色,他们都看见了金瓦松,可还是没明白,这乌鸦跟金瓦松有什么关系?要去取金瓦松,人上去不就行了?
我摇摇头,就把白藿香那个八宝顶针拿出来了,看向了苏寻:“你能套到那个金瓦松上面吗?”
金瓦松的尖端,跟指头差不多粗细。
苏寻点了点头说简单,接着,一阵破风声响起来,我们眼睁睁就看看着那个顶针落在了金瓦松上——那个准头,就好像金瓦松就在他手底下一样,连蹭伤都没蹭伤!
哑巴兰和程星河都吸凉气,程星河低声说道:“看见没有,以后千万别得罪洞仔。”
我给他苏寻挑了个大拇指,接着就把示意,把那些乌鸦,同时放出来。
他们几个点头,只听哗啦一声,数不清的乌鸦跟漫天乌云一样,腾空而起,扑的到处都是。
我就看向了老四。
第614章 要死一起
果然,老四还没睁眼,甚至报纸的节奏都没也出现变化,可只要是途径到了老四头顶上的乌鸦,忽然就在半空之中,跟断了电似得,哗啦一下全落了下来。
死了。
程星河一下就愣住了:“卧槽,老四有辐射!”
辐你个头——那些乌鸦坠地,身上的翅膀啪一下全炸了个稀碎,显然是被非常厉害的行气,隔空震碎的。
程星河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有点钦佩的看向了我:“七星,你他妈的还真有点先见之明。”
幸亏倒霉的是乌鸦——如果我们趁着老四睡觉偷袭,那炸毛坠地的,就是我们。
睡觉的时候都没放松警惕,老四摆明了是要设个套给我钻。
这一瞬间,周围的人全被惊动了:“哪儿来这么多的乌鸦?”
他们的视线全被乌鸦吸引了:“别让乌鸦伤着四宗家!”
乌鸦密密麻麻,已经跟烟雾弹似得把这里给包围了,加上受了惊,遮天蔽日,谁都看不见头顶,更看不见屋顶上的金瓦松。
老四瞬间也被惊醒,报纸冷不丁被他抓了下来,一看眼前这个形势,一下就怒了:“哪儿来这么多乌鸦!”
这一下子,他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煞白煞白的——在慌。
接着,只听“哄”的一声响,周围的乌鸦大片死亡,下雨似得落了一地,空气之中都是乌鸦肉的腥气,但是也来不及了,不少乌鸦成了漏网之鱼吗,扑棱棱已经散开了。
老四盯着那些飞远了的乌鸦,咬着牙正喘气呢,可反应过来了什么,奔着房顶子一看,顿时就怒了:“金瓦松呢!”
金瓦松早就不翼而飞了。
老四啪的一下,一巴掌打在了春秋椅上,春秋椅顿时碎成了粉,接着,老四就吼道:“都给我过来,追!不把金瓦松给拿回来,你们今天也别回来了!”
剩下的厌胜门人一听这个,都看出老四是真格急眼,赶紧冲着乌鸦追过去了。
老四就更别提了,轻捷的翻身上了屋顶,也追过去了。
程星河一下就明白了:“你是用乌鸦来偷金瓦松!”
没错,为什么要那个首饰呢?因为乌鸦最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只要是见到了,一定会叼到了窝里做装饰。
哑巴兰一听着急了,也跟着厌胜门的人就跑:“哥,那咱们还愣着干什么,再不找那个叼走东西的乌鸦,那东西不就被老四捷足先登了吗?咱们就白玩啦!”
“还有正气水的嫁妆。”程星河瞅着我:“七星啊七星,你可玩儿大了,弄不好,就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
我是那种白玩儿的人吗?
这会儿,我早就看好了,趁着附近的厌胜门人都干净了,找到了那个大殿后面,直接从一口缸里捞出了一个乌鸦。
接着,就把乌鸦嘴掰开了。
他们几个一看,顿时都傻了:“这是……”
套着白藿香顶针的金瓦松。
也要托赖那个顶针——顶针上面有宝气,我现在已经是地阶三品,一眼就能找到。
可哑巴兰没明白:“哥你会望气我知道,可你这完全就是赌啊——也幸亏掉的不远,要是这个乌鸦被老四他们抓住,不就完了吗?”
程星河已经看出来了,打了哑巴兰脑袋一下:“这你都想不明白——七星肯定是在这个顶针上动了手脚了,我闻闻……”
程星河的狗鼻子也挺灵:“三步醉?”
没错,在这个顶针上,下了微量的三步醉,不管哪个乌鸦叼了这个,肯定会掉在这附近。
以我对老四的猜测,他肯定以为这些乌鸦是人为控制的,肇事乌鸦肯定要飞走,一定会去追飞走的,不可能会留下盯着这些落地的。
乌鸦一落地,顺着宝气不就找回来了吗?
程星河直挑大拇指:“七星,刚才说不敢得罪洞仔,你这个脑子,我看跟谁为敌,也不能跟你为敌啊!”
我说这事儿能做成,也是因为苏寻——要是没他那个准头,帮我把顶针套到了上面,想出主意也实行不了。
苏寻禁不住也有了点得意:“小事。”
说着,偷看了哑巴兰一眼。
我们也没浪费时间,赶紧带着东西就往回跑。
可一路跑回去,我老有点不祥的预感——觉得后面像是有一双眼睛,正在看我们。
我回头了好几次,但是每次都没看见什么。
是这一阵子,精神过敏了吗?
这个被人监视一样的感觉,真不舒服。
白藿香见了金瓦松,可高兴极了——再晚几个钟头,那乌鸡不死也得弹弦子(中风后遗症)。
果然,吃了金瓦松不长时间,乌鸡还真的睁开了眼睛。
我们顿时都高兴了起来,乌鸡缓过神来,忽然怔怔的盯着我:“师父,我问你件事儿,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你跟她,什么关系?”
他说的是白藿香。
白藿香莫名其妙,我则一愣:“关系?同伴关系。”
乌鸡两只眼睛跟灯泡一样,我从来没见这么亮过,接着,他猛地就拉住了白藿香的手,诚挚的说道:“我,我会给你负责的。”
卧槽?
原来乌鸡虽然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可那个状态,跟我们遇上鬼压床一样,对身边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包括白藿香为了掩护他……
白藿香的脸一下冷了,唰的一下把手抽出来:“我不是为你。”
乌鸡愣了一下,大声叫说道:“可我……”
我打了他脑袋一下:“吵什么,有话安全了再说。”
乌鸡捂着脑袋,忽然对着我跪了一下:“师父,谢谢你救命之恩,还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弟的终身大事,也谢谢师父成全了!”
我赶紧说道:“我跟白藿香本来就……”
可话还没说完,江采萍就拽住了我:“有人来了。”
果然,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唐义的声音:“四宗家,您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
接着就是一声巨响,唐义可能被掀翻了。
我心里一提,昨天的招不能用两次,可这地方也不大,上哪儿去藏乌鸡?
我立马使眼色让程星河他们带着乌鸡躲一躲,他们利落的翻到了窗外。
但是这一瞬间,一面墙整个倒塌,程星河他们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大手给抓住了,直接跌了回来。
老四跟终结者现世一样,出现在了砖石瓦砾和烟雾尘土之中。
他冷笑了一声:“幸亏有人给我出主意,不然还真便宜你小子了——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出主意?
老四盯着乌鸡,冷冷的说道:“你跟他叫师父,是不是?”
完了,这下西洋镜,被全部拆穿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立马挡在了乌鸡前面:“四宗家,有话好好说……”
无论如何,也得争取时间,让他们跑出去也行!
正当我想把玄素尺给取出来的时候,老四眼尖,早就看出来了,一只手挥过来,以非常快的速度,就把我右手折过去了,狞笑着说道:“你这右手很有意思,掰来掰去,却怎么都掰不折!”
卧槽,这一下把我疼的——要不是白藿香,都不知道废了多少次了!
妈的老四就是老四,哪怕行气亏损元气大伤,这种速度,根本不是我能防得住的!
而我大声就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可说话同时,一根银光对着老四就射过来了——苏寻的元神弓!
老四飞快的侧脸闪开,比元神弓还快!
这帮傻饼,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全站起来了,冷冷的看着老四:“要死一起。”
老四一下笑了:“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你身边的,全是废物傻子!”
说着,老四一只手就举起来了,我拼命想要拿玄素尺,可根本就够不到。
煞气已经炸了起来……
我眼角余光,就看见,江采萍像是也要过来了!
她已经死了一次了,要是再给老四给……
但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一声大叫,是唐义的声音:“四宗家,你快出来吧,大事不好了!”
老四一只手悬在了半空,十分不耐烦:“能有什么大事?”
“天师府……”唐义跑到了窗户下面,大声说道:“天师府的不知为什么,竟然能破了藏,从东门闯进来,已经杀到了黑房子了!”
老四一下就愣住了。
而我心里也提了起来——今天已经是预知梦的第三天了,难道……
第615章 提前一天
这就是厌胜门的灭门之祸?
老四把厌胜门看的比命重,冲着我就咬紧了牙:“你果然是天师府的内应……”
说着,就想杀我。
“大宗家和三宗家已经全过去了,但是,这次天师府准备十足,都是高阶,还有天阶,甚至不止一个!”
老四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心不下外面,一把丢开了我,骂骂咧咧的说道:“把你们那边的人抓来,你也跑不了!”
说着,一股劲儿就冲了出去。
果然,竖起了耳朵一听,外面一片吵嚷声,追到了窗口,就看见外面一片大乱,喊打喊杀。
程星河别提多高兴了:“太好了,七星,咱们有救了!”
说着拍了乌鸡脑袋一下:“小乌鸡,难怪你是白鸟投胎,他妈的每次你都能逢凶化吉啊!”
哑巴兰也高兴了起来,一只手也按在乌鸡脑袋上,看意思是想着沾沾运气。
真拿乌鸡当吉祥物是怎么着?
苏寻看哑巴兰这么干,也跟着试着摸了摸。
按说乌鸡也该高兴,可没想到,乌鸡却跟心里有事儿似得,反而皱起了眉头:“师父,今天初几?”
我告诉他已经二十五了。
可乌鸡一听这个时间,脸色却变了:“不对啊……”
啥意思?
乌鸡连忙说道:“时间不对啊!怎么……提前了一天?”
原来,天师府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在二十六这天把厌胜门给一网打尽,因为二十六那天,有某个特殊的事情,基本上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可提前一天的话,那个特殊的事情就赶不上了。
我心里雪亮,说废话,那肯定是为着你改的,谁让你好死不死,这个时候落到了老四手里了。
乌鸡捧着心口很委屈:“我也不知道啊——那天本来是听说厌胜门在附近,过来查查情况,万一立了功,升阶了呢?”
哪儿知道这么倒霉,竟然让老四给逮住了。
程星河连忙说道:“上了贼船,贼船还失火,七星,现在咱们的事情已经让老四给看到了,现在怎么办?”
哑巴兰也点头:“天师府真要是把这里包抄了,那厌胜门也就灭亡了吧?咱们也没法呆下去了。”
我想起了百爪蜈蚣局的琉璃色,就问乌鸡:“你们到底是怎么破开藏的,还有,望月亭的事情,是怎么提前设好的包围圈?”
还真有人未卜先知吗?
乌鸡一听,却面露难色:“师父,不是我不说——你现在身份特殊,而这是个机密,我们不能跟天师府之外的人提起,不如这样,你跟我一起回天师府,我全告诉你。”
我一寻思,也别让乌鸡为难:“还不知道这件事儿怎么收场呢,这里不安全,你先跟我过来,我带你去找你们的人。”
乌鸡这个情况,越早回到天师府那边越好——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他在身边,无疑是个定时炸弹。
而且,老四今天,真的会死吗?
怎么个死法?
难道,是被天师府的给弄死?
一边想着,我就带着乌鸡,套上了帽子墨镜口罩三件套,打扮的跟街拍明星一样,一路往外,去找天师府的人。
果然,外面一片混乱,有的忙着抵挡,有的忙着下魇术做陷阱,根本没人顾得上我们。
天师府的一出动,也都是精英,我甚至看见八丈桥办事处的头头儿,那个姓韩的,也来了,那货还是那么身强力壮,一膀子掀翻了三个穿白鞋的。
乌鸡见了他,倒是跟见了亲人一样,刚要找他,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咣”的一声响,一个气声从黑房子那边的方向响了起来。
那个动静,听得人心惊胆战,妥妥是神仙打架。
估摸着,是天师府的大部队,冲进来救乌鸡的。
那天师府主力,和几个宗家肯定都在那附近。
乌鸡一下高兴了起来:“一定是杜先生他们来了,师父,你带我过去吧!”
我摇摇头说:“不行,跟我上门口去。”
说着,折了方向,往大门口跑。
乌鸡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啊?师父,这不就跟杜天师她们走散了吗?”
我说废话,现在还谈不准谁输输赢,万一你去了,白送人头怎么办?
就跟赌博赢钱,要落袋为安一样,既然两方主力被牵制在了黑房子那,那门口守备肯定薄弱,先把你送出去再说——命这东西不能冒任何风险,必须万无一失。
天师府消息灵通,一知道了你逃出生天,他们会自己看着办。
乌鸡恍然大悟,连声说还是师父想的周到。
我接着就问他:“刚才听说,这次来的不仅一个天阶,除了杜蘅芷,还能是谁?”
乌鸡想了想:“也许首席天师亲自来了——我爷爷说过,他不在我身边,就把我托付给首席天师了,告诉你们吧,首席天师虽然威风,可你知道我爷爷管他叫什么?叫“茂昌那毛小子”。”
说着脸上还有几分得意之色,像是感觉自己挺重要,还偷看白藿香一眼,想看看白藿香有啥反应没有。
程星河撇嘴,嘀咕说还不是因为你投胎有技术。
我来了兴趣:“那你爷爷会不会亲自来?”
何有深排在十二天阶中间,实力是很厉害的,估摸应该跟宗家一个等级。
乌鸡摇摇头:“应该不会……我爷爷已经金盆洗手,不掺和这些事儿了,说以后连青囊大会都不去了,一心就在太平山找老太太跳广场舞,不过,我爷爷一句话的事儿,跟亲自来一样管用。”
跟我想的一样,大批人马都上黑房子那支援了,上门口的位置反而人少,我们一路躲躲藏藏,就到了大门口了。
乌鸡挣扎着一看,连忙说道:“师父,你现在身份也暴露了,跟我一起走吧!”
程星河也跟着点头:“再回去就是送死了。”
可好些事情没闹清楚,怎么走?
我说你别管我了,那边有几个天师府的增援,你赶紧去找他们去。
乌鸡没辙,忽然对着我就跪下了。
我一愣:“你还干啥?”
乌鸡这才说道:“师父,我之前拜师的时候,心不诚,一边跪,一边骂你……太难听了我就不说了,但是这一下——我是真心的!给你补上!”
我嘴上说,啥时候了还讲究这个,赶紧滚。
可心里也承情,是啊,乌鸡这次,是真心的。话说回来,再不真心,他就真是没心没肺了。
乌鸡站起来,要走——但临走,还是依依不舍的看了白藿香一眼,低声说道:“你等着我。”
白藿香跟看傻子一样,立马把脸转过来了。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响了起来:“到了现在还想走?你们想得美!”
卧槽,又是老四!
老四一张嘴都跑干了,身上全是血——但不是他自己的。
“那家伙还真是料事如神,你们还真趁乱想跑?”
老四一边把手上的血往下蹭,一边冷冷的说道:“今儿就是你的死期了。”
“那家伙”?老四刚才也提起了这个人,看来,是这个人在献计,让老四害我。
跟放眼皮虫和丹头蛊的,八成就是一个人!
我立马问道:“谁?”
老四一愣,接着哈哈大笑:“下到地里,问你爹吧!”
说着,一股子气劲儿排山倒海的冲着我撞了过来,我立马拽着乌鸡他们躲过,一只手就要把玄素尺给拿出来。
但是老四分明已经有了经验,早看出右手不对,扑过来,一下抓住了我的右手:“花招在这上面,是不是?”
程星河他们哪儿还坐得住,不管是狗血红绳,金丝玉尾,还是元神弓,对着老四就招呼,可老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抬手,不光那些东西,他们几个人也直接重重的摔了出去。
宗家到底是宗家……
苏寻反应最快,翻身奔着这里就撞,一把石头子冲着老四就砸,可老四敏捷翻身,盯着苏寻:“唷,你这还真有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手,”
我趁机还想用左手去掏玄素尺,可左手,也被老四给拽住了,反折过去,“咔”就是一声脆响,这一阵剧痛闪过,眼前顿时就白了。
你大爷!
“师父!”乌鸡的声音别提多凄厉了,就要扑上来,可乌鸡自己站都站不稳当,还是白藿香把他拉住了:“别碍事!”
一把金针也破空过来了。
老四连头都不抬,一摆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苏寻的石头和金针竟然一起改变了方向,直接撞在了一起,撒了一地!
这个气劲儿——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我也没浪费时间,神气炸起,就想用诛邪手,老四立刻避开,诛邪手抓了个空!
而他仔细的盯着我的的衣服:“哟,东西就在这里是吧?我倒是要开开眼。”
说着,就把我衬衫扯开了。
玄素尺一下就暴露在了他面前。
而他一端详玄素尺,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尤其视线落在了那个麻衣人上,顿时就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盯着我:“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他认识玄素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