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醉骨香气
这个是——煞气!
这一下,我身边的木料顿时全给炸开了,烟尘喷了我一脸,我一下就傻了,立马扑开烟尘去找江采萍,可烟尘散开了之后,眼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江采萍呢?她难道……
刚才那是……
我立马回头,就看见烟尘里冲出来了个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哥,你没事吧?”
哑巴兰?
哑巴兰模样很狼狈,满头飘逸长发上挂满了草棍木片,跟戴着草标卖身葬父的贫女一样,脸上还都是灰。
但他看见我没事,这就松了口气,嘿嘿的笑了:“哥你没事儿就好。”
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伸手就给哑巴兰脑袋来了一下:“不是,不早不晚的,你他娘怎么非这个时候来了?”
江采萍马上就要把遮婆那的真相给说出来了!
哑巴兰抱着脑袋,一脸不解:“我看哥身边有个挺厉害的邪祟,怕她把你给……程二傻子说了,那东西挺狠的,不是善茬,我怀疑,她就是那个遮婆那。”
这把我给气的:“她怎么就成了遮婆那……”
遮婆那能帮我渡过难关这么多次?
跟这货也说不通,我担心了起来,也不知道江采萍怎么样了——别真的让哑巴兰给灭了吧?
可也不对……江采萍刚才跟我接触过,我感觉的出来,她已经能把死气凝结成实体了,她的手虽然冰冷,却跟真人的触感一样。
程星河说的没错,她起码也是煞的等级。
真要是这样,哑巴兰那一下,未必能把她给怎么样了。
不过……这就更奇怪了,她能耐为什么这么大?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继续往下看,想把她找回来问清楚,可这个时候,走廊开始往下继续垮塌,这里待不住了。
哑巴兰跟着我的视线,也大鹅似得伸着脖子,还往下看呢,一边看一边自鸣得意:“哥你看我刚才亮的那一招,怎么样,这是我新修行出来的,咻咻咻,我管这一招叫青龙探月,帅不,阳刚不?”
刚你个蛋。
可还没骂他,我们俩都觉得跟上了减肥摇摆机一样,浑身发颤,一瞅脚底下,好家伙,开了大裂。
这地方没法留了,不然我们也要跟那个找玉簪子的书生鬼一样,直接掉到一层去了,没辙,我只好拽着哑巴兰一路往五层上爬,我们一路爬,身后的台阶一路往下塌陷,我们俩只好使出了吃奶得劲儿往上奔跑。
我跑的是连呼哧带喘,哑巴兰是个巨肺,一边跑一边还唱:“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
结果唱的太过专注,在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踩上了个烂木板子,身子一踉跄差点掉下去,被我一把捞了回来。
上了嘴上面一层,回头一看,我们刚才站的地方已经完全消失。
哑巴兰惊魂甫定,看着后面直后怕,我伸手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你长眼睛不看路,是拿来喘气的?”
哑巴兰一缩脖子,我还想起来了:“不对啊,你不是跟程星河一起在三层找洞仔吗?怎么自己跑上来了?程二傻子和洞仔呢?”
哑巴兰回过神来:“嗨,别提了——都要怪程二傻子!”
原来他们从三层上来了之后,也想来四层找我,谁知道程星河看见了那里的邪供。
那些邪供能把活人迷的失魂落魄,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不少是值钱的。
程星河一瞅那么多值钱的东西,眼睛都直了,拿了好几个青瓷笔洗,几个端砚,几个宣德炉,有几个死人要跟他争执,被他心狠手辣的掀翻,打的妈都不认识。
这倒是可想而知,他平时能不动弹就不动弹,唯有金钱是他永恒的驱动系统。
再后来他又看中了一个金凤冠,直接戴脑袋上了,谁知道那个金凤冠的主人也不是吃素的,是个嫁娶殃,对着他就扑,剩下的一些爱物鬼本来就对程星河敢怒不敢言,一瞅有了打前锋的,全扑过来跟程星河算账。
他们俩双拳难敌四手,转身就往上跑,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就给跑散了。
接着,哑巴兰就发现我竟然落了单,和一个一死遮婆那的邪祟正在“殊死搏斗”,于是他情急之下,就给我充当僚机,来了一招青龙探月。
我叹了口气,同时又担心了起来——都怪这个豆腐渣塔,走哪儿哪儿塌,也不知道程星河和苏寻现在怎么样了。
我对着下面喊了几嗓子,只传来了我自己的回声。
这一喊完了,我这心又提了起来——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小白胖和白藿香才对啊!
刚才情急之下,让小白胖和白藿香上了五层,这五层肯定也有怪东西,一个门外汉,一个身后重伤的圈外人,他们俩独闯五层,那不是白送人头吗?
而且……我心里一清二楚——当初过四层的时候,我身边只有小白胖和白藿香,只有他们俩,有机会把簪子塞到我身上。
也就是说,遮婆那真的要是在我身边,那说不定,就在他们俩之中。
要是这样的话——另一个就危险了。
于是我就往里看,按理说,他们到了五层,也不敢进去,应该是在楼梯口等着我才对。
可现在五层的走廊空荡荡的,根本就看不到他们俩的踪影。
这不合常理,我的心一沉,除非——他们是在这里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躲起来了!
我立马往里面跑了过去,哑巴兰不明觉厉,也跟着我跑,结果刚跑了几步,我忽然就闻到了一股香气。
哑巴兰也闻见了,还皱了皱鼻子:“好香!哥,这就是返魂香的味道?”
奇怪,不是啊!
返魂香的味道很浓郁,白藿香的药香很凛冽,这个味道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暧昧迷醉。
我还是第一次闻到,是什么香?
还没分辨出来,听见了一阵声音从里面响了起来,立马奔着那就跑过去了。
那是个转角,这一看不要紧,我和哑巴兰一起愣住了。
只见柔弱的白藿香以一种我没见过的凶狠表情,咬牙切齿,一双纤纤细手,就死死揪住了小白胖的喉咙,眼瞅着小白胖要透不过气来了!
不像是经常被人叫成观音娘娘的白藿香了——反而像是佛寺壁画里的吃人罗刹!
小白胖的脸都被掐紫了,但是手上不甘示弱,也卡住了白藿香的头发,另一只手,也要扼住白藿香的要害,像是恨不得把白藿香的喉管给撕开!
跟之前人畜无害,逆来顺受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那个感觉——就好像这两个人,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说不出的让人毛骨悚然。
哑巴兰一看,连忙说道:“坏了,哥,你说他们俩,是不是跟一层的那俩工匠一样,是种了遮婆那的招,自相残杀了?”
我哪儿还顾得上回答哑巴兰,立马就去拦住他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小白胖的脸色都紫了,挣扎着说道:“师哥,救命啊,师嫂有问题……”
可白藿香压咬着牙:“李北斗,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看到了这个塔里,怎么就看不出来,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小白胖有问题!”
好在这俩人的劲儿都不大,我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他们俩给分开了,小白胖在我身后,惊魂未定的握住了自己的喉咙,一个劲儿的咳嗽。
白藿香越过我的肩膀,死死的瞪着小白胖,俩人眼睛都发红,杀气腾腾的!
我就让他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藿香立刻抢着答道:“一上了这个楼,他看见周围没人,我就觉出他表情不对——仔细一看,他掐了手诀,分明是招鬼的手诀!他不是一个门外汉吗?怎么会这个的,我看,他就是想着把这里的邪祟给引来,就为了对付咱们!我怕你们出事儿,才……”
小白胖一听,喉咙也不捂着里,立马跳到了前面,说道:“师哥,天地良心啊!我哪儿会什么口诀,我,我就是挖了个鼻屎,想弹出去而已,怎么就成了手诀了——这个师嫂本来就是想在咱们中间挑拨离间,你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好端端的,肯定是邪祟上身了!”
白藿香摁着伤口,冷笑了起来:“我邪祟上身?邪祟上身,会把自己害死?再说了,我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他为什么要信你这个来路不明的东西,不信自己身边的人?”
说着,满怀希望的看着我:“李北斗,你还愣着干什么,他就是这个塔里的邪祟!”
哑巴兰舔了一下嘴唇,低声说道:“哥,这俩人说的都滴水不漏的,到底谁有问题啊?”
我脑子则飞快的转动了起来:“白藿香,你平时要杀人,几根金针,一抹药粉就解决了——今天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要动手?”
白藿香一愣,露出了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李北斗,你怀疑我?”
我摇摇头:“两个人都要问。”
说着,我又看向了小白胖:“你是怎么要把鼻屎弹走的的,再做一次给我看看。”
我倒是想看看,弹鼻屎的姿势,是怎么撞到了引鬼诀上的。
要知道,引鬼诀流程是非常复杂的,没那么容易看错。
小白胖一下就蔫了,还真做了个手诀:“这……这是我们老师带着我们看活的时候教给的,说辟邪保平安,师哥,你可千万别多想啊,我刚才不说,也只是怕你怀疑我,我一个外人,孤苦伶仃的,你要是真怀疑我,把我丢下,我就真没活路了……”
那个手诀真是保平安祈福的,没问题——也不怎么管用。
白藿香则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我……我的那些东西,都被你给拿走了……”
对了,我这才想起来——我之前是吧白藿香那个腰带给拿回来了,她平时惯用的金针什么的,都在那上面。
哑巴兰就在一边打圆场:“我看,他们俩就是有点误会——都是被那个什么遮婆那给影响的,自相残杀嘛,幸亏咱们及时赶到,化解危机……”
说到了这里,哑巴兰一皱眉头,跟发现了什么似得,看着我说道:“哥,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怪怪的?”
怪?我就问他,怎么怪了?
哑巴兰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就往下脱衣服:“我就是觉得,热……”
现在是腊月,这地方又没有地暖,怎么个热法?
我立马摁住他,让他冷静点,这个时候脱衣服,自找冻死吗?
可哑巴兰还是把外套给解开了,脸也迅速的红了起来,跟喝多了一样:“有点,燥的慌……”
第557章 我的女人
我也纳闷了起来,这货平时只是劲儿大,火力也这么壮的吗?
眼看着他脸红的不对,立刻就摸他的脑门,这一摸也就皱了眉头——温度还真的很高,发烧了?
可发烧了应该浑身冷才对,没听说发烧还想减衣服的。
接着,哑巴兰抓耳挠腮,就跟浑身痒,但是总搔不到痒处一样。
眼瞅着他要把蕾丝边的秋衣秋裤也脱下来,我赶紧想拦着,可他像是再也受不了了,丢下一句“哥你看着他们,我先到门口凉快凉快……”
说着,就跑外面去了。
我倒想想追,可又怕白藿香和小白胖又掐起来,只好看向了白藿香:“他怎么了?”
白藿香盯着哑巴兰的背影,脸色忽然也有点不对,可她接着就看了小白胖一眼,像是忌惮什么似得,招手说道:“你过来,我只跟你说。”
我要过去,小白胖看哑巴兰抓耳挠腮的,也有点害怕了,连忙说道:“师哥,你小心点——那个妖女说不定又有什么计划。”
白藿香则皱起了眉头:“你听见没有,又在挑拨离间,分明是他暗中搞鬼!”
这俩人已经完全呛起来了,我只好挡在中间,让她们一人退一步,接着,就靠近了白藿香:“你说。”
白藿香身体已经元气大伤,也没什么力气,就攀附在了我身上,一张口,吐气如兰:“你还记得这一层是什么吧?”
而这一瞬,我一时间竟然没听进去,只觉得,白藿香好香。
她的肌肤温暖又柔华,好像最上等的锦缎。
而白藿香的声音缭绕在了我耳边:“这里的香气,有古怪,你想想,贪嗔痴爱都过了,这一层是……”
我像是一盆燃烧正旺的炭火上,被浇了一杯冷水,眼前顿时就清明了起来——玉?
白藿香的伤好像发作了,没有再说下去。
她抬起头,一双星辰似得眼眸里一片氤氲——她的脸,也跟三月的山桃花一样,慢慢就泛了红。
好美……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很奇异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笑。
不,像是有很多人在笑。
那个声音跟天边的风铃一样好听,可却充满了一种奇怪的诱惑力。
女人——很多女人!
眼前也瞬间模糊了,像是这一层,莫名起了一层雾。
我立刻回头,可是小白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消失在了雾气之中,不见了。
妈的,难道小白胖被什么东西抓走了?
我立马站起来,就想追过去,可是人跟喝多了一样,脚上像是踩住了棉花,使不上力气,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白藿香紧紧抓住了我的衬衫。
脑子里面像是有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说——别管别的了。
不对,不对,虽然这种感觉,每个人都会有,可我平时不是这种人。
哪里出了问题,我拼命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根本没用,我跟哑巴兰一样,浑身都熱。
“李北斗……”
这个声音像是从天边传过来,忽远忽近,撩人心房:“李北斗……”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条纤细润白的胳膊不知道从哪里伸了出来,缠绕在了我脖子上:“你过来……”
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勾人的声音!
睁开眼睛,却发现我眼前,出现了几个绝美的身影。
她们眉目如画,身着轻纱,曼妙的伸姿若隐若现,好看的像是从壁画之中走出来的。
而之前闻到的那种奇异的香气,浓郁的在我面前炸起,雾气一样,把我包围住了。
对了……就是之前闻到了这种香气,我和哑巴兰才……
这是……脑子里最后的神志告诉我——是这一层的邪祟!
她们贴在了我身边,笑靥如花:“过来……”
这几乎是在梦里才能见到的景象——对活人来说,这个时候,给个皇帝都不换。
脑子也跟喝醉了酒一样,根本就转不动了,就这么沉下去,也好……
可就在这个时候,最后一丝清明冒了出来,不对,这像是一个温柔的陷阱,我一进去,就跟踩进了沼泽一样,出不来了!
“过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离着我最近的那个女人,忽然猛地惨叫了一声。
我沉下去的眼皮一下就抬起来了——出什么事儿了?
隐隐约约的,像是有个声音正在叫我:“相公……相公……”
谁,我的女人?
而面前那些女人,却一个接一个靠在了我身边,但马上,又一个女人像是被什么力道扯住了头发,被人死死拉到了后面,又是一声惨叫。
那个惨叫,几乎能把耳膜给穿破了!
不对……虽然听不清楚,但是有一种感觉,还有一个人,正在后面等着我,盼着我。
她是谁来着?
我把最后的力气调动了出来,狠狠的咬在了舌头上。
舌尖上的痛感,比十指连心更甚,剧痛和浓烈的血腥气,让我眼前一白,瞬间清醒,像是重新有了记忆。
玉罗刹。
没记错的话,老头儿是说过这种东西,叫玉罗刹。
我早就应该想到了。
这种邪祟,看上去跟绝色美女一样,出尘绝艳,浑身都散发着奇异的香气,谁闻到了这个香气,怕都抵抗不住那种诱惑。
可这东西看着美,其实却跟画皮鬼一样,吃人!
可那些明眸皓齿,就在眼前招摇,这种诱惑,根本抵抗不住。
舌头上的疼痛虽然很厉害,可还没等我完全清醒,又跟吃了麻药一样,迅速消退,那种拉着你往下沉溺的感觉再次袭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这么死了,也值得了……
第558章 玉面罗刹
可一个冰冷的身影瞬间从玉罗刹之中钻了进来,死死抱住了我。
身上的燥热瞬间被这一道冰冷镇了下去,我甚至打了个哆嗦。
这一下我又清醒了过来,听见耳边一个急切的声音:“相公!”
这是谁啊?
一个冰冷而柔软的嘴唇一下贴在了我嘴上。
带着一种寒彻骨的芳香。
像是一道冰泉,一下就把心里的火给浇灭了。
“相公,你可莫要被这些妖孽给迷了——她们模样妖娆,可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个声音忽远忽近的传到了我耳朵里。
脑子一清醒,记忆就重新复苏了,对了,这是玉罗刹。
传说之中,这东西是跟山魅差不多,靠着自己的色相和香气,来引人上钩。
但是这东西比山魅可怕,山魅不会说话,而且一条舌头比电缆还长,张嘴就露馅,也只能吃人精气维持生命。
可玉罗刹算是山魅上一层的恶鬼,这东西能说话,能唱歌,能装成活人,最恐怖的,就是跟画皮鬼一样,吃人。
我记得老头儿讲过关于玉罗刹的故事——说以前有一户人家,是两夫妻带着个儿子,儿子家里穷,是个光棍,有点日暮时分,有个姿容绝艳的女子上门求水。
这家人看着那女人说不出的喜欢,那女人自称是不堪正室虐待,逃出来的妾,只想找个地方栖身,这老两口一听,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姻缘吗?
就让儿子跟女子当场结婚。
有邻居相劝,说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女的来历不明,又美的异常,只怕不是福,而是祸。
可这家人就是不听——还觉得邻居是嫉妒自己,想让美女进自己家门。
邻居没法子,只好眼睁睁看他们家张灯结彩。
结果到了半夜,女主人做梦,就梦见儿子跪在床前,浑身是血,让母亲开门救他。
母亲惊醒想过去,父亲却说你就是娶了儿媳妇,烧包,洞房花烛夜哪里有打扰的,就把母亲摁下了。可母亲一入睡,又梦见儿子低头哭着说,吃完啦,吃完啦。
母亲受不了了,开门去了洞房,结果洞房被堵住,叫人不应,等把门撞开,只见一道香气扑出来,那女子跟个仙女一样飞天而出,再看床上,就剩下半个脑壳了。
老头儿就告诉我——世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桃花债,要你人肉偿。
这个故事,和背棺材板的故事,成了我童年之中两大噩梦,以至于看见了漂亮姑娘总去偷看她们有没有影子,直到后来喜欢上了高亚聪,才把这事儿丢在了脑后。
眼下不就是这个状况吗?玉罗刹的香气能迷人心魄,而她们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吃修行者,所以经常栖身在没人的废弃古庙。
有一些小众宗教,就会寻找有玉罗刹的废弃古庙,让修行者在里面以玉罗刹作为试炼——通过了试炼,就能得道,通不过,只能被吃。
一个玉罗刹都能让人把持不住,更别说,这地方竟然有这么多的玉罗刹了。
“欲”这一层用这玩意儿来坐镇,简直是在合适不过了。
抱着那个冰冷的身躯,我脑子越来越清醒了,对了,老头儿当时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还说过,可惜那户人家不认识这是什么货色,不然的话,屏住呼吸,不去闻那个香气,也就不会上当了。那个邻居为啥能看出端倪呢,邻居是个卖粪的,鼻子前面长期是臭气,没被香气冲上头。
我立刻屏住了呼吸,加上怀里这个冷冰冰的东西,跟解了酒一样,也就慢慢的清明了。接着把靠在我身上的冰冷拉开,一下就把玄素尺抽了出来,对着那些妖娆的身躯就横扫了过去。
那些玉罗刹本来还前仆后继要往上冲,跟看见了蜜的蚂蚁一样,没想到世上真的有人连她们的诱惑都抵挡不住,瞬间就跟烟花一样,直接冲着后面飞了出去,发出了一声又一生的惨叫。
我赶紧喘了口气,异香飘进来,禁不住又是一阵心旌荡漾,看着那些倒地的美女,心里一阵心疼,恨不得拉起来好好抚慰,但身边那个冰冷靠近,我又清醒过来了——对了,哑巴兰他们呢?
因为玄素尺的煞气,眼前那一片朦胧的香雾也逐渐散开,白藿香,小白胖和哑巴兰不见踪影——我心里一沉,不会也被玉罗刹给抓了吧?
这么想着我就一路上外面去找他们,这会儿也看清楚了——我身边的是江采萍。
我就对江采萍道谢,江采萍高兴极了,靠在我身边就说道:“女子以夫为纲,护着相公,那是天经地义,更何况,那些玉罗刹竟然痴心妄想染指……”
这话可能在古代人来说,是不能说出口的,她才羞涩的改了口:“自然不能让她们称心如意。不过,也是因祸得福,相公终于肯收我了。”
我再一想刚才跟江采萍的接触,耳根子顿时就给热了——这下坏了,肌肤之亲是真的要落人口实了。
我连忙说道:“感谢是十分感谢的,不过,如果,我只说如果啊,我要是带你出去,给你另寻佳婿……”
江采萍猛地抬起头来,瞬间就是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妾都是相公的人了,相公如果执意相弃,那妾不如直接去香火大庙,了却了这段残魂,也不会玷污了相公的名声!”
这在她们那个年代,女子改嫁,反倒是对丈夫声誉有损,自己也被人认定失节,要是被逼改嫁,不是上吊,就是撞墙,也他娘太严重了。
算了,还是出去再说吧,眼下哑巴兰他们的性命要紧,我赶紧望气,就看见一大片的青气奔着一个转角的位置过去了——数不清的玉罗刹那妖娆的身姿,已经把那包围了。
说实话,危险是危险,确实也是一个美景——你只有在壁画上,才能看到那么多让人惊心动魄的美女。
凝气上监察官,生人气,功德光——哑巴兰!
我二话没说,一下越过去,玄素尺一扫,那些玉罗刹瞬间被拦腰斩断,消散在了烟尘之中。
那些香气现在已经浓得化不开,简直让人窒息,随着那些玉罗刹的消散,终于缓解了一些,空气质量好了许多。
她们这么一散开,就看见哑巴兰正靠在墙上,大口喘气——他本来皮肤很白皙,这会儿已经跟个熟虾一样。
我赶紧把他拉起来了,死掐他的人中,他一双丹凤眼才渐渐清明了起来,我可算是放了心了,把他身边的香雾继续往一边扇,而哑巴兰接着瞅着我,不光没感谢我,反而露出了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哥,关键时刻,你咋偏偏来了。”
卧槽?啥玩意儿?
对了——我恍然大悟,哑巴兰喜欢的,偏偏就是玉罗刹这个类型。
这把我气的,还嫌我来得早,我就打了他脑袋一下,再来得晚点,你也只好剩下个头壳给她们当碗。
哑巴兰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道:“哥,我可算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喜欢的女人了……”
你还是别知道了。
我赶紧把他给拉起来,这会儿又听见附近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顺着这个声音一看,一个案子上垂下来的红布帘子正在抖。
掀开帘子,只见小白胖正瑟缩在了里面——人倒是没事儿,本来“妈呀”一声喊出来了,一见是我,这才喜极而泣的要上来抱住我:“师哥,可吓死我了……”
奇怪,他怎么一点事儿没有?
我仔细一看明白了——这个案子下面有好些老鼠屎。
玉罗刹最讨厌不干净的地方。
他倒是躲的挺对地方。
现在就剩下白藿香了——她上哪儿去了?
小白胖连忙说道:“哥,我看就是那个妖女把你给引过来的,现在一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肯定不知道在哪儿设套呢,就是不想让你顺利取到灵骨。”
哑巴兰一听,学着我打他的样子,就打了小白胖脑袋一下:“哎,你有完没完,还挑拨离间?你知不知道,藿香姐跟我哥……”
可哑巴兰话还没说完,我们就听见了一声尖叫,从楼上传了过来。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这个声音我们都很熟悉——正是白藿香的声音!
小白胖连忙说道:“师哥,你听见了吧?我敢用我肚子上十层肥膘打赌,她就在上面设套呢!现在过去,那跟进了蜘蛛精的老巢一样——自投罗网。”
可白藿香即使是被附身了,人还是我们的人,怎么可能丢着不管,再说了,要去找宝顶上的灵骨,那一层也是必经之地啊!
于是我二话没说,顺着楼梯就要往上跑,对了,江采萍呢?
我一回头,发现江采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奇怪,刚才还说跟着我,这么一会儿上哪儿去了?
我回头瞅着正在系扣子的哑巴兰,心说难道她刚才被哑巴兰给打过,所以看见哑巴兰心有余悸,不敢靠近了?
算了,救人要紧。
顺着楼梯往上一跑,我就嘀咕了起来——这一层,是“恨”。
里面,藏着的会是什么玩意儿摁?
第559章 身上朱砂
上去一看,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一层,似乎比其他的楼层,都要更压抑。
这地方本来就是一个危楼,四处都跟纸糊的一样,随便哪一步都像能当场踹出个窟窿,一进来必须小心翼翼。
可说不上为什么,上了这一层,那种无处下脚怕翻倒的感觉反而弱了,是另一种感觉,像是小时候看完聊斋半夜去厕所——有点,瘆得慌。
按理说,我们这些吃阴阳饭的,对邪祟和危险已经当成了家常便饭,可这个地方,硬是能引起人一种原始的恐惧,像是那些暗影幢幢的地方,随时能冲出来一个东西,嚎叫着把我们扑倒一样。
我都瘆得慌,小白胖就更别提了,看完了梵文之后,手在我下摆上就没松开过,一边走一边嘀咕:“师哥,这地方真得小心,说是这一层有流苏里,凶灵。”
凶灵?
小白胖猛点头:“就跟贞子一样。”
压轴的就是压轴的。
我小时候看贞子,也吓的险些尿炕,不过我还是昂首挺胸的说道:“你知道啥?只要胆子大,贞子放产假。”
小白胖一听不禁肃然起敬,大拇指又挑了起来:“师哥就是师哥,铁血真汉子!”
我也没顾得上继续跟他贫,而是奔着南边找了起来——之前白藿香虽然只喊了那么一声就戛然而止,但应该就在这个位置。
走了几步,我往地板上一照,心里陡然就沉下去了——一层厚厚的灰土上,有一条痕迹很新,像是有个人在这里被拖拽了过去。
白藿香?
我立刻顺着痕迹往里面追,心说可千万不要出事儿。
而我们一跑,忽然就听见周围,传来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哗啦哗啦……”
小胖子揪住我的手顿时就紧了:“师哥,这附近——有东西!”
我还用的着他说,立刻就把手机举起来,往四面八方照了照。
这一照不要紧,我们几个的头皮一下全炸了。
只见这些走廊的墙壁上,挂着的竟然是白花花一片,密密麻麻的纸人!
那些纸人脸上,还非常拙劣的涂脂抹粉,描绘出一张一张形象各异的面孔,挤挤攘攘插脚不下,看的人要犯了密集恐惧症。
我们一走动,带了风,那些纸人就开始互相摩挲,发出了那种哗啦哗啦的声音。
小白胖瞅着那些纸人,也露出了很瘆得慌的表情:“哥,这是干什么用的?也是宗教艺术吗?怎么瞅着这么不吉利?”
确实,那一张张丧脸,就好像正在对我们嚎叫一样,数量还这么多,让人毛骨悚然。
哑巴兰眼尖,也看出来了:“哥,它们身上好像有字啊!卧槽,还是红的。”
当然不吉利了,我就让他们凑近了看,就看出来了——那些纸人身上是有字,是“子丑寅午”之类。
用的是上好的朱砂,所以隔了这么长时间,还是鲜艳如初,跟血书一样。
小白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祈福的吧?”
别说,现在一些寺庙里,也确实有祈福的,把自己生辰八字写在某地,让纸人替自己留在寺院里面吸纳灵气,借以祈福。
可这不是。
我伸手就把一个纸人翻了过来。
果然,上面粘着一根头发,两点血迹,写着两个人名。
“贾桂春魇春三强,永世不得超生”。
这叫“魇”。
这是古代的一种方术,专门用来咒人的。
这事儿在昏聩的古代流行,现在法制健全,很少有了,不过我小时候,还是听说过这种事儿。
说是我们县城排名前十的富豪得了怪病,整天跟个螃蟹似得吐白沫,好端端的还抽风,最后拿刀自己砍自己,把自己给砍死了。
叫谁看,都觉得是那个富豪得了精神疾病,后来丧礼大操大办,老头儿领着我去蹭人家的流水席,正吃着烧鸡腿呢,他往棺材上一看,就皱起了眉头,嘀咕着说富豪死的不干净。
我问他啥意思,这个人是掉进粪坑淹死了吗?
老头儿那油乎乎的手就在我脑袋上来了一巴掌,说这个富豪不是好死,是被人给魇死的。
接着老头儿一打听,问这个富豪是不是的罪过岁数大的人,就打听出来了——原来这个富豪糟蹋过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是外地来本地打工的,才十九。
富豪逼迫那个姑娘,那个姑娘不乐意,富豪气的说那姑娘给脸不要脸,行凶之后,把姑娘扔在了公路上碾死了,托词是事故。
那姑娘家里就一个奶奶,快九十了,要讨说法——谁给她说法呢?
奶奶奔走无门,就天天在富豪门口蹲着,还捡富豪的垃圾,不过富豪死了之后,那老奶奶就不见了。
老头儿说这就对了,吃完烧鸡一抹嘴,就带着我上附近一个小庙里面看了看。
果然,我们在小庙一个角落上,就发现了一个钉子,钉着一个纸人。
那个纸人像是被剪刀给剪过,上面全是窟窿,体无完肤,活像是个剪纸艺术品。
我一瞅倒是愣了——那个纸人身上的伤,跟水晶棺里富豪的伤,位置竟然一模一样,连大小比例都差不多。
正面是生辰八字,背面是几根头发和一滴血,写着“马淑华魇朱福生,死无全尸,自作自受”。
老头儿叹了口气,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这种法子,是人间申冤无门,请鬼神来裁决——就跟告御状差不多。
庙里神灵受理了,就会给魇人的一个交代。
总而言之,如果一个人恨另外一个人,可没法子报仇,就会用这种法子来诅咒那个人,把那个人除掉。
方法也简单,就是弄到仇人身上的东西——不拘什么都行,但一定是身上的东西,比如头发,指甲。
接着,把自己的血点上去,再把仇人的名字写上,那个老奶奶捡垃圾,就是为了找富豪身上的东西。
像这个,就是贾桂春憎恨春三强,希望春三强用是不得超生。
以前这种事儿很多——豪强欺负小老百姓,小老百姓托不上关系,找不到门路,也没有下手的地方,只能寄托于这种方法了。
跟扎小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这种法子也算是玉石俱焚——你用这么狠厉的法子去魇人,深仇大恨还好,如果只是鸡毛蒜皮,“原告”也摸不到好果子吃。
小白胖恍然大悟:“难怪呢……这些纸人,都是信徒钉在这里的,所以这一层,是“恨”。”
是啊,每一个纸人背后,也肯定都有一个残忍的故事。
我一边给他们科普,一边找白藿香的踪迹,也没耽误功夫,可这么一走动,四壁的纸人还是一阵哗啦哗啦响,就好像在拍巴掌一样,让人别提多不舒服了。
小白胖还想去摸摸那些纸人:“你说古代人这制造术还真是牛逼,这纸人都是用什么纸裁出来的?牛皮纸吗?这么多年了,还这么结实呢!”
可被我一下把手打掉,接着就警告他们,千万别乱摸这里的任何东西,小心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管这里是什么东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就在这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被拖拽的痕迹就到了这里——这里有一个大箱子。
而大箱子上面贴着陈旧的封条,看上去非常坚固,像是某种金属。
一般这种箱子,都是古装剧里面装财宝的。
而这个上面,摆着一个很大的石头。
小白胖一瞅那个石头,顿时就傻了:“师哥,这里弄个石头是个什么讲究?摆设?”
没有那么摆设的——要摆设也弄假山石和大理石什么的,而那个石头看着坑坑洼洼的,不像回事儿,你让建筑工地都没人要。
再说了,箱子?这地方为啥会有箱子?
我就喊了白藿香几声,可这里根本就没人应声。
哑巴兰胆子大,看着那个石头好奇,就凑过去了,结果这一凑,顿时就大声说道:“哥,这个石头上有被摸过的痕迹——你说,藿香姐是不是被石头压在箱子底下了?”
说着,抱起来了那个石头,就往下搬。
卧槽,我一下愣住了,连忙说道:“快放下,不是跟你说了,别乱动这里东西吗?”
哑巴兰抱着书石头就傻了眼:“我一着急给忘了……”
说着,就要把石头给放回去。
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箱子,忽然剧烈的动了起来——像是里面,真有一个活物。
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像是那个活物,要从箱子里面撞出来!
小白胖看傻了,而哑巴兰犹豫了一下:“哥,藿香姐说不定就在箱子里面……”
我大声说道:“你是不是傻,没看见箱子上的封条?”
箱子上的封条,已经百十来年没动过了,上面是厚厚的灰尘,根本不可能新打开过。
而过了百十年,还能动的——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我立马就要把那个大石头从哑巴兰手里抢过来压住,可已经来不及了。
“当”的一声,那个箱子猛然被里面的那个力道撞倒,自己打开了。
我头皮一下就麻了。
第560章 压怨天石
因为我想起来,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了。
于是我立马一下把小白胖和哑巴兰扑倒:“闭气闭气!”
他们俩被我一扑,都呆住了,抬头就看那个箱子。
果然,话音刚落,只见那个箱子里面,瞬间就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对着我们就压过来了。
小白胖和哑巴兰立刻闭气,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像是一个蜂群,虽然一开始是对着我们来的,但是到了我们面前,没有感觉到人气,擦着我们三个的头皮,就飘散在了走廊里——像是正在找我们。
小白脸和哑巴兰一边捏鼻子,一边就慌慌张张的瞅着我,意思是问我,那他娘是什么东西?
没弄错的话,那个石头,叫“压怨”。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因为那些“魇”是不得超生的东西,怎么个不得超生,因为他们的神魂,往往就被压在了被人施加了“魇”的地方,怎么也出不去。
这些怨气肯定是要有什么东西来镇守的,比如我跟老头儿看见的,就是一个唐朝大统领的配刀。
之后我就没有留意过这种东西,现在想来,应该是每个寺院之中用来镇压怨气的东西都不尽相同,这里用来镇压怨气的,是那个其貌不扬的石头。
我一开始都没有往这方面想——那个石头瞅着怪难看的,谁知道有这种本事?
现在再行气上了监察官一看,这就明白了,那个石头看着难看,可其实缠绕着一丝丝的神气,这叫天石。
现在来说,是陨石,搁在古代,称之为“女娲补天石”。
这种石头十分珍稀,又凝聚了人的信仰,香火没少吃,所以才带了神气,够资格被放在这里压怨。
我就跟哑巴兰歪头,示意他们去看那些纸人。
他们转脸一看,面色顿时都给白了。
黑气往这里一罩,那些纸人跟活了一样,哗啦啦的就开是响了起来。
接着,就跟被大风吹了一样,一个个从墙上落了下来。
普通纸人,落地就落地,最多打卷飞走,可这些纸人——在地上站起来了。
“哗啦啦……”
他妈的,那个年代走投无路要用这种法子报仇的,肯定是不少——粗略一看,得成千上万个纸人,落地就站在了地上,跟活了一样,开始走动。
这下好了,压怨被动,那些“永不超生”的怨灵,附在了纸人身上,要找人算账了。
这些怨灵被生生的压了这么多年,重返自由,能是善茬吗?
他们的怨气冲天,对人充满了憎恨,见到了我们这几个活人,不把我们给撕成碎片才怪。
而那些轻飘飘的身影,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走在了我们身侧,好几次,都从我们身上缓缓的飘了过去,手臂也陡然伸直——像是在四处摸索。
小白胖身上第三次传来了尿味儿。
而且还是火气很大的尿味儿。
接着,他们俩一起瞪眼瞅着我,意思是问我,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白藿香还没找到,只能继续在这里找了。
我心里也暗暗骂了一句娘——这要是在外面,哪怕是普通的小庙里,根本没什么好怕的,一把火下去就送他们去西方极乐了。
可这里不行,这里到处都是烂木头,要是在这里动了明火,那我们自己也得成了窑烧烤鸭。
不烧,这些东西就难对付了——哪怕你用剪刀剪,也得剪到猴年马月。
最糟糕的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阴泥了,只能靠着闭气躲藏。
人活着,就得喘气,憋几秒钟都难受,更别说还要在这里找人了。
果然,这么一会儿时间,哑巴兰白皙的脸又跟火鸡一样,慢慢的涨红了,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着我,往那边指。
他的意思是说,死就死了,可这么死实在太难受了,能不能稍微喘一下?
还没比划完,忽然一个纸人张开脚就从我们几个面前踩了过去——一下扬起了地上的浮尘,哑巴兰再也没忍住,一个喷嚏就给打出来了。
卧槽……
这一瞬间,那些哗啦哗啦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我抬头,就看见那些纸人同时回头,拙劣的五官微微扭曲——像是在笑!
接着,只听“哗啦”一声,数不清的纸人跟沙尘暴一样,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那些锋锐的纸片子,跟利刃一样,对着我们就划了下来。
我一下就踹了小白胖一脚,意思是已经这样了,不如趁机换气,小白胖会意,三个人同时换气之后,重新闭了气。
果然,这一下,那些纸片人又迷失了我们的所在,瞬间停住了。
我心里顿时也是叫苦不迭——妈的,这几层塔,真是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现如今又要从纸人之中穿过去,又要找白藿香,简直是难上加难。
说起来,我心里越来越紧张了——白藿香到底在哪里?
当时她在“欲”那一层的时候,又到底是怎么上了这一层呢?
小白胖忍不住拉了我一把,比划了起来,我连蒙带猜,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这本来就是白藿香给我们设下的圈套,还有啥好担心的,别管她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脑袋顶上就是灵骨,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
可她毕竟是白藿香,还这能放着不管?
这么一耽误,我们没爬几下子,又憋的要命,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边扔着一个长长的烟斗,顿时就高兴了起来——这烟斗能通气啊!
就好像人蹲在池塘里,能用竹竿通到了外面喘气一样!
于是我赶紧抓过来,试着用烟斗来换气——果然,烟斗很长,换气的时候,那些纸人奔着喘气的地方就抓过去了,没抓着人,倒是正好抓到了另一个纸人身上,“刺啦”一声,被抓的一下划破了一片。
被抓的也不是吃素的,这俩纸人立马抓挠起来了。
我心里顿时大乐,赶紧把烟斗给了眼巴巴的哑巴兰。
虽然要接触口水,不过大丈夫不拘小节,哑巴兰也没在意,小白胖瞅着倒是犯恶心,还比划着问我们俩有没有乙肝。
命都快搭进去了,你还担心什么乙肝。
我就示意哑巴兰不用管他,可小白胖也不傻,赶紧把烟斗抢过去,用力换了一长口气,露出了很舒爽的表情,真跟瘾君子磕了药似得。
有这玩意儿,我们就能在不惊动纸人的情况下去找白藿香了,不过我还是放心不下就让哑巴兰和小白胖先上去。
可他们俩没我这个主心骨,就是不走。
我正要赶他们呢,忽然就觉得不对——奇怪,怎么那些纸人不哗啦哗啦响了?
停电了?
可这么一回头,我脑皮就炸了——妈的这些纸人忽然齐刷刷的转头,死死的盯着我们。
奇怪,为什么能看的那么精准,我们没在身边换气啊!
可这个时候,我就闻到了一股子味道,当时心里就沉了——他妈的,血腥气!
刚才纸人冲我们扑过来的时候,哑巴兰身上被划破了,但是纸张锋锐,当时都感觉出疼来,这么一爬,伤口裂开,流血了。
有了血腥气——闭气也不管用!
我立马站起来,跟拽小鸡一样,抓着他们俩就往前跑:“跑跑跑跑跑!”
他们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一脸吃惊:“哥你怎么突然说话了……”
可我们这一跑,血腥气散的更开,那些纸人哗啦一声,对着我们就压下来了。
前面的纸人铺天盖地,我们撞也撞不出去,身上顿时都是被纸人划出了的伤口,锐痛锐痛的,我也急了眼,回头就用玄素尺扫倒了一片。
玄素尺煞气是大,可这些纸人实在是太多了,糊也能把我们给糊死!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猛然听见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声音——像是撕纸的声音。
谁在那边?
第561章 莲花灵骨
马上,我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妈的你们这些玩意儿敢挡老子的财路,活的不耐烦了!”
程星河!
我立马喊道:“程二傻子!”
程星河听见了我的声音,顿时也振奋了起来:“七星,你也在这里呢?真是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这些纸人没那么好对付,一下就给人擦个口子,说话的功夫我一不留神胳膊上也中了一下,这会儿才觉出疼来。
小白胖说的还真对,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这么利。
一秒也不能多耽搁了,不然我们也都得让这玩意儿给凌迟了。
不过有了程星河,就好办多了,于是我立马扯着嗓子喊道:“你把摸龙奶奶的绳子给投过来,冲着我!”
程星河一听有些纳闷,但一直信得过我,只听对面“咻”的一声破风声,狗血红绳直接穿过纸人,冲到了我面前,撞了满地的纸屑。
我抓住了绳子,喊道:“左!”
程星河会意,立马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奔着左边就跟我一起拽了过去,只听“嗤”的一声,绷直的狗血红绳跟线锯一样,迅速把左边密密麻麻的纸人吗,全部拦腰截断。
那些纸人一分为二,怨灵没地方寄托,数不清的纸人迅速跟断了电一样吗,哗啦啦的落在了地上。
“右!”
又一声下去,右边的纸人也纷纷中招,随着纸张破碎的声音,就落在了地上。
一时间,这里纷纷扬扬,全是纸屑。
俩人合力,没多长时间,把这里的纸人全给截断了。
数不清的黑气飘散出来,我一玄素尺全超度了。
程星河收回红绳,擦了擦头上的汗:“还是你小子有脑子——怎么想出来的?你碎纸机托生的吧?”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会儿看清楚了程星河——他正奔着我们跑了过来,可步履蹒跚,犹如一个怀孕的大鸭子。
我顿时就看明白了——这货真是老鼠给猫当三陪,要钱不要命。
原来在“爱”那一层,他拿了值钱东西只会,眼瞅着跟阿里巴巴进了大盗宝库一样,瞅着这个好,那个也不赖,扔了这个拿那个,结果惊动了爱物鬼,一下给缠起来了,跟哑巴兰也失散了。
他找不到哑巴兰,装了一身东西,行动也不方便,于是没辙,一根狗血红线吊在了楼上,直接越了一层。
到了“欲”那一层,发现那一层已经干净了,有听见楼上有动静,赶紧上来找我们,结果刚看见一个值钱的香炉,就被纸人给围住了,他一生气就在那暴撕纸人,这就遇上了我。
我一瞅他除了浑身大了一圈,倒是没啥变化,这才放了心,但马上想起来了:“你不是说要找苏寻吗?他人呢?”
程星河一听直摆手:“别提了,洞仔真是踩着高跷走钢丝——艺高人胆大,我们在“痴”那一层,就听见他像是一个人往上走了,哎,别真是自己去找灵骨了吧?”
我的心一下就沉了,自从进了这个塔,除了程星河贪财本色隽永,大家似乎都有些变化。
被遮婆那影响的?
程星河再知道白藿香受伤不见,也着急了,可整个“恨”走完了,也没见到白藿香。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那就只能上最顶上那一层了。
不偏不倚正在这个时候,我们就听到了,宝顶上,传来了一个动静。
像是有人打起来了。
我们几个心顿时就沉了,赶紧往上跑。
这一跑不要紧,到了上面楼梯全塌了,几个人连滚带爬才凑到了宝顶上。
塔是逐渐往上收缩的制式,越到上面越小,这个宝顶跟个阁楼一样,不大,一眼就望到了头。
而这个宝顶上,有一个台子,上面是摆着一个倒了的鎏金莲花座——显而易见,灵骨以前应该就被放置在莲花座上,可现在——没了!
我心里顿时就揪了一下,立马奔着莲花座就过去了,可没走几步,我就看见,莲花座后面,有两个人。
苏寻和白藿香。
程星河一看,程星河一看,也倒抽了一口冷气:“洞仔你干什么呢?”
跟刚才一样,苏寻卡住了白藿香,冷冷的说道:“她肯定不对!”
而白藿香本来就受了伤,现在脸色更难看了。
程星河立马拽了我一把:“这俩人……”
遮婆那……
我立刻大声说道:“你们俩先别激动——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苏寻冷冷的说道:“她一开始用酸梅引庙鬼,我就信她不过,可你不听我的劝,还跟着她的圈套,去找返魂香,我放心不下,就一直在后面跟着,看她到底在动什么心思,一路跟过来,那些陷阱,我看都是她设下来的,所以……”
这算是苏寻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了。
程星河也明白过来了,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合着是洞仔……”
看来,是苏寻在白藿香落单的时候,把白藿香一路拽上来的。
找了半天的凶手,感情竟然是苏寻?
我连忙说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你先听我说,这里面肯定是有内情……”
哑巴兰再也忍不住了,上去就说道:“洞仔,不管怎么说,你先把藿香姐给放了,还有,你把灵骨弄哪儿去了?”
苏寻一皱眉头,说道:“佛骨?我一来,这里就已经这样了,根本没看到什么灵骨。”
可话是这么说的,我却忽然发现,苏寻怀里,明明像是有一道光。
五彩缤纷——分明就像是佛光。
哑巴兰又往上追了一步:“真没有?可在你之前,根本就没人上来过啊!”
小白胖也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了苏寻。
哑巴兰接着说道:“还有……你怀里放着的,是啥啊?”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立刻推了我一把:“妈的,原来遮婆那真的在苏寻身上。”
眼瞅着哑巴兰蓄势要把他扑倒,我则一下拍在了哑巴兰肩膀上,说道:“你先等一下。”
第562章 大小灵骨
哑巴兰一愣,回头就看我:“哥,怎么啦?”
我没看哑巴兰,而是看向了苏寻:“你当初看见白藿香放了酸梅,又对着酸梅射金针了是不是?”
苏寻刚才听哑巴兰这么一说,脸色瞬间就晦暗了下去,显然十分受伤,但他还是梗着脖子,神色倔强,本来都准备好了被我们群起而攻之了。
而他一听我开了口,顿时也愣了愣,抬头看着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说过三次了。”
我接着说道:“那你就从另一个角度再说一次——我记得当时你走在白藿香前面,是怎么看到白藿香放酸梅的?”
苏寻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想了想,才回答道:“当时,我走着走着路,小兰不小心踩到了我的鞋,我回头一看,就看见白藿香在处理酸梅。”
越说这个,苏寻脸色越不好看了,咬着牙,显然一脸委屈,但还是梗着脖子,一副清者自清的样子。
小兰……还新一呢。
哑巴兰倒是挠了挠脑瓜皮:“我踩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没回答,接着就看苏寻:“你把白藿香给弄醒了,我问她两句。”
苏寻显然不太乐意,像是怕白藿香从地上来个旱地拔葱,把我给剥了一样。
但我开了口,他还是照着我说的,捏在了白藿香脖子一个穴位上。
我刚才也看出来了,白藿香本来就是被苏寻给弄晕的,肯定是血流不畅,通过那个穴位疏通开就行了。
果然,不长时间,白藿香皱起了眉头,醒了一看自己在苏寻身边,立刻就着急了,我连忙让她冷静点,接着问道:“你之前说,我拦着庙鬼的时候,是苏寻弄坏了木板,导致咱们几个差点掉下去摔死是不是?”
白藿香立刻点头,死死盯着苏寻:“他肯定有问题!”
苏寻嘴角一抽,倔强的看向了别处。
我接着问道:“当时乱哄哄的,你是怎么看见的?”
白藿香一皱眉头,也觉得我这话问的无厘头:“怎么看见的,用眼睛看见的呗!”
我接着说道:“你好好想想,当时那么乱,你不关心庙鬼是不是会吃人,为什么反而去看苏寻?”
白藿香眨了眨眼,想了想,这才说道:“我本来是一直在看你,不,”她脸瞬间一红:“我本来一直是在看庙鬼,但是不知道谁撞了我一下,我脚底下一踉跄,就看见苏寻不对劲儿,木板肯定是他动了手脚。”
苏寻一听,立刻抬起了头:“我当时就是听见了木头有动静,怕塌陷下去,才查看木头的糟朽情况的。”
白藿香瞪着苏寻,还是剑拔弩张的:“平时话那么少,原来留着狡辩的时候用呢?”
被人撞了一下啊。
程星河已经听出不对劲儿来了:“七星,你是不是弄清楚什么了?”
差不多,但还有一点。
我看着白藿香,接着又问道:“还有一件事儿,你是不是在我口袋里放过一个玉簪子?”
白藿香一愣,脸色微微就红了:“我没放过。”
跟白藿香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知道她很好猜透。
她撒谎的时候,有个特点,就是一定会转开脸,不去看你的眼睛。
现在就在撒谎。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全听见了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当然,这不是那些纸人,而是地上的沙粒碎石——都冲着一侧滚了过去。
与此同时,我们也觉出来,脚底下开始震颤——整个塔倾斜的越来越厉害,眼瞅着要倒了。
哑巴兰连忙说道:“哥,你这些问题都太无厘头了,这塔可是快塌了,眼看着罪魁祸首就在咱们眼前,倒是……”
程星河也怕死,但是他信得过我,就把哑巴兰的肩膀给摁住了:“你着什么急啊,你还不知道七星,他问话,肯定有他的道理,小孩子懂个屁。”
不过程星河也还是偷偷踹了我一脚:“这个环境不适合装逼,我劝你速战速决,我可不想现在就下去找我爹。”
我则盯着也开始紧张的白藿香:“是谁给你的?”
白藿香咬了咬牙,这才说道:“是……是哑巴兰给我的。”
这话一出口,程星河一下就愣住了,转脸看着哑巴兰:“你啥意思啊,不是,你要脱单,也得明白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吧?”
哑巴兰连连摆手:“藿香姐,你这话怎么说的,我什么时候给你簪子了?”
接着哑巴兰求助似得看着我:“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邪祟狗急跳墙,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挑拨离间啊?”
白藿香一听这话也变了脸色,像是下定了决心,这才说道:“是,是在庙鬼那的时候,哑巴兰说那个东西是他在家里拿的护身符,在危险的时候,能保平安的,才给了我一个,我……”
她红了脸,没有说下去。
我明白了。
她是担心我,所以在我背着她过“爱”那一层的时候,偷偷把那个“护身符”放在了我身上。
她不知道那东西,会招来“爱”那一层的执念鬼。
程星河也听出不对劲儿来了,盯着哑巴兰:“怎么回事?哑巴兰,你有好东西,怎么没想着我们?酒足饭饱勾二嫂,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没节操了?”
嘴里说着,程星河的手伸到了后腰——是他动手之前的习惯性动作,要抽狗血红绳了。
苏寻也死死的盯着哑巴兰,像是不相信自己眼睛一样:“难不成……”
哑巴兰呼吸立刻急促了起来,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哥,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这明明就是这里的镇物挑拨离间,就是要破坏咱们之间的信任,让咱们自相残杀啊——哥,你不记得进门的时候,那两个自相残杀工匠兄弟了?你,你可千万不要中计,步了他们的后尘!”
我看着哑巴兰,平淡的说道:“白藿香和洞仔我问完了,现在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苏寻怀里有东西的?”
哑巴兰一愣:“这,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哥你肯定也看见了——程二傻子也看见了啊!”
我答道:“我会望气,是看见佛光了,程二傻子有二郎眼,也比别人看见的东西多,可哑巴兰你既不会望气,也没有二郎眼,是怎么知道苏寻怀里有东西的?”
从外面看,可看不出来——忽视掉苏寻胸口的佛光,他的衣服穿的妥妥帖帖的,根本就不像是藏了东西的样子,就算藏,也最多放个核桃之类的。
哑巴兰吸了口气,努力想证明自己:“灵骨也不大,从外面看不明显,也很正常啊,我就是看见,他胸口像是放着个什么东西……”
我知道苏寻胸口的口袋是常年放着个东西,一个小方盒子。
可我接着对哑巴兰就笑了:“对,你说出这话来,那就敞亮了——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怎么知道灵骨不大的?你见过?”
哑巴兰的脸色彻底变了。
我们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很多没有舌头的肉身坐化佛。
所以,我们在脑子里面,自动就觉得,宝顶上供奉的大法师灵骨,也肯定是个肉身坐化佛。
没进塔的时候,哑巴兰还嘀咕了一句,到时候把大法师的肉身佛取下来的时候,他劲儿大,负责扛着。
可怎么一进了塔里,你就知道“灵骨不大”,甚至能藏在人身上?
我看着他就笑:“这么说来,还是我们想错了——原来灵骨,是舍利子啊?哑巴兰?”
哑巴兰的表情彻底变了,那个愣头愣脑的表情,冷不丁就眉尾上扬,嘴角斜勾,是哑巴兰自己从来没出现过的表情。
凛冽而又锋芒毕露。
白藿香和苏寻一下也全愣住了。
他微微一笑,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倨傲看着我:“你不是一般人。”
实不相瞒,我要是一般人,已经死了八百回了。
之前的一切都解释的桶了——难怪江采萍刚要说出真相的时候,他出来把江采萍打退,难怪江采萍一看见他,就要躲起来。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江采萍能凝结成实体,能力不在煞之下,为什么怕一个玄阶的哑巴兰?
他怕是存了心思,连江采萍也要灭口——倒是幸亏江采萍跑得快。
更别说,甩开了程星河,跟我们一起上塔,搬起了压怨石的是他,被纸划破了,用血腥气引过纸人的,也是他。
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这遮婆那既然能让人挑拨离间,心计自然很深,绝对是不会把自己给暴露出来的——而白藿香和苏寻,一进了塔里,就成了头号嫌疑人。
真的遮婆那要是潜伏在了我们身边,怎么可能让自己粘上这种嫌疑?
所以那会儿我就觉得,她们俩只是烟雾弹,真的遮婆那,不可能在她们俩身上。
而他确实没让我失望,隐藏的确实不错,我一开始都没找到疑点——他出的唯一一个纰漏,就是他太着急了。
我也对他笑了笑,压在他肩膀上的手一下用了力气:“我也有说错的时候——不应该跟你叫哑巴兰了,现在我应该跟你叫,遮婆那?”
第563章 投鼠忌器
程星河一根狗血红绳就弹出来了:“卧槽,七星,是我错了,你不是碎纸机托生,你是测谎仪转世啊!”
可哑巴兰身子一让躲过去,程狗血红绳扑了空,程星河怕打到了我身上,立刻把绳子给收回去了:“小心!”
他话音未落,“哑巴兰”歪头看我按在肩膀上的手,脸色就沉了下去:“这样都能被你看出来,真是没意思。”
说着,反手就折到了我的手上,动作快的跟闪电一样,就要直接把我的手拧断。
白藿香当时就惊叫出来了,可我也不傻,跟着他的身子一转,手臂直接从他腋下穿过,要把他给掀翻:“别占着我哥们的身体,出来说话!”
不知道这个“遮婆那”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真的有老虎腿和人脸,出来之后是不是难对付,我只知道,这是哑巴兰的身体,我不能伤了哑巴兰。
可“哑巴兰”微微一笑,幽深的丹凤眼露出了哑巴兰绝对露不出来的狡黠:“我为什么要出来?留在他身上,更有意思。”
说着,手上用了力气,奔着我往后头摔了过去。
我运上气挡住了这一下,顺着他身体翻转,这一下就吃力了——不怕反派带刀,就怕反派有脑,它当然不肯出来了,只要它附着在哑巴兰身上,那我投鼠忌器,就不敢对他下杀手。
“哑巴兰”一笑,眼神添了几分狠厉,趁着我这一心软,抬手抓在了我心口上。
我身体迅速往后一撤,那只手“嘶”的一声,直接把我的衣服给抓破了,里面的羽绒纷纷扬扬撒了一片。
而他直接穿过羽绒,五根手指头一弓,追着我就抓。
说实话,要是他平时,我一个诛邪手就把他给办了——可他妈的偏偏就在哑巴兰身上,我不管是用七星龙泉,还是玄素尺,哑巴兰自己,也会跟着他一起死。
甚至……他死不了,哑巴兰却白白把自己搭上……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那两个自相残杀的工匠兄弟。
会不会,他们俩,当时也是这个情况,才对生死兄弟痛下杀手的?
有了这个想法,我自然更下不去手,到了要害,根本就没法有下一步动作。
“哑巴兰”早看出来了,微微一笑:“看不出来,你们这种包藏祸心的东西,倒是挺讲究兄弟情义,可笑……”
程星河几条狗血红线就追上去了:“去你大爷的,你才包藏祸心呢!”
“哑巴兰”盯着我,微微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了这个孩子栖身?”
我皱起眉头:“他有阴阳身?”
哑巴兰的身体,粘了这里的光,能做死人的容器,引厉害的邪灵上身,它要栖身,哑巴兰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可没想到,“哑巴兰”看着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是——我要想附身,什么东西都上的去,不挑身体,只不过,一开始我并没有选择他。”
啥?
“哑巴兰”幽深的像是深潭一样的眼睛盯着我:“我选的是你。”
我一下愣了,那,难道……
果然,跟我猜的一样,“哑巴兰”盯着我,阴测测的说道:“我本来想附在你身上的——我知道,你是这里的主心骨,只要附在了你身上,那剩下的人,就不可能发觉出我来,但是没想到。”
“哑巴兰”指着自己的身体,露出个讥诮的笑容:“这小子跟在后面,竟然有所察觉——看出不对,在你后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我,就是为了保护你。”
我的心一下像是被狠狠的捏了一下——哑巴兰这个二百五,怎么就至于为了我……
“哑巴兰”等的就是这一瞬,趁着我分神,撵上来就抓。
我只能运过来了水天王的神气抵挡住,可一个痛下杀手的攻,一个束手束脚的守,谁吃亏一目了然。
程星河早就起了火了:“这个虎腿子他妈的欺人太甚……七星,左脚!”
我反应很快,立马抬了起来,刚一抬起,就觉出一道狗血红绳跟活蛇一样,擦着我的鞋底子扑过来,利落的缠绕在了“哑巴兰”的脚腕子上。
“哑巴兰”猝不及防,也低头去看他的脚腕子,而程星河抓住了这个机会,一把就将狗血红绳往后拖了过去,骂道:“欺负你爹我的弟弟,怕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狗血红绳得了摸龙奶奶的料子,是天阶的本事,哑巴兰瞬间失去平衡被他拉倒,我瞬间也高兴了起来,抓住了这个机会,立马压在了他身上:“捆起来!”
只要把哑巴兰的身体给控制起来,就好说了!
“用你吩咐?”
三道子狗血红绳瞬间从程星河身后弹出,“咻咻”的披风声凌厉的蹿了过来,别说,他一旦认真起来,跟平时那个又馋又懒的模样判若两人,有点像是林青霞版的东方不败。
这下子“哑巴兰”脸色一变,还想从狗血红绳里面挣扎出来,可我早运了水天王的神气把它给压住了。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水天王的神气撞在了他身上,竟然跟异性相斥的磁铁一样,我们俩瞬间同时被弹开,我翻过身子落在地上,心里顿时一惊——他不怕水天王的神气?
这个时候,程星河几道狗血红绳就要把他捆起来了,但没想到,不偏不倚这个时候,我们脚底下,再次跟闹了地震一样,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卧槽不好,这地方本来就是危楼,我们又拼尽了全力,这下子塔更坚持不住,眼瞅着要塌了。
但是“哑巴兰”却抓住了这个机会,跟着塔倾斜的方向一滚,一脚踢起了一块锋锐的石头,那石头往上一窜,利落的就把狗血红绳给割开了。
程星河见状大声骂娘,几道狗血红绳再次赶了上去,但是“哑巴兰”却露出了很诡异的笑容:“怕是来不及了。”
我心里一沉,立马就反应过来了:“灵骨,对了,灵骨呢?”
程星河大声骂道:“七星,关键时刻你走什么神,赶紧把这个孽障给绑住了再说——还找个屁,不是在洞仔身上吗!”
不可能……
我和程星河看到的,苏寻身上的佛光,只怕,也是假的,他就是想让我们上钩,对苏寻自相残杀。
我立马看向了苏寻,大声说道:“洞仔,快去找灵骨,这个塔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可苏寻早就反应过来了,盯着“哑巴兰”,之前的委屈一下全部爆发,豁然从白藿香身边站起来,眼睛红红的,杀气腾腾从怀里抓出个东西一抖,跟变魔术似得,他手里竟然出现了一张弓。
那个弓看上去不像是平常的材质,闪闪发亮。
对了——苏寻说过,他爷爷训练过他,能在大晚上打五十步开外的麻雀,原来是让他练这种弓。
果然,他一只手搭在了弓弦上,拉出了一个满月似得弧度,一道银光凝结在弓上,对准了哑巴兰的额头,眼神冷冷的。
程星河看出来了,立马大声说道:“七星,你认识那个吗?元神弓啊!”
我眼角余光看见,顿时也直了眼——这洞仔别看没常识,还真是个宝藏男孩。
所谓的元神弓,并没有实体的箭——而是凝结本身的气成形,射出去了,能把人的元神给射散开。
就跟当初兰老爷子要把我的元神打散,把我弄成个傻子控制起来一样,元神弓练成了,也有这个能力——能直接把人的命灯打灭!
可“哑巴兰”抬头对他一笑,眨了眨眼,苏寻的手顿时也颤了一下。
苏寻跟我一样,不可能希望哑巴兰受伤。
“哑巴兰”固然是要对付,但是灵骨也同样要紧,但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儿。
从刚才开始,身边就像是少了个人——小白胖呢?
他上哪儿去了?
第564章 糊后脑勺
还没等我回头,“哑巴兰”一只手对着咽喉就抓过来了,我立刻侧身躲过,“哑巴兰”阴测测的声音逼了过来:“你还有心情走神?”
我立刻大声说道:“洞仔,有点不对,遮婆那我和程二傻子拖住,你保护白藿香,找灵骨,还有——找小白胖。”
苏寻一张弓都拉满了,听了我这话,瞬间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不声不响的点了点头,回过身就把白藿香给扛身上了——那姿势别提多煞风景了,跟屠夫扛着半扇肉一样。
他们家山上果然没信号,估计《流星花园》啥的一概没看过,根本不知道怎么背姑娘。
一听到了“小白胖”三个字,“哑巴兰”的眼神瞬间就有了变化——接着,他出手更狠厉了!
我心里门儿清,立马问道:“小白胖跟你什么关系?”
可“哑巴兰”咧嘴一笑,黑沉沉的眼睛里都是杀气:“你们几个死了之后,就知道了。”
“七星,右肩!”
我反应过来,右肩往后一让,狗血红绳“咻”的一声蹿了过来,直接缠在了“哑巴兰”的脖子上,把他拉了一个倒仰。
关键时刻,这货还挺管用。
我立马追过去,就想一掌震在了哑巴兰脑袋上——被附身之后,震动七窍,力道掌控的好,灵体就能从身上给震出来。
不过程星河这个力道实在太大,哑巴兰一张白脸青筋暴起,瞬间就紫了,我立马大声说道:“你他妈的悠着点——别把哑巴兰给勒死!”
程星河气喘吁吁的说道:“你懂个屁,老子当初在山上勾兔子勾的多了,手里有准头,放心,最多勒成植物人。”
植物你大爷,我哪儿有心情多想,一下就追了上去要打“哑巴兰”的脑袋,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哗啦”一声,数不清的东西直接扑在了我身上,我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人被仰面扑倒。
卧槽,那感觉跟雪崩了一样,我一下蒙了,这他妈的是啥?
但是马上我就感觉出来了——庙鬼!
对了,上面几层的邪祟全被我们给扫荡了,庙鬼有恃无恐,竟然顺着楼梯,也他妈的成群结队跟上来了!
要吃我们的肉!
人一走了背字,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我立刻拿出玄素尺,直接扫倒了一片,数不清的庙鬼被我送上了半空,跟炸开的烟花一样。
剩下的庙鬼瞬间就知道我不是善茬,退潮似得缩了一片。
越过庙鬼猴儿群一样叽叽喳喳的声音,我听到程星河也叫唤了出来:“他大爷!”
“唰”,一个东西直接从庙鬼之中拔地而起——庙鬼突然来袭,咬了程星河的手,他条件反射走了神,遮婆那趁着这个功夫,就从狗血红绳里挣脱出来了。
我火也上来了,大吼一声,运气上了玄素尺就把眼前的庙鬼全部打开,而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哑巴兰”也不见了。
程星河正跟撕狗皮膏药一样,把满身的庙鬼往下扯,抬头一看见我,顿时大叫出生:“七星,后面!”
我后脑壳一炸,顿时就觉出来了,一道影子鬼魅似得从身后蹿了过来,奔着我身后就扑。
我立刻回头想挡,可哑巴兰的力气我一清二楚,他一下就把我扑出去了老远——这个宝顶本来就不大,这一下,我脑袋“咣”的一声响,温热的感觉跟凉风一起撞上头顶,眼前瞬间就白了。
像是被鲁提辖打了的镇关西,耳朵里面一片轰鸣,像是交响乐器大合奏,隔着这些杂音,还听见程星河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响了起来:“七星,你hold住,千万别掉下去!”
凉风——我猛地清醒了过来,卧槽,塔的木板已经糟朽,直接被我给撞出来了一个窟窿,我跟树上的蛀虫似得,顶出头来,半个身子悬空!
而“哑巴兰”一只手揪在了我脖子上,就想把我给推下去。
不用往下看,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也从脖子上滋了出来,这是七层,摔下去人当时就得粉了。
可半个身子已经出来了,根本没法用力气,我一咬牙,两只脚就把哑巴兰给盘住了,腰下用了力气,借着哑巴兰的势头就想顶回来。
“哑巴兰”也没料想我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可他处在优势上,根本没给我翻回来的机会,还微微一笑:“你也别垂死挣扎了……”
但是越过摁着我的哑巴兰,我就看见,苏寻背着白藿香,正站在了我身后,对着哑巴兰拉起了弓。
白藿香看我那个样子,一张脸都青了,想说话,可怕苏寻分神,没敢说话。
而苏寻自己拉着弓的手也微微有些发抖——他一担心哑巴兰把我推下去摔死,二担心这一下射出去,哑巴兰也送了命。
我何尝不着急,但我越在紧张的时候,却越清醒,冷不丁就反应了过来,元神弓……
“哑巴兰”虽然感觉出来身后的事儿,却根本不怕:“你们几个心慈手软,也没什么大本事……”
说着,扬起了声音:“这可是你们几个的兄弟,还是为了这个李北斗才被我附体,你们忍心对他下手?”
苏寻看上去一直没什么感情,可一听这话,握着元神弓的手也微微一颤。
“哑巴兰”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所以,你和那个护着你的兄弟之中,得死一个,要么,就一起结伴过奈何桥吧!”
说着,“哑巴兰”要把我从塔上推下去。
程星河一直在用狗血红线阻拦庙鬼,不让它们靠近,回头一看这里的这个光景,顿时也是怒吼一声,想过来救我,可庙鬼太多,把他缠的寸步不能移动。
就在这个时候,我大声说道:“苏寻,你瞄准了,在他风府穴上!”
苏寻顿时一愣,而“哑巴兰”脸色也一变,像是根本没法相信,白藿香认穴最准,则大声说道:“在他后脑勺最凸起的那个位置,快点!”
苏寻咬了咬牙,手颤的更厉害了。
“哑巴兰”反应过来,眼神一暗,一只手加快了速度,就要把我给推下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银色的流光从后面“咻”的一声蹿了过来,精准的落在了风府穴上。
跟传说之中一样——元神弓没有实体箭,那一道流光直接注入到了哑巴兰的风府穴上。
哑巴兰整个身体一震,一道澄澈极了的青光就跟被人推了一把一样,瞬间从哑巴兰身上跌了下来。
青光一落,哑巴兰的脸色变了——表情一下就迷茫了起来,手上也没了力气。
我刚要松这口气,可这一下,哑巴兰手上脱力,我身体失去了平衡,破风声在我耳边一擦,我直接就掉下去了。
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上,眼前也白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从上头伸下来,牢牢的拉在了我的手上。
我抬头一看,是哑巴兰。
哑巴兰表情虽然还是很迷茫,眼神却还是坚定的——好像,这是他身体的自然反应,根本就不用过脑子!
接着,哑巴兰不费吹灰之力,直接把我从那个破口之中,重新拽回到了宝顶上——脚踏在了地板上,我一颗心才落下来。
“哥,你这是干什么?”
哑巴兰盯着我,表情从迷茫之中逐渐清醒:“这么想不开?”
我的心里顿时暖和了起来。
妈的,你可算是回来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一下就把哑巴兰拉回来,护在了身后,盯着眼前那股子青气——那青气还想扑过来!
没错,这东西给就跟当时白藿香他们被困在血池那一层的时候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澄澈的青气!
白藿香从苏寻身上挣扎下来,一把拉住了我,看了半天,又仔细观看哑巴兰后脑勺,回头就盯着我:“你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
天生的。
苏寻拉着弓,显然也刚从后怕之中缓过来:“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风府穴?
简单,在血池那一层的时候,我见过那种澄澈的青气,但是附体到了哑巴兰身上之后,那青气就消失了,我就猜出来,这不是一般的附身,这叫“入灵”。
就好像传说之中的请神上身,还有神游天外一样,人的身体是灵的容器,既可以让其他的神灵附着在自己身上,又能跟庄周梦蝶一样,身体不动,灵魂外出游走。
人入灵和出灵,都有一个通道,就是在风府穴上。
元神弓既然是散元神的,那就刚好适用——既不会伤害到哑巴兰,又能把其他元神给赶走。
不过,这是个险招,刚才苏寻的箭但凡射偏了一点,那哑巴兰的命灯就完了。
我们几个是后怕,唯独哑巴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还一脸茫然,只盯着那个元神弓很新鲜,还问苏寻是从哪里弄来的。
现如今哪儿还有时间跟你科普,我立刻回头去看那个青气。
那青气显然还在四周徘徊——想扑到其他人身上!
一个烂梗你还想用两次?
我立刻大声说道:“都找点脏东西,糊在风府穴上!”
第565章 四凶之一
风府穴是进出的要道,但是一旦被污物给遮挡住,灵体自然就进不来了。
说话间,一个庙鬼被程星河给扔了过来,我当机立断,就把那个庙鬼的胳膊给折下来了。
庙鬼是污秽之中产生的,裂开之后流出了人血一样的汁液,又黑又稠,臭不可闻,我一把撸上,就抹在了后脑勺上,又分给了白藿香他们。
那个青气盘旋在原地,好比曹操比下的乌雀——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庙鬼见我下手这么凶狠,不由自主又退了几步——但奔着“欺软怕硬”的本能,又涨潮似得,乌央乌央的奔着我身边这帮人就涌了上来。
程星河“咻”的一下就把狗血红绳投过来了:“父子搭配,干活不累!”
我说了句乖儿子说的有道理,转手接过了狗血红绳,就跟之前在纸人那一样,把狗血红绳绷直,直接扫向了那些庙鬼。
庙鬼被红绳直接拦住,我们俩心照不宣,顺着宝顶墙壁上,被我脑袋捅出来的窟窿那就冲过去了。
木板进一步扩大,那些庙鬼跟牙膏一样,全部被我们从窟窿那给挤了出去,咕噜噜从半空之中就往下飘散。
程星河一下乐了:“哎,七星就是七星啊——你咋这么有先见之明,先钻个窟窿出来?你这脑袋不去打电钻可惜了。”
他不说我还忘了——一摸脑袋,血都把头发糊住了,滴滴答答还往下淌呢!
不过这不重要,那个青气呢?
我眼瞅着那个青气无处可去,忽然就往塔下面钻过去了。
白藿香也回过神来了,连忙就过来给我上药,一看伤口,瞬间咬了咬牙:“那东西把人玩弄在鼓掌之间,简直……”
说到了这里,她看向了苏寻,也有点不好意思。
苏寻也没什么表情——碍于面子嘛,不过,他低下头,也有点别扭。
都是自己人,这事儿也不坏——就是经过这种事儿的试炼,信任才会更牢固。
我盯着那股子青气消失的方向,知道这个遮婆那没地方依靠,肯定是要回到自己身体上去——那个人脸虎腿的身躯。
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青气直接奔着大厅坠落,我心里就明白了:“遮婆那的真身,一定在地宫呢!”
我立马说道:“你们先在这里找佛骨,我去截住遮婆那!”
塔一般都有地宫——像是法门寺,就是在地宫里起出来了数不清的珍宝。
程星河一拍脑袋,眼睛顿时又是闪闪发亮:“说的有理啊!进塔不进地宫,就跟盗墓不翻棺材一样,好东西肯定……咳咳,我说,遮婆那的真身肯定就在那呢!我跟你一起去!”
我点头,回头就跟白藿香他们说道:“找是要找,但是东西没有命重要,这个塔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塌了,一时三刻找不到,就跑。”
苏寻刚想说话,哑巴兰挺身站出来:“哥你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苏寻看着哑巴兰那样儿,也瞬间像是放心了。
可低头一看,走廊都让我们鼓捣的差不多了,再下去,肯定没有那个青气下去的快啊!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瞅着我,很认真的说道:“七星,你敢不敢玩儿个刺激的?”
我瞅着他:“你啥意思?”
他嘻嘻一笑,把金丝玉尾“咻”的一下缠在了黄花斛木柱子上,一把揽住了我的腰,跟他妈的蹦极一样,带着我就跳下去了。
我当时眼前都给白了——这货不是最怕死吗?还敢这么玩儿?
破风声一下从我脸上划了过去,这一跳也就几秒钟,可给人感觉,跟过了半个世纪似的,搞得我整个人都不太好,想吐。
回过神来,程星河这绳子长度竟然计算的刚刚好,把我往下一扔,也解开绳子轻捷的下来了。
进塔的时候,就是奔着宝顶过去的,没怎么细看大堂,而那个青气也没想到我们竟然直接跟下来了,一股劲儿就钻进了地板下面。
程星河合计要把地板拆开,又怕影响了上面,搞得塔塌,我直接把他拽过去——之前塔上掉下来过东西,已经直接把地板砸穿,我们俩把那东西搬开,地板上赫然露出了一个大洞。
跳下去一看,我们俩头皮顿时都给炸了——那个地宫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平台,平台上卧着一个巨大的东西。
那个青气,正要落在那个巨大的东西上。
一看清了那个巨大的东西是什么,我和程星河不约而同“卧槽”了一声。
这个遮婆那,跟小白胖形容的一模一样——虎腿,人脸,赫然是一个巨兽。
而且,这个东西,我们本土,也有关于它的传说。
我们管它,叫穷奇。
这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四凶之一,跟混沌,梼杌、饕餮并列,《山海经·海内北经》就记载,说穷奇外貌像老虎,长有一双翅膀,喜欢吃人。
我早就应该想到了!当时就觉得那个遮婆那模样跟穷奇很相似,不过听名字还以为是个洋货,谁知道,是本土东西,洋名字!
别说,这东西名声确实很差,跟小白胖形容的一模一样。
这种东西最喜欢看见人们起争执。
而他偏帮恶人,谁说得对,他就咬谁的鼻子。谁强词夺理欺凌别人,它就叼来财宝奖励恶人。
跟小白胖说的全对上了,也难怪,当初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眼瞅着青气要钻上去,程星河一个狗血红绳弹出去,就要把那个青气给打开:“七星,抓紧!”
我则一下扑在那个东西的后颈上,把身上的脏血,全抹在了那个人面的后颈上。
青气倏然就停住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通道糊上,看你还怎么回去!
程星河一下高兴了起来,接着就问我,怎么知道这个法子的?
其实因为以前老头儿给我讲过,说有个摊贩天赋异禀,修了某种术法,就能人在家中坐,魂到市上来。
经常有人看见他出现在外面,赶到他们家才知道,本人还在床上打坐呢!
人人称他是个神道,可惜这事儿坏在了他老婆手上。
有天有人从街上带回来了一条咸鱼——大家都知道,古代的咸鱼臭烘烘,给秦始皇遮掩尸臭的就是这玩意儿——说是这个人托他拿回来的。
他老婆就拿咸鱼打他脑袋,说你又整点五迷三道的玩意儿,可谁知道,那个人的魂魄回来,因为风府穴被秽物糊上,怎么也没法进入到体内,急的团团乱转,过了午后,身体一倒,死了。
程星河一听哈哈大笑,说这玩意儿也是自作自受——要是不出去作妖,也不至于自己身体都回不去。
接着,盯着那个狼狈的青气,似乎听到了什么,得意洋洋的说道:“七星,这玩意儿进不去,气的不得了,说你不配带着水神的麒麟玄武令,哎,不愧是你老婆请来的,什么都认识,可惜了,现在狗急跳墙——不,它自称是虎落平阳。”
麒麟玄武令?
对了,之前我用麒麟玄武令赶走过血池。当时我记得它还倒抽过一次凉气。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觉得这东西被水神抓住过,害怕水神的令牌很正常。
现在看来,这东西倒是很嘴硬。之前它也说过,我们“包藏祸心”。
妈的不是贼喊捉贼吗?
谁吃人吃的比你多?
说来也后怕——幸亏这玩意儿有挑拨离间,爱看人打架的爱好,才落得这个下场。
而这个时候,我觉得头顶上又掉下了许多的碎渣子,对了,白藿香他们找到了灵骨没有,怎么还没下来呢?
我就往上看,可这个时候,发现洞口有很多灰扑扑的东西。
程星河也看见了,说道:“哎,这不是那些没舌头的法师吗?他们也来围观了,还一个劲儿的摆手摇头,肯定是看这个遮婆那死不悔改,为它的执迷不悟叹息。这修法的就是慈悲,要是我,被仇人害成肉身坐佛,我他妈的不得喜闻乐见?还怜悯个屁。”
听上去有道理,我一细想,忽然就觉得不对。
第566章 你的真名
程星河还想说话呢,我一下蹬上去,就往宝顶上跑。
程星河还纳闷呢,追着问我这么着急干啥,我也没回头,一路爬到了塔上,这时塔晃动的越来越厉害,到了宝顶,苏寻他们还在上面呢。
我立刻看向了苏寻:“灵骨找到了没有?”
苏寻回过神来刚要说话,白藿香答道:“我跟苏寻在这附近找了半天了——根本没有灵骨的踪迹。”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没有?
那灵骨能上哪里去?
哑巴兰赶忙问道:“是不是让遮婆那拿走了?”
白藿香皱起眉头:“照着小白胖之前解说的,灵骨是用来镇压遮婆那的,按理说没法动灵骨啊!”
我立马问苏寻他们:“那看见小白胖没有?”
苏寻有点尴尬的摇摇头。
这个宝顶并不大,一眼就望到头了,小白胖那么大块头,上哪儿去了,人间蒸发了?
这个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那个鎏金莲花座——看来,这塔里失控,就是从这个莲花座倒塌开始的。
程星河这会儿也跟来了,呼哧呼哧的说道:“七星,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小白胖的出现有点不对劲儿——你说,是不是小白胖也暗藏私心,趁着咱们在前面拼命,自己把灵骨给……”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角落里响了起来:“趁着我不在,你血口喷人啊!幸亏我及时醒过来来了!师哥,你可千万不要相信那个财迷疯的话,我赤胆忠心,在这里呢!”
顺着声音一看,我才发现,原来宝顶外侧延展出了一个类似阳台的位置,而那个位置被莲花瓣装饰完全挡住,又在宝顶外面,小白胖的声音就是从那传来的,
过去一看,只见那裂出了一个大缝隙,小白胖蜷缩在里面,满头是血,说是刚才庙鬼出现的时候,他往外面一躲,踩空就掉里面了,摔的人事不知,这才刚缓过来,说幸亏我们还没走,要不他真要成风干腊肉了。
从我们站着的角度,还真不好发现,要不是他喊出来,现在也不好找。
而这个时候,整个塔又是一阵剧烈摇晃,墙壁上咔吱咔吱作响,檐角的风铃也疯狂的响了起来。
不好了,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程星河着急:“那就赶紧走吧!别管什么灵骨了,反正那个遮婆那也给搞定了。”
小白胖连忙说道:“那怎么能不管,师哥你看!”
我这才看见,缝隙深处,有一个锦盒。
锦盒上有锦绣的金色卍字纹,显然是跟宗教有关的东西。
小白胖邀功请赏的说道:“我也知道,我是个战五渣,在师哥你身边,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所以我就动用了我的小脑瓜,帮你来找灵骨,可费了大劲儿了,你看怎么着!”
程星河也过来了,这个时候,塔摇晃的更厉害了,立马说道:“那你倒是把灵骨给拿出来啊,还待在那里干啥,要下个蛋还是怎么着?”
小白胖一下露出了很尴尬的表情:“我倒是想,不过你看我……”
仔细一看,那个缝隙不大不小,小白胖挤进去已经是实属不易,而那个盒子躺在了缝隙的最深处,偏偏跟小胖子伸下去的手指头,就差一指头距离,够不着。
不光如此,小白胖下去的时候应该也是竭尽全力了,又是收腹又是挺胸,可正因为如此,他整个身子都被卡在了缝隙里面,上不去下不来。
程星河立刻“啧”了一声:“谁让你吃那么胖?”
小白胖委屈的说道:“我吃这么圆,就是怕被别人看扁了……”
啥时候了还有心情贫,我刚要说话,可这个塔已经支撑不住了,不光脚底下轰隆隆一阵响,头顶上也跟下雹子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砖头瓦块。
小白胖顿时一脸恐惧:“师哥,咱们还是快走吧,我可不想被挤死……”
这样下去,大家都得被埋在里面。
我转脸就看向了苏寻程星河:“你们趁着现在,赶紧从塔里下去,我去拿灵骨,救小白胖。”
看着那个缝隙的尺寸,我下去应该能够到——而且我手指头胳膊都长。
白藿香放心不下,连忙说道:“我留下帮你……”
可说着,她脸色更不好看了。
我说你伤还没好,逞什么强呢?赶紧走,千万别浪费时间了。
程星河一听,当机立断,也知道犹豫更浪费时间,直接带着他们就往楼下跑,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我一眼:“七星,你可得小心点,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他妈的什么嘴,乌鸦托生的?
“咯吱……”
他们刚下去,眼瞅着这个塔就要倒下来了,我立马下去伸手够灵骨。
看样子没啥问题——可谁知道,这个时候,塔晃动的更厉害了,这个动静,像是塔要拦腰截断,这个缝隙被挤了一下,我手刚下去,就觉得四肢百骸一痛——妈的,缝隙变小,我也给夹在这里了。
可我还一句娘没骂出来,先听见了小白胖在一边发出了鬼哭狼嚎一样的叫声:“妈耶——师哥,我是不行了……”
小白胖比我圆滚滚,这一次缝隙变小,还幸亏他帮我撑着,不然我就更够呛了。
我连忙说道:“别号了,我现在就去拿灵骨……”
这么说着,我行气上来,拼了全身的力气,要把这个缝隙撑的更大一些。
可这个塔已经千疮百孔,再也撑不住了。
只听“哄”的一声,四面八方全是烟尘,我们俩身上一轻,只觉得天旋地转——这塔终于塌下来了。
小白胖死死的盯着那个盒子:“哥,灵骨!”
既然已经塌下来了,那也没啥好怕的了,我一脚踹开身边的的木板子,身子潜下去,一把抓住了那个锦盒。
与此同时,破风声和砖石瓦砾跟失重一样,一起从我们耳边呼啸而上,乒乒乓乓就往外面身上砸。
熊胖子死死的抱住了身边的木板,发出了垂死一般的哀嚎:“妈呀……”
无数的木屑冲着我们划过来,我眯着眼睛,就看出来,塔确实是从宝顶开始损毁,但是三层一下的塔基看样子挺结实,还屹立不倒。
我立刻一把将小白胖拽过来,另一只手运足了气,想攀在一个地方——只要能抓住了,运气好,就死不了。
可这里的木板糟的厉害,一抓就粉,根本没有着力点,正觉得心里越来越凉,忽然一道破风声从木屑之中唰的一下穿过来,直接缠在了我腰上。
这个力道被我和小胖子两个人的体重狠狠一坠,就把我们下降的势头给截断了!
这个准头——是哑巴兰的金丝玉尾,和程星河“勾活兔子”的技术。
果然,抬起头,就看见他们站在了三层的塔基上,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这一下算是千钧一发,再晚一会儿,我和小白胖只好成为肉酱。
天不绝我啊。
从绳子上下来。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我才觉出自己炸了一头的冷汗,被风一迎,冷的要命。
小胖子则小心翼翼的从我身上下来,两只脚踩到了一层大堂的地面上,才几乎喜极而泣:“活了……活下来了……师哥,你简直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上天了!”
我盯着小白胖,说道:“我问你个事儿,你怎么称呼?”
小白胖正高兴着呢,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僵住了:“我?啊,你看我这脑子,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费扬,大家有时候也管我叫肥羊,哥你爱叫啥都行。”
说着,直往外走:“咱们赶紧走吧,我是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我却拉住了他,一只手摁在了他肩膀上:“等会儿。”
小白胖的脖子一下就有点不自然了,缓缓转过头:“师哥,还有啥事儿?”
我盯着他的眼睛:“我问的,是你的真名。”
小白胖的笑容冻住,眼神瞬间暗了一层。
第567章 囚犯看守
但小白胖马上就把神态给调整回来了,还挠了挠后脑勺:“师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咱们先从这里出去再说,这个塔不对劲,保不齐还要塌呢!”
说话间,三层也直往下掉瓦砾。
程星河他们下来,虽然没听明白,但也过来拉我:“这地方确实不稳当,出去再说。”
小白胖连忙说程星河是个明白人。
接着就眼神热切的看着我。
我却盯着小白胖,说道:“我不着急,倒是你,筹备了这么长时间,着急了吧?”
说着,把那个锦盒给拿出来了。
这会儿,头顶上已经断开了,天空澄澈如水,初升的阳光,已经从千疮百孔的木板里射了进来,打在了锦盒上,是个很漂亮的金光。
小白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转脸求助似得看着程星河他们。
可程星河信得过我,一听这话,立马觉出不对劲儿来了:“七星你什么意思,筹备?难不成,这小白胖也不是什么好鸟?”
说着,警惕的看着他。
哑巴兰也没弄明白,迷迷瞪瞪的说道:“可这地方的邪祟,不是已经被我哥给收拾了吗?再说了,瞅着他这个样子,他哪来这个本事?”
我们都没忘,小白胖尿了好几次。
小白胖脑门上炸出了汗:“师哥,你这话怎么说的?一开始,是你们求着我带你们进塔的啊!”
说着,指着塔上的浮雕,委屈巴巴的说道:“我虽然没你们身手那么好,可这一路上的梵文,是不是我翻译的?这个塔里的邪祟,是不是我给你介绍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啊!”
哑巴兰和苏寻一听,眼神也很赞同,瞅着我的眼神更纳闷了,像是觉得我不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
小白胖看出他们的表情,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所以,你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我吹牛逼,没有我,你们取灵骨就不可能有这么顺利,怎么这会儿把事儿弄好了,你又怀疑起我来了?你这会儿突然往我身上泼脏水,不是卸磨杀驴吗?也太不厚道了吧?”
白藿香也是这个意思:“我听苏寻说,救我的返魂香,也是他从七苦塔里面琢磨出来的,这里是不是还有点误会?”
哑巴兰也点头:“害咱们的,明明就是那个附在我身上的东西,跟小白胖也……”
程星河拉了哑巴兰一把,盯着我:“七星,我知道你不是胡说八道的人,小白胖明明是个取灵骨的功臣,你到底……”
小白胖一看得到了大家的声援,更来劲了:“师哥,我也理解,你之前被那个附身的邪祟吓住,草木皆兵——毕竟那东西就是想挑拨个自相残杀,你就是有点应激后遗症……”
说话间,这个塔的砖石瓦砾掉的更厉害了,小白胖连忙催着大家快出去。
我却答道:“取灵骨的时候,确实是立了功了——可如果,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咱们把灵骨从这里取出来呢?”
小白胖一听这话,瞬间跟被雷打了一样,僵住了。
哑巴兰更不明白了:“取灵骨?可他取灵骨图什么啊?”
接着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哎,这小白胖是不是第四个四大家族的人,特地来帮咱们破局的?”
你想的倒是挺天真。
我答道:“他自然也想破局了,可为的不是别的,为的是自己——如果,咱们一开始就搞错了,这里的凶恶镇物,并不是那个穷奇,而是这个灵骨呢?”
这话一出口,他们全愣住了,哑巴兰瞪大了眼睛:“那怎么可能……”
是啊,大家都觉得,灵骨既然是大法师的身体烧出来的,自然跟肉身坐化佛一样,是牺牲自己,保佑活人的。
可如果,当初危害四方的,其实是那个大法师呢?
程星河脑子快,第一个就反应过来了,看向了小白胖,满眼难以置信:“灵骨被镇压在塔里,所以想逃出生天,自然会帮助咱们取出灵骨,他,就是那个灵骨——以前的大法师?”
哑巴兰一下傻了:“灵骨反而是大凶镇物?那,那个遮婆那,又是哪里来的?明明是遮婆那害了咱们啊!再说了,一开始……”
我答道:“是啊,咱们都不懂梵文,而门口的那些肉身坐化法师都没了舌头,没法告诉咱们什么,所有关于七苦塔的事情,都是小白胖告诉咱们的。”
说着,我看向了小白胖:“如果一开始,他就故意把话说反,误导咱们呢?”
哑巴兰看着小白胖,张了张嘴,喃喃的说道:“如果他一开始就是在说反……”
那么,关于这个七苦塔,应该是那位大法师,才是真正为祸东海和本地的罪魁祸首,水神亲自降服的,也是那个大法师——这地方是为了关大法师造的!
而这个穷奇——洋名遮婆那的,应该正跟他说的相反,灵骨是囚犯,那个穷奇,才是这里的看守。
所以,真相应该是——这个白虎局发生了地震,沉睡在宝顶上的灵骨从鎏金莲花座上被震了下来。
于是,那个灵骨从沉睡之中醒了过来,眼看着七苦塔出现了倾斜和裂缝,也就没法跟以前一样让它沉睡了。
它开始可以从这里活动。
可哪怕它能到了塔外面,但是灵骨仍然在宝顶上,它便得不到自由——想得到自由,除非能有人把灵骨从七苦塔里面取出来。
而作为看守的穷奇同时也从地宫之中惊醒,穷奇也没法离开七苦塔,就在七苦塔附近盯着灵骨。
灵骨靠着自己的力量出不去,正一筹莫展呢,也巧,这个自杀的小白胖误打误撞,通过了藏,进入到了七苦塔。
于是灵骨立刻就附着在了小白胖身上,想通过小白胖把自己的灵骨给取出来,重获自由。
可穷奇也不是善茬,在这尽忠职守,自然不可能让它称心如意。
所以,附在了小白胖身上的灵骨恨透了穷奇,但偏偏小白胖没有什么本事,也无法取出灵骨——也因为它真正的本事被禁锢了,所以小白胖只怕还有一些自己的意识,尿出来就是真正小白胖的反应。
更巧的是,随后我们几个破开了“藏”,进入到了这个地方,遇上了小白胖。
附在小白胖身上的大法师见到了我们,自然喜不自禁——他知道,我们有取出灵骨的能力。
于是,他先下手为强,颠倒是非黑白,把自己的灵骨,说成了“看守”,而把本来的“看守”穷奇,说成了“囚犯”。
引诱着我们把灵骨给取出来——同时提防穷奇,甚至除掉穷奇。
而穷奇见到了我们帮助凶骨,自然以为我们是凶骨的帮凶,就拿出了自己挑拨离间,引着人自相残杀的本事,混在了哑巴兰身上,要害我们。
为什么不用元身来对付我们呢?在地宫也看见了,它的元身是非常大的,一旦在塔里闹起来,那塔立刻就塌了,那个灵骨一样会重获自由。
恐怕穷奇这一附身,就连附在小白胖身上的大法师,都没分辨出来,哪一个才是穷奇——甚至他也中了计,以为穷奇在白藿香身上。
所以,在“欲”那一层,他想对付白藿香。
后来跌跌撞撞到了宝顶,我发觉出了哑巴兰不对,就跟穷奇打起来了,他称心如意,顺利的找到了自己的灵骨——也不能说找吧,自己的灵骨在什么地方,当然没有比他更清楚的。
所以,它就一直趴在灵骨附近,就是为了保护灵骨——免得宝顶塌陷,灵骨出现什么损伤。
说了这么多,哑巴兰这才明白过来,死死盯着小白胖:“所以——他才催着咱们快点从塔里出去……”
接着,他看向了我手里的锦盒:“就是想重获自由啊。”
程星河嘴角一勾,也阴沉的看着小白胖:“妈的,这货心思缜密,滴水不漏啊!搞诈骗搞到咱们头上来了!”
他确实狡猾——因为我们不懂梵文,所以,他把真的和假的掺和在一起说。
这种谎话,是最难被察觉的。
小白胖一言不发,到了现在,才看向了我,眼神彻底冷下来了:“不愧是带着麒麟玄武令的,水神倒是没看错人——不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惭愧——直到最后,封住了穷奇的风府穴的时候,才发现的。
当时穷奇说了话,程星河翻译给了我,说穷奇的意思是,我不配带着麒麟玄武令。
这话,自然就是崇拜水神的意思了。
可按着小白胖给我们讲的——它作为“囚犯”,被水神整治成了这样,应该非常憎恨水神才对,为什么要崇拜水神?甚至,像是水神手下的“人”?
而这个时候,那些肉身坐化的法师也来了。
那些法师摇头,照着程星河的意思,是在怜悯它死不悔改,但是我忽然就想到了——如果那些肉身坐化法师,是被穷奇害死的,那照着穷奇的习性,它会咬掉善人的鼻子。
可那些法师失去的,是舌头。
所以……那些法师摇头摆手的意思——应该是想告诉我们。错了。
他们一开始拦着不让我们进去,也是因为知道,那个灵骨因为塔裂了,已经出来了。
这里确实很危险。
是啊,就差这么一点——他的计策就要成功了。
程星河他们已经把小白胖给围住了,盯着我,意思是问我,现在怎么办。
可这个时候,小白胖忽然就大笑了起来:“想不到,想不到,竟然被你给看出来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而小白胖看向了我,忽然目露凶光:“可惜,还是晚了。”
第568章 擦风府穴
晚了?
我还没听明白,忽然面前的小白胖猛地趴在了地上,不动了。
哑巴兰不由一愣:“这咋说扑街就扑街了……”
不对!
我忽然就看见,小白胖嘴角露出个笑,身上,一股子黑色的秽气,猛然就炸起来了。
坏了——这个塔已经塌了,它从宝顶的阵法之中逃出来,即使还在塔内,那被困住的能力,也被释放出来了很多,只要再把灵骨丢到了塔外面,它就真自由了。
这个大法师,要动真格的了!
眼瞅着那秽气升腾而起,凝结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
程星河的二郎眼早看清楚了,大声说道:“七星,小心,真是个法师!这恐怕是……”
恐怕就是这个灵骨的元神了。
而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形,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这么快?
苏寻反应最快,面无表情的抬起元神弓,“咻”的一声,对着那个人形的风池穴就射了一箭。
可感应到了那一道流光,那人影敏捷歪头,流光反而奔着我脑袋过来了。
苏寻顿时一僵,我立马把身子折过去,觉出那道流光擦着我头发就过去了。
妈的好险。
而那个人影趁着这个势头,就要把我手上的锦盒给抢到手。
破风声炸起,我运了水天王的神气就上了诛邪手,直接架在了那个人影的手上。
采听官能听到一阵浑浊,忽远忽近的声音:“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真粘带了神气……”
这声音跟魔音穿脑一样,别提多难听了——活像长指甲挠毛玻璃!
程星河哑巴兰全反应过来了,金丝玉尾和狗血红绳瞬间全追着弹开了上来,可那个身影以活人几乎达不到的速度凌空翻身,全部避开。
眼瞅着金丝玉尾和狗血红绳对我过来,我也跟着闪避过去,心里清楚,这东西能当白虎局的镇物,眼前的这些本事,虽然足够让人吃惊,但大概对他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真要是把灵骨拿出塔外,没东西能镇它,我们绝对打不过!
那个身影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呼啸一声,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这一下没闪避过去,我只觉得好像许多冰冷的手在推我——像是想把我从自己身上推出去!
我头壳顿时就给炸起来了——这东西是想跟之前附身在小白胖身上一样,再附身到我身上!
只要能到了我身上,那在座的,没有一个是它对手!
卧槽,这下麻烦大了!
就在那个冰冷的,雾气一样的东西要覆盖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一下咬紧了牙——他妈的,这是我的身体,凭什么让你上来作妖!
不让……我像是挡在一扇门前面一样,只有一个意志——绝对不让你上来!
没想到,我这个念头一起,那个灰扑扑的身体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上一样,竟然猛地被震出去了老远。
程星河看清楚了,一下高兴了起来:“七星,看不出来,你偷着练了护体神功了?少林寺的招数还是武当山的招数?”
护你大爷,我咋不知道?
可还没等我想明白,监察官之中立刻听到了那东西难以置信的声音:“真龙……”
真龙?
但是这一下,我自己脚步也因为反作用力一个踉跄,往后一退,脚就踩空了,身体一轻,就失去了平衡。
风在耳边一擦,我一下就想起来了——他妈的,我好死不死,正好掉刚才跟苏寻清理出来的地宫入口里了!
那个身影犹豫了一下,我就听见外面又是一阵破风声响了起来——显然程星河他们追过来了。
那法师跟本就不想跟程星河他们纠缠——灵骨还在我手上呢,于是那个身影直接跟着我就扑下来了。
我凌空转身,调整姿势落在了地宫,那东西再也不敢打我身体的主意,只一心一意的盯着我手里的盒子,接着,直接扑过来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对着它就笑了。
那法师的身影显然怔了一下,并不知道我在笑什么,但是我感觉得出来——自从刚才被我撞开,它对我竟然有了几分忌惮。
我一只手就摁在了脚下一个东西上,擦拭了起来。
因为我刚好,落在了那个穷奇庞大的身体上。
我擦干净了它的风府穴。
眼角余光就看见,一道澄澈极了的青气倏然出现,直接落在了那个庞然大物的后背上,不见了。
我擦干净了元神回身体的通道——那个穷奇被隔离在外面的元神,回到身上了。
脚底下一颤,那个巨大的身影,一下就动了起来——好像地震一样。
那个身影一下就僵住了。
它应该知道,我下去把穷奇给收拾了,还以为穷奇已经造不成威胁了,但是它没想到,我用的是这种方法——它也是看得起我,要不是这种阻隔元神的法子,我怎么打得过穷奇?
轰然一声巨响,穷奇巨大的身影猛地立了起来,接着转过了脸,对着那个法师的身影,就撕咬了过去。
这穷奇一起来,跟刚才的形象,竟然完全不同了——它浑身都闪耀着澄澈极了的青光,那种威武雄壮,俾睨天下,简直让人浑身炸鸡皮疙瘩。
这种壮丽的形象——真不愧是四大凶兽之一!
法师的身影猛地后退,但是穷奇也很快,追着法师的身形就过去了,法师拼命向上移动,而只听“轰”的一声响,我脚底下一阵震颤,就看见穷奇身上,竟然直接展开了两扇翅膀!
对了,跟《山海经》里面形容的一模一样——人面,虎身,有翅!
那张脸,也端端正正,不怒自威,很像是庙里的神将。
眼瞅着穷奇载着我就腾空而起,我立马蹲下抓紧——这穷奇身上,有厚重温暖的毛皮,是跟虎皮差不多。
眼前顿时一片大亮,眼睛适应了光线,就看出来了,程星河他们都在我脚下。
他们本来地宫入口附近焦急的找我,结果穷奇振翅而起,我竟然出现在了穷奇的背上,他们一瞅,全愣住了。
我赶紧从穷奇身上跳了下来,眼瞅着穷奇跟那个虚幻的法师身影缠斗了起来,程星河一把抓住我:“你他妈的现在连凶兽都会骑了,你有驾照不?”
有你大爷、
我只顾着看眼前的画面,根本也没心情搭理程星河——因为眼前的画面,震撼无比,简直跟5d大片一样。
穷奇本来就是看守那个大法师的,自古以来,都是一物降一物,穷奇作为“守卫”,肯定也不是白来的,肯定有啥对付大法师的独门诀窍。
可再仔细一看,我顿时就皱了眉头——不对啊,这个穷奇一开始虽然威猛,但是很快就露出了颓势,像是没什么力气一样。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是你把穷奇给压虚了?”
我压个屁——我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不好,恐怕是穷奇的元身被阻隔在身体之外太长时间,现在精气不够了!
果然,那个大法师的身影倒是越来越强,“咣”的一声,穷奇的头颅猛地一歪——像是被大法师给打偏了。
卧槽,穷奇衰弱,对付不了,那岂不是更难弄了?
而大法师显然已经不把穷奇放在眼里了,我觉得出来,他像是正在看着我!
我头壳一下就炸了起来,但是脑子一转,忽然就就想到了一件事儿。
那些前来降服它的法师,为什么没有舌头?
除非……他怕!
可舌头有什么可怕的呢?
法师,舌头……我立马就明白过来了:“这东西,最怕的应该是某种经文!”
程星河脑子很快:“所以……它才会拔走了舌头……对了,肉身坐化法师肯定会念经,庙鬼没舌头……”
庙鬼是修行者的残秽化出来的,有可能,也能念经文!
哑巴兰立马就高兴了起来:“那到底是什么经文,咱们赶紧念出来,帮帮那个穷奇!”
穷奇刚从你身上被赶下来不久,你倒是不记仇——苏寻这么看着哑巴兰,显然对哑巴兰更欣赏了。
经文……
我立马把自己会背的经文背了出来。
可我背的,全不起作用。
那难道,是某种特定的经文?
可经文那么多,会是哪一种呢?
程星河立马说道:“七星,你可得快点想——你看!”
只听“轰然”一声响,穷奇庞大的身体整个侧翻,激起了一地的土,地板一起战栗了起来,残存的塔基也跟着摇晃了起来,跟闹地震一样!
我也想快点,可谁知道是哪一种呢?
哪怕一个一个的试,也需要时间啊!
可眼下这个形势——穷奇可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果然,这一下,穷奇已经挣扎不起来,而那个法师的身影,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我脑壳顿时就炸了,刚想把七星龙泉抽出鞘,再抵挡一下,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急切的从我身后响了起来:“相公,尊胜陀罗尼经!”
这个声音娇柔又甜美,我猛的回过头,果然,是江采萍!
我也没顾得上跟她招呼,立刻大声说道:“你们谁会背尊胜陀罗尼经?快快快,跟我一起!”
“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在室罗筏住誓多林给孤独园……”
第569章 地宫之物
可后面的是啥来着?
这个时候,那个身影眼瞅着要盖在我们头上了,但是尊胜陀罗尼经的声音一响起来,那个身影猛地一怔,像是非常痛苦一样。
我还想接着往下念——头不抬眼不睁,保持心无杂念,可太久没背有点生疏,一时有些卡壳。
但是没想到,又一个声音接口念道:“与大苾刍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又与诸大菩萨僧万二千人俱……”
程星河?
我按下心思,跟着一起念,不长时间,就感觉出来心境平和了下来,而且,我隐隐像是有一种感觉——数不清的法师,正在跟我们一起念,这个地方,宛然像是一个大佛堂。
那些……失去舌头的法师灵体?
当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就是觉得,他们就在我们身后,一起对抗那个法师。
不知道念了多久,倒是程星河戳了我一下:“行了,你抬头吧!”
一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
回过头,那些无舌法师的踪迹,也不见了。
程星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说道:“别看了——那些法师了却心愿,已经一起超度了。”
我一下高兴了起来,拍在了程星河肩膀上:“乖儿子你还会念这个?”
哑巴兰也跟着点头:“就是啊哥,要超度邪祟,一般念的是道家的经,你们还会佛经?哥刚才还说什么跟你一起——我还想呢,这也不是开演唱会唱野狼disco,没那么容易一起来啊!”
程星河装出很渊博的样子,说活到老学到老,咱们吃阴阳饭的,遇上的邪祟多种多样,你说万一哪天遇上个洋邪祟,你不能当场麻爪吧?这叫艺多不压身。
他们都露出了很以为然的表情。
其实我倒真不是为了洋邪祟学的——主要我上学的时候,不是在棺材店打工吗,棺材店经常提供一条龙服务,连棺材,带纸扎,骨灰盒,面人祭,甚至哭丧的,一应俱全,这么说吧,一条龙服务,我就是那条龙。
县城里要哭丧的多,我能坐那边哭边拍地板,唱点娘亲舅大,但是也有一些是信佛的,要求念经拜忏、祈福超生,我就是那个时候学会的。
程星河跟我差不多——他没钱吃饭的时候见到一个有钱的放焰口,只要会念经就给香油钱,他怎么可能错过这种机会,别说尊胜陀罗尼经了,金刚经,华严经,地藏经,个个滚瓜烂熟,用他的话说来说,这些经是能救命的,要不他饿死几次了。
所以说,兴趣不是一个人最好的老师,生存才是。
这会儿我看向了那个巨大的穷奇,它身上的青气比刚才强一点了,应该是恢复过来了,那个巨大的头颅,正在盯着我。
我把锦盒给拿过来,说道:“这个大法师暂时压住了,不过这东西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我看,实在不行把它处理了吧?”
当初留下这个东西,就是为了用来做白虎局的,现如今七苦塔都倒了,这东西出了塔,那就是个大麻烦。
我本来觉着,这个穷奇会不会不乐意——人家就是做安保人员的,真要是把这个灵骨给处理了,那不是砸它饭碗吗?
不过当初弄七苦塔的人也是,这塔不比青龙局朱雀局,万年永固,塔哪儿有不倒的——白娘子的雷峰塔都没能战胜的了时间。
没成想,穷奇低头看着我,竟然一点也没意外,点了点头,那人脸就开了口,说道:“我早先没认出来你,一切都听你的吩咐,等你很久了。”
啥?
我顿时就愣住了:“啥叫等我很久了?”
这穷奇认识我?
那个穷奇盯着我:“当初守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你早晚会来的,你来了,我就能走了。”
我心里一惊,立刻问他什么意思?
穷奇的人脸露出一个很奇异的笑容:“四相局本来就是为了你设的,当然,只有你能破。”
我盯着那张脸:“我是谁?”
程星河他们都跟着屏住了呼吸,望着穷奇。
穷奇微微一笑:“我不敢说——但是,到了真龙穴,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这下搞得我十分泄气:“我现在就想……”
可说话间,我忽然觉得手上重了一下。
是那个锦盒。
穷奇低下头,我知道它的意思,就把那个锦盒交给它了,同时心里一动:“对了,这个灵骨,又到底是什么人?”
穷奇还是那个奇异的笑容:“是从摆渡门来的——你会想起来的。”
想起来?
摆渡门——那不就是公孙统,大黑痦子,还有大汉那吗?
他们跟四相局,也有关系?
我还想问,忽然穷奇的巨大翅膀张开,庞大的身体耸然升起,那个悠长的声音说道:“在去真龙穴之前,千万不要下东海。”
我猛然就想起来了——那片我打死也不想下的水域。
说起来,安宁还在那片水域里面,大皮帽子去找她,这么久也没有音信,实在是让人担心。
但是回过神来,还想追问呢,穷奇的那个声音跟半空之中的云雾一起消散,头顶上只剩下了澄澈的一片天空。
那个穷奇带着灵骨就这么消失了,像是从来也没出现过一样。
不过,说起来,那个灵骨上的法师,到底他娘什么来头?又为什么怕尊胜陀罗尼经?
还没想出来,就听到了一阵呻吟的声音:“妈耶……”
我们回头一瞅,是小白胖。
哑巴兰一开始还有点警惕,但是现在看来,这货毫无疑问,就是原来那个真的小白胖。
他揉了揉眼睛,看见了我们,顿时就愣住了:“你,你们是谁啊?这是哪儿啊?”
说着把自己腰子给捂住了:“我求你们放过我吧,我高血脂,高血糖,高尿酸,我的器官拿了也是浪费你们的设备……”
这个声音,这个强腔调,跟之前一点区别也没有。
白虎局一破,本来就轻松了,我们听了,一下全乐出来了。
幸亏那个法师当时还没那么厉害,小白胖的命还真留下了。
结果小白胖更害怕了,一个劲儿往后退,身上又是一阵尿味儿:“你们笑什么,我,害怕……”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盯着地宫,忽然跟发现了什么似得,眼前一亮:“卧槽了,七星,你看那是什么!”
第570章 迁移祖坟
我跟着程星河的视线一看,顿时也精神了起来——之前没看清楚,现在,发现地宫里面,还真的堆着许多的东西,日头一晒,隔着几百年的尘烟,竟然透出了黄橙橙的光。
程星河一下激动了起来:“这不法门寺的规模吗?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说着,就冲下去了。
拂去历史尘埃,有金色的烛台,雕刻繁复的神像,还有好多我都不认识的东西,一看就值钱。
而地宫最中间,有一个大型香炉,擦掉尘土,太阳光一照,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梵文。
我还想起来了,那个年代,经常会拿香炉和鼎记载历史,就跟墓志铭一样,专门介绍这地方的来历。
弄清楚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说不定,就有四相局的线索。
一回头,发现小白胖被我们吓的不轻,还在原地哆嗦呢,我招手喊他:“肥羊,你怕什么,我们不吃人——再说了,你不本来就是自杀来的吗?”
小白胖听了,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傻了:“对呀……”
但马上,他就反应过来了:“不是,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答道:“我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呗。”
这话,小白胖身上的法师拿来自夸过。
小白胖先是不信,可想来想去没有不信的理由,瞅着我的眼神更害怕了,我接着说道:“你是研究宗教建筑的,会梵文是不是?过来帮个忙。”
小白胖一听我连他的名字和专业都叫的出来,顿时就炸了毛,从地上直接拔起,瞠目结舌。
接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说起来,我越看你越面熟——好像梦见过你似得……”
程星河回头说道:“何止是梦见啊,妈的简直是一场孽缘。”
我指着地宫里密密麻麻的梵文就说道:“翻译翻译,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就告诉你。”
小白胖舔了舔嘴唇,就凑过来了,仔细一看:“你们找我算是找对人了——这是南梵文,正好是我研究的课题……神话故事?”
这上面的意思,是说东海有一个很强大的妖孽,残忍暴虐,搞得水族和人类都生灵涂炭。
而水神的力量太过强大,一出手就会造成更大的灾难,所以水神宅心仁厚,从西边找来了一个大法师,帮助她来收服那个大妖孽。
那个大法师据说当时已经七百多岁,处于人和神之间,是摆渡门的首脑,所以才能被水神待若上宾。
而这个大法师确实也没让水神失望,来了之后,就用某种阵法擒拿了那个大妖孽。
但是那个大妖孽实在太强大了,大法师也难以处理,为了苍生,他竟然以自己的灵体作为容器,将大妖孽封在自己身上。
但可惜还是出了变故,大妖孽到了大法师身上之后,竟然对大法师进行反噬——就好像治疗传染病的医生也被感染了传染病一样,大法师也成了一个大凶之物,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修为,对东海展开了疯狂报复,搞得东海死伤无数。
水神本来念在大法师牺牲自己,以身体降妖,不忍下杀手,然而大法师在残存意识清醒的时候,要求将自己烧成舍利,封禁起来,这样,才能让自己和大妖孽,永远安息,但也等于永不超生。
水神这才答应了这个请求。
照着大法师的遗言,以七苦为塔,将灵骨镇压在了这里。
一开始压不住,还是很多法师为了苍生,主动牺牲自己,在这里念尊胜陀罗尼经,才把那个灵骨彻底镇住。
为什么那个被反噬的大法师害怕尊胜陀罗尼经呢?
因为大法师生前最喜爱的经文就是这一部,一旦念出来,那他就会想起修行时候的重重誓言,现如今背弃誓言,自然痛苦难耐。
再后来,这个七苦塔加入到了一个神秘的阵法之中,算是一箭双雕,一方面让这个七苦塔万年不倒,一方面为那个能保天下苍生安稳的神秘阵法出一份力。
听到了这里,程星河就瞅着我:“神秘阵法,四相局呗?”
不是四相局是啥——四相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塔出现了裂缝,估摸着是因为青龙局和朱雀局被破了之后,受到了波及。
不过,这些内容,跟那个大法师附身在小白胖身上的时候,有些出入。
程星河不以为然:“那有什么,你不是也说了,那个大法师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天底下谁不喜欢吃吹牛逼呢。”
是啊,可撒谎一般是隐瞒什么,给自己带来好处,它在自己身世的来历上,有什么好撒谎的呢?
没有必要的时候,谁会费这个心?
我记得很清楚,他那会说,是有人得罪了水神,他才来助阵的。
得罪,大妖孽,四相局……
我头壳一炸,忽然就有了一个猜测。
会不会,这里记载的“大妖孽”,其实是潇湘?
河洛想夺潇湘的权,但是潇湘地位尊贵,她自己做不到,找了那个大法师来帮忙?
大法师……也许,正是大法师跟潇湘有交情,或者贤名在外,所以潇湘没有防备大法师,才被大法师给暗算了。
照着潇湘的性格,也绝对不是吃素的,也许就是因为她的反击,所以大法师才会堕入魔道,成了凶物。
而河洛一看大法师变成那样,一方面确实想收拾了大法师,还有一方面,想堵住大法师的嘴,让这件事情永远也别流传出去。
所以,让凶物大法师跟潇湘一样,成为了四相局的镇物。
这在时间上,就对的上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个建造四相局的景朝皇帝,肯定跟河洛有交情啊!
是他们俩,联手害了潇湘。
而东海因为这件事也发生了大灾难,鲛人,金蟾,夜叉,还有当时的百姓,都是受害者。
河洛这个元凶……等救出了潇湘,一定要替潇湘报仇。
我越来越想知道了,那个景朝皇帝,到底为什么修四相局?
这个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哥,你想什么呢?一会儿出去了,咱们庆祝庆祝呗?”
我回过神来,对了,哑巴兰早盼着破了白虎局,好穿男装了。
接着,哑巴兰就问我:“哥,我对风水不在行,你快帮我看看,我们兰家的祖宗坟地到底在哪里呢?我好迁坟了。”
四相局的地址,是四个家族点的——一些特定的风水,点了会有天谴。
所以四大家族的祖宗,也都算是跟着四相局陪葬,一个局葬有一个家庭。
而这几个家庭也因为四相局,都有了天赋异禀的能力——比如程星河的二郎眼和哑巴兰的阴阳身。
但也受到了相应的诅咒,魏家人浑身是病,兰家只能男女颠倒,程星河活不过二十五。
只要四相局破开,迁移祖坟,他们身上的诅咒就破除了。
我答应了下来,看向了哑巴兰:“你要反悔的话,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啊。”
兰老爷子可希望四相局万年永固,好牢牢的拥有阴阳身这个技能。
哑巴兰真的把祖坟给迁了,那兰老爷子估摸再也不会让他登兰家门了。
哑巴兰着急了:“哥都什么时候了,你放心吧,我不后悔——我们家其他人,表面是怕我祖爷爷,可谁不愿意当正常人啊——最多我被赶出去,可等我祖爷爷百年之后,我姐和红梅他们,得把我当成英雄迎回去。”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没别得话说了,但是再一寻思,我接着说道:“你先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件事儿没办完。”
哑巴兰纳闷:“什么事儿啊?”
我答应了,要把一个人给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