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预知之梦
但他马上就露出平时那个不着调的表情,一肘子打在了我肋骨上:“你他娘怎么这么鸡贼呢?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你似得,跟你在一起真瘆得慌——实话告诉你,我是看错了。”
“怎么个意思?”
程星河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不想回忆的事情:“是认错人了——你知道我爹怎么死的吗?”
我只知道他们程家人活不过二十五,所以根本没问过那个死因,下意识就觉得是自然死亡。
程星河瞪了我一眼:“你当我们家基因有缺陷还是怎么着?我爹……”
他盯着旁边一个肩上扛着小孩儿,正在往这边伸脖子看热闹的年轻父亲,咽了一下口水:“是被人弄死的。”
啥玩意儿?
“当时我还在尿不湿里包着,眼睛可能还没睁开呢,也巧,那天正是我爹二十五的生日,”程星河答道:“不知道哪里来了人,要把我给抢走了,我爹为了护着我这个独苗,自然就挡在了前面,让我妈抱着我快走,在柳桥边的祠堂等着他,晚上要是不来,就赶紧上我姥姥家去。”
“当时冷,下着鹅毛大雪,我妈抱着我硬是等了三天三夜,她刚出月子,根本受不了,只能去了我姥姥家等着,从此以后,就再也没见过我爹。”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以前就觉出来了——跟我相反,程星河对爹这个字是十分有执念的,每次看见有爹的就羡慕。
原来……跟我一个被抛弃的主儿也相反,是因为他切切实实的拥有过爹的感情。
“后来我妈想去找我爹——可是我妈受冻得了病,没给我吃多长时间的奶,也没了,就给我留下一句话,说我出生那天,我爹很开心,说程家终于又能延续下去了。还有,就是如果我能活过二十五,一定要给我爹报仇——让我记住,那个抢我的人,会做预知梦。”
预知梦?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这是啥?”
程星河答道:“这跟我的二郎眼,还有哑巴兰的阴阳身一样,是天生的,学不了来——是说这个人做梦的时候,能看见当天的事情,也就是,通过梦未卜先知,这也是靠着血脉传下来的,真正修行的厉害的,一闭眼睛,就能通过预知梦看见以后的事情,你说厉害不厉害。”
我瞬间就明白了,头皮也麻了一下——那天我做了关于螭龙的梦,在程星河看来,就是个预知梦。
如果我做的是预知梦——那就说明,我跟程星河的杀父仇人,是一家人。
程星河瞅着我,推了我脑袋一把:“你他娘不是也没爹吗?别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我,有啥资格你?”
我连忙问道:“那能做预知梦的家族,是什么人?”
程星河答道:“我也打听过,可没人搭理我,你知道,我舅舅家懒得养我,我小时候就被亲戚踢皮球。”
“后来机缘巧合到了老海家学徒。在老海家,海迎春是个花架子,看我这种天生有二郎眼的不顺眼,知道我要活过二十五,给爹报仇,就骂我,说我这种人,一辈子也没法跟能做预知梦的家族沾边——人家那个身份,十二天阶都忌惮。”
“我这才知道,原来要抢我的人,他们认识,可海迎春刚说到这,老海就来了,劈手给了他一巴掌,让他闭嘴,他这才不敢吱声了。后来,我留在老海家,就是想把这事儿打听出来——谁知道我他妈的倒霉,机缘巧合撞破了海迎春用引灵针的事儿,再后来,你就都知道了。”
这话他说来平静,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可越平静,越让人后心发冷——这货表面看着跟个傻狗一样,除了爱吃就是爱钱,心里竟然还压着这样的事儿?
程星河说着,习惯性用肩膀子撞了我一下:“说实话,我这一辈子,就掏真心跟你这个傻狗好过,当时以为你做的那是预知梦,心里当时就凉了。”
我完全能懂——要是我,我心里也会凉。
程星河说到这里,又笑了:“不过再一细看,也觉得不像——人家预知梦家族那种身份,你也该传承点绝技啥的,你那一副肾虚样,哎,你天天腰膝酸软不?我看了六味地黄丸都满足不了你了,得用玛卡。”
卡你大爷。
我要踹他一脚,他利落的转身躲开,我踹了个空,倒是差点栽一跤。
他嘻嘻一笑,怕我追他打,走在了我前面,两只手搭在了后脑壳上,背影跟离开紫霞的至尊宝一样,说不出的孤独落寞。
预知梦……
如果……
“哥,你瞅那个饭店,”哑巴兰忽然大声说道:“这是情感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我请他说人话。
他指着一家饭店的玻璃门,痛心疾首的说道:“现在的人,丧心病狂,连牛的菊花都不放过,死了要下油锅炸的呀!”
那是个卖肉食的位置,上面写着各种牛部件。
他指着一处摇头:“看见了吧,牛肛!怎么下的去嘴?”
苏寻看着哑巴兰,还觉得哑巴兰三观挺正,也是一副十分赞同的表情。
我拽着他们俩凑近了,说道:“你看清楚,那个“土”字被防盗网挡上点,人家卖的,是牛肚。”
哑巴兰顿时石化了,苏寻的脸也僵住了。
而程星河则直接大咧咧的推门进去了:“卧槽这家就有火锅!捡店不如撞店,既然这个店跟哑巴兰有缘分,OMG,吃它!”
哑巴兰也爱吃肉,赶紧跟上去了,我正要迈进去,白藿香忽然拉了我一把:“你刚才跟程星河叽叽喳喳的,说什么呢?”
我拿不准程星河愿不愿意把这事儿说出去,就摇摇头:“男人间的瞎扯淡,怎么了?”
白藿香眯着眼睛,怀疑的看着我:“我就觉得,你们俩有点不对劲儿。”
能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我乐观的想,就算有什么不对劲儿,我李北斗也能把他掰对劲儿了。
年轻,仗着一腔热血,自然什么都不怕。
后来才知道,当时还是太天真。
进了店门,里面虽然不大,但是还算干净,程星河占据了一个桌子,做好了据案大嚼的准备,哑巴兰和苏寻已经去找小料了,桌子边站着个没精打采的年轻人,也觉得大早上吃火锅的奇葩,那表情,跟看什么都嫌麻烦似得。
别说,这一阵到了兴隆宫,程星河倒是真跟我之前看出来的一样——发了一笔财。
先是张桂芳老婆那一堆破烂——破烂本身是不怎么值钱,但是跟张桂芳老丈人说的一样,原料很值钱,有一些带着金箔,珠宝装饰的,拆下来比粘在上面还贵,程星河早给卖出去了,外带之前孙大齐他妈也没少让他忽悠,现如今他俨然成了小分队马云。
不过抠还是抠的——从来不看菜单,先掏出手机看团购套餐,结果这个店没有美团,他这才不情不愿的用计算器算了半天,单点了不少菜。
正等着吃东西呢,我一下就看见,坐在我面前的苏寻耳朵动了一下。
卧槽?大耳朵图图?
而苏寻转脸看向了厨房,英挺的眉头就皱起来了:“这里……像是有“藏”。”
啥玩意儿?我顿时就精神了——一个饭店,怎么竟然还有“藏”?
难不成,我们误打误撞,这么快就找到另一个三瓣莲花了?
这苏寻可以,堪堪是个吉祥物啊!
我立马开始望气——很快就看到,厨房的方向,隐隐约约,像是有些青气!
第512章 四薄之人
我立马站起来就要往厨房里跑,可谁知道,那个年轻人也正从厨房那边过来,见我要往那边去,脸色顿时也是一变,立马拦住了我:“贵宾,厨房重地,不让人进!”
我刚要说话,对上了年轻人的脸,一下就皱起了眉头,嚯,这小子的财帛宫上的气息不对啊。
这货耳垂,下唇,下巴,都非常的薄,这种人应该还有第四薄——刻薄。
四薄俱全的话,一辈子发不了财。
可现在,他的财帛宫上猛地丰隆了起来,还带着贴金,说明他正在发财。
他命里正财,偏财,全没有,出现这种贴金,那也只可能是邪财了。
而且,这个邪财颜色不正,来的很凶,怕是得要命。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眼神不对,那个年轻人更不高兴了,推了我一把就说道:“你看什么看,妈的我说怎么一大早上就来吃火锅,感情你们是同行,过来套秘方的吧?上桌子边坐好了,否则我报警了!”
套秘方,你这是蟹堡王还是怎么着?
程星河不乐意了:“哎,你怎么说话呢?不知道有钱是大爷吗?”
说着啪的一下把手机拍在了桌子上:“过来看看老子的余额宝,教你做人!”
真是想不到,他也有炫富的一天。
论起穷来,他自然经验丰富,但他不知道,有钱的时候有个忌讳——财不露白。
那小子一瞅程星河的余额宝,眼睛跟钨丝灯泡一样,啪的一下贼亮贼亮的:“哎呀,你说这,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哎贵客,您说您有这个实力,吃什么牛肚啊?这样,我们店里有长白山的嫩牛,德城进口肥羊,还有飞龙湖的乌鱼片,鲜!这才配的上您的身份不是!”
程星河一听,鱼羊为鲜,吃得过,于是就点头同意,接着把手机收起来了,用肩膀子撞我一下:“你掏钱。”
妈的你炫完了富让我掏钱,凭什么?
正这个时候,我们忽然听到了厨房里面,传来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惨叫。
我们几个人的视线都投到了厨房里。
而那小子脸色顿时就变了,立马说道:“哎,我后厨里的帮工笨手笨脚的,八成又不小心碰到哪儿了——我去看看。”
说着,慌慌张张就过去了。
而白藿香立刻说道:“那声音不对……病人的声音我听惯了,这个声音,绝对不是外伤,外伤的声音又锐又急,这个声音又沙又低,而是受了很长时间的折磨了。”
她这么一说,我们几个人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刚才那个年轻人一看我要上厨房,那反应确实不对,比起偷秘方,到更像是厨房有什么鬼,怕人看。
而这个时候,有几个人从窗户前面走过去,见我们在里面吃饭,跟见了鬼似得,就嘀咕了起来:“卧槽,还真有人敢在老五这吃饭?”
“不怕死呗!上次老魏上这来了,粉碎性骨折!”
吃饭怎么吃出的骨折?
但是注意到了我们的视线,那几个说话的怕我们听见似得,缩了脖子揣了袖口,赶紧就走了,跟怕粘上什么麻烦似得。
程星河的视线跟着那几个人,摸了摸胳膊:“怎么个意思——咱们是上了十字坡的人肉包子店了,后面捆着两脚羊呢?”
古代灾荒,易子而食,管人叫两脚羊。
说着他也往厨房那边看了看,但没看出什么来——这里没有死人。
那个年轻人很快就捧着肉盘子,殷勤的上了菜,别说,盘子精致考究,肉片晶莹剔透,一看就是好东西,哑巴兰怕真是人肉,就眼巴巴的瞅着我,苏寻看哑巴兰没下筷子,可能是怕露怯,所以也没动。
白藿香倒是摇摇头——她看得出来,这些都是正常的肉。
连我也看出来了——这确实没有什么怨气,还真是干净肉。
程星河带着二郎眼,也认出来了,拿起筷子就往下涮,一下子异香扑鼻,下了肚虽然烫的直喘气,但还是把一整个盘子都搂过去了,怕我们抢。
哑巴兰一看,顿时觉得这些肉被盖上了质检红章,伸出筷子就跟程星河抢。
那个年轻人看程星河吃的香,别提多得意了:“老板是个识货的,我们老五火锅,就是这五香梅花最好了,你们慢慢吃啊!”
说着转身要走,我在意“藏”的事情,就把年轻人给叫回来了:“你这么年轻,就当老板了?”
一听“老板”俩字,那个年轻人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就闪过了一丝警惕,但他马上打了个哈哈:“过奖了过奖了,啥老板不老板的,小本买卖。”
说着转身要走,跟地板烫脚似得,我接着就问:“等会儿,你们家最近没发生什么怪事儿吧?”
那个年轻人身子一僵,回头看着我,眼神甚至有些敌意:“你什么意思?”
我刚要说话,可厨房里的怪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那个年轻人死死的盯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嘴里低声骂道:“今儿还真他妈的是邪了门了……”
程星河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看我:“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答道:“这小子不是店里的老板——你看见没有,门脸右边的承重柱子有点问题,这叫压折腿,专门克家主,这个地方真正的老板,腿肯定有问题,可这个年轻人两条腿挺正常。”
程星河这里眨眼:“你的意思是说,真正的老板……”
我盯着厨房,真正的老板怕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这地方有青气,年轻人脸上有邪财,厨房有猫腻——找到了真正的老板,说不定就能找到了“藏”的线索了。
这会儿我还注意到了,厕所离着厨房倒是不算远,就借口上厕所,找到了离着厨房最近的一道墙,凝气上了采听官,就半张脸贴在了墙上。
果然,一开始还是很微弱的声音,一般人不可能听见。
但很快,老海的天阶行气一冲,我就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厨房里的声音。
结果刚一听见,我这耳膜就被震的生疼——像是有个不锈钢盆子之类的东西被砸在了地上。
接着,还有一个很暴躁的声音:“我告诉你,别指望着能作妖,指着谁来救你,你再不把那东西的下落说出来,你另一个腿也保不住!”
东西……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妈的,不会是这个年轻人,也在找个跟“藏”有关的东西吧?
可他看上去不像是我们行内人啊!
显然,里面关着个人,那人的嘴应该是被捂住了,而那个年轻人接着恶狠狠的就骂道:“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我年轻,耗的起,看谁耗得过谁。”
这个社会,还敢逼供,这年轻人胆子不小啊!
说着,那年轻人摔盆砸碗的就出去了:“再出一点动静,挡我财路,我他妈的扒了你的皮。”
看来又要到了见义勇为的时候了——估摸还能捞到点功德。
而那小子似乎怕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要生事儿,出去就开始让我们结账——借口说一会儿要来一大帮客人包场。
程星河一看我不在,没办法了,只好说道:“你先算着——算完了有人掏钱。”
铁公鸡都没你铁。
我想着趁这个机会上后厨,可没想到,后厨也蹲着十来个大汉。
我顿时皱了眉头——这个小饭店,需要这么多帮厨?
而且,真正的老板让人给绑了,这些帮厨视而不见还是怎么着?
我也不能把这十来个帮厨给扫倒了——没弄清楚真相之前随便伤人,要损功德的。
而那年轻人巴不得这么一声,送上了个单子,程星河这么一看,一下就愣住:“不是,你打印错了吧?”
那年轻人连忙笑眯眯的说道:“没错!当然没错了!您瞅,您吃的鱼片是野生现抓,无污染更健康,一万两千四不贵!”
卧槽,吃一顿饭,一万两千四?这不是鱼片,是玉片吧?
而那年轻人接着说道:“还有啊……德城的肉坐飞机来的,那机票也是成本啊,八千八百八十八,老板不都喜欢吉利数吗?所以一共九万九,妥妥的!这样吧,我割肉送您一瓶可乐,给美女拿着!”
九万九……我算是明白,那几个人为什么不敢进来了,感情这地方是个黑店,宰客比孙二娘还狠。
程星河那个狗脾气,冷笑了一声,啪的一下就把桌子掀了:“我告诉你们,我在外面吃霸王餐的时候,你还他妈的穿着帮宝适呢!”
年轻人冷笑的看着桌子,拍了拍手:“哥几个,来吃霸王餐的了!”
那十来条大汉蹭的一下就从后厨里站了起来——像是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一边走一边把白衣服给脱了下来,露出花里胡哨的青龙白虎大金链子,把手指头掰的格格响:“妈的,吃霸王餐吃到我们老五火锅,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我心里大乐,趁着他们出去,赶紧就进去找被逼供的那个人了。
隐隐约约,还听见有人出言调戏白藿香,接着就是一声巨响,不知道哪个大汉被掀翻了,听着力道,骨头得断几根,像是哑巴兰出的手。
想也知道,这些大汉宰客宰了多少回了——可惜,这下踢到铁板了。
进了后厨,乍一看跟正常的没两样,但我很快就找到了生人气——是在储藏室里面。
储藏室里没灯,还有很大一股子烂白菜味儿,我把灯打开,一瞅白菜堆,顿时就傻了眼。
第513章 小财神爷
只见一个老头儿躺在了白菜堆里,人像是脱了力,动弹不得,一条腿被条绳子穿起来吊住,整个人呈现出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角度,跟练什么高难度瑜伽似得。
而那条被麻绳穿过去的腿,整个烂了,混合白菜的味道,简直让人想把刚才吃的肉全吐出去。
那个老头儿盯着自己的腿,本来两只眼睛都是空洞的,三盏命灯也烧的差不离了,嘴上糊着厚厚的胶布,我一进来开了灯,他的眼睛才动了一下。
要没有这一下,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而老头儿一看见我,先是满眼的不可思议,接着就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就跟程星河说的,被套住的野生动物一样。
我的心一下就揪住了——这老头儿跟我们家老头儿岁数差不多,要是我们家老头儿让人这么折磨,我他妈的非把对方的肉片下来不可。
于是我赶紧就把那个老头儿身上的绳子都解开,嘴上的胶布也揭开,老头儿喘了好大一口气,看着我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可算来人救我了——我还以为,我这条老命,就要搭进去了……”
我安慰了他几句,就问道:“老人家,你这是怎么闹的?”
那老头儿连连摇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就知道不该动那个地方……还真来了灾了……”
动了地方?
而这个时候,老头儿的三盏命灯,眼瞅要全灭。
我一寻思,老头儿这么大的岁数了,比起问事儿,啥也不如人命重要,于是我就把老头儿给背在了身上,出去找白藿香了。
一到了大堂里,又是一怔——只见那一排大汉齐刷刷的跪在桌子前面,脑袋上或靑或肿都挂着伤,年轻人正在含着眼泪,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
程星河坐在太师椅上,高高的翘起了二郎腿,哑巴兰则冷着脸在掰自己的手指头。
再一瞅——好么,店门不知道让谁给插上了,这帮人想跑都跑不出去。
程星河一抬头看见我来了,“啧”了一声:“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来——刚才你是没看见我的飒爽英姿,阿打!”
哑巴兰赶紧举手说道:“哥,还有我!哎,你身上那是……”
那个年轻人看我们说话,趁机偷偷停止打脸,回头往我这里看了一眼,这一看,他的眼神顿时就充满了恐惧。
程星河看出来了,上去就给他来了一脚:“谁让你停了?”
那个年轻人吓的有些发蒙,赶紧重新抬手打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那老头儿奄奄一息,回光返照似得盯撩起了眼皮,一瞅那几个人,顿时就激动了起来,抬手指着他们,想说话,但是没能说出来,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白藿香早看出来了,连忙让我把老头儿放下,几根金针一弹,对着老头儿脑袋上几个大穴就扎下去了。
几乎是马上,老头儿的三盏命灯,瞬间就蓬勃了起来。
真是神了!
白藿香看出了我这个眼神,不由一脸得意,冲着我扬了扬下巴,就说道:“能遇上我,算他命不该绝。”
接着,白藿香又对着老头儿的腿撒了不少的药粉,一阵馥郁的药香飘了起来,老头儿紧锁着的眉头,也就慢慢的舒展开了。
那些溃烂,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痊愈。
打嘴巴的年轻人和那几个大汉看见了,眼珠子顿时瞪的都溜圆溜圆的:“卧槽,神了……”
白藿香露出个“算你们识相”的表情,在老头儿脉搏上一摸,就跟我一歪头:“想问什么,问吧。”
而老头儿也清醒了过来,眼睛有了神采,看着我,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恩人啊——你就是我潘老五的恩人……”
这个店叫老五火锅,这老头儿果然是这里真正的老板。
我连忙说道:“恩人不敢当,举手之劳——不过,你们到底什么关系,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顿时露出了很恐惧的表情,赶紧把头低下了。但是贼眉鼠眼的,还像是在找出去的路,可再一寻思哑巴兰的身手没有是一脸绝望。
而潘老五不提年轻人还好,一提年轻人,气的一口气都差点没上来,颤颤巍巍的举起了一只手,就指向了年轻人:“他,他叫高亚涛——我一个远房侄子!”
卧槽,哪怕是个毫无关系的匪徒,对一个老人做出这种事儿来,都算得上是丧心病狂,他竟然还是潘老五的侄子?
潘老五越说越生气,一双老眼就流出了一脸的眼泪:“是我老眼昏花,我引狼入室……”
听了潘老五讲完了事情经过,我不由十分后悔刚才没在吊打他们的现场——我也想踹这个高亚涛几脚!
原来这个高亚涛以前上学的时候,就不是什么正经孩子,在少管所里关过几年。
这几年正是科技迅速发展的几年,他一从所里出来,也跟不上现在的时代脚步,也没啥一技之长,找不到工作,他们家就托人,把他送潘老五这里来了——一般单位不要有案底的,指着他跟潘老五学点技术,自己开个饭店,啥年代也不至于饿死。
潘老五倒是很尽心的教他,可以说视如己出,可这个高亚涛游手好闲惯了,觉得厨房的活儿又苦又累,还一股子油烟子味儿,根本也看不上——叫他说,上大城市写字楼坐着,干干净净的又赚钱多才好呢!最好当个管人的,多威风!
所以他也不怎么上心,还老出错,一天到晚就上网做发财梦。
而老五火锅生意挺红火,他不想干活,可看着每天店里的流水,眼睛却红了。
你说这个年月,其他的饭店买卖不好干,唯独老五饭店客源稳定,财源滚滚,也不知道为啥。
他就寻思,要是啥也不干,就有这么多进账,那多好!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关于老五的传说。
说到了这里,高亚涛就偷眼看着潘老五,潘老五显然也知道是个什么传说了,顿时咬牙切齿就要去揍高亚涛:“就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把我们一家人全害了……”
我来了兴趣:“什么传说?”
高亚涛连忙说道:“我听说,老五饭店财运这么好,就是因为,店里供着个小财神爷!我就想……我也不知道内情,一开始没打算把事儿闹成这样!这不是,一步错,步步错……”
我看你也气势汹汹的,也没觉得自己哪儿错了吧!
不过,小财神爷?
我们几个一对眼儿,财神爷大家都知道,饭店里供财神爷保佑客源滚滚,也常见,可“小财神爷”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听说。
而程星河一听个“财”字,比听见“爹”字还激动:“你说清楚点,财神爷还分什么大小?”
高亚聪脸色一变,潘老五就更别提了,脸上居然露出了几分恐惧:“因为,那不是真正的神仙,那个东西——可怕。”
第514章 花池子里
说着,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我看潘老五这精神很萎靡,就在高亚涛脑袋上来了一下:“你先说。”
高亚涛一听终于不用打嘴巴,倒是挺高兴,连忙说道:“我说,我这就说!”
原来有天高亚涛上厕所,旁边有个人也尿尿呢,那人扫了高亚涛一眼,开口就跟高亚涛聊了起来,无非是这年头钱难赚什么的,高亚涛对这个话题算是深有体会,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那人接着就说,不过你们老五火锅不错啊,有小财神爷保佑,财源滚滚。
高亚涛一听这话,跟我们的反应一样:“小财神爷?什么意思?”
没人听说过财神爷还分大小。
那个人狡黠一笑,说想知道?晚上你上院子里看看去。
高亚涛跟程星河一样,听见“财”比听见“爹”还亲,晚上回去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还真听见外面像是有动静。
他趴着窗户一看,就看见了,潘老五悄悄出来,在院子里,对着花池子就叩拜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我儿媳妇要投资,小财神爷保佑,顺风顺水。”
说完了,潘老五往里放了一把东西就走了。
儿媳妇投资?
这事儿高亚涛也有所耳闻。
潘老五的儿子虽然老实巴交,但是儿媳妇特别精明强干,看不上火锅店这几盘子菜,一心一意想着一步登天发大财。
这点跟高亚涛倒是不谋而合,俩人有点话题,时常也会聊聊发财的门道。
不过人家儿媳妇强势,嫁过来之后,就把火锅店的财政大权掌握过来了,没事儿就炒股票,买基金啥的,嘴里念叨的不是巴菲特就是卡耐基,比高亚涛的起点可高多了。
她口头禅就是不理财等于败财,翻着花样的折腾口袋里那点钱,可惜眼高手低,不光没赚钱,还赔了不少。
那天他也听见了——儿媳妇花了不少钱,买了一个股票。
当时潘老五和潘老五儿子都阻拦,可儿媳妇就是不听,说她是独立女性,独立女性就是要给自己开天辟地,再说不就几十万吗?就当练手怎么了?
你独立就独立,拿着家里的全部积蓄练什么手呢?
难怪潘老五要出来求神啊。
高亚涛长了个心眼儿,就把这事儿给记住了。
到了第二天,就打算着听听股票的消息,不过儿媳妇拿着手机皱了一天的眉头,也没打听出什么来。
高亚涛一瞅就知道不好,要是好,儿媳妇早跳脚嚷的全世界都知道了。
他还想呢,什么小财神爷,也是扯淡。
谁知道,到了快收盘的时间,儿媳妇在收银台旁边坐着坐着,“嗷”的一嗓子就叫唤出来了,接着,就躺在地上吐白沫。
这一下好险把在店里吃饭的客人给吓死,好几个人还让肉给噎住了,潘老五儿子赶紧把媳妇给提拉起来了,好几个耳光才把她嘴打开,灌了点羊尿。
他们家祖传秘方——犯了羊角风,灌羊尿管用。
儿媳妇喝了一气,这才明白过来,接着又是嗷嗷几嗓子:“我股票涨了!涨了!”
原来她压上积蓄买的股票一天没起色,可到了下午收盘的时候,传来了被外国大企业收购的消息,一下就飙升了起来,她一天就赚了好几十万。
这下高亚涛的眼睛瞬间就给直了——妈耶,那个股票分明是个烂股,咋还真飙升了呢?
潘老五趁机就劝儿媳妇,见好就收,可儿媳妇瞪了他一眼,说你这个老东西懂个屁,没看见我一天就赚了这么多钱,要你,你得熬多少底料?我不光不收,我还得长期持有,到时候我就是女版巴菲特。
潘老五脾气忠厚,眼瞅着儿媳妇这么凶,也没辙,只剩下叹气。
可高亚涛却知道了什么情况,那天晚上又在窗户根底下偷听,果然听见了潘老五又去了。
他就更确定了——这个小财神爷还真管用!
当时他就心想——我还是你表侄子呢,你们家有这种好东西,也不告诉我,光让我在后厨房里面受累,妈的,你不让我沾光,我就自己动手。
于是高亚涛就跑到了院子里,念叨着:“小财神爷,请你搬家。”
说着,偷摸把花池子给扒开了,可底下也没见有什么东西,一不做二不休,高亚涛就把土整个挖开,结果里面冷不丁跳出来了一个东西。
这一下把高亚涛给吓了一个倒仰,可还没看清楚那东西是啥,就见它一蹦一跳的不见了。
高亚涛暗骂了一句晦气,再找也没找到,只好把花池子掩埋好了回去睡觉。
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正哈欠连天呢,就听见儿媳妇在大堂又叫唤了起来。
他一听,八成又赚钱了,这么寻思着他就出去了,没想到,儿媳妇披头散发,正在地上打滚:“妈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儿媳妇昨天一看自己下下手如神,立马来了胆子,不光把自己的积蓄全投下去了增持,还连夜把亲戚朋友全借遍了——声称这玩意儿一本万利,你借给我一块钱,我明天还你十块钱。
不光把亲戚朋友全借遍了,她甚至还拿着火锅店当抵押,把当地的高利贷也借了一个遍。
照着她的意思,今儿这么一投,明天自己就是千万富翁,还当啥火锅店老板娘啊,明天老娘就是兴隆宫首富,到时候先跟潘老五儿子离婚,看哪个男明星顺眼,就包哪个男明星。
她算盘是打的啪啪响,可谁知道天不遂人愿——昨儿不是说外资收购吗?感情那是谣言,今儿那个外资就辟谣了,说大家不要偏听偏信,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而那本来就是个烂股,这下子一落千丈,儿媳妇昨儿赚的钱全套进去了不说,那些借款也全打了水漂了。
潘老五儿子一听这个,气的浑身哆嗦,举起手要打媳妇,可到最后也没舍得下手,可儿媳妇一瞅潘老五儿子竟然敢举手,气的把厨房的片肉刀就拿出来了,说你个没本事的窝囊废,一天到晚就知道跟老娘有能耐,你要是有点本事,老娘至于自己这么辛苦吗?
说着要跟潘老五儿子同归于尽。
潘老五儿子也老实,一看这个阵仗吓的什么似得,赶紧跟潘老五求助,而潘老五愣在了原地半天,嘴里就嘀咕着:“不对,不对啊……”
说着,就跑花池子那去了。
结果到了花池子那,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潘老五不声不响就晕过去了。
这下子,潘老五儿子和儿媳妇都没了主心骨,而那些亲朋好友听说了这个消息,都拿着欠条追来了:“你不给利息不要紧,大家都是亲戚,你把我借给你的本金还了也行!”
“对,这是我们家孩子的嫁妆!”
“这是我爹的救命钱!”
那些亲戚一开始看见儿媳妇赚了大钱,也有不少是主动来送钱的,不是也想着跟着儿媳妇搭个顺风车,赚点利息吗?
谁知道这一翻车,亲朋好友全给落水了。
潘老五儿子和儿媳妇一合计,欠的钱这辈子也还不起,还有啥好说的,跑吧!
潘老五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儿媳妇的化妆品和儿子的皮鞋全没了,知道这俩人暂时是不会回来了。
而那些亲朋好友一拥而上,把潘老五的祖房,儿媳的婚房,外带一辆宝马x5,一辆奔驰glc全分了。
亲朋好友那勉强打发了,可高利贷这里不好办啊!
这家高利贷来的晚,知道了这事儿之后,潘老五除了一屁股烂账什么都没剩下。
于是那些高利贷从业者就把高亚涛给抓住了,说你小子既然是这个老龟儿子的亲戚,那你就有连带责任——你得留在这里,给这家人还账!
高亚涛没走,也完全是因为没找到小财神爷,不甘心,想着趁乱留在这里,找找小财神爷的踪迹,谁知道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高亚涛自己也是叫苦不跌,被高利贷的这么一揍,扛不住就把“小财神爷”的事儿给说出来了。
高利贷的一听,眼瞅着榨不出什么来,也跟着打上了这个“小财神爷”的主意,就让高亚涛磨潘老五,让潘老五说出来。
潘老五一听,这才知道事儿是这么引起来的,当时就要跟高亚涛拼命,可一下子就被高利贷的一棍子打折了一条腿。
高亚涛趁机说,你要是赶紧把那个小财神爷交出来,咱们还好说,不交出来,你这辈子翻不了身。
可潘老五除了嘀咕着“自作自受”,啥也说不出来,高利贷的着急啊,眼瞅着这个店铺像是那么回事儿,说现成的店铺,放着也是白放着,于是来一个人宰一个人,但凡吃了这里的东西,一开口就要好几万。
拿不出来,就打,所以本来的好口碑全完了,现在本地人没有敢上这里来吃东西的。
而高亚涛一辈子没别的赚钱门路,跟着高利贷这些人吃肉,倒是发了点宰客的小财。
这不是,现在潘老五腿上的伤恶化了,眼瞅着命要没了,受不了折磨,求他们送自己上医院,实在不行给个痛快也行,可这帮人还指望着把“小财神爷”的事儿给问出来,怎么可能放人。
今儿潘老五长了心眼儿,听见外面像是来了客人,就把胶布蹭下去跟我们求救,这才露出了点声音。
而潘老五一边听高亚涛说,自己一边哭了起来:“造孽啊……早知如此,我死也不犯那个忌讳,弄的家破人亡……”
我就让潘老五说说,那个小财神爷,到底什么来历?
花池子里蹦出来的,又到底是什么路数?
第515章 邪祟
潘老五犹豫了一下,看了高亚涛他们一眼,我也察觉出来了,高亚涛他们也支棱着耳朵要听蹭呢,哑巴兰注意到了,伸手把个椅子腿给掰下来了,往一边一指,那帮人吓的什么似得,呼啦啦就跑另一头跪着去了。
苏寻瞅着哑巴兰这个雷霆手段,眼神更仰慕了。
程星河则赶紧靠过来,生怕错过了一点关于小财神爷的消息。
潘老五一瞅他们像是听不见了,才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道:“不是我不说——是我怕说出来,引来更大的麻烦。”
我答道:“那你想想,你现在还有比这更大的麻烦没有?”
这话算是直击心灵,潘老五愣了一下,一寻思也是,儿媳妇儿子丢下自己一个孤老头子等死,自己这命也是随时要报销,犹豫了一下,也就豁出去了:“那,那我就告诉你——那个东西,是个邪祟。”
原来这事儿还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以前这块地,还不是潘老五他们家的。
而且还是个出了名的凶地。
打潘老五记事儿起,第一个在这里住的,是个赶马车的,那个赶马车的住进来了之后,一开始一贫如洗,但是后来正好赶上本地换管事儿的,要运输一大笔物资,赶车的抓住了这个机会,发了一大笔财,结果钱还没捂热乎呢,出去喝酒喝多了,从马车上掉下来了,空车从他身上碾过去,把肋巴骨压折,第二天他老婆发现了,他已经没气了。
空车重量是不大的,谁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他给压死了。
第二个住房的是几个兄弟,那几个兄弟本来很友爱,有肉都留着给对方吃,自己舍不得下筷子,刚开始也是穷——不穷不会住死过人的地方。
结果住了没多久,这几个兄弟耕田挖出一个古墓,珍宝老鼻子了,几个兄弟发了大财,本来好日子要开始了,但是也不知道为啥,这几个兄弟同时爱上一个特殊行业女从业者,争风吃醋大闹不休,有天忽然安静了,邻居壮着胆子一看,也傻了眼,这几个兄弟在家里动了刀子,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同归于尽,那些财富都让女从业者给卷走了。
这一来二去的,谁还敢住啊,就在这个时候,潘老五也该娶媳妇了,不过他买不起房子,一兜子蛋糕半尺洋布肯定娶不来媳妇,让老丈人给赶出来了。
他跟老婆经常一起干活,根本离不开对方,这一下跟老婆约好了——结不成婚,俩人晚上就一起跳河。
他也舍不得跟老婆死,但没辙,蹲在地上,一瞅附近一个孤寡老太太正在垃圾桶里找剩饭呢,他一寻思这蛋糕也用不上了,就给了那个老太太了。
老太太千恩万谢的吃了,接着一瞅潘老五像是面有愁容,就问他咋回事。
潘老五把事儿一说,老太太说你这不要寻短见——要不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主意,你照着做,肯定能发家致富。
潘老五不信——你要是这么大能耐,自己还犯得上要饭?
老人太太嘿嘿一笑,说我告诉你是告诉你,听不听也随你——那个闹鬼房子你看见了吧?现在没人敢住,你花不了多少钱就能到手,房子一刷,媳妇就有了。
潘老五吓的什么似得,说你要让我送死嗷?
老太太呸了一口,说你死都不怕,还犯得上怕鬼?我告诉你,前两个房主死之前是不是发了大财?可那俩房主太贪了,才搭上了一条命——要是你不贪,能在那住一辈子,还能安心过好日子。
潘老五一寻思也是,死都不怕,其他的还怕个屁?就问老太太,具体怎么办?
老太太就跟他说,你住进去之后,先把房子给粉刷干净,接着上花池子那去烧香,在往里放一把金蛾子,想要什么,跟花池子里的主儿说一声就行——喊小财神爷。
但是有一样——你说啥都可以,千万不要对小财神爷说“搬家”这俩字,不然的话——前面那俩房主,就是你的下场。
金蛾子?这是个啥操作?
潘老五听的瘆得慌,但这对潘老五来说,也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于是一咬牙,他就跟老婆约好,跳河的事儿缓一缓,他想个主意。
老婆说那你可得快点——在过十天,她爹就让她跟小白桥那边的小卖部胖子相亲。
潘老五也着急,倒是很顺利的把房子弄到了,粉刷完了之后,就照着老太太说的,在小花池子点香,扔了一把金蛾子。
接着就求了起来:“小财神爷,我别的都不要,就想有个能糊口的手艺,让我老婆跟我过好日子。”
说到了这里,潘老五那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可半晌,这里也没啥动静,潘老五等着小腿直抽筋,没辙就站起来了,可他刚要走,花池子里还真有了个动静:“行。”
那个声音可把潘老五给吓坏了——那个声音说的虽然是人话,可绝对不像是人的声音。
而那个声音接着说道:“你得守规矩——第一,不能告诉别人,第二,不能让我搬家。”
潘老五赶紧就答应了。
那天晚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而到了第二天,才一开门,就看见门口靠着个要饭的。
那个要饭的跟他要口水,他给了,才知道要饭的以前是个厨师,后来岁数大让店主赶出来了,没了劳动能力,做了一辈子吃食,最后自己连口吃食都混不上。
潘老五看着要饭的可怜,就给要饭的吃了点白面,要饭的感动的不得了,知道潘老五没有过日子的营生,连忙就让潘老五进点糯米粉红豆馅子,他教给他做炸糕。
潘老五就把冬天衣服典当了,支起了摊子——别说,那要饭的教给的法子还真厉害,做的炸糕香飘四方,供不应求。
这下子,婚房和结婚钱都有了,潘老五顺顺当当娶了老婆。
这会儿他也深信不疑,这都是小财神爷保佑的。
他想起来了孤寡老太太的好处,要不是老太太告诉他这事儿,他能这么顺心?
于是他赶紧提着炸糕去找那老太太,谁知道到了一看,老太太早就没气了。
他心里陡然一寒——小财神爷说过,这事儿不能告诉人,难道老太太是因为多嘴,才……
这老太太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呢?
他没敢想——也没敢再跟花池子里的“小财神爷”要什么。
潘老五就把要饭的养在了家里,陆陆续续学会了一身做饭的本事,要饭的寿终正寝,他给送的终。
这些年过去了,潘老五开了火锅店,算得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直过的很顺,可惜后来他老婆去世,儿媳妇来了,这家就开始乱了。
潘老五不惯于管钱,财政大权被儿媳妇抢走了之后,儿媳妇天天在家说一不二。
有天儿媳妇瞅着那个花池子不顺眼,非要拆了给她改个衣帽间,那天潘老五还不在家,晚上回来一看就跟儿媳妇急眼了,赶紧把花池子给修好了。
儿媳妇一瞅老实人发飙,也有点害怕,说他是个老疯狗,别是得了狂犬病吧?
等修好了花池子,半夜潘老五就做梦,梦见有个人在窗户外面骂他不守信用,潘老五百口莫辩,那个人骂完了,才说道,这一阵子,别让外人进来,你就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他醒了之后,也不太明白什么是“外人”,但是很快,高亚涛被送来学徒,他看着高亚涛怪可怜的,再一寻思也不是外人,都是亲戚,也就让他来了。
谁知道,还真应验了——高亚涛把小财神爷惊动了,他们家也要家破人亡了。
说到了这里,潘老五就大哭了起来,说还惦记着儿子两口子,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两口子把你都坑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呢!
我那个王八蛋爹要是有你九牛一毛的父爱,我也不至于这么恨他。
程星河舔了舔嘴唇,就给我来了一下:“减肥馆已经让你放跑了,这个不能再放了吧?”
这个东西是奇怪,我也约略猜出来这是个啥了,不过这个东西,跟“藏”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就问潘老五,那除此之外,你有没有见到什么带着三瓣莲花的东西?
潘老五一开始有点莫名其妙,我就拿了个餐巾纸给他画上了,他一瞅,一开始有点迷茫,但马上,就拍了大腿一下:“别说,这玩意儿我还真见过!”
我立马来了精神:“在哪儿?”
潘老五犹豫了半天,忽然一把抓住了我:“大师,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我求求你,你帮我把小财神爷的事儿给解决了,让我们家恢复正常,我立马告诉你!”
他是怕那东西迟早要把他们一家也弄死。
眼瞅着那个东西把潘老五一家害的不浅,也是应该弄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见死不救跟杀人同罪嘛,更别说程星河那急赤白脸的,我一寻思,就点了点头。
潘老五可高兴极了,连忙领着我就到了花池子那:“那……那就是小财神爷的老窝!”
第516章 金钱钓钩
我过去一看,那地方确实蹿出了一股子很强的灵气。
苏寻也跟了上来,皱起了眉头,也开始四处寻找。
高亚涛一看我们也开始掺和这件事儿,不禁露出了很焦躁的表情,显然怕我们先下手为强,把小财神爷给弄走了,就一个劲儿给那几个大汉使眼色。
那个几个大汉平时咋呼人还可以,但是现在脑子转不过筋,光知道害怕了。我一瞅,就知道高亚涛怕是没打什么好主意,哑巴兰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上去又给高亚涛脑袋上来了一巴掌,高亚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脑袋给低下了。
我还寻思了起来——之前告诉高亚涛这事儿的人,又是个什么人,他怎么知道“小财神爷”的事儿?
程星河比我着急,已经过去四处翻弄了起来:“七星,你也别愣着了,快找啊!”
我应了一声,开始望气。
这下子,看得出来,四周围全是乱七八糟的灵气,好像那个东西曾经四处乱转一样。
看清楚了脚印子,那就更确定了。
程星河跟个猴儿似得,攀到了树上,四下张望想找个死人什么的打听一下,可惜没找到,看我又偷懒,从树上摘了个柿子就要往我脑袋上扔。
我一伸手接住,这柿子是经霜的,还挺甜。
我抬头就说道:“别找了,那东西现在不爱出来——咱们等它自己出来。”
程星河从树上出溜下来,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怎么等?拿磁铁把它吸出来?”
吸你个头,这东西现在受惊逃窜,当然是要用它喜欢的东西把它给吸出来了。
程星河脑子也很快:“你说金蛾子?可这个季节,你偷金蛾子去?”
那东西是喜欢金蛾子,但不单单习惯金蛾子这一种东西,
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饭店大堂里面,挂着一串五帝钱——这方面我算是得到了古玩店老板的真传,看得出来那是真货,又看见饭店里还有个台球桌,顺便把个台球杆子也拿过来,把五帝钱挂在了前面,做成了个简易鱼竿。
哑巴兰瞅着我弄这个,眼睛都直了:“哥,怎么个意思,这没听说过拿钱当饵的啊,你这是要削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差不离。
没记错的话,那个东西昼伏夜出,白天在这里呆着也是白等,还得等晚上——月亮出来就更好了。
哑巴兰看着我的眼神更崇拜了:“哥,跟你在一起就是靠谱,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程星河推了哑巴兰脑袋一下:“那是你没见过世面。”
哑巴兰还想说话,忽然就听见了一声门响。
我们一起回过头,这才发现,屋里跪着的,少了个人。
高亚涛不见了。
那小子抓住了哑巴兰过来这么一小会儿,就溜出去了。
哑巴兰当时骂了一句,抽身就追出去了。
不长时间,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哥,那小子跑的还挺快,没追上。”
程星河皱了眉头:“那货不能去报官吧?”
潘老五把半个身子伸出来,大声说道:“我怕他不报!”
是啊,他干的这些事儿,还敢报官,那不是贼喊抓贼吗?
不过我隐隐约约就有点不祥的预感——那小子贼眉鼠眼的,怕还瞒着什么事儿。
过了午,阳光透过窗户撒了下来,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我靠在窗户旁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觉得身上多了个什么东西——像是有人帮我盖了件衣服。
那件衣服上,沾染着若有似无的药香。
很好闻。
但眼皮太沉,我没能抬起来,就进入了梦乡。
“哟,好久不见,你小子还活着呢?可惜,你活不了多久了。”
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尖酸刻薄,听着别提多不舒服了。
“啪……”
一阵乱响,那个声音恼羞成怒:“我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谁啊?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可眼前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奇怪,是个梦?
这梦可真是够无厘头的。
窗户外面已经黑了,冬日里太阳落的早,五点多就暗下来了。
程星河还在跟苏寻满院子找东西,累的满头大汗,外套都脱了,活像俩拾荒的。
我伸了个懒腰,一件大衣就从身上滑了下来。
是白藿香的衣服。
而白藿香也靠在了窗户边,厚重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在做什么好梦——她把衣服给我了,身上穿的很单薄,脸都冻红了。
我赶紧把衣服给她盖回去了,哑巴兰看见了,连忙说我睡着了,他本来想给我找个被子盖,可白藿香非说这里的衣服被子都脏,把自己的给我盖上了。
她这就属实想多了,男子汉大丈夫,忌讳什么脏不脏的?
而白藿香打了个喷嚏,也醒了,而这喷嚏一打就停不下来了,开始拼命擤鼻涕——她把衣服给我,自己着凉了。
平时看她挺机灵的,干的这是啥傻事儿?
不过我怕她给我吃伸腿瞪眼丸,所以没敢多说,就默默的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白藿香接过去,嘴角又勾起来了,偷偷看了我两眼,压着坚持不肯笑。
做个姑娘真累。
这会儿程星河看见我醒了,连忙大叫:“我还以为你中了沉睡魔咒了——月亮快出来了,你赶紧准备着!妈的,说是先把那玩意儿找出来,没你还真不行。”
我回手就把五帝钱台球杆拿了出来,调整好了角度,抬手让程星河他们跟我一起上房。
程星河和苏寻都矫健的能当刺客,顺着柿子树就上来了,程星河一上来还觉得有点吃亏,回头又顺了好几个柿子嘬着吃:“哎,我倒是要看看,钱能钓上什么来——贪财鬼?”
真要是贪财鬼,那不是你亲戚吗?
哑巴兰一看有热闹看,也跟上来了,苏寻赶紧给他让了个位置。
很快,玉盘似得月亮就从东边升了上来,
我把钓竿熟练的甩了出去,哑巴兰又是一脸崇拜:“哥这一举一动,那都是行家里手的风范!”
那是自然,要不是这门吃饭的手艺,就冲着老头儿那点买卖,我饿死八百回了。
苏寻一开始像是在忍着想说什么,可还没说出来,哑巴兰就撞了他肩膀一下:“洞仔你说是不是,我哥帅吧?”
苏寻一愣,就点了点头,我正要问他想说什么,程星河忽然揪了我一把,低声说道:“你他娘看哪儿呢?来了来了!”
一低头,还真看见一个东西,一蹦一跳的出现了。
青气……强烈极了的青气!
我赶紧把五帝钱晃了晃——在风里,五帝钱的声音是非常悦耳的。
果然,一听见了这个声音,那个蹦跳的玩意儿瞬间就停在了地上,像是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很快,它就发现了五帝钱,别提多高兴了,在地上转来转去,迟疑了一下,就奔着五帝钱跳起来了,一口精准的咬在了五帝钱上。发出了“铮”的一声响。
我暗暗心惊,这玩意儿牙口这么厉害吗?铁齿铜牙啊!
哑巴兰看愣了,低声说道:“哥,还真有吃钱的?”
程星河则忍不住了:“都上钩了,你倒是拉啊!”
拉个屁。
果然,那东西瞬间就又从五帝钱上下去了——这东西是有灵性的,也怕是个陷阱,第一口,只是试探我,我要是拉线,那它松嘴就走。
果然,一看五帝钱没什么异常,那东西才像是放心了,猛地往上一跃,重重的咬在了康熙通宝上,康熙通宝“咔”的一声,显然是碎成了两半儿了。
可千万别让它给咬住了!
我吸了一口气,瞬间就把它给拉上来了。
那东西没想到这五帝钱竟然是活的,顿时就愣了一下,我抓住了这个机会,一下把它勾到了带上来的桶里,这东西一进去,才反应过来,还想往外跳,可我已经把七星龙泉抽出来,直接压在了桶口上。
那东西被七星龙泉的煞气一镇,直接落回到了桶底。
程星河一下高兴了起来,冲着桶子一看,顿时就傻了:“卧槽,这个是……”
哑巴兰也把脑袋挤过来了,也“咦”了一声:“难不成,这个是……”
那是个金色的蟾蜍。
月光打在了它身上,光华璀璨,俗话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见癞蛤蟆长得不美想的美,但这个不同,谁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蟾蜍。
而这条蟾蜍。只有三条腿。
苏寻认出来了:“三脚金蟾!”
没错,就是三脚金蟾——饭店银行,都供着它的塑像。
因为,这是招财辟邪的神物。
程星河瞬间有点结巴:“发,这下发……”
可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忽然一阵响动,像是来了人了。
奇怪,谁来了?
伸头一看,只见高亚涛领过了一个瘦高个,一身黑的中年男人,指着我们就恶狠狠的说道:“大师,就是他们几个!”
那个中年男人抬头看着我们,笑着说道:“哟,好久不见,你小子还活着呢?”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这个声音,这个腔调,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第517章 亲戚截胡
我入行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看的出来,这个中年男人从眼神,姿态,步伐上来看,都是行内人,但是脑门上,看不出功德光。
有能力挡住功德光的,对我们来说,显然是个前辈——我有种直觉,他的能力,不会比大黑痦子和大汉差。
而我并不认识这个中年男人。
他这话,什么意思?除非……
我立马看向了身边这几个人,果然,他这话不是跟我说的。
是跟程星河说的。
程星河刚才还兴奋的看着金蟾,但一接触到了这个男人的视线,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个男人跟程星河关系不浅——程星河甚至有点怕他!
哑巴兰也看出来了,就捅了程星河肋骨一下:“程二傻子,你干什么呢?”
程星河喉结滚动了一下,脸色苍白,却露出了个笑容:“不仅老舅失望,我也挺失望的——我年年正月都剃头,老舅体格怎么还这么好?”
卧槽?
这个人,是程星河的舅舅?
之前他就跟我提起过,说他妈到了姥姥家没多久就去世了,舅舅家不乐意养他,原来他舅舅也是业内人士——看样子,能耐还很大。
那个中年男人咧开嘴一笑:“可惜,你活不了多久了——你二十五生日,很快就要到了吧?”
前半句……也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还真是,预知梦?
哑巴兰盯着我们俩,一下不安了起来:“哥,程二傻子也就算了,你脸色怎么也这么难看?”
程星河刚要跟他舅舅说话,转脸看向了我,也皱起了眉头:“怎么,你也认识我舅舅?看你吓的这个样儿,打起精神来,别给老子掉底子。”
接着把声音压低了:“我拖住他,你们快跑。”
跑?你舅舅又不是吃猫鼠,我怕个屁。
我立马把神态调整好了,就听见程星河他舅舅笑了笑:“哟,我料想就凭着你,也认识不了名门子弟,看你身边这几个歪瓜裂枣,也一个个其貌不扬的,没想到还真有认识我的。”
啥?他老舅还真有点江湖地位?
我忍不住就问道:“你老舅贵姓?”
他舅舅嘴角一抽,脸色一下就尴尬了下来。
程星河忍不住就笑了,给我脑袋上来了一下,声音却带着点警告:“免贵姓齐,齐鹏举——十二天阶东南西北的南家。”
十二天阶?
对了,这十二天阶分东西南北,江河湖水,天地玄黄,东西南北在十二天阶之中排行前四位,金字塔的尖儿啊!
我还没见过东西南北四个家族的人呢!
只知道,江河湖水,天地玄黄这几家,是以自己的姓氏为名,而东西南北,是全国四个风水派系的头头儿。
这个齐家是南派风水的头头儿,所以被称为“南”,排名第三。
也难怪……同样是天阶的后代,比邸红眼江景之流可气派多了。
我忍不住瞅了程星河一眼——算起来这货可以说十分低调了,姥姥家是十二天阶前三名,竟然他娘的一个字都没提起过。
高亚涛一听,脸色顿时也不好了——他把这个齐鹏举搬来当救兵,谁知道齐鹏举竟然跟我们认识,寻思我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他成了坏人了,于是他连忙说道:“齐大师,难不成你们有亲戚……”
“没有。”齐鹏举的脸色早就冷下来了:“我们齐家的地位,没有这种邪门歪道的亲戚。”
程星河眼神瞬间又点受伤,但他马上倔强的把嘴一撇:“就跟谁稀罕一样。”
这个时候,齐鹏举的视线,已经落在了我手里的桶子上,露出了十分不耐烦的表情:“姓程的,你还得了你爹的真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就跑来截别人的胡?哼,腆着脸说自己是四大家族,其实胎里带的小偷小摸,一辈子也有不了出息。”
跟我猜的一样——那个高亚涛尿尿的时候遇上的人,就是这个齐鹏举。
就是他指使高亚涛来打三脚金蟾的主意——八成是想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自己弄到金蟾。
可没想到,就在快找到金蟾的时候,我们杀出来先把金蟾弄到手了,难怪他说我们截胡。
程星河一听这话,脑门上的青筋顿时就炸起来了:“我呸,你四五十岁的人了,干的这点粑粑蛊,还好意思说别人小偷小摸?你也知道三脚金蟾难得,为了要三脚金蟾,坑的潘老五家成了这样,还腆着脸说自己是十二天阶第三?传出去,十二天阶的脸也让你丢没了。”
说着,诚心挡在了我前面,跟我甩了甩头,眼神已经很焦急了,意思是他断后,让我们赶紧走。
明知道这个舅舅是个凶神,还把你自己丢在这,做不到。
不光我这么想,哑巴兰苏寻,也看出什么形势来了,但是全盯着那个齐鹏举,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程星河一瞅我们这个劲头儿,急的要把我们从房顶子上踹下来,可焦急之余,他眼里有感动——知道我们几个狐朋狗友,没有白交。
齐鹏举倒是并不在意,答道:“要是,这事儿传不出去呢?”
程星河眉头一皱:“你……”
这话还没说完,齐鹏举冲着我们就露出个笑容——那个笑容,冷森森的。
程星河跟看出来什么似得,当时就骂了一句娘,蹭的一下站起来,顺带把我的衣领子也提起来了:“跑跑跑……我老舅的手,比煤窑还黑!”
可是这话没说完,我就注意到了,齐鹏举已经不见了——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一阵破风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对着我抄过来了。
妈的,好快!
但我反应的也很快,身体几乎是出于本能,就感觉出来那一道破风声是对着我手里的桶过来的,一脚就把桶踢到了半空,一手抓住,转身横过七星龙泉,就挡在了身后。
那个破风声本来看准能把桶子给抢过去,可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快,被七星龙泉的煞气一伤,身体矫捷翻转,落在一边,显然也怔了一下。
齐鹏举的声音不悦的响了起来:“唷,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一个地阶四品,竟然弄到了这么好的法器。”
这就是那个齐鹏举的本事?他是会飞吧?
哑巴兰早反应过来了,对着我就冲过来了:“敢抢我哥的东西,你活腻了!”
可一道瓦片蹭的一下就从我们面前翻了起来,哑巴兰瞬间就被这道子瓦片给拍出去了老远,好险从放上摔下去,还是苏寻眼疾手快把他给拉住了,冷冷的看着岳鹏举。
程星河立马拽我,低声说道:“我老舅是冲着我来的——跟你没关系,往后靠,别把你小子也卷进去……”
怎么没关系?说好了一起找四相局的时候,咱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但是说实话——我真没见过这么快的身手,之前见苏寻就很快,可这个齐鹏举,比苏寻还要快三分!
程星河见我不走,气的踹我,我看出身后不对,就想把他拉回来,可对方比我快,他这么一动,一只左手一下就抓在了他的脖子上。
程星河的脸色顿时就发了灰,接着,齐鹏举往前一耸,程星河被凌空提起,脚只能在房檐上踢蹬。
我一下被这个身手镇住了——他弄我们,就跟弄小鸡崽子一样!
哑巴兰见状,早也急了眼,没等我拦着,一只手把金丝玉尾鞭抽出来,就想往齐鹏举这里甩,可齐鹏举瞥都没瞥一眼,冷冷的说道:“还真是臭鱼凑烂虾——你是什么四大家族兰家的阴阳身?”
这话没说完,他右手一卷,我只看见一道寒光闪过去,“啪”的一声,以坚固著称,能生擒麒麟的金丝玉尾绳,竟然寸寸断裂,撒花似得落了一地。
哑巴兰被那个力道掀翻,苏寻架住他也要冲,我却大声说道:“洞仔,带着哑巴兰和白藿香先走,这有我呢!”
苏寻一愣,齐鹏举倒是转脸看着我,一副听见什么笑话的表情:“就凭你?”
第518章 玄武鳞甲
程星河却急了,转头就瞪着我要打眼色,可我就是假装看不见。
跟我一样,哑巴兰也大声说道:“我不走!这货得赔我的金丝玉尾鞭!”
苏寻不吭声,但是显然做好战斗准备了。
齐鹏举盯着程星河,露出个刮目相看的表情:“想不到你这些狐朋狗友,还挺讲义气的嘛……”
可他越看程星河,眼神里越是压不住的恨意,好像跟程星河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奇怪了,俗话说娘亲舅大,这是最亲密的血缘关系,一般喜欢都喜欢不够,可这个舅舅怎么就这么恨他?
里面一定还有事儿。
而齐鹏举咬了咬牙,反手就要把程星河摔出去,再来抢三脚金蟾,可我大声说道:“你试试——你要是动他一根汗毛,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齐鹏举对我已经不耐烦了,转过头要骂我,可嘴张了一半,就卡住了。
我已经把三脚金蟾的桶子悬空提起——只要我一松手,这三脚金蟾可就……
三脚金蟾的珍贵之处不用说,就看着齐鹏举对它这么上心,我就猜这东西对齐鹏举来说,肯定很重要。
齐鹏举冷笑了一声,一只手就摸了摸后脑勺:“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敢威胁我们齐家的人,竟然也出生了……”
话音没落,他一把丢开程星河,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程星河整个人就要坠到了院子里,我也没手软,一下把装着三脚金蟾的桶子松开了。
桶子直接跌落在了院子里。
齐鹏举没想到我竟然真敢动这个手,翻身就要下去,趁着这一瞬,我冲过去,正好抓住了程星河的手。
程星河喘了口气,骂道:“他老舅的,差点就下地见我爹了……”
我一使劲儿把他提了上来,他也反应过来了,没顾得上别的,先低头去看院子:“七星,你个败家玩意儿,三脚金蟾呢?你真的……”
齐鹏举已经拿到了那个桶子,可是翻过来之后,表情顿时就变了。
那个桶子是空的——我早把三脚金蟾揣在了怀里了。
程星河脸色一灰:“你不怕……”
那东西的牙口是不错,可我怀里有麻衣玄素尺——已经把它给压住了。
高亚涛追了上来,一瞅那个桶子,顿时气的直拍大腿:“哎呀我操,那个小白脸子敢对大师用这种手段,他是不拿大师你当人看啊!”
妈的,这小子是吹火筒托生的,这么能煽风点火?
齐鹏举没理他,抬头看着我,忽然就笑了。
程星河一看我把他老舅给耍了,喜滋滋刚想骂我鸡贼,可一接触到了他老舅那个笑容,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坏了……”
哑巴兰和苏寻也赶过来了,哑巴问道:“什么坏了?”
程星河吸了口气:“我小时候就听人说过,不怕齐鹏举闹,就怕齐鹏举笑——他一旦露出那个笑容,是要杀人的……”
果然,我也感觉出来了,那个齐鹏举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子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的气势。
杀气。
与此同时,我还看出来了,他一条胳膊上,流转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
是一种很耀眼的黑金色。
奇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气。
程星河脑门上青筋都爆起来了,一把就要把我们全推开:“我老舅的身手不比老黄他们差,你们他娘的活腻了,还不走!”
可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齐鹏举的声音倏然就响在了我们身边:“他们倒是想走——也走不了。”
我心里陡然一沉——快的跟鬼魅一样,根本也躲不开!
我一下把程星河抓住,丢在了哑巴兰和苏寻身边,抬手就把七星龙泉挡了过去——刚才,他还怕七星龙泉!
可现在,七星龙泉“当”的一下,竟然硬生生的跟他的手撞在了一起!
我顿时就愣了——七星龙泉连切黄花斛木,都跟切豆腐一样,可齐鹏举分明是血肉之身,凭什么能格住?
他好像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不光如此……我觉出虎口一阵剧痛,立马见了血。
卧槽,他凭什么比七星龙泉还硬?
程星河大声叫说道:“他胳膊上有东西……七星,你不是他对手!快走!”
东西,什么东西?
妈的,看不出来!
齐鹏举微微一笑,胳膊上的劲儿下的更大了,眼看着就要把我给压开了。
我一咬牙,就把老海的天阶行气给逼出来了。
这一下,齐鹏举也感觉出来了,眉头顿时一挑:“唷,你还会用引灵针?你跟海老头子什么关系?”
我他妈的凭什么回答你?
哑巴兰哪儿还呆得住,没了金丝玉尾,回手把房檐掰下来了一块,对着齐鹏举就砸了过去,可齐鹏举微微一低头,那石头擦着他耳朵就过去了,哑巴兰还想扑过来,苏寻忽然大声说道:“我认出来了,是玄武鳞!”
玄武鳞?
玄武是传说之中的神兽,一身甲壳,无坚不摧!
卧槽,我也听老头儿说过,古代有个帝王御驾亲征,臣民担心危险,传说就有术士献上玄武鳞做的甲胄,说是这一场仗既然是为黎民而战,这个是老天借给帝王的,亲征之后的八月十二日,请帝王还回来。
果然,上了战场之后,不管什么刀光剑影,帝王都毫发无损。
帝王非常喜欢那个甲胄,说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只能借呢。他就不肯还。
而战争也确实在八月十一结束,八月十二,术士求见,帝王不肯见。
术士也没说什么,摇头笑了笑就走了,帝王暗暗高兴,知道这个术士说一不二,八月十二不还,就不用还了。
谁知道等到了八月十三,再打开宝匣子,他才发现那个甲胄已经不翼而飞——看守宝匣的宫女吓的什么似得,说午夜时分,匣子的钥匙孔里露出了一道光,不过帝王睡下,她也没敢禀告。
所以人人传说,玄武鳞是神仙的东西,就连帝王也是没资格拥有的。
我听了故事还觉得不服——世上哪儿有那种甲胄,分明是皇帝被人保护的好。
没成想,今天才算是开了眼——世上还真有这种东西。
齐鹏举盯着苏寻,倒是有些意外:“你是谁家的,倒是见过点世面。”
一边说着,那胳膊压的更紧了。
还真是神物……那就麻烦了。
哑巴兰看不得我吃亏,还要扑,苏寻忽然一步抢上来,对着屋檐就拍了一下。
这一下,也不知道是看准了哪里了,齐鹏举本来还站的好好的,这一下,脚底下的瓦片忽然“哗啦”一声猛地断裂,他整个人就沉下去了。
程星河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苏寻,哑巴兰也傻眼了,可我心里却清楚,照着齐鹏举的本事,这起不来大作用,最多是转移他一下注意力。
果然,齐鹏举一开始是掉下去了,但是跟鹞子一样,凌空翻身,就重新落在了房顶子上,死死的盯着苏寻:“你是苏家的……小王八蛋,我看你是活腻了!”
不过,这一下,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挡在了苏寻前面,抬手就把七星龙泉劈过去了。
齐鹏举跟看傻子一样,低声骂了一句:“想送死——就成全你!”
说着,一胳膊就对着我压下来了!
程星河和哑巴兰顿时全愣住了,还想拉我,可我一抬手,只听“啪”的一声,齐鹏举身上忽然就炸出了很多一片一片的东西。
那些东西“咻”的一下,飞散开来,齐鹏举顿时就直了眼,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眼珠子顿时血红血红的,一只手奔着我脖子就卡过来了:“小王八蛋,你好大的胆子!”
没错,我把他的玄武鳞甲给拆开了。
玄武鳞跟金缕玉衣一样,是一块一块拼贴上的。
我是砍不透那玩意儿,哪怕七星龙泉也不行,但是——既然这是一块一块织出来的,那把它拆开,倒是不难!
也多亏是我能望气,我看出来,齐鹏举身上的黑金色,一丝一缕,有深浅不同的交错。
那就是织造鳞甲的线——把线扯破,鳞甲当然就散了。
这一下,齐鹏举比我快,一只手已经卡在了我脖子上。
我先听到了“咔”的一声,才觉出疼来——他是要捏碎了我的脖子。
喘不过气来了——眼前顿时一片血红,耳朵被热血撞的跟打鼓一样,咚咚作响。
像是远在天边,我隐约听见了哑巴兰和苏寻要往上扑,但是无一例外,全被掀翻出去了好远。
我还听见齐鹏举的声音忽远忽近,恶狠狠的响了起来:“你敢把我的玄武鳞……我这就送你去见你家祖宗!”
我已经没法去想什么了——水天王的气猛地炸出来,诛邪手猛地抬起,死死的抓在了他卡住我的胳膊上。
“咔”。
是个很脆快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脖子上的力道几乎瞬间消失,我眼前终于恢复了清明,清清楚楚的看见,齐鹏举的脸色,惨白惨白的。
他盯着我,微微有点发颤,满眼的难以置信:“神气……你到底是谁?”
第519章 娘亲舅大
失礼了,我是我三舅姥爷的外孙子。
但是程星河的声音马上就响了起来:“七星,小心!”
我一愣,顿时就觉出一阵破风声从齐鹏举身后,对着我身上就划过来了。
可刚才用完了诛邪手,一时间气还没法凝聚下来,躲不开!
齐鹏举虽然脸色惨白,但是表情却更狰狞了:“你既然只是是一个玄阶四品,那就算有了诛邪手和神气,也撑不住多长时间——现如今,你动不了了是不是?”
我心里陡然一沉,这个齐鹏举还真不愧是天阶第三名的家族,他妈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就在那个寒光要打在我身上的时候,忽然一个人挡在了我身后。
一股子温热的感觉从那人身上,一直渗到了我身上——血!
程星河。
而齐鹏举抬起眉头,死死的盯着程星河,咬牙就骂了一句:“跟你那个王八蛋爹一样——没有几天活头儿,还整天找死!”
说着,还要抬手,可他脸色顿时就变了。
哑巴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鬼魅似的出现在了他身后,反向死死的钳住了他的手。
要是刚才,齐鹏举恐怕一下就会把哑巴兰给甩到太平洋去,可现在他一只手被我直接捏碎,上面流转的气都散开了,可以说元气大伤,根本没刚才的本事了。
他倒是想转身,可突然就发现,脚底下也跟生了根似得,怎么也动不了了。
而一直不声不响的苏寻这才从一边站起来,冷冷的看着齐鹏举。
我一低头,看见周围是有一些石头的位置不太对劲儿——苏寻趁着刚才的功夫,摆了一道阵,把齐鹏举的身体给困在了这里了。
我暗暗心惊——所谓的阵法,其实越大越好设,越小越难设,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世界上能有直接把一个人困住的阵法。
他们苏家摆阵破阵,已经到了这种水平了?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转脸看着苏寻:“卧槽,洞仔,你这招可以,比葵花点穴手还灵啊!”
苏寻顿时有点得意,也就点了点头,毫不谦虚的说道:“我可是苏家人。”
齐鹏举哪儿想得到自己竟然被我们几个毛头儿给解决了,顿时把牙咬的格格作响:“你们敢跟我们齐家作对,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高亚涛!”
齐鹏举显然是想着让高亚涛去通风报信儿,带几个人来。
可谁知道,喊了半天,高亚涛也没回话,我伸过脑袋一看,只见高亚涛跟抽了羊角风似得,正在地上打滚。
他也有这个病史?
可白藿香却从房檐下仰头看着我们,得意的笑了笑,跟我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有我在,后院失不了火。”
硬是靠谱!
我一下高兴了起来,可白藿香的视线越过我,看向程星河的时候,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失声喊道:“把程二傻子弄下来!”
程二傻子?
我耳朵里嗡的一声,顿时也想起来了——刚才,程星河在我身后,好像是帮我挡了一下!
我立马回头,就看见程星河惨白着一张脸,还笑呢!可眼看着我们安全了,精气神全消耗完了,身子一歪就要往下倒。
苏寻反应很快,一把将他给架住了,背在身上,就从房檐上轻捷的跳了下去。
我和哑巴兰连忙也跟了上去,一看见了程星河的后背,我的心一下就给提起来了。
他的衣服已经全被血给染红了,皮肉翻卷,伤口别提多骇人了。
白藿香二话没说就把他的衣服给扯开了,程星河听着撕衣服的声音就抽凉气:“正气水,手下留情,这衣服是牌子货,真维斯!”
白藿香也急了,一巴掌打在了他脑袋上:“你个铁公鸡,衣服要紧还是命要紧!”
我心里却有了不祥的预感——这伤看着像是外伤,以白藿香的本事,普通的皮肉伤她看不都看在眼里,为啥这次这么紧张?
果然,白藿香看清楚了伤口,顿时咬了咬牙:“怕什么来什么……他舅舅下的好狠的手,这是蛊毒!”
蛊毒?我低头一瞅,头皮顿时就麻了,只见程星河伤口里流出来的一开始还是红血,可是现在,颜色越来越深,发黑!
仔细一看,我就看出来了——一股子细线似得煞气缠绕在了他伤口上,黑里压青,并且钻入到了皮肉里面,像是要生根发芽,繁殖壮大!
哑巴兰连忙说道:“藿香姐,这对你来说小意思吧,你能解开不?”
白藿香皱紧了眉头,咬牙说道:“其他的蛊毒,我还真能想想法子,可这个姓齐的这蛊毒应该从是西川降洞女那弄来的,唯独这种蛊毒,只有做蛊毒的人才知道怎么解开。”
我顿时就明白了——这个齐鹏举看我身上有神气,估计是想弄清楚了我到底是什么来历,就对着我下了这么个玩意儿,谁知道程星河那个傻狗给挡上去了。
齐鹏举早就知道发什么什么事儿了,还在上面叹气:“可惜可惜……这么好的东西,便宜那个短命鬼了……”
我翻身就上了房,一把揪住了齐鹏举的衣领子:“把解药拿出来。”
齐鹏举一笑,冷冷一笑:“你做梦呢?”
我揪的更紧了:“那可是你亲外甥!你一点人心都没长?”
没想到,齐鹏举死死的瞪着我,吼道:“你他妈的懂个屁,你凭什么教训我?要不是他爹那个王八蛋,我姐怎么会死?我姐怎么会死!我就一个姐姐!”
他一边吼,眼睛一边就红了,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们程家就该灭门——这种祸害,一个也不能剩下!”
我顿时也愣住了——早就看出来了,齐鹏举恨程星河,可没想到,原因是这个。
程星河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弱了:“七星,别求那个驴,我姓程的,死也不求他……”
是啊……程星河被海家赶出来,几乎就饿死了,可他宁可跑进被学封住的山里冻饿而死,都不肯回去找舅舅……
齐鹏举歪着嘴,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程星河,不屑的说道:“那个小王八蛋,长的跟我姐还挺像——我看见他,就想起来我姐死的有多惨——要不是为了他们程家,我姐现在……”
他眼里竟然像是含着眼泪!
我一愣,就听见白藿香大声吼道:“程二傻子!睁眼!这个时候睡着了,你就醒不了了!”
第520章 蟾下之物
我一瞅,程星河的命灯唰的一下就暗下去,也着急了,你对程家是恨,可关程星河什么事儿呢?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程星河就这么死了。
他身上是带着不少东西,可这些降洞女的东西,哪怕材料一样,但是炼制的顺序不一样,功效就千差万别,连白藿香都没法分辨。
万一吃错了,那就更是悬崖上翻跟头——作死。
齐鹏举就拿准了没他救不了程星河,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心上。
我一寻思就来了主意,一把将三脚金蟾从怀里拿出来了。
果然,齐鹏举一看见了金蟾,眼睛瞬间就直了。
我接着说道:“我不白拿,跟你换。”
月光照在了三脚金蟾的身上,光华璀璨迷人眼。
传说之中,这三脚金蟾辟邪镇宅,还能招财,自古以来就是传说之中的宝物,不过比鬼还稀罕,听见的人多,见过的人少,这个东西,价值连城。
齐鹏举自然想要,但他显然更恨程星河,一咬牙歪过头,也不看金蟾,就看程星河。
程星河这会儿脸色死白死白的,已经只剩下出来的气了。
我心里自然着急,可我压着没表现出来,接着说道:“你说是不看重程星河,其实他在你心里的位置,还是挺重的嘛。”
齐鹏举转脸看着我:“你胡说八道什么?”
“为了他,连三脚金蟾都能放弃,也算是骨肉情深啊!你姐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
齐鹏举不提“姐”字还好,一提起来,眼睛顿时血红血红的:“他算个什么东西,我犯得上?”
我答道:“既然他在你眼里一文不值,你为啥要做这种亏本的买卖?在意就在意,别死鸭子嘴硬。”
让我这么一说,齐鹏举也顿时跟想开了一样,盯着金蟾,又看了程星河一眼,这才松了嘴:“也是,为姓程的一条烂命,错过三脚金蟾,确实不值——你先放开我。”
我暗暗松了口气,早看出来了,这个齐鹏举心狠手辣,刚愎自用,应该跟苏寻差不多,还挺爱面子。
这种人,你打断了他的骨头,也未必能让他松嘴,偏偏,最禁不住被人激。
苏寻看我点头,翻身上房踢开了几块石头,齐鹏举跟让人解穴了一样,瞬间就能动了,他阴森森的看了我和手里的金蟾一眼,这才活动了活动筋骨,慢吞吞的说道:“蓝瓶子白嘴。”
他身上带着的东西全被我拿到了白藿香那去了,白藿香立刻就找到了那个瓶子,闻了一下,往程星河身上撒了下去。
白藿香肯往程星河身上撒,就说明这个解药是真的。
齐鹏举扫兴的看了程星河一眼,就对我伸出了手。
我把三脚金蟾拿出来,对着齐鹏举就送过去了。
哑巴兰他们看着好不容易弄到的金蟾要拱手让人,也都有些不甘心,可什么都不如人命重要,谁也没办法。
可我把麻衣玄素尺一撤,跟我想的一样,三脚金蟾撞到了齐鹏举的胳膊上,立刻张开了嘴,就咬住了齐鹏举的胳膊。
齐鹏举应该也跟我们一样,虽然早就听说过三脚金蟾是什么东西,但也是第一次见到,根本不知道三脚金蟾有这么好的牙口!
而三脚金蟾跟貔貅一样,喜欢吃带着宝气的东西——而我刚才就看好了,齐鹏举身上的玄武鳞甲,就带着浓重的宝气。
因为玄武鳞,也是招财之物——正对三脚金蟾的胃口。
刚才玄武鳞是被我给拆了,但是他身上,还有残存的宝气,三脚金蟾见五帝钱都能咬那么紧,更别说这一身宝气了!
齐鹏举是个什么修为,自然是看出了三脚金蟾的目的了,偏偏他那条胳膊被我捏碎,受了重伤,看得出来,反应也不会那么机敏,根本没躲过去!
这一下,就听见齐鹏举一声惨叫,条件反射就把右手给抬起来了,想把三脚金蟾给甩下去,三脚金蟾也不傻——这不是正中下怀吗?
于是三脚金蟾松口,凌空翻转出了个弧线,落在了草丛里就不见了。
齐鹏举这才反应过来,到嘴的三脚金蟾飞了,也顾不上自己的胳膊,飞身下了房檐就翻找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西边忽然传来了一阵青蛙的叫声——现在是冬天,只要是青蛙一类,都在冬眠,齐鹏举一听那个声音,根本顾不上我们,奔着西边就追过去了。
高亚涛被白藿香整治的劲儿也过去了,刚稍微清醒点,一看齐鹏举丢下自己就走了,瞬间是万念俱灰,还想着趁我们不注意溜走,被哑巴兰一脚踹了回来,吃了一嘴土,门牙可能还崩断了半个。
我也顾不上看他,就一门心思看着程星河,眼瞅着上了药不长时间,那些深入血肉的青线逐渐断开消融,他的命灯也就亮起来了。
白藿香瞬间松了一口气,我心里明白——程星河这是能活了。
哑巴兰高兴了起来,我高兴了没多长时间,心里又有点发沉——是啊,程星河的二十五岁生日,很快就要到了。
要是找不到玄武局,他确实活不了多长时间。
说来也讽刺——玄武主长寿,偏偏他们程家占了那个地方,却要短命。
四相局的事儿,真的是要抓紧了。
这个时候,潘老五一瞅这边安静下来了,赶紧就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师,那个邪祟跑了,那我们家的事儿,是不是也就……”
哑巴兰也跟着叹气:“哎,哥,咱们这真是白忙和了——程二傻子知道金蟾到嘴又飞了,睁眼就又得气成了植物人。”
我答道:“那东西没走。”
潘老五顿时一愣,哑巴兰也怔住了:“没走?不对啊,哥,我亲耳听见,那边有青蛙叫的声音。”
我答道:“那个三脚金蟾成了精了——它是故意弄出了动静,把齐鹏举给引走的。”
也多亏是三脚金蟾把那个东西给引走了——不然他留在这里,也没我们的好果子吃,哪怕最好的结果,也得是两败俱伤。
白藿香也忍不住了:“你怎么知道它没走?”
我答道:“因为它留在这里,是有原因的。”
说着,我就看向了那个小花池子:“对吧,大仙?”
白藿香他们顺着我的视线,就看向了那个小花池子——那个下小花池子里种的,全都是不值钱的草木,平时估计也没人打理,到了冬天也乱糟糟的纠成了一团。
果然,那一团子花草里面,传来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你眼睛毒。”
潘老五一听这个声音,吓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这这这……这就是……”
这应该就是那个“小财神爷”的声音。
确实,那听上去不像是人的声音,偏偏能说的人的话。
而那个声音倒像是对我有了兴趣,接着问道:“小孩儿,你怎么看出来的?”
简单——因为这家人的运势,还有它跟这家人的约定。
之前它就跟这家人约定好了,绝对不能让它搬家,我之前就有点疑惑,这个地方为什么对它那么重要,宁愿害死人,也不走?
要知道,三脚金蟾向来都是祥瑞的象征,就没听说过能害人的。
除非它要在这里吸纳灵气修行,可这个地方,看着也不像是什么风水宝地,按理说,没其他理由。
我接着说道:“大仙你,是不是在守什么东西?”
那个声音梗了一下,这才说道:“还真让你给猜出来了。”
跟我想的一样——带来财运的是三脚金蟾,而带来灾祸,致人死亡的,不是它,而是它身下镇守的东西。
第521章 偷酒吃肉
潘老五害怕,听了个一知半解:“镇守东西?大师,这小财神爷,镇守的是什么东西啊?”
我答道:“这东西你见过。”
潘老五让我问蒙了:“啥?我咋不知道?”
我答道:“你不是说,你见过刻着三瓣莲花的东西吗?”
潘老五一愣,像是被雷给打了一样:“可是……那个玩意儿,怎么会……”
没错,闹事儿的元身,应该就是白虎局的另一个“藏”,第二块夜叉腿骨。
三脚金蟾的声音梗了一下,瓮声瓮气的说道:“你们看着是骨头——我看着,是我的老朋友。”
朋友?
那个声音很瘆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又带着点忧伤。
原来那个死后,尸骨被做成了“藏”,来隐匿白虎局的夜叉,生前跟三脚金蟾竟然是朋友——他们以前都住在东海水神宫。
可是后来,水神宫闹了大乱子,海里开始闹灾,没有食物——鲛人等等水族也逐渐失踪,在那一场灾祸里,夜叉和金蟾一起从海里逃了出来。
他们不是不忠诚,是太饿了。
金蟾只是吃一些值钱带宝气的东西,倒是还好说,而夜叉不一样,夜叉是吃血食的。
它活着,就要杀生。
在以前,渔民下海,都是要给夜叉上供的,希望夜叉保佑,出海的时候顺顺利利,时常还会用大桶装上好酒,给夜叉献上去。
夜叉很喜欢酒,觉得酒是好东西,人能送这么好的东西给自己,人也好。
既然夜叉很久以前享受过人的香火,自此以后,它就打算护佑着人,哪怕人不再向海里供奉,也不肯吃人——但饿的扛不住,也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从猪圈里拿猪吃。
夜叉我们见过,体型很大,要吃的东西当然也多,很容易挨饿。
金蟾跟它倒是配合的挺好——也不忍心人因为夜叉的缘故遭受财产损失,金蟾往往会留在“失窃”的人家一段时间,帮着这家人招来一些财运,等抵扣失物,才会离开。
比如人一看猪丢了,急着报官,结果出去摔一跤,发现眼前正好有一锭金子之类的。
有句话用在这里,倒是正好合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夜叉和金蟾都喜欢人。
但是好景不长——有一天,夜叉发现,一户人家放着大桶大桶的酒。
古代没有弄虚作假的技术,那些都是纯粮食酿造出来的,甘甜醇厚,香飘十里,夜叉想起了很久以前,人们供奉它的时候,就是大桶大桶的往海里运这些酒。
他到现在还记着那个味道。
于是夜叉跟金蟾说好了,它去偷一些酒喝,让金蟾跟着一起去。
等到了地方的时候,碰巧夜叉看见一个小孩儿爬到了酒桶边玩耍,掉进酒桶里去了。
小孩儿没扑腾几下就沉了底,是夜叉用手把小孩儿给提起来了。
小孩儿起来一看,哪见过这种东西,当时就大哭大叫了起来,说看见鬼了。
结果这个声音把里面的人给惊动了,夜叉和金蟾落荒而逃。
不过他们倒是不后悔——虽然没喝到酒,但吃过人的香火,去保佑人,是理所当然的,救了一条人命,也值。
谁知道,这事儿会带来这种恶果……
那几天夜叉没找的吃的,几乎要饿死了,可它还是不肯吃人。
金蟾正着急呢,忽然夜叉就感觉出来了——竟然有人在祭祀自己。
夜叉一下就高兴了起来,说是酿酒的那家人,上了很丰厚的供奉。
可金蟾却觉得奇怪——那家酿酒的并不是渔民,活在岸上的,就没有见过会祭祀夜叉的。
可夜叉并不疑心,它觉得人很好,一定是感谢自己救了他们家的孩子。
金蟾没办法,就跟着夜叉一起去了。
那地方摆了几十桶的酒,还有三牲六畜——夜叉没有赴过那么好的宴席。
它高高兴兴的过去,大吃大嚼,金蟾提醒它不要喝的太多,还要是清醒一些。
可夜叉说,人不会害它的。
不长时间,夜叉就醉倒了,金蟾无奈何,没想到这个时候,出来了很多的人。
是吃阴阳饭的人。
那些吃阴阳饭的不由分说,就把夜叉给捆住了。
他们还十分兴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找着做藏的镇物呢,这个东西就撞在咱们手上了。”
“对,夜叉不是人间的,也不是天上的,用来做白虎局的藏,实在太合适了。”
说着,他们就把夜叉给摁住,要把它剥皮剔骨!
金蟾是想着阻拦,但是它根本没有这个本事,相反,那些吃阴阳饭的也认识金蟾,一见它的三条腿,高兴还来不及:“是三脚金蟾!”
“对,抓住了这个东西,子子孙孙可都吃用不尽啊!”
三脚金蟾没法子,只能逃走——它留在这里,也只能送死。
那些吃阴阳饭的没抓住它,只得回去夜叉那边,处理夜叉。
夜叉是被剧痛惊醒的——它睁开眼睛,不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这些人不是来请自己赴宴的吗?
为什么会下这种毒手?
它想挣脱,但对方能耐很大,它根本挣脱不开。
那些人还冷笑,说也是老天爷保佑——这东西上次来,就差点把孩子吃了,还想偷酒,杀了它,也是为民除害。
夜叉想分辨,可是谁能信它?
它看见,那个被自己救出来的小孩儿骑在大人身上,对着它吐口水:“呸!”
大人也跟那些吃阴阳饭的道谢:“多亏几位大师啦!不然的话,我们家小宝就……,我们也听说了,夜叉这种东西最不要脸,四处偷吃人的东西,就是祸害,这下子用酒引来,灌醉解决,乡亲们自此以后也就放心了,还是大师想的周到!”
那些吃阴阳饭的还摇摇头,说对付这种妖邪,本来就是分内之事。
夜叉这才知道,这本来就是给它设下的一个圈套。
它不明白——为什么人要这样忘恩负义?它不是妖邪!
它在剧痛之中后悔……后悔以前没有吃这种东西!
带着怨念,夜叉死在了那些看风水的手里。
它的大腿骨被那些看风水的做成了两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一个不知道上哪去了,另一个则被埋在了这附近。
这些看风水的,还对周围设下了阵法——外面的人,就再也找不到那块骨头了。
但是金蟾很机灵,提前躲在了这个地方——它舍不得自己的朋友,而自己本身也没地方可去。
它的灵气,不自觉的却把夜叉的怨气给唤醒了。
那些看风水的还要靠着这些怨气做阵法,自然没有消除怨气。
而这怨气,是面对人的——夜叉临死的时候,恨人。
只要是靠近这里的人,不知不觉就会沾染上夜叉骨头上的怨气——要么会出横凶之事儿,要么性格发生改变,跟其他人自相残杀,最差也要倒个不死也得脱层皮的霉。
金蟾知道,夜叉怕是变了。
金蟾也知道,那些坑害夜叉的,是罪该万死,可是靠近这里的人,跟那件事儿并没有关系。
他们也辛辛苦苦的讨生活,也为了家里人疲于奔命,他们不该死。
夜叉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的不就是人吗?
金蟾下定了决心,就一直留在了这里,镇压夜叉骨头上的邪气。
金蟾除了招来财运,还有一个能耐,就是辟邪——污秽的地方,金蟾能净化那些怨气。
金蟾留在了这里,就没走。
这个地方因为金蟾,也就安全了下来,逐渐就有人看中了这个地方,在这里盖上了房子。
金蟾也不理会,再也不打算跟人打交道了,可有一天,它没忍住,还是坏了这个规矩。
第522章 不是财神
那是个赶车的。
那个赶马车的整天起早贪黑,可就是背运,怎么也发不了财。
金蟾的能耐全放在“辟邪”上,“招财”那边自然就松懈了一些,眼看着那个赶马车的老娘躺在床上,眼瞅着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念叨着,就想吃个芋头。
可赶马车的土豆都买不起,更别说芋头了。
可赶马车的是个孝子,实在不忍心在老娘临走的时候,这么点愿望也满足不了,他想破了头,也拿不出这点钱,索性就跪在了院子里面,对着月亮边拜边念叨着:“财神爷啊,我就这么一点心愿,让我找到个大活,发个大财,老娘养了我一辈子,我就想让我老娘跟我沾光!”
金蟾实在是没忍住,就开了口:“你上河西边等着吧!”
这个声音一出来,赶马车的吓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半天才喘过气来:“财……财神爷显灵了!”
金蟾瓮声瓮气的答道:“我不是财神爷。”
那个赶马车的纳头便拜,金蟾就叮嘱他,要想谢我,千万别把我的事儿说出来就行。
赶马车的答应不叠。
第二天,赶马车的一早就上河西边等着去了。
一开始啥也没等来,其他揽活的还笑话他——你上河边等着,要拉水鬼嗷?
他嘴上赔笑,心里也着急——别是那个“小财神爷”把他给骗了吧?
谁知道,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河里来了一个大船,那大船还漏水了,几个人掉进了水里,赶车的二话没说下水就把那几个人救了。
上了岸,他才知道,那是西边来的管事儿人,大权贵。
他救了大权贵的命,还能不落好?大权贵为了谢他,给钱给东西不说,还给他来个好差事。
赶车的可以说一脚踩在了金砖上,别提多高兴了。
这下子,别说芋头了,玉头都能给老娘买得起。
老娘有了钱,也治好了病,赶马车的别提多感谢金蟾了,晚上就来拜——因为金蟾不让他喊财神爷,他就喊小财神爷。
金蟾觉得自己做了个好事儿,也挺高兴。
结果好景不长,不长时间,大权贵跟赶马车的喝酒,赶马车的喝的酒酣面热,就把这事儿给抖落出来了。
大权贵听见了之后,能不上心吗?于是他就让赶马车的把小财神爷请到了府衙来,他得见见。
赶马车的当时把胸脯拍得山响,可酒醒了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自己明明答应好了,不把小财神爷的事儿给说出来啊!
可这也来不及了,他硬着头皮去请金蟾,金蟾当然不可能答应了——它要是一旦从这里动了,那夜叉的凶骨,怨气还会扩散,又会害人。
赶马车的只好把这事儿跟大权贵说了,大权贵一下就生了气,拉下脸说你是不想交出来吧?
有些拍马屁的差役趁机就说,把他老娘架到了府衙来,不怕他不说。
赶马车的害怕了,没辙,只好跪在了花池子里,给金蟾磕了几个头,就要把金蟾给挖出来。
金蟾受到惊吓,往外一跳,夜叉的邪气就弥漫出来了,扑在了赶马车的身上。
第二天,赶马车的就被自己的马车碾死了。
人都死了,大权贵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儿,也把那个曾经的救命恩人给忘了。
后来几个兄弟住了进来。
金蟾这下算是长了记性,说什么也不敢露面了。
而这几个兄弟自然也穷,但他们互相谦让,哪怕自己饿着,也要让对方吃饱饭。
时间不长,这几个兄弟都快活不下去了。
而这几个兄弟,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里有“小财神爷”的事情,也赶过来到了花池子里去求金蟾。
他们说,哪怕自己不求什么富贵,但愿自己的兄弟过上好日子就行了。
金蟾看着他们,就想起了自己跟夜叉来,没忍住,又答应了——但是加了一个条件,你们绝对不能把我的事儿说出去之外,还不能让我搬家。
几个穷哥们说这是小事儿啊,自然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这几个兄弟也发了财。
光棍发财,窑子肯定是要去逛的,就这样,几个兄弟都看上了同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算是个红颜祸水,很快就把他们几个搞得神魂颠倒。
她对他们发家致富也好奇,几个兄弟被灌了几碗黄汤,怕是连命都肯给那个女的,早把答应金蟾的事儿给忘了。
那女的混迹风月场所这么多年,见多识广,就知道他们家里有好东西,而这几个兄弟本来友爱,可别的能相让,这个女人却不舍得让出来。
那天那女的到了他们家,表面是给他们兄弟一个话,到底相中的是谁,其实是打了那个东西的主意。
她就让最老实的那个,把小财神爷请出来,见见也行,而最老实的二话没说就去挖土。
金蟾第二次被起出来,夜叉的凶气再一次泄露,这几个兄弟被邪气一撞,几乎是突然之间就发了狂,为了争抢那个女人,动了刀子。
女人吓的什么似得,卷了钱就跑了。
金蟾叹气,下定决心,再也不能露面了。
可没想到,不久之后,潘老五又住进来了。
潘老五跟那两个人家还真不一样——他不要钱,就要一个活下去的本事。
金蟾再一次心软,而这一次,倒霉的就是潘老五家了、
高亚涛把金蟾刨出来了之后,夜叉的怨气当然再一次扩散,不过这次,金蟾拼了命的压住了怨气——它觉得这件事儿,不能怪潘老五。
所以,唯独潘老五家,没有死人。
金蟾叹了口气:“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白藿香看了我一眼:“这件事儿,到底怎么泄露出去的?”
我答道:“简单——没有其他人,肯定是赶马车的他娘。”
潘老五一愣,猛地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啊!”
果然,因为马车夫他妈一直卧病在床,潘老五都没见过她长什么样。
而那个孤寡老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条街上的,他也记不起来了。
说到了这里,潘老五叹了口气:“怕是,她也是一颗好心,谁知道……”
那个老人已经不在了——是好心给后来人指明路,还是存心拉几个替死鬼给儿子当垫背的,谁也说不好。
潘老五连连叹气,接着就问我,金蟾底下那个东西那么凶,那现在怎么办呢?
我答道:“你不是看见那个东西在什么地方了吗?你把它找出来。”
潘老五吓了一个激灵,喃喃的说道:“可是,那个东西……”
我让他只管放心——对付那个东西,我们这里有专门人才。
说着,我就看向了苏寻。
潘老五这就答应了一声:“我,也是不经意的时候发现的——我儿媳妇那一阵子趁着我不在家,不是要把我们家这个花池子给拆了吗?我在花池子后面影壁的地基里看见的,妈耶,那是好大的一块白东西,活像是人骨头,但是人骨头,又没有那么大,我也不敢多看,生怕跟小财神爷有关,这不是就赶紧找人把地给合上了吗?”
说着,他指向了小花池子一个位置:“当时我就纳闷,那个骨头上咋还刻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你们一问,我才行想起来,那不就是三瓣莲花嘛,就是在这里,刨开就是了!”
因为金蟾一直压在上面,所以苏寻都没能找到那个“藏”。
这下可好了——只要把那个夜叉骨头给起出来,“藏”一破,我们就能找到白虎局了!
苏寻立刻过去,要把那个骨头给挖出来。
那个金蟾叹了口气——这样的话,金蟾也可以自由了。
不过……它以后,又是什么打算,何去何从?
我刚要问问金蟾,忽然就听见了一个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我说李大师这一阵一直忙什么呢,原来在这里呢!”
我的心一提,回头一看,心说这下坏了——不早不晚这个时候,他们怎么来了?
第523章 狗咬狗毛
邸红眼,祝秃子,还有灵瑞先生一帮人。
四相会的。
灵瑞先生先往前靠了一步,看见我别提多高兴了:“哎,李先生,早先我就找你,结果一直没找到,谁知道您在这边呢!是不是找到白虎局的线索啦?”
原来四相会的一直在附近地毯式搜索白虎局,但是一直也没找到,不长时间这帮人又碰到了一起去了,一个个又累又饿的,看见这个饭店还亮着灯,就一起进来了。
这就有点麻烦了——四相会的目的,其实跟天师府一样,就是保护住白虎局,在破局人出现之前,守住白虎局,保持天下太平。
不过四相会的人鱼龙混杂,心思远远没有天师府那么简单,天师府是为了黎民苍生,四相会的,是为了私欲——要么是找到四相局,扬名立万,要么是心怀鬼胎,觊觎白虎局的名气和镇物,想捞一把好处,不会计较什么后果。
水百羽弄了这么多的牛鬼蛇神,也不知道到了关键时刻,能不能镇得住他们。
一旦现在破开了“藏”,那白虎局显露出来,就直接落在他们手里了,照着我们几个人的本事,再想虎口夺食,那就难如登天了。
哑巴兰他们也看出来了,很紧张的看着我。
潘老五也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他哪儿听得懂什么四相局什么藏,也幸亏他听不懂,不然说走了嘴就坏了。
藏的事儿,不能让他们知道。
我心念一动,就打了个哈哈:“我也是出来找线索的,惭愧惭愧,也还没发现什么端倪。”
祝秃子本来就看我不顺眼,本来还有点紧张,怕我真的找到了线索之后,风头全被我给出光了,一听我跟他们一样,立马幸灾乐祸的说道:“我就知道——这么多前辈在前面,都没找到,能让一个毛头小鬼拔得头筹,那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吃什么阴阳饭,回家喝八宝粥吧!”
邸红眼听到我没得手,也放了心,但表面上还是装出很遗憾的样子:“哎呀,要是那么容易就找到,还叫什么四相局呢?众人拾柴火焰高,还是得群策群力!”
灵瑞先生就更别提了,连忙就往我身边靠:“我倒是觉得,以前辈的能力,这次的功劳非前辈莫属——哎,前辈有时间的话,能不能考虑收徒的事儿?我心诚,只要您肯收我,什么事儿我都乐意做!”
我哪儿有那个资历,刚要说话,灵瑞先生这才发现了程星河:“哎,这不是您的大徒弟吗?他这是怎么了,看上去伤的不轻啊!”
他这么一声,把四相会的人都给引来了。
我连忙挡在了程星河面前:“也没什么——让狗给咬了,小伤。”
祝秃子一会儿不说话就怕被人当哑巴卖了,冷嘲热讽的说道:“还看风水走阴阳呢,连个狗都对付不了,也不嫌丢人。”
不是我说,换了你来对付那个齐鹏举,保不齐你伤的比他还严重。
我就心平气和的说道:“他不行,平时还是和人交往的多,跟祝先生这样,常年跟狗打交道的,当然比不了了。”
祝秃子一听就炸了毛,但是他知道我的本事,这里人多,又怕露怯,攥了半天拳头,就对着潘老五吼了起来:“你是店主?怎么连招待客人的礼数都没有?”
我跟潘老五使了个眼色,潘老五虽然老实,但好歹也开了这么多年饭店,见了这么多人,怎么也知道点眉眼高低,赶紧把这事儿给摁下去了,一瘸一拐领着四相会的,就要带他们上前厅。
祝秃子一马当先进去了,后边的先生议论纷纷:“看见没有——祝秃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怕这个李北斗!”
“是啊,上次还吹牛逼呢,说一辈子就忌惮马连生一个人,这下可好了,所以说做人啊,话不能说满,当心打脸。”
我替我三舅姥爷谢谢他了。
不过……老头儿以前真的那么威风吗?我脑子里面浮现出他念叨着“一天一个蛋,医生靠边站”的模样,怎么都限制住了我想象力的翅膀。
眼瞅着他们进去了,我就跟苏寻使眼色——赶紧把那个夜叉骨头给起出来。
只要苏寻不在“藏”上动手脚,挖出来也没什么。
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祝秃子的脚踩上了门槛,忽然就停住了,警觉的回过了头:“不对啊……这个院子里有东西。”
妈的,你又知道了?
“金蟾。”
怕什么来什么,祝秃子竟然光凭着气息就判定出来了:“这个地方有三脚金蟾!”
这话一出口,旁边的那些先生们都愣住了:“什么?”
祝秃子转身跟个坦克似得,就把周围的人给挤开了:“都上一边去,谁抢到手算谁的!”
谁跟钱有仇啊!一听祝秃子这么一说,好几个先生都不淡定了——真要是能找到这种传说之中的神物,那不光自己可以提前退休,子子孙孙都能跟着沾光!
于是这帮人也顾不上什么谦让了,呼啦一下奔着花池子就围过来了,就连灵瑞先生的眼睛也亮了:“前辈,这里真的有金蟾啊!”
我的心当时就提起来了——我本来气就有亏损,现在真还挡不住这些人!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谁敢动我的金蟾!”
这个声音……齐鹏举回来了!
祝秃子显然也认识齐鹏举,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
卧槽,好机会啊!
我趁机大声说道:“祝先生,你不说谁抢到手算谁的吗?我看好你啊!”
这下子,齐鹏举以为祝秃子跟我是一伙的,看着祝秃子脸就黑了:“你谁啊,好大的口气。”
祝秃子也爱面子,让齐鹏举这么一怼,自然也受不了了,虎着脸就说道:“本来嘛,这金蟾现在也还没主……”
可话没说完,就被截断了——齐鹏举刚才跟我就憋着一口气,现如今祝秃子正撞他枪口上了,先出了手,祝秃子今天心情也不怎么好,俩人直接打起来了。
剩下的先生都在一边吃瓜,还有好事儿的在解说赛况:“齐鹏举,天阶第三的家族,这下祝秃子算是踢上铁板了!”
“嘘,你以为祝秃子是善茬?三眼疤那边来的!”
三眼疤?
我倒是想起来,以前在安家勇的二手车行,见到的一个老头儿,也拿着一个带着三眼疤的大雨伞。
也不知道他们认识不认识。
不过,这跟我没啥关系了。
正好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我立马甩头跟哑巴兰使眼色,哑巴兰会意,蹲在了花池边,一把就把花池子给掀翻了,苏寻再一次被他的力气给镇住,但反应也很快,我在前面挡着,他们俩七手八脚,就挖出了夜叉骨头。
苏寻还想搭把手,哑巴兰一下就把夜叉骨头抗在了肩膀上,而金蟾从土里跳出来,也蹲在了夜叉骨头上。
哑巴兰身负巨物,一手还能撑在了矮墙上,翻身利落的就出去了。
苏寻都看直眼了,但马上回头,跟我一起架住了程星河,趁乱就溜出去了。
可我一寻思,对了,潘老五那边还有句话没交代,就让他们先走,我去去就来。
白藿香不放心,让我快点,我答应了一声,这会儿前面已经打热闹了。
我穿过了人群,很快就找到了潘老五。
这会儿潘老五拿着一把刀正准备片肉,一瞅这边这么热闹,也拿着着刀吃瓜呢,一瞅我来了还吓了一跳。
我赶紧把他的刀转了个方向:“我跟你说个事儿,你一定得记住了。”
第524章 奇怪旅馆
潘老五张了张嘴,连忙点头:“大师你只管吩咐!”
我往院子西北角指了指:“你最近家里财气大伤,但是只要你在西北角种个松树,就能把窟窿堵住,还有一样,门口柱子上的损伤尽快修好了——你的腿就好了,最后,在金蟾原来呆着的位置上,放个工艺品金蟾,当然没有真的金蟾效果好,但是也比没有强。”
潘老五不是坏人,风水是人杰地灵,只要多做好事儿,配合风水,好运一定会回来。
潘老五听着,眼眶子就红了,连连点头:“谢谢大师,还一直记挂着我……”
既然揽上了买卖,那就不能弄个烂尾工程,怎么也得尽力妥帖办好了。
不过潘老五这一阵子确实是犯小人了,我就让他这次长长记性,无论如何也得把那个高亚涛给赶走、
潘老五连忙点头,说他也不是记吃不记打的偷油老鼠,高亚涛这几次三番干的都不是人事儿,留不住他。
这潘老五拎得清就好。
不过,说起了那个高亚涛,我回头看了看,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间就不见了。
算了,也来不及管了,我就跟潘老五告别,也溜了出去追哑巴兰他们。
说起来也怪——白虎局就在这附近,水百羽怎么没来?
难不成这十二天阶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不过,不来更好,他要是在这,我们破局就更难了。
这会儿打的更热闹了,祝秃子跟齐鹏举算是势均力敌,有壮着胆子去劝的,都没伸的进去手。
这瓜我也想吃,可惜了。
我一只手撑住了矮墙,也翻了出来。
没费多少功夫,就追上了哑巴兰他们。
苏寻见我追上来了,就问我现在怎么办。
我看向了那个三脚金蟾:“大仙你怎么打算?”
那个三脚金蟾歪头看着我,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骨头,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身就从骨头上跳了起来,奔着水边过去了。
这些年镇守着这个夜叉的尸骨,想必也是功德圆满了——也该重获自由了。
告别老友,它应该是回到了水里去吧。
我盯着兴隆宫附近的水域,想起了安宁和大皮帽子——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但愿没什么事儿吧。
那片水域,我光是想想,心里就还是不太舒服。
哑巴兰忍不住就说道:“哥,三脚金蟾那么珍贵,就这么放走啦?程二傻子要是知道了……”
他要是知道了,保不齐得跟我拼命。
我就给哑巴兰脑袋上来了一下:“你不说,他怎么知道是我放的。”
哑巴兰恍然大悟:“诶,这倒也是——他问起来,就说逃走了……不过,那个金蟾走了,也没跟咱们道个别。”
说也怪,三脚金蟾只在没人见到的地方才会开口,只要在人眼前,就一言不发。
一个物种有一个物种的忌讳吧。
这会儿苏寻轻轻碰了我一下:“咱们连人带东西,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待会儿?”
对了,程星河还没醒呢,是得赶紧找地方休息——哑巴兰哪怕是个起重机,背着夜叉骨头跑了这么半天,光洁的额头上,也都是汗。
苏寻显然是看出哑巴兰累了,说这话还像是有点紧张似得,见我看他,还把脸给挪开了。
这个苏寻看着面瘫,挺心疼人的嘛。
这会儿天还黑着,开灯的地方也不多,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大牌子,闪烁着“安尸旅馆”四个红色发光字。
哑巴兰也看见了,问道:“哥,这是太平间吗?挺气派啊。”
太你个头,仔细一看看出来了,这分明是叫“安居旅馆”,可能经营的不怎么好,“居”字的“古”坏掉不发光了,也没人修。
哑巴兰一看是旅馆高兴了,说快累出油来了,赶紧进去休息会儿。
我也就答应了下来。
还好,那个旅馆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前台还有人。
进门的时候,有几个加夜班的环卫工正在一边收垃圾,见我们往那个旅馆走,全露出了很怪的表情——跟看鬼似得。
那个眼神让心里发毛,我刚想问问他们看出什么来了?一个老大爷环卫工像是忍不住了,上来就说道:“小伙子,这个地方千万别……”
可老大爷这话没说完,另一个老大娘就把他给拉回去了:“你忘了上次你怎么吃的耳刮子?记吃不记打!”
那个老大爷一听,也露出了很复杂的表情,还想说话呢,却被那个老大娘给拉走了:“这么爱管闲(咸)事儿,你盐吃的少啊!”
说着,老大娘就对我们摆手:“年轻人别多想啊,我老头儿老年痴呆了,就爱胡说八道,你们住你们的。”
再看剩下几个环卫工,也都跟见了鬼似得,生怕我们打听什么似得,收拾了垃圾就都走了。
这啥情况啊?
叫谁都觉得旅馆怕是有点问题,可四周围已经没有开业的旅馆了,哑巴兰那边也快支撑不住了,我一寻思,嗨,吃阴阳饭的怕个屁呢,进去吧。
前台坐着个老板,拿着个什么东西正在端详,眼圈红红的,一听门口风铃响,抬头一瞅,连忙把眼睛揉了揉,再一瞅哑巴兰身上那个东西,就愣了一下。
我连忙说不是什么违禁物品——是工艺品。
夜叉骨头那么大,说是人的,都没人信。
老板虽然有点疑心,但一寻思也没多想,就露出个营业笑容,很热情的问我们要几间房啊?
一问价格倒是不贵,哪怕程星河醒着,恐怕都挑不出毛病,我真是会过日子。
那老板给了我们房卡,我刚要走,眼角余光却看出来,他嘴角念念有词的,像是在数数。
而且,那个表情很怪。
数数?我一回头,那个老板接触到了我的视线,连忙把眼神给收回来了,接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对了,贵宾,我们酒店哪儿都好,就是隔音不好,要是听见了什么声音……多担待啊!”
旅馆的声音想也知道是什么,我点了点头,就觉得老板一副很心虚的样子,留了个心眼儿看了看他的面相,果然不出所料,这个老板脸色整个是青的,印堂整个凹陷,这是要有大灾啊!
而且,这个灾祸的原因,一直指到了他命宫,显然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儿了。
这地方够怪的啊。
不过哑巴兰累的够呛,已经背着夜叉骨头上了电梯了。
大家已经累的睁不开眼了,一致决定“藏”的事儿明天再说。
酒店的床品也挺不错,晚上睡的倒是很踏实,毕竟这一阵已经累成狗,正想着喘口气。
朦朦胧胧,就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又黑又狭窄的地方,耳边听到了一个尖叫的声音。
“疼……我疼……我求你你放了我吧……”
要是女人的声音,那就十分不可描述了,可偏偏相反,这像是男人的声音。
还是个年轻男人,听上去,正在承受很大的痛苦。
眼前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我顺着这个声音摸了过去,摸到了一手又湿又黏的东西。
这个味道很熟悉,血……
“你给个说法,你要是不说,我把你们旅馆给掀了!”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可能练过意国花式唱腔,中气十足,特别有穿透力,我一下睁开了眼睛。
那个梦……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我是不是,真的能做预知梦?
如果我会做,那我……
“就是啊,不给说法,我一把火烧了你们旅馆!”
“没错!”
啥情况啊?
我揉了揉鸡窝似得脑袋就开了门,苏寻跟我住隔壁,也同时开了门,我们俩对看了一眼,就站在栏杆边往下看——酒店是时髦的中空的设计,跟大多数商场一样,靠着栏杆,在楼上能直接看到一楼大厅。
只见大厅里面挤满了人,大多数是烫着爆炸头,系着丝巾的中年妇女:“告诉你,这事儿没完,你不给我说法,我们不走!”
哑巴兰也跟着苏寻出来了,一边打哈欠一边问道:“啥情况啊,这个老板欠高利贷了?”
白藿香也出来了——穿着一身杏色的睡衣,身上是皂角的香气,特别干净俏丽:“还是这老板把人家跳广场舞的地方给占了?”
这会儿,几个中年妇女听见了我们的声音,一抬头见了我们,跟见了鬼似得:“妈耶,还有人敢住这个旅馆呢!”
“肯定是外地人,不怕死!”
死?
这会儿,一个最凶悍,活像狮子王的中年妇女一脚踏在了收银台上:“告诉你,再不把我儿子的下落找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那个中年妇女一把薅住老板的脑袋,摁在收银台上就开始揍他。
这动作很娴熟,跟拔鸡毛一样。
老板像是在求饶,这会儿管治安的也来了,连忙就拦着那些中老年妇女:“您家孩子的事儿,确实跟老板没关系,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你们就别闹了!”
孩子?
我仔细去望那些中年妇女的气,意外的发现,她们竟然都有一个共同点。
第525章 消失儿子
那就是她们的子女宫上都带着凶气,显然是新近丧子。
而听她们闹腾的声音,也知道她们就是为了儿子来的。
管治安的一来,底下就更热闹了,有几个中年妇女另辟蹊径,倒是拿了个大喇叭,对着我们嚷了起来:“你们还在这里住宿呢,不知道这个旅馆吃人啊!”
那旅馆老板脑袋都被薅成鬼剃头了,一听这个,都快哭出来了,大声说道:“你们儿子的事儿,我真是不知道啥情况,你说我活着也不容易,你们不能砸我饭碗啊!”
吃人?
哑巴兰他们也看了我一眼。
而这个时候,一个中年妇女忽然趴在了地上,大声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是死是活,倒是让妈知道啊!你说回来吃饭,那一锅鸡汤,现在还给你留着呢……”
这话让人怪心酸的。
按理说我们应该赶紧找白虎局,不过看样子,这事儿牵连了很多的死人,够凶的——而且,如果不管,还会出现更多的牺牲者。
真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放着不管,那就跟杀人同罪了。
我一寻思,就下楼了——保不齐这个事儿干成了,我就能地阶三品了。
稍微一扫问,就扫问出来了——原来这个旅馆里,有很多男青年失踪了。
附近的监控,只拍到了他们进了旅馆,却没拍到他们从旅馆里出来。
这些人当然不甘心,每天都来找旅馆老板闹,旅馆老板这边是一问三不知,儿子是在这里丢的,这些当妈的没地方下手,只能揪住旅馆老板不放。
我说怎么瞅着旅馆老板一副很丧气的样子,不过,我也看得出来,这个老板八成还瞒着什么没说。
于是我就又打听了一下,儿子们来旅馆之前,或者住进来之后,有没有跟家里人联系过?
那几个中年妇女听我扫问的这么清楚,也互相看了看,有点疑心,正这个时候,一个人正从外面进来,盯着我,忽然跟认出来了一样,大声说道:“哎,李大师,又碰上你了,咱们有缘分啊!”
我一瞅,好么,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修来的缘分——这不那个络腮胡子吗?
抓安宁的时候,他在现场闹腾房子跌价的事儿,孙大齐的葬礼上,他是个扶灵的,想不到又在这里遇上他了,是帮邻居来闹事儿的——真是哪儿有麻烦哪儿有他啊!
不过我也没啥资格说他——估计他也这么想我的。
说着那个络腮胡子激动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哎,大师,你上这里来,是不是这里也是灵异事件啊?哎呀,妈妈们,你们可是有福了,这个李大师前知三千年,后知三千年,没他不知道的事儿!”
你就替我吹吧,我还爱看知音和故事会呢!
那些中年妇女们听见这个,纷纷挤了上来,把手一摊,把脸一挺,就让我给她们测算测算,儿子怎么样了。
我也不傻,现在没有证据,就说她们的儿子不在人世了,她们不光不信,保不齐还得挠我两把,于是我就寻思了一下,说道:“这一阵子,你们有没有梦见儿子啊?”
几个大妈互相看了一眼,这才说道:“你咋知道的?”
这么一出口,她们还都互相看了一眼,大吃一惊:“你们也梦见了?”
一个大妈抢着就说道:“我梦见我儿子在一个特别黑的地方,我也看不见人影,就听见他喊我,说疼!”
我心里一揪——跟我做的梦,竟然一模一样。
果不其然,剩下的大妈也都跟着点头:“对对,我也做了这样的梦,只听见声音,看不见人啊!”
那就更确定了——他们的儿子不光死了,而且怕不是好死——活人除非灵魂出窍,否则可托不了梦啊!
我婉转的把这话一说,好几个大妈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还有几个放声大哭。
而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听我说话的狮子头大妈“嗷”的一嗓子怒吼出声,矫健的扑上了收银台就去薅老板:“你说,是不是你把我儿子害了!”
管治安的赶紧又把狮子头大妈拉住了,那大妈又是一声大吼:“小虎啊,你到底在哪儿,妈着急——妈想你啊!”
那一声穿云裂石,虽然跟狮吼功一样震得人耳膜疼,但是让人心酸。
接着,那个大妈咣当一样,跪在了我面前:“大师,你像是个有办法的,我求你帮我找找我儿子,我的意思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
最后一个字,她没说出来,但她接着又说道:“你们吃阴阳饭的,要价都不低吧?你放心,我又俩肾,匀给你一个。”
我赶紧把她搀起来了——我要肾干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啥都市邪医呢。
我就还是那句话,钱的事儿先不要紧,把孩子住旅馆前后的事情跟我说说——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
程星河要是好端端的站在了我身后,八成又要偷着掐我,然后跟这些苦主签合同。
俗话说祸害遗千年,但愿那货能快点好起来吧。
哑巴兰似乎看出来了,低声说道:“哥。你是不是想程二傻子了?”
我一愣,口是心非的说道:“我想那个财迷疯干啥?要想也是想他的二郎眼。”
而那些大妈苦思冥想,狮子头大妈先说道:“我先把我儿子的事儿说说吧!”
原来狮子头大妈的儿子是个跑业务的——众所周知,这跑业务的一定会经常出差,那一阵她儿子常上兴隆宫来,当然了,公司有差旅费,二百块钱,但是她儿子为了多留点钱,常常去住地下室,差价留着,能给他妈打打麻将啥的。
后来那天她儿子特别兴奋的给她打电话,说找到了一个旅馆,又便宜又好,不用住地下室了。
狮子头大妈也高兴,儿子过敏,睡地下室爱长疹子,可怎么说他也不听。
打着打着电话,她就听见儿子旁边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狮子头大妈还想问呢,儿子就把电话给挂了。
狮子头大妈又高兴又生气,说儿子怕是有了女人了——有了媳妇忘了娘。
可自此之后,孩子的电话就再也没打通过。
其余几个大妈都跟着点头,说经过差不多——儿子都跟女人有过接触。
络腮胡子也跟着插嘴,说他也听说了,他们家邻居那次回来晚了,就直接住在了这里,打电话的时候,也说遇上了一个女人,还说那女人很漂亮,这下算是走了艳福了。
大家一听,立马看向了旅馆老板:“那女的是谁?”
“是不是你搞得仙人跳?”
旅馆老板连忙喊冤:“我不知道啊!要不我把女服务员都叫来!”
说着,打了电话,不少女服务员,连保洁大妈都来了,可也巧,这里的女服务员长得一个比一个难看,络腮胡子一瞅就拍大腿,说他邻居眼光高的很,看不上这里的。
搞得好几个女服务员对他翻白眼。
这个时候,忽然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说道:“能不能让她们都转过来?”
旅馆老板虽然莫名其妙,但也就摆手让这几个服务员转身。
络腮胡子也有点好奇,低声说道:“他是不是瞅着这些女的长相引发不适,才让他们转过去的?”
而那个人站在了她们身后,仔仔细细的去看她们的后脖颈——服务员都挽着发髻。
那个人看完了,就摇头,说:“我家侄子遇上的女人,没在这里面。”
大家就问他,你咋知道?
那个人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跟我侄子岁数其实差不多,都喜欢玩儿女人,那天他给我发微信,说泡上个好的,那皮肤绝了,就一样儿美中不足——后脖颈子上,有一个疤。”
后脖颈子上的疤?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是有种东西,特点就是后脖颈上有疤!
难道,这旅馆有那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