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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相师全文阅读

作者:桃花渡     麻衣相师txt下载     麻衣相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1章 镇宅之物

    大貂裘被踹了这一下,回过头死死的盯着我,像是认出了行气的来源,眼神顿时就露出几分恐惧,回身还想跑,可那股子行气暴烈他的压在了她背上就是不松。

    同时我手头上一转,把七星龙泉给转了过来,寒芒就要扎到她后背上去。

    但大貂裘反应也很快,“呼”的一声,数不清的阴风对着我就扎了过来。

    程星河立马大叫:“七星,躲开!”

    我们这一行,长期跟阴邪打交道,少量的阴气也不用放在心上,但是阴气太浓重的话,渗透体内,就跟被水淹没一样,命灯有可能就会被阴气吹灭,人也就完了。

    果然,我感觉的出来,像是天上下了一场大雹子,寒气密密麻麻的砸在了我身上,这还不算,寒风历历,像是有数不清的嘴,在冲着我双肩和头顶吹气!

    我一身鸡皮疙瘩就炸起来了——难不成,那个劫难到了?

    这一下,身体禁不住,脚底下就要放松,大貂裘抓住了机会,就要从我脚底下溜出去,但这个时候,那个刚猛的行气再次冲了上来,死死的把大貂裘碾在了脚下。

    那个动作——就跟做了一辈子一样,别提多熟稔了!

    大貂裘脸色一僵,还想挣扎,可那刚猛的行气扩散全身,我觉出来,身后的那些寒气,瞬间就被那股行气冲散了。

    趁着这个机会,七星龙泉直接扎入到了大貂裘后背,剑锋触及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我用了巧劲儿往上一挑,只见大貂裘背后,就弹出了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这么一出来,周围的阴冷一下就消失了。

    果然,就是这个东西,能把那些孤魂野鬼给招来。

    而大貂裘跟抽了骨头的黄鳝似得,直接趴在了地上,软软的不动弹了,掰过了她脑袋一瞅,人中上的黑线已经下去了。

    再一看落在地上的东西,果然圆圆的,带着青气。

    是一个圆形的金箔片,模样跟阿满给我的差不多,但是比阿满那块要大很多。

    上面的一串繁复文字,是“敕令水天王镇守极乐河”。

    极乐河……

    “多谢。”

    又是那个雄浑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

    我立刻回头,可身后什么都没有。

    程星河早就跑过来了,捡起来了那个金箔片左看右看:“七星你看,这上面写的是“敕令”——也就是古代的帝王批的!”

    “哎呀……”小汤也追了过来,看着这个金箔片,一拍脑袋:“难不成,这是天王镇鬼令?”

    说着,把手机拿出来,翻了半天,翻出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本发黄的线装书,繁体手写,显然还是百年之前的东西,上面除了文字,还有一副小像。

    小像上,正是天王的形象。

    只见那个天王的形象,跟神殿之中的一模一样,但一参照这个图,才确切知道,天王像果然是残损的。

    完整的天王,跟我想的一样,一只脚抬起,踩在了一个小鬼背上,而小鬼两只手,举起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天王一只手就要接过那个东西。

    看形状,正是那个金箔片。

    旁边的标注,是水天王。

    而那些手写字的意思,是详细描述了水天王的职责——十项全能,既管理水产丰收,也帮助“渡”人。

    何为渡人呢?

    兴隆宫现在有桥有公路,交通很方便,但是几百年前,地理没有发生变化的时候,这里是个孤岛,四周围全是白茫茫的水。

    记载说本地人死在水中,就由水天王亲自送往轮回路——而水天王依靠的法器,就是那个天王镇鬼令。

    程星河听到了这里好奇了起来:“那这东西好端端的,跟汪景琪的办公楼有什么关系?”

    我有点猜出来了,就也看向了小汤。

    小汤让我看的心虚,连忙说道,他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用你知道,我就问他:“那你再从县志上看看,办公室的前身,也就是那个衙门,不是有过闹鬼的传闻吗?是哪一年开始流传的?那几年,兴隆宫又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儿?”

    小汤得令,赶紧查了查,这一查,连忙就告诉我,说那一年,兴隆宫发了很大的水患。

    那个水患上,兴隆宫被淹了一大半,死伤无数,但神奇的是,衙门却固若金汤,没有被水患所波及。

    那个管事儿的还趁着这个机会,跟乡民大肆宣传,说你们就是一帮愚民,天天拜什么水天王,可一旦出了事儿,是谁管你们,还不是我们这些衙门管事儿的?

    乡民们本来就被灾祸冲击,这下,顺势就把仇恨转移到了水天王这里来,胆子大的冲进来,把帷幕香火都抢走了,胆子小的不敢闹事儿,但也不肯拜了,说水天王干吃香火不办事儿,对不起这些年来,祖祖辈辈节衣缩食,也要供奉的祭祀血食。

    加上地理上的改变,水天王庙也就没人信了。

    程星河也跟着皱眉头:“也是——当地的父母神,怎么没保佑本地人风调雨顺,弄这么大灾祸?不是说香火越盛,这神灵的能力也就越大吗?难怪本地人摔盘子砸碗呢!”

    可这话刚说完,冷不丁“当”的一声,正殿里就传来了东西碎裂的声音,像是有人气的砸了个碗。

    这一下把程星河吓了个激灵,赶紧缩了缩脖子:“不能是那个天王……”

    我说废话,说话过点脑子,一会儿天王气急了,砸的就不是碗,而是你的脑袋了。

    程星河这才不吭声了,哑巴兰笑话他,那个灵瑞先生也有点想笑,程星河觉得面子过不去,欺软怕硬,就要踢哑巴兰,奈何哑巴兰不算软,俩人打成一团,被白藿香臭骂了一顿,问他们是不是想吃伸腿瞪眼丸了。

    我则接着问小汤,让他再看看,那段时间,府衙的幕僚,或者那个管事儿的交往的人,又没有风水先生?

    小汤都没查,跟看神仙似得的看着我:“先生,你是真神了——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那一年的幕僚,确实有一个风水先生,姓马。

    我一下愣了——跟我三舅姥爷,还有马元秋一个姓氏?

    我就问他名字还有没有?小汤摇摇头说那就散佚了,县志上只有“马师爷”三个字。

    这个马师爷据说也是神通广大,帮着那个管事儿的处理事务,总能一眼就能找到凶手,好些人说他能看见鬼,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马神眼。

    说着,小汤就很崇拜的看着我,问我为啥能掐算的这么准,是不是马神眼的后人。

    说不好——没准还真能粘带点亲戚。

    程星河忍不住了,就问我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我就告诉他,这事儿闹半天还是那个风水先生弄的鬼。

    灵瑞先生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前辈,难道……还真是填山镇海法?”

    这灵瑞先生不愧是待过天师府的人,果然有见识。

    没错,应该就是这个填山镇海法。

    所谓的填山镇海,说的挺好听,但是办法并不光彩。

    意思就是,在大灾将至的时候,把主管此事的神庙里的东西搬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那不管什么灾祸,都不会波及到自己身上。

    这事儿我以前也听说过——我们县城北四街有一年着了大火,当地都是旧房子,烧了个精光。

    但神气的是,中间一户人家竟然毫发无损——像是大火直接把他们家给跳过去了。

    当时我们这里的人都盛传,说那户人家说不定是大德之人,火神不烧他们家东西。

    可三舅姥爷哼了一声,说屁,那家懂点皮毛,用了填山镇海法——提前知道这里要发生火灾,肯定从火神庙偷了信物,埋在院子里面了。

    俗话说大水不冲龙王庙,大火认识火神的信物,自然也会绕着走。

    我觉得很神气,碰巧北四街真的有个火神庙,进去一瞅——别说,火神庙里还真丢了东西——神像手里拿着的扇子不见了。

    我当时挺佩服,说这家人真够鸡贼的。

    可老头儿摇头叹气,说鸡贼个屁,是蠢才对——你动了神灵的东西,一时看着占了便宜,其实早晚有报应。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那一家人中了煤气,虽然比邻居晚了几步,也完了。

    这样看来,有可能是那个所谓的马神眼,看出了兴隆宫要有水患,所以才建议管事儿的把水天王庙里的东西,搬到了府衙之中镇宅。

    他们从水天王庙里取走的,就是垫脚的承重小鬼,还有小鬼手里捧着的那个镇鬼令。

第452章 提灯神童

    这个承重小鬼和天王镇鬼令进了府衙之后,水灾就来了,这天王是个水天王,所以才能解释,为什么大水过境,只有府衙没被淹没。

    之后,有可能那个管事儿的认为,打天王庙“借”来的东西还真挺镇宅,就一直连小鬼带天王镇鬼令,一起埋在了府衙某个地方,据为己有了。

    当然了,你用了填山镇海法,偷了神灵的东西,那当地的神灵也不可能善罢甘休,一定会给你降灾的。

    所以,那个管事儿的才煽动本地人,让他们不要再继续崇拜水天王。

    神灵的力量来源于民众的信仰,一旦民众不再上香信仰,那就等于背弃了神灵,神灵会慢慢的消失。

    现在的社会,讲究无神论,这些年,有很多灵验的小庙,也因为无人供奉坍塌,里面的神要么另谋高就,要么就一直守在原地,逐渐不复存在。

    民众因为水患,责怪水天王不作为,水天王的灵力一定会大为削弱,难以降灾和追讨失物。

    我正寻思着呢,一错眼,就看见神殿下面,还有两个比较小,不显眼的塑像,穿着一身红衣,提着灯,像是给天王照亮的。

    而这个红衣神像身上,很明显有被石头砸过的痕迹,身上的红漆都脱落了。

    靠近一看,下面有神牌名,叫提灯神童。

    小汤也跟着我们看,他脑子快,一寻思,顿时也恍然大悟:“县志里提起的,府衙里出现的红衣人,是这个东西?”

    没错,照着县志的记载,自从水患过后,府衙就一直闹鬼,把府里的人吓的够呛,有可能,就是那个承重小鬼闹的——水天王派了提灯神童来抓他,露了动静。不过显然事情没成功。

    再一问兴隆宫之后的历史,也跟我猜的差不多——那个管事儿的虽然躲过了大水,但是局势改变,也没得好死。马神眼在乱世之中也没了踪迹。

    那个府衙也慢慢的荒芜下来了,直到了这几年,才重新在原址上修建了这个办公大楼。

    小汤听到了这里,皱起眉头,问道:“大师,既然那个小鬼是水天王庙里的,那这里是他的家,他为什么赖在了府衙里不回来?”

    程星河冷笑了一声:“你知道承重小鬼是什么来历吗?要是你,你也不想回来。”

    没错,天王脚底下的承重小鬼确实不一般——普遍来说,只有罪大恶极的灵魂,才能成为承重小鬼。

    大家都知道,承重小鬼是跪在天王脚下的,为什么这个姿势,因为要让它永世不得翻身。

    而天王肩负这么多的重担,也有一大半,是这个承重小鬼承受的。

    当然了,做承重小鬼,也有轮替的机会——除非出现了比他更罪大恶极的灵魂,才能把它给替下来。

    不过,想必其他的灵魂做的恶事最多被骂几句,这个承重小鬼的事迹能出本书,其他恶鬼一直没有能跟他PK的,他只能因为前生的罪孽,苦哈哈的给天王做垫脚石,跟判了无期徒刑一样。

    如今,有机会被人从天王庙里取出来,又独自霸占了天王镇鬼令,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能回去?

    其他东西全怕天王镇鬼令,但它的职责就是捧令的,唯独它不用怕。

    所以,估摸天长日久,它就靠着天王镇鬼令,成了气候,而天王那边信仰又少,竟然没能力把自己法器要回来。

    现在看来,它应该已经跟天王镇鬼令合为一体——上面流转的青气就是它。

    所以,在灵瑞先生前来收宝物的时候,它机敏的躲在了大貂裘身上,而在医院里,它又拒绝被白藿香取出来,到了最后,它迫不得已跟着大貂裘进了天王庙,还是作困兽之斗,想逃出去,被我们一拦,不惜动用天王镇鬼令的力量,号令了周围的孤魂野鬼来挡我们。

    哑巴兰一想,顿时也明白了:“那说到了最后,这事儿还是以前动了天王庙东西造的孽,跟汪景琪,和那五个死鬼前任,也没啥关系?那踩背的那个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小汤和灵瑞先生也跟着好奇了起来。

    也不能说没有——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我就往墙角上指了指:“看那个。”

    那里有一堆泥塑的碎片——还挺新的,一看颜色质地,跟这晦暗的天王庙就有些格格不入。

    小汤连忙去找那个聋哑老人,费了洋劲儿才打听出来——原来水患之后,天王脚下的承重小鬼就碎了,之后一直没人给修理,那有限的几个信徒看着天王整天踏空,也不忍心,后来对面修办公大楼,正海有个工人会做泥塑,他们就凑了点钱,重新修了个负重小鬼,放在了天王脚下。

    谁知道,好端端的,今天前半夜又碎了,老人就收拾了起来,堆在了院子里。

    我就把那对碎片一拼,给程星河看了看:“你看见的那个衣衫褴褛的踩背人,是不是这个模样?”

    程星河连忙说道:“没错,就是这个样子——你看,上半身没衣服穿,下边就一条破布围着。”

    上半身没衣服,下边围着布,表情狰狞,衣着褴褛,那可不就是承重小鬼的打扮吗?

    我们见到的踩背人,那个新来承重小鬼在给自己找替身。

    天王虽然重新变的完整,这个新的承重小鬼也粘带了天王庙一点灵气,可根本扛不住天王多长时间,于是就赶紧上办公大楼,想趁着尚且没碎,赶紧把以前的承重小鬼拉回来。

    可那个藏在府衙的承重小鬼身上,有天王驱鬼令,这个新来的也不是它的对手。

    也巧,前面那五个管事儿的,身上倒是恐怕都有点不干净。

    所以,这个新的承重小鬼看中了他们,每天晚上,就过去试一试,这人的罪孽够不够,能不能替代自己,成为承重小鬼。

    承重小鬼肩负那么沉重的重量,恶事干的不够,还真撑不起来。

    这样的话,有了新的恶鬼来做承重小鬼,天王变得完整,力量也会变大,说不定就能把天王镇鬼令给拿回来了。

    更巧的是,那五个人都是小属相,小属相的人走夜路都有风险,更别说被邪物每天踩背了。

    哪怕他们做的事儿并没有罪大恶极到这个程度,可时间一长,被现任的承重小鬼弄的阴邪入体,也就玩儿完了。

    也算是他们没干好事儿的天理报应吧。

    他们死了,这个承重小鬼就越来越着急了,他随时会承受不住被踩碎。一直期盼着来个罪大恶极的人,一路试到了汪景琪这里来。

    小汤听着这个,后怕了起来,摸着胳膊,像是炸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庆幸自己就是个跑腿的,那承重小鬼找替身,都找不到自己身上来。

    也许是新来的承重小鬼智商并不高,只以为管事儿的才有罪大恶极的能力吧。

    所以,我们见到那个东西的时候,觉出它能耐很大,而且身上有香火气——香火气正在它背部,正是被天王脚踏的地方。

    而它临走,也不知道天王镇鬼令正藏在了大貂裘身上,被天王镇鬼令伤了一下,所以回去就碎了。

    灵瑞先生听了这些推断,别提多崇拜了,连忙说道:“前辈真不愧是摆渡门的高人,这种头脑心思,缜密异常,哪儿是我们这些晚辈能赶得上的,晚辈对前辈,简直心悦诚服!”

    这话倒不是彩虹屁,看得出来,是真心的。

    程星河也松了口气:“看来,事情算是全解决清楚了,七星你这脑子什么构造,一点蛛丝马迹,能看出这么多?”

    我谦虚的说道,扮酷没有理由,全凭直觉。

    程星河嘴一撇,让我吃点伸腿瞪眼丸清醒清醒。

    白藿香看着我的眼神,也闪闪发亮。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她冲出来挡在我前面,就为了怕我出事儿。

    有人心,就不可能不感动。

    而这个时候,哑巴兰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说道:“哥,还有个事儿我不太明白——办公室,那些个穷鬼是怎么回事儿?这事儿要是跟汪景琪没关系,他们为啥说汪景琪得罪他们了?”

    刚才那个雄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好说,想知道这里的事情,把他们叫来问问就行了。”

    叫来?

    我立马回头,程星河也跟着我回头:“你看啥呢?”

    奇怪,程星河没听见刚才那个声音?

    其他人看我的眼神也好奇——好像,只有我能听到。

    我就看向了手上的天王驱鬼令。

    果然,刚才那股子阳刚猛烈的气流转到了金箔上,就好像有个人架着我的手,协助我一样,金箔一扇,跟之前一样,周围顿时一片阴冷。

    我把那些死人叫来了!

    程星河一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我:“不是,你……你也会用?”

    灵瑞先生更是叹为观止:“晚辈在行里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活人能用神灵的法器,前辈深藏不露,晚辈真是佩服,请问,前辈有没有收徒的打算?晚辈愿意为前辈效犬马之劳……”

    我哪儿敢答应这个,连忙说以后再说,就让程星河赶紧问。

    程星河问完了,我们这才知道,他们的来历,还真挺波折。

第453章 狐仙抬旗

    原来,这些死人,都是那个大水灾里的受害群众。

    而那个水灾,本来也根本不用死这么多人的——水天王当时做好了准备,要帮助本地人挡灾,可谁知道,就在大水来临的时候,法器被管事儿的带走了,脚底下的承重小鬼也没了。

    这下子,水天王当然是元气大伤,但水天王还是尽了最大的力量,去阻挡水灾。

    一场水灾过后,水天王的力量更弱了。

    可幸存者不光没有感谢水天王,反而被管事儿的洗脑,认定水天王白吃香火,对子民不管不顾,导致水天王的能力越来越弱,脚下空虚,行动不便,根本就没法前去把法器和承重小鬼给讨要回来。

    我们这才明白,这个水灾伤亡惨重,感情还是那个管事人和马神眼导致的。

    以前这个河里的死人,都有归水天王来管辖,可水灾之后,天王镇鬼令不再在水天王手上,水天王没法号令群鬼,这些死在水灾里的人,无人超度,只能在这条河里浮沉。

    当然了——有钱人家会把人捞回来,放焰口超度,而穷人连尸体都捞不起,只能在淤泥里沉着,所以程星河见到的那些死人,一个比一个褴褛。

    而为什么被汪景琪得罪呢,那就更出奇了。

    汪景琪这个人迷信,上哪儿去都怕坏了运气,所以也不知道从哪里,求来了很多的符咒,还搞了一身辟邪的东西,上哪儿都带着。

    但是他求的人恐怕是有点二把刀——有些灵物挂在身上,是能辟邪,但还有一些,是伤死人的。

    比如五帝钱金钱剑等等,你要不是行内人,就等着带着一身刺招摇过市,一些死人跟你素昧平生,可擦肩而过,就让你身上的东西给伤了,能善罢甘休吗?

    尤其是一些积年的穷鬼,它们早就被家里人给遗忘了,平时香火也吃不上,正愿意闹点乱子,让你撞邪,你家里人帮你烧纸供酒禳灾,它们就趁机饱餐一顿,跟碰瓷差不多。

    可汪景琪叶公好龙,讲究这个,却不懂这个,还是带着一身的“刺”招摇过市,本地本来无主穷鬼就多,被他得罪的就更多,大家排着队,要找他的麻烦呢——就等着什么时候,他身上的“刺”掉下来,一拥而上就得让他吃点苦头。

    这死人其实也跟活人差不多,有喜欢热闹的,有带着从众心理的,好比街上店铺门口,有一大帮人排队,自己也忍不住想排排队,看看这里的东西有多值得买一样,其他的穷鬼一看这么多同行跟着这个人,那摆明是有利可图啊,肯定也会跟在后面等着分一杯羹。

    时间越长,这汪景琪身边的穷鬼也就越多。

    不过,自从大貂裘成了天王镇鬼令的藏身之地,穷鬼们也不认识那个东西是啥,但也知道害怕,所以大貂裘这么一来,往往会暂时作鸟兽散,大貂裘走了,再伺机而动。反正他们一天没啥别的事儿做,在哪儿待着都是待着。

    它们这么一走,汪景琪自然会神清气爽,他就有了一种很牢固的错觉——这个宝贝儿媳妇旺自己,她一来了,自己心情就会变好,运气也会变好,自然更疼爱这个儿媳妇了。

    小汤听这些事儿,听的是一愣一愣的,连声说道,难怪汪哥这么信这个,感情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瞅着,这个小汤,恐怕也要步上汪景琪的后尘。

    我低头看向了手里的天王镇鬼令,上面依然青气流转,可见那个附身在上面的承重小鬼,还是不肯离去,我有抬头看向了那个天王神像,想把这东西给归还回去,让天王亲自发落。

    可这个时候,我就觉出来了,天王身边的长明灯,虽然还有很多油,却马上就要灭了!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三舅姥爷说,神灵也是一样——那长明灯是代表神灵灵气的,一旦这个灯灭掉,那就说明神灵也要消失了。

    这是命数,靠着火柴什么的去点,是不管用的。

    难不成……刚才借给我的灵气,是天王最后残留的力量了,给了我,他就……

    果然,那个雄浑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多谢你——天亮之后,我也该走了。”

    天亮……

    不行,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水天王消失!

    我立马跪下给天王上了香,叫他们也跟我一起拜一拜,他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道理,但是信得过我,都跟着照做。

    尤其是灵瑞先生,我这一举一动,他都恨不得模仿一下,崇拜的无以复加。

    可上完了香,灯还是逐渐晦暗了下去,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全灭了!

    我一寻思,就跟小汤招了招手,说有个跟天王庙有关的事情,你能不能帮个忙?

    小汤一听能跟神仙扯上关系,别提多高兴了,连忙问我啥事儿?

    这里离着办公大楼并不远,我要带着他,把那个承重小鬼的塑像给挖回来——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样的话,天王重新完整起来,说不定还有生机。

    小汤连忙点头答应不叠,但又反应过来了:“可是……当初我们建造大楼的时候,都没发现什么雕塑,现在冷不丁一找,还能找到吗?”

    怎么不能,偏巧了,我就是这一行的专业人士。

    没等我说话,程星河就推了小汤一下:“放心吧,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小汤深以为然,带着我们就去了。

    到了地方一看,都犯不上望气——我也望不了,行气都耗费在了诛邪手上面了。

    但是可以观形。

    很快,我就看出来,一块地势隆起,四周围一楼横来一楼搭,交错纵横成宝塔,这叫宝塔地。

    宝塔地下面,必有异物——俗话说宝塔镇河妖嘛!

    可到了确切地方一瞅,小汤顿时有些尴尬:“这里啊?”

    没错,这里正是这个办公大楼的杂物仓库,到处都是箱子和盒子,插脚不下,让人一看就怵头。

    程星河也皱起了眉头:“光是把这里清干净,也得一段时间吧?怎么找?”

    我心里也沉了沉——我们已经没有搬东西的时间了,灯芯随时会灭。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一个地方有个破锦旗,上面感谢的话已经剥啄了。

    白藿香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也看了过来,立刻就拉了我一下,低声说道:“那个锦旗底下,有东西。”

    果然——那个锦旗底下像是有什么活物,正在蠕蠕的动!

    我胆子大,伸手就要锦旗掀开,谁知手还没伸过去,就见锦旗底下闪电似得窜出了一个东西,一头扎入了无边夜色,就不见了。

    程星河眼尖:“狐大仙!”

    狐大仙……我心里一提,那不正是水百羽说的那句“狐狸抬旗”吗?

    那就没错了,我立马让小汤帮忙,别处不用找了,就从这里挖!

    小汤赶紧过来了,果然,没多长时间,我们就从底下挖出来了一个泥塑。

    那个泥塑不用说了,一看就是老物件,泥土下,勉强还能看见香火熏烤出来的焦糖色痕迹呢!

    模样也跟之前在县志画册上看的一模一样,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细瘦的两腿着地,表情几分痛苦,几分谄媚,栩栩如生,两只瘦骨嶙峋的手高举——手的凹槽,正可以把那个天王镇鬼令放下!

    找到了!

    我们几个连忙就把这个泥塑跑出来,一起搬到了天王庙里面。

    这个时候,天已经慢慢泛了白,我一脚把门踹开,就把泥塑塞在了天王神像的脚下。

第454章 白鹿打伞

    接着,就把那个金箔重新塞进了承重小鬼手上的凹槽里。

    就在金箔落下的这一瞬间,外面鸡叫了。

    而长明灯的火焰灭了下去,一缕青烟冒了出来。

    我的心里顿时就是一沉——到最后,也没来得及?

    程星河也看见了,就拍了拍我的肩膀:“算了,这都是命数……”

    灵瑞先生也跟着叹了口气,连声说可惜。

    是啊,我们已经尽力了,这就是命数了……

    只是,还是有点不甘心——水天王帮助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不得善终?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树叶子哗啦啦的响了起来,像是起了一阵大风。

    这是雨前风。

    小汤这一半天,连搬东西带跑,放下承重小鬼的泥塑就没力气了,躺在地上直喘气,这会儿听见了风声,立马爬了起来:“奇怪,天气预报说今天晴天啊!”

    事出反常,确实不太对劲儿,我就伸出脖子往外看,果然看见天上的云层滚滚,像是要打雷。

    奇怪了,冬天打雷的时候可是少啊!

    而那一团一团的云彩别提多壮观了,好像在半空之中厮杀的千军万马一样。

    一道闪电划了下来,把四周围都照亮了,隐隐就能听见轰鸣的雷声,该不会是哪个负心汉又赌咒发誓呢吧?

    一抬头,我倒是看见那些奇形怪状的云朵之中,有一个,特别像是这个踏着承重小鬼的水天王神像。

    难道,是水天王升天了?

    正这个时候,白藿香忽然大声说道:“李北斗,你看!”

    我回过神来,顿时也愣了一下。

    只见刚才黯淡下去的长明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重新亮了起来。

    水天王,没有消散?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焦雷冷不丁就打在了神庙的琉璃瓦上,只听“桄榔”一声,头顶就是碎裂的声音。

    接着,蹲房檐的坐兽轰然就从墙角掉了下来,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卧槽,一个坐兽,能干啥伤天害理的事情,砸的好惨。

    “多谢相助,无以为报,眼看你有一劫,我帮你挡了。”

    又是那个声音。

    我立马回头,可一转眼的功夫,眼前的世界猛然一变,多了许多以前没见过的色彩。

    紫中带红——婆娑之气,主神灵。

    青中透着绿——物灵。

    非常漂亮的玛瑙色——偏财。

    平时眼睛看到的东西其实已经很丰富多彩,但是这个时候,眼前的一切明亮了许多,好像大雨过后阳光出来,各种气象一新一样!

    这是……救了水天王的功德,终于能让我升阶了!

    灵瑞先生一错眼看见我,也像是吃了一惊:“前辈一直伪装成玄阶,现在,又装成地阶了?”

    从玄阶一品到地阶四品,这是入行以来,最漫长的一次。

    离着天阶,只有四个等级了!

    我一下就高兴了起来,离着接回潇湘,是不是也越来越近了?

    而且……身上的行气,也明显充沛了许多——之前还因为诛邪手元气大伤,现在,看来终于不用帅不过三秒了!

    程星河一听,顿时也高兴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我:“你小子又升阶了,赶紧着,线上发红包,线下开洋酒!”

    对了,每逢玄阶到地阶,地阶到天阶,这种跨度,都会有一个天劫,原来,这次运气好,是水天王感谢我帮他找回了承重小鬼和天王镇鬼令,以自己房檐上的石兽做替身,帮我挡了一劫!

    哑巴兰和白藿香听见我升阶了,也都跟着高兴了起来,程星河正要自吹自擂,表达一下自己也是功不可没,而他一抬眼,接着就说道:“这些死人……”

    周围的煞气,正在飞快的消散。

    原来水天王回来,已经用了天王镇鬼令,把那些流连的穷鬼,全超度回去了——这也是我功德剧增的原因。这些穷鬼,间接等于是我帮忙救下的。

    那一阵子风雨来的快去的快,墙头石兽被雷打坏了之后,云卷云舒,天空呈现出了澄澈的碧色,阳光热烈的撒下来,暖洋洋的。

    兴隆宫这个地方,环境治理的真不错,一丝雾霾也没有。

    我连忙回身又给水天王烧了香,心里默默祝祷感谢了起来——同时,我想起了极乐河三个字。

    这个地方,到底是不是跟白虎局有关系?

    可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叹息声:“主上时隔几百年,果然全忘了……”

    主上?

    我冷不丁就想起了金箔片上的“敕令”,难不成,这个水天王,也是那个和我很相似的景朝国君册封的?

    “白虎局之事,兹事体大,水神宫所在,也……”

    水神宫?

    那不就是潇湘的水神信物的所在地吗?

    大皮帽子说过,潇湘的力量削弱,就是因为没有了水神信物,如过能找到了水神信物,她是不是就能打败河洛,重新回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上?

    我立马激动了起来,就想问清楚,水神宫到底在什么地方。

    可话刚说到了这里,忽然门后一阵巨响,像是有人闯进来了,我回头也一瞅,只见一大帮人涌进来了。

    程星河他们也吓住了,忍不住看向了我:“这些人……”

    小汤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大师,我还忘了告诉你了——这水天王庙一共也没几个人来朝拜,所以汪哥批准,让把这个地方给拆迁了!”

    这水天王才刚回来,庙就要被拆迁了?

    我连忙就要拦住他们,可没想到,那些人跟涨潮似得挤过来,一下把我和程星河撞开,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我们吃阴阳饭的,本事不能对着凡人使,但是他们要是强拆,我们也就不能客气了!

    这么想着,我就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哑巴兰更是hi来劲,转身出去,把门口的石狮子抱来,就要吓唬他们。

    可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些人对着水天王跪下,纳头就拜。

    我手一下僵住,而哑巴兰的石狮子举在了半空,一下没落下来,倒是把他自己给带了一个踉跄。

    这些人是……来朝拜的?

    果然,一打听,原来这些人,都得到了祖宗的托梦。

    说自己沉在了水底下好多年,多亏了水天王,才让自己得以超生,让他们务必要上水天王庙里,去虔诚供奉水天王,以报答水天王的恩德,那他们这把老骨头的在天之灵,也会荫蔽着他们点。

    我一瞅这些人的打扮,也约略明白了。

    虽然算不上褴褛,但是以穿戴普通的穷人居多。

    他们祖上就穷,葬身在了水里,也没钱打捞,那等于说连阴宅都没有——祖宗尸骨无人收,子孙后代穷个够,他们的日子肯定也好不了。

    而现在祖宗被超度,就说明天王庙灵验,他们虔诚参拜,日子一定也会变得好过起来。

    这就真是一举两得了——既把那些穷鬼超度了,这天王庙也重新有了信徒和供奉,水天王庙终于能恢复往日的兴盛了。

    果然,以我现在的地阶能力望气,明显能看到了神像上缠绕着的彩色神气,越来越鲜明浓重了。

    说明水天王的神力,也就越来越大。

    我正高兴呢,就听见外面一阵响声,和吆喝的声音。

    这个声音我听过——是推土机的声音。

    拆迁的来了。

    我连忙就带着小汤出去了,只见拆迁队的工人们来了不说,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好像正在规划这里的土地。

    那些西装革履的人,簇拥着一个大胖子。

    正是汪景琪那个竞争对手,张桂芳。

    小汤也一愣:“他怎么来了?”

    我对这个张桂芳,也很好奇——一开始,正是他把天王镇鬼令的消息告诉给灵瑞先生的。

    他不是行内人,到底怎么知道的?

    因为刚才有风雨,所以他们都带了伞,现在都收了,张桂芳也拄着一把,他旁边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连忙双手捧起,意思是要替他拿伞。

    张桂芳不置可否,就把伞拿过去了,他这么一松手,我心里就沉了一下。

    那把伞的把柄,竟然是个雕刻精美的白色鹿头。

    水百羽说——白鹿打伞,我见了,大凶。

第455章 人吹命灯

    这是说明,我不能靠近这个张桂芳?

    现在已经上了地阶,眼前清楚明白的很,我就看出来,张桂芳身上,缠着许多琥珀色的气。

    这是我新能看到的气,主偏财。

    人分正财偏财,可见这张桂芳偏财没少发啊!

    不过,这偏财下,却掩盖着一股子恶气。

    没升阶之前,我是能看到这种不好的凶煞气,但也只能看出个黑压红,知道这是凶兆,可现在,我清清楚楚的能看到,那个恶气是砂红色的,整体呈现出个支离破碎的感觉。

    《气阶》上说过,这种气是属于五凶气之首——也叫五马分尸气,主事主死无全尸。

    我心里暗暗一提,这张桂芳是造了什么孽了,要挨上这种后果?

    不光如此,现在我眼睛看命灯,也更清楚了——以前我看命灯,是能勉强看到头顶双肩,有三团火光,火光强则运势正旺,火光黯淡,则运势差劲,要是到了即将熄灭的程度,就是人活不成了。

    可现在,我甚至能看出来,命灯火苗摇晃的方向,这个张桂芳左边的命灯,就一直在摇摇晃晃的,像是……有人在背后吹他的命灯!

    虽然我们这一行,讲究每个人各有因果,人家要是不求你,或者跟你没有这个缘分,你是不能掺和人家的吉凶祸福的。

    但我毕竟年轻,老揣着一颗好奇心,更何况现在新近上了地阶,巴不得看看自己长了什么新本事,不由自主就想越过了张桂芳的肩膀,看看在后面给他吹命灯的,是个什么人。

    结果我可能看的太专心了,小汤忍不住就拉了我一把:“大师,你看张桂芳啥子呢哦?”

    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小汤正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我,不光小汤,就连张桂芳一行人也觉出我的眼神不对,也正在冷冷的盯着我。

    张桂芳身边一个西装男低声问道:“张哥,您认识那个小子?”

    “那怎么可能。”另一个秘书模样的西装男冷冷的答道:“那小子我昨天看见了,跟汪景琪是一伙的,是个相地先生,别是走歪门邪道的,受汪景琪之托,来害咱们张哥吧?”

    张桂芳则示意他们别吭声,反而和颜悦色的看着我,说道:“小哥,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张桂芳卧蚕饱满,额头丰隆,这种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情商很高,嘴边肥肉虽然多,但嘴角还是直往上翘,这叫钩金嘴,也很懂说话的艺术。

    不愧是是做惯了头头儿的,察言观色的能耐已臻化境,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了,他们这一行勾心斗角暗流汹涌,这个面相,简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这个时候,他的命灯已经不颤了,身后吹命灯的东西应该已经消失了,我看不到什么,连忙装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只是觉得您看着面熟,好像在电视上见过。”

    这话一出口,张桂芳身边那几个西装男都不屑的笑了:“乡巴佬。”

    “竟然连咱们张哥都不认识,真是村里耗子进城——看什么都新鲜。”

    小汤一下急眼了:“你们胡说八道什么?说出来吓死你们,我们汪哥最近遇上的麻烦,就是李大师解决的……”

    这话一出口,张桂芳的表情顿时就是一变,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兴趣,刚要说话,就听见后面吵起来了:“你们这帮神经病在这里挡着干什么?我们今天就要把这个庙给推了!”

    “那怎么行,水天王是咱们兴隆宫的父母神,你说推就推了?”

    “我们祖宗都托梦,让我们信奉水天王了,你要是敢过去推庙,就从我们身上碾过去!”

    有一些年轻懂时务的,连忙喊道:“就是,开发商不顾老百姓死活强拆拉!快开抖音快手,把他们录上,曝光他们!”

    “对,闹到腾讯新闻上,让全国人民看看这些开发商的丑恶嘴脸,连老辈子的物质文化遗产都破坏,黑了心了!”

    这张桂芳一看这个阵势,顿时也有些意外——这个地方虽然是个庙,但这些年来,素来是门庭冷落鞍马稀,决定拆迁的时候,连个吭声的也没有,现在真的拆迁了,这些老百姓吃错了什么药了,竟然赶过来闹事儿?

    他身边的西装男应该就是管理项目的,一下也愣住了,就过去调停并且出示自己的拆迁许可,可这些信徒哪儿认这个,人山人海就把大门口给堵住了——不光这些人,大街上源源不断又来了不少被祖先托梦的,也来声援水天王庙。

    张桂芳正纳闷呢,忽然身后一阵车响,只见一辆奥迪A8也停在了马路牙子边,后座上下来个人:“千万不要拆迁!”

    那人脑袋上还包着绷带,正是汪景琪。

    张桂芳一看见汪景琪,跟见了仇人似得,眼睛顿时就露出了一抹凶煞之气,但他马上把那个凶煞之气压下去了,反而装出了一副十分关切的表情:“哎呀老汪,你才受了飞来横祸,怎么又出来了?这我就要批评你了——对身体不负责,就是对工作不负责!”

    跟他的面相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知道的以为他们俩多亲厚呢!

    汪景琪连忙就说,别的咱们不废话,水天王庙,绝对不能拆。

    不过,他在医院躺着,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

    小汤连忙邀功请赏的说道:“李大师,我已经把这里的事情,全在微信上告诉汪哥了,你可立了大功了!”

    同意拆迁的汪景琪都杀回来拦着,加上那些老百姓闹的那么欢,拆迁的开发商顶不住压力,这水天王庙还真保留下来了。

    接着汪景琪对我这叫一个感谢——就差没给我跪下了。

    张桂芳看着汪景琪没事儿,还有些疑心,转眼,他又看见了灵瑞先生,像是想问问灵瑞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可灵瑞先生自从认识了我,一股劲儿的就想着拜我为师,对我倒是围随不休,倒是正眼都不看张桂芳。

    张桂芳看出来,对我更好奇了。

    张桂芳既然跟风险相关,咱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了,水天王庙也保存下来了,我这才想起来,水天王还有话没跟我说完,连忙就想回去再祝祷一下。

    可惜这么一闹,整个天王庙都是浊气,水天王的声音再也没响起来。

    这把我给气了个够呛,这水神宫的事儿,我还没跟水天王打听呢。

    程星河他们知道了,也跟着拍大腿,唯独白藿香,虽然压着自己的表情,像是面无表情,可实际上,却像是有点庆幸我没打听出来一样。

    没想到的是,小汤听了这话,连忙问我,是怎么知道水神宫的?

    这倒是把我给说愣了:“你知道水神宫?”

    小汤连忙点头:“怎么不知道呢!我们兴隆宫,以前就叫水神宫。”

    啥玩意儿?

    原来兴隆宫地处孤岛,附近全是水,古代行船,好多人说在夜里,见过水面上有一个灯火通明的宫殿,雕栏画栋,上面挂着数不清的红灯,甚至还有声称看见仙女的。

    有人疑心他们是看到了兴隆宫这个孤岛,看错了,可那些人信誓旦旦说绝对不是,兴隆宫这个土蛋子地怎么能跟那个宫殿相提并论。

    很多人传言,说那个宫殿是水神的宫殿,时间长了,当时还没有名字的兴隆宫就被称为水神宫,后来这个名字涉及封建迷信,才改成了兴隆宫。

    我一下就激动了起来,难道,潇湘以前在任的时候,就住在这个地方附近?

    我要是能找到了她的信物,她岂不是就能早点跟我回来团聚了吗?

    现在已经上了地阶,能力提升了很大的一个空间,说不定,还真有点希望——本来是为了白虎局来的,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这附近竟然还有水神宫的踪迹。

    程星河也跟着嘀咕:“难怪……在古代,这块地方,跟东海相接,确实是传说之中水神居住的地方。”

    极乐河是找到了,白虎局和水神宫,一定离着这里不远。

    小汤一边说着,一边把我们往里面引:“大师,你可以进去看看,里面有水天王被敕令册封为神的碑文,没准,能找到你们想要的线索呢!”

第456章 铁片瑞兽

    一看碑文的字体,我心里就有谱了——我刚才确实没有猜错,那字体,一看就是景朝的字体。

    碑文的内容,是说战乱年代的时候,景朝的国君征战,在这里遇险,被伏兵追杀,眼前全是水域,躲无可躲避,一个勇士挺身而出,舍生忘死的把国君背在了身上,游入水中逃难。

    事后上了这个岛上来,国君是安全了,可那个勇士脚上中了一箭,泡了水又感染了,古代医疗水平远远没现在发达,那个勇士就这么死了。

    国君十分悲痛,把他埋在了本地之后,亲自下令敕封为天王,让他替自己守护这一方水土,就是水天王庙的来历。

    难怪要踩着承重小鬼,没了小鬼就元气大伤,原来是腿脚受过伤。

    知道知恩图报,这个昏君还算干过一些好事儿。

    我抱着挺大的希望,想找找水神宫的线索,可剩下就没什么有营养的了,搞得我十分失望。

    而哑巴兰眼巴巴的瞅着我,意思是想尽快双脱——脱单和脱女装。

    没辙,水神宫虽然就在附近,但是我们也没什么线索,还是先从有线索的找起吧。

    我又看了一眼四相密卷,把比较显著的地理特点跟小汤形容了一下,结果小汤一问三不知,说没见过。

    这下我不由十分失望,也难怪,这么多年来沧海桑田,哪些位置说不定已经变了,只能一点一点摸索着找了。

    这个时候,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拍手的声音:“不愧是水先生看中的人才,这么快就把事情解决了!”

    这声音耳熟啊?

    我立马回过头,还真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这不是邸红眼吗?

    邸红眼挺亲热的过来,摇头晃脑的就说道:“李大师真不愧是名门之后,自古英雄出少年!”

    奇怪,这货不在帝都圈子里待着,跑这里来干啥了?

    邸红眼接着说道:“上次听说,李大师真的从喀尔巴城里找到了金银洞,在琉璃桥拍卖行,把江公子都战败了,真是可喜可贺!实不相瞒,我早看他们江家的不顺眼,兄弟你是第一个挫他锐气的,痛快!”

    他这得意洋洋的样子,不就是想卖弄一下,金银洞的资料是他给我的,我有今天,可得好好谢谢他吗?

    他真要是为了我好,也就算了——可我在额图集的时候,就跟老徐旁敲侧击的打听出来了,当时那个帮助了老徐的邸先生说过,他是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上这里来的——除非子孙后代有仇人,倒是可以拿地图,把仇人给骗过来交代进去。

    虽然我从额图集逃出生天,可归根结底,根本就是邸红眼想坑我。

    我一笑:“让我去找金银洞的时候,你抱的什么心思,以为我不知道?”

    邸红眼一听,脸都白了,连忙摆手:“哎呀,李大师不领我的情,我也不敢争什么,可你要说我害你,那是天大的冤枉,这要是让水先生知道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显然,他也进了这个四相会,在水百羽手底下做事儿,指望着水百羽给他带来个光明前途呢,这下子,知道水百羽对我高看一眼,立马就要跟我攀交情了。

    这邸家自己就是十二天阶家族之一,按理说没必要对水百羽这么奉承,难道水百羽在天阶之中,也有什么过人之处?

    灵瑞先生也过来了:“邸先生,你也认识李老前辈?”

    邸红眼一见灵瑞先生过来,本来有些意外,还有些畏惧,但是一听灵瑞先生这话,他一下把个嘴张的跟死鱼一样:“你说,老前辈?”

    就那么个表情,下一句大概就想问问灵瑞先生发烧了还是痴呆了。

    不过灵瑞先生本事很硬,邸红眼识时务,不敢直接这么说,只好露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是不是听错了?”

    灵瑞先生连忙说道:“当然不是——这位李老前辈的诛邪手我见识过了,九层!不是前辈是什么?”

    这下就更出乎邸红眼的意料之外了,他转过脸,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你跟摆渡门……”

    没等我说话,灵瑞先生就连连点头:“李老先生,确实是摆渡门出来的高人——这样的绝顶高手加入到了咱们四相会,那破解四相局的灾难,更是如虎添翼啊!水先生就是有本事!”

    我心里暗笑,索性就把装蒜贯彻到底,露出了蒙娜丽莎一般神秘的微笑。

    这下邸红眼更摸不透我的来历,看我的眼神更复杂了。

    而灵瑞先生连忙说道:“眼下这里的事情咱们也处理好了——咱们一起回四相会,跟同行们讲一讲这个喜讯!”

    我一寻思,对了,我还得跟四相会的这帮人问一问,关于白虎局的事儿,万一他们那有线索,就省事儿了。

    于是我也就答应了下来,正要走呢,就看见张桂芳过来,跃跃欲试像是想跟灵瑞先生说话,估计是想问问在风水上坑汪景琪的事儿,可这里人多眼杂,灵瑞先生又没用正眼看他,他犹豫了一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走了。

    小汤和汪景琪看我们要走,也都有些不舍,汪景琪连忙说道:“大师,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咱们说好,你还得帮我看看升迁的事儿呢!”

    别说,汪景琪可以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虽然身上不见得多干净,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来看,他迁移宫上带了金气,显然最近有贵人相助,对升迁是大有帮助的,而且之前被吊灯砸,都能逃过一劫,可见命不该绝,升迁还是很有希望的。

    汪景琪一听,别提多高兴了,谢完了我,就吹捧自己的儿媳妇多么旺家。

    可惜,他脸上是平顺,无奈子女宫上新近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这就跟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一样,他的前程出什么幺蛾子,可能也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儿媳妇捣出来的。

    我劝他好自为之,别整天拿儿媳妇当个菩萨供着,她命里福薄,对她越好越折她。

    汪景琪听了恍然大悟,连声说记住了。一听我不是回去,而是在本地有其他的事情,可高兴坏了,坚持着等我有时间了,一定要再跟我讨教。

    我想起来他之前因为迷信,伤了穷鬼,就在他身上看了一遍,还真看出来,他身上有个东西,带着几分凶煞气,就让他拿出来我看看。

    他从身上一掏,掏出个铁片子来,上面刻着一些字迹,不过不像是汉字,而铁片子的一头,雕刻出了一个瑞兽的形象。

    我拿过来一看,也有些意外——我不认识这个东西是啥。

    汪景琪打量了我一下,连忙说道:“这个东西就是我一个下属,出去玩儿的时候捡回来的,说像是辟邪的,就送给我了——大师这么喜欢,不嫌弃的话,就转赠给大师把玩儿,当个念想!”

    我倒不是喜欢,不过汪景琪带着这种东西,确实对自己不好,索性我也就收下了,就当这一次的谢礼了,跟他道了谢,寻思着什么时候回到了家里,让赵老教授看看。

    程星河就在一边一个劲儿的提我。

    他一张嘴我就看的到他嗓子眼儿,果然,他压低了声音:“难得碰上汪景琪这么个肥羊,你还改吃素了?多跟他要点——你现在地阶了,承受的福报也高了,弄几百万不成问题。”

    遇上肥羊你也别往秃里薅啊!几百万,你咋不去抢呢!

    不过我还想起来了——上次就看程星河像是个发财走运的模样,他正摩拳擦掌,等着大赚一笔呢。

    我就说,你的财运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耐心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把程星河气的,说烫死也比饿死强。

    这个时候,灵瑞先生来了一句:“李老前辈,有件事儿我一直觉得有些疑惑,还请老前辈给晚辈释疑!”

    “啥?”

    “就是老前辈您的功德。”灵瑞先生说道:“第一眼见面,就知道您的功德有异,显然是被动过了,您是怎么给功德做手脚,阻挡升阶的?”

    啥意思——我吃撑了给自己功德做手脚?

    难不成……我之所以这么久才升到了地阶,是因为有人在背后,对我的功德捣了鬼?

第457章 耳中小人

    可功德这东西怎么可能做手脚,我这一直以来都还算谨慎,影响功德的事情一概没做过,其他人就算想捣鬼,能怎么捣?

    普通的先生不会干这种事儿,歪门邪道,肯定是阴面的法门。

    我不懂阴面,不过,眼前这个灵瑞先生应该就是阴面的好手,可以跟他打听打听。

    于是我装出了一副慈祥的样子:“你猜。”

    果然,灵瑞先生心里早有谱了,连忙说道,阴面方术里,给功德动手脚分为几种,一个是以转嫁法,也就把自己的因果换到了其他人身上,倒霉事儿转嫁给倒霉蛋,自己毫发无损。

    还有一种是上梁法,这是取的“梁上君子”的意思,说白了就是盗取——把每个人的功德比喻成了谷仓,这种法子,就是把人家谷仓里的东西,偷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这两种法子,都是非常高深的方术,不是普通阴面先生能用的,所以灵瑞先生更是对我“老前辈”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说到这里,灵瑞先生十分认真的说道:“我猜测,您应该是用梁上法,分给了其他后辈,助他们升阶?”

    我自己还想升阶,拿啥分给别人?

    不过,他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是有很厉害的阴面先生,窃取了我的功德,送给别人了。

    这不就跟我从老海身上取走行气的意思差不多吗?

    我暗暗心惊,难怪呢——我说很多阴面先生干了那么多坏事儿,老天爷还没收他们饭碗,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阴面方术还真是博大精深,心狠手辣。

    我立马就想起来了——之前做梦,是梦见有人取走了我什么东西,难道那就是功德?

    也不对啊,照着高老师的意思,他们取走的是我的运势,并非功德。

    那动我功德的,到底是什么人?

    只能是不想让我升阶的人——江辰马元秋。

    真要是这样的话……妈的,难怪最近江辰升阶,跟坐了火箭似得,而我升阶还不如屎壳郎滚粪球快,感情是为人做嫁衣了?

    这俩王八蛋,抓不了我,就打上了我功德的主意,想让我一辈子当个弱鸡,好随时能被他们控制?

    这事儿没这么容易算了。

    我对灵瑞先生嘉许的笑了笑:“你果然也算是个出类拔萃的,懂得不少!”

    灵瑞先生别提多高兴了,连忙说道:“老前辈过奖了!不过,您到底为什么装成一个低阶呢?难道……是怕这些晚辈们争相拜你为师,微服私访?”

    他这想象力也可以,完全能当个网络写手。

    我摆了摆手,装出了高人的样子不置可否,接着就问道:“那我再来考考你——要是梁上法盗取功德,那什么法子,能够防盗,并且把功德讨要回来?”

    灵瑞先生连忙胸有成竹的答道:“简单,就是从身上找到被盗取功德的漏洞,再顺着漏洞找贼的线索,抓住了贼,用同样的方法取回功德就可以了——老前辈,我说的对不对?”

    我打了个哈哈:“果然天资聪颖!”

    不过,这是阴面法子,我怎么找漏洞?而且,就算找到了那个贼,我又不会梁上法,怎么把被取走的功德要回来?

    不论如何,先漏洞补上再说。

    灵瑞先生一听我夸他,高兴的抓耳挠腮的,连忙说道:“承蒙老前辈不弃——您要是觉得我天资尚可,是否能收我为徒啊?”

    还打这个主意呢!

    我一寻思,趁机说道:“那我就先试试你——你把我身上,丢功德的漏洞给找出来补上。”

    灵瑞先生一听,连忙跟接了圣旨似得,屏息凝神,就对着我浑身上下打量了起来。

    接着,他眼前一亮,立马上来,对着我的左耳朵说了一声“得罪”,接着,一番操作,就从我左耳朵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自己没敢看,就既得意又恭敬的双手捧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那是个不到指甲长的东西,软绵绵的,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

    是个人形,非常袖珍,但依稀也能看见这个人的眉目,竟然跟我有几分相似。

    正面是满身的经咒,背面——是我的生辰八字!

    程星河为了我的老神仙人设,一直听着没吱声,但眼瞅着我耳朵里起出了这么个东西,脸一下就黑了,伸手就要把东西抢过来踩两脚,咬牙说道:“他妈的,欺人太甚……他们当咱们吃草长大的?”

    白藿香则一把抢过小人,自己观察了一下,说道:“难怪觉察不出来——这是人皮做的,放在耳朵里,会让人轻微失去平衡,也容易引起晕车。”

    所以贴在身上没感觉?这是什么时候被塞进来的?

    我想不出来——只记得,在额图集回来的时候,我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晕车,以前我从没有这个毛病,看来是在那之前什么时候。

    灵瑞先生没听见,还尽力推销自己:“不是我自夸——有这种本事的,除了我也没几个,只要老前辈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负众望,为您门下争光!”

    我努力把攥紧的拳头舒开,也让程星河别激动,接着就问灵瑞先生:“那你看的出来,功德被谁取走了吗?”

    灵瑞先生犹豫了一下,这才讷讷的说道:“这就难为我了——您的法子这么玄妙,在我十倍之上,我就是想班门弄斧,也没这个本事啊!”

    本事在他十倍之上?

    马元秋确实不是什么善茬。

    我一寻思,就问灵瑞先生:“在阴面风水里,你听说过马元秋吗?知不知道他什么背景?”

    灵瑞先生一皱眉头:“马元秋?这还真不知道,阴面风水里,论起大名鼎鼎,只有一个姓马的,那位可是黑先生,当年在风水行,跺一脚,整个行当都要颤三颤。”

    我也听说过黑先生——是阴面先生里的翘楚王者,就跟我们普通先生的十二天阶一样,不过他们从来不干好事儿,以阴邪出名,让人闻风丧胆,听见名字,都得绕着走。

    也符合马元秋的本事,难道马元秋这三个字,是个化名?

    我就让他说说,那个姓马的叫什么?

    灵瑞先生连忙说道:“叫马连生。”

    这话跟一个响锣敲在了我耳边一样,震的我脑子里嗡嗡作响。

    马连生——是我三舅姥爷的名字。

    而灵瑞先生没注意到了我表情的变化,接着说道:“那位马先生,据说是几百年出不来的一个旷世奇才,三岁能断阳宅祸福,五岁可指龙点穴,长大成人,更是闻名于世,就连上一任的十二天阶都对他忌惮三分,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几十年前忽然就没有他的消息了……”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有人说他找到了一处绝世神龙脉,他要据为己有,可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人死在龙脉里了。”

    我脑子没反应过来,嘴先吼了一句放屁。

    这一声倒是镇的灵瑞先生颤了三颤,连忙说自己失言,要打嘴巴,我缓过神连忙拉住了他,说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灵瑞先生唯恐得罪了我,连声说不敢。

    正这个时候,邸红眼伸脖子张耳朵的凑过来了:“大家都是四相会的,那是一条船上的啊——你们二位说话背着我,我心里多难受。”

    程星河咳嗽了一声,低声在我耳朵旁边说道:“他刚才看见这个灵瑞先生竟然给你“掏耳朵”,吓的下巴快掉下来了。”

    果然,邸红眼旁敲侧击,就问灵瑞先生为什么对我这态度,灵瑞先生在四相会的地位也不比他低,对他淡淡的也不怎么搭理,搞得邸红眼碰了一鼻子灰,更尴尬了。

    为了打破尴尬,邸红眼转移话题,就说水天王庙的事儿既然已经圆满完成,那就赶紧回四相会的办事处——连庆祝事情办成,带欢迎我,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我也就答应了下来,邸红眼就把我们让到了一辆车上,奔着一个写着“南水湾”的路牌开过去了。

    车开起来,灵瑞先生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对了,老前辈,这次去四相会,大部分人当然是衷心欢迎老前辈加入的——但是有个人,您得提防一下。”

第458章 门后有人

    我平时脑子很快,但是刚才一听关于三舅姥爷是阴面先生的事儿,我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半天没缓过神来,满脑子想的都是,会不会是重名?

    可世上没那么巧的事儿——我早就知道,老头儿不可能是平常人,但我想不到,他口口声声让我别做伤天害理的事儿,自己以前倒是靠这个吃饭的。

    他瞒着我的,还有多少?

    甚至……也许这一次用梁上法动我功德的,是他?

    他不想让我破局。

    他给我定那几个规矩,也是预防我跟四相局扯上关系,他又是怎么知道四相局的?

    “李老前辈?”

    灵瑞先生看着我的模样,一脸担心,声音重了一点,又喊我一次。

    程星河也暗暗的踢了我一下。

    我把情绪压下去,努力把声音也往正常里调整:“我岁数大了,容易犯困,你刚说的那个人,是谁?”

    灵瑞先生一听,连忙说道:“那我尽快说完——好让您老人家休息,那个人叫祝童生,以前也是混阴面的。”

    原来那个祝童生是个老资格的阴面先生,四相会鱼龙混杂,阴面先生也不算少,但是大家都不敢得罪他。

    传说他用的阴面风水霸道的厉害——多数人家请了他的风水,暴发富贵,来的邪乎,但是往往过一段时间,家破人亡死的也邪乎。

    行当之内,就没有一个先生对四相局没兴趣,这个祝童生也不例外,才进了四相会,仗着自己资历高,本事大,谁都不放在眼里。

    俗话说有本事的人多有脾气,一开始是谁也不服谁,但是时间长了,不管多心高气傲的,都怕祝童生。

    而这一次,祝童生知道这事儿跟白虎局可能有联系,自告奋勇要亲自来解决,谁知道水百羽让他们谁都别动,倒是大老远把我给请来了,这一下就把祝童生给气了个够呛,大发脾气说水百羽不拿着老资格当回事,倒是看上个黄口小儿,他倒是要看看,我到底有个什么本事,要他们一帮老东西给我让路。

    是啊,阴面先生之中,性格怪癖的确实很多。

    当然有天性如此的,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长期做阴邪之事,自己也沾染上了阴邪之气,自然越来越乖戾。

    程星河一下就把眉头皱起了了:“啥意思,就是说,还没跟那个祝童生见面,就先把他给得罪了?哎这四相会都是些什么人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动物都懂弱肉强食,更别说人了。

    你要是怂,不管上哪儿,都得挨欺负。

    灵瑞先生连忙又补充几句,说本来以我的本事,不用怕阴面先生,不过我这修仙的前辈高洁,祝童生又阴邪,当心一点,别让他暗箭伤人就行了。

    邸红眼开车,只能从后视镜里见到我们在后排窃窃私语,没听清楚我们在说什么,八卦的就快把耳朵给伸过来了。

    也看得出来,他见灵瑞先生都对我这么毕恭毕敬的,像是越来越搞不清楚我的能耐,也越来越忌惮我了。

    白藿香在一边听着,微微也皱了皱眉头,但是没说什么。

    我看向了车窗外,虽然地理改变,但这里依然是一大片望不见尽头的壮观水域。

    蓝天碧水相接,广阔的水面上波光粼粼。

    我想起了潇湘壮美的元身。

    她翱翔在这里的时候,画面一定很美。

    我想看看那个画面——付出什么代价都行,我想让她回到自己喜欢的地方来,想让她自由。

    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车转了一个弯,前面是一片苍翠欲滴的松柏,掩映着一个很大的宅院。

    好像是个私人园林,但是面积真是大的惊人。

    灵瑞先生看我也没有要睡觉的样子,连忙就给我介绍,说马上到了。

    卧槽?水百羽不是挺穷的吗?我还以为这个四相会聚拢了杂七杂八的人,经费有限很寒酸,没想到光一个办事处就这么壕?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组建四相会这个消息,也惊动了几个大富豪。

    做生意的和图升迁的,是最在乎风水的,所以跟行当交往密切。

    他们知道这个民间组织之后,立马进行了捐助——图就图跟四相会的搞好关系,让自己家族的风水万年永固,还有求长寿求成功的,反正天下没有白吃的馅饼。

    门口还有岗哨什么的,估计也是友情捐助的。

    下了车,灵瑞先生很恭敬的先下去,绕过车还亲自给我开车门,甚至小心的把手垫在了车门上预防我磕了脑袋。

    邸红眼的眼神更怪了,这时正好有几个先生出来,身上带着罗盘什么的,像是出去办事儿的,一瞧见我们,也吃了一惊,就问邸红眼:“邸大师,那小子莫非就是什么李北斗?”

    “错不了,你看他挂的八卦风水铃!”

    “八卦风水铃我也不奇怪——只是灵瑞那小子平时谁都不放在眼里,竟然能对那小子毕恭毕敬的,他背景真的那么硬?”

    邸红眼叹了口气:“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那小子会投胎,谁也没法子。”

    那你就说错了,我这一辈子,别的遗憾没有,最大的遗憾,就是当了那个王八蛋爹的儿子。

    这段时间要在这里混日子了,我正打算跟他们认识一下,忽然白藿香拉了我一把。

    我回头看着她,她不由分说的就把我拽后面去了。

    接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球,面无表情的说道:“吃了。”

    我头皮一下就炸了,这啥玩意儿,难道就是传说之中的伸腿瞪眼丸?

    我最近啥时候得罪她了?

    一看我这表情,她脸色就更冷了:“你不吃我喂狗了。”

    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每次吃救命药的时候,她才会这么说。

    那个药丸子跟麦丽素差不多,乌漆嘛黑,带着一种很苦涩的香气,这个香气还有点熟悉,不过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她见我吃了,眼神才跟刚化开的冰一样,有了活泛意思,但她还是冷冷的说道:“不怕我毒死你?”

    “那哪儿能呢!”我连忙说道:“你给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她虽然还想装成冷冰冰的样子,但是一听这话,嘴角压不住了,跟被春风吹开的花瓣一样,露出个很美的笑容。

    但她还是把笑容压下去,装成凶巴巴的样子说道:“我刚才也听见了——这里的人好像都挺凶的,你也别跟平时一样做烂好人,新来了一个地方,遇事儿你也得凶一点,不然的话人家拿你当软柿子捏。”

    “这个药丸子,是我用上次在人参山上拿的千年人参,配了凤凰洞的仙药做的,吃了能补行气,遇事儿吃上一个,多了不敢保证,四五分钟的行气应该够你用。”

    难怪熟悉呢,原来是人参。

    而且,四五分钟?照着诛邪手的能力,四五分钟什么事儿干不成!

    果然,那东西一下肚,瞬间丹田就有一种热腾腾的感觉,跟刚充上电似得,浑身暖洋洋的,本来就升阶了,这下,行气更充足了。

    我一下就高兴了起来,几乎想抱一抱她庆祝一下,但手伸了一半,想起男女有别,又缩回去,改为挠头皮:“谢谢……”

    “谢谢就够了?”白藿香抬起眼皮,假装漫不经心:“怎么也得回个厚礼吧?”

    厚礼……

    一看我真的在想,白藿香倒是笑了:“行了,我开玩笑的,举手之劳而已,省的你一用诛邪手,就虚那么长时间……”

    程星河的声音冷不丁的响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他虚?”

    白藿香一愣,脸瞬间就红了:“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毒哑你?”

    程星河一双眼睛扫来扫去的,不怀好意的手心朝上伸了过来:“不是,你们俩肯定背着我吃好东西了,什么呀?给我来点。”

    白藿香一把将他的手拍掉,就往回走:“伸腿瞪眼丸你要不要吃?”

    程星河就在后面追她:“说正经儿的呢,嗷……你又扎人,你容嬷嬷转世!嗷!”

    这就是作死的乐趣吧——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会明白活着的真谛。

    灵瑞先生等我过来,十分殷勤的就把我往里面让,邸红眼也在前面给我当导游,我看清楚了四相会的先生,暗暗心惊——虽然是个民间临时组织,但是成员质量并不比天师府差。

    不,甚至比天师府还高——触目所及,全是地阶二品甚至一品,看来水百羽挑剔的很,说是缺人手,一般人也不肯要。

    从大门到内堂,一共就俩玄阶,分别是哑巴兰和程星河。

    程星河脸皮厚,哑巴兰脱女装脱单之外的事情都不怎么在意,俩人倒是并不自卑,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得,东张西望,对这些地阶还挺新奇:“那好像是个混阴面的。”

    “没错。好像是西川姓雷的门下,武先生,能打。”

    “对,我听我姐说,雷家有个女武神很出名,叫雷婷婷——长得特别漂亮,像安吉丽娜朱莉。”

    四相会招来这么多的阴面先生——是能靠着他们的力量把事情解决,还是会把这一滩水越搅越浑?

    我是今天刚升的地阶四品,在这里只能算是个吊车尾,而其他的先生看我一个地阶四品,被两个地阶二品待若上宾,也都暗暗吃惊。

    一路上,总听见他们窃窃私语:“这就是那个李北斗?”

    “还真来了。”

    “背踩脚印的事情就是他解决的?”

    “我听说老祝那已经准备好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好戏?我耳朵竖起来,什么意思?

    但说这话的人似乎被谁警告了,不吭声了。

    我心里雪亮,那个叫祝童生的既然对我不怀好意,那是不是准备好了要找我麻烦了?

    真要是找麻烦,怎么个找法,不能跟小学生一样,在门上放个黑板擦,等我一推门,掉我脑袋上吧?

    不过他怎么也一把岁数了,不能真这么幼稚吧?

    事实证明——那个祝童生还真没让我失望。

    到了会议室,灵瑞先生赶紧冲在前面给我开门,结果门这么一张开,我立马就感觉出来,门后头好大一股子煞气。

    有东西。

    果然,一声凄厉的嚎叫声炸起,一个非常迅猛的东西,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那个东西来的太快,我只看清楚了,那东西有一张白脸。

    而这个煞气……

    我立马大声说道:“往后退,是煞!”

    程星河他们都没想到,这里竟然能窜出这种东西来,立马就缩回去了,而那个煞身上一抹血红——还是个嫁衣煞!

    这种煞是最难对付的一种——跟嫁娶殃的来历差不多,这种煞是横死在婚礼上的女人化成的,怨气深重,一般都是天阶才能对付,我们碰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脑子里这些想法也是电光石火一瞬间,那个东西对着我的面门就扑过来了。

    我听见身后一阵笑声——像是不少人,在等着看笑话。

第459章 身上神气

    那东西实在太快,我根本来不及拔出七星龙泉,身体先做出反应,奔着右边就避让了过去,但根本没来得及,只觉出左脸热了一下,接着才是一阵锐痛。

    流血了……

    周围的笑声更响亮了:“传的神乎其神,以为多厉害呢!连个煞都对付不了,还好意思当十二天阶的接班人?”

    “个别人,还拿着他当个神仙供着呢,打脸不打脸?”

    意有所指,说的是邸红眼和灵瑞先生。

    邸红眼脸色顿时拉下来了,犹豫着还想给自己辩解几句,但是灵瑞先生面无表情,像是对我胸有成竹。

    我自己都没那么大的信心。

    “七星!”程星河的声音怒不可遏的响了起来:“是有人故意把煞放出来的——哪个王八蛋,欺负新人还是怎么着?”

    可我根本也没来得及回应——凝气上监察官,能看出来,这个煞身上有一道浅浅的红气。

    活人气。

    这种程度,我以前是看不到的。

    但是现在能看清楚了——煞是能凝聚成实体,最高等级的厉鬼,但它是个死物,不可能有活人气,这个红光,说明它是被人养的。

    煞的主人,故意让她来找我的茬。

    那煞一声呼啸。再次扑了过来,这一下正对着胸口,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煞忽然露出几分忌惮,闪身避开了。

    她好像——怕我胸口什么东西。

    但她反应很快,避开那里,从其他要害扑了过来——也能弄死我。

    程星河想搭把手,但他也知道,这是难啃的骨头,根本就插不进来,又怕给我添乱,而哑巴兰早摁不住了,金丝玉尾鞭扬起了凌厉的破风声就卷了过来,要帮我把那个煞给缠住。

    “金丝玉尾,”不愧是水百羽亲自挑选的精英,早有认出来的了:“是锦江府兰家人。”

    “兰老爷子当年能用金丝玉尾绳生擒麒麟,这个姑娘是兰家的传人?”

    “不会吧,兰家这种名门的继承人都能给这个李北斗当跟班儿?”

    可哑巴兰虽然已经尽了全力,但是金丝玉尾远远赶不上煞的速度,几下子全扑空了,倒是打了我两下,一下被白藿香给拽回来了:“你露什么怯?”

    哑巴兰不甘心:“我担心我哥……”

    那些人忍不住又笑了:“比兰家老爷子,可差得远,贻笑大方,看来兰家也是日薄西山,后继无人了。”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兰家阴阳颠倒,这种打扮可不是姑娘,而是小伙子——也难怪,兰家还是女人厉害些,阴盛阳衰啊。”

    哑巴兰毕竟年轻,最看重家族名望,一听人这么说,脑门青筋也冒出来了,挣脱了白藿香,就要用自己的本事堵他们的嘴。

    而那个煞速度太快,他还是赶不上,别说他了,我都吃力。

    要是昨天,我恐怕都看不清楚它的动作,今天上了地阶,勉强是能看出,但是身体还跟不上那个速度。

    这么一会儿功夫,我虽然勉强躲闪,但是左肩膀,右手,不同程度还是被擦伤了。

    这么下去不行——我就算有诛邪手,也来不及抓它。

    笑声此起彼伏,才刚来一个新环境,就要被人骑在脖子上,那以后还怎么在这混?

    这个派煞的主人既然来者不善,我也发了狠,一咬牙,就把老海的天阶行气给引出来了——天阶行气,能多看出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

    果然,这气上来,眼睛还是一阵剧痛,不过比之前缓和了许多,看清之后,我瞬间就高兴了起来——升了地阶之后再用天阶行气上眼,只觉得那个东西的动作,慢了好几倍,与此同时,我意外的觉出了另一种行气。

    在水天王庙里,那种刚猛的神气。

    那种神气,跟老海的天阶行气一样,留在我身上了?

    那个神气跟闪电一样,迅速到了诛邪手上!

    以一种我自己都没想到的速度,水天王的神气碰撞上了诛邪手。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大声说道:“南边!”

    我一抬头,只见数不清的孤魂野鬼,竟然全对着那个煞扑了过来。

    程星河找来的!

    我说他半天不吭声,感情憋这个大招呢!

    煞以死人为食,吃的越多越强,果然,这个煞一见了死人,就跟守财奴见到了纸币一样,瞬间以人眼察觉不到的速度,停滞了一下。

    而我抓住了这机会,抢了一步,又快又狠,又稳又准的抓在了那个煞的脖颈上。

    它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想跑,但是没有我快。

    诛邪手合拢,神气炸起,这一下,那个煞的白脸清楚的呈现在我面前,由凶狠狰狞变成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不相信自己能被我抓住,接着,跟一只鸡一样,瞬间就不动弹了。

    它的身体跟飞灰一样,迅速变的黯淡。

    但凡是活人,一旦触碰到了阴邪之物,都容易阴邪入体,轻的生病,重的甚至会死,所以一般人并不敢直接触碰,而是用法器代劳。

    这些人饶是见多识广,可大概也没见到,人能跟杀鸡似得,直接触碰阴邪,甚至……掐“死”阴邪!

    周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像是连喘气的声音都听不见——他们吃惊到连呼吸都忘了。

    哑巴兰第一个反应过来,立马开始叫好:“哥,厉害!”

    他这么一嚷,其他人才开始反应过来:“这怎么可能……”

    “诛邪手?”

    “能把煞给——这起码九层!”

    “可他这个岁数……”

    其他人想起了灵瑞先生高看我一眼的事情,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了灵瑞先生。

    灵瑞先生刚才一直笑而不语的观战,这会,才露出了高人一等的得意神色。

    邸红眼则连忙趁热打铁的说道:“你们也不看看,人家李大师腰上的八卦风水铃,是白戴的吗?”

    程星河叫了那么多孤魂野鬼,行气也耗费的差不多了,但还忘不了吐槽:“这马后炮轰的可够响的,别把屋子震塌了吧?”

    邸红眼假装没听见。

    而这事儿,还没完。

    趁着那煞还没完全消散,我看向了那个带着生人气的红线——红线另一端,在一个胖老头子的手上。

    他岁数不小,可一张脸意外的广润,还是个秃头,脑袋锃光瓦亮的。

    这会儿他禁不住也吃了惊,而我对着他就说道:“您好歹算是个前辈——你们的规矩,就是对后辈这么玩儿下马威?”

    那个秃子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就露出了后悔莫及的表情,像是在心疼那个煞。

    但他咬紧了牙,立马说道:“你说实话……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神气?”

    我倒是有些意外——这人虽然不是东西,但本事真不小,竟然连水天王给的神气都看得出来!

    其他人一听,顿时也愣了:“神气?”

第460章 七个女人

    没等我说话,灵瑞先生抢着说道:“那是自然,你们也没打听打听,李老前辈师承……”

    这一句,所有人的耳朵全竖起来了,而我立马咳嗽了一声。

    这里能人异士这么多,西洋镜拆穿可就尴尬了。

    灵瑞先生听见,立刻改了话头:“也没必要说给你们听。”

    周围的人顿时泄了气,但越欲说还休,他们这心里也就越跟被猫挠了一样,对我更好奇了:“老前辈?这个岁数,是哪门子老前辈?”

    “更要紧的是,活人怎么可能有神气?”

    “倒是听说,有个城隍神是活人来当的,但统共也只有那么一个,不能就是他吧?”

    “那城隍神倒是也姓李……可城隍神管理手下的事务还来不及,怎么有时间跟咱们来趟四相局的浑水?”

    “不管怎么样,这个李北斗看着年轻,背景却一定很深,咱们大家多留心眼儿,可别得罪了他。”

    程星河喘够了气站起来,一脸得意:“七星,你这下子算是狗熊掀门帘——露了一手,能在这地方站稳脚跟了。”

    哑巴兰也一副解气的模样。

    可秃老头儿不依不饶,眼神惊疑不定,像是想把我穿过皮看到骨一样,像是不甘心,手里也有了其他的动作:“不说?那你就是心里有鬼,不敢说吧?咱们四相会,可不收来历不明的人!”

    我看出来了他眼里的凶光和身后的煞气,只怕他刚才丢了面子,还想再弄其他东西对付我,把丢了的面子找回来。

    白藿香立刻露出了担心的目光,用眼神示意我不能再行气了。

    我心里门儿清,刚才托赖了人参养气丸,才能运用出那么多行气,这下再调用行气,恐怕就得当场掉底子。

    这老头儿是个硬手,现如今,得见好就收。

    于是我直接来了个破桌子先伸腿:“早就听水先生说,这四相会人才济济,我还有点不信,今儿这么一看,连稀罕的煞都四处溜达,还真是名不虚传,不过嘛……这养煞不容易,且养且珍惜,还是得照看好了,养了这么长时间,被一下捏死,我都觉得可惜。”

    果然,这话一出口,秃老头儿背后的手顿时就凝滞住了。

    确实……煞本来就难找,更何况养的这么好,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结果本想拿这个得意之作给我下马威,却直接赔进去了,我的本事他也看见了,万一真的再赔进去一个,他上哪儿哭去。

    我心里暗笑,其实这还是以前老头儿教给我的,说见了客人,千万不能露怯,气势一定要做足,破袜子上几个洞就你自己知道,只要你气势把人压住,让人服你,买卖也就做成了一半。

    面对刁难,也是一样——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秃老头儿终于不吱声了,我装出了大人大量不计较的模样,越过老秃头,就坐在了议事厅里。

    这下,周围的人更是快炸了:“你看那个气势——完全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根本就没把祝童生放在眼里!”

    “祝童生这下面子是全没了——惹谁不好,来踢这个铁板?水先生相中的,能是善茬吗?”

    “活该——大雁没打成,反被大雁啄眼睛。”

    “不过祝童生毕竟是那里的人,也没那么好对付。”

    果然,这就是灵瑞先生让我小心的那个祝童生,不过,“那里”?是哪里?

    老秃子脸色跟霓虹灯一样变来变去的,可他摸不清我的底细,作为老人精,也不敢再次轻举妄动,只好咬着牙,装作没听见,也进了议事厅。

    我坐定了,倒是想起来了刚才那个煞扑过来,像是怕什么东西,心里有些疑惑,就看了看自己胸口,一看,是挂着阿满的金箔——和之前从汪景琪那拿到的兽头铁片。

    那个煞,怕的难道是这个兽头铁片?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来历,连煞都忌惮?

    正这个时候,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有一种带着压迫感的气势,就跟上学的时候,校长来巡视的感觉一样。

    我一回头,就看见水百羽来了。

    他还是那个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这么一出现,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连祝秃子也不再刺头了。

    果然,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只有他镇得住场子。

    水百羽上了主位,先对我笑着点了点头。

    其他人一看,水百羽真的对我这么另眼相看,盯着我的眼神,更是羡慕嫉妒恨了——还有忌惮。

    水百羽接着就把我介绍了一下,还把水天王庙的事情着重介绍,大家掌声如雷。这下,像是真心的。

    接着,水百羽就问起了白虎局的线索。

    一个文质彬彬的先生连忙就把最近的线索说了一下——水天王庙的事情看来确实不是白虎局引起来的,已经被我查清楚了。

    但是还有几件事情,也像是犯了白虎煞,跟白虎局有关。

    这几件,分别是南五坡别墅群接连死人的事情,华兰茶馆接连跳楼的事情,还有望水坡七个女尸相继被水卷出来的事情。

    这几件事儿,都要着重查一查。

    看来他们是认定了,白虎局就在这附近。

    白虎主杀——真要是白虎局的所在,一定会有白虎煞,也就是连环的离奇死亡,水天王的事儿上,连环死了五个人,所以才被疑心和白虎煞有关。

    那个文质彬彬的先生说着,就在墙上放了投屏,给大家看出现凶事儿的风水。

    确实,都是几个穷山恶水——那个南五坡别墅群正在个猛虎吞食的咽喉处,住横死,华兰茶馆则是伥鬼抱幡,地势在两个狭长的山路中间,确实容易出现找替身的凶事儿,而望水坡——我眼睛倒是一亮,那个地方,有一点地势,跟四相局的下山虎尾很相似!

    水百羽看了一遍地形,点了点头,露出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来,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我:“李先生看来,这些事情,哪一件像是跟白虎局有关联的?”

    卧槽,难不成刚才我眼里一瞬间的失神,他都能看在眼里?

    于是我只好说道:“没到实地,没法确定,不过,我倒是对那个望水坡七具女尸的事情有兴趣。”

    水百羽一听,立刻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请李先生来查看望水坡的事情吧!当然了,你才入了咱们四相会,得先给你找个帮手……”

    灵瑞先生一听激动了,巴不得举手毛遂自荐,可没想到,那个祝童生先开了口:“我去。”

    啥玩意儿?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愣了愣。

    程星河低声说道:“那老秃子恐怕是老狼找羊交朋友——不存好心。”

    他就这么想探我的底?

    水百羽目光闪动,倒是点了点头:“那就有劳祝先生了——李先生新入四相会,还得靠你提点。”

    祝秃子冷笑了一声:“不敢当。”

    这声音拖的很长,显然是不怀好意。

    果然碰上狗皮膏药了。

    散了会,灵瑞先生倒是有点担心:“李老前辈,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个祝童生阴招用惯了,做人又邪,这次当着这么多人颜面无存,您跟他这个梁子结下,可一定得防着他点。”

    邸红眼也跟着凑热闹,顺便跟着卖好:“是啊,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都是四相会的人,要不,我过去给你们说和说和?”

    屁话,这个老秃子摆明是看我不顺眼,对付这种人,越发不能软,压他一头,他才不敢掀波澜。

    不过他还是次要的,找白虎局才最要紧,我就问灵瑞和水百羽,有没有关于这个望水坡七具女尸的具体资料。

    灵瑞早拿来了个文件夹:“这件事儿,别说,是有点邪——怪就怪在,那七具女尸被水卷上来之后,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第461章 邪气笑容

    带着笑?

    按理说,淹死的人,哪怕自杀的,可人在溺水时会面对很大的痛苦,没有不挣扎的,哪怕尸体僵硬,最多是面无表情,怎么可能会笑?

    这个望水坡,在兴隆宫的西北角,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却有女人的尸体被水拍回到了岸边,统计出来的有七个。

    尸体上没什么明显伤痕,看上去,就是自寻短见的,可这几个女人的家里人都声称,她们不是那种寻短见的人,更何况,没听说淹死的人露笑脸的,里面肯定有内情,求管事儿的再查查。

    可管事儿的勘验完了,都没有找到疑点,只能以自杀了事儿。

    这七具女尸其中之一的家庭很显赫,管事儿的查不出来,就请四相会的人来看看,不论如何,都得知道家里姑娘的真实死因。

    再一看那七个女人的资料,身材高矮胖瘦俱全,年纪跨度也很大,最大的四十五,最小的十八,从事职业也五花八门,有模特,有老师,还有司机等等。

    要说生活压抑,自杀一死,一了百了都说得过去,但这其中有几个女人实在不像是会自杀的——有豪门千金,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辈子物质条件应有尽有,还有经过艰苦努力,好不容易升职成功的。

    最后资料里还有七张女尸的照片,哑巴兰顿时皱起了眉头,白藿香倒是凑了过来仔细的看了看。

    照片是死的,望不了气,只能从她们的面相找个大概了。

    这几个女人的面相有好有坏,也没什么共同点——不对,有一样,这几个女人的眉毛都黄薄逆生,而且兼带悬针纹破印,主犯小人。

    犯小人,应该生活的不开心才对,跟这个笑容就更搭不上了。

    看来还是得上现场去看看才能清楚。

    “咳咳……”这会儿,一个干巴巴的声音响了起来:“看完了没有?”

    祝秃子。

    程星河和哑巴兰都露出了戒备的表情。

    明明看我不顺眼,却主动请缨要来跟我组队,肚子里八成没打什么好算盘,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索性还是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看完了,麻烦祝先生带路。”

    祝秃子哼了一声,就往前走了过去。

    灵瑞先生也想跟着看看,可惜被分到了茶馆死人的事儿上了,一脸遗憾。邸红眼则有点幸灾乐祸,似乎看我和祝秃子都不顺眼,我们俩谁倒霉,他都得偷着乐。

    要出门的时候,眼角余光倒是看见走廊后面,有个很挺拔的身影转过去了。

    眼熟。

    我立马回头看了过去,可是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程星河察觉出来了,跟着我回头看了看,问道:“怎么,又看见漂亮姑娘了?”

    白藿香也跟着回了头,警惕的扫视了一番。

    我推了他脑袋一把:“你就知道漂亮姑娘,看我回去不告诉秀莲。”

    程星河不吃这个亏,伸手要打回来,我比他快,侧头躲过去:“打不着,气炸毛!”

    哑巴兰和白藿香哈哈大笑,程星河很生气,说下一道天雷肯定劈了我这个不孝子。

    祝秃子倒是冷笑了一声,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们。

    到了地方,发现那个望水坡倒不是想象之中的穷山恶水,相反,环境还挺怡人,周围是高档住宅区,栽种着红珊瑚果子树,初冬时节,叶子都掉了,满枝头的小红果随风摇晃,倒是十分可爱。

    路边一个小孩儿站在树下,见了那果子,跳起来就想摘着吃,程星河就把他劝住了:“这果子吃不得。”

    小孩儿一愣,有些不服气:“你怎么知道?”

    程星河一笑:“这要是好吃,早让人摘没了,还轮得到你?”

    说着揪下一个给小孩儿,小孩吃了一口,哇的一下就哭了,呸了半天,回身就跑。

    这果子又苦又辣,想必是去找水了。

    正这个时候,就听见前面一片吵闹的声音,过去一瞅,只见一大帮人正在抗议示威。

    呦呵,啥情况这是?

    看清楚了那帮人拉的横幅,我顿时一愣:“抗议在此自杀!”

    “还我血汗钱!”

    “无良女人坏我风水,我必维权到底!”

    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在一边捧着瓜子摇头:“这年代,人心都冷成这样了。”

    祝秃子似乎当惯了独行侠了,看都没多看着几个人一眼,还往前走呢,也没有要打听的意思。

    我则停住了脚。

    那几个看热闹的人田宅宫微微发红,显然也是本地的业主,而他们采听官上也有红光缭绕,可见对这里的消息知道的很清楚,问问他们岂不是省事儿?

    于是我就凑过去,问这什么情况?

    那几个人回头看见我,很自然的就把瓜子给让出来了,我也没客气,大大咧咧的抓了几个跟他们一起嗑。

    祝秃子走出去老远发现我丢了,一回头看见我在这嗑瓜子呢,气的脸红脖子粗,但是现在没摸清楚我的底细,也不敢对我轻举妄动,只好压着脾气回来了。

    那几个看热闹的就告诉我,说那些人之所以抗议,也是让七个女尸闹的。

    今年虽然大环境不好,但是兴隆宫的房价倒是一路飙升,好些炒房客就把眼光放在这里了,本来这地方山清水秀,还打算转手炒高价呢,谁知道突然有自杀的被浪头卷到了小区对面了。

    而且接二连三出现了七个,还都带着怪笑,谁都觉得这地方邪性,房价还不跟跳水似得往下跌吗?

    这些炒房客受不了,就上这里来维权了——一方面跟死者家属维权,你家死人了,害的我房子贬值财产缩水,你是要付出代价的呀!一方面是严防死守,杜绝再有自杀的女人慕名而来,将房价下跌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时又有几个路人从我们面前经过,幸灾乐祸的说道:“多死几个人才好,房子越来越便宜,咱们就买得起了——我在网上看见个得忧郁症的女的,天天嚷着想死,我劝她上这里自杀,嘻嘻。”

    我们几个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皱了眉头,人心冷漠,硬是能冷漠到了这个程度。

    程星河也叹为观止:“好几条人命死的不明不白,他们不关心,还想着这个?妈的比我还贪。”

    这几个嗑瓜子的人对看了一眼,都叹了口气:“也不算不明不白……你们看着吧,估摸着,今儿晚上,还得出一条人命。”

    啥意思?你们还能预测出来了?

    那几个嗑瓜子的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这些外地人不懂——那些女人为什么死了还带着笑?告诉你们吧,我们兴隆宫,旧时候就有这种传说,每隔一百年,就会有一些女人笑眯眯的死在这里,背水给拍回到了岸上,这是水神娘娘在底下缺使唤的人,把她们拉下去当宫女了,水神宫里应有尽有,她们能不高兴嘛!”

    “没错……以前有这种死人,可不敢跟她们叫死人,而是跟她们叫神女,家里人要高高兴兴的抬回去安葬,一滴眼泪也不许掉,免得得罪了水神娘娘。”

    程星河他们一听“水神娘娘”几个字,齐刷刷的就看向了我。

    潇湘?

    阿满以吃姑爷来壮大力量,难道潇湘也做过这种事儿?

    一百年一次,不对,一百年前的时候,潇湘还在青龙局里被压着呢。

    难不成,是有什么邪物,借着潇湘的名头害人?

    我连忙问道:“那你们刚才说,今天还得死一个?”

    “这叫神女入宫,每隔一百年,七天一个,就要死十四个神女,这才死了一半,前头那七个女尸,也是七天一次从水里冲上来的——现在,隔着上一个女尸,又有七天了,不信你们等着看吧,今儿晚上,肯定还要死一个。”

第462章 膝下黄金

    这个时候,来了不少管事儿的把那些抗议的赶走了,这几个嗑瓜子的一瞅日头,也把身上的瓜子壳拍了下去,说这个时候菜市场开始减价,得去买菜做饭了。

    程星河和哑巴兰一听跟潇湘像是有关系,生怕这是我一个逆鳞,都不敢开口,而是面面相觑的看着我。

    祝秃子不知道这个内情,还以为他们一听跟“水神”有关,已经被吓住了,冷笑着说道:“你们要是害怕,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再晚一点,四相会办事处要关门了。”

    我看向了那一片水,心说不管那货是个什么玩意儿,第一害了人命,第二还给潇湘抹黑,怎么也不能轻易放过它。

    但是刚想到了这里,一个名字就闯入到了我脑海里。

    河洛。

    对了——现在的水神已经不是潇湘,而是河洛了。

    当初她以为我死了,而潇湘要被天劫打个灰飞烟灭,就离开没有出现过,作乱的,会不会是她?

    真要是她的话——连失去了水神信物的潇湘都不是她的对手,更别说一个区区地阶的我了。

    于是我也没顾得上搭理祝秃子,而是麻利的爬到了一棵树上。

    对着死人被拍上来的那片水域一看,我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那边没有神气,而是一种妖异的青黑色,河洛再坏,也是正统享受香火血食的神,这里的什么神女入宫,果然是其他邪物闹出来的。

    而观形看来——也确实很像是四相密卷上的虎剪尾。

    如果这真是密卷上那个位置——那白虎局,就在这附近。

    我心里振奋了起来,就从树上溜下来了:“咱们就过去看看,今儿的女人到底是谁,又是谁能把她拉水里去。”

    程星河倒是高兴了起来:“七星,真有你的,疯起来连老婆都砍。”

    砍你大爷,潇湘要是真的能从这里出现倒是好了。

    白藿香一开始还有点开心,但是听了“老婆”两个字,也不知道什么,表情就有点僵了,但她还是努力想露出平时那个满不在乎的笑容。

    要不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自己想笑的时候,她不让自己笑,自己不想笑的时候,她又非得逼着自己笑。

    察觉出来我看她,她眼神顿时更冷了:“好好看你的风水,看我干什么!”

    程星河拉我一把:“她又吃了枪药儿了,离她远点,省的给你吃伸腿瞪眼丸。”

    得咧,惹不起躲得起。

    祝秃子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这会儿应该更强烈了,不过,他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也不说话,就跟着我们走。

    他眼神里,还是有凶光。

    程星河也注意到了,低声说道:“你说他跟咱们来,图什么呢?”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到了那个女尸上岸的地方,四下里一看,周围水面广袤,浪花就在脚底下一拍一拍的,美好的能拿来做壁纸,怎么可能让人想得到,这里死了这么多的女人。

    周围还有很多用来观看水景的椅子,我想起来,资料里说的,那些女人都是夜里消失,早上被水卷到了岸边上的,那现在时候还没到,倒是可以先休息会儿。

    还没来得及说话,程星河已经躺在了一个椅子上:“七星啊,自从跟你跑买卖,整天日夜颠倒的,熬夜使人变丑,我都从全宇宙最靓的仔变成先生界最靓的仔了。”

    我一边看水边的气,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知足吧,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日后长远的凑合。”

    白藿香瞪了他一眼:“为什么变丑得问问你自己——你说,垃圾食品吃多了,脸上会冒出什么?”

    程星河嘻嘻一笑:“笑容。”

    白藿香被他一堵,所以也不理他,坐在了一个椅子上也开始发呆。

    如今没有卖力气的事情,哑巴兰无所事事十分无聊,正东张西望呢,忽然“咦”了一声。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看见了一个小孩儿,正直愣愣的站在台阶上看着我们。

    那小孩儿的嘴整个红肿了起来,很像是《东成西就》里的梁朝伟。

    这不就是刚才那个吃了小红果的小孩儿吗?

    卧槽,他肯定过敏!

    我连忙看向了白藿香,白藿香平时很烦小孩儿,但是一见了那个小孩儿的嘴,立马过去了。小孩儿也不知道她要干啥,带着股子小男孩儿特有的抗拒,直往后退。

    白藿香装出一脸凶相,跟拔萝卜似得一把将他薅了过来,修长白皙的手指利落的给他嘴上抹了一层药膏。

    她的药自然是立竿见影,果然,不长时间,小孩儿脸色一变,也摸了摸自己的嘴,像是难以置信似得,看向了白藿香:“你是……菩萨?”

    白藿香一愣,冷冷的说道:“小孩子别胡说八道,真正的菩萨会不高兴的。”

    小孩儿死死盯着白藿香,大声说道:“我不信,我妈说,只有菩萨能帮助人,指一下就能把人的病只好,你长的还这么好看,你肯定是菩萨。”

    白藿香嘴角一抽,也不知道骂他好还是怎么着好,程星河一看有这个热闹,正想抖抖机灵呢,忽然那个小孩儿“咚”的一下,就跪在了白藿香面前,一把抱住了白藿香的大腿:“菩萨姐姐,我可算是见到真人了,我求你件事儿,你一定要答应我!”

    这下白藿香彻底的毛了,就要把他给揪起来,可小孩儿死死抱住了白藿香的大腿就是不放:“你不打答应,我跪一辈子也不起来!”

    白藿香手里的金针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的弹了出来,但是她没有往常的利落劲儿——那金针怎么也没落在小孩儿身上。

    祝秃子一脸嘲讽的冷笑,跟看耍猴的一样。

    我看清了小孩儿脸上的气,却愣了一下——约略就猜出来,他要求白藿香干什么了。

    程星河连忙说道:“哎,小孩儿,你有话好好说,你到底求这位活菩萨什么事儿?”

    白藿香回头就瞪程星河,那小孩儿如梦初醒,这才大声说道:“我想找我妈!”

    白藿香一皱眉头:“你妈?”

    “对,”那小孩儿脸冲着地,大声说道:“我妈掉进这水里,出不来了!”

    他月角已经塌陷了下来,上面挂着一抹灰白气——这叫“顶上挂孝”,新近才死了妈。

    而他月角下还有个水疱,说明他妈死的跟水有关,横凶。

    他妈,看来就是那七具女尸之一。

    “他们都说我妈死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妈还在这水里呢!我天天晚上,梦见她站在这里哭,可她的腿像是被水缠住了,出不来,我要我妈,我想我妈!”

    小孩儿的鼻子塞住了,嚎啕大哭了起来:“大人们都说,我妈让什么水神娘娘带走过好日子,再也不回来了,不许我哭,可我想她,我想来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想来想去,只有菩萨能救我妈,菩萨姐姐,你就帮帮我吧!”

    那个声音,多铁石心肠的人听见了,都得心酸——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我小时候。

    正月初二,别的孩子都住姥姥家,唯独我没有地方去。

    我也哭过,可哭没用,我妈一次面都没露过。

    说着,他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就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把钢镚子,撒在了地上:“我知道,求人办事儿,都得给钱——这是我生日的时候,我妈给我的,这是我妈留给我最后一点念想,你要,我全给你!”

    程星河和哑巴兰都不吱声了,就连祝秃子,也跟看见什么眼酸的事儿一样,飞快把秃头扭过去了。

    而白藿香嗓子梗了一下,厉声就说道:“起来!”

    小孩儿一开始不起,白藿香说道:“你不起,就没人帮你。”

    小孩儿一听,连忙爬了起来,生怕晚了一秒,接着就充满希望的抬头望着白藿香:“菩萨姐姐,你说真的?”

    白藿香不吭声,蹲下,一粒一粒的把那些散落满地的钢镚子捡起来,放在了他手里,冷冷的说道:“你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别逮着谁跪谁。”

    小孩儿愣了愣,十分坚定的说道:“我知道,我只跪菩萨!”

    我倒是想笑,但是心里发酸,笑不出来。

    刚才没细看,现在一瞅,这小孩儿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几天没换了,脏兮兮的,脸上还挂着眦目糊——一问才知道,他妈死了之后,他怎么也不信那个笑着的女人是他妈,更不信他妈会开开心心丢下他,自己一个人就跑到了这里来,天天等着他妈,晚上就在长椅上睡觉。

    白藿香凶巴巴的把他的脸擦干净了,他脸上泪痕刚干,可这会儿,带着点讨好就对着白藿香小心翼翼的笑了。

    那个笑容,特别让人心疼——人常说小孩儿的感情是最干净的,没错。

    我就蹲下问他:“你妈在投水之前,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事儿没有?”

    小孩儿天真无邪的瞳仁直直的看着我,坚定的说道:“我妈不是自己投水的,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把她拉下去的。”

第463章

    穿白衣服的人?

    我就问那小孩儿,那人具体长什么样?

    小孩儿摇摇头:“没看清楚,那天我妈晚上出去,就见她跟着这么个人走的,我怎么叫也不理我。后来……”

    小孩儿眼睛一红想哭,但是攥紧小拳头,就是不肯哭。

    我知道这个感觉。

    小孩儿眼睛干净,邪祟也看得见,白衣服,这个范围就太宽泛了。

    “对了……”小孩儿说到了这里,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那个穿白衣服的人,是个女的——头发老长。”

    女的……

    程星河连连摇头:“你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哑巴兰露出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表情,连忙说道:“我懂,我姐说,女人才最喜欢为难女人。”

    程星河一拍大腿:“也是,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女人也一样。”

    白藿香看着他们,跟看穷鬼讨论货币政策一样,嗤之以鼻。

    你俩这么懂女人,怎么不见你们找得到对象?

    我就寻思了起来,真要是有那么个女人,她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些女人给拉下水呢?

    而她为什么又选了那七个死者呢?

    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导致那七个死者沦为“入宫神女”。

    要是能找到这个原因,事儿就好解决了。

    我就问那个小孩儿:“你妈是干什么工作的,平时住在什么地方?”

    小孩儿擦了擦鼻子:“我妈说她是卖东西的,天天晚上都要打夜班的。”

    “说她是卖东西的?”这话听着有点不对:“你也不知道你妈具体是卖什么的,在什么地方上班儿?”

    小孩儿摇摇头:“我妈说,她上班的地方,不让小孩儿进。”

    一般商店,哪儿有不让小孩儿进的?

    我还想起来了,那七个女尸,都有犯小人的面相,我就问小孩儿:“你妈这一阵子,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有没有说起过什么事儿?”

    小孩儿摇头:“她不跟我说她上班的事儿,但是有一次我妈上厕所打电话,我听她哭了——像是说一个人特别针对她,骂了很难听的话,说她是什么买币的,是不是硬币?”

    买币?这啥意思,搞外汇的?

    但是马上,我就反应过来了——这是那句很难听的骂人话,泼妇上街撕x的时候才会说,确实不是小孩儿能懂的话。

    白藿香他们也都听出来了,互相看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那个人还逼着她辞职,她跟我阿姨说,活三十多年,第一次受这种委屈,要不是看还要养孩子的份儿上,她恨不得拿把刀跟那个女的同归于尽。”

    这种矛盾倒是也挺常见的,不过,这跟被拉进水里当“入宫神女”有什么关系吗?

    而且,为什么七天才会抓一个女人,那邪祟真要是需要十四个,又为什么不一下全抓进去?

    难不成……

    程星河也想出来了:“那个凶手,出来一次,要休息七天,才有劲儿再出来?”

    那得是啥玩意儿啊?

    那个笑容,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们死的时候,还真是心甘情愿的?

    祝秃子哼了一声,像是早知道什么情况了,但他自然不肯说,翻着眼睛看着我,像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死秃子,这事儿我还非解决不可,偏偏不让你称心如意。

    这个会儿日头沉进了水平线下面,温度一下就降下来了,还怪冷的,一轮月亮缓缓的挂了起来。

    祝秃子岁数大了,冻的一个劲儿锤自己的膝盖,十分不满的说道:“天也黑了,你有主意了没有?再拖下去,在这冻一晚上,我这老骨头可受不了。”

    早先也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来的,这会儿又叽叽歪歪,我也挺不高兴,说你要是嫌冷,就先回去。

    可祝秃子强词夺理:“那不行,我是来监察的——你这一言一行,都得上告给四相会,免得你做出什么抹黑我们形象的事儿来,我们四相会跟着丢人。”

    嚯,这一字一句的,是又痒痒了想拱火打架还是怎么着?

    程星河忍不住了:“不帮忙还添乱,你倚老卖老还是怎么着?”

    祝秃子嘴也挺快:“你们几个后辈,对前辈这个态度,目无尊长还是怎么着?什么四大家族,天师府亲生子,我看,缺德少教才对。”

    哑巴兰二话不说要把长椅掀翻了砸他,程星河倒不怕出人命——只怕祝秃子得到了理由放鬼行凶,先把哑巴兰摁下了。

    我表面没动声色,心里倒是暗暗吃惊,这么短的时间,这个死秃子是怎么知道我们几个人的来历的?

    别说,祝秃子似乎还真能看穿人心,冷冷的说道:“就算你运气好,不知道从哪里得了神气——我也犯不着怕你,天师府的又怎么样,我姓祝的一辈子在行当里都是横着走,除了马连生,我谁也不放在眼里!”

    我三舅姥爷?

    这我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第464章 冰冷的手

    回头一瞅,只见一大帮人正奔着这里撒丫子跑了过来。

    程星河平时最爱看热闹,门口有个鸡打架都得过去鼓掌,更别说要有“群架”了,激动的都顾不上拉着哑巴兰了:“卧槽这规模,兴隆宫古惑仔吗?”

    果然,那些人杀气腾腾的,手里还都拿着家伙,嘴里还乱七八糟的喊着:“抓住了,一个也别放过。”

    哑巴兰也有些好奇:“不对啊,这怎么只有一波,另一波呢?”

    是啊,没听说打群架还能唱独角戏。

    正蒙圈呢,只见那帮人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不,不是我们,他们的眼神,是对着白藿香来的。

    白藿香反应很快,虽然没明白什么情况,但一下也站起来了,我条件反射就护在了白藿香面前,敏捷的架住了一个即将打在我们头上的墩布杆儿上,厉声问道:“你们干什么?”

    程星河还忘不了抖机灵:“正气水,这你医闹吗?什么时候欠的血泪债啊!”

    这帮人跟要大闹天宫一样,跟个手里都带着个家伙——有扫把,有笤帚,有皮搋子,甚至还有一个老哥举着个衣架就来了,喊打喊杀的:“你们这帮穷鬼,买不起房就别做这个梦,靠着自杀来拉我们的房价,要脸不要脸?”

    一凑近了,那些人眼熟啊,我恍然大悟,不是白天叫嚣着抗议有人在这自杀,影响房价的炒房客吗?

    程星河他们早也觉出来了,先听程星河骂了一声娘,接着就看见几个人躺在地上抽了风——被程星河拉来的鬼上了身。

    程星河怕死,厉害的鬼从来不招惹,但是面对怂鬼绝不手软,拉鸡崽子似得就往人身上怼。

    他们面前的人一瞅同伴忽然抽风,也吃了一惊,顿时乱成一团,哑巴兰那就更别说了——古代有楚霸王举鼎,他一条比墩布把粗不了多少的胳膊抓起了一个二百来斤的胖子,在人群上方挥舞的虎虎生风,那帮人都傻了眼。

    我这边就更别提了,可能是我们长得一副好欺负的样子,那帮人见我护着白藿香,骂骂咧咧就要拽她,我心里有了火,也没客气,空手把墩布杆儿皮搋子全收了过来,往膝盖上一撞,齐刷刷全部撞断。

    那些人见我空手夺白刃,先吓了一跳,再一见“一把筷子撅不折”的道理在我这不管用,顿时全倒抽了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咦……”

    白藿香的脸顿时就红了,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我。

    我一瞅她没事儿,这就松了口气,挑起眉头看着这些人:“再动动她试试——我看看下一个撞断的是什么。”

    那些人又是一口冷气,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祝秃子一直在旁边坐山观虎斗,寻思着怎么也得发生点流血冲突,没想到我这么容易就化解了,不禁十分失望:“这天师府出来的,就是跟那个李茂昌一样心慈手软——叫我说,对付这些蠢货,喊几个阴物出来,玩儿不死他们。”

    没错,我也有不少寄身符,想喊厉害的出来,也简单。

    可我既不会舍身喂虎,委曲求全,也不会滥杀无辜,仗着本事胡乱伤人——做人做事,我有自己的度。

    而其中一个人哇的一下就哭了:“小哥,你不讲道理,你这个身手模样,完全可以去演功夫片,为什么非要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为难,我们赚点血汗钱投资不容易,你们还要这样压我们的房价,你们欺负人。”

    明明是个络腮胡子大汉,这一哭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其他人也跟着叹气,用畏惧却谴责的眼神看着我:“是啊,好几年的工资,就打了水漂了……”

    这眼神看的人心虚,我都快相信自己是个罪人了,但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我们跟房价有什么关系?”

    这一下他们倒是愣了一下,还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大汉把眼泪擦干了,指着白藿香说道:“你们……你们不是帮那个美女自杀,继续来压我们房价的吗?”

    啥玩意儿?

    闹半天……他们以为白藿香也是“慕名而来”,上这里自杀,就为了压房价?

    “不是我们以为……”大汉立刻纠正道:“是有人来告诉我们的,让我们一定要把你们给拦住了!”

    我立马跟白藿香对望了一眼,问道:“谁跟你们举报的?”

    大汉抢着说道:“是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

    又是那个女人?

    这个时候,那个小孩儿也从白藿香身后钻了出来,大声说道:“就是那个抓我妈的东西!大叔,我要给我妈报仇!”

    不是,你跟谁叫大叔呢?刚才跟白藿香还知道叫菩萨姐姐呢!

    但是那个白衣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

    我脑子快,立马就反应过来,拨开人群,奔着水面就跑过去了。

    那些人以为这下是我要自杀,大呼小叫就要往前冲,但是哑巴兰过来,把最前排的人一气放倒,惨叫声连连,他们追不上来。

    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很聪明啊——我们跟她无冤无仇,见都没见过,她要去给这些人通风报信儿,就只有一个原因。

    她知道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人,所以这是调虎离山,趁着我们被纠缠,她好来害人!

    果然,刚靠近了岸边,就看见西边一片树林子里,出来了一个女人,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岸边。

    我立马大声说道:“站在那别动!”

    那个女人身体一僵,似乎愣了一下,我一只手撑在了护栏上,利落的翻了过去,尽量把声音放柔和点:“别激动,好端端的,你为什么……”

    可没等我说完,那个女人单薄的身体往前一栽,“啪”的一声,就撞到了水里,激起了一大片的浪花。

    这个声音很大,一下把刚才那些人都吸引过来了:“妈呀,咱们闹半天找错人了……”

    “真要自杀的,另有其人啊……”

    “这可坏了,明天尸首再被水给卷上来——咱们这房价又得落几百!”

    这个想法让人后心发凉,都是同类,这好歹是人命啊——你们不惦记着人,惦记的都是什么?

    程星河骂道:“这里的人真是没救了——我在贪财上没怕过谁,到了这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这地八成是犯了钱眼儿煞了。”

    哑巴兰也冲了过来:“哥,怎么回事?”

    我没顾得上回答,吸了一口气,一头就扎下了水面,对着那个水花还没完全飘散开的地方就游过去了。

    这个季节的水,下去就是刺骨头的冷,但顾不上了。

    不管那个女人是谁,都不能白死,那是一条命,没了就再也回不来的命。

    这个时候就要感谢田径队练出来的铁肺,和小时候下福寿河抓泥鳅练出来的狗刨式了,没多长时间,我就在含混不清的水里,勉强看到了一个人影。

    已经不扑腾了……

    我立刻望气,发现是红光,虽然微弱,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一把将那个人给抓住了,回身就往上游,想把她拖上去。

    有白藿香在,一定还能救回来。

    可没想到,拉了没多远,我就觉得拉不动了。

    像是那个女人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还缠的结结实实的。

    水草?

    不对,这个水域,没见到有水草。

    我立马就顺着那个女人往下划拉,这一下,就在她脚踝上,摸到了一个东西。

    是一只手!

    那只手冷冰冰的,抓的很紧,上面——粗糙坚硬又光滑。

    我的头壳一炸,这只手上,长满了鳞!

第465章 长鳞之物

    水猴子?

    我好歹也被水猴子看中过,知道水猴子的力气,一只手汇聚行气,就想把那只手给拽开。

    但没想到,那只手的力气比在九曲水库遇上的打了许多,这一下,竟然没撼动。

    我顿时一愣,什么情况,这是水猴子2.0?

    而这个时候,那个女人身上的红光已经越来越微弱,命灯眼看就要灭了。

    再耽误不了多久,这女的就真的要下去见阎王爷了。

    我心里着急,恨不得立刻用诛邪手把她给掰开,但是诛邪手耗费的行气太大,我又来不及去吃人参养气丸,到时候就算把这个东西给弄开,我耗费完了行气,没有了上去的力气,也只能跟这个女人一起落水里淹死。

    于是我立马去抽七星龙泉——这个时候,也觉出来,自己气开始短了,心脏剧烈的撞在了胸口上,也快喘不过气来了。

    速战速决吧。

    七星龙泉这一出鞘,煞气把周围的水波都激的震荡了起来,水里虽然有一定的阻力,但我尽量把力气调整到位,对着那个手就劈下去了。

    照着七星龙泉的煞气和锋锐,哪怕是2.0的水猴子,也不在话下。

    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七星龙泉还没碰到那只手的主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阻隔住了——好像那个东西,身体上包裹着一层坚不可摧的防护罩一样!

    水猴子不可能有这种能耐——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这他娘的又是什么玩意儿?

    刚才用了七星龙泉,我的气是越发不够用了,眼前已经一片模糊,而那个女人的命灯,也像是亮到了尽头,只能死了……

    而那只长满了鳞片的手显然也知道了我的情况,用了大力气,就要把那个女人从我手上抢回来。

    不行,抢不过。

    我心里发了狠——怎么都是个死,为啥不拼一把呢?

    我一下把水天王留在了身上的神气调用了出来,撞在了诛邪手上。

    诛邪手瞬间卡住了那个东西的脖子。

    那东西瞬间就僵住了。

    水里听不到声音,但我手上敏锐的感觉了出来——这个长鳞片的东西脖子上,像是有什么东西给碎了。

    太好了……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个东西碎了之后,长鳞的身影倏然一动,竟然硬生生的把脖子从诛邪手上挣脱了出来!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诛邪手带上神气,连煞都能掐“死”,这东西不怕诛邪手就算了,连神气都不能把它怎么样?

    难不成,它也是……

    还没等我想出来,嗓子不由自主就松了一样,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吐出了一串气泡。

    跟被鲁提辖痛打了的镇关西一样,因为缺氧,我面前的一切瞬间都变得五彩缤纷的,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上了地阶,行气虽然比以前提升了很多,但是刚用了神气和诛邪手,也没多少跟她抗衡的力气了,只觉得那个长鳞片的身影,一只手缠住了那女人的脚踝不放,另一只手,直接卡在了我脖子上。

    你大爷……

    这一下,我感觉神志一点一点的涣散,抓女人的手,也没力气了。

    于是我一边努力把那个女人给抓住,一只手则在身上划拉了起来。

    阿满……阿满可以来帮帮我,但是,她一个山神,能出现在水里吗?

    我一只手,就就要怀里的金箔片上摸。

    而那个长满鳞片的东西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像是有了好奇心,也跟着我的手往我身上摸了起来,想看看我到底想找什么。

    但没想到,那长鳞片的东西才刚摸到了我胸前,忽然就跟被烙铁烫了一样,手飞快的弹开了。

    它怕我身上的某种东西。

    而且不光如此——我眯起眼睛,勉强能分辨出来,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不光手弹开了,整个身体都被撞出去了老远。

    啥情况?

    我没想明白,但是抓住了最后一点机会,把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拼命踩水,奔着水面就登了上去。

    也对亏是上了地阶——要是以前,我他妈的也只能王八吞秤砣,沉底了。

    可蹬了几下,眼瞅着水面就在眼前,身上最后一丝求生的力气也用完了,近在眼前,远在天边这句话,用来形容现在这个感觉,是再合适不过了。

    妈的,我就这样死了,我遗嘱还没立呢……算了,说来悲伤,我也没啥钱能写遗嘱上。

    身为水神姑爷,要沉水神宫里了……

    在眼睛不由自主和上之前,我看的最后一眼,是手边的女人,身上最后一丝红是生人气,也要消散了。

    潇湘那个醋坛子,以后不会疑心,我是跟这个女的殉情了吧,我这一世英名……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抓在了我的手腕子上。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只手,是非常温暖的,抓的紧紧的。

    不光如此,还非常有力。

    我只觉出水在耳边飞快的流转过去,耳朵猛地离开水面,一阵剧痛,接着,就是特别冷。

    原来鱼被钓出水面的时候,是这种感觉。

    但是没法呼吸了——肺部和鼻子,似乎都已经堵住了。

    眼角余光看见那个女人身上的红光倒是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死就好。

    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冥冥之中,像是吃了药,一个味道凉凉的,苦苦的,不知道为什么,又软软的,甜甜的。

    像是某种中药糖浆。

    等再醒过来,就觉出有一只手在拼命的拍我的脸,声音又冷又脆,还疼。

    让我想起来高老师做鱼的时候,总会卖力的给鱼身上拍面粉。

    还有一个声音,像是在叫我的名字,飘飘忽忽,远在天边近在耳前。

    这个声音让人别提多不耐烦了,我一把就将那只手给抓住了。

    那只手一下就僵住了,叫我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睁开眼睛,看见了漫天的星星,还有一个人飞快的抱住了我,大声的哭了起来:“李北斗,你……你这个王八蛋!”

    这个身体很纤细,很温暖。

    周围顿时又是几个松了口气的声音。

    哑巴兰和程星河。

    程星河还在跟我挤眉弄眼:“七星啊,你这下,可欠人家正气水一条命了——肉偿吧。”

    啥?

    我还想起来了,那个“中药糖浆”的味道,跟白藿香很像。

    可这话刚说完,趴在我身上的人立马站直了,跟回过神来似得,瞪了程星河一眼,坐在了一边,捧着脸不说话了。

    我摸了摸脑袋也坐起来了,这时,另一个人影也扑到了我面前:“谢谢你,小哥,真的谢谢你……你是第一个为了我冒这么大风险的男人,我……我愿意以身相许。”

    卧槽这又是谁啊?

    一抬头,见到了一个女的。

    这女的一张鞋拔子脸,眉头下沉,眉尾上卷,感情生活肯定多灾多难。

    也难怪……这姑娘长得不怎么好看,甚至可以说丑。

    我连忙说道:“我可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能活下来就好。”

    鞋拔子姑娘十分热情:“小哥,你不要不好意思,我真的可以……”

    我这会儿把耳朵里的水控出来,脑子也慢慢的清醒了,想起了水底下那个长鳞的东西。

    那到底是个啥?

    于是我就问鞋拔子姑娘:“你要是真想回报,就把下水的事情告诉我——这样,咱们就能救更多的人了。”

    鞋拔子姑娘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说道:“是……是一个穿白衣服的人,把我给拉下去的!”

    我连忙问道:“那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女人的手?是不是,有鳞?”

    鞋拔子被我给问愣了:“鳞?这我倒是没留心。”

    我有些失望,就让鞋拔子跟我说说,是怎么遇上那个人的。

    鞋拔子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我是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遇上的,那个人说,带我上个好地方去,只要去了,就再也没有烦恼了——当时也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跟着那个人就走,回过神来,才听说,那是个水鬼。”

    说着激动的抓住了我的手:“多谢你了!”

    我连忙问道:“医院?你是在医院工作,还是,哪里不舒服吗?”

    鞋拔子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说道:“我……我怀孕了,但是孩子爹……”

    她没再说下去。

    怀孕……

    那个小男孩儿听见,也从白藿香身后钻了出来,问道:“什么是怀孕?”

    程星河对小孩儿不耐烦,一把将他脑袋推回去了:“你问个屁,长大了就知道了。”

    白藿香瞪了程星河一眼,把小孩儿搂过去,说道:“怀孕……就是母亲生孩子的过程,很辛苦,一开始,还会恶心,呕吐,后来……”

    小孩儿跟想起了什么似得,看向了白藿香:“呕吐?我妈前一阵子,也厕所里一个劲儿的吐来着!我给她吃我最喜欢的千层小蛋糕,她都不吃!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病了……”

    卧槽,难道小孩儿他妈,也怀孕了?

    我皱起了眉头,我一直在找这些遇害女人的共同点,可一直没找到,难不成——这个共同点,就是怀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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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搬来的女租户总听见卧室内有异响,向我求助,我一看监控就让她立刻搬家……--情节虚构,请勿模仿麻衣相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麻衣相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麻衣相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