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一缸药酒
我的心顿时就给提起来了,卧槽了,难不成罗胖子一家已经死了?
程星河也有点紧张:“不是说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吗?这他娘怎么还死了?”
但他马上接着说道:“死了也方便了,咱们直接一取紫金锤,万事搞定。”
我则仔细看了看这个院子,这么一瞅,只见这个院子里,弥漫着很深重的煞气。
跟冯桂芬家的还不一样——冯桂芬家的很明显就是因为某种东西带来的,可这一家的却很奇怪,像是被什么可怕的盯上了。
我上前敲了敲门,没人应声,门倒是没锁,我心说别是真给死绝了吧,就推门进去了。
那个臭气就跟更吓人了,好险没把我直接冲个跟头,程星河和哑巴兰都捂住了鼻子。
罗胖子家院子确实不小,门廊上种着吊瓜丝瓜老南瓜,里面是豆角架,再往后是白菜地韭菜地菠菜地,熙熙攘攘插脚不下,一寸地都没浪费。
不愧是紫金地——所谓的紫金地,是带着灵气的地,种什么,什么长的好。紫金锤应该也是靠这种灵气滋养,才必须埋在这里的。
可是一个地方植物不能种的太多,风水上有句话,叫花旺人不旺——除非命格镇得住,否则植物太多,会夺取阳气,滋长阴气,植物长得越好,那人的运势相对也就越衰落。
越往里走,臭气越重,几乎到了要吐的地步。穿过花木,我们就看见了一个小房子。
那个小房子落的全是油烟尘土,也不知道多少年没粉刷过了,简直让人疑心里面能飞出燕巴虎来,我拍拍门,果然,好几个肥硕的大壁虎刺溜刺溜蹿了过去,碰了我一脑袋土。
推门进去,臭气越来越浓,要不是行气傍身,估计我得晕过去,我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应声,程星河捏着鼻子:“别喊了,收尸吧。”
不对,这个地方确实有煞气,可没见死气,臭气到底哪里来的?
屋里黑洞洞的,我摸了半天也摸不到灯开关,只得把打火机点亮了,这一照,好么,顾瘸子那好歹还能算是个仓库,这个地方整个一个垃圾场。
什么促销环保袋,大闸蟹纸盒,甚至还有花里胡哨的破衣服,整个跟垃圾回收站一样。
哑巴兰已经快受不了了:“哥,这也太脏了……”
程星河也恍然大悟:“敢情罗胖子是个收破烂的。”
这些东西堆积如山,人藏在这里能打游击,上哪儿找去。
我只好心一横,伸手要扒拉出个路来,结果手一碰到个纸盒子,忽然一个声音从垃圾堆里响了起来:“你们是谁啊!”
这直接把我吓了一个激灵,而程星河抱住了哑巴兰:“诈尸了?护驾!”
哑巴兰一个箭步想上去,但被臭回来了。
一股子腐烂的臭气伴着沙哑的声音扑面而来:“小贼,要偷老子的东西,老子弄,弄死你们……”
说着,一个圆柱形的东西从垃圾堆里伸了出来,要往我们身上扔东西。
但是……那上面还有红色生人气,是个活人。
我立马大声说道:“罗胖子?”
那个手缓了一下:“你……你谁啊?”
没死。
程星河也好奇了起来,松开了哑巴兰:“卧槽,原来只是不注重卫生情况。”
没这么简单。借着打火机的微光,也能看出来,那个圆柱形的东西上,布满了大泡,明晃晃汁水饱满,像是随时能爆开。
臭气,就是从他身上蔓延出来的。
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有几个人进来了:“爹,我们找了新偏方,听说观音土管用,咱们试试!”
那几个人一瞅我们,顿时也愣了,声音充满了敌意:“你们是谁?”
屋里顿时亮起了一盏罕见的煤油灯,灯光下,我们看见一个老太太,估计是罗胖子老婆,还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应该是他儿子,最后头一个畏畏缩缩,细瘦如豆芽菜的,应该是儿媳妇。
三个人都提着福临门免费赠送环保袋,雕牌文化衫,蓬头垢面,跟刚从救助站里出来的一样。
而我们看清楚了罗胖子的样子,齐刷刷一起倒抽了口凉气。
只见一个胖的跟米其林吉祥物似得的躺在了一个不知道几手的行军床上,身下铺着黑心棉垫子,身上盖着尿素袋子,浑身跟癞蛤蟆一样,大大小小,长满了水泡。
有一些很饱满,有些已经干瘪——臭气就是从他身上扑出来的。而他一张脸皱的跟干抹布似得,显然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但马上,他就大叫了起来:“大亮天点什么灯,灭了!费油!”
感情这房子没通水没通电。
而且,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这个罗胖子身上的煞气,像是夹杂着一种很奇怪的颜色,甚至,有点像是潇湘身上的那种——神气!
奇怪,他跟潇湘难道有什么关系?
程星河嘀咕了一声:“卧槽,他该不会得了张婉婷那种病了吧?”
不像……他身上缠着的,全是煞气,正源源不断的从水泡上往外冒,这是邪病。
我把来意说了一下,儿子一把揪住了我:“又是那个天杀的瘸子派来的,妈的,说了多少次,我爹没拿他东西,还他妈的阴魂不散,你他妈的现在就给我滚,不滚我他妈的把你们几个小白脸子埋在地里做菜肥!”
儿媳妇赶紧拦住了:“犯法。”
我瞅着儿子的模样,说道:“你们也知道,你爹这病怕是虚病,观音土治不好。”
这话一出口,儿子媳妇老伴儿顿时全愣住了,儿子手一松,瞅着我的眼神更警惕了:“你……你怎么知道?你是吃阴阳饭的?”
我点了点头。
儿子一惊,立刻拉住了我:“那你是来给我爹看病的?好,你快看,给我爹看好了,我不跟你要钱。”
这话一下把程星河给说愣了:“不是,你啥意思,我们看好了,你不跟我们要钱?”
儿子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也是有点懂的,你们这一行要积累功德是吧?给我爹看病,你们得了功德,不能白得吧?我爹白白拿来给你们练手了?这次算你们走运,还不快看,别等我改主意。”
老伴儿也在一边猛点头:“就是的。”
躺在后面的罗胖子则最为致命:“不管咋说,钱还是要给点的,我不能白病一场。”
合着你是为了我特地病的。
程星河叹为观止:“妈耶,我还以为我就够见钱眼开了,想不到今天遇上敌手了。”
哑巴兰环顾四周,说道:“也许,他们家就是穷疯了。”
我答道,这你就错了,他们家虽然弄成这样,却一点也不穷——相反,他们家还相当有钱。
程星河和哑巴兰,一听再次瞪了眼:“啥?”
这个儿子虽然其貌不扬,可脑门丰隆,财帛宫光润,尤其日月角兴盛带财光,说明父母,尤其是父亲是个大财主,快赶上全盛时期的和上了。
可惜的是,这些财产对他们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财光没照到他自己身上,说明全被他老爹把持,一分一厘也舍不得自己用,更舍不得给孩子。
这是一家以罗胖子为主的守财奴。
我说你们这个好意我敬谢不敏,咱们光商量一下紫金锤的事儿就算了。
我甚至寻思着,实在不行,商量个租金也可以。
可没想到,罗胖子大声说道:“你要那个紫金锤也行,你得把病给我看好了,看不好,我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那个紫金锤!”
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你不是能望气吗?直接把紫金锤挖出来得了。”
取出紫金锤倒是不难,但是从这种铁公鸡身上,拿到长期存放的权限,倒是不太容易,好比紫金锤是冰淇淋,那紫金土就是冰箱,你还得存回来呢。
罗胖子应该就是看穿了这一点——顾瘸子不能贸然挖出去,才撒泼耍赖,要霸占紫金锤。
这个时候,儿子忽然福至心灵:“对了……该不会是顾瘸子自己对我们家下了邪法吧?就是想害死我爹,占咱们家的这块地埋什么锤子!”
罗胖子一听,深以为然,咆哮着就要坐起来:“那个天杀的瘸子,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扶我起来,我现在就把那个紫金锤给挖出来砸烂了,想要挟我罗胖子,我不吃这一套。咱们鱼死网破……”
他这么一挣扎,碰到了伤口,显然更痛苦了,一脑袋汗珠子一串一串往下摔。
卧槽,真要是把紫金锤给糟蹋了,那七星龙泉这辈子都修不好了,我一寻思,只得一咬牙:“行了行了,你这个病我帮你看看,不过一会儿咱们得把合同签好了——顾瘸子的紫金锤,以后能随便存在你家地里。”
因为我也对他身上的那一丝神气好奇,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罗胖子等的就是这一句,嘿嘿一笑:“你小子,倒算是有点聪明,我,我就喜欢聪明人,小罗,你给这几个师父,倒点人参茯苓大补酒,招待一下。”
卧槽?一听这名字就很名贵,这种铁公鸡能招待我们喝这个?
儿子得了令,转身就从一个大药酒缸里接了三杯子又黄又浑浊的液体:“我爹平时都舍不得喝,便宜你们了。”
药酒缸是透明的,别说,里面还真泡着人参茯苓样的东西,我们仔细一看,顿时就傻了。
那他妈的哪儿是什么人参茯苓啊,是一大一小两个胶皮手套,形状跟药材似得。
罗胖子理直气壮的说道:“这可是挖过人参茯苓的手套,喝吧喝吧。”
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杯子,我按着耐心看向了罗胖子:“别的不说,你就告诉告诉我,最近你有没有得罪谁吧。”
没有恩怨,人家不会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第347章 头上长角
也没出我意料之外,罗胖子理直气壮的坐起来:“你说的什么屁话,我罗胖子一辈子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什么时候得罪人了?”
儿子也跟着帮腔:“对,依我看,就是有人嫉妒我爹,才偷偷对我爹下了这种毒手,我爹勤俭持家,吃了一辈子苦,到老到老,得这么个下场,可怜啊……”
瞅着罗胖子爷俩那样也知道,自我感觉良好,还有脸鼓吹什么勤俭。
眼瞅着哑巴兰被臭气熏的都快翻白眼儿了,我心说这事儿还是速战速决吧,就让他们给我讲讲,这个病是怎么来的,我自己找线索都比问他们快。
老罗小罗这么一对眼,就跟我讲述了起来。
说一开始,是老罗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一个穿着长袍皂靴的人,拿了一个小棍子,一个劲儿的戳他。
老罗被戳的浑身难受,可在梦里也没法反抗,睡醒了之后,就觉得被戳的地方一星半点的发痒。
这在罗胖子家都不叫事儿——在这里地方生活,能少被跳蚤臭虫什么的咬吗?他就起来挠。
没成想,浑身越挠越痒,被小棍戳的位置,还出现了一个一个的大泡。
这下罗胖子害怕了,寻思别是得了皮肤病吧?
于是他就找了些香灰揉水泡——这也是旧时代的偏方,穷人得了疥疮没钱治疗,就会用滚热的香灰揉一柔,起个消炎杀菌的作用。
其实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罗胖子也有钱,完全可以去医院——可他非说医院这种地方最坑人,大夫光开新农合不报销的药,死也不去。
结果可想而知,这些泡越来越严重,家里人劝他要不就去医院吧,最多让医生开可以报销的。
可他还是不干,说报销又不报销车马费,亏。
于是他就咬牙在家熬着,决定来个放血疗法。
这是他们罗家的“独门秘方”,说生病呢,是因为血液之中有秽气,把秽气放出去人就好了。
结果泡这么一捅破,可就坏了,里面发出来的,竟然是一股熏死人的臭气——既像是尸臭,也像是旱厕,一家人就算在这种垃圾场一样的环境生活惯了,也都没忍住,罗胖子不以为然,说这个味道可以就馒头吃,权当臭豆腐了。
而罗胖子浑身又痒又疼,也没少受罪。
所以罗家几口人就硬挨到了今天,一上街人家都以为他们家是炸臭豆腐的。
小罗也算孝顺,四处打听,也缠磨出来说这可能是虚病,但他们家一毛不拔,也没人肯给他们解决,这不是,小罗多方打听,又找来了观音土。
说完了,他们就眼巴巴的瞅着我,盼着我给个解决方法,看意思也对臭豆腐味儿闻腻了。
我们解决事儿也算不少了,一对眼都门清,事肯定跟那个拿小棍戳罗胖子的人有关。
于是我就让老罗形容一下,那个人还有其他特征没有?
罗胖子想了半天,这才说道,黑漆漆的,我也没看清楚头脸啊——对了,他脑袋上,好像还有一个犄角。
犄角是什么情况?
程星河也跟着纳闷:“哎,七星,别是牛魔王吧?”
哑巴兰表示不服:“牛魔王有俩犄角,我看是独角兽。”
这俩人倒是挺能想,眼下还是得弄清楚了,他们家具体是怎么把那个长犄角的的给得罪了吧。
但一错眼,我发现那个儿媳妇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儿,见我瞅她,赶紧就把头低下了。
我自然有点疑心,但眼瞅着这家人那是问不出什么话来,我又爬到了比较高的地方,看了看这个房子的风水。
照着罗家人的意思说,这个地是祖上留下的福地,遗训有云,这地是个福地,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能翻修。
地形看着普通,就是中规中矩的人家,其他的也没什么特别坏或者特别好的地方,至于气,错综复杂的,有很多看不清楚,我疑心事情跟风水没啥关系,还是跟人有关系。
等我从房上下来,正看见那个儿媳妇提着裤子,慌慌张张从后面往前走,一瞅见我,闹了个大红脸。
我顿时就明白了——这家人可以说是吧一毛不拔发挥到了极致了——排泄物也得积攒在菜园子后面,留着当肥用。
不过,这个家的地势,阳面高,阴面少,正是阴盛阳衰之相,家里是男人主权,女人靠边站,眼瞅着这个儿媳妇像是瑟瑟缩缩的,老罗父子那问不出来的,也许可以从儿媳妇这里问问。
我就咳嗽了一声:“大姐,家里这么有钱,还让你跟着他们过这种苦日子,也怪委屈的。”
儿媳妇没想到我能跟她搭话,顿时是个受宠若惊的样子,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哪儿能呢,能给我口饱饭吃,我就感恩戴德啦!什么钱不钱的,要不是我公爹和我男人,我可能早就饿死了。”
仔细一瞅,我还瞅出来了,这个儿媳妇额角不高,主出身贫寒,生身父母可能已经没了,一问之下,原来是山区逃荒儿童,流浪到了城里,让罗胖子收养了,到现在户口都没有。
好么,什么社会了,还弄童养媳呢?
我接着就问儿媳妇,对了,你们家这么有钱,做的是什么买卖?
儿媳妇对这方面倒是如数家珍:“我公爹和我男人都可有本事了,回收垃圾,前些日子纸箱子涨钱,那可没少赚,对了,时不时还偷钢筋,正赶上铁也涨钱了,我公公最本事的,还是捡来了个榨油机,上隔壁饲料厂弄点东西就能榨油……”’’
听上去真是包罗万象,无所不用其极。也真是一个人一个活法,罗胖子守着那些钱,到底干啥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听了一串听不出什么头尾,我索性就问儿媳妇:“对了,大姐,那个脑袋上长犄角的,你是不是有点什么印象啊?”
儿媳妇一听我问这个,顿时精神了:“师父你真是啥都懂,你咋看出来的?”
我一下高兴了起来,就让儿媳妇跟我说说,那到底是个什么人?
儿媳妇这就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在一个地方瞧见过。”
“哪里?”
儿媳妇连忙说道:“庙里!”
那就对了……这里萦绕着一丝神气,难道还真是吃香火的?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真要是这样,还真不是我一个玄阶能处理的,果然又不是什么好啃的饼。
不过,这事儿已经揽上了,怎么也得管下来,我就问儿媳妇那个庙在什么地方?
儿媳妇连忙说:“那庙离着我们家不远,我领你去看看。”
我还来了兴趣:“大姐,你早知道,怎么不早跟你公爹和男人说?”
儿媳妇挺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说过,可他们说我懂个屁,也没人听我说话呀。”
老罗小罗听说我要去庙上,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罗胖子嘀咕着,说要是求神拜佛管用,他们自己就去了,还用得着找我办?
小罗则认为,咱们毕竟是为了节省香火钱没去,这小子肯为了咱们掏钱,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程星河和哑巴兰见我们出来,也跟上来了:“妈耶,可算能去透透气了。”
那个庙确实离着他们家不远,虽然不大,但是建筑非常精巧有古风,来来往往游览参拜的人也不少。
再仔细一看这个庙的牌匾,我们倒是都有点意外。
平时看见观音庙,关公庙,都可想而知,但这个庙的牌匾写着的金字,竟然是“桂花庙”。
第348章 酸梅敬粮
程星河顿时来了兴趣:“怎么,这是桂花树修仙成功了?”
儿媳妇连忙摇头,说不是,这个桂花庙,供的是桂花娘娘——桂花娘娘宅心仁厚,是治病救灾的神仙。
传说之中,有一年八月十四这天夜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往当地族长这登门拜访,让族长动员全村的人,做三件事,第一,家家户户都从地里割一把菖蒲挂在门上,第二,给她一把杀过许多活牛的刀,第三,十五这天,不要出门。
族长觉得这个要求匪夷所思,不过他看见这个女人不像是普通人,鬼使神差的也就答应了。
等到了那天,家家户户挂上了菖蒲,就躲在了门后,就看见了那个女人站在了村口,接着,远远的,对面来了一团黑压压的东西。
人们看清了那些东西是什么,顿时都给傻眼了——那是一群青牛!
当时就有一些人不乐意了,说这女的不让咱们出去,是不是想独吞了这些牛啊?
有几个贪心的,就想出去分一杯羹,偷偷的抓了几个牛进家。
结果那几个人一把牛拉进家里,才傻了眼,他们看清楚,那些牛的头上,都只有一根独角。
当地人传说,一只角的牛,那都是邪物变的!
而那些牛直接往人身上一撞,就消失了。
其他那些牛冲进了村子,想顶开门进屋,可见到了家家户户挂着的菖蒲,根本就进不去,而那个美貌的女人举起了杀牛刀,把那些独角的牛砍的哀叫连连,冲出了村子。
那个女人赶走了牛之后,村民刚要道谢,却发现那个女人也消失不见了。
村里人正议论纷纷呢,外乡回来的游子就来报信儿,说隔壁镇子发生了瘟疫,疫情一路从北边蔓延过来,按理说会让咱们这村子也遭殃。
可村子里,除了那几个贪心抓牛的高烧高热,浑身红疹,大部分都没有得瘟疫。
这些人才知道,那个女人不是凡人。
大家顿时对那个女人感恩戴德,想着谢谢那个女人,可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上哪儿也找不到,这个时候,族长就想起来了,说那个女人鬓边,插着一枝鹅黄色的桂花。
那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
于是本地人就跟那个女人叫桂花娘娘,在本地给她立了一个桂花庙,这么多年来,香火也都挺鼎盛的,而且自从立了这个庙,本地一次瘟疫都没发生过。
这个季节碰巧又是桂花末尾的季节,桂花庙里也种了很多的桂花树,满院子飘香,程星河闻的直流口水,叨叨着办完事情怎么也得吃个桂花宴。
进了庙里烧了香,我们就看见神位上确实是个美女的神像,端丽非常。
而儿媳妇就给我指点:“师父你看,那不就是长角的东西吗?”
顺着儿媳妇指点的位置一看,跟我猜的一样,那里是有一些塑像。
塑像是供桂花娘娘驱使的各种瘟鬼,头上都长着独角。
程星河也看见了:“哎呀卧槽,罗胖子感情是把这里的瘟鬼给得罪了,难怪得了那种毛病呢。”
我也看清楚了,缠绕在罗胖子家里的神气,跟这个桂花庙里的,一模一样。
根源是找到了,我就问儿媳妇:“那你公爹是怎么得罪这个瘟鬼的?”
程星河跟着插嘴:“那么爱贪小便宜,该不会是偷过人家桂花庙的东西吧?你们为了点蝇头小利,真是啥事儿都干的出来。”
得罪鬼神,报应自然小不了。
谁知道儿媳妇莫名其妙的摇摇头:“没得罪过啊!我公爹怕上这里来要花香火钱,一次都没来过!”
我一愣,这就怪了,那他为什么会被瘟鬼戳一身大臭泡?
儿媳妇怕我们不信,指着门口的庙祝,说他跟公爹是老相识,不信问问他。
一问之下,庙祝连连摇头:“就那个一毛不拔的东西?我也劝他跟桂花娘娘上个香,保平安,他就是不听,一次也不来,这下傻了吧?都是报应。”
没听说过不拜庙就被神仙嗔怪的,神仙能吃上香火,就不可能这么小心眼儿。
我就回头看着这个桂花庙,越来越纳闷了——眼瞅着到这里线索又断了。
程星河一只手拍在了我肩膀上,低声说道:“哎,七星,你我有个主意,你听不听?”
我来了兴趣:“说。”
程星河得意的说道:“你去买点乌梅,黑梅,白梅,青梅,越酸越好。”
我皱了眉头:“你怀孕了?”
我也是有点懂的,酸儿辣女,这还得是个胖小子。
程星河给我脑袋上来了一下子:“让你准备你就准备,再有金银纸一叠子,贡香一把。”
一听金银纸和贡香,我才知道他要干啥。
他又跟我往拔哑巴兰那挤挤眼:“现成的阴阳人,不用白不用。”
等照办弄好了,我们就在桂花庙后面供了梅子烧了纸,果然,不长时间,一阵小旋风试试探探的就出现了。
这叫敬粮招魂。
一些孤魂野鬼死后被人遗忘,吃不上香火常年挨饿,有时候逼得不已,就会撞在夜归人身上,讹诈一些吃的花的。
所谓敬粮,就是供奉的时候不说名字,本地的孤魂野鬼都可以来吃,作为交换,它吃了你的敬粮,你也可以问他几个问题。
这个小旋风,就是来吃敬粮的死人,眼瞅着,胆子好像不怎么大。
哑巴兰还在那观察酸梅为啥这么多品种呢,被程星河一把推到了旋风上。
哑巴兰一个踉跄,重新站起来身来,看着我们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他虽然平时也是女人装扮,可算是那种英姿飒爽的类型,现在,扭扭捏捏羞答答的,走起路来风摆杨柳,甚至还翘起来了两根兰花指:“大爷,什么事儿问奴?”
说话是这么说,他眼看着盘子里的各色酸梅,喉结一滚一滚的,像是快流口水了。
程星河摆了摆手:“吃吧。”
哑巴兰一听,扑过去,狼吞虎咽的就吃了起来,看的我两腮直冒酸水。
我这才知道,原来死去的女人好吃酸,所以酸梅对一些死去的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相比于男性死者,女性死者的消息来源是更灵通的。
程星河得意的跟我歪了歪头,示意我开口,我咳嗽了一声,就问罗胖子的事儿。
“哑巴兰”一边吃酸梅,一边皱起了眉头:“哪个罗胖子?这附近的神灵,可就数桂花娘娘最宽仁温厚了,还有这事儿?”
我立马看向了程星河,别是白玩儿一场吧?
程星河也有些尴尬:“就是……就是得罪了桂花娘娘,被桂花娘娘的瘟鬼戳了的那个!”
“哑巴兰”听了这个,忽然恍然大悟:“难怪呢,原来是那个死胖子!要说那个死胖子,奴就知道了,哎呀,那个死胖子,可把桂花娘娘给害惨了!这种惩罚,依奴看,还是太轻了矣。”
我顿时来了精神,让她细说。
“哑巴兰”叹了口气:“大爷只管去问那个罗胖子自己就好了,问问他,油里掺了什么爱物?”
油……啊,对了,儿媳妇提起过,说罗胖子弄到过一个榨油机。
不过,油跟桂花娘娘什么关系?
还没等我问,“哑巴兰”接着就喋喋不休的说道:“为了那点事儿,桂花娘娘可是元气大伤,这下子,本地可是要闹大乱子了……不光是那个罗胖子,全城的人,都要跟着那个罗胖子倒霉咯!”
说着,她又嘻嘻的笑了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大爷们这样好看的郎君,下来给奴做伴儿……”
我和程星河对看了一眼,什么意思,这个城里,要闹灾?
第349章 秽物炼油
我刚想细问,忽然哑巴兰盯着我们,露出了一脸的惊惶,一把将剩下的酸梅全塞到了嘴里,囫囵吞下去了之后,转身就跑了。
但这么一跑,他出了香灰的范围,立刻摔了一跤,只见一阵小旋风从哑巴兰身下扑出来,卷了刚才烧的纸灰香灰,瞬间不见了。
程星河顿时一愣:“哎,话还没说完,吃饱喝足就走了,有没有一点职业操守了,赶着投胎啊!”
不对,她刚才明明挺配合的,我倒觉得,她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我立刻转头,果然,看见这个城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弥漫了一些若有似无的煞气。
那些煞气发青发黑,一股子不吉利的感觉。
我立刻指着那个方向,让程星河也看看,他仔细盯着那些煞气,脸色顿时就白了:“卧槽,七星,咱们快走吧……你知道那是什么?有个长着独角的青瘟鬼,正挨家挨户的往里看呢!”
我心里一提,一下就猜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了。
而哑巴兰也醒了过来,从地上爬起来,一歪头,吐出了一嘴的酸水,脸色就青了:“酸……我什么时候吃这个了……”
我一把提起了哑巴兰,往庙前面一看,只见煞气越来越浓重,眼瞅要把这里给淹没过去。
程星河低声说道:“现在的瘟鬼,像是探路的,一旦有了探路的,那大部队马上就来……”
是啊,现在桂花娘娘元气大伤,这里没人能挡着瘟鬼了……
我从庙里找到了儿媳妇,就奔着罗胖子家跑过去了。
罗胖子父子正在吃饭——一瞅他们吃的饭也是奇葩,一条咸菜泡在水里,一家人跟涮火锅似得,把馒头掰成小块,泡在咸菜水里吃。
那馒头上带着点青霉斑,明显是馒头房扔掉不要的。
小罗泡的时间久了一点,吸走的汤汁太多,还让罗胖子一筷子打开了。
就算这样,看见我们进来,小罗还飞快的往那些饭上盖了一层报纸,生怕我们看见了要分一杯羹:“你们,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立马问道:“罗胖子,你要是不想继续受罪,就快点把真相告诉我——你那油,到底怎么回事?”
罗胖子一听我这么问,顿时也有有点吃惊,结结巴巴的就说道:“你啥个意思哦,我的油,我的油物美价廉,哪个不说好……”
小罗也莫名其妙:“油怎么啦?”
这罗胖子,他娘的死到临头还不悔改,真是活该受罪。
我立马看向了儿媳妇:“你来,告诉我你们家油在哪儿呢?”
儿媳妇一听,立马看向了罗家父子,显然不敢自作主张。
罗胖子连忙说道:“那不行,是商业机密……”
“秘个屁,眼瞅着把命搭进去,你还好意思瞒着哩!”没成想,一直默不作声的罗家老伴儿把馒头一扔,就豁然站了起来,领着我们就往仓库去了:“要死你也死钱上。”
罗胖子没想到老伴儿竟然有爆发的一天,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了,张了半天嘴想说话,但话到嘴边,改了口:“小罗你把你妈扔下的馒头捡起来——浪费粮食,要天打雷劈的呀……”
那个榨油机,就在房后头,一到了房后头,也是一股子很难闻的味道,不过这跟罗胖子散发出的味道不一样,是一股子厕所的臭气。
对了,我记得,儿媳妇上厕所,就是来了这个位置。
仔细一瞅,眼前是两口大缸,老伴儿喘了口气,就说道:“是我家老头儿鬼迷心窍,你看看吧……”
那是一缸油,和一缸秽物。
我这才弄明白了,原来罗胖子把油榨出来了之后,还会在炼油的时候,趁热把粪水混在油里,就跟注水肉一样,给油增加分量,以此多卖钱。
程星河一听差点吐出来:“这油是……”
老伴儿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拿来吃的油,这是……燃灯油。”
老伴儿就把事情给我们讲了一遍。
原来,罗胖子跟桂花庙的庙祝是老相识,倒是听见庙祝说过,善男信女过来求神,总会请个灯供上,庙里会长期采购香油来供神,油价不便宜。
当时罗胖子还挺羡慕,说香油钱这仨字原来是这么来的,还是庙里挣钱容易。
而他过了一段时间,就捡到了那个没人要的榨油机,一下子就动了歪脑子——照着自己跟庙祝的关系,要是自己产油,那庙祝肯定上自己这里来购买啊!
本来自己榨油,就已经赚钱了,但是罗胖子贪心不足,他缺斤少两惯了,做买卖可以说是逮住个蛤蟆攥出尿,卖纸箱子都得泡点水占分量,这不是就又把脑子动到了“注水”上。
经过几次试验,发现炼油的时候,掺杂秽物最不容易被人发现,就大量生产出了这种“脏油”,以市场价卖给了庙祝。
庙祝看他家“条件差”,一直有点同情他,也是奔着帮他,就放弃原有的香油供应商,改从他这里买香油,供给了桂花娘娘。
谁都知道,神仙是吃香火的,你用这种秽物供养桂花娘娘,这对桂花娘娘一个神灵来说,当然是无妄之灾了!
所以……桂花娘娘才会元气大伤。
桂花娘娘的职责,就是给本地退治瘟鬼的,瘟鬼肯定是对桂花娘娘怀恨在心。
眼瞅着桂花娘娘这里出事儿了,瘟鬼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要出来作祟了!
程星河也弄明白了,对着那缸就吐了口唾沫,骂道:“让他起一身泡而已,真他娘是便宜他了!”
这瘟鬼要是闹起来,全城的人,都得倒霉。
这就更不能袖手旁观了,全城是数不清的人命。
哑巴兰也弄清楚了:“哥,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桂花娘娘被这种秽油供奉,现在不知道啥情况,自顾不暇,还怎么治理瘟鬼?恐怕连显灵的能耐都没有了。
更何况,现在时代也不一样了,你让现在的这些人去找菖蒲挂门上,某日不要出门,他们搭理你才怪呢。
菖蒲,杀牛刀……
我正左思右想呢,程星河忽然说道:“不好了,七星,我瞅着瘟鬼已经陆陆续续从外面聚集起来,今天晚上肯定要进城的。”
也就是说,天黑之前,我们必须想到办法,否则就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罗胖子的儿子过来了,显然有点不耐烦:“我爹那还难受着呢,你们可倒好,还有心情在这里吱吱咋,缸也看了,法子想好了没有?”
我盯着小罗,倒是想出来了一个主意:“你觉得你爹重要,还是钱重要?”
小罗一愣:“你这什么屁话,钱没了还能再挣,我爹没了,可就回不来了,当然是我爹重要了。”
别说,小罗在这一点上,倒是挺拎得清。
于是我答道:“那眼下有个机会,可以救你爹,但是需要很多钱,你乐意吗?”
小罗犹豫了一下:“多少?”
“倾家荡产。”
小罗立马瑟缩了一下,但这个时候,罗胖子叫苦不迭的声音,和越来越浓重的臭气又传了过来,他心里也清楚,眼下除了我,怕是没人能帮他想法子了。
于是他一咬牙:“管用还行,不管用,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那就好说了。
我立马让小罗现在就花钱去发紧急通知,让全城的人自己去找菖蒲,一户人家找一把,放在门上,只要今天把菖蒲放好,并且整晚不出门,明天早上,就能来罗家领一千块钱。
小罗一听这个,顿时就把眼珠子瞪圆了:“你疯了,城里这么多人家,一户一千,那我们家还过不过?”
你们家这个生活水平,有钱没钱,又有什么差别。
我就说,你们家不是提倡放血疗法吗?就跟放血带走秽气一样,放财也能放走秽气,反正现在看来,你爹身上的泡会越来越严重,你是要你爹活下去,还是受尽折磨而死,自己选。
小罗咬了半天牙,脑袋上都是一条一条的青筋,这才吐了口气:“可钱都在我爹那……”
我说这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你爹的钱存在哪儿。
我早就看出来了,罗胖子身下的那个行军垫子有秘密——上面虽然一片污秽,却带着压不住的财气。
他一辈子抠到这个地步,把钱看的比命还重,当然一分钟都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宝贝钱了。
小罗这才恍然大悟,说我说怎么我爹除了上厕所,都得带着那个垫子呢……
以治疗为名,我把罗胖子骗到了院子里,罗胖子还坚持要带着那个垫子出来,被我瞪了几眼不吭声了。
小罗和程星河翻开了垫子,我就听见屋里倒抽冷气的声音。
找到了。
可罗胖子对自己的钱天生就有执念,回头就还要回屋里拖垫子,却一头栽倒。
我给他弄了点三步醉,剂量跟白藿香商量过了,足够他过这一晚上的,也算让他少受这一晚上的罪。
程星河见状,立马招手喊我:“七星,你快看看,想不到罗胖子这么有钱!”
钱到位,也只是第一步,更难的,还在后面。
第350章 菖蒲挂门
饶是这么想,我进去一瞅也愣了一下,只见那个垫子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银行卡。
罗胖子一辈子,奔着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在不同的银行开了许多不同的卡,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金条一类的硬通货,这是罗胖子生怕银行倒闭,留下的后手。
小罗倒是知道他爹的密码——为了图吉利,全是幺八幺八。
这么一查询,确实足够给城里人发钱了。
程星河直咽唾沫:“你说他有这么多钱不用,这辈子图个啥?”
这就是所谓的人各有志了,谁能知道他怎么想的。
菖蒲挂门能领钱的消息传遍了全城,大家一开始不信,还有人赶过来问是不是搞营销诈骗什么的?
我就劝他们,不就拔一把菖蒲的功夫吗?那可是一千块钱啊!大了是干不了,但给家里人买件过冬衣服,或者给小孙女买点玩具还是干的了的,为啥不试试?
骗能骗你个啥呢?搞促销领鸡蛋你们还排队呢,这比领鸡蛋不强多了吗。
这些人一听,觉得也是这个理,争先恐后就去水边薅菖蒲。
程星河有点担心:“哎,你说他们薅了菖蒲,不挂门,或者晚上还是坚持出去怎么办?也没人盯着他们啊!”
我答道:“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他们要是还坚持着背约,遇上了瘟鬼也是报应。”
就跟那些出门拉牛的人一样。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有能力去薅菖蒲的全去了,但还有一些,是留守儿童或者出不来门的老人,我和程星河哑巴兰也背着菖蒲,四处望气寻找那种人家,找到了就给他们挂上。
可全城这么大,我们三个的力量,也未必能在天黑之前搞定这件事儿,我就把灰百仓给叫出来帮忙。
可这地方正好前一阵才有了灭鼠行动,灰百仓能招来的帮手也不多。
正着急呢,忽然听见身后一阵狗叫声。
我回头一瞅,顿时一愣,只见身后是百十来只木头狗,每个木头狗身上都挂着几捆子菖蒲。
顾瘸子正站在那些狗身后,眯着眼睛对我们笑呢!
原来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顾瘸子歪头:“小孩儿,你确实是个干大事儿的。”
这把我夸的挺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谁发现这种事儿,都会这么干的。”
可顾瘸子很认真的摇头:“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程星河一听比我还得意:“你这瘸子眼光还行。”
哑巴兰也跟着点头。
这话我其实听很多人说过了,可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哪里跟人家不一样。
就这么忙和了一天,好不容易把菖蒲分发的差不多了,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撞我,示意我去看天。
只见西边黛色的天空,已经升起来了第一颗星星。
到时间了。
可正在这个时候,我又觉得一股子煞气出现了,回过了头去,程星河跟着我的眼神一起回头,脸色冷不丁就变了,手里“唰”的一下,弹出了一串狗血红绳:“妈的,这瘟鬼够着急的,这么早就来了……”
我却拉住了程星河:“不对,这个气,跟那些挨家挨户查探的瘟鬼不一样。”
这个瘟鬼,倒是带着点神气——是在桂花娘娘那当差的!
我凝气上耳,也听见了身后一阵声音响了起来。
那个声音咿咿呀呀,倒是有点像是小孩子的声音:“桂花娘娘说,多谢郎君相帮分发菖蒲,不过这次瘟鬼来的多,娘娘让小的带个话,请郎君莫要勉强,反受其害,还是快走吧,娘娘吃本地的香火,瘟鬼之事,是娘娘的职责,娘娘会亲自应敌。”
程星河也听见了,小声说道:“既然这样,咱们该干的也干差不多了,走吧?瘟鬼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术业有专攻嘛。”
之前我已经让小罗去买上好的香油,去桂花庙把那些秽油给换回来了,难道桂花娘娘已经恢复过来了?
那可就太好了。
这时,一个很悠长的鼓声响了起来。
程星河顺着这个鼓声往外面看,这一看,顿时就是一愣:“卧槽,瘟鬼的大部队已经来了!”
我也看见了,城门外面,满满当当,全是煞气,跟来了洪水一样。
是啊,被桂花娘娘压了这么久,这些瘟鬼想必早就急不可耐,等这个机会,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了。
与此同时,一缕神气,也出现在了城口。
程星河看清楚了,低声说道:“好大的阵仗。”
我凝气上目,看到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像是数不清的随从,抬着一个很大的轿辇。
神气就出现在轿辇之中。
不过这神气不高,我以前见过潇湘的神气,可比这个壮丽多了。
“哗啦……”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响声从城外响了起来,滚滚煞气直往城门口里冲。
但轿辇之中的神气挡在了城门口,跟一道屏障一样,那些煞气被拒在外面,进不来。
我顿时也松了口气,心说这下能放心了,程星河也跟我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回去睡觉了。
这一天跑动跑西,确实也累了,我刚要答应,忽然哑巴兰一把抓住了我:“哥,不对啊,你看!”
我顺着哑巴兰指点的方向看过去,顿时也是一愣。
只见那道神气上,竟然出现了一丝一丝的裂痕!
我心里顿时雪亮——难怪桂花娘娘的神气那么弱,我还以为她只是地方上的小神灵,比不上潇湘很正常,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桂花娘娘被秽物侵袭,没有恢复元气,不让我们帮忙,只是怕连累我们!
这样下去,根本挡不住啊!
果然,神气屏障上出现的裂痕越来越大,甚至有一些一团一团的煞气,从裂痕之中挤了进来,钻进来城门里!
这下不好了。
我二话没说冲了上去,一手把玄素尺拿出来,对着那个瘟鬼就横削了过去。
玄素尺上煞气惊人,那个瘟鬼瞬间就在我手上一削两半,触手冰凉冰凉的,好像一团子烂棉絮,飘在空中就散开了。
这只是一只,后面源源不断涌进来的,越来越多。
程星河盯着城外,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七星,不是我说,这次真不是一般的买卖,靠着咱们三个,实在是有点够呛,这就跟抗洪救灾一样,咱们三个人去堵窟窿都不够。”
是倒是,不过现在除了我们,也找不到其他的帮手——自从上次开完了青囊大会,天师府的都忙着处理四相局的事儿,我给乌鸡杜蘅芷他们打电话,十次有九次打不通。
现在也是一样,顾瘸子这个城市我人生地不熟的,找同伴也不知道上哪儿找。
而这个时候,后进来的瘟鬼见打先锋的被我给打死了,阴风四合,数不清的瘟鬼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哑巴兰见状,腰上金丝玉尾鞭一起,对着那些瘟鬼就打了下去,随着凌厉的破风声,大团瘟鬼在空中四分五裂。
这一下,更是把后来的瘟鬼给激怒了,对着我们就缠裹了过来。
程星河本来还想拽着我们跑,一瞅我们已经被瘟鬼给盯上,算是泥足深陷,只得骂了句娘,利落的弹出狗血红绳,对着那些瘟鬼包抄了过去:“他奶奶的,也只能要死一起死了。”
不光如此……我眼看着,桂花娘娘挡在城门口的神气,已经被彻底冲开,全部瘟鬼,一起涌进了城里来。
身后煞气一动,应该是那个报信儿的瘟鬼又出现了:“娘娘说,这不是你们能抵挡的,让郎君快快躲避。”
我就凝气上喉跟着说鬼话:“娘娘恢复的怎么样了?”
那个声音叹了口气:“娘娘深受其害,到现在,也只能勉强降灵。”
我就知道。
我接着说道:“既然这样,我们是吃阴阳饭的,怎么也得搭把手,你跟娘娘回话,说我尽力而为,量力而行。”
那个声音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道:“既然郎君心意已决,小的就背着娘娘,斗胆偷偷告诉郎君,这次瘟鬼为报素日之仇,来势汹汹,领头儿的,尤其厉害——郎君千万要当心,一个锥髻文身的,而那个头领的弱处,是在眼睛上。”
眼睛?
我凝气上目,还真看见煞气之中,有一道特别明亮的青气,像是这个瘟鬼说的长相。
这就是那个头头了。
“能在天亮之前把城门守住,让瘟鬼败退,这一年就平安了。”
第351章 瘟鬼左眼
程星河顿时叫苦:“这才刚黑,什么时候熬一晚上?”
我仔细一看,只见那个瘟鬼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团团的瘟鬼之中,确实像是在发号施令。
瘟鬼跟泄洪似得,对着我们就扑,我抄起了玄素尺,手腕翻转,把一排瘟鬼齐刷刷砍断一半。
瘟鬼跟普通的死人还不一样——它们身上带着一种很怪的阴气,一旦靠近,冻的人直颤,而且,破棉絮一样的身体被打散了之后,还会散发出一股子臭气,闻着让人浑身难受。
瘟鬼和瘴气夹裹着扑过来,我们也跟跟轻微中毒一样,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要不是有菖蒲傍身,没准已经当场晕倒了。
这样下去,没被瘟鬼扑,先让瘴气毒死了。
程星河和哑巴兰已经开始咳嗽起来了。
而眼看着,桂花娘娘还在拼命抵抗,可她的神气,越来越微弱了。
这么耗下去,对我们可没好处,擒贼先擒王,为了节约时间,把那个头头儿抓住才行。
于是我就跟哑巴兰程星河一对眼,让他们给我打掩护,我要冲到最里面去。
程星河一道狗血红绳“咻”的收了回来:“你活腻味了是不是?挡还挡不住,你要上瘟鬼大本营送死?”
我憋着一口气把五六个瘟鬼砍断:“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光靠咱们三个,你觉得挡得住吗?”
与此精疲力尽被磨死,还不如来个痛快的,拼一拼。
程星河和哑巴兰一听,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对看了一眼,程星河这才说道:“那你小心点——可别死在这种地方,让你几个老婆当寡妇。”
属龙的人多长寿——再说了,我哪儿有那么多老婆?
为了潇湘,我也得活着回来。
于是我们几个一商量,程星河一道狗血红线跟绊马绳一样横在了城门口,把一些争先恐后的瘟鬼直接截断,趁着这个功夫,哑巴兰把金丝玉尾鞭挂在了城门边一棵几百年的老桂花树的树干上,一胳膊抱住我,一脚蹬在树干上,跟人猿泰山一样凌空而起,在瘟鬼头上越过,直接把我送到了瘟鬼群的上方。
夜风擦着耳朵掠过,无数的金色桂花随着这个力道飘然而下,香喷喷的落了我们一头,哑巴兰理所当然就要跟我一起下去:“哥,咱们要跳了。”
我却转手扭住了他胳膊,自己跳下去,顺带给他一脚,金丝玉尾绳一荡,将他悠回到了来的地方:“哑巴兰,回去帮程星河——那头比这头重要!”
哑巴兰体重很轻,这一下就被我给蹬回去了,他顿时急了:“哥!”
程星河的狗血红绳已经扛不住了,直着嗓子喊道:“小兔崽子别嚎丧了,快来帮忙!”
话音刚落,“嘣”的一声,他横在那的狗血红绳断开,一群瘟鬼跟冲破撞线的赛跑选手一样就冲了进去。
我也顾不上他们了——身体落进了瘟鬼的大本营,这感觉跟让瘴气给淹了一样,胸口憋闷,几乎透不过气来。
数不清的瘟鬼贴在我身上,那触感就别提了——湿淋淋,冷飕飕,乱糟糟,好像一团一团水鬼的头发。
我撕扯开身边的那些水鬼头发,就看清楚了瘟鬼的头儿在哪儿,提了老海的行气,跟玄素尺的行气一接,对着这些瘟鬼就划过去了。
瘟鬼光顾着往城门里挤,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个我,一时间被我劈开不少,越过那些冰冷的阴气,我看见那个头头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现在我中了瘟鬼身上的瘴气,估摸着命灯阳气都灭了一半,眼前也逐渐清楚了起来——传说之中,人在将死的时候,也会短暂的得到阴阳眼,就是因为人被阴气侵袭同化。
那个瘟鬼,在瘟鬼群之中,简直鹤立鸡群。
它身高跟江辰差不多,应该也得有一米九左右,身上缠着怪模怪样的衣服,露出了半个肩膀,肩膀上是各种奇怪的纹身。
而它的皮肤,也跟城隍庙里的恶鬼一样,是青色的。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见这种东西。
而它的视线,已经冷冷的落在了我身上。
而身边大批的瘟鬼,也像是感觉到了它的视线,忽然全不动了,齐刷刷的回过头来,全死死的盯着我。
这一下,看的我浑身炸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而瘟鬼首领轻轻抬起了手,那些瘟鬼顿时齐刷刷的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敌我差距悬殊,它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我给淹死。
我脑子很快,立马蹲下趴在了地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想必是被瘟鬼给埋起来了。
不过,瘟鬼跟阳间的东西不一样,并没有重量,趁着它们聚集在一起找我,我立刻望气,找到了一个阴气薄弱的地方,扬起了玄素尺,一头就冲过去了。
数不清的瘟鬼在玄素尺的煞气下,烟花一样升天,我运足了行气,从打出来的缺口直接窜出,奔着那个瘟鬼投资就冲过去了。
瘟鬼头子昂然的盯着我,倒像是对我来了兴趣,手一伸,就要把我给抓住,但是玄素尺的煞气炸过去,直接把它的手打开。
瘟鬼头子手扑了空,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惊疑不定的表情,我听见它含含糊糊像是说了一句:“龙?”
没错,玄素尺就是用龙角做出来的。
我趁着这个机会,对着它就劈过去了。
可这一下,手腕忽然一阵剧痛,我这才看见,那个瘟鬼头子,已经把我的手腕给攥住了,而它表情也变得狂喜:“好……”
我浑身顿时就麻了,怎么,难道赶巧了,它正好想吃龙?
一股子冰冷从手腕上袭来,那只手顿时就被冻的没知觉了,这样不行,我又不是来喂他的!
但是手腕子使不上力气,自然拿不住玄素尺,眼瞅着玄素尺从手上跌落,我运足行气,一脚就把玄素尺重新踢到了上面来,左手抓住,对着瘟鬼头子抓我的手就削过去了。
玄素尺削其他的瘟鬼,立刻就断,但是——打在了瘟鬼头子身上,却跟打在了铜墙铁壁一样,反而把我的虎口震的又麻又痛。
这瘟鬼头子,还能刀枪不入?
幸好瘟鬼头子到底还会吃痛,瞬间皱起眉头,像是不耐烦了,但趁着它这一不耐烦,我瞬间把右手缩了回来。
可右手已经整个被阴气冻麻了,根本用不上力气。
瘟鬼头子抬眼死死的盯着我,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我折了身子躲过去,就死死的盯着瘟鬼头子的眼睛。
它的眼睛有茶杯大,棕黄色,盯着人炯炯有神。
桂花庙里当差的瘟鬼说过,它的弱点,是在眼睛上。
那我就冲着眼睛削!
于是我调转了玄素尺,对着它眼睛就横扫了过去,煞气炸起,瘟鬼头子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一步。
说起来,玄素尺的煞气这么大,真的只是一个龙角这么简单吗?它以前的主人是谁?拿它做了什么?
可不是走神想这个的时候了,我抓住了这个机会,追上去,把尺子锋锐的一头调转过来,一尺直接就要贯穿它的眼睛。
可没想到,就在这电光石火一瞬,忽然有瘟鬼窜了上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一尺。
“扑”的一声,那个瘟鬼瞬间散发出臭气,烟消云散,而瘟鬼头子得到了这个机会,往后退了好几步。
而且……它也意识到了刚才的危险,一脸的恼羞成怒!
这下……可不太好了。
果然,它大手一挥,数不清的瘟鬼滚滚而来——它们出人意料,非常聪明,知道一拥而上不管用,竟然分头行动,有的拉住了我的手,有的拖住了我的腿,严寒从它们手上,源源不断的传到了我身上,冷的我浑身几乎都僵了。
而瘟鬼头子见我冻僵,这才缓缓走了过来,举起了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脖子。
严寒从脖子上炸起来,那股子巨大的力道收紧,我瞬间喘不上气来了。
它要弄死我。
而其他的瘟鬼见状,也忙松开了手,让瘟鬼头子独吞我。
我等的就是这一瞬!
刚才,在那些瘟鬼抓住我四肢的时候,我故意运了全部行气在左手上,就为了保证左手能灵活。
它们果然以为我浑身都冻僵了,放松了警惕。
就在那个瘟鬼头子大嘴张开,要整个吞下我的脑袋时,我左手飞快翻转,用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毫不迟疑的就把尺子一头插进了瘟鬼的左眼眶里。
第352章 论功行赏
玄素尺顺滑无比,长驱直入,一股子冷气顺着玄素尺爆开,像是插入了一块千年寒冰之中。
只听瘟鬼头子一声爆吼,抓住了我的手瞬间松开,冰冷的空气这才重新灌进了肺里——这瘴气确实又冷又臭,但对现在的我来说,简直比什么香气都好闻。
活过来了……
但还没等我喘匀了这口气,就感觉出来,面前一股子煞气猛地炸开,抬头一看,心顿时就提起来了。
只见瘟鬼头子一只手捂着左眼,寒气正透过它的指缝,源源不断的喷涌出来,右眼却暴怒的睁大,死死的瞪着我。
它彻底被我激怒了……
接着,它庞大的身躯倏然靠近,我身上本来就被冻的差不多了,根本没法跟平时一样灵敏,这一下,我就被它撞倒在了地上,而它一直青色的脚,瞬间就踩在了我胸口上。
一阵剧痛袭来,胸骨肋骨似乎全发出了碎裂的声音,我嗓子里发腥,不由咬紧了牙——难不成,我最后的结局,是被这个东西给踩死?
这种死法,也他妈的太窝囊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不对——按理说,它一脚应该已经下来,踩我个肠穿肚烂了,怎么还没动脚?
抬起头,我顿时傻了眼,只见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挡住了瘟鬼要踩下了的那只腿。
是个非常美丽的背影,穿着鹅黄色长衫子——跟桂花娘娘塑像上穿的,一模一样!
没错……她身上,带着淡淡的神气!
我抓住了这个机会,立马从瘟鬼头子的脚下滚了出来,一抬头,心顿时就是一沉。
那俏丽背影上的神气,越来越弱了,几乎到了看不见的地步——她拼了命的挡在了我前面,像是把剩余的力气也全耗尽了。
“快走……”我听到了一阵非常空灵的声音,跟潇湘和阿满的声音相似,却比她们多了几分烟火气,更接近凡人,声音暖暖的:“危险。”
她自己都这样了,还来救我……
瘟鬼头子见到了她,狰狞之中露出了几分喜悦,像是对她怀恨已久,现在终于能报仇了一样。
不好了……瘟鬼头子等的就是她,危险的,是她才对!
就在这个时候,其他的瘟鬼对着我就扑了上来,还想故技重施把我给摁住,我越过成群结队的瘟鬼看到,瘟鬼头子对俏丽背影,张开大嘴就咬下去了!
眼前一黑,那些瘟鬼已经把我整个淹没,但我深吸一口气,老海的行气猛地爆开,从玄素尺上贯穿,眼前的瘟鬼全被砍成了两半儿,煞气,阴气,瘴气层层叠叠的扑了上来,玄素尺凌厉锋锐,见什么划什么,那些瘟鬼统统落地,我没费什么功夫,两步抄追到了瘟鬼头子面前。
瘟鬼头子也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快,不由自主歪头看了我一眼。
我一步蹬上去,玄素尺横过来,瘟鬼头子还想抬手阻挡,但是没挡住。
玄素尺长驱直入,摧枯拉朽的斩断了瘟鬼头子一只手,在滚滚瘴气之中,横扫过了瘟鬼头子剩下的那只眼睛。
瘟鬼头子又是一声暴吼,吃痛往后踉跄,两只眼睛之中,散发出了团团的煞气。
它的身体似乎就是由煞气构成的,煞气从眼睛上散尽,瘟鬼头子庞大的身躯,一下就变得细瘦了起来,紧接着,往后一仰,轰然倒地。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这瘟鬼头子一倒,剩下的瘟鬼没了主心骨,瞬间全乱了,
我忽然发现,跟七星龙泉不一样,杀心越重——玄素尺就越锋锐。
这东西跟七星龙泉,简直是一正一邪!
但这一下,我一个膝盖跪在地上,眼前发花,已经喘不上气来了——不光行气耗费的太过,我吃了这么多的瘴气,已经算是比一般人晚毒发了。
站不起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我听见那个暖暖的声音喊道:“小心!”
她的声音也像是被煞气侵袭的越来越微弱,小心什么?
我回过头去,后心一下就凉了。
只见团团的瘟鬼见到头子倒下,跟受惊的羊群一样,四下里冲撞了起来,有不少,奔着我就压下来了。
我倒是想起来躲避,但是现在,我根本就没有这个力气了。
粘腻寒冷的瘴气扑面而来,我咬了咬牙,难不成……今天真是劫难到了……
而且,不光是我,桂花娘娘他们……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个很清越的声音:“我们来晚了。”
跟着这个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一股子十分强大的神气。
桂花娘娘好了?
不对……桂花娘娘自顾不暇,怎么可能短时间恢复这么大的神气?
更重要的是,桂花娘娘不是女的吗?这个声音,明明是男的啊!
而且,隐隐约约,我有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个声音,我以前听过!
睁开眼睛,一道光亮的神气从我身后照了过来,那些瘟鬼见到了神气,纷纷躲避了起来,而我身边的那些瘟鬼,瞬间愣在了原地,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我身后越过,手一扬,我身上的瘟鬼瞬间飞起,跌出去有好几步,接二连三,又有身影冲到了张皇失措的瘟鬼群里,是四个青年男人的身影。
那种英明神武的派头,跟神兵天降一样!
这是……五通神!
对了,上次我帮他们把假冒的五通神一网打尽,他们说欠了我一个人情,我差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们做神灵的,各司其职,这里的事情,本来不该我们越俎代庖。”那个清越的声音再次在我身后响了起来:“不过你的事情,我们兄弟自然是要来相帮的,因为轻易不能离开神位,手续繁复,久等了。”
太好了!
“多亏你一直抵抗到了现在。”那个清越的声音接着说道:“你也是个英雄。”
我?我算啥,五通神才是真正的五个英雄,这下子,随着他们强大的神气,那些瘟鬼团团消散,瘴气也像是被秋风吹了个一干二净,臭气散完了,只剩下了桂花的香气。
程星河和哑巴兰跑了过来,他们俩脸色也十分难看,显然中瘴气中的也不浅,哑巴兰把我拉起来,程星河看向了我身后,低声说道:“想不到,你还能请来这种大帮手。”
我也觉得我怪厉害的。
五通神不能离开神位太久,所以眼看着把逃窜的瘟鬼扫清,就匆匆离开了,我连道谢都没来得及。
下次有机会,可一定要上五通神的正统神庙里面,好好的祭祀一下五通神。
对了……我刚要放下的心,冷不丁又提起来了,桂花娘娘呢?
她为了救我,把最后一丝神气也耗尽了,别是已经……
我连忙站起身来,去寻找那个神气,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桂花娘娘还是没了。
程星河和哑巴兰也跟着唏嘘了起来,程星河骂道:“都怪那个罗胖子,他妈的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也不怕死了下油锅。”
我也叹了口气,看向了那个老桂花树。
一夕秋风吹过去,树上的桂花飘散的差不多了,让那个老桂花树看上去黯然了不少。
我摸在了老桂花树的树皮上,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那个温暖的声音:“主上。”
那个声音……像是从树里发出来的?
我吓了一跳,手瞬间就拿下来了,而那个温暖的声音接着说道:“主上真的回来了,这些年,我没有白等。”
主上……又是那个景朝的皇帝?
这就搞得人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总不能一直以他的名头招摇撞骗吧?
于是我就说道:“其实我不是……”
“当年主上亲手把我种在这里,叫我替你守着这全城百姓,时至今日,幸不辱命。”那个温暖的声音似乎十分喜悦:“主上终于回来,我也了却心愿了。”
我顿时一愣,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个老桂花树,化成了美人来抵挡瘟鬼,就是因为那个跟我很像的景朝皇帝一句话。
真是金口玉言啊。
同样是树,这个桂花树可比那个什么龙血树强多了。
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了却心愿,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顿时回过神来,是啊,了却心愿,这在电视剧里就是要人死灯灭的遗言。
我连忙说道:“你……”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说道:“这些年,辛苦了。”
那暖暖的声音越发喜悦了起来:“我喜欢这个城,喜欢这些人,并不辛苦,眼下主上回来,虽有不舍,我也就可以……”
程星河连忙插嘴:“就跟城北王一样,论功行赏一下。”
我一寻思也是这个道理,这就说道:“既然你喜欢这个地方,那就不要离开,留下继续做桂花娘娘吧。”
那温暖的声音似乎有些意外:“我,可以留下吗?”
我点了点头:“吃了本地的香火,就要保佑本地的百姓,这不是你说的嘛!”
这话一出口,那桂花树上,忽然有了一种很奇异的光……紫气?
眼瞅着枯败下去的枝叶,像是瞬间又精神了起来。
程星河和哑巴兰都看傻眼了,我也是一愣,为啥我一句话,这么管用?
但我马上就想起来了——之前城北王,贵妃都是四相局之前死的,这个桂花树,却一直活到了现在,她会不会知道四相局的事情?
第353章 五马分尸
于是我立刻问道:“你知不知道,景朝,四相局,还有江仲离,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暖暖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主上,忘记了?”
她似乎也并不愿意提及这件事情,但既然我问了,她也只好勉强回答到:“景朝覆灭,也是因为四相局。”
原来景朝的时候,正是乱世,景朝那个国君白手起家,打下了一个天下太平。
本来这也算是个丰功伟绩,大概能上一上历史书的,谁知道出了一个江仲离。
那个江仲离的本事,据说已经上了仙道,能让白骨生肉,死人复活,不少人说亲眼看见过他的本事,绝对是个活神仙,赶得上徐福。
那个景朝国君对他的能耐深信不疑,就按着江仲离的意见,修建了那个四相局,说要用四相局保证江山永固,让大景朝千秋万代。
四相局倾尽一国之力,劳民伤财,当时也有很多人反对——风水之说哪儿有农桑耕织重要?
可景朝国君跟洗了脑一样,说什么四相局是大事儿,朝代还没站稳脚跟,就开始大肆修建,结果因为这件事情,引发了朝代内乱。
景朝国君失踪,皇位被人取而代之,江仲离被人认定是蛊惑人心的妖道,也被追杀,最后据说五马分尸,死的很惨。
后来者改朝换代,把景朝彻底从历史之中抹去,由于存在的时间也短,时间一久,现在已经没人知道这个朝代了。
辛辛苦苦打天下,好不容易能享受胜利果实了,为了个四相局,把身家性命都赔进去了,他图个啥?
程星河都忍不住嘀咕:“这他娘不就是个昏君吗?跟纣王修酒池肉林犯众怒一样。简直作的一匹,还连累了哥,辣鸡。”
哑巴兰身为四大家族传人,对男扮女装早已深恶痛绝,也跟着点头。
不过他们俩看着我,表情就有点诡异了,像是想说啥,又不敢说。
江仲离,死于五马分尸?
这倒是有点奇怪,一个能让死人复活,白骨生肉的仙道中人,能死的这么稀松平常?
还有那个景朝国君,不知所踪之后,他到底上哪儿去了?
肯定没被打死——被打死的话,一定会传出来平定人心,这种悬而未决,才是稀罕——这个景朝国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后来者心里不是也不安吗?一定会穷尽自己的力量寻找他。而这些力量都找不到,他本事也不小。
而且,中间还有个真龙穴呢,四相局似乎是为了那个真龙穴存在的,所以马元秋和兰老爷子这些知情人,就想着找我这个破局人,图谋真龙穴里什么东西。
我是唯一的破局人,景朝国君是唯一的建局人,我们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只是这个联系是什么?
长得还相似,难不成……
我的心紧了一下,不敢往下猜了,也许,只有找到了我那个王八蛋爹,才能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暖暖的声音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些意外:“主上,现在竟然和白潇湘在一起?”
我一下来了精神:’你还认识潇湘?’
暖暖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知道是知道的……不过,当初主上下令,说白潇湘残暴凶戾,涂炭生灵,褫夺神位,镇压永不超生,为何如今反而放她出来,身上还,有她的气息……”
我脑子里顿时嗡的一下——褫夺潇湘的神位,把她压入四相局,是那个景朝皇帝下的令?
他跟潇湘,又是什么仇什么怨?
而且,潇湘为什么,一直都没跟我提起过?
那个暖暖的声音接着说道:“而且,眼下,主上与白潇湘——俱要有劫难……”
阿满跟我说过,我是要有劫难的,可潇湘怎么会也有劫难?
暖暖的声音还想继续说下去,可这个时候,头顶过来了一阵旋风,那个暖暖的声音戛然而止。
程星河立马拉了我一把:“你要是想这个桂花娘娘别被雷公爷劈死,就别逼着她泄露天机了——你和你那口子,都不是普通人,把你们的未来说出来,你说能落好吗?”
对,哪怕是我们这些吃阴阳饭的,卦都不能算的太尽,更别说桂花娘娘是个吃香火的,真要是说出来,恐怕要犯天条。
我赶紧阻拦说不用说了,这个劫难,我会小心的。
那个暖暖的声音这才像是松了口气,十分感激的说我宅心仁厚,确实是个明主。
明主可不敢当,我的意思跟程星河一样,那货根本就是个昏君。
把潇湘压下去,也是他下的令,肯定是耳根子软,被人挑拨了——河洛?
河洛的仇,我也没忘。
就在这个时候,东边开始浮现出了鱼肚白,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
今年的瘟疫,终于算是熬过去了,明年那些瘟鬼再来,想必桂花娘娘养精蓄锐,也能自己对付了。
程星河说的很对,这个灾祸,都怪那个罗胖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我毕竟一开始是因为罗胖子的事情来的,就问桂花娘娘,要怎么处置那个货?
那温暖的声音却像是有点狡黠:“主上感兴趣,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吃敬粮的女鬼说桂花娘娘脾气好,还真没错——罗胖子把桂花娘娘害成这样,差点连累一城的人,按理说啥责罚放他身上都轻。
我们也就跟桂花娘娘告别,进了城。
结果一进城,只见里面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一人捧着一捆子菖蒲,喜气洋洋的,跟回娘家的小媳妇一样。
满大街都是菖蒲的味道。
当然了——也有一些抱着菖蒲的不停咳嗽,估摸着说话没算数,没挂菖蒲或者偷摸出门,遇上瘴气了。
跟着人群一路到了罗胖子家,只见小罗满头大汗,正在给大家发钱,领了钱的喜气洋洋,还有几个当场唱起了“好嗨唷”。
而喜气洋洋后面,房子里是一阵哭声。
啊对了,三步醉应该已经失效,罗胖子醒过来了。
伸脖子一瞅,只见罗胖子还是躺在行军垫子上,伸着脖子哭的这叫一个欢:“你个丧良心的小畜生,拿了我的钱给人,你还是割了我的肉吧,割肉也比割钱舒服……”
不过,我们还看出来了,罗胖子身上那些大泡已经消失了不少,人也没有以前那么臭了,眼瞅着是好转了,也不知道桂花娘娘因为神气消散,自顾不暇,没顾得上他。
儿媳妇战战兢兢不敢吭声,可罗胖子老伴儿却像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一巴掌打在了他的秃头上:“好不容易治好了你这怪病,还在这里吱吱咋,我看你真是耗子给猫当三陪——要钱不要命。”
罗胖子心疼的浑身抽搐,给哭丧似得:“我的钱儿啊,我辛辛苦苦一辈子攒的钱儿啊,我这是做什么孽了,娶个败家老娘们,生个败家儿子……”
小罗看见了我,高兴极了,连忙说道:“大师,你可来了,你看,我爹还真见好,多谢你了!”
我摆了摆手:“说到做到。”
好不容易等着小罗把钱撒完了,一对账,也真是天命注定——把罗胖子一辈子攒下来的家底子,全折腾出去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们终于跟穷困表面达成了一致,成了真的赤贫户。
小罗给我拿出了紫金锤,还早签好了合同,让我一起给顾瘸子带过去——免费保存。
我替顾瘸子谢了他们,罗胖子知道这些事情跟我们有关,对我们破口大骂,说才给我们喝了大补酒,我们忘恩负义,数算他的钱,没一个好玩意儿,死了也要去扒我们家窗户。
程星河忍不住说道:“破了他的财,比杀了他爹还让他难受呢。”
老伴儿送我们,听了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们老罗是贪财,可……其实他不坏。”
程星河十分不满:“这还不坏?那我都能上封神榜了。”
老伴儿这才告诉我们,这罗胖子贪财,其实是因为他爹。
第354章 街上有邪
罗胖子虽然其貌不扬,但是祖上是大户人家,这个有紫金土的宅子,也是因为祖上财大气粗,特地找了人给相看的,说住在这里,土生紫金,万事顺心,生子读书,科考贵矜。
可到了罗胖子他爹这,因为年代原因,家道中落,罗胖子他爹是一个文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迫不得已,就在朋友的建议下,开始学着做买卖。
结果卖了田地做本钱,又被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骗光了全部的钱,还背了一身债,债主打砸抢,来拿过冬的厚衣服都拿走了。
一家人前一天还能绫罗绸缎,第二天连下锅的米都没了。
罗胖子他爹看着饿的大哭的罗胖子,下定决心,怎么也不能让孩子饿死,于是他一咬牙,就上了码头当扛包工人。
他的手本来是写字画画的,这一下被磨的全是血泡,但他硬是用血淋淋的手,给罗胖子捧回来了好几个大白馒头。
罗胖子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他爹叹了口气,说他算是知道,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了。
这句话,在罗胖子心里扎了根。
而他爹那个身板子,体力活没干多久,就得了病,站都站不起来了,只好带着罗胖子两个去要饭,罗胖子以前有钱,家里使唤丫头小子都不少,那些人看见罗胖子父子竟然到了上街行乞的地步,奔着他们就拍手大笑,说他们是封建年代吸血鬼,早该有这一天了!
有人想给他们点钱,那些好事儿的就拦着,说这是老爷少爷,谁稀罕你们这点臭钱?
罗胖子不明白,以前他们恭恭敬敬的伺候着自己,自家体恤下人,自问待他们也不薄,可为什么今天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第一个来落井下石?
人是没有感情的,人只认识钱。
位置越高,摔的越惨,那些人就会笑的越欢——同样是人,为什么有的锦衣玉食,有的人生来就得伺候他们?他们早就不满,眼看着那些高处的人现在跟他们一样,甚至还不如他们的位置上,他们才会开心。
罗胖子不想过这种日子了。
他爹讨不来饭,要饿死了,罗胖子四处磕头,满脑袋是血,也没要来饭。
他爹临死的时候说,你这辈子,莫信别人,只要信钱。
罗胖子没掉眼泪,他只点了点头,说记住了。
终于有个人看罗胖子可怜,低声说,你上你们家,西北角挖一挖,挖出个东西扔进河里,就好了。
罗胖子也不认识那个人,问他啥意思?
那人就告诉他,几年之前,亲眼看见罗胖子他爹那个朋友埋了东西在他们家院子里,以后他们家就败了。
罗胖子要道谢,可一抬头那人就不见了。
罗胖子立马回家娶挖,果然从土里挖出来了一个东西——是个漏斗。
那个位置是财位,漏斗埋在财位里,这家不管多好的风水都得败了。
罗胖子扔掉漏斗,家里还真的好起来了,可他时时刻刻都记住那句话,不信别的,只信钱。
他留着钱,是怕子孙后代,遇上跟自己一样的事儿,而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无能为力。
这就难怪了……
眼下罗胖子算是用全部的财产,给自己赎了罪。
其实好多事儿真的是天命注定,看的越重,可能失去的反而越快。
而那个漏斗……我禁不住猜测了起来,难不成,也是厌胜门的法子?
回到了顾瘸子的门脸,顾瘸子摸着紫金锤别提多高兴了,立马着手给我修七星龙泉。
我们三个累了一晚上,也终于在顾瘸子这睡了一个好觉。
迷迷糊糊,听见顾瘸子接了个电话:“千树?那些厌胜门的在找东西?找什么?哦,你问我,我哪儿知道,我销器门的!你这小王八蛋,别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
一听厌胜门这三个字我瞬间就精神了,他们找什么东西呢?
不过听上去,顾瘸子也不知道。
一侧脸看见程星河早醒了,正在刷手机,看我也睁了眼,就把手机伸过来了:“你说着罗胖子,干了这种事儿,竟然还能死人放屁有一缓,他们家紫金地确实不错,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找一块?”
我一瞅手机新闻,顿时也愣了——本地菖蒲价格暴涨。
罗胖子家收了那么多的菖蒲,看意思,又能发一笔小财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吃的,还是不是榨菜水泡馒头。
哑巴兰也醒了,不明真相的也伸头过来看手机,我一瞅哑巴兰这个功德,倒是高兴了起来——睡了一觉,这货终于也跟着升阶了!
他现在终于能成玄阶三品了。
再一看程星河,也到了玄阶二品。
救了全城的人,那可是大功德!
不过我貌似还是玄阶一品——这也没办法,越往上,需要积累的功德也就越多,不过我毕竟也起了大作用,估摸着,离着地阶,已经不远了。
那就更得赶紧积累功德了——早日上了地阶,能做到的事情,也就更多了。
而这个时候,顾瘸子气咻咻的挂了电话,对我招了招手。
七星龙泉修好了?
我顿时也兴奋了起来,就过去了。
没成想,顾瘸子说道:“这把宝剑,真不愧是我们老祖宗锻造出来的,比我想的要费事儿,你还得等一阵子,过十天再来取吧。”
这让我不禁有些失望,不过再一想,只要七星龙泉能回来,十天算个啥。
顾瘸子说着,给我了一张纸:“这是修票,一手拿票一手拿物,认票不认人,可不敢弄丢了。”
我连忙点了点头,把那个纸装好了。
我们也不能在这里住十天,万一那个神秘女人来找我呢,于是我们一合计,也就先回去了。
一到了熟悉的商店街,感觉就舒服,一瞅门脸的装修程度,倒是进展的很快,老头儿坐在了高老师店堂门口,还是晒着太阳撸着猫,而白藿香则是在指挥工程队干着干那,俨然是个精明强干的监工。
程星河一瞅她那样,就用肩膀撞我:“哎,正气水这老板娘当的,真是大盆里面装小碗——一套一套的。”
白藿香耳朵尖,冷冷的就说到:“程二傻子,你这几天是不是嗓子有点痒痒,要我给你治治?”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毒哑你。
程星河瞬间把脖子缩回来了:“没有没有……不是,你跟谁叫二傻子?”
“你要不爱听,跟你叫大傻子也行。”
俩人吵了起来,哑巴兰赶去拉架,古玩店老板祭出了瓜子,边看边嗑。
已经到了深秋的节气,金色阳光斜斜的照在门脸前的马路砖上,路边的银杏叶子哗啦啦掉了一地,场景简直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正这个时候,高老师过来了,跟我一起看他们打闹,唏嘘我这个小家越来越热闹了,这下他就放心了。
这倒也是。
我正要笑呢,忽然发现商店街的氛围不太对——这个季节不算淡季,怎么人这么少?
高老师,古玩店老板这一侧的门脸,全都是门可罗雀的,都抱着零食啥的,懒洋洋的在门口坐着,一副没有干劲儿的样子,而对面门脸,尤其是成衣店,你来我往,这叫一个热闹。
那些顾客,只在对面买东西,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高老师发觉了我的视线,说道:“你也发现啦?也怪,这两天啊,咱们这一侧的商户,全跟犯了邪一样,就是没人进门,这把人急的,这还不算,还光走背字,隔壁炸油条的老徐把手烫了,自行车行的老刘被样品砸了脑袋,更邪乎的是卖鞋的小伍,说半夜家里还进了个女鬼,吓的烧到三十九度。”
这也怪了,商店街的风水一直不错,按理说保平安招明财,在这住了这么久,除了那次赤玲派了小鬼来捣乱,没出过什么幺蛾子啊?
难不成……又有人在商店街捣乱?
我立马就找了个梯子,在高处看了看商店街的风水。
这一瞅不要紧,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第355章 三寸金莲
一道黑气拔地而起,楚河汉界一样把整条商店街一分为二,对面的成衣店那一侧光亮无比,像是阳面,而我们这一侧阴气笼罩,成了阴面。
也就是说,我们这一排的好运气,全倾斜到了成衣店那一侧,客人本能也不会对我们这阴气森森的地方有好感,自然懒得进来,闹邪什么的就更别提了。
商店街不可能平白无故变天,有人动了我们这里的风水。
而且……我仔细一看,这个改风水的人动作还十分高明,我只能看出是被人动了手脚,就跟罗胖子紫金地那个漏斗一样,却看不出来,手脚被动在了什么地方。
不是我吹牛逼,风水这方面我算了得了老头儿真传,入行以来也没怎么遇上过敌手,还是第一次被难住了。
动手脚的是个硬茬。
我正要细看,高老师就在底下喊我,说鞋店小伍来了。
我连忙从高处下来,一看小伍就皱了眉头,他眼轮子乌青乌青的,气色别提多差了,三盏命灯摇摇欲坠的,确实是被阴气侵袭的征兆。
小伍大名伍绍鸿,在门脸西头开了个鞋店,我们岁数差不多,没事时常在一起下象棋。
他一瞅见我,顿时跟见了亲人似得,一把抓住了我:“北斗哥,你可算回来了,卧槽,昨天差点没吓死我,你快给我收收惊,我再烧下去我们家体温计都爆了。”
我也听高老师提过他撞邪的事儿,就让他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原来昨天晚上商店街这边下了大雨,一场秋雨一场凉,其他的商户都把门关上进被窝了,小伍端着棋谱研究象棋研究的入神,没注意天就黑了,刚把铁拉门拉下来,一回头,发现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个女的。
那个女人长得很漂亮,也就二十出头,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汉服,挽着云髻,不过浑身都被大雨给打湿了,黑头发粘在苍白的脸上,看上去楚楚可怜的。
小伍赶紧把拉门拉起来了,问她买鞋?随便看,配汉服的绣花鞋我这也有。
那姑娘就告诉他,说你这的鞋没有我的码,遇上雨了,走不了,能不能在你这避避雨?
小伍性格大大咧咧的,人也热心,连忙点头说没问题,你就在这坐着吧。
说着,小伍开了灯,继续研究象棋。
那姑娘像是对小伍来了兴趣,就问小伍怎么不回家,没有女人吗?
小伍摆了摆手说倒是想哩,一直没找到。
这倒是不假,小伍虽然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却算是相亲界的一股泥石流,从高老师到古玩店老板,整条街的商户几乎都给他介绍过对象,最高记录一天相了七个,可没一个有下文的。
那个姑娘一听,脸一红,像是很高兴的样子,期期艾艾的来了一句,那就好。
小伍不听还好,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心说怎么着,你幸灾乐祸啊?
一下对这个姑娘态度就不好了。
而姑娘却不识趣,眼瞅着小伍正在研究象棋,也凑了过去,看小伍摆弄了半天,就红着脸说道:“我也会下象棋。”
小伍爱答不理:“哦。”
姑娘接着就说道:“要不……我跟你下一盘棋,我要是赢了,我就当你的女人,好不好?”
小伍冷笑:“我小伍在这条街上就没输过。”
于是两人杀了一盘,意料之外,姑娘棋艺竟然是出人意外的强悍,小伍输了。
姑娘满怀期盼的看着他,含羞带怯。
小伍:“这盘不算,再杀一盘。”
两人一直杀到了半夜,小伍眼睛都杀红了,也没翻盘。
姑娘看着外面的秋雨,低声就说道:“要不,咱们不下棋了,做点别的……”
小伍刚想说不下棋还有啥可干的?可一错眼,他看向了对面供顾客试鞋的镜子,忽然就觉得哪儿有点怪怪的。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这镜子只照出了我,怎么照不出这个姑娘?
她一身大红汉服,挺显眼的啊!
镜子坏了?可没听说镜子出这种毛病啊!
难不成……
小伍恍然大悟,他听我说过,只有邪物,才不会出现在镜子上——因为镜子辟邪,邪物一定会用尽方法躲着镜子。
眼看着姑娘温香软玉的靠过来,小伍这才看见,那汉服宽大的下摆下,露出了一双小脚。
是这个年代,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三寸金莲!
难怪说没有她的码呢!
小伍因为跟我关系好,经常听我提起业内的事儿,他一下就想起来,我曾经跟他说过,家宅里最辟邪的一般是扫帚——因为扫帚沾染地气,得了土地神灵气,打邪物一打一个准。
他伸手就摸到了扫帚。
就在那个姑娘要靠过来的时候,小伍手起扫帚落,一下打在了那个姑娘头上。
那姑娘顿时就让他打蒙了,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露出了一脸的哀怨:“我还以为……”
小伍又想起来了我说的一句话,就是“鬼话乱人心”,他抄起了扫帚,没头没尾,闭着眼睛,对着那个姑娘就打了下去——我还说过,鬼影魅人魂。
等他睁开眼睛,那个姑娘果然已经消失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把铁拉门给拉下来了,那一晚上是抱着扫帚睡的。
而半睡半醒的时候,他隐隐约约,还是能听见,屋里似乎哪里有呜呜咽咽哭泣的声音。
那声音引的人浑身发冷,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晚上,太阳出来,可小伍这眼皮却怎么也撩不起来,浑身打冷战,上诊所夏楚楚那看了看,才知道是发烧了。
中邪的人,多发烧,这也是常识。
小伍拿完药就赶紧来门脸找我,可我还在顾瘸子那没回来,把他急的够呛,这不是,刚从夏楚楚那输着液,听说我回来了,拔了管子就来了。
小伍的印堂带黑,看来那姑娘确实不是人。
而且,他夫妻宫上黑中透赤,妥妥是开了鬼桃花。
小伍一听鬼桃花仨字,把眼就瞪圆了:“桃花?啥意思?”
程星河实在听不下去了:“你说啥意思?人家女鬼喜欢你呗!我也是服了,这七星就是个钢铁直男,你可倒好,你这段位,得是个钛合金直男。”
哑巴兰一知半解,也跟着点头。
高老师更是深有体会:“妥妥就是!”
原来小伍虽然做事精明强干,对朋友热情友善,偏偏在男女关系上就是不解风情,上次高老师给他介绍个姑娘,俩人发微信,姑娘说喜欢这一季最新的苹果,暗示他给买个手机,他可倒好,上市场批发了十斤刚从树上摘的,用蛇皮袋扛着给人送单位去了。
他还发微信问爱吃不?啥时候出来玩儿?
姑娘气得够呛,回了个有病,他来句那我上我们商店街,伤风感冒找社区诊所夏楚楚,骨折枪伤找白藿香,我都熟。
气的那姑娘直接把他拉黑了,顺带把高老师也拉黑了。
鬼桃花也算是桃花了,不,应该说铁树开花。
我寻思了起来,那个金莲姑娘,跟商店街风水发生变化,会不会有关系?
想归想,我还是先跟白藿香讨要了点生犀角,生玳瑁磨粉给他吃了,又用麝香塞了鼻子,不长时间,他这烧慢慢退下去,我看他命灯不摇晃,阴气大概去的差不多了。
小伍跟我这处于同一侧,也是阴气侵袭的一侧,我就上他们家看了看。
那汉服姑娘不找别人找他,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小伍的门脸前面做买卖,后面是卧室,平时就住在这。
我对这里太熟悉了,连他糖蒜罐子放哪儿都知道,而这么一进来,铺面就是一股子阴气——比外面还冷。
我就问小伍,最近家里有没有添什么东西,尤其是旧东西?
小伍想了想,说没啥印象啊?
不对啊,这个阴气是新来的,这里肯定有东西。
我接着就问小伍,那咱们这条街,这两天来没来什么可疑的人?
商户做买卖时间长了,看客户一看一个准,就知道他是诚心买东西,还是干什么的。
可小伍还是摇头,说这一阵商店街风平浪静,也没见什么怪人。
正说着呢,一个人进了店堂,我以为来顾客了,心说啥顾客连阴气都没挡住,结果回头一瞅,竟然是个熟人——成衣店女老板。
成衣店女老板是上个月才搬来的新商户,我跟她不怎么熟。
她这么一进来,东张西望,显然也不是来买鞋的,盯的全是门窗户型,倒像是来看房的,好像这是她自己家似得。
小伍看见她,也皱起了眉头:“你又来干啥?”
成衣店女老板看都不看小伍一眼:“你开门迎客,还怕人进来?难怪你这买卖一天不如一天,我劝你还是赶紧改行,把这个店面让出来,别干占着茅坑不拉屎。”
说起来,小伍这个店的位置是很好的,不过最近生意显然不怎么样,桌子上只有泡面,火腿肠都没加。
成衣店女老板比我们大三五岁,长得其实还行,但是颧骨凸起三白眼,两腮下陷下巴尖,让她看上去尖酸刻薄,难以招惹。
而且,我还看出来了,这成衣店女老板的眉宇之间,笼罩着一股子黑气。
第356章 着魔衣店
这时好几个工程队的工人跟进来了,成衣店女老板就给他们指指点点,说这里要改成田园花墙,窗户弄成巴洛克的,里面全部打通,好房大排成衣货架,贴要最时髦的水墙纸。
看这意思,小伍这店面是她囊中之物,马上就要把这装修成她的成衣店了。
小伍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就把那几个人挡住了:“谁让你上我这铺子搞装修的?”
成衣店女老板冷笑一声:“你的?你看看我那人流量,今天到现在流水就好几万了,你再看看你这,苍蝇都不往你这飞,哼,我盘下来也是早晚的事儿,我这人急脾气,提前做效果图不行?”
这个店还是小伍他爹留下的,小伍气的够呛,就把成衣店女老板跟工程队的赶出去了。
成衣店女老板呸了一声:“癞蛤蟆坐轿子——不识抬举,不就是干耗着吗?我看你还能硬几天。”
说着,就跟那几个工程队的继续商量效果了。
原来成衣店女老板生意火爆,早就想开个分店了,相中了小伍这,让小伍让位,小伍不答应,她还闹了两次,窗帘店老板那个舔狗还来帮腔,眼瞅着最近这一侧的铺面统统不红火,她就更来劲了,今天索性把工程队都带来了,简直欺人太甚。
不过,小伍最近的经营确实也很困难,实体店的买卖被网络购物冲击,生意本来就不好,加上这两天商店街这一侧闹邪不来人,小伍这个月的租金都还没筹够呢。
我们这条街的房东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拖欠一个月,准定让你卷铺盖滚蛋,成衣店女老板就是跟房东通了气,腰杆才这么硬。
小伍越说越生气:“北斗哥,你说我今年是不是犯太岁了,咋这么流年不利。”
他这属相病不是犯太岁的时候,不过阴气侵袭,气场变差,肯定会出现一些小麻烦。
我让他别上火,租子这方面不行从我那拿点钱,谁这辈子还遇不上点困难了。
小伍眼眶子就红了,忽然叹了口气,说他爹妈都回老家了,他一个人打拼也挺不容易的,身边要是有个伴儿就好了。
你这也是凭实力单身的啊。
我安慰了他几句,打算重新看看这周边的风水,把改局的人给揪出来——我就是看风水的,改局改到我头上来了,摆明是看不起我,传出去这碗饭还咋吃。
等局改回来,小伍这运势也就回来,一切就好了。
回到了铺子,冯桂芬来了,还带了不少的喜饼,都是名牌货,程星河已经吃了一嘴的渣子,冯桂芬看见我喜气洋洋的:“大师,你可算回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我一瞅她一张脸画的又跟山魈一样,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果然,冯桂芬告诉我,说真没出我所料,把那个新郎官给拾掇了之后,她就真跟人看对眼了,打算闪婚,而那个麻衣人被我给带走了之后,这个新对象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也没发生什么血光之灾,她又买海狗油又买玛卡,打算三年抱俩。
我连忙恭喜了几句,冯桂芬倒跟想起来什么似得:“就是还有件事儿,有点奇怪。”
原来我们走了之后,她那房子看上去风平浪静,却又有了幺蛾子——夜巡的小弟仔们,都说看见了奇怪的身影,像是在园子里找什么。
但是追过去一看,却什么都没看到,跟眼花了似得,监控也没拍上啥。
冯桂芬就问我,是不是那个麻衣人还有个老婆孩子什么的,走一个还剩下一个,真要是这样,就请我再去一趟。
不可能啊,那宅子我看得很清楚,就玄素尺这么一个东西作祟,哪儿还有别的?
程星河也作证,说他也看清楚了,因为玄素尺的煞气,也没死人敢靠近,让她放心,可能就是让麻衣人影响的幻觉。
冯桂芬听了这才放了心,我却寻思了起来,话说我们走的时候,是跟一个没看清楚的女人擦肩而过,那女人也是奔着冯桂芬宅子去的。
不过我之后也没找到她的踪迹——真要是厌胜门那女的,她的速度我们也根本追不上。
而且,顾瘸子那个电话怎么说的来着?厌胜门的在找什么东西……
我心里一紧,忽然就有了一个猜测,难不成,她们找的,是这把麻衣玄素尺?
真要是这样,她们找这个干啥?
“哎呀,我说商店街怎蓬荜生辉的,敢情是冯姐来了!”
一个挺尖锐的声音带着不合时宜的热情,冷不丁从门口响了起来,我回头一瞅,又是成衣店女老板。
她对我们虽然冰雪般冷漠,却对冯桂芬春天般热情,一下就挽住了冯桂芬的胳膊:“冯姐,几天不见又漂亮了。”
冯桂芬一瞅她顿时皱眉:“你谁啊?”
成衣店女老板一点也不尴尬:“我就对门卖成衣的,姐跟我叫倩莹就行,上次冯姐一来,我就对你心里仰慕,就想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摆明是看中了冯桂芬的身份人脉,前来溜须的。
冯桂芬是个什么人,阅人无数,摆了摆手就说不用了,可成衣店女老板就是不撒手,非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店里进了新货,有几件正适合冯姐的气质,让她过去看看。
冯桂芬的小弟仔不耐烦了,赶鸡似得把她赶开了,说看个屁,我姐的衣服都是从法国独家定制的,谁看得上你这东贸货,别上这攀交情,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倩莹表面上笑眯眯的说,既然这样冯姐先忙着,下次欢迎上店里喝茶,可她临走的时候,我就看见,她眼神十分怨毒,但撞上冯桂芬的视线就压下去了。
而且,靠近了一看,她眉宇之间的黑气更重了,这一丝黑气带邪,摇摇欲坠的缠在了命宫上,老头儿提起过,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相,像是随时要倒霉。
这个倩莹,怕也藏着什么事儿。
冯桂芬也瞅她怪不顺眼,想了半天说这不是上次捧高踩低那女的吗?还让我小心点,这女的不像是什么好笋,有事儿只管叫她,她最擅长收拾这种小人。
等冯桂芬走了,我送的时候,就看向了成衣店,想瞧瞧里面是不是有幺蛾子,这时,成衣店出来一个花里胡哨的女的,特别亲热的说道:“北斗哥,你回来啦?星河哥呢?”
这谁啊?再仔细一瞅我也是吃了一惊,这不杂货店的秀莲吗?
秀莲平时一件雕牌广告衫穿一夏天,现如今五彩斑斓,上半身彩色吊带,下半身卡通短裙,还套着个紫色丝袜,活赛个塑料鸡毛掸子。
程星河也一头出来了,喜饼吃噎了想去小卖店买可乐,结果秀莲一看见他就高兴的过来了:“星河哥!”
程星河迷迷瞪瞪一瞅秀莲,也是吓了一跳:“秀莲改版了?”
改你个鸡毛,我立马拉过秀莲,问她这打扮怎么回事,万圣节不是还没到吗?
秀莲打了我一下,说啥万圣节,你有点时尚审美不行嗷?我这是2019潮流前线。
我心里有了底,问她,全是在成衣店买的?
秀莲懵懵懂懂点了点头:“我最近别提多喜欢倩莹姐店里的衣服了,没事儿总想过去看看,不买心里就难受,跟着了魔似的,我这花呗都刷爆了。”
我看向了成衣店里熙熙攘攘的妖魔鬼怪,心说这个成衣店,还真是有了鬼了。
于是我就也上成衣店里去看了看。
成衣店里挤满了五颜六色的女人,衣服质感不咋样,价格倒是能比肩商场,可饶是这样,那些女顾客们还是跟不要钱似得疯抢,当然不可能一个两个都人傻钱多,这个成衣店里的风水,也不一般。
她店堂里摆了一个很大的狮子摆件,这叫狮子大开口,是专门吸气运的,何况对面一侧好运全倾到这里,生意好是必然的。
不过,这狮子大开口的功能,最多能让她生意好一半,不可能到了现在这个让人着魔的程度,里面必定还有其他猫腻。
我就跟着人群往里面走,成衣店女老板看见我,立刻露出了戒备的神色:“你一个老爷们来干啥?看美女啊?”
我答道:“不是你说的吗?开门迎客,还怕人进来?”
女老板翻个白眼,去招呼其他客人了,我往里一走,一下看见,一股子黑气从一个小木龛里漏了出来。
就是这玩意儿闹的鬼。
结果手刚放在了木龛门上,就被一只涂着红指甲的手给抓住了:“抓贼啊!”
是女老板。
她张牙舞爪就把我给掐把住了,这一喊,店里的顾客全挤过来了:“人模狗样的,竟然是个贼!”
“年纪轻轻干点啥不好,干这个!”
“他不对面那个什么风水大师吗?好呀,明面上坑蒙拐骗,背地里偷鸡摸狗!”
我一下被围的水泄不通,对方都是普通人,也不能用行气杠她们,而透过人群,我就看见,女老板从神龛里面捧出了一个东西,急急忙忙就跑到后面去了。
但是这店地板太滑,她刚跑没几步,我就听见“当啷”一声,什么东西好像摔地上了。
与此同时,一股子黑气对着门外就闯出去了。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刚才跑出去的,绝不是什么善茬!
于是我挣脱开那些人,急急忙忙就追了出去,可到了外面,那股子气倏然消失,追不上了。
那东西不简单……好快!
现在看来,风水有变,肯定跟女老板有关,不过,谁给她出的招?
我回头就问她,可一回头,她脸色惨白惨白的,像是有些不安,我问她,她才回过神来,梗着脖子说不知道,还让我少废话,再废话她就把监控拿出来,报警抓我。
这女的摆明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就喊上程星河哑巴兰,一起去找那个东西,可刚一进门,就听见街角一声惨叫:“出人命啦!”
我心里一紧,立马就跑过去了。
这声音,像是从小伍鞋店那边发出来的。
第357章 往死里吸
跑过去一看,就看见小伍坐在门槛上,吓的面无人色,他面前趴着个人,不动弹了。
小伍一看见我来了,一把抓住了我:“闹……闹鬼了……”
我一边把那个人翻过来,一边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翻过来一瞅,卧槽,小伍铺子的房东。
小伍结结巴巴的就告诉我,说房东知道最近他这边经营不善,是特地过来问租金的,还说成衣店女老板说,她要租这个铺面,愿意多给三分之一的租金,让小伍在这继续开店,也是看在了小伍他爹的情分上,还劝小伍,实在不行盘出去回老家呗,种种地也饿不死,总比在这吃方便面强。
小伍正郁闷呢,忽然就觉得屋里有点冷,一抬头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房东肩膀上,凭空出现了两只白手,而一个穿红色汉服的女人,在房东背后,发出了吸气的声音。
正是上次那个三寸金莲!
这下小伍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而房东一开始还有点纳闷,刚想说话,忽然脸色一变,就失去了意识,趴在了门槛上。
而那个红衣女人,对着小伍就要扑,小伍吓的把眼给闭上,来回找笤帚,可等找到了笤帚,再一睁眼,那个红衣女人已经不见了。
而房东就这么趴门槛上了。
小伍房东这人属相小八字轻,平时要是晚归,十次有八次碰上邪祟,经常上门脸来收惊。好在这一次我来得快,他的命灯虽然奄奄一息,可还没到了灭的程度,我用了之前整治小伍的法子,如法炮制把他的魂也定了。
幸亏我们来得快,本来以为就是个痴情女鬼,谁知道那个东西很危险,是把人往死里吸。
能直接吸人阳气的,还真不是普通的邪祟,而且这东西等级挺高,起码比小金花灰百仓之流厉害,除了阴气,甚至没留下其他线索。
程星河也赶过来了,我们一商量,得出了一个结论——要么是个煞,要么是个厉害的精怪,只有这两种东西,才会吸人精气壮大自身,要是普通小邪祟,吓唬吓唬人还行,但是靠近人,反而会被阳气灼伤。
不过,这个三寸金莲还真是有点奇怪,上次来跟小伍下棋,还好说好道的,怎么一天时间,凶神恶煞见人就吸?
程星河不以为然的答道:“女人失恋,都会干点疯狂的事儿,哥有经验。”
你有个屁。
小伍缓过神来,也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是啊,虽然就是那个女的,化成灰我也认识,可不知道哪儿,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这肯定也跟女老板摔的那个东西有关。
眼瞅着那个三寸金莲已经开始伤人,一定得尽快把她给抓住,免得酿成大祸,始作俑者就是成衣店女老板,我二话没说,就找到她店里去了。
结果这么一去,我顿时就愣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成衣店,已经拉上了铁拉门,女老板已经没踪迹了!
显然,她是知道自己闯下大祸,跑了!
程星河气的直踹成衣店的铁拉门,说这女的还要脸不要,自己提裤子走人,烂摊子给邻居收拾?
到底是谁给她支的招?那人不光精通风水,而且,很下本,把那么厉害的东西都借给她了。
现如今找不到女老板也没辙,最重要的就是保证商店街众人的安全,我们得尽快把那个三寸金莲给抓住。
而这个时候,天也黑下来了,商店街上的人也少了一半,我和程星河分头行动,他去挨家挨户通知,还帮他们挂了辟邪符,我则抱着玄素尺,到处去找那个东西的踪迹。
商店街的阴气还是很盛,说明那个三寸金莲,还没离开商店街。
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她的踪迹,我没辙,只好先回了门脸,商店街的人都知道我的本事,一听我这下了通知,家家户户都把铁拉门给拉严实了,不过一转头,我顿时皱了眉头,古玩店怎么还开着门?
他平时不是最怕死了吗?
我就问程星河,是不是没通知到,程星河说他过去了,不过古玩店里没人,他也正在找呢!
我瞬间有了点不祥的预感,这个时候,哑巴兰探出了头,说他之前倒是看见古玩店老板了,说天冷了,想上小伍那买双厚鞋,照顾照顾小伍的生意。
这就对上了。
我立马奔着小伍的门脸跑了过去,而鞋店里一下窜出来了个人,正跟我撞了个满怀,正是小伍。
小伍一把拉住了我,急急慌慌的就指着门脸:“北斗哥,那玩意儿又来了!古玩店老板,也……也……”
好哇,露面就好。
我一把抄起了玄素尺,就奔着鞋店跑。
窗帘店老板刚从外面回来,还不知道街上的事儿,看我风风火火差点撞上他,还骂我是不是赶着投胎。
我也顾不上搭理他,进了店堂,果然看见古玩店老板也趴在了店里,状态跟房东一样,而一个红色的身影,从鞋架子后面一转,就进了内室。
程星河这会儿也跟上来了,我立马让他看好了古玩店老板,自己追进去了。
进去一看,只见一个俏丽的背影,风摆杨柳似得就要从内室穿过去,我也没犹豫,玄素尺一横,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身上的阴气确实很特别,厚重的厉害。
而她被玄素尺上的煞气一震,踉跄了两步,惊慌失措的看着我。
这个姑娘确实很好看,鹅蛋脸,小鹿眼,柳眉微垂,是个特别无辜的长相,不过我也顾不上细看她的鬼相了——这东西伤人,先控制起来再说,免得出现新的受害者。
还不知道古玩店老板情况怎么样呢!
玄素尺在我手里一旋,对着她斜削了下去,她往后一倒,堪堪才站住,这才勉强说道::“我……我做错了什么?”
她自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老虎也觉得吃人没错,这是本能。
不过,我们不乐意舍身喂虎。
玄素尺的煞气爆开,轰的一声,把小伍半个鞋架子削下去了,她退无可退,我趁机抖出了哑巴兰给的金丝玉尾绳,直接把她给拴住了。
这技术当然是比不上兰家老爷子的,但是对付邪祟,应该还算是够用。
果然,她被金丝玉尾绳拴住,动弹不得,我刚想看清楚她是个什么来路,而她一抬头,对着我就哭了起来。
这倒是让我吃了一惊,整治这么多邪祟,咬我的有,掐我的有,还真是第一次看见对我哭的。
“冤枉……冤枉……”
一股子怨气猛地炸开,好险把我给冲退几步,卧槽,这女的确实很厉害。
可她吸了两个人了,冤枉啥?
我用金丝玉尾绳拽着她就出来了,程星河护理完了古玩店老板,抹了抹脑袋上的汗:“算这老头儿命大。”
我瞬间松了一口气,没出人命就好。
接着,程星河就看向了那个三寸金莲:“就是她?”
没错,我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个女的确实古怪——她跟玄素尺上的麻衣人一样,好像是个物灵。
小伍看她被抓住,也一手抱着扫帚,战战兢兢的看着她:“千树哥,还是你有本事!”
不过,我却还是觉得有点奇怪,这个物灵吸了人气,按理说挺凶,怎么这么简单就抓到了?
而小伍正仔细端详呢,打量到了脚上,忽然跟发现了什么似得,一把拉住了我:“千树哥,我知道,为什么房东被吸的时候,我觉得不对劲儿了!”
咋啦?
而就在这个时候,街上又传来了一声惨叫:“鬼啊!”
是窗帘店老板的声音。
程星河一下站了起来:“不是,这都抓住了,怎么还……”
我一下就明白什么情况了,一把将金丝玉尾绳塞在了小伍手里:“抓紧了别松开!”
说着,就奔着外面跑了过去。
第358章 不惧水火
小伍条件反射抓紧了绳子,但一反应过来绳子那头拴的是什么东西,吓的面如土色,再一瞅我去抓邪祟,还是下定决心就抓紧了:“哥你放心吧!”
而这么一转身,我就听见那个汉服姑娘说了一句:“它刀枪不入,不惧水火,你们不是它的对手,别去送死!”
刀枪不入,不惧水火?
我回头就看向了她:“那到底是什么?”
汉服姑娘欲言又止,像是不方便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们还是快躲起来吧!”
程星河皱起眉头,暗暗捅了我一下:“七星,她们别是一伙的,串通一气咋呼咱们吧?”
不管那是什么,也不能放着不管,任其伤人。
我还是转身跑出去了,就听见那个姑娘在我身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到了街上,果然看见窗帘店老板背对着我们,一步一步的正在往后退,他面前,确实是个穿红衣服的姑娘——跟刚才那个,长得一模一样,跟复制粘贴的一样。
但就一点不同——我顺着裙摆看下去,屋里的姑娘是三寸金莲,可这个姑娘,是一双正常的脚。
果然——之前小伍说看着吸气的姑娘有点不对劲儿,是因为脚不对。
程星河都忍不住把脑袋回过去确认了一下:“她们俩……什么情况?”
而窗帘店老板身子完全僵住了,脚后跟磕到了马路牙子上,仰面就躺下来了。
那个红衣姑娘虽然模样跟屋里的一样,可神态却大不相同。
屋里的无辜柔弱,可这个低眉恶眼,一脸煞气,对着窗帘店老板俯下去,张口就吸。
窗帘店老板吓都快吓尿了,能喊出那句有鬼,都算的上是个人物了,这会儿哪儿还有反抗的本能,我一步超过去,抽出玄素尺就格了过去。
玄素尺上的煞气炸起,这个女人跟刚才那个一样,瞬间被煞气冲退了一步。
窗帘店老板抬头一看我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我就骂道:“你不是吃阴阳饭的吗?竟然让这种东西在你家门口晃悠,你干啥吃的?”
窗帘店老板这人耳前虚亏,耳廓弱小,这种人耳根子巨软,很容易被人影响,这一阵追成衣店女老板呢,估计全是从女老板那学来的。
程星河也没客气,上来就踹了窗帘店老板一脚:“他妈的你要脸不要,我们救你还这么多屁话,吃饱了骂厨子?”
窗帘店老板振振有词:“什么逻辑?东西不好,我还不能说了?”
程星河冷笑:“可以啊,劳务费你结够了,少一分不行,一会儿我给你看看我们铺子报价单。”
我也没心情听他们俩扯皮,看向了面前这个汉服女人。
这个女人的煞气直往外炸,一身邪气,好像被什么邪法养过。
而她的速度也非常快,眼瞅着我坏了她的好事儿,脸一沉,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她是真凶,已经错不了了,我举起玄素尺,横着冲她一削,她灵敏的躲避开,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冲着我右侧就冲过来了。
我立马闪避过去,可她速度特别快,跟着我就冲了过来,程星河转头往这里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七星,小心!”
我觉出来了,一阵冰冷的气息,奔着我后脖颈子就压下来了——这个东西,想吃我的气!
我立马反折身子,抓住这个机会,一尺就劈过去了。
这一下,她没躲过去,结结实实的被我砍中了,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顿时就愣了——这个姑娘,竟然跟瘟鬼头子一样硬!
“铮”,玄素尺打上去,甚至还有金石之声!
程星河也愣住了:“卧槽,玄素尺都挡得住,这娘们什么构造?”
我一下就想起来,屋里那个姑娘说过——它刀枪不入,不惧水火!
就在我失神这一瞬间,她微微一笑是,一把抓住了我拿着玄素尺的右手上。
我条件反射就要挣脱,可万万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看似纤细的手,竟然跟老虎钳子一样,卡的紧紧的,我竟然用不上力气!
程星河见状,也着急了:“七星,这可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你他娘的等雷劈呢!”
你他娘哪只眼睛看见我怜香惜玉了?不光如此……我甚至感觉出来,我身上的行气,竟然像是靠近吸尘器通风口的灰尘一样,源源不断的被这个女人吸走了!
卧槽,这是吸尘器成精了吗?
我立马想把行气给压回去,可根本不管用——脉门搭在了它手上,行气根本控制不住!
难怪……屋里那个女人说,我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难不成天道有轮回,我吸了老海的行气,现如今要还给这个女的的?
这样不行,我心念一转,立马掉过玄素尺,对着自己被它抓住的右手就劈下去了。
程星河一看,一下愣了:“你疯了!”
手被玄素尺的煞气一震,她抓着我的手瞬间被冲开,我这才把手给收回来——还好我反应的及时,行气损失的不算太多,但是右手已经整个僵住了。
眼看着那个姑娘还要扑,程星河的声音就在她身后炸起:“七星,躲!”
我反应过来,往旁边一滚,只见一道火光就从程星河身上炸起,对着那个姑娘烧过去了——他一手打火机,一手不知道哪儿抓来的喷雾器。
那火跟卖艺人似得,熊熊烧了那个姑娘,对了,程星河这货不傻,是知道这姑娘是个物灵——物灵一般是寄居在老物件上面的,多数怕火!
我精神也振奋了起来,但是马上,我就发现,这姑娘确实也不怕火!
“程二傻子,跑!”
程星河偏头有些不解,但一眼看见这姑娘连火也不怕,脸色顿时就白了,扔下喷雾器和火机,一咕噜滚到了马路牙子另一侧:“她是铁甲小宝成精吗?”
真的刀枪不入,不惧水火……
眼瞅着她要扑程星河,我左手运气,一根金丝玉尾绳对着她就缠过去了。
但毕竟是左手,远远没有右手精准,我想套住她的脖子,但绳子从肩膀滑落,只勾住了她一只手。
饶是这样,她还是被我拖了一步,抢在这一步上,程星河已经躲到安全地带去了:“七星,这东西还真有点邪门,他娘的软硬不吃,要不咱们先躲一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倒不是为面子,可这东西放开,那就一定伤人,已经倒了俩了,再出这种事儿,怕是得闹出人命。
而那个姑娘低头看见了手上的绳子,回头就看向了我,眼神带了几分杀气,周身煞气也更浓重了。
对她来说,我一直在捣乱,她起了杀心。
这一瞬,她转了身,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我是要躲,但是我没有她快!
眼瞅着她扑到了我面前,几乎贴到了我胸口了,可却倏然不动了。
我还有点纳闷,啥情况,但是马上,我就看见,她胸口缠着好几箍金丝玉尾绳!
“哥!”哑巴兰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你没事吧?”
救兵来了!哑巴兰得了兰老爷子真传,在金丝玉尾绳上,那可是行家里手,更别说,他力气还大!
果然,那个姑娘挣扎不动了,我刚要叫好,忽然心一沉——哑巴兰虽然没吭声,但白嫩的手上,已经淌了血。
这姑娘煞气太大,他抓不住多长时间。
而且,我已经听到了金丝玉尾上轻微的断裂声——她靠着煞气,要把绳子挣断!
我一寻思,立马对程星河喊道:“去找点柴禾来,烧她!”
程星河冒出头,大惑不解:“七星,你昏头了,刚才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这东西根本不怕火,你烧她有毛用?”
哑巴兰也纳闷了:“哥,这金丝玉尾绳虽然涂了桐油,算是耐火,可烧的时间长了,也会断开的,一旦断开,那这个女的不就自由了吗?”
拖着不管,这个女的也早晚会自由。
我立马说道:“来不及解释了,快点!”
说着,就把能找到的柴禾全撸了过来,程星河虽然不解,但一直信得过我,只好跟着照做,一边找柴禾一边嘀咕,说我他妈的也真是让你洗了脑,什么疯都跟着你撒。
这个时候,白藿香也冲出来了,我立马冲白藿香喊道:“你帮我找冰水来,越多越好!”
白藿香一愣,但看我们像是在争抢时间,二话没说,折回了身子就去找冰水了。
程星河听了这个,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你这一会儿水,一会儿火的,你打算涮火锅还是怎么着?”
我说你别问了,手头利索点就行。
柴禾堆在了那个姑娘身边,熊熊的燃烧了起来,那姑娘跟陶瓷制品一样,还真是毫发无伤,而金丝玉尾上厚重的桐油倒是开始爆裂了。
程星河盯着我这操作,紧张的直吸凉气,一个劲儿瞅我,我则专心的看着金丝玉尾。
就看这绳子,到底有多耐烧了。
也不愧是兰家的绳子,内有这女的挣扎,外有火烧,金丝玉尾还是坚持了挺长时间,才缓缓断开。
程星河和哑巴兰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上,紧张的看着我,嘀咕着也不知道做这无用功干啥。
白藿香没吭声,也暗暗的像是为我担心。
就连那个女的,也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我,像是看个傻子。
终于,金丝玉尾彻底被烧断,那个女的完好无损的从火里走了出来,奔着我就扬起来了手,就在这一瞬,我一下就把全部的冰水,全倒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一愣,恼羞成怒要扑我,但是一瞬间,她忽然抬起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与此同时,从她身上,我听到了“咔”的一声响。
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
第359章 压秤之局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次运气好,成功了。
程星河也本来都做好拽我跑的准备了,眼瞅着那个女人跟让人点了穴似得,也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那个发裂似得响声持续,“当”的一声,像是有什么硬物落地,跌成了几块,而那个女人的身影,倏然消失了。
我把眼前的烟气呼扇开,就看见地上有几个碎块,能看出来,是个圆圆的石头。
这个石头滚烫滚烫的,我找了个工具翻开,那是一块石头象棋,上面还有个“将”字。
哑巴兰也跑了过来,愣愣的看着我:“是……象棋的物灵?”
没错。
白藿香第一个反应过来了:“难怪先用火,再用水……”她看着我的眼神更崇拜了。
这个物灵确实跟那个红衣姑娘说的一样,不惧水火,刀枪不入。
这就说明,它依附的老物件儿,不是普通东西,符合的,只有石头这一种。
对付石头,第一,它怕摔,第二,它怕淬——先用火烧,再用冰水浇。
石头就一定会碎。
把上面的灰吹开,眼瞅着这个棋子的背面,刻着繁杂的符咒,显然这东西一开始,就是一个阴物,后来被人练成了邪物。
商店街的风水发生变化,也是拜这个东西所赐。
做风水局,就需要这种镇物,镇物的能力越大,局的作用也就越强,对方拿出这么厉害的东西,就是不希望这个局简简单单就被人给破了。
可惜,这个人找的是成衣店女老板这个猪队友。
我看向了窗帘店老板:“这一阵子,成衣店女老板是不是有点古怪?”
窗帘店老板天天巴不得粘在成衣店女老板身上,她一举一动,肯定都会被窗帘店老板看到。
窗帘店老板眼瞅着那个邪物作祟,吓的瘫在马路牙子边直喘气,一听我问,这才回过神来,歪着脖子就说道:“我,我不知道啊!”
他眼神都不敢直视我,肯定是在撒谎。
我对他一笑,说既然这样,成衣店女老板出什么事儿,别来麻烦我。
听别的还好,一听这个,窗帘店老板顿时就急眼了:“出事儿?倩莹能出什么事儿?”
我没搭理他。
他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蹭的一下跑到了自己店面里去了。
果然,不长时间,他就发出了一声尖叫:“倩莹,倩莹啊,你怎么啦!”
我说呢,原来成衣店女老板跑出来了之后,是藏在窗帘店了。
马上,窗帘店老板就把成衣店女老板给抱出来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看看倩莹啊!”
成衣店女老板可没有之前那个嚣张气焰了,跟个植物人一样,已经昏迷过去了,脸色苍白苍白的,命灯也摇晃不定,显然之前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程星河幸灾乐祸:“哎呀,这是吓丢了魂了——没事儿,你继续瞒着,再瞒个一时半会儿,她魂魄散的越来越稀碎,你就再也不用见到她了。”
窗帘店老板对成衣店女老板那是一往情深,放下成衣店女老板,大声说道:“我,我也不是成心要瞒着,是倩莹不让我说啊!你救救她,只要你能把她救回来,我知道多少说多少!”
原来那天成衣店女老板出去进货,回来就有点古怪,还像是拿了什么东西,生怕别人看见似得。
窗帘店老板痴汉一条,其实老在自己铺子里,用望远镜窥视成衣店女老板的一举一动,聊解相思之苦,也就是偷窥狂。
他一瞅成衣店女老板不对劲儿,立马就追上去,偷偷问是不是有啥事儿?他愿意给帮忙。
成衣店女老板被他吓了一跳,知道被他发现了,这才无可奈何的让他千万别说出去,说是外头有人告诉她了一个法子,能发家致富,顺利地话,还能把小伍那个鞋店给抢过来。
她从那人手上,拿到了一个东西,只要供奉在自己店里就可以了。
不过,有两个忌讳,一是这个东西蒙着红布,不能看,二是这个东西不能摔,但凡坏了规矩,那就闹大发了。
窗帘店老板一听很邪乎,还有点担心,让她来问问我的意见。
可成衣店女老板哂笑一声,说李北斗毛都没长齐,怎么能跟人家大师相提并论,再说了,大师嘱咐过,这事儿绝对不能让李北斗知道,接着,就让他别露怯了,帮她打个神龛。
这对窗帘店老板来说是小菜一碟,就半信半疑帮她装上了,他还偷窥到,每到没人的时候,成衣店女老板老打开神龛,像是往里擦了什么东西,弄完就吸自己的手指头——像是滴了指尖血在那东西上面一样。
窗帘店老板一开始还挺担心,但是很快,成衣店的生意就上来了——甚至连那个从不打扮的秀莲,也疯了似得上这里来挑衣服,自己的小卖店都顾不上了。
不光如此,我和小伍,高老师这一侧的铺子,全邪门的没了买卖,客源全上他们这一侧来了,眼瞅着小伍那生意惨淡的厉害,他也跟着成衣店女老板高兴——这下子,终于能实现她的梦想了。
可刚才他在外面给人搞安装的时候,成衣店女老板慌慌张张的就给他打电话来,说她闯了祸了——也都怪李北斗,那东西摔了!
窗帘店老板也跟着吓了一跳,问摔了之后呢?
成衣店女老板没细说,就让他快点回来,她已经躲在了他铺子里面,一个人害怕。
这可是表现的大好时机,他活儿都没干利索,就急急忙忙的回来了,结果正被那个红衣女给缠上,受到了惊吓,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跟我猜的算是一模一样。
不过,女老板一出来,我就看出来了,她的情况,远比古玩店老板和小伍房东要厉害,魂魄确实已经散了,头上和左肩的命灯虽然还有一些残火,但是右肩的已经完全熄灭了。
我还得问问她设局的是谁,当然要把她给救醒了。
不过白藿香在这里,也就没用我动手,她弹出金针,扎了女老板头上几处大穴,灌了苍术凝神散,半晌,女老板才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我见到她的眼神已经散开了。
不过白藿香毕竟靠谱,一根金针插在了她的人中上,跟我歪了歪头:“要问就现在问。”
我立马就问她设局的到底是谁?
女老板瞪大眼睛看了我半天,一哆嗦就把事情给想起来了,抱着窗帘店老板就尖叫了起来,说闹鬼了,闹鬼了,那东西缠上自己了……
窗帘店老板也在一边劝她,说现在只有我能救她,她犹豫了半天,这才低声说道,是个半老头子。
半老头子就太多了,马元秋,江瘸子,都算在了这个范围之内了。
而对方既然明说不能告诉我,那表示就是对着我来的。
不然的话,简单的招财吸运,犯不上用这么厉害的局——对方就是想让我倒霉,怕我破开。
现在局破了,煞气散尽,我再仔细一端详布局,就弄清楚了,这叫“压秤局”。
说也简单,秤跟跷跷板一样,应该是平衡的,但是你把砝码压到一侧,一侧自然就会压低,另一侧就升高了。
他是利用那个象棋做镇物,压在了女老板那个位置上,风水自然会冲着她倾斜,街上才出现了一阴一阳的楚河汉界,我们这些对面的都跟着倒霉。
我就问她,跟那个老头儿怎么遇上的,他有啥特点没有?
女老板又想了半天,这才告诉我,说是那个老头儿先拉住的她,说知道她最近的难处,想帮她一把,那老头儿测算她的目的想法,一说一个准儿,而且老头儿打扮的挺讲究,看着就像是个大师,唯独就是眼睛挺红的。
第360章 双生姐妹
我当时就长出了一口气,看向了程星河。
程星河也反应过来了:“我日,邸红眼?”
不是他,还能是谁?
邸红眼论专业程度,未必比我强太多,但有一样——人家是十二天阶的后代,找厉害的镇物太容易了,只怕在地窖翻一翻,一抓一大把。
哑巴兰忍不住吸口气:“这老小子至于吗?鸡毛蒜皮的事儿,费这么大力气?”
程星河摇摇头:“你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知道什么?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是不共戴天之仇。”
是啊,邸红眼对付我,理由也太简单了——本来跟我从江总那就不对付,魅力城那事儿上,矛盾升级,再后来,他挑拨冯桂芬来找我算账,结果冯桂芬反而转头让我取代了他的位置,事不过三,他又是红眼病的脾气,能放的过我才怪。
程星河瞅着那碎裂的棋子,眼里露出了凶光:“妈的,这邸红眼欺人太甚,七星,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倒是不用着急,这事儿黄了,邸红眼肯定没完,还会再来整我的,到时候,这笔账再算。
就冲着这么厉害的镇物,被我给毁了,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说起镇物来,我和程星河还同时给想起来了,这个汉服姑娘,怎么有俩?
我就问女老板,带来东西的时候,知道有几个吗?
女老板想了想,说红布包没打开,她也不知道啊。
小伍屋里的那个姑娘,肯定还有其他隐情,对了……小伍还在店里,用金丝玉尾绳拉着那个姑娘呢!
我和程星河立马跑了过去,这一瞅,倒是一愣。
只见小伍一手牵着金丝玉尾绳,一边竟然跟姑娘在下棋。
小伍摆棋子,那姑娘没被松开,口述什么车五平六的。
这小伍也是长进了,刚才还吓了个够呛,这么一会儿竟然还下起了棋来了。
而那姑娘看着小伍的神态,也跟水莲花一样,简直是不胜凉风的娇羞。
我咳嗽了一声,小伍这才回过头来,竟然还有点恋恋不舍:“哥,这么快就把邪祟打完了?”
程星河一下不爱听了:“什么屁话,我们差点拼了老命,你还嫌快,又一个有异性没人性的。”
小伍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金丝玉尾绳交给了我,低声说道:“哥,别说,这个姑娘,好像也没那么吓人,既然邪祟另有其人,那她,她不是邪祟,是吧?”
小伍夫妻宫上带了红光,显然是动了春心了,真是铁树开花。
我说我也想知道呢,低头往棋盘上一看,心里这才有了底。
小伍这一整个棋盘,都是木头棋子,唯独一个车,是石头的。
那个石头棋子的质地,跟外面那个将,一模一样。
程星河也看见了,抬头看向了小伍:“你这一阵子,不是说没有添旧东西吗?那这个石头棋子哪儿来的?你但凡早说,也不至于费这么大的事儿。”
那个姑娘听见这话,露出了很落寞的表情。
而小伍也让程星河气势汹汹的样子镇住了,半天才说道:“可……这个棋子是新的啊!”
我说你别搭理程星河,跟我说说,棋子是怎么回事。
小伍这就告诉我,说棋子是他有天扫地,在地上捡的——正好他的木头棋子少了个车,那不是正好拿这个补上吗?
捡?
我就反应过来了:“那天成衣店女老板是不是来了?”
小伍想了想,一拍大腿:“哥,还真神了,你咋知道的?那天倩莹进来,大摇大摆的看房,问我啥时候走人,我挺不高兴,就推了她一把,她踉踉跄跄的就出去了——怎么……”
小伍也反应过来了:“这个石头棋子,是倩莹的?”
八成,是成衣店女老板从邸红眼那拿了棋子,本来是一对,结果她还没回家,先上小伍这里来作妖,把棋子丢在了小伍这里,自己还不知道呢。
也幸亏是丢在了小伍这里,要是两个一起供奉,那这个秤砣局,就更不好破了。
我看向了那个姑娘,而那个姑娘看向了我,表情十分平静:“她没了,是不是?”
不仅长得一样,还能感应出对方来,不愧是一对。
小伍弄清楚这一切,立刻就问眼前的姑娘,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姑娘看着小伍,低下了头:“我本来……是人。”
原来这个姑娘,跟那个凶神恶煞的,是一对双胞胎。
那个年代,本来每个姑娘都应该裹脚,而她妹妹从小体弱多病,家里怜爱,竟然没有给裹脚。
不裹脚的姑娘,跟现在长得丑的姑娘一样,不符合大众审美,很难嫁出去,而这个姐姐,则顺利找到了未婚夫。
古代人讲究亲上加亲,那个未婚夫就是她们俩的表哥。
表哥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姐姐很满意,大家都是出身士族,所以平时在一起,也都专注琴棋书画,尤其是下棋。
可有一天,表哥在后花园的棋盘上被人发现,死了——咽喉贯穿,是被人杀的。
姐姐当时就跟天塌了一样——因为妹妹从小体弱多病,一家人的关注点,都只在妹妹身上,她从小被人忽视,表哥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可这事儿却像是被人给压下去了,她追问,家里人只说这件事情关乎家族名声,不许问。
她咽不下这口气,下了决心,一定要给表哥讨回这个公道。
可追查起来不容易,把家里的下人查了一个遍,也没问出什么头尾,只要一个婢女背着人跟她说,别查了,你不会想知道真相的。
她却不依不饶,非要那个婢女说。
婢女这才告诉她,是她表哥对她妹妹欲行不轨,她妹妹以死相拼,表哥被钗子扎透了咽喉才死的。
妹妹生怕她伤心,说不能让姐姐知道这件事,父母自然答应,这种事儿,传出去了,这一家还怎么做人?
她一下就愣了,不管不顾的去问妹妹,妹妹正在棋盘边下棋,这才笑了笑,说姐姐知道了?表哥死有余辜,姐姐别伤心,以后会有更好的如意郎君。
可姐姐看出来,妹妹的小丫头哆哆嗦嗦的,像是在害怕。
姐姐抓了小丫头,让她把事情说出来。
小丫头胆小心虚,这才把实情告诉了姐姐,原来,妹妹跟表哥,早就有私情。
而妹妹眼看着表哥和姐姐的婚约逼近,就央求表哥,不要娶姐姐,还是娶自己吧。
可表哥面露难色,说你这脚……我家父母也不依。只有你姐姐那种三寸金莲,才能登堂入室。
妹妹死了心,说姐姐……凭什么什么好处,都是姐姐的?
为什么体弱没法裹脚的不是姐姐,而是我?
其实双胞胎里,一个强壮一些,另一个自然就会弱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她恨姐姐从娘胎里,就抢自己的东西,长大成人,还抢。
妹妹就决定了——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能让姐姐得到。
妹妹知道事情瞒不住,就告诉姐姐,表哥死的很痛快,让她放心。
姐姐这才知道,原来表哥对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鬼话,全是骗人的。
她没咽下这口气。抄起了石头棋子,冲着妹妹就砸下去了。
回过神来,妹妹已经不动了,脑袋撞在棋盘尖角上,流了一棋盘的血,但是嘴角还像是在笑。
她也没活多久——天天都看见,妹妹出现在镜子里,床前,对着她笑。
两姐妹死了之后,这棋子棋盘就开始闹邪,放在哪里都不安生,辗转了多少年,流落到了邸红眼手里,炼成了这种能做局的镇物。
我和程星河面面相觑,原来是阴物,难怪怨气这么大。
小伍听了这些话,忽然一把抓住了我:“哥,你要怎么处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