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喂水
酒、布巾、小勺?
这几样东西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
用小勺舀酒到布巾上,再拧到嘴巴里?
许连翘的神情就有了几分扭曲,“小孩子不能喝酒,这我得去问问阿爹,你且等着。”
谁知二人的谈话却被许京墨听到了。
他走出来,吩咐:“去拿给燕儿,这事阿爹知道。记住,拿最烈的烧刀子。”
许连翘应了一声就跑。
许京墨没有走,招呼陈春燕过去,“今天学的什么药?”
陈春燕老老实实道:“地黄、芙苓、山药。”
许京墨颔首,“你可知这几味药都是制作六味地黄丸的药材?”
这个陈春燕还真不知,当下她便虚心问:“另外三味是什么?”
许京墨道:“酒萸肉、牡丹皮、泽泻,我阿爹大抵明日就会让你学这几味药。不过六味地黄丸中用的地黄却是熟地黄,鲜地黄、干地黄和熟地黄性味、归经、功效亦各有不同,你需牢记,且不可乱用。”
两人说着话,许连翘提着个篮子过来了。
许京墨看了许连翘一眼,转身回了屋。
许连翘神神秘秘地问:“你去哪儿,带着我呗。”
陈春燕哪儿敢带许连翘!
她说:“我可做不得你的主,要不你问问你哥吧,你哥同意了,我便带着你。”
她话音刚落,许京墨的声音便从屋里传了出来,“不可以,她嘴巴不严,还净捣乱。”
许连翘气得跳脚,篮子往陈春燕手里一塞,就跑去找许京墨算账去了。
陈春燕笑笑,赶紧提着东西走了。
她爬了几次枣树,已很熟练,就算挎篮子,也不觉得困难。
院里已垫好了桌子,她往下一滑,就踩在了桌子上。
她跑进屋里,伤患还昏睡着,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发热了,十分烫手。
她沾了点酒帮伤患擦额头、脖子、手肘几处,腹股沟就算了。
圆桌上晾着碗水,已然凉透了。
陈春燕端着碗,拿着小孩子用的扁平的小木勺子,舀了一点水放到伤患唇边。
他应该是还有点意识,碰到水,嘴巴就翕开了,陈春燕便顺利将水一点一点倒了进去。
她一点一点喂水,喂了足足小半碗才停下。
这是好事,待会儿回去告诉许京墨。
能喝得进水,就能喝得进药,许京墨就可以开药了,和施针双管齐下,病人好得也快。
伤好得越快,人就可以越早离开,他们惹上麻烦的概率就会小些。
等酒挥发得差不多了,陈春燕用干净的布巾帮伤患洗了把脸,又拧了把冷帕子敷在伤患额头上,这才出了门。
她先趴在门上听了半天,没听到门外有动静,又推开一点点门缝朝外瞧,小巷里确实没人,她慢慢缩回手,锁轻轻搭回到门上。
她赶紧翻出墙外,拍拍衣服,从后门跑回了医馆。
她趴在许京墨的门口,“阿墨哥,那人能喝得下水,要开药吗?”
许京墨搁了笔,“开。”
许京墨开药去了,陈春燕洗干净了手,又加入搓药丸的队伍。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完了,吃过午饭,许京墨拿了个小瓮装了药,让陈春燕给那人送去。
陈春燕应了声便跑了。
第76章 条件
陈春燕轻车熟路地提着瓮进了小院儿,去厨房洗了个碗拿着,进了屋。
她脖子一凉,回过头,却是那名伤患已经醒了,正握着把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凉凉地说:“醒了啊,醒了你就把诊金付了,赶紧离开。”
伤患愣住了,他没想到陈春燕是这反应。
陈春燕推开匕首,把小瓮放在地上,真真假假地算账,“我们的大夫给你用过针,还处理了伤口,拿了金疮药,还开了药,你瞧见了,都在这里了,十两银子总得付吧。”
她压根不知道那些药值多少钱,但就冲这人拿匕首对着救命恩人,她就觉得十两都要少了。
那人冷着脸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
陈春燕没接,“你随身带着这枚玉佩,追杀你的人怕是都认得吧,我前脚拿着这玉去当了抵债,后脚怕就得被人捅个窟窿。”
那人手顿住,闭了闭眼,才说:“我先将玉佩押在你这里,待来日事情平息后,再来赎回。”
陈春燕琢磨着,也使得。
就算日子久了,这人不回来赎回玉佩,她也可以建议许大夫找个帮闲去外地当了,也不妨事。
这玉佩看上去怎么着也值百八十两的,亏不了。
她拿了玉佩就走。
伤患却吭吭哧哧地叫住她,“可否送点吃食过来?”
陈春燕刚张了张嘴,伤患就补充道:“饭食的钱一起算,都算在那里面。”他指了指玉佩。
陈春燕回过头快速往外跑去。
中午休息时间是她启蒙的时间,她不想耽误了,至于那个人,先饿着吧。
许京墨已经摆好了书,看到她回来,脸色不太好,便问:“谁惹你了?”
陈春燕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忙道:“那个人醒了,说要吃东西。”她又摸出玉佩,“这是诊金。”
上好的羊脂白玉!
许京墨脸色变了,“怎么用得了这么老些诊金,赶紧给人退回去,罢了,我去吧,我还得帮他施针。”
他提了药箱就要走,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得带点吃的过去,便高声吩咐刘大娘,“婶子帮我装点好克化的米糊,我要带走。”
刘大娘探出头问:“要调好吗?”
许京墨道:“调好。”
许京墨一个人是上不去围墙的,陈春燕只好跟上,又相当极不情愿地进了屋子。
伤患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两个人。
许京墨恍若未觉,拿出玉佩放到桌上,“妹妹不懂事,胡乱收诊金了,公子见谅。如果公子手头不方便,没有现银,不付诊金也不妨事,我们每个月也会施医赠药。”
陈春燕拉了拉许京墨的衣袖,轻声道:“这个人刚才拿匕首指着我。”
许京墨微微一笑,拍了拍陈春燕的脑袋,晓得陈春燕为何会坑那人一块玉佩了,他也轻声道:“听话,我待会儿请你吃糖葫芦。”
啧,真是哄小孩子的套路。
陈春燕趁机讲条件,“不要糖葫芦,要板栗糕。”
许京墨笑着点头,抬起头又对伤患说:“你伤势很重,即便醒了,也不应该随意走动,该静养为宜,你且躺下,我再帮你施针一次。”
第77章 帮忙
那人看了陈春燕一眼,陈春燕哼了一声,退到门外。
当谁很想看他袒.胸.露.乳似的!
许京墨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在室内响起,“公子的身体底子好,虽受了重伤,养起来也快,小心静养半个月,便能随意行走了。”
“半个月还快?”
陈春燕撇嘴,开玩笑,那么重几道刀上,还想几天就好,真当自己是泥捏的,坏了,再和点稀泥糊上,又好了。
她之前得阑尾炎,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出院之后,公司还怕她出事,又让她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星期,那还是现代医学呢,就现在的医疗条件,许京墨说半个月能够行走如常,陈春燕都可以叫他一声小神医了。
许京墨受到质疑丝毫不恼,“半月已算很快了,你失血过多以致昏厥,按理说得好好调养个一年半载,时间不允许,半月勉强可以挪地方了。”
里面不再有声音传来,过了一会儿,许京墨提着药箱出来了。
他对陈春燕说:“那位公子找你有事,你且去瞧瞧。”
陈春燕翻白眼。
她跟那人真没啥好说的,第一印象坏了,当真就没法好脸相待了。
她站到床边,问:“何事?”
那人面皮有些涨红,吭吭哧哧地说:“可否请姑娘你帮忙去城里永泰车马行传个话,就说‘轩安,勿念’。”
陈春燕不高兴地说:“我还没答应,你说什么要求。我跟你讲,你那什么车马行,我是不会去的,你晓不晓得,这里距离城里有多远,我一双腿要走几天?而且你想过没有,那些人等着抓你,必然会盯紧了你很有可能会投靠的地方,我猜那个车马行也不是什么隐藏势力,我一去,说不定就被他们逮住了。”
那人听了陈春燕的话,这才觉得不妥,不由追问:“姑娘以为如何?”
别人好声好气地问,陈春燕便就真个思考起来,要想递消息递得神不知鬼不觉……她眼睛一亮,想起了“大楚兴,陈胜王。”
她清了清嗓子,问:“那什么车马行平时在什么地方进鸡鸭鱼肉?”
那人好奇,“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春燕耐着性子回答:“你把要传递的消息写在纸上,我用牛皮纸裹了,塞进鸡或者鱼的肚子里,车马行的人拿回去剖开一看,呀,掉出个东西,再展开,不就晓得你没事了吗?”
那人被噎了半天,“你读过《史记》?”
是啊是啊,我还读过《明朝那些事儿》呐,吓人不吓人?
许京墨站在门口,眉眼温润地看着他们,“你别听她胡说,她刚开始读《三字经》。”
那人一阵无语,但回头一想,又觉得十分可行,便想许京墨讨了一张开药方的纸,写下“轩安,勿念”,又摸出一方小印,凑到嘴边,呵气两口,细细盖在纸上。
“麻烦你了。”
陈春燕吹干墨迹,叠好了纸,揣进怀里。
那人盯着陈春燕看了一会儿,“你就一点不好奇?”
陈春燕这才好奇了,“我该好奇什么?”
那人道:“你不好奇我叫什么轩吗?”
第78章 找来
陈春燕满脸问号,她该好奇吗?她为什么要好奇!
她表情一言难尽,朝许京墨看去,嘟嘟囔囔地说:“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那人的脸彻底被憋红了,他现在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不说呢,人家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这样委实不礼貌,可说了,又像是要害人性命一样。
许京墨进来敲了陈春燕的额头一下,转身朝那人揖礼,“敢问公子姓名。”
那人很感谢许京墨递来的梯子,朝许京墨拱了拱手,“在下祁轩,京城人士,机缘巧合下到此,多有叨扰,还请海涵。”
许京墨与祁轩客气两句,问明了车马行的进货地址,便带着陈春燕走了。
许京墨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陈春燕聊天,“你听人说过陈胜吴广的故事?”
陈春燕半真半假地说:“村里有个蒙学堂,先生是个秀才,经常在课余给大家讲故事,我就趴在窗外听,记下不少东西。”
许京墨不知怎的,有些心疼,“你记性真好,我每天在原定要教授的内容之外,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陈春燕趁机提要求,“我不听故事了,阿墨哥给我讲各地的风土人情吧。”
许京墨笑了笑,“也行。”
陈春燕停下脚步,“哎,阿墨哥,走错啦,医馆在那边。”
许京墨:“给你买板栗糕去。”
陈春燕红了脸,她刚才只是开玩笑的,哪会真的要,当下便道:“不要了,该回去学习了。”
许京墨却仿佛知道她的心思,“我阿爹每一个徒弟,我都当作哥哥弟弟,我也将你当作妹妹,妹妹吃哥哥一点板栗糕,有什么好害羞的。”
陈春燕这才红着脸跟着许京墨去了街上。
这条街上就有一家卖糕的铺子,米糕、绿豆糕、红豆糕、板栗糕、桂花糕应有尽有。
许京墨买了两包板栗糕,一包给了陈春燕,一包拿着回医馆给大家吃。
两个人便悠悠往医馆走,医馆门口却有个人在朝里面探头探脑。
陈春燕盯着看了半天,终于认了出来,“大花姐!”
牛大花蓦地回头,脸上还挂着惊吓。
“哎!”她招手,“你吓我一跳,我昨儿听我弟弟说你在医馆,今儿去找你,你没在家,我就猜你是不是又在医馆,便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还真在这里,你可真本事。”她说的话里透着真心实意的羡慕。
许京墨道:“我先进去了,你们慢慢聊。”
牛大花怕陈春燕误工了被扣钱,赶忙道:“我就两句话,说完了就走。”
许京墨浅浅一笑,走了。
牛大花便把陈春燕拉到一旁,“燕儿,你那天说的话还算话吗?”
陈春燕一迷瞪,没想起来她说过啥。
牛大花急得拧陈春燕的胳膊,“就是,就是……婚事。”
陈春燕恍然大悟,“自然算的。”
牛大花:“你若能做得了你哥哥的主,我……”她低下头,“我是愿意的。”
陈春燕反而劝她,“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太好,你过来也是要受苦的。”
牛大花压低了声音,“我去找你的时候,听见你弟弟教训你阿爹呐,让你阿爹听你的话,现在你们家你当家,只要你不烦我,我就不会受苦,日子穷点没关系,心不受累就行。”
第79章 商量
啥?
你在说啥?
在封建礼教盛行的现在,你说身为儿子的陈修言,教训身为老子的陈敬贺同志,这怎么听怎么玄幻。
陈春燕道:“大花姐,我也不坑你,我们家现在就我每天在医馆能挣几个钱,其他人都没有收入,就算你答应了,我们家暂时也拿不出聘礼来,你爹那里恐怕不太好说话。”
牛大花一狠心道:“这事儿我们两个说定了,你再回去跟你阿爹阿娘说一说,剩下的事情不用担心,我那里还存着一些钱,实在不行就用那些钱来聘我,我是真想快点离开那个家了。”
陈春燕惊了,一个女人到底要遇到什么样的事,才能做出这种决定,这样的决定一下,她必然不会被夫家重视,甚至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老话说,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就是这个道理了。
她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如果愿意,可以给我讲讲,我也能帮你想想办法。”
牛大花摇头,“没办法了,我阿爹要跟隔壁村的癞子结亲家,那人最爱喝酒,喝了酒就打女人,她前两个婆娘就是被他打死的。我得趁着这事敲定之前,给自己找到出路。”
陈春燕却道:“你爹肯答应把你许给这样的人家,那人聘礼肯定给的不少,我得想想办法。”
牛大花:“没有的事!我阿爹就是嫌我在家里碍眼了,家里劳动力富余了,我年龄大,吃得也比以前多,怎么都看我不顺眼了,想早日把我推出门去,好省几个口粮,他好当财主。”
这可又是一个奇葩啊。
陈春燕当即便道:“这事我晓得了,我回村就跟我阿爹阿娘讲,肯定会同意的,你也别太担心了,有啥事,你来告诉我一声。”
牛大花左右看看,偷偷将一个钱袋子快速塞进陈春燕手里,“我存的钱。”
陈春燕赶紧用袖子掩了钱袋。
她没跟牛大花客气,她也确实没有那么多富余的钱来操办这场婚事,一家人的生活,还指着她卖蛇得来的钱,她不抠索点不行。
她放好了钱,打开板栗糕,抽出一张包糕的纸,分了一半糕给牛大花,“东家给的,你也尝点儿。”
牛大花推了两遍,最后还是接了,她阿爹阿娘都对她没这么好过呢,有个这样的小姑子,算她赚了。
牛大花辞了陈春燕,一路往村子走,心里大石头落了地,步子也轻快了不少。
回到医馆,中午的休息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陈春燕赶紧跟着许京墨学习了一会儿,好在她有十多年的学习底子,认真起来,学习还是非常高效的,愣是用仅剩的时间学完了许京墨规定要学习的量。
许京墨:“回家得好好温习,明天我要看你默写了。”
陈春燕自然应下。
忙碌中,一下午很快过去了,陈春燕又去给祁轩送了回药和吃食,便正式下工,拉着傻大哥往家走,边走还边告诉傻大哥,“你运气好,马上就可以娶媳妇了,傻二哥的媳妇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第80章 兑换
路过钱庄,陈春燕进去要把散碎铜钱换成银子,这些铜钱她背了一天了,特别重,压得她腰酸背痛的。
陈春燕坐到柜台前的高凳上,“掌柜的,我要换钱。”
掌柜的看着陈春燕,笑着问:“小姑娘是个爱存钱会过日子的吧?你要不要考虑把钱存在我们这里,特别安全,用起来也方便。”
陈春燕惊着了,“一两银子也可以存?”
掌柜的笑了,“可以,积少成多嘛。开个户,拿个信物来,我们确认过后,写票据给你。如果你不愿意存,我们的银票有一两,五两,十两,二十两,五十两,一百两,二百两,五百两,一千两面额的,你也可以将铜钱换成银票。”
陈春燕有些好奇,她以往看过的银票都是印在历史书上的,还没看过实物,当下道:“我能看看银票吗?”
掌柜的的脸色就有些古怪。
陈春燕不好意思地说:“我没见过,好奇,想看看,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掌柜的倒没有多为难,陈春燕本来就是来兑换钱的,身上带着多么多铜钱,也跑不快,即便拿了银票要跑,也好抓得很。
他便拿出一张一两的银票递过来。
陈春燕趴在柜台上好一通看,讲真就这样的银票,防伪做得确实不太好,一下子就被纸币给比成了渣渣,虽然上面写的是汇通天下,但钱庄说白了是私人产业,没有国库作保障,陈春燕一个穷人,生怕自己这点银子有个意外,便退回了银票。
她说:“还是给我现银吧。”
掌柜的是老生意人,没有做成陈春燕这桩生意,也不气恼,当着陈春燕的面称了银子。
银子放在桌面上,他说:“一两银子兑一千铜钱这是官面上的兑换方式,根据银子成色不同多有增减,你看好了,我们的银子成色上乘,一两银兑你一千零五十文钱。”
陈春燕当年学历史时,老师曾讲过,一两银兑一千文钱是理想兑换法,一般根据物价的波动,兑换比例也会有所不同,夸张时,一两银兑一千三四百文钱也是有的。
钱庄掌柜的给她的价格还算公道,她便撩起衣服下摆,数了一千零五十文钱出来。
她在数,掌柜的也在数,她数完,掌柜的便也确定好了数量。
掌柜的笑眯眯的,“收好你的银子。”
陈春燕将银子放进贴身的腰兜里,手里只拿着几枚散碎的铜钱。
兑了银子,她还剩些铜钱,可以留着平时用。
她还记着自己的承诺,路上买了一斤红豆带回家。
一斤红豆三文钱,不算贵,比米便宜些。
刚进家门,陈谷秋就给陈春燕使眼色。
陈春燕就知道兔子回来了。
她进茅屋一看,果然啊,两只兔子乖乖趴在窝里吃草,就是精神有点蔫儿蔫儿的,大概是因为来回折腾,这也是正常的,好好养两天就好了。
经过一段时间接触,陈冬梅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陈春燕再清楚不过了,今天晚上要是茅屋这边没动静,她明天就能告诉张氏,她们偷藏了兔子。
她一琢磨便道:“你去找小六,把兔子送去跟大花姐的兔子养在一起。”
第81章 各表
牛大花的兔子养在荒地旁的烂房子里,由一条奶狗守着。
奶狗起不了多大作用,也就是图个安心,把兔子养在那里,真要有人偷,说不定连奶狗也一起偷走了。
陈修言跟陈春燕学了一段时间,去找牛大花时长了个心眼,让陈谷秋在外面看好兔子,而他自己一个人进去找牛大花。
“饭点呐,谁来啦?”
这是牛大叔的声音,陈修言没理会,他也顶顶不喜欢这个人,这人就是势利眼一个,有好处就扒着,没好处就踢开。
院儿里传来脚步声,陈修言凑到门缝边,“大花姐姐。”
会在吃饭时出来开门的,除了牛大花,牛家也没别人了。
牛大花打开门就冲陈修言笑了起来。
她为人爽朗,就算村里小孩子调皮捣蛋,她也不会真讨厌哪一个,更别说陈修言本来就不讨人厌了,而现在她已经跟陈春燕提了那事,看到陈修言感觉就更不同了。
她把着陈修言的肩膀,“啥事啊,进来说。”
陈修言连连摇头,把牛大花拉出了门,还细心把门关上了。
“大花姐,我们家不能养兔子了,兔子之前就被偷了一次,是我姐想办法,让他们还回来的,现在就想着,把那两只兔子跟你的两只兔子养在一起。”
牛大花没有什么不肯的,她原先就提议过,让陈春燕把兔子与她的兔子养在一处,用狗看管。
“要我带着去吗?”
陈修言小声道:“不用,我都晓得的,就在那边,我就跟你讲一声,我自己送过去就成,秋儿姐还等在那边呐。”
牛大花看了一眼陈谷秋,“你燕儿姐没跟着来?”
陈修言道:“燕儿姐去找阿爹阿娘说话了,也不知道说什么,神神秘秘的,非得等我们走了才说。”
牛大花心中有数,“成,你赶紧去吧,小心看路别摔了,我也进去吃饭了。”
陈修言道:“哎!”
陈春燕这会儿也确实在跟燕儿娘说话。
燕儿爹就坐在炕边,一副想跟她搭话又不太敢的模样,经过一天的洗脑,燕儿爹就跟换了副脑子似的,彻底认同了陈春燕才是他们家顶梁柱的事实,哎!
陈春燕自己也是个未嫁女,说起哥哥的婚事来,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东拉西扯半天,终于生硬地把话题转到了傻大哥身上。
“阿娘将来想给大哥找个什么样的媳妇?”
燕儿娘叹气,“你大哥娶得上媳妇就不错了,哪儿还有咱们挑剔的份儿?!咱们家要是家底丰厚些,依我看,娶个大花那样的回来,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陈春燕还不知道,她之前提到傻大哥婚事时,燕儿娘就打过牛大花的主意。
她一听燕儿娘的话就笑了,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她都不用费心把话题引到大花身上了。
“阿娘真觉得大花姐好呀?”
燕儿娘停下手里的针线活,歪着头看着陈春燕,“那自然是好的,身体好,又踏实肯干,如果不是被她阿爹耽误了,肯定能嫁个特别好的人家,把日子过得特别红火。”
陈春燕笑道:“那阿娘去帮大哥聘大花姐吧。”
第82章 商定
燕儿娘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并用“你是不是傻了”的眼神看着陈春燕。
他们家要钱没钱,要地没地,拿啥去娶那么一个好姑娘啊。
燕儿娘:“你可别拿阿娘寻开心了,阿娘没的东想西想,晚上烙饼似的翻可就麻烦了。”
陈春燕道:“如果大花姐真要来咱们家,阿娘会好好待她吗?”
燕儿娘:“那肯定的,不管是谁肯嫁来咱们家都是做善事,咱们得感激人家,好好待人家。”
陈春燕放心了,从衣服下面摸出了钱袋子来。
她压低了声音,“这是大花姐姐自己存的钱,她晓得我们家拿不出聘礼,就让我把钱拿家来,让你们请媒人去她家里聘她。这事儿得抓紧了,她阿爹要把她嫁给个喝酒打媳妇的癞子。”
这可真是天上掉下个好媳妇!
不仅燕儿娘坐直了身体,就连燕儿爹也弹跳起来。
燕儿娘拉住陈春燕的手,有些激动,声音就有些没压住,“燕儿!”她被陈春燕瞪了一眼,才又压低了声音,“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她……她怎的不找我,却找你呢,你一个孩子……”
陈春燕似笑非笑地看着燕儿娘,“今天白天不是已经传出我才是我们家做主的人了么,大花姐当然就到县城里找我去了。”
燕儿爹懊丧地拍头,这是都是他和陈修言闹出来的,要是外面传着传变了样,把陈春燕传成个母大虫,就是他的过错了。
燕儿娘瞪了燕儿爹一眼,拉着陈春燕就要往外走,“别耽搁了,现在就去!”
陈春燕拉住燕儿娘,“得请个人做媒啊,您这样过去像什么话,这也太不重视大花姐了些。阿娘,我们说好啊,您可不能因为这聘钱是大花姐出的,就看不起人,您要这样,我第一个是不依的。”
燕儿娘懊恼地拍拍脑袋,“瞧我,高兴昏头了,我想想啊,找里正和宿老保媒最体面,他爹,你赶紧去趟里正家,问问人家明天有没有空,若有请他帮咱大儿子保个媒。”
燕儿爹应了一声就往外走,眼泪还有泪花闪动,他一直以为自己两个傻儿子都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陈春燕叫住激动的燕儿爹,“阿爹,冷静点,事情没成之前,一切都可能有变数,被给人捣乱的机会。”
她只差直白地说不要让正屋的人知道了。
燕儿爹脸上带着几分羞恼,可到底没有多说什么,步伐沉稳地走了。
陈春燕跟了出去,就看到等吃饭的陈冬梅站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她主动打招呼,“哟,那不是陈二妞么,今儿咋滴啦,嘴不馋啦,不守着饭,守着咱家啦!”
陈冬梅哪里服气,当即回怼,“什么你们家,臭不要脸,你看好了,这是我家,你只是暂住的。我在我家,爱看哪儿看哪儿。”
陈春燕忽然惊恐万状地盯着陈冬梅身后,虚眯着眼睛往前走了几步,好似看清了什么,赶紧掉头跑回西屋。
陈冬梅疑心生暗鬼,扯着嗓子,声调发虚地问:“喂,陈大妞你看到什么啦?”
陈春燕声音也发着虚,“没,没什么。”
第83章 撞上
陈冬梅惊恐地回头,疏影横斜,她眼睛一花,恍惚间看到树影间有个兔子的影子,骇得她惊呼出声。
她回过头来,急问:“你看到什么了?”
陈春燕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应该是看错了,树上怎么可能有只兔子呢!
陈冬梅:!!!
陈冬梅就跟脚底突然多出来个风火轮似的,转身就冲进了正屋里。
陈修言和陈谷秋先回家,两个人回来就开始摆碗,只等燕儿爹回家就可以开吃了。
燕儿爹却去了很久,大家久等不到,燕儿娘不放心,自己摸黑出去找,结果出去之后也半天都不回来。
陈春燕都快饿死了,傻大哥和傻二哥更受不得饿,她让其他人先吃,自己拿了个三和面的窝窝头出去找人。
她还没有走到里正家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吵嚷声,间或还夹杂这摔东西的声音。
这是咋啦?
县官不如现管,乡下地方不一定听县官的指令,可里正的命令却是一定要听的,毕竟村里的赋税和户口都归他管,各家有个大事小情的,也都喜欢请里正主持。
这样的人家,谁敢上门闹啊,傻了不是?
她敲敲门,门却自己开了,她探头往里看了看,就看到正跟人打得不亦乐乎的燕儿爹。
陈春燕:“……”
她赶紧冲进去,“阿爹,你干啥啊,咋在里正家打架呢!”
燕儿爹羞恼非常,听到陈春燕的声音,当即想收手,可他迟疑停顿的片刻,对面那人却趁机照着燕儿爹的脸打了一拳头。
燕儿爹痛得眼冒金星,他下意识挥拳打了回去,两个人又打在了一起。
院子里的人一直手忙脚乱地劝架,却谁也不敢靠得太近,就连来了一会儿的燕儿娘都被乱拳打到了几次。
陈春燕跑到燕儿娘身边,“这是咋啦?”
燕儿娘神情古怪,“你阿爹正跟你里正叔说保媒的事情,谁知道事情巧了,大花他爹也来请里正保媒,就听到了你阿爹的话,当即说了些不中听的,你阿爹就恼了,二人就打了起来。”
陈春燕:“……”
瞧这事儿办得!
她暗叹一声,得尽快把两人分开了,不然两家亲家没做成,倒成了仇家。
她找到里正,“叔。”
里正正忙着拉架,还因为插不进手,急得满头大汗。
陈春燕再拉里正,“叔!”
里正抽空回头,“燕儿啊,你一边玩去,别过来,当心受伤。”
陈春燕着急,“叔,这样拉不开他们,得用……”她抬手一指,“用水冲吧,他们才能冷静下来。”
经陈春燕提醒,里正才反应过来,赶忙跑过去提了两桶水,先将一桶放在地上,抱起另一桶冲在二人身上,冲得二人动作一缓,他立刻提起另外一桶水继续冲在两人身上。
大花爹脾气暴躁,被冷水一冲,还以为是被人偷袭了,一腔怒火便全朝着里正来了,嗷嗷地挥着拳头冲来。
里正丢了桶就跑,一边还警告大花爹,“老牛你可别乱来,你在这样,我可要处罚你了啊!”
大花爹的脑子这才冷静了下来,他眼前这才看清楚人,看清之后就吓了一大跳,“害!里正你怎么跑到我前头去啦!”
第84章 稳住
里正手指遥点着大花爹,“你这脾气呀,得改改啦!”
大花爹摆摆手,“这话改天再说。”他回过头来指着燕儿爹,“就你家那样子,连聘钱都拿不出,想娶我女儿,真是癞蛤蟆肖想天鹅肉,想多了啊!”
燕儿爹急了,当即就要上前。
陈春燕赶忙拉住燕儿爹,接过里正娘子递来的帕子,按在燕儿爹手里,“爹你赶紧擦擦,当心着凉。”她往前几步,对大花爹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要瞧不起谁,日子还长着呐!”
大花爹笑了,笑得非常讽刺,“就你们家,给你六十年,你也翻不起来。”
陈春燕也笑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在跟着许大夫做事情,你要这么讽刺我,那我可得祝愿您这一辈子都别有个头疼脑热的,不然怕不是要进城里去请大夫了,这个城可不是县城,是大城。不然你开的药,过了我的手,你敢喝呀?!”
陈春燕怕麻烦,本来没准备往外说这事的,但眼下不说不行了,他们家没有一个立得住的人,那么就让她来做这个人吧。
大花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要说十里八村谁最受尊敬,那自然是许大夫,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一辈子没个头疼脑热的,现在陈春燕在许大夫那里做事,谁跟他们家结亲,就相当于拐着弯跟许大夫拉上了关系,是很划算的事情。
大花爹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场面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陈春燕便自己给大花爹递梯子,“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两家原本就是要结亲家的,何必为了一点小事闹得不愉快,还相互猜忌呢?我也不是心窄的人,我们两家现在就在里正叔的见证下握手言和,如何?”
里正也道:“就是,就是,大家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弄得那么僵呢?”
陈春燕一笑,拉过燕儿爹,“我爹是老实人,只会做事,不会想其他,没的吃了不少亏,没存下什么钱,但我在许大夫那里做事是有工钱的,我把话撂在这里,我们家聘大花姐姐,绝对不会让大花姐姐脸上不好看,聘礼绝对少不了。”
牛大花给的钱有四百多,陈春燕准备再一百多个大钱,给牛大花凑个整,出个一百升麦子的聘礼。
不过这事不能敞开了说,至少也得等到他们家正式搬出陈家老宅再说。
张氏为了三升麦子能够卖孙女,要是知道他们肯用一百升麦子娶个老姑娘做媳妇,还不得翻天了啊!
得了陈春燕这样的保证,大花爹还觉得不满足,他还没有得到陈春燕一句准话,到底给多少聘礼啊?!
大花爹这么想着便朝着陈春燕搓了搓手指。
陈春燕在心里暗骂大花爹贪得无厌,脸上便带出些似笑非笑,“叔,您这样不太合适吧?”
大花爹脸上果然就不大自然起来。
陈春燕趁机说:“具体的情况,我们家会请媒人上门商谈,保管您吃不了亏。”
大花爹看了一眼里正,“您可不能偏心啊。”
第85章 商定
里正有些无语,几方人商定明天上牛家们提亲后,便各自散了,他直到送大花爹出门都还有些无语,这哪里是在嫁女儿,这是在卖!在压榨!压榨牛大花最后一丝价值。
燕儿爹和燕儿娘跟着里正进了屋,他们进门前还看了陈春燕一眼,见陈春燕当真跟着来了,才放心进门。
商量婚事就涉及到钱,他们俩都没钱,这是谈起来没有底气,只有陈春燕亲自来谈,他们才比较放心。
他们本来想的也是先让里正去探探大花爹的口风,哪知道这么巧,就被撞见了呢!
陈春燕推着阿爹阿娘赶紧坐下,里正已经在盯着他们看了。
里正呵呵笑了起来,“我听人说你们家燕儿当家作主,我还不信,没想到还真是,燕儿这孩子主意正,事情办得也漂亮,是个不错的孩子,将来谁家娶了她回去做媳妇,才真是福气。”
燕儿爹娘听到前半句话吓了好大一跳,他们就怕别人把陈春燕传成母大虫了,但听到后面一句,他们的心又松下来一半,至于另一半,得真嫁出去了才松得下来啊。
陈春燕开门见山,“叔说笑了,我一个小孩子,哪能当家作主?!也就是我阿爹阿娘嘴笨些,让我出来当个传声筒罢了。”
燕儿爹一叠连声附和,“就是,就是。”
陈春燕心中叹气。
她说:“我大哥的婚事还要麻烦叔了,这刚刚开始谈婚事,我也不知道要出多少聘礼合适,叔要不您给提个建议,我尽力去办。”
里正想了想说:“这得看各家的情况,牛家不算富也不算穷,牛家有两亩地,每年收获一茬粮食,一茬豆子,再种些花生,边角再种些毛菜,生活可以过得很好。一亩地单是收获粮食便三石有余,我看呐,聘礼给太少老牛家不会答应。”
里正一通分析,虽然没说聘礼的具体数量,但稍微有脑子的人,也能猜到了。
陈春燕犹豫了一下,跟里正说:“叔,我跟您交个底,我家准备出一百升麦子的聘礼,但您也知道牛大叔那人不是好相与的,这一开始怕是不能直接提这么多聘礼,您看第一次提,多少合适?”
议亲议亲不单单是商议婚嫁日子,自然还有男方的聘礼,女方的嫁妆,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妇,讲究些的人家在议亲时,男方的聘礼应该是女方嫁妆的二倍,而女方出嫁时不但会带上嫁妆,就连聘礼也会一起带到夫家。
但牛大叔不是那种讲究人,他拿了聘礼肯不肯出嫁妆都不一定呢!
里正也晓得陈春燕的意思,他何尝不知道大花爹的为人,当即沉吟起来,片刻后道,“先提三十升麦子吧,第二次再涨到五十升,等我慢慢跟他磨。”
陈春燕一笑,“那就多谢叔了,我阿娘回家就给您准备媒人鞋。”
里正笑着说:“瞧瞧这孩子,多懂事,多会说话。”
陈春燕跟着笑了一会儿,收了笑才道:“我家的情况,叔您都知道,我就把话敞开了说,聘礼的数量,还请您上点心保个密,也请牛大叔那边口风紧一点,别往外处说,我怕生不必要的波澜。”
第86章 保密
听到陈春燕的话,燕儿爹的脸上先不自然起来,他哪里不知道陈春燕所说的波澜是谁人搅动起来的,可他有什么办法,那是他娘啊!
里正看了燕儿爹一眼,“我能够理解,我这边肯定没有什么问题,主要是你们那边。”
陈春燕:“我会管好弟弟妹妹的嘴,大哥和二哥本就说不清楚什么,也不用担心。”她转过头去,看着燕儿爹说,“要是还从我们这边走漏了风声,那就是阿爹阿娘见不得大哥好,想让大哥打一辈子光棍了。”
这一下连燕儿娘也盯紧了燕儿爹,“我这个做娘的不知道多盼望儿子能娶上媳妇!”
燕儿爹的头埋得更低了。
陈春燕有些心软,一个大男人做了夹心饼干被挤兑成这样,其实也蛮可怜的。
她拉了拉燕儿娘,“好了,阿娘,阿爹会注意的。”
跟里正敲定了细节,三个人才相携回家,因为怕走漏消息,一路上没一个人说话。
推开大门,竟然没有人在探头探脑望风,真是……难得的清净啊!
陈春燕看了东屋一眼,东屋门窗紧闭,想必陈冬梅被吓得不轻吧。
陈谷秋看到他们回来,立刻起身,“阿爹,阿娘,姐,你们的饭都在柴上热着,我给你们端去。”
她的动作相当麻利,很快就把窝头和咸菜端上桌了。
咸菜是这两天才泡的,不如正屋泡的酸,不过他们几个孩子去地里干活时,阿婆看到他们,见他们懂事,便给了他们几根蒜苗,她拿回来和咸菜一起炒了,又放了几颗花椒,特别香。
她想着陈春燕比谁都累,还贴心地准备了一碗野菜汤。
陈春燕一上桌,喝了一碗野菜汤,胃跟着就暖了起来,她招呼爹娘,“阿爹阿娘快吃,别凉了。”
一家人吃饱喝足洗漱完了就上床睡觉了。
古代农家,晚上舍不得点灯,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自然都早睡。
“阿姐,阿姐,阿姐。”
细细碎碎的叫声,伴随着推动,陈春燕极为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她还有些懵,眼前一片黑暗,甚至以为刚才产生了幻觉。
“阿姐,昨儿你不是让我五更叫你起床吗?赶紧起吧,到时辰了。”
陈春燕搓了搓脸,心里把那个姓祁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要去帮这个人送信,她哪里用起得这么早!
她打着呵欠问:“大哥起了吗?”
陈谷秋道:“没敢去叫,我可管不了大哥。”
陈春燕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行吧,我去叫。哦,对了,今儿把我昨儿买回来的红豆熬成豆沙,包豆沙包来吃,咱们小六刻意点的。”
陈谷秋笑着嗔道:“就他嘴馋爱吃。”
陈春燕洗漱完,便打着呵欠去叫傻大哥起床了,五更天确实太早了些,她不能让傻大哥叫,闹醒了别人,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她手里拿着一块板栗糕,那是许京墨买给她的,她正好用来堵,傻大哥的嘴。
她推醒了傻大哥,傻大哥张嘴要叫,嘴里却被塞进了香香甜甜的东西,立时就不叫了。
“哥,快起来,进城了。”
第87章 人情
傻大哥脑子本来就不够用,没睡醒脑子就更懵了。
陈春燕让他穿衣服,他竟都听不大懂了。
她没办法,只能扯过夹袄和外衣给大哥穿上,穿上一看,妈耶,穿反了,只好又去脱大哥的衣服,大哥这回却不干了,死死按着衣服不放手。
陈春燕耐心跟大哥沟通了半天,却没有任何效果,只能罢了。
反正如果遇到别人指指点点,大哥也不一定看得懂,也不一定能明白别人的意思,就由着他吧。
陈春燕去准备出门的东西,陈谷秋就进来帮傻大哥洗脸,她开始时不敢,见傻大哥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胆子才大起来,拿着帕子就往傻大哥脸上抹,抹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陈谷秋出来时,陈春燕正在装窝头。
陈谷秋:“姐,你等着,我给你和哥装一囊水去。”
陈春燕歪着头,就看到陈谷秋拿出来两个不大不小的水囊,往里面装热水。
她摸了摸,水囊的手感是羊皮的,“这哪儿来的?”
陈谷秋手上不停,嘴里解释:“昨儿白天大姑来了,她得了信儿,知道咱们分了家,知道家里不好过,专程送了些东西过来,还特意拉了一车牛粪来,牛粪烧火做肥都使得。”
陈春燕:“留饭了吗?”
陈谷秋赧然,“大姑留下东西就走了,当时家里的面也没剩多少了,请大姑吃饭也用的是大姑带来的东西。”
嗨呀!
陈春燕跌足而叹,“哪有这样做事的啊!秋儿你也别跟他们学,人情往来,不能只来不往。别人对咱们好,若咱们毫无反馈,次数多了,人家的心就淡了。我跟你说,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就是先去借面借菜,也要先招待了大姑,知道吗?”
陈谷秋点头,红了脸,“记住了。”
陈春燕摸摸陈谷秋的脑袋,“姐不是骂你,姐是教你,咱们穷要穷得有志气,不要占人便宜,也不能死抠门。”
陈春燕拿上窝头,挎上水囊,便拉着傻大哥出门了。
在路上,她把傻大哥的水囊给傻大哥挎上,傻大哥好奇地看了半天,像得到个有趣的玩意儿似的。
两人分吃了窝头,便走出了村子,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陈春燕猛然转头去看,只见草丛动了几下,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从那里跑过。
时间尚早,县城还没有开门,她拉着傻大哥绕城而过,路不是很好走,比去荒地那条路还难走些,好在这段时间陈春燕锻炼出来了,也没觉得多难受。
赶到城外时,小商小贩已经推着车子挑着扁担排起队了。
祁轩说给车马行供货的也是他们家自家的田庄,田庄的车子上都会打上他们家的标志,他把标志画给了陈春燕看,看完就烧了,不过陈春燕倒是记住了。
她就在队伍里寻找起有那个标志的车子来,竟然在队伍中前段才找到目标,这些人可真够勤奋的。
她凑近车子,瞄了一眼,车上全是杀好的鸡和鱼,前面那一辆上全是猪肉,她套近乎道:“叔,你晓得不晓得这城几时开门啊?”
第88章 送信
那人:“没多会儿了,等着吧。”
陈春燕又问:“没多会儿是多会儿啊?”
那人看了看天:“卯正。”
卯正就是六点。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各家打的灯笼,陈春燕也不知道距离卯正还有多久。
她问:“距离卯正还有多久啊?”
那人终于被问得烦了,身体往旁边一侧,背对着陈春燕。
陈春燕快速左右扫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她,便手快地把祁轩交给她的报平安的纸条塞进了鸡肚子里。
她塞完了还问:“叔,进城收费吗?”
那人当然是不会理的。
陈春燕便拉着傻大哥往后面走,边走还边嘀嘀咕咕地说:“哥,走吧,这年头好人少,问个问题都没人答。”
那人要气死了,怎么就怪他不回答问题,明明是她问题太多!
他再转头看时,陈春燕已经隐于黑暗中,再看不清楚了。
陈春燕家里没蜡,没灯笼,此时正好,就算做了点什么,别人也看不清她的长相。
倒是傻大哥是个大标志,不过不要紧,以后让傻二哥陪也是一样。
回到县城时,城门已经开了好一会儿了,她赶紧拉着哥哥往医馆走。
傻大哥没搞明白,那家早点摊子怎么不见了,他还拖着步子,紧盯着路边寻找。
那家早点摊子当然不在啊,又不是从同一个城门进的城。
她敲了敲因为少眠而有些疼痛的脑袋,进了医馆。
周有成正在擦桌子,看到她赶紧道:“阿墨哥找你,赶紧去吧。”
陈春燕半含着呵欠应了一声,“哎!”
许京墨在后院膳堂里,准备了一个提篮放在桌上。
他刚吃完饭,正慢条斯理地收拾自己的碗筷。
陈春燕唤他,“阿墨哥!”
许京墨抬头,一笑,“来啦。这是给那位公子准备的东西,你抽空给他送去。”
陈春燕打着呵欠掀开一看,里面有一个小瓯装着药,另有一只不大不小的碗装着粥,一只小碟子装着些水豆豉。
啧啧啧,真为那位公子感到悲哀。
看那人的体格,也不像是吃这点东西就能吃饱的,而且粥容易克化,去两趟茅房就不剩啥了,那人肯定挺不到中午就得饿得前胸贴后背。
许京墨见陈春燕神色怪异,问:“怎么了?”
陈春燕笑着说:“没什么,就是看着听可口的。”
许京墨指了指桌上的砂锅,“锅里还有,待会儿你回来再添点儿?”
陈春燕其实喜欢吃的是水豆豉,听许京墨这么一说,犹豫片刻,便点点头,“好呀。”
她提了篮子就跑,好似很着急要吃粥似的。
她将东西送到了祁轩的桌上,取了篮子就走。
祁轩看着清汤寡水的东西,脸色都泛青了,他一个大小伙子,每顿吃一碗粥,当真顶不住,昨晚半夜他饿得口水直冒,翻来覆去睡不着。
“能不能加点其他东西?”
陈春燕毫不留情,“大夫给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对伤口好。”
……好吧。
祁轩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发言权,只能忍了,“信你送到了吗?”
陈春燕没好气地说:“我答应人的事,从不食言。”她气不过,又走回来指着自己的眼睛,“多重的黑眼圈啊,你瞧不见?”
第89章 找来
祁轩闻言好生生看了陈春燕半晌,相当耿直地说:“并没有。”
陈春燕搓搓脸,凑到装水的大碗前左看看右看看,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了,她确实没有黑眼圈。
年轻,真是好啊,睡不醒都看不出来。
她冲着祁轩重重地哼了一声,提着篮子转身走了。
祁轩冲着陈春燕的背影笑了好半晌,直到扯到了伤口,痛得他倒抽冷气,他才停了下来。
陈春燕回到医馆,赶紧去许大夫面前学今天的药理,之后便投入一天忙碌的工作中。
今天还是搓药丸,不必赘述。
装好一批,她抱着往柜台走,刚出后堂门,就看到几个脸熟的人正往这边走,她赶紧往下一蹲,缩着脖子,抱着药盒又退回了后堂。
她把药盒往桌上一搁,就道:“我进去躲躲。”
许连翘急道:“咋啦?惹啥事了,你赶紧跟我说说,我去请阿爹帮忙,阿爹认识很多人,肯定能把事平了。”
陈春燕抹了抹汗,拉着许连翘往后院走。
“嘘,不要大声讲话,那些是坏人,我昨天看到他们杀人了,我怕他们灭我口。”
许连翘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那咋办,你岂不是很危险,走,你跟我去找阿爹,你以后就住医馆,也别回家了,来回路上多不安全呐。”
陈春燕真心感激这个小姑娘,心地善良,为人好爽,带给了她不少温暖。
她婉言谢绝,道:“不成的,家里家外许多事还等着我拿主意,我要是几天不回家,家里还不乱套了。”
小姑娘脸上就带出几分真心的心疼,“那你岂不是很累。”
陈春燕又把许连翘往里面拉几步,“习惯就好了。”
许连翘索性拉着陈春燕去了她的闺房,“呐,这是我阿娘昨天给我买的饴糖,你揣些在身上吃。”
陈春燕又不真是个小孩,哪能跟许连翘抢糖吃,她当下就拒绝了,“我不爱吃糖,你吃吧。”
许连翘反而不高兴了,嘟着嘴巴,“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做朋友了?”
陈春燕摸了摸许连翘的脸,“怎么会呢,我不知道多喜欢你。”
许连翘就道:“那你为何不肯吃我的糖?”
陈春燕哑然失笑,“我的乳牙已经换过了,糖吃多了,怕牙坏,以后就咬不动东西了。不过我很感谢你的好意,我拿两颗回去给我弟弟吃吧。”
许连翘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呀,我也换过牙了,岂不是也不能吃糖?”
许京墨从外面走进了,“跟你说多少次你不听,现在知道啦?!”
许连翘不依了,“哥哥欺负人。”
许京墨摸摸许连翘的脑袋,看着陈春燕说:“刚才有几个人到医馆打听是否收治了一个伤重的人,他们怕就是那群杀手吧?”
陈春燕点头,“我与他们撞过对脸,看到过他们,不会错的,所以我才躲进来。”
许京墨道:“他们这群人这几天应该都会在附近晃悠,你离开时小心点,别被他们盯上。送饭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让阿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