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4章
陈春燕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现在真的很难受。
肚子痛就不说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小面包,用的都是些啥啊。
她都怕自己生病。
她侧躺着,尽量不动,怕血流如注。
周文严挥手。
车队再次出发。
马车一直驶到蛮子门前才停下。
陈春燕:“你们先退开,让墨竹几个过来。”
周文严得了话,通知相关的人去了。
“大小姐有些不舒服,你们仔细着伺候。”
墨竹和湘竹神情郑重,小跑着到了马车边。
“大小姐,我们能进去吗?”
陈春燕:“进。”
墨竹看了湘竹一眼,爬上马车。
她已经及笄很久了,自然知道陈春燕这是怎么了。
她扶着陈春燕起来,叮嘱湘竹,“把马车收拾了。”
她扶陈春燕躺在了床上,才去小厨房里忙活去了,催促小厨房做红糖姜茶,炖乌鸡汤。
湘竹看到垫在马车上的被褥,还有什么不懂的,难怪要让周文严他们回避了。
女孩子遇到这种情况肯定尴尬啊!
她将被褥裹成一团,抱在怀里,左右看了看,见确实没人,才一溜烟跑进了垂花门。
过了一会儿,二门里跑出个小丫鬟通知车马处把马车赶走了。
陈春燕躺在软软的床上,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要不怎么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呢。
不管怎么说,还是家里最好。
墨竹:“小姐,红糖姜茶来了,您先喝一盏再睡吧。”
陈春燕由着墨竹扶着她,喂她喝了一盏茶,然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陈春燕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她醒了醒神,才发现身体僵硬得不行,浑身肌肉酸痛。
肌肉酸痛纯粹是马车抖的。
在草原坐马车,很需要一点勇气,那颠簸程度,比起伏路还可怕。
她刚刚动了动,在外面守夜的墨竹就听到了。
“小姐,你饿不饿?小厨房灶上煨着鸡汤,你要不要喝点?”
陈春燕:“先给我准备热水,我先洗个澡,再吃饭。”
小厨房灶上一直煨着热水,把灶上的火捅开,水很快就能烧开。
灶上值夜的婆子见来的是墨竹,非常客气。
她让墨竹坐在小板凳上等着,其他的活计都是婆子做的。
“姑娘,水烧开了。”
墨竹:“好。”
她提了水壶就去了净房。
她帮陈春燕调好了水,水温比平时稍微烫了那么一点点,这才去叫陈春燕。
她扶着陈春燕下床。
陈春燕笑着看了墨竹一眼,“又不是七老八十,不用扶。”
墨竹收回手,笑着跟在陈春燕的身后。
陈春燕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墨竹放了碗鸡汤在陈春燕面前。
陈春燕捧着鸡汤细细地喝着。
鸡汤炖得浓香,又撇去了面上那一层浮油,只余奶白的汤,别提多美味了。
“你要不要喝点,这汤还不错。”
主子都开了口,自然没有墨竹拒绝的余地,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有的事情,该了解的,她之前也趁机了解过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大小姐说说。
换作以前,她是不会这样做的,但陈春燕做事情讲究效率,有什么事情最好尽快禀报,不用管是不是在吃饭。
第2415章
老前辈们不会认为是这个女人特别努力,做事周全,才被领导看重,只会认为这个女人是不是和领导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有的人总是不吝惜用最大的恶意揣度对方。
“我知道了。”
她被陈冬梅的事情弄得大晚上睡不着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不知道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觉醒来。
她的脑子清醒了很多,感觉人也恢复了些活力。
陈冬梅既然吃了秤砣铁了心,那就不管陈冬梅了。
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劝退了那个男人,她倒要看看陈冬梅一个人怎么成婚。
早饭后,她就去书房处理事情,顺带示下。
可之后几天那个老者都没有来。
已经八月了,过了中秋,她差不多就得启程去京城过冬了。
这是她离开京城前和曾祖母说好的。
她不能失信于人。
如果那个老者不主动来找她,她就要主动出击了。
幸好那个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淡定,终究还是找上了门。
这天,陈春燕正在跑马,带踏雪散散心,周文严就来了。
“上次拦车的老者到了,还带来了一车礼物。”
陈春燕:“先晾着他。”
他掌着联络处,各种消息从他手里过,他其实比陈春燕更先知道陈冬梅作妖的事情。
一大片草场连着树林,里面养着好几群马,为了保持野性,人不怎么管它们。
虽然偶有为了抢地盘而出现斗殴的事件,马匹也受了伤,但除了有人过去给马治伤,不让伤口溃烂之外,并没有人为划分地盘。
这些马群成员比较固定,有新成员一般都是新出生的小马,突然出现一匹踏雪,所有马群都很警惕。
踏雪却很高兴,兴奋地直叫。
它的速度足够快,跟一支枣红色的箭似的直冲入马群,吓人家一跳,是真的有马被吓得跳了起来。
马群四散奔逃。
它追一阵,又掉转头去吓另外一个马群,它好像找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似的,玩儿得不亦乐乎。
头马呲着牙想要咬它,它速度极快地转身,往后踢,直接把头马给踢翻在地。
它长嘶一声,踢踢踏踏着继续玩儿它的去了。
一群群马不多会儿都知道这里来了一匹混世魔王马,根本不讲规矩,也不管是在谁的地盘上,只吃最嫩的草,看到马群,草也不吃了,专门吓马。
周文严看得一阵无语,“有马怀着小马,放任踏雪这样玩儿,不太好吧?”
陈春燕摇头,“不用管它。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如果真的是野外状态生长的马,哪有不被狼群追的,物竞天择,优胜劣汰。
“真的跑一跑,小马就跑没了,就说明那匹小马天生比较弱,就算生出来,能成为军马的可能性也比较小。”
周文严觉得很有道理。
他们一直在模仿马匹在野外的生长环境,可他们好像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马在野外其实是有天敌的,而这里却没有。
他明白了陈春燕的意思,就束手站在旁边不再言语了。
其实陈春燕说的只是很小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看踏雪玩儿得高兴,她不忍心打断。
第2416章
农历八月的天气秋高气爽,这是对于年轻人来说的,对于老年人来说,这个天气就有些凉了。
老者坐在马车里,腿上还搭了条毯子。
一场秋雨一场凉,连着下了两场雨,这温度陡然就下降到了他不喜欢的程度。
他撩开帘子朝外面看,路上没有一个人,一点都不像有人过来的样子。
他意识到他被晾了起来,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
就算不是即将成为亲戚的人,他也是一个老年人,一个晚辈面对长辈,难道不应该有一点应有的尊重吗?
他又想到了陈冬梅,那种贪财的模样……
都是一个家庭出来的,素质能有多大差别,还不都是一样叫人不齿吗。
他想要娶陈冬梅,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最主要的当然是县尊扯上关系了。
在县城这种地方住,有县尊做靠山,就已经是顶顶了不得的事情了。
娶一个女人让子孙三代都能被照顾,他觉得很划算。
是,闵大人是有调任的一天,但后面来的人,只要不是闵大人的政敌,不还是要给闵大人几分薄面吗?
陈冬梅告诉老者,她和陈春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不一般。
老者就以为两姐妹的感情好得很,只要娶了陈冬梅就能和陈春燕搭上关系。
要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那么多,他就偏偏选中了个性并不怎么讨喜的陈冬梅了呢!
陈冬梅有多爱慕虚荣,有多好吃懒做,老者当然是看得出来的,这浑身的毛病啊,是个有眼睛的人就看得出来。
他嘶了一声,身体往外面探了些,想看更远的地方。
就这一眼,他刚好看到了骑在马上的陈春燕。
和很多同类“玩耍”了那么久,踏雪显得很兴奋,跑得蹦蹦跳跳的,给陈春燕颠得不行。
陈春燕呵斥了好几次,踏雪只略略停了停,就又开始蹦蹦跳跳的了。
踏雪毕竟还是一匹刚刚成年不久的马,它还小呢!
还好陈春燕年轻,恢复力强,被颠一下,明后天就能恢复。
陈春燕远远的就看见大门外停着两辆车。
她到了近前也不减速,带着人直接朝角门去。
老者着急了,扶着门框下车,“留步,请留步。”
周文严后退一步,拦住了老者,“老丈,请留步,里面是私人地方,非请不得入内。”
老者:“我之前说过的呀,我要求见你们家小姐,哎,哎,怎么拦着不让见呢?”
周文严:“请问您往门房投名帖了吗?我们家县主可不是谁说相见就能见的。”
老者:“那天可不是这样说的。”
周文严:“那天是怎么说的?”
老者:“那天还是你,你说,你说……你说……”
周文严挑了挑眉。
老者心口一跳,闭上了嘴。
要说亲,当然还是他和陈春燕更亲,他毕竟是陈春燕的心腹。
他不管说什么,只要陈春燕不相信,一切都是白搭。
他闭上了嘴巴。
周文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去投名帖吧,说不定我们家县主就会见你呢!”
老者还真不知道陈春燕是县主,他听陈冬梅说,陈春燕就是一个非常会赚钱的商人而已。
县主。
那可是一县之主。
第2417章
那几家的铺子都集中在镇子上最中心的那条街,如果不出意外,那条街将是整个镇子最繁华的地方。
铺子现在还在装修阶段,尚且没有投入使用。
这几家人刚开始信心确实挺足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见三井村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们的心就有些悬了。
万一这些店铺就是陈春燕放出来圈一波钱的呢?
万一她根本没有真心想把这里做起来呢?
万一……
有太多的万一在他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他们还没有撤离,完全是因为陈春燕做生意从不亏本的神话。
他们悬着的心,直到今天才完全放下。
做生意最怕的就是没有人气,而今天来了密密麻麻一群人,甭管他们是鞑靼人,还是汉人,只要是人,他们就能做生意。
这几家纷纷催促家里的长随赶紧装修。
只有廖家的人始终淡定,就好像他们始终不曾动摇过一样。
陈春燕放下车帘,收回了落在城中的视线,“走吧,回家。”
镇子修得比她想象中要好。
整个镇子做成了砖混结构,下水道也非常齐备,可以说是一个具有现代化雏形的小镇。
而镇子也按照陈春燕之前的思路,进行垃圾分类。
习惯养成了就不好改了,所以一开始他们就把垃圾分类的概念给传播下去。
三井村周边的山林是不允许随意砍伐树木的,他们砍了多少树,就得种双倍的树回去。
树和树之间弄了长条登供人休息,夏天时,吃过了晚饭,村民就坐在长条凳上聊天。
经过大半年时间,京城火爆的几种运动已经反传到了三井村。
村民们坐在一起讨论足球、乒乓球等运动。
后来学堂向村子申请了一个足球,那就更热闹了,村里的孩子开始学习踢球,大人们就在旁边看,看到哪个孩子踢得好,还真心欢呼。
三井村工会见村民们也很喜欢足球,就统一向村子申请了十个足球,让各个分公司和村民想踢的人基本上都能踢上,村子就更热闹了。
只一点,不允许把球剔到田里去了,谁要踢到田里去了,今年都不允许再碰球。
有这一条规矩镇着,大家基本不会在球场外踢球,庄稼倒是没有被他们破坏的。
倒是养牲口那一组被处罚了好几次。
他们养的鸡一直是散养,野性比较足,飞得起来,经常飞出栅栏,跑来祸害菜地。
刚开始还好,有虫的时候,它们吃虫,虫吃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吃菜,到最后,鸡吃掉的菜比虫吃掉的还要多。
养殖场那边加高了几次栅栏都没能打消这些鸡越狱的热情。
这些鸡大概是锻炼得好的缘故,到了现在,它们能呼一下,飞到树上去……
养殖场彻底关不住它们了。
而养殖场的人又怕鸡丢了让他们赔,成天焦头烂额地巡逻。
但他们很快发现,那些烦人的鸡,每天早上准时翻出栅栏,每天晚上准时翻回来。
无语当然是很无语,但好歹没那么担心了,知道回家还是好鸡。
鸡不丢,他们就只用隔三差五地赔菜就行。
第2418章
从月洞门进去是一个院子,院子里面摆着很多桌子,一群穿着下人衣袍的人正坐在方桌边吃饭。
老者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的,陈家招待客人,用的还是下人的地方吗?
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老者指着桌子,“这是什么意思?”
小子:“您里面请啊,这些东西肯定不是给您吃的。”
老者心里还是不大舒服,再怎么说这也是下人的地方,让他在这里吃饭,这就是不尊重他。
他不信,陈家来了客人,陈春燕也是这样对人家的。
小子:“您又不想吃了吗?那我送您出去。”
老者肚子叫了声。
他有些尴尬地捂着肚子。
小子:“瞧您,都饿了,还不想吃呐!别不好意思了,饭菜都准备好了,那些就是给您的,您不吃,别人也不敢吃。”
老者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进去吃。
他这个年纪可饿不得。
小子把老者带进了厢房里。
厢房里确实摆着一桌饭菜,一共八个菜,有荤有素,主食准备了三样,一个白米饭、一个二合面馒头、一个大饼,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老者走到近前才发现八个菜其实都不算大菜。
汤是圆子汤,里面只有零星几团圆子浮在汤面上。
剩下三个荤菜,一个是木耳炒肉,一个是笋干炒肉,一个是盐菜炒肉。
另外四个菜全是蔬菜。
老者打眼一看,蔬菜都是茎茎杆杆的,全是他咬不动的东西,唯一能咬动的,就是那一盘豆腐了。
但豆腐里面好像加了野山椒。
他那么大年纪了,哪里吃得了这么刺激的东西。
他转头想提点意见,可刚才带他进来的那个小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算了,将就吃吧。
他坐下来,先拿了个馒头。
馒头还是不错的,宣软香甜。
他又夹起一团圆子,圆子鲜滑弹口,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比他自己家做的好吃太多了。
就是不那么热乎了。
他赶紧又吃了一团圆子,还是很好吃。
他就这么一口圆子一口馒头地吃上了。
他肚子没那么饿了,注意力就稍稍从食物上分散开了,外面的交谈声就入了耳。
“……那是我们家的客人吗?客人怎么会在这里吃饭?”
“你看看,你不是明明白白的么,他肯定不是客人,所以才在这里吃饭呀!刚才他们进去摆饭的时候,我都看见了,摆的是八等酒席。”
“呀,真的吗?八等酒席可是给那些跟着主子来的下等小厮吃的酒席,有头有脸的婆子吃的都是六等。我说呢,要不他们几个对那个……那么不客气。”
后面的话老者没往下听了,就听到的这些,就足够他气得发抖了。
他啪一下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但门外的声音根本没有丝毫停顿,正如他们说的那样,他们根本不把老者往眼睛里面揉。
他冲到厢房外,环视一圈。
院子里的小子和姑娘们抬头看了老者一眼,然后就继续吃饭,只当老者不存在。
这一下可真的把老者气了个实实在在。
他在也无法说服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只能气哼哼地走了。
第2419章
老者憋了一肚子怒气,上了马车,连声催促车夫赶紧赶车,马上回去。
赶拉礼物那辆车的车夫都懵了,这些东西是要全部拉回去,还是留在这里,老太爷也没说出个章程来。
他一个劲儿给同伴使眼色。
同为车夫,谁又比谁的胆子大些呢?
看他有什么用,他也不敢问呀!
他缩着个脖子,跟只鹌鹑似的。
他的同伴在心里把他骂了个死臭,真是没见过比他还不讲义气的人了。
他也不是完全不讲义气,他跳上马车,朝同伴扬了扬鞭,示意同伴,他要赶车了。
同伴心里纠结得呀,恨不得今天出门的不是他。
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垂着脑袋凑到老者的车驾边,问:“老爷,今天带来的礼物,是留在这里,还是带回去呀?”
咚!
车夫只觉得脑门上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剧痛传来。
却原来刚刚那老者隔着车窗帘子,用拐棍砸了一下车夫的脑袋。
他狂怒之下出的手,直砸得车夫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
车夫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在主家干了好几年了,还没有见过生这样大的气的老太爷,老太爷在陈家经历了什么啊,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给老者赶车的车夫再也不敢耽搁,鞭子甩得啪一声响,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车夫捂着自己的脑袋,半天爬不起来。
这一拐杖算是白挨了,他还是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些礼物拉回家。
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他决定还是把东西拉走。
拉得不对,顶多挨一顿骂,扣一个月月钱。
可要是留得不对,他就赔多了,那么多礼物,就算是把他全家都卖了,他也赔不起呀。
他有了主意,一串而起,拉着马车就跟了上去。
走到半路上,老者气不过,然车夫立刻转道。
“去镇上。”
他说的镇上是十里八村约定俗成的那个镇子,也就是陈春燕曾经赶过的那个集市所在的镇子。
陈冬梅吃不了苦,不愿意住在家里了。
而老者又没有三媒六聘,不可能把人带回家,于是就在镇子上赁了一个院子,安置陈冬梅。
院子不算特别大,只三进而已,饶是如此,也需要十多个下人才摆布的开。
老者想到攀上陈春燕的好处,倒也不在乎这点钱,都给陈冬梅配齐了。
陈冬梅一夜之间又像是回到了还在谢家的时候。
不,准确说比在谢家的时候还自在些。
她在谢家还做不得主,她上面还有太夫人和谢楠压着,那些下人也知道谢楠对她的态度,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虽然现在丈夫各方面都很磕碜,但是有钱是真的有钱,而且比谢楠色得为她花钱。
有小丫鬟一溜烟往内院跑,“小姐,小姐,老太爷来了,您要不要出去迎接一下?”
当然要迎了。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陈冬梅显然懂事了不少,至少知道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陈冬梅笑着迎了出去。
老者脸色铁青,“你老实说,你之前说的话,是不是都是骗我的?”
陈冬梅心口突地一跳,心说这二愣子该不会跑去找陈春燕了吧?
第2420章
周文严:“行了,让他知道我们不欢迎有他这么个亲戚就行了,也别把人整得太狠,很伤面子。”
小子摸摸鼻子,“你还是让我去呀?”
周文严:“我不适合出面。”
他出面代表的就是陈春燕,太官方了,如果出点问题,到时候解释都没法解释。
小子认命地拿着裤子出去了。
他早就准备好了裤子,只是一直没有送去了。
他进了盥洗室,面对的就是老头的滔天怒火。
“你这个小伙子是怎么回事?嘴上没毛办事不劳,拿一条裤子而已,你居然拿了这么久。”
小子连连作揖,“老先生饶了我,我事儿忙着呢,刚还被人叫去翻谷子,您看这天儿,不赶着把谷子晒出来,过段时间冷了,谷子也没法入库。您知道的,没晒干的谷子是会生霉的。”
这话说得老头无法反驳。
“裤子拿来。”
小子:“来了,来了。”
他跑到老头身边,还瞄了老头的裆部一眼,瞄得老头怒火顿起。
那眼神是怎么回事?
瞧不起人是不是?
他磨着牙说:“别看你年轻,你雄壮,等你老了,你还不如我。”
小子嘿嘿笑,“是不是那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的东西它不能中看不中用,是不是?”
老头瞪大了眼睛,面皮一点一点涨红。
他年轻时逆风尿十里,现在顺风尿湿鞋。
这话刚刚好就扎在他的心窝子里。
他脖子梗了两下,眼看着就要不好了。
小子赶紧帮老头顺气,“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学不会保持平和的心态呢?那些都是浮云,不要放在心上。”
老者的气渐渐顺了过来,斜着眼睛看小子,一双眼里满是疲惫。
他有气无力地抬起手,“你就是故意的。”
小子摸了摸鼻子,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嘿,您这么大年纪了,却这么不懂事。我不跟你开个玩笑,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老者在心里问候了这小子的祖宗十八代,翻来覆去摔打了这小子几百遍,才终于控制住了表情。
要钱而已嘛,早说嘛。
一个下人,就算要钱,又能要多少?
他从腰里摸出一个荷包。
小子不客气地接过,捏了捏。
里面有两个银锞子。
他十分不客气地装了起来,嘴里还嘀嘀咕咕的,“真是小气,才给这点东西。”
老头非常不高兴,但他还没把裤子穿起来,没法追出去,只得暂时忍了这口气,留在盥洗室里,把自己收拾好了再出门。
他到了门外,哪里还有那小子的身影。
他走到左边看看,没有,走到后边……后面有个穿着灰色布袍小子,看身量就是那小子。
他冲过去,抓住了那小子的肩膀,把人板了过来。
然而……这个小子却不是坑了他的小子。
小子一脸懵,手里还提着水桶,手里拿着帕子,正准备擦窗框呢!
“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听听这孩子说的话,多么礼貌!
小子的话让老头觉得很舒服,这就是对比的力量啊,明明这小子也没说什么太奉承的话。
第2421章
老者:“我想问问,就是这院儿里另外一个伺候的人,他哪儿去了?”
小子:“这是个空院子,平时没有人来,只有我们轮流来打扫,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老头咬紧了后槽牙,“就是一个长这么高,脸尖尖的,嘴角有颗痣的少年,大概十三四岁吧。”
小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我们这儿好像没有这样的人,或许是我没把人认全乎,要不我帮您打听打听去?”
老者连连摇头,“不用了。”
他其实是想收拾那小子的,如果闹得人尽皆知,这不是让人有了防备么。
而且等他见到了陈春燕,要告刁状,也得知道对方是谁不是。
小子拱拱手,“那我先忙,您自便。”
老者歪着脑袋,转身就走。
过了会儿,一个小子从房子背后的缝隙里闪出来,“人走了?”
“走了!我说,你到底在干什么?”
“嗐,这不是遇上个不长眼的么,我们想让他知难而退,这回就看他识相不识相了。
“你说他也不想想,就他那个年龄,想给我们大小姐做妹夫,我们大小姐能答应不?
“而且这件事情很简单,如果通过陈二小姐能够攀得上大小姐,陈二小姐自个儿能混成那样吗?
“我们家大小姐摆明了连陈二小姐都不管,那些想通过陈二小姐牵扯上大小姐的人简直失心疯了。”
“这种人多得是。前不久不是还有人毛遂自荐,要给我们家大小姐当赘婿吗?哎呀我的妈呀,可笑死我了,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种人!”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倒是把那老者抛到了一边。
老者没走出多远,就被人发现了,带回了门房。
老者走到椅子边坐下。
裤子刚才看起来还好,可一坐下就不对了,短了整整四指,脚脖子全部露了出来,怪凉的。
而且在别人家做客,穿不合适的衣服,是很不礼貌的。
他有点想离开了,可帖子都递了出去,万一他刚刚离开,陈春燕就召见他了呢?
算了算了,还是在这里再等会儿吧。
老者在门房一等就等到了午饭时辰,阵阵饭菜的香味飘来。
他肚子里咕咕叫。
他咽了口唾沫,转头看向冷掉的茶和点心,不太敢吃。
他这个年纪,稍微吃得不对,就会闹肚子,他可不想在陈家再换一条裤子。
他拼命让自己不要想酱肘子、酱猪蹄、烧子鹅、烧花鸭……可思路还是一直往他吃过的美食上飘。
受不了了!
他站起身,整理好衣服。
一个小子就在这里进门了,“招待不周,您看,这都到了午饭的时辰,还没人来请您用饭,对不住了。
“您跟我来,我带您去吃饭,可千万别饿着您。”
老者有些犹豫,他都准备走了,现在去吃饭吗?
他告辞的话都到了嘴边,胳膊却被小子拉住了。
“您别客气,这是我们府上的成例,但凡有客人来,我们都得准备席面,那席面您不吃,我们也不敢吃不是?”
老者就那么被带到了用饭的地方。
他一早就发现陈家很大了,可用个饭而已,走这么远,真的好吗?
第2422章
陈冬梅办的事情影响太坏了。
周文严早就听说过一句话。
十个说客不如一个夺客。
什么意思呢?
就是一个东西,十个人说它好,也比不上一个说它不好的人,只要有人说它不好,剩下的人绝大多数就会觉得真不好。
而现在的三井村好像就陷入了这样的境地。
以前谁说起三井村不竖大拇指啊,修桥铺路,还给周边十里八乡的村民提供岗位,大家的生活蒸蒸日上的。
现在算是毁誉参半吧。
外面的人说起三井村就撇嘴,觉得三井村的人就是一群吃人血馒头的人。
最开始在三井村做工的人还敢分辨几句,可每回都被人用“你是受益的人,你当然觉得三井村好了,三井村喝人血,你吃肉末,还有什么不好的”类似的话堵回来,次数多了,他们哪怕心里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也不敢帮三井村说话了。
别人问起来他们在哪里做工,他们也不敢说在三井村做工了,就怕别人把他们和败类人渣联系在一起。
周文严了解到了这种情况,自然不敢把这事儿等闲视之,他决定亲自走一趟。
他骑在马上,心里想的还是人心怎么能坏成这样呢?
陈冬梅明明明里暗里受了陈春燕不少帮助,坏起陈春燕的名声来却不遗余力,毫无心理负担。
此时的他还想不到有人心更坏的人。
远在南方的京城,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前后两辆马车排成一列行驶着。
后面那辆马车钻出颗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京城的街道。
这人正是盛小冬。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宽阔的街道,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气派的建筑,他只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马车停在了一个犄角旮旯的小院子里。
谢楠和陈春燕的选择一样,反正只是要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实在不必买太大的宅子。
他先一步打发进京的人,就买了一个带门脸的二进小宅子。
老安人不进京,这个宅子就足够大了。
巷子里所有人家都没有挂匾额,只在灯笼上写了个姓氏,白天还好,到了晚上,指定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
据说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仇家寻仇。
月黑风高杀人夜,干坏事的人一般挑晚上,可晚上连仇家在哪儿都没法确定,自然就能降低别人寻仇的概率。
当然了,这些消息都是下人道听途说来的,具体是不是这样,还真没人说得清楚。
谢楠当先一步进了院子。
他只看了一眼就有些嫌弃了。
院子里光秃秃的,没种什么花树,只在角落里种着一棵银杏,这时节,银杏的叶子都开始黄了。
哪怕不黄,银杏也没法像榕树那样亭亭如盖。
谢楠最喜欢在树下乘凉,当然嫌弃这个院子。
谢与人见谢楠盯着树看,赶忙说:“京城不比我们哪儿,这里什么都贵,树苗都得去丰台买,这宅子前面那个主人恐怕没有闲钱捯饬,如果您觉得不好,明年春上,我安排人重新收拾院子。”
谢楠收回目光,“罢了,如果事情顺利,明年春上我们都能回望江了,不用劳心劳力做多余的事情。”
第2423章
谢与人应了一声是。
谢楠便问:“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清楚没有?”
谢与人:“打听清楚了,京城里只有御使有风闻奏事的权力,他们可以没有任何证据就弹劾任何人。
“更何况我们手里还有证据,交给他们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谢楠:“御使的门槛好近吗?”
谢与人:“御使属于位卑权重的那类人,有的御使才七品,和县令一个官阶,而且又在清水衙门,他们都穷得很,一般住得不算好,还有很多人是租的房子。”
谢楠:“你打听得对不对啊?不是说千里做官只为财吗?他们做的是京官,还能租房子?”
谢与人:“确实是这样的,我打听到曾经有个御使被皇上打了板子,病死在了家中,他的妻儿连给他买棺材的钱都拿不出来,最后还是他朋友出钱帮他买的棺材。”
谢楠揉了揉额头,“怪事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这些人犯得上往上凑吗?”
他确实很不能理解。
做一个官,都不能让自己的日子变得更舒服,那做的什么官?
谢与人解释:“这些人都是想青史留名的,不少御使还羡慕那个被打死的御使,觉得他圆满了。”
谢楠诧异地回头,“有病吧?”
他说完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你就给我找个这样的愣头青!”
谢与人:“找到了,他就住在这条街最里面那个宅子里,那个三合院,带着老母和妻儿。我当初建议您选这个宅子,其实也做了相应的打算。”
这么浅显的邀功话语,谢楠也不介意,只要事情真的办得漂亮就行。
而这次的事情真的办得还不错。
谢楠:“赏!”
谢与人扯起嘴角笑了笑。
瞧,主家就是这么好糊弄。
他哪儿有那么长远的打算啊,他就是图这里的宅子便宜,毕竟谢楠当初只说要环境过得去,价钱过得去的宅子,又没说别的。
只是他过来后发现这条街上还住着个御使,他正好拿来说嘴,把这事儿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谢楠身边的大丫鬟拿了两个荷包出来,递给谢与人。
谢与人笑着接了。
他刚入手就发现荷包里面装的是圆乎乎的东西。
他就知道多半是银豆子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个丫鬟一眼,丫鬟羞得低下了头。
谢楠准备了不少用来打赏的荷包,有的里面装的是银锞子,有的装的是金银豆子,有的装的是金银花生,价值当然是一个比一个大的。
谢楠喊赏,又没有说具体赏什么东西,那么赏什么都可以。
那丫鬟不敢拿金豆子金花生给谢与人,但偷偷拿银豆子还是敢的。
真问起来,她说是见谢楠心情非常好,以为要给厚赏就能糊弄过去。
谢与人在心里暗自嘲讽,这就是庸脂俗粉,他当初买了两盒胭脂送她,她还真把心思拴在他身上了,愚蠢不愚蠢?
他们的婚事可得谢楠的夫人做主的,谢楠现在没有娶妻,谁做得了主?
在主家把丫鬟配人前,说起来这些丫鬟就都是谢楠的人。
身为谢楠的人,却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这得多愚蠢啊,不想活了!
第2424章
丫鬟心里却喜滋滋的,并没有发现谢与人心中的恶意。
谢楠又发话了,“你把我们准备好的东西找出来,我们这就去拜访御使大人,这事情宜早不宜迟。”
陈春燕远在梁县,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没法自辩,这是他们找她晦气的,最好的机会。
谢与人当然不会反对。
那些证据,他全部放在最隐蔽的位置,还专门用防虫防潮的樟木箱子装着。
他让人先把装樟木箱子的箱笼搬下来,他开了箱笼,从夹层里拿出樟木箱子来。
他抱着箱子走到了谢楠面前。
谢楠低头看看自己,浑身灰扑扑的,他嘿笑一声,就这样去见那御使!
这样子才显得事情紧急嘛。
谢与人在前面带路,“就是前面那个看起来灰扑扑的院子。”
谢楠相当嫌弃那个院子,那个院子看起来又小又破,还不如他们县里典史住的院子呢。
谢与人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小妇人。
小妇人看起来也是灰扑扑的,灰扑扑的衣裳,灰扑扑的脸,头发也没有梳整齐,手上还沾着水,看起来应该在洗衣服。
这位应该是御使家的仆妇吧?
谢与人转念间就有了猜测。
他很客气地问:“请问你们主家在吗?”
小妇人手在围腰上擦了擦,整理了一下头发,“我就是。你找我什么事?”
谢与人很快明白过来。
他一早打听到这家人是和别人合租的,也就是说开门的虽然是主家,但未必就是御使家。
他笑着说:“我是来拜访杨御使的。”
小妇人点点头,“你进来等吧,他在衙门当差,还没有回来。”
她率先转身,朝堂屋去。
正房三间,中间是堂屋,没有门,完全敞开的。
堂屋里摆着几张高几和椅子,都是原木色,没有上漆,闻上去有陈腐的味道,应该很多年都没换过了。
谢与人引着谢楠小心避过地上的污水,进了堂屋。
谢楠眼珠子转了一圈,把堂屋看了个遍,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嫌弃得要死。
这哪里像是个官员住的地方,简直比村民住的还不如。
龙桥村的村民靠山靠河的,盖房子的材料那是一抓一大把,每家人的房子都比这建得好。
最让人难以相信的是那个小妇人,原来真的是御使的媳妇。
这这这……
谢楠捂了捂鼻子。
如果当官得这样,他宁愿当个土财主。
杨太太去厨房端了两杯茶过来,“家里没有好茶,二位将就点。”
谢与人趁机搭话,“您这儿以前不是还住了家人吗?搬走啦?”
杨太太:“京城生活不容易,他们赚不到钱,已经回乡了,西厢房早就锁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读书人哪怕再穷再困难,都得有个书房,杨御使也这样,东厢房就是他的书房。
谢与人:“杨大人也是两榜进士出生,怎么会和别人合租?不好意思,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奇怪而已,如果不方便回答,可以不回答。”
杨太太又整理了一下头发,语气中满是怨气,“我们家老爷说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第2425章
谢楠:“赏!”
谢与人扯起嘴角笑了笑。
瞧,主家就是这么好糊弄。
他哪儿有那么长远的打算啊,他就是图这里的宅子便宜,毕竟谢楠当初只说要环境过得去,价钱过得去的宅子,又没说别的。
只是他过来后发现这条街上还住着个御使,他正好拿来说嘴,把这事儿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谢楠身边的大丫鬟拿了两个荷包出来,递给谢与人。
谢与人笑着接了。
他刚入手就发现荷包里面装的是圆乎乎的东西。
他就知道多半是银豆子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个丫鬟一眼,丫鬟羞得低下了头。
谢楠准备了不少用来打赏的荷包,有的里面装的是银锞子,有的装的是金银豆子,有的装的是金银花生,价值当然是一个比一个大的。
谢楠喊赏,又没有说具体赏什么东西,那么赏什么都可以。
那丫鬟不敢拿金豆子金花生给谢与人,但偷偷拿银豆子还是敢的。
真问起来,她说是见谢楠心情非常好,以为要给厚赏就能糊弄过去。
谢与人在心里暗自嘲讽,这就是庸脂俗粉,他当初买了两盒胭脂送她,她还真把心思拴在他身上了,愚蠢不愚蠢?
他们的婚事可得谢楠的夫人做主的,谢楠现在没有娶妻,谁做得了主?
在主家把丫鬟配人前,说起来这些丫鬟就都是谢楠的人。
身为谢楠的人,却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这得多愚蠢啊,不想活了!
丫鬟心里却喜滋滋的,并没有发现谢与人心中的恶意。
谢楠又发话了,“你把我们准备好的东西找出来,我们这就去拜访御使大人,这事情宜早不宜迟。”
陈春燕远在梁县,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没法自辩,这是他们找她晦气的,最好的机会。
谢与人当然不会反对。
那些证据,他全部放在最隐蔽的位置,还专门用防虫防潮的樟木箱子装着。
他让人先把装樟木箱子的箱笼搬下来,他开了箱笼,从夹层里拿出樟木箱子来。
他抱着箱子走到了谢楠面前。
谢楠低头看看自己,浑身灰扑扑的,他嘿笑一声,就这样去见那御使!
这样子才显得事情紧急嘛。
谢与人在前面带路,“就是前面那个看起来灰扑扑的院子。”
谢楠相当嫌弃那个院子,那个院子看起来又小又破,还不如他们县里典史住的院子呢。
谢与人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小妇人。
小妇人看起来也是灰扑扑的,灰扑扑的衣裳,灰扑扑的脸,头发也没有梳整齐,手上还沾着水,看起来应该在洗衣服。
这位应该是御使家的仆妇吧?
谢与人转念间就有了猜测。
他很客气地问:“请问你们主家在吗?”
小妇人手在围腰上擦了擦,整理了一下头发,“我就是。你找我什么事?”
谢与人很快明白过来。
他一早打听到这家人是和别人合租的,也就是说开门的虽然是主家,但未必就是御使家。
他笑着说:“我是来拜访杨御使的。”
小妇人点点头,“你进来等吧,他在衙门当差,还没有回来。”
她率先转身,朝堂屋去。
第2426章
老者走到近前才发现八个菜其实都不算大菜。
汤是圆子汤,里面只有零星几团圆子浮在汤面上。
剩下三个荤菜,一个是木耳炒肉,一个是笋干炒肉,一个是盐菜炒肉。
另外四个菜全是蔬菜。
老者打眼一看,蔬菜都是茎茎杆杆的,全是他咬不动的东西,唯一能咬动的,就是那一盘豆腐了。
但豆腐里面好像加了野山椒。
他那么大年纪了,哪里吃得了这么刺激的东西。
他转头想提点意见,可刚才带他进来的那个小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算了,将就吃吧。
他坐下来,先拿了个馒头。
馒头还是不错的,宣软香甜。
他又夹起一团圆子,圆子鲜滑弹口,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比他自己家做的好吃太多了。
就是不那么热乎了。
他赶紧又吃了一团圆子,还是很好吃。
他就这么一口圆子一口馒头地吃上了。
他肚子没那么饿了,注意力就稍稍从食物上分散开了,外面的交谈声就入了耳。
“……那是我们家的客人吗?客人怎么会在这里吃饭?”
“你看看,你不是明明白白的么,他肯定不是客人,所以才在这里吃饭呀!刚才他们进去摆饭的时候,我都看见了,摆的是八等酒席。”
“呀,真的吗?八等酒席可是给那些跟着主子来的下等小厮吃的酒席,有头有脸的婆子吃的都是六等。我说呢,要不他们几个对那个……那么不客气。”
后面的话老者没往下听了,就听到的这些,就足够他气得发抖了。
他啪一下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但门外的声音根本没有丝毫停顿,正如他们说的那样,他们根本不把老者往眼睛里面揉。
他冲到厢房外,环视一圈。
院子里的小子和姑娘们抬头看了老者一眼,然后就继续吃饭,只当老者不存在。
这一下可真的把老者气了个实实在在。
他在也无法说服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只能气哼哼地走了。
老者憋了一肚子怒气,上了马车,连声催促车夫赶紧赶车,马上回去。
赶拉礼物那辆车的车夫都懵了,这些东西是要全部拉回去,还是留在这里,老太爷也没说出个章程来。
他一个劲儿给同伴使眼色。
同为车夫,谁又比谁的胆子大些呢?
看他有什么用,他也不敢问呀!
他缩着个脖子,跟只鹌鹑似的。
他的同伴在心里把他骂了个死臭,真是没见过比他还不讲义气的人了。
他也不是完全不讲义气,他跳上马车,朝同伴扬了扬鞭,示意同伴,他要赶车了。
同伴心里纠结得呀,恨不得今天出门的不是他。
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垂着脑袋凑到老者的车驾边,问:“老爷,今天带来的礼物,是留在这里,还是带回去呀?”
咚!
车夫只觉得脑门上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剧痛传来。
却原来刚刚那老者隔着车窗帘子,用拐棍砸了一下车夫的脑袋。
他狂怒之下出的手,直砸得车夫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
车夫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第2427章
他在主家干了好几年了,还没有见过生这样大的气的老太爷,老太爷在陈家经历了什么啊,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给老者赶车的车夫再也不敢耽搁,鞭子甩得啪一声响,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车夫捂着自己的脑袋,半天爬不起来。
这一拐杖算是白挨了,他还是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些礼物拉回家。
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他决定还是把东西拉走。
拉得不对,顶多挨一顿骂,扣一个月月钱。
可要是留得不对,他就赔多了,那么多礼物,就算是把他全家都卖了,他也赔不起呀。
他有了主意,一串而起,拉着马车就跟了上去。
走到半路上,老者气不过,然车夫立刻转道。
“去镇上。”
他说的镇上是十里八村约定俗成的那个镇子,也就是陈春燕曾经赶过的那个集市所在的镇子。
陈冬梅吃不了苦,不愿意住在家里了。
而老者又没有三媒六聘,不可能把人带回家,于是就在镇子上赁了一个院子,安置陈冬梅。
院子不算特别大,只三进而已,饶是如此,也需要十多个下人才摆布的开。
老者想到攀上陈春燕的好处,倒也不在乎这点钱,都给陈冬梅配齐了。
陈冬梅一夜之间又像是回到了还在谢家的时候。
不,准确说比在谢家的时候还自在些。
她在谢家还做不得主,她上面还有太夫人和谢楠压着,那些下人也知道谢楠对她的态度,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虽然现在丈夫各方面都很磕碜,但是有钱是真的有钱,而且比谢楠色得为她花钱。
有小丫鬟一溜烟往内院跑,“小姐,小姐,老太爷来了,您要不要出去迎接一下?”
当然要迎了。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陈冬梅显然懂事了不少,至少知道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陈冬梅笑着迎了出去。
老者脸色铁青,“你老实说,你之前说的话,是不是都是骗我的?”
陈冬梅心口突地一跳,心说这二愣子该不会跑去找陈春燕了吧?
陈冬梅这几个月打着陈春燕的名头做了不少事情。
她看上了几块地,那是人家祖传的地,本来是不卖的,她一次又一次派人去看,最后直接报出了陈春燕的名头。
陈春燕在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多出名啊,人家一听就知道是惹不起的存在,忍痛卖掉了地,卖地的时候还被陈冬梅压了价,理由是那家人给脸不要脸。
陈冬梅要买他们家的地,那是给他们脸了,他们还敢不卖,那就是给脸不要脸,地还想卖出高价,那怎么可能?
她最后相当霸道的只付了不到一半银子就买走了地。
那家人没有了收入来源,男丁只好外出做工,那家男人离开的时候,都快要恨死陈春燕了,但陈春燕是那么大一个商贾,连闵大人都和她交情不错,普通小老百姓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够看,这口恶气他们只能忍了。
陈冬梅得手过一次,后面这种事情做得就更溜了。
她强买的地在河的上游,到了需要灌溉的时候,她就把河截断,把喝水引到她让人挖的蓄水池里。
第2428章
她的地有很多条小沟渠直接连接着蓄水池,灌溉的时候非常方便。
下游就惨了,等了一天两天,三天五天都没有等到河水,他们倒是不怎么样,回到家,家里有水井,生活用水一样不缺,但家离菜地可太远了。
浇地需要大量的水,如果一挑子一挑子往菜地里挑,累死他们也浇不完那些地。
眼看着就要误了浇地的日子了,下游的农户就跑来找陈冬梅理论。
陈冬梅趁机让他们卖地。
那些农户这才知道陈冬梅截断河水的用意,他们被恶心坏了,回到家,奋起挑水浇地。
但正是农作物的生长季,需要的水本就很多,再加上一天比一天热了,前面的地还没有浇到,后面浇过的又需要浇了。
那些人实在是拿陈冬梅没法子,最后商量了一下只能把地卖给陈冬梅。
他们不卖也没办法,陈冬梅这样弄,他们注定没有收成。
没有收成,他们就得借钱借米,借到最后,还不上钱米,最后还是得卖地。
那时候才真是一无所有呢!
那还不如现在卖了地,到别的地方买地去,至少还能落下几亩地不是?
这样的事儿出了好几件,陈春燕就落下了个为富不仁的名声。
陈冬梅吃到了这样做的甜头,扯着陈春燕的虎皮做大旗的胆子就更大了。
瞧,没有人怀疑她。
瞧,县太爷没有跳出来管她。
瞧,陈家大房也没有人管她。
……
这些人都默认了她的行为,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大胆地用吧。
她这几个月过得太顺风顺水了,以至于她忘记了,扯的虎皮终究是假的,陈春燕终究还有再回来的一天。
她迎出去,笑容就有些勉强。
老者满心的怒火,也没有注意到陈冬梅的表情。
他坐到锦杌上,倒了杯茶,刚喝了一口,就噗的喷出来了。
“冷的茶,怎么喝?!”
陈冬梅赶紧吩咐人去换茶。
她在心里腹诽,又不知道老头子要来,准备的什么热茶。
她还年轻着,喝冷茶正舒服。
老太爷发火了,屋里的丫鬟都战战兢兢的,有个胆子比较大的丫鬟上前一步,拿了茶壶就跑。
陈冬梅坐到了老者身边,放低了声音,“你这是发的什么脾气?”
老者听了这话就来气,他被陈冬梅骗了,他还不能发脾气?
“你说陈春燕是你姐姐?”
陈冬梅:“那当然了,你可以满世界打听去,谁都知道我是陈春燕的二妹。”
老者又有些不确定了。
两个人如果真是姐妹,陈冬梅在这事儿上还真没有骗他。
可他们俩看着不像姐妹啊。
“她如果真的是你姐姐,会连我的面都不见?”
完了。
这是陈冬梅心里的第一个想法。
这臭老头真的跑去找陈春燕了。
按照陈春燕以往的做法,她肯定不会帮陈冬梅说任何好话,不狠狠打陈冬梅的脸,都算是客气的了。
这是陈冬梅的个人想法。
实际上陈春燕根本懒得理会陈冬梅,只要陈冬梅自己不作死,她一般而言是不会主动打陈冬梅的脸的。
老者知道陈冬梅用很多令人不齿的方式买了很多地,而陈春燕也确实没有派人过来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