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陈春燕也不跟祁轩废话,拿过笔墨,便花了几道弧线出来。
祁轩歪着脑袋看,“这画的是什么?”
陈春燕没有回答,她还在画着,她又画了几道弧线,这一下祁轩便看出个大概的轮廓了。
这是一只青蛙。
这青蛙的模样怪怪的,但祁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眼就能认出那是青蛙。
他觉得这种画法很神奇。
更神奇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陈春燕在纸上画了个圆,又画了几根棒棒,然后……就变成了一个人。
祁轩:“……”
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他真的毫无障碍地看得出那是个人!
他好奇地问:“所有东西都能用这种方式画出来吗?”
陈春燕抬眼,“比如?”
祁轩:“猫。”
陈春燕手指微动,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一只憨态可掬的猫。
她的画技虽然谈不少顶好,但好歹是大学里的公选课,是需要考试的,而她还是考合格了的,画这些基础的东西自然没有问题。
祁轩:“狗。”
陈春燕继续画狗。
祁轩:“牛。”
陈春燕稍微停顿片刻,便立刻画出了一只牛。
祁轩觉得神奇极了,这种画技比那些画一只老虎都得画一天的画技实用太多了。
他接过毛笔,“我来试试。”
陈春燕趴在桌上看祁轩画,“其实如果有铅笔就好画了,毛笔还是不好画。”
祁轩尝试着画简笔画的小人,他的绘画天赋很高,刚画了两个,就已经很有样子了。
“铅笔是什么?”
陈春燕其实挺烦毛笔的,仅仅是因为不方便而已,现在不像她上辈子,学术法,有现成的墨汁卖,挤出来就能用,在这里,每回写字都得现磨墨,太麻烦了。
如果有铅笔就好了……
听闻祁轩这样问,陈春燕便回答:“把石墨磨成粉,掺上粘土,再灌入两片半圆型的木管中,最开始是两头齐的,用的时候拿小刀把一头削尖,就很容易在纸上画出道道了,而且非常容易携带。”
祁轩一听便知铅笔的价值,出门在外,带笔墨纸砚终究不方便,如果有了这种名为“铅笔”的工具,书写起来那就方便很多了。
“你可有,方便借我一观吗?”
陈春燕坦然道:“我以前有,现在没了。”
别说是需要削的铅笔,她自动铅笔也有好多支呐。
祁轩只当她是用完了,心中甚为遗憾,“我派人去找你说的那种石墨,找到了我告诉你。”
陈春燕笑着说:“那敢情好。”
说了一会儿话,她也休息够了,便继续碾药。
祁轩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陈春燕身边画简笔画,他越画越顺手,便开始尝试画起战阵来。
陈春燕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准备离开时,祁轩还在画,就跟老僧入定了似的,她走得轻手轻脚,没有打扰到他。
许京墨听到脚步声抬头。
陈春燕将装好的药粉放到许京墨面前。
许京墨:“他还在画?”
陈春燕点头,“入迷了。”
许京墨淡淡一笑,“你回去吧,我待会儿进去叫他。”
专注的人不能突然叫,会被吓到,只能慢慢拉回他的注意力。
陈春燕朝许连翘挥挥手,离开了胡阿婆家。
第226章
陈春燕一路小跑着回家。
阿娘在她的忽悠下去了大姑家,今天家里只有陈谷秋一个人做饭,她得赶回去帮忙。
“我回来啦。”
她推开门,高高兴兴地说完一句话,才看到陈谷秋在抹眼泪,还一副生怕被她看到的惊慌模样。
她反身关上门,走到陈谷秋身边,揽住陈谷秋的肩膀,“咋啦?”
陈谷秋扭了扭身子,从陈春燕手底下脱出来,“没啥,姐你忙了一天了,赶紧歇着,我去做饭了。”
陈春燕去茅屋放下兜兜,翘着腿坐在床上,“说吧,陈冬梅又干了什么?”
张氏这两天专注于守在陈老爷子身边恶心陈老爷子,反反复复强调陈老爷子没她不行,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来找陈谷秋的茬。
而春耕眼见着就要开始了,东屋的人还要赶着通渠,不然到种水稻时,田里没水那才是糟了大糕了。
是以全家有闲找陈谷秋麻烦的就只剩老姑、陈谷秋和陈三叔,东屋的两个小崽每天是不会待在家里的。
老姑嘛,以张氏马首是瞻,张氏都没有出马,老姑不可能单独行动,陈三叔懒得都巴不得躺在床上有人喂饭吃了,也不会那么闲地找陈谷秋的麻烦,所以只剩下陈冬梅,这很好猜。
陈谷秋没有回答。
陈春燕放下翘着的腿,探出身去看,却见陈谷秋还在无声的抹眼泪。
哎!
有一个包子妹妹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她溜达着走到陈谷秋身边,“你以为你这样是为我好?并不是。有问题,你说出来,我们三两下解决了,我就不会挂心了,这样才能好好休息,你拖着不说,我就一直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休息不好。”
陈谷秋回身抱着陈春燕,“姐,你做的水馒头都没了。”
陈春燕微微一愣,就因为这个就哭成这样?
她说:“没了就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很多人都说谈钱俗气,但是很多时候幸福感却与钱脱不开关系,就拿今天的事情来举例,如果陈家是个有万贯家财的豪门,想吃什么都吃得到,几个水馒头而已,没了也就没了,陈谷秋绝对不会哭成这样,恰恰因为陈家没钱,没了几个水馒头,陈谷秋才会心疼得哭起来。
陈谷秋被陈春燕一劝,反而水漫金山了,“今天下午,我去给阿爹他们送完水馒头回来,看到陈冬梅在偷吃,就喊了她一声,她随手就把水馒头打翻在了泥地里,还说不就是几个点心,跟谁稀罕吃似的,她不稀罕她别吃呀。”
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
“我出去一趟。”
陈谷秋赶紧拉住陈春燕,“姐,你干啥去呀?”
陈春燕拍拍陈谷秋的手背,“不干啥,饭好了,你们就先吃,不用等我。”
她说完,便走到茅屋旁边套马。
陈谷秋赶紧跑到陈春燕身边,“姐,别去了。”
陈春燕淡淡看了陈谷秋一眼,陈谷秋便不敢说话了。
她把马车拉到门外,跳到车辕上。
她只记住了二狗子赶车时的模样,并不是很会,并不敢赶得太快,但还是坚定地朝城里跑去。
第227章
陈春燕赶在关城门前进了城,又二话不说直奔医馆。
她跳下马车,直接扑到药柜前,一排排看过去,找葛粉。
葛粉就是葛根粉,别的地方可能没有,但是医馆肯定有。
周有成看到她吓了一大跳,“燕儿,你咋这时候来了,这不是快关城门了么,你当心给你锁城里。”
陈春燕急急地说:“阿成哥你赶紧的,帮我称点葛粉,我有用。”
周有成见陈春燕也急,他赶紧打开抽屉,从里面抓出个袋子来,袋子装的正是葛粉。
“你要多少?”
陈春燕微微眯眼,“半斤。”
“半斤。半斤?”周有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拿这么多葛粉干什么?”
陈春燕急得额头微微冒汗,“你赶紧的,我忙着出城,改天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半斤葛粉多少钱?”
周有成拿纸包了药,推给陈春燕,“你赶时间就快走,我给你记账,从你工钱里扣,你都多少天没拿工钱了啊。”
陈春燕点头,“行。”
她说完就已经抓着葛粉夺出门去,跳上马车。
这条街不好掉头,她索性把车往前赶了一段路,拐到了另一条街上才掉头。
许大夫走到前堂来,“谁来了?”
周有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着说:“燕儿来了,买了半斤葛粉跑了。”
许大夫:“京墨来信了,让你去帮他,过两天你就去吧。”
周有成:“……”
坏消息来得如此突然,当真令人猝不及防。
陈春燕赶到城门时,一队兵士正从城墙上下来,看样子是准备关城门了。
进城才需要检查,如果不是有特殊禁令,出城只需要排队出去就行。
陈春燕前面已经没有其他要出城的人了,她驾着马车连速度都没有减,直接冲出了城。
马车跑出去老远,城门才在陈春燕身后缓缓关上。
陈春燕一路驾车回家,经过一路实践,她驾车的技巧越来越熟练,甚至觉得比开汽车还方便,开汽车还有离合松快了熄火的时候,也有把油门当刹车踩的时候,马车就不会有这样的担心了,她甩马屁股一鞭子,马就跑,拉紧缰绳,马就停。
就是有点颠得厉害,坐在车厢里还好,铺了软垫,坐在车辕上,屁股就遭罪了。
这车得改改才好。
胡思乱想着,她回到了龙桥村,村里已经一片漆黑,看样子都吃过了饭,在唠嗑消食。
陈春燕回到家,停好了车,取下绳套,把马解放出来,才大步去了西屋。
燕儿爹几个竟然都没有吃饭,还等着她,其他人还好,只是饿得傻大哥和傻二哥嗷嗷叫。
陈春燕心中微暖,嘴里却道:“不是让你们先吃吗?”
燕儿爹:“晚吃一点也饿不死,自然是要等人来齐了一起吃。既然你也回来了,咱们就开饭吧。”
陈春燕点点头。
陈谷秋先给陈春燕夹了个包子,是豆沙馅儿的,豆沙就是中午熬的那一锅豆沙。
她小心打量陈春燕的神情,见陈春燕神情平静得很,她也猜不到先前陈春燕干嘛去了。
陈春燕只当感觉不到陈谷秋的打量,慢条斯理地吃完饭,“你们洗碗,我有事。”
第228章
陈春燕回到后院,先拿出中午用来煮过葛粉的锅,往里倒入了葛粉,一边倒如冷水搅拌,觉得粘稠度差不多了,便放到火上煮。
陈谷秋抱着脏碗走了过来,“哎,姐。”
陈春燕没理陈谷秋。
陈谷秋就站在旁边看,弱弱地说:“我不是嘴馋这个,我……”
陈春燕叹了口气,“我知道嘴馋的不是你。”她回头看着陈谷秋,手上还搅动着,“你知道治嘴馋的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陈谷秋摇摇头。
陈春燕勾唇浅笑,“那就是让她一口气吃够了。”
她读小学的时候,特别讨厌她们班的班主任,并不为其他,只为他们班主任特别喜欢体罚学生。
她有一件事印象特别深刻,六年级时,他们班有个同学抽烟被班主任逮着了,班主任去买了一条烟来让那个同学抽,不抽完不准走,那个同学后来抽到手都发抖了,再三保证再也不敢抽烟了,班主任才放人离开。
这件事给她留下了很大的童年阴影,在她几乎不记得多少小时候的事情的脑子里,这件事情异常清晰,但……这件事情今天却给了她极大的启发,陈冬梅不是要吃么,那么就请她吃个够。
锅里的糊糊一点一点变得粘稠,她又搅动几下,便把锅放到了旁边。
她一抬头见陈谷秋还站在旁边看。
“这么想知道我要干什么?”
陈谷秋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陈春燕便道:“那你就去帮我看看陈冬梅在干什么,她如果吃完了饭,你就让小六把她引到后院来。”
陈谷秋不明所以,“怎么引啊?”
陈春燕笑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小六肯定知道。”
大房这一家子人的机灵劲儿全长在陈修言一个人身上了。
陈谷秋闻言便迈步往前院走,陈修言正在丢石子儿玩,看到她要往东屋去,赶紧叫住了她。
“哎,姐,姐,你干啥?”
陈谷秋:“我去瞧瞧他们吃完饭了没。”
“……”陈修言一阵无语,“就看这个,你还跑到人家屋门口去看啊,你听动静啊。”
陈谷秋不解,“什么动静?”
陈修言望天,丢了石子跑到陈谷秋身边,指着灶房,“你听洗碗的声音。”
哦,洗碗,那就是吃完饭了。
陈谷秋:“姐说,他们吃晚饭了,就让你去把陈冬梅引到后院去。”
陈修言眼珠一转,“要弄陈二妞啊?”语气竟是非常兴奋。
陈谷秋暗叹,果然还是弟弟跟姐姐更默契些。
她老实道:“我不是很清楚,姐只说要请陈……二妞吃水馒头。”
陈修言嘿嘿一笑,懂了。
请陈二妞吃个狗屁的水馒头,肯定是要弄陈二妞啊。
他忽然就积极起来,“你等着,我去叫陈二妞。”
陈谷秋:“你别明着喊她呀!”
陈修言头也不回,直跑到东屋门口,“陈二妞,你好哇,竟然敢把我姐给我留的水馒头吃掉了,馋死你得了,就你这样,要是让你未来婆家知道了,看他们还要不要你。”
陈冬梅眉毛一竖,“陈小六,我要撕了你这张嘴。”
陈修言吐吐舌头,转身就跑,“就你,下辈子都抓不着我。”
第229章
陈冬梅要是受得住激就不是陈冬梅了,她一个鲤鱼打挺,跳站而起,踩上鞋子就追着陈修言而去。
刚才那行云流水的一下,陈修言都看呆了,陈冬梅何时学会了这么一手,嘿,三天不互怼了,能力见长啊。
陈修言一边跑一边喊:“姐,姐,陈二妞要打我,姐,救我啊。”
陈春燕笑着说:“跑什么,你刚才不是说要吃水馒头么,已经做好了,你赶紧坐下,我倒出来给你吃。”
陈修言咻地蹿到陈春燕身边,拉了条小板凳坐下。
陈冬梅已经听到水馒头这三个字了,就站在五步外的地方没走。
陈谷秋跟在后面走了过来,不明情况地边走边观察。
陈修言倒是愉快地招呼,“姐你快来,有水馒头吃啦。”
陈谷秋满腹疑惑,却不好问,只能乖乖坐到陈修言身边。
直到现在陈春燕依旧无视着陈冬梅。
她拿出两个杯子,沾了水,给陈谷秋和陈修言倒上葛粉糊糊,她不经意地碰了碰糊糊的温度,并不烫了。
她回过头看着陈冬梅,“你杵在那里做什么?”陈冬梅立刻就要炸毛,陈春燕却接着说,“要吃就坐下,不吃就走开,你这样看着秋儿和小六,他们吃东西都不自在。”
陈冬梅静静瞪了陈春燕一会儿,见陈春燕真的继续忙,不准备理会她了,她才挨挨蹭蹭地坐了过去,脸上也全是“我吃你东西是给你面子的神情”。
陈春燕在陈冬梅面前摆了个杯子,端着锅准备往杯子里倒葛粉。
陈谷秋一直偷偷看着陈春燕,她实在猜不透陈春燕想做什么。
陈春燕在临到葛粉快要流出锅时,她的手忽然抬高,那些糊糊状的葛粉全数淋在了陈冬梅头上。
陈冬梅静默了一秒,就尖叫起来。
“陈春燕你干什么,你这个疯子。”
陈春燕淡漠地伸手按住陈冬梅的胳膊,“我说过没有,别来招惹我们,不然我见你一次收拾你一次,今天你招惹秋儿在前,我收拾你,你就得给我受着。”
陈冬梅叫得实在是太惨了,很快引来了前院的大人们。
刘二婶一眼看到了陈冬梅的模样,冲过来之后,劈手就朝陈春燕打来。
陈春燕不闪不避,挥手一巴掌拍在刘二婶小臂内侧,非常清脆的一声,打得刘二婶的小臂火辣辣的疼。
“你连你自己生的女儿都教不好,别人生的,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们既然分家了,就是两家人了,麻烦你告诉你女儿,随随便便拿别人家的东西是不对的。再麻烦你告诉你女儿,被人当场抓到,人赃并获,请她稍微有点做贼的心虚,而不是恼羞成怒掀桌子。我没有义务容忍她。”
刘二婶怒道:“那你这是做什么?”
陈春燕微微一笑,“我不是见她爱吃么,爱吃到不惜偷着吃的地步,就好心特地从县城里买了半斤葛根粉,专程煮给她吃。”
刘二婶:“吃到脑袋上去啦!”
陈春燕把锅往旁边一放,“是啊。我觉得吧,她那一脑袋豆腐渣、稻草什么的,肯定也是这么吃进去的,厉害着呢!”
第230章
陈冬梅眼见着阿娘跑来了,她还是处在下风,捋开头发,朝着陈春燕扑打而来。
“你脑袋里才全是豆渣和稻草,我要打死你打死你。”
行行行,打死我。
就是不知道待会儿你的头发洗不洗得干净了。
陈春燕闪避技能十级,再来个太极推手,陈冬梅的每一次蓄力爆发,都被她轻轻巧巧用手拍开了,没有一下落在了她身上。
她们现在都还没有及笄,头发基本都散着,并没有用簪子之类的东西束起来,那葛粉糊糊一倒上去,可是粘一片,每根头发丝都有份。
两人追打一会儿,葛粉糊糊终于彻底冷却凝固,糊在陈冬梅脑袋上就跟戴了个半透明的头盔似的。
陈春燕掰住陈冬梅的大拇指用力往下一压,“我再强调一遍,少来招惹我,不然我会让你在陈家过的最后这些日子都不太平。”
她说完冷冷地看向刘二婶,“希望你管好你的女儿,别再让我代劳了。”
刘二婶看着陈春燕的眼神,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那眼神好像在说,如果再管不好陈冬梅,陈春燕就会连她一起收拾似的。
陈春燕朝陈谷秋招招手,“以后谁欺负你,你就给我欺负回去,哭有什么用!打得赢打不赢都没关系,关键是你要敢打。”
陈谷秋走过来与陈春燕并肩而立,气势不是很足,但还是勉力站直了身体,直视着陈冬梅。
“姐,我知道了。”
陈春燕颇为无奈,她其实知道,陈谷秋这句我知道了的意思是她会尽量去做,但至于会做到何种程度,陈谷秋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这种事情着急不得,总得陈谷秋自己立起来的,不然嫁出去,还是会受欺负,家人又不能时时看顾她。
陈冬梅指着陈春燕,“我跟你没完。”
陈春燕摇头,“还真是不长记性啊,没完就没完,我还怕你不成,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报复我,我都十倍还你,你尽管来惹我吧,日子还长着。”
陈冬梅对着陈春燕尖叫起来。
这是拿陈春燕毫无办法,只能用噪音污染了。
马不安地来回踏步。
陈春燕啧啧两声,“你惊了马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马放开,看它踩不踩你。”
陈冬梅终于崩溃哭着跑回了东屋。
哎,罪过罪过,这么欺负一个小孩子。
但……真的太解气了,陈冬梅这种小孩子放在陈春燕上辈子的那种环境肯定是小太妹一个,还是那种到处霸凌同学的小太妹,收拾了就收拾了吧,没什么心理负担。
陈春燕帮着陈谷秋把碗洗了,正一个一个往筐里装,东屋又传来尖叫声。
陈谷秋听得心惊肉跳,“这又是咋啦?”
陈修言一蹦而起,“我去看。”
陈春燕敲敲碗,“看什么看,没什么好看的,肯定是头发洗不干净了呗。”
陈谷秋瞪大了眼睛,“啊?”
陈春燕笑起来,“她早点去洗就没问题,谁让她废话那么多,等到葛粉冷凝了才去洗,洗得掉才怪了。反正她闲得到处找人麻烦,正好,每天没事的时候就抠头发好了。”
陈修言好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全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第231章
受到陈修言的笑声感染,陈谷秋也笑了起来,那一盘子水馒头被浪费掉的事情,在她心里压了一下午了,现在压力终于得以释放。
陈谷秋:“姐,我会努力不让人欺负的。”
陈春燕点点头,“嗯。”
她洗完碗,就站在前后院交界处,等待东屋或者正屋的人来找她算账,可直到等到她睡觉的时间,东屋和正屋都没有反应。
她浅浅勾唇一笑,看来她的策略还是有效的,接二连三回怼东屋和正屋的人,他们终于知道她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了,自然也不会跑上来自讨没趣。
她走到西屋窗下,叮嘱陈修言,“把门从里面闩上,门闩坏了就拿绳子绑紧。”
今天赶集时,她重新买的束脩六礼全放在陈修言屋里,她可不想明天早上起来一看,东西又不见了。
陈修言:“姐你放心吧,我不仅把门拴上了,我还拿桌子抵住了门,窗户也别好了,没人进得来。”
陈春燕心中一动,不太安心地问:“你屋里没放火盆吧?”
陈修言的声音贴到了窗边,“那哪能啊!姐你不是说过屋里点了火盆或者炭盆必须开窗通风么,我就记得的。”
那就好。
陈春燕安下心来,“早点睡,明天早上要去见先生,要给先生留下好印象。”
陈修言:“我知道了。姐,你让我收的那些废纸有什么用?我都收了好几十张了。”
陈春燕:“太少了,等多了再说。我听说好多家庭处理废纸都是直接把废纸烧掉是不是?”
陈修言:“是啊。”
陈春燕:“那你去上学的时候告诉所有人,你收废纸,一文钱三斤,尽量让大家都卖给你。”
陈修言:“废纸真有用啊?”
陈春燕:“当然啦,你姐我啥时候做过亏本买卖?!”
说的也是。
陈修言这就安心了,他跟陈春燕互道了晚安,就窸窸窣窣地躺回床上,思考着如何收废纸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陈春燕躺回到茅草屋的床上,脑袋枕着装着他们大房全部财产的匣子,心里一片踏实,日子在缓慢而坚定地越过越好了。
一夜无梦,陈春燕非常自然地睁开了眼睛,她生物钟完全调整了过来,已经能够很好地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了。
她洗漱完,就抓紧时间清点蛋的数量,再次确认无误后,便拿着早餐去叫陈修言起床。
她答应过陈修言,今天允许陈修言坐车的,她就不会食言。
陈修言睡眼朦胧,一个劲儿揉着眼睛。
“姐,上学还早呐,阿爹都还没起。”
陈春燕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赶紧的,你不是想坐马车吗?你先跟着我去送蛋,送完回来再洗漱吃饭刚刚好。”
陈修言眼睛一亮,彻底清醒了,他拉着陈春燕就往门外跑。
出了门,陈春燕让陈修言先进车厢,扶好蛋,而她自己则坐在了车辕上。
她已经会驾车了,今天也就没有麻烦二狗子,一天天的让人早起也不好。
陈修言非常兴奋,但他的兴奋在离开龙桥村,上了土路后就戛然而止了。
“姐,马车怎么晃得这么厉害啊,还好我没吃饭,不然都要吐了。”
第232章
马车确实非常晃,就连不晕车的人都能被晃到晕车,不过相比起来,马车又比轿子好一些。
陈春燕在景区体验过坐轿子,她当时就在想,古代的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不好,走路也比坐轿子好啊。
好想有一辆越野车,没有越野车,有一辆老年代步车也好啊,陈春燕摸着自己被颠痛的尾巴骨想。
十里路刚走到一半,兴奋劲儿全退的陈修言开始打蔫儿了,他靠在车厢上,重重吸气重重吐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呢!
“姐,怎么二狗子的牛车没这么颠呢?”
陈春燕一针见血,“因为慢啊!”
所以说……起伏路要放慢车速是非常有道理的。
陈修言有气无力地说:“那姐……你慢着点。”
陈春燕:“赶着这个速度已经是这匹马比较慢的跑动速度了,再慢就是走了。”
只要不是用走的,马的速度再怎么样都比牛快,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陈修言生无可恋地说:“我再也不坐马车了。”
陈春燕:“不至于,姐会想办法改良马车的。”
她学习的本就是机械设计相关专业,所以才会参与农业全自动耕作的系统改良,她负责是农业机械这一块的设计,而另一部分人负责的是软件系统方面的设计。
虽然没有接触过车辆减震相关的东西,但她还是有自信能够研究出来的。
她出门的比上一次晚,却到的比上一次早,因来过一次,角门处的护院对她有了印象。
“来送蛋啊?”
陈春燕点点头。
“你上次送来的蛋很不错,还有几个双黄的,被我兄弟吃到了一个。”
陈春燕笑着说:“那很好啊。”
她一直都弄不明白双黄蛋是什么原理,要说是概率问题,也不是,她养的两只乌骨鸡从来不下双黄蛋,反而是养来过年时做酱鸡的大白肉鸡天天下双黄蛋。
护院让看门的小厮打开门,放陈春燕进去,她一路拉着马车到了二门,厨房的婆子已经等在了门口。
婆子脚边还放着五个鸡蛋蛋托,是上次说好了要带给陈春燕的。
陈春燕撩开车帘,挂在车厢上,一步跨上了车,推着鸡蛋到了门边。
婆子很自然地上来接鸡蛋了。
她还是板着一张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等婆子搬走了鸡蛋,陈春燕才跳下车,把蛋托拿上马车。
除了待会儿要带给刘达能的蛋托,陈春燕就只有两套蛋托,得来回倒腾,不过等燕儿爹这段时间忙完了,她还是要请燕儿爹再多做几个蛋托出来。
过了一会儿,婆子又走了出来。
陈春燕已经把鸭蛋放在了马车门边。
婆子看着整整齐齐码放着鸭蛋的蛋托,笑了,“这次给鸭蛋也用了这个,这个很好用,蛋很好收捡。”
陈春燕笑着问:“婶儿要么,您要的话,等我阿爹忙过了这一阵,我请他帮您做一个呀。”
婆子呵呵笑起来,“我这个年龄,你叫我一声婆婆都行了,叫什么婶儿。这东西我倒是不需要,我们一家人全在府里当差,吃住都在府里。”
她说完就抱着鸭蛋走了。
第233章
鸭蛋被取走后,陈春燕立刻牵着马车掉头,往外院而去,她得去找刘达能结钱。
在问了几个人后,陈春燕弄清楚采买处在哪里了,她把马车停在夹道里,拿着两个新蛋托,一路小跑着到了采买处。
刘达能正坐在桌案前记账。
他看到陈春燕就笑了,摸了摸肚子,招手,“来啦。”
陈春燕也跟着笑了,“刘管事辛苦。”
刘达能对于陈春燕的话很受用,像他这种人,事情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无数的眼睛盯着他,巴不得他犯错把他拉下去,很难得听到有人用这种关心的语气跟他说话。
刘达能并没有为难陈春燕,直接给陈春燕结了账。
陈春燕弯腰拿钱的时候,哦哟了一声,指着刘达能的脑袋说:“刘管事可见是累着了,都长白头发了。”
刘达能笑容中就有了些苦涩,“可不是嘛,我得养家啊,就得花更多心思把差事办好。”
陈春燕笑着说:“看您眼下一片青黑,是不是睡不好,或者您会觉得睡不醒,醒了精神也不好,嘴巴里口水还多?”
刘达能抚掌,“小大夫你行啊,都被你说中了,我休沐的时候,睡一整天都睡不醒。”
陈春燕:“其实睡眠每天保持四个时辰就行了,睡多了人反而更疲惫,您每天晚上吃完饭,散两刻钟步,少吃荤腥。我下一次来的时候,给您带一种粉,您和牛乳一起煮着当早点吃,过一段时间再看,白头发也会变少,精神也会变好。”
“哦哟,那就谢谢你了。”刘达能合上账本,“不过不能让你往里搭钱了,你才赚多少啊!而且你用的的方法是食疗吧,我也是听说过的,我们家太太就很信这个,食疗是很长期的过程,你赚的那点钱,全往里搭都不够。东西怎么弄,你去弄,我付你钱……我就占点便宜,不付你诊金了。”
刘达能也是个人精,他一听陈春燕的话,就知道陈春燕是想报答他允许她送货,不过他也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拿了人家的蛋托也就够了。
陈春燕笑着说:“那行,我下次给您送来。”
刘达能犹豫了一下,“必须用牛乳煮吗?”
陈春燕道:“这倒不是,只是用牛乳煮更好吃一些。”
刘达能继续忙,陈春燕就告辞了。
马车还停在夹道里,她拉着马就往外走。
陈修言趴在马车门口,“姐,这家人真有钱,我会好好读书,当官,当大官,也赚这么多钱。”
陈春燕反手就给了陈修言脑门一巴掌,“你这个想法是错的,当官是为了造福百姓的,而不是赚钱,当官赚的钱可都是民脂民膏,赚得越多,百姓就越惨。”
这个时代的税制并不完善,且监管不利,就拿田税来说,明面上说是十抽三,实际上十抽四抽五的大有人在。
这些收税的差人最惯常用的手法就是踢斗法,交税的人家将交税粮的斗装得满满的,差人走过来一踢,撒出去一小半,并说撒出去的都不合格,百姓还能怎么办呢,就只有巴巴地回家重新拿了米来。
有良心的差人只踢一次,没良心的踢个三四次也是有的。
第234章
那些被踢出斗的米则会被差人们瓜分,当然了瓜分最多的还是当地的父母官。
耕读传家的学子们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就分化出了两种心理,一种是学成后要改变现状,造福一方人民,而另一种则完全相反,他们做百姓的时候被人鱼肉,现在他们翻身了,自然得加倍鱼肉回去,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们所受的读书之苦?
陈春燕正是意识到了这种想法的危险,才得将之掐灭在陈修言的脑海里。
她让陈修言去读书,确实是想让陈修言去做官,但并不是想从这条路赚钱,而是因为如果家里没人做官,赚再多钱都是无根的木,人家想弄他们就弄了,她不害人,也不想被别人害,仅此而已。
“姐,你又打我,我哪里说得不对,大家这么拼命地读书不就是想让自己活得更好么?”
陈春燕瞪着陈修言,“哪儿哪儿都不对,你要是想通过做官赚钱,依我看,你还是别去学堂了。”
陈修言嘟嘟囔囔的,“他们都是这么说的啊。”
陈春燕把马车拉出了角门,跳上马车一扬鞭,打在了马屁股上,马车骤然加速,摔了陈修言一个屁股蹲儿。
陈修言:“姐!”
陈春燕:“你们学堂有三十个人,就算有二十九个这么说,也不代表这个观点就是正确的。当官不为民,趁早别当官,不要给家里丢脸,也不要给家里带来灾祸。”
陈修言沉默了,他再聪明,年龄也还小,很多东西不能明白。
陈春燕:“等你休沐的时候,我带你去个地方。”
陈修言疑惑:“去什么地方?”
陈春燕摇摇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赶紧把陈修言送回了家,把马车停好,解了绳套,催着陈修言赶紧去洗漱吃饭,这才把今天赚到的钱拿出来,又把该付给二狗子家的钱拿钱袋子装了,放到一旁。
“秋儿!”
陈谷秋从隔壁跑了过来,“姐。”
陈春燕把钱袋子拿给陈谷秋,“这是给二狗子家的买蛋钱,本来昨天说要给的,却被事情耽误了,你待会儿帮我送去吧。呃……顺便给他们说一声,以后都这个时候付钱好了。”
虽然只是相隔一天,但对于陈春燕的压力却是不一样的,一个先款后货,一个先货后款。
陈谷秋应了一声,拿着钱袋子出了门。
哎,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要是跑过去正好遇到孙婶子他们在吃早饭就不太好了。
她收拾好了东西,照样跑去胡阿婆家上工。
许京墨要整理的脉案不少,还要整理上山时看到的药材的药性、形状等东西,便暂时没有计划再上山。
许京墨不外出,陈春燕就只能待在胡阿婆家里碾药。
陈春燕刚刚坐下碾药,祁轩就踱着步子走进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
祁轩:“朋友,你不想看到我吗?”
陈春燕一噎,“这倒没有。”
祁轩:“我找你学画画啊。”
陈春燕向祁轩身后看了看,“你学画画不带东西?”
“我先给你看点别的。”祁轩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你托我帮你找植物种子,我给你找到了,这叫胡萝卜,是西边的行商带回来的。”
第235章
陈春燕盯着祁轩手里的纸包,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
她这个运气啊,也不知道该说是好还是坏了,在她提出要种子后的不久,祁轩就弄来了新种子,还是赶在胡萝卜种植期之前送来的,这算是好吧,但她真的很讨厌吃胡萝卜……这就不太好了。
祁轩将纸包拍在炕桌上,“你那是什么表情!连句谢谢都没有,以后车马行的人都没兴趣给你找种子了。”
陈春燕拿过种子,放进她的那个斜挎包兜兜里,“谢谢,种好了,我让车马行的人给你捎点过去。”
祁轩心里一苏,脸上就露出些笑容,“嗯,你可得记好了,我明天就走了,你要是糊弄我,我也拿你没办法。”
陈春燕微微一愕,“你要走了?”
祁轩:“是啊,我还有我的事要忙。”
陈春燕点头,“也是。那些杀手处理好了吗,不会在路上找你麻烦了吧?”
祁轩心里更甜了,“处理好了,都是些杂鱼,敲打了他们的主人,他们自然不敢再出手了。”
陈春燕心说:这么看不起杂鱼呀,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个差点死在杂鱼的手上。
祁轩走了出去,又拿了一叠纸进来,“除了你说的简笔画,你还会画什么?”
陈春燕想了想说:“素描?”
祁轩放下纸,“你画给我瞧瞧。”
陈春燕:“你至少得给我支铅笔吧,再不济,给我支碳棒也行啊。”
碳棒画画难度更高些,但在这个世界,不管是铅笔也好,碳棒也罢,画了就不能修改,所以对于陈春燕来说,二者差不多。
祁轩递上笔,“你拿这个试试。”
拿毛笔画素描……我真的想打人哦。
祁轩的手一直伸着,僵持了一会儿,陈春燕抬手接了笔,“我不保证效果,单纯试试,我还没这么画过。”她踢了踢脚边的碾子,“你帮我碾药。”
祁轩拍拍炕,“我们换个位置。”
药碾子太重了,语气拖动药碾子,还不如人挪位子。
陈春燕踩着鞋下了床,跟祁轩交换了位子,便开始画画,她一下笔就知道完了,毛笔画出来的线条粗细还真不好掌握。
这张纸反正都画毁了,她索性在这张纸上找找排线的手感。
祁轩伸长了脖子,“你画的是个什么?”
陈春燕看了祁轩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祁轩得不到回应就闭了嘴,一双眼睛紧盯着陈春燕,企图从越来越多的线条排布上找到答案,可他看了半天,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条也还是乱七八糟的线条。
陈春燕蘸了好几次墨,将一张宣纸全都画满了线,她才感觉差不多了。
她将这张宣纸丢开,又将另一张宣纸铺平,这才认认真真开始画起画来。
这一次祁轩看出了些门道。
陈春燕画线毫不犹豫,轻轻勾勒几下,便出现了人的头发。
画了一会儿,陈春燕就停笔了,她看了看,这毛笔太粗了,确实没办法画得太精细。
她摇摇头继续画,这一画便足足用了半个时辰,她画好后,揉了揉肩,放下笔,朝祁轩勾勾下巴,示意祁轩来看。
第236章
祁轩倾身看去,那画的是一个人,画中人手撑着炕几,偏着脑袋看着他,他能感觉到画中阳光正好,氛围静谧。
真神奇啊,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我?”
陈春燕点点头,“笔不好用,画得不太像。”
祁轩心口一滞,只要是还不像,那县衙里画的那些通缉令上的人像就没一张是像的了。
祁轩:“要是你肯帮县衙画人像,通缉犯一个都别想跑。”
哦,模拟画像啊。
陈春燕敲敲下巴,“有钱拿吗,有钱拿我可以帮忙画的啊。”
祁轩拍了陈春燕的额头一下,“小财迷。”
陈春燕摊手,“如果我家条件好,我也不至于挖空心思赚钱,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祁轩的目光柔和了许多,“画像大多是根据别人的描述画出来的,你行吗?”
他刚才一直坐在旁边,陈春燕画他,有无数的机会反复观察,但县衙的通缉犯却不会给陈春燕机会观察。
陈春燕伸了个懒腰,“试试。哎,你又细一点的笔吗?”
祁轩:“多细的?”
陈春燕捏着下巴说:“大中小号全套都要。”
祁轩不言不语地起身,走出门跟护卫交代了一番,让他们将能够找到的粗细不一的笔全都找来。
陈春燕也没闲着,她去找了几个杯子来,她准备调出五种浓淡不一的墨汁,五种……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护卫很快就拿来了一套湖笔,这些是准备着给祁轩用的,一直带在身边,只要找出来就行,是以拿来得很快。
笔一字排开摆好后,陈春燕就开始调墨,她研磨几下,就试一下浓淡,看着纸上的墨,觉得差不多了,才将砚台里的墨倒进茶杯里,又开始调下一种墨。
她速度极快的将所有墨汁都调好后,看着祁轩说:“你来描述人的长相,我来画。”
祁轩便想起了刚才给他送笔的那个护卫。
他说:“国字脸,眼睛不大,眉毛粗,但是不浓……”
根据祁轩的描述,陈春燕快速描绘着,偶尔问一个问题,比如眼睛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之类的。
因为是祁轩描述,陈春燕画,这一次画得比上一次慢多了,临到吃午饭,陈春燕才将初稿画好。
“你看看。”
祁轩看了看,指着鼻子说:“鼻子太大了,得小点,眉毛没这么长,再短点……”
陈春燕在原有的基础上,根据祁轩提的意见勾了一遍,“你是说这样?”
祁轩歪着头看了看,“差不多吧。”
许京墨缓步走进来,“吃饭了。”
陈春燕:“阿墨哥你先吃,我先把这个弄好,我不想再调一次墨了。”
许京墨就抬了条凳子坐到炕边,看陈春燕画画。
陈春燕非常快速地把修正后的草稿誊画了一遍,吹了吹墨,便递给祁轩看。
“你再看呢,像不像?”
祁轩点头,“八成像了。”
陈春燕揉着眉心说:“八成像就够了,已经能辅助抓到人了。”
这倒也是。
祁轩拿着画走了出去,叫来之前那个护卫看画。
“这是我?”
祁轩点头,拍拍护卫的肩膀,“送给你了。你下午跑一趟县衙,告诉县令,这幅画是个姑娘根据我的描述画的。”
第237章
护卫一脸迷茫,“让我去找县令说这个……干什么啊?”
祁轩没好气地瞪了护卫一眼,“让县令如果有类似的需要就找这个姑娘,不过记得付钱。”
他说完觉得这句话好像不太对,有歧义,又补充:“画全家福,画通缉犯,她都在行。”
护卫还是一脸迷茫,心说:人家擅长不擅长的关您什么事儿啊,您一个明天就要离开这里走马上任的人……
不过他又不是他们队长,明里暗里都不敢违背祁轩的命令,让他跑一趟,他就跑一趟呗,反正县令也是他们这个派系的人,沟通起来也方便。
午饭过后又是陈春燕的学习时间,许京墨上完了课,便去小憩去了。
许连翘拉了拉陈春燕,“燕儿姐,我们去找小六玩儿啊。”
午休不过一个时辰,上课就用了半个时辰,剩下半个时辰要来回一趟荒地,其实玩不了几分钟,陈春燕的内心是拒绝的。
许连翘见陈春燕不想去,就黏在了陈春燕身上,“燕儿姐,从明天开始小六就要上学堂了,我就没办法找他玩了,今天是最后一天……”
好吧,好吧。
陈春燕有些无奈,但还是站起了身,带着许连翘大步朝荒地走去。
她们到荒地时,几个人正围在燕儿爹身边说着什么,陈修言一脸警惕地拉着燕儿爹的衣服。
陈春燕立刻意识到事情或许不简单,她拍拍许连翘的手,示意许连翘可以慢慢走,而她自己则大步跑向了燕儿爹。
“你们家这么多地,整整二十亩,又没有牛,不请人开垦,怎么开垦得完?”
“不要为着省这几个钱把人累坏了,多不合算,你们家连地都买得起了还请不起几个短工么?”
“大家乡里乡亲的,你请我们也放心啊。”
……
燕儿爹唯唯诺诺的,却并没有松口。
陈春燕走到燕儿爹身旁,扯了扯燕儿爹的袖子,燕儿爹见是她,立刻松了一口气。
她笑着问:“叔,你们今儿怎么得闲了来这里逛了?”
这几位她毫无印象,这就说明她之前来工地的时候并没有见过他们,他们也没给他们家修房子帮过忙……
其中一个人便笑着说:“忙啥忙啊,我有啥好忙的啊,人都快闲发霉了,这不就想着来你家找点活儿干吗?”
陈春燕的目光就落在了这人的手上,这人的手白白净净,并没有老茧,她的心里就有数了,这哪里是来找活干的,这是来他们家占便宜来了。
她笑着说:“叔说得对,什么吃亏都不能人吃亏,这么大一片地,要靠我阿爹和我两个哥哥开垦,还不得把人累坏了啊!”
几个围着燕儿爹的人眼睛里都露出喜色。
陈春燕没让他们高兴太久,立刻道:“所以我决定买一头牛,叔,你们走南闯北的,有没有门路介绍啊?”
招没有技术的短工一天都需要20文钱,一个月就是六百文,而一年并不止种一季作物,这么算起来还不如买头牛,至少牛听话,不会跟人耍滑头。
几个男人被陈春燕噎个半死。
“牛哪有人顶用啊,我们都是个顶个种地的好手,钱也不要多,一天30文就行。”
呵呵,您当您在京城啊!
第238章
燕儿爹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陈春燕拉住了。
这种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就会有更多想占便宜的人扑上来,而且这种人一般属粘鼠板,粘上了就扯不下来。
陈春燕笑着说:“大家乡里乡亲的,要请帮工的,自然是乡亲优先,但是我家只剩买一头牛的钱了,没办法请几位叔啊。而且如果人家的牛稍微卖贵一点,我家的钱还不够,这才想问问几位叔有没有相熟的人家,便宜点卖我家一头牛。”
“你们家买得起二十亩地,会没钱?”
陈春燕笑着说:“本来是有的啊,买了二十亩地就没了,地也是要钱的嘛。”
如此直白地话都说出来了,这几个人就算想再揪着燕儿爹不放也不行了,但心里到底不舒服,说出来的话就多少带着点酸味。
“自己发达了也不知道带携一下乡亲,真没见过如此刻薄的邻里,等他们家出事的时候,看谁会帮他们家。”
陈春燕伸手拦住了说话的人,“我们家哪里刻薄你了?你满面油光,恐怕吃得比我们家还好,我们家到现在还三天两头吃荞麦皮的窝头,你呢?怕是三天两头吃肉吧。说话呢,您客客气气的说,我就客客气气地答,你要是没脸没皮,我也不介意把你的脸皮撕着玩。”
陈春燕彪悍的名声隐隐约约传开了,这几个人先前见陈春燕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就以为传闻多少有些夸张,便不很在意陈春燕,谁知道陈春燕说翻脸就翻脸,说撕人面皮就撕人面皮。
那人指着陈春燕,一副要打人的凶狠模样,“你什么意思?”
陈春燕却忽然抓住了那人的手,大声说:“我们家的日子还没有过起来,你们一天就要三十文钱,我们家还活不活了,你还要打人?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呢!”
她几乎用喊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工地盖房子的人。
她算着时间,重重往后一倒,就开始抹眼泪,“呜呜,太欺负人了,说什么便宜给我们家帮工,谁不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是想白拿钱不干活么。一天三十文,你们怎么不去抢!”
工地上的人看到这一幕个个拿着工具围拢了过来。
“你怎么打人,她还是个小姑娘啊。”
那人看到这样的阵仗就想起赌坊的人找他要账时的情景,他立刻怂了,磕磕巴巴说:“我没打她,是她自己倒下去的。”
“我呸,一个男人敢做不敢当,我们都看到了,就是你推的,你推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我比划比划。”
这个闲汉嘴里发苦,他知道陈春燕厉害,但不知道陈春燕竟然厉害到了这个地步。
他与同伙对视一眼,转身就走。
“他们看着挺眼生啊,好像不是我们村的吧。”
“哦,是隔壁村那几个闲汉,打他们,坑人都坑到我们村来了!”
“我看你们再敢来,来一次打一次!”
……
一群村民追着闲汉跑远了。
燕儿爹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燕儿,你,刚才……”
陈春燕拍拍陈敬贺同志的胳膊,“阿爹,非常事行非常手段,不要放在心上。”
第239章
许连翘偷偷朝陈春燕竖了根拇指,就拉着陈修言去一旁打石子儿玩儿了。
燕儿爹站在陈春燕身边搓了搓手,活像个接受领导视察的小职员。
陈春燕哭笑不得,拉着燕儿爹进了工地。
房子比之前她来看又完善了许多,看得出赶工的痕迹。
这个院子是按照城里某个富户人家的宅院修的,只不过只选了一小块,整体格局看起来比普通农家院子好很多,但也有些不伦不类。
眼下正在修的三个院子几乎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陈春燕敢说这三个院子要是放在人家富户的宅院里,肯定都属于内院的一部分,而人家的内院肯定是不住十岁以后的男丁的。
她绕了一圈,算了算地盘,还是得抓紧赚钱,把周围的地全都买下来,这样才能建成全套的院落。
“阿爹,在这个位置盖个猪圈吧,然后在那后面堆肥。”
那块地也是陈家的地,不过那一块太边角料了些,不太规整,当初是直接算进了陈家的地契里却没有付钱,这还是徐方的功劳。
堆肥的位置距离他们住的屋子有一大段距离,又处于下风向,倒不怕有异味飘过来。
粪可不是收集起来了马上就能往地里浇的,那会烧死菜,得沤一段时间,期间还得多次翻搅,那发酵的味道可想而知,离得近了,肯定打脑壳的丑。
猪圈的味道最大,也得建在下风向。
陈春燕又伸手一指,“然后往这边依次是羊圈、牛棚、马棚,那边建鸡窝和鸭窝,您看行吗?”
燕儿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陈春燕小嘴叭叭地说,就好像他们家真有鸡鸭牛羊了似的。
他咽了口唾沫,“行,那阿爹就先建好窝棚,等以后慢慢买牲口。”
陈春燕歪着脑袋,“鸡鸭都有了,猪、马也有了,牛马上要买,就差羊和奶牛了,不过阿娘不是已经去大姑那里物色去了么。”
燕儿爹忧心忡忡,“钱够吗?”
陈春燕摇头,“老实说,暂时不够,不过说不定到时候就够了呢!”
燕儿爹莫名其妙的就相信了陈春燕的话,觉得说不定到时候真够了呢。
等追打闲汉的人回来后,燕儿爹便将想法给大家说了,便有人提议窝棚用砖石分割,头顶上搭草棚子,这样既可以遮风挡雨,又可以散味,还不怕家畜逃跑。
有了计较之后,大家又动起手来。
陈春燕向大家道谢之后,拉着燕儿爹去了旁边,“阿爹,咱们家养几只猫狗吧。”
燕儿爹不解,“咋忽然想起来养猫狗了?”
陈春燕直言,“不怕贼头就怕贼惦记,我感觉那几个闲汉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占咱家便宜的想法。”
燕儿爹点头,“行,阿爹待会儿就请你婶子注意着谁家猫狗下了小崽子,我们领两只回来养。”
陈春燕:“猫要小母猫啊,公的养不住,要跑。”
燕儿爹又问:“狗呢?”
陈春燕:“狗随便。”
陈修言大喊起来,“姐,姐你快来啊。”
陈修言的声音太凄惨了,吓得陈春燕后面想说什么话都忘记了。
陈春燕应声:“咋啦,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