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5章
董明春不错眼地看着陈春燕。
“这样就完啦?”
陈春燕还在考虑呢!
她到底要不要打赏呢?
打赏的话就太高调了,等于说彻底把三井村暴露了出来,让人家明明白白知道三井村是祁轩的地盘。
可不打赏的话,也不知道祁轩会不会介意。
她犹豫着问:“你也觉得就这样丢开有点不好,是吧?”
董明春不知道陈春燕的意思,试探着说:“我觉得有点不好。大肆庆贺固然有谄媚的嫌疑,但是不闻不问,又显得太过冷淡了。
“不如你去看着闵大人行事,闵大人如何做,我们就如何做,他在官场浸|淫多年,我们想得到的,他肯定想得到,我们想不到的,他肯定也想得到。”
这甩锅的技能也是没谁了。
他们看着县太爷行事肯定是没错的,如果有错,那就是闵大人考虑得不周到,祁轩不满意,要怪也得怪县太爷,怪不到陈春燕头上。
陈春燕就朝董明春竖起根大拇指,“你这主意好。”
董明春呵呵笑,“我也是跟你学的。”
这话夸得人并不怎么高兴。
陈春燕:“……”
董明春转身出去派人通知闵大人去了。
闵大人听了消息,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收敛不起来。
祁轩升了官,那么给他谋的那个官职基本上也就快了。
他听说,有好几个人都被搬开了,换了比较好的缺,为的就是将北边这一块经营得跟铁桶一般。
他很是高兴,“三井村那边怎么庆贺,我这边跟进。”
盛小冬就有些迷茫,“大小姐说,让我来问问您的意思,你这边怎么决定的,我们怎么做。”
闵大人的脸就扭曲了一瞬,明明陈春燕跟祁轩更熟,更应该知道祁轩的喜好,结果反而让他出主意。
他是把陈春燕家的孩子推井里了吗?
“你们家燕老板就没说点别的?”
盛小冬仔细想了想,“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连大小姐的面都没见到,是春姐给我传的话。”
哇,真是太坑了。
陈春燕竟然连面都不露。
闵大人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办好了。
这下坏了,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他跟祁轩不熟,捉摸不透祁轩的心思,但他自问跟陈春燕还算熟悉,能够猜到几分陈春燕的心思。
陈春燕肯定是怕大张旗鼓地跟祁轩走得太近,万一有个什么事情,出问题吧。
其实这也是常理。
他在屋里走了几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平时走动得勤些更好,真正到了事情上,反而不太方便送礼了。
不大张旗鼓地庆贺,至少还是应该送上贺礼的。
他就问师爷:“之前说有商贾带了一对三尺高的红珊瑚进城,好多人都跑去看了,是不是有这回事?”
师爷想了想就道:“确实有这回事,一对三尺高的红珊瑚在南边常见,在我们北边算是很罕见了,他们张口就要五百两银子。”
闵大人差一点就想捂住胸口了。
他这几个月陆陆续续从陈春燕那里分了不少红利,虽然只占一成干股,但钱也是不少的。
突然拿出五百两银子买珊瑚,他还是有点心痛。
第1736章
师爷看出闵大人脸色泛青,知道是因为什么,就跟闵大人出主意,“往卫所送一对红珊瑚也不是个事儿,祁大人把珊瑚放哪儿都不对。
“您看这样行不行,咱们也不送什么珊瑚了,送点实用的东西,也算是急祁大人之所急了。
“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卫所的被服恐怕还差不少,朝廷如今焦头烂额的,按下了葫芦,浮起了瓢。
“粮饷先顾着南方有战事的地方,九边反倒放松了。那个卫所又不是什么大的卫所,粮饷恐怕更困难。
“要不,我们还是置办一批被服过去吧!”
闵大人就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师爷。
他置办被服,还不如买下那两株珊瑚呢,至少珊瑚便宜些!
师爷看到了闵大人的神情,就压低了声音,“您没懂我的意思。我们可以和三井村的一起送过去呀!他们不是问您的意思吗?您就这么说。他们送一样的,谁还分得清哪些是您送的,哪些是三井村送的啊!”
这是个人才。
闵大人就满意地看了师爷一眼。
师爷站直了身体,任由闵大人看。
做师爷的,本来就是大人好了,他们才能好,闵大人升官了,他才能跟着闵大人水涨船高,自然要为闵大人尽心打算的。
只是千万别说漏了嘴,到时候叫陈春燕记恨上他。
陈春燕也是个狠人呐。
闵大人:“你去账房支二百两银子,交给陈春燕,就说我准备用这些钱置办些被服给卫所送去,算是略尽心意了。”
师爷嘴里发苦。
他就这么去找陈春燕,陈春燕肯定是要问的,到时候该怎么回答啊,总不能说他反手坑了陈春燕一把吧。
还没到三井村,他就额头冒汗了。
他听人说起过陈春燕的厉害,自己也亲眼见识过,心里不由得更加发虚了。
陈春燕见到师爷时,就觉得很奇怪,这人怎么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她招呼师爷坐,“是来回贺喜的事情的吧,也是盛小冬不会办事,闵大人表示要和你商量商量,他竟然就那么跑了,我回头教训他。”
按理说盛小冬应该等闵大人和师爷商量出个结果的,结果他倒好,跟县衙的人太熟了,聊得开心,勾肩搭背地去街上吃豆腐脑去了。
吃完了豆腐脑,这个人一点没犹豫,直接回了三井村。
这个时辰,怕是都快被董明春骂到原地爆炸了吧。
也说不一定,盛小冬三天两头挨骂,说不定都习惯了……
师爷听得出陈春燕说的是客气话,他听听也就行了,遂道:“也是不知道我们要商量多久,一直等在那里,也是白白浪费时间……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来呢,是想告诉你,闵大人的意思是拿出二百两银子置办些被服给卫所送去,眼看着就要到冬天了,粮饷还没有发下来,我估计冬衣也难了。”
陈春燕却觉得不好,“这事儿还是先缓缓。事情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要么就没有,要么就把所有人的全部发下去,二百两银子……置办不了多少,弄不好反而要出乱子。”
第1737章
师爷错愕地看着陈春燕。
他没想到陈春燕会拒绝。
陈春燕似笑非笑地看着师爷,她之前就觉得这事儿有坑,现在更加肯定了。
不过她也不介意,她其实打的也是跟闵大人一样的主意,那么就谁也别说谁。
“你之前也说了粮饷有些困难,兵士也有家人,他们就不发粮饷,他们的家人怎么活?那二百两银票还是直接换成银子或者铜钱的好,这样也能让祁大人把部分粮饷发下去。”
兵士吃住在卫所,衣食住行卫所都包了,军饷并不高,一个月也就三百个钱。
二百两银子等于二十万铜钱,可以发六百六十多个兵士的军饷了。
虽然只是一个月的,但也算是解决了一部分困难。
不过现在还不知道祁轩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
祁轩好像调到了别的地方,成了卫所的直属上级,成了卫指挥使司的指挥佥事,正四品的武官,爬得算是非常快了。
不过他的起点也高,一来就是百户,正六品的官职。
他的功劳也确实是大,端了鞑靼一个部族的所有贵族,尸体全给送到京城去了,正逢皇上要励精图治,消除乱象的当口,自然就破格提拔他做了正四品的官,跳过了从四品。
而那个为祁轩升官做出了很大贡献的部族就是如今住在三井二村的那个部族。
只要等到小王子的人回来了,祁轩说不定又能立功了。
这种里应外合混功劳的路子,简直不能更清奇了。
陈春燕并不知道卫指挥使司有多少人,卫指挥使司辖下有管了多少卫所,但是粮饷能多凑就多凑吧。
端谁的碗,吃谁的饭,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那些人吃了祁轩的饭,那就是祁轩的人了。
她这么想着,便琢磨着是不是要再给祁轩送点钱去。
师爷听了陈春燕的话愣住了,账还能这样算的吗?
再怎么样,那也是朝廷的兵,也该朝廷养着啊,咱们这么掺和算是怎么回事?
他却没好往外说,他总觉得问出口了,有的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那行吧。
“我回去就兑换铜钱去,晚些时候给你送过来。”
兑换二百两银子的铜钱啊……
陈春燕算了算,便道:“不着急,迟几天也可以,那么多铜钱恐怕在一个钱庄兑不出来,得等他们调钱。”
师爷想想也是。
普通人手里能存下些铜钱就不错了,平时也都是用铜钱的买卖东西,根本没机会到钱庄去换银子,这部分铜钱就不可能流入钱庄。
而有钱人家,用的大多数是银票,小面额的有十两、五十两的,大面额的有一百两、三百两、五百两、一千两、三千两和五千两的。
这些更不可能有银子流入钱庄了。
要换钱,说不定真的需要些时间。
师爷点头,“你考虑得周到,我这就回去跟闵大人回话。”
陈春燕笑了笑,“都是盟友,有什么想不到的,互相提醒也就是了。”
师爷只当陈春燕说的是客气话,没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但有的人却不会将陈春燕说的话当客气话。
祁轩的人在日暮时分进了三井村。
第1738章
陈春燕在花厅见了客。
来的这个人她很眼熟,是最初跟着祁轩到龙桥村来的人,叫什么,她并不知道,却知道这个人是祁轩很忠心的护卫。
派了亲信来,就证明有要紧的事情了。
“祁大人让你来,有什么事情?”
那人朝着陈春燕行了个礼,“卫指挥使司的水太深了,世子爷怕牵扯进去,这回找了个理由查账,听说您这里有很厉害的账房先生,我们想请过去帮着看看账,如果哪里有问题,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卫指挥使司如果因为贪墨而出现哗变,那完蛋了,从上到下所有人都会跟着倒霉。
祁轩刚刚过去,情况不明,别好处没捞到,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他确实做好了自己贴钱养兵的准备,但他却不想做了好事不留名,他得让人知道账目有问题,发不起粮饷了,大家拿到手里的粮饷,都是他筹措来的。
陈春燕苦笑,“我那个账房先生也不知道行不行,他只管着五味居的账,一个卫指挥使司的账,也不知道他算得清楚不。”
亲信便道:“短时间内也找不到能够信任的人,只能是他了。”
陈春燕点头,“行吧。你什么时候离开,我让人把他叫过来。”
亲信神情很是严肃,“越快越好。”
陈春燕挑了挑眉,“发生了什么事情?”
亲信犹豫了一瞬,还是道:“账房先生是您的人,回过头这件事情您还是会知道的,不如我大方点告诉您。”
你这么说,我忽然就不是很想知道了呢!
陈春燕:“……”
亲信接着便道:“早几天世子爷就接到了调令,去了之后一直束手束脚的,总感觉有人扯后腿,有人给穿小鞋事小,怕就怕那些人背着世子爷干了什么龌龊的事情,然后让世子爷顶罪。
“世子爷准备敲山震虎,拿下跳得最厉害的人,先震慑住他们,让他们不敢随意动弹,等世子爷掌控了手底下的人,再一个一个收拾他们。”
也就是说,祁轩准备查贪污咯。
也是啊,查贪污只能在他刚去,什么都没有经手的时候,要不然时间久了,他的手不脏也脏了,根本把自己摘不干净。
陈春燕:“要秘密地查,速度就得快,一个账房先生怕是不够。”
亲信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也知道陈春燕目前的情况,人才都还没有培养出来,很多事情都是用半吊子的人将就着,他也就不能强求太多了。
陈春燕:“你等会儿。”
她说着就出了花厅,叫来了蔡大丫,“去请廖小姐过来。”
廖敏柔家的生意做得大,账房先生肯定不会少,不如就请了廖敏柔过来,不说具体的事情,只说请他们帮忙查一笔账对不对。
人去了卫指挥使司,查不查就由不得他们了。
反正不会要他们的性命,事情尘埃落定了,再把他们送回来就是,只是期间,他们肯定是不能回来了,怕走漏风声。
蔡大丫立刻朝学堂去了。
只不过她去得晚了些,廖敏柔已经离开了学堂。
陈春燕便吩咐人赶去城里送信。
第1739章
这个时辰往城里送信,信倒是能送进去,只是回信却带不出来了。
陈春燕也就没等着,安排人招待祁轩的亲信吃饭休息。
却说周文严进了城,一点都没敢耽搁,直奔五味居而去。
他心里知道,这次的事情恐怕非常重要,要不然他和盛小冬都在,为什么东家却独独叫了他传话?
还不是因为盛小冬是个大嘴巴。
平时叫他做事情是因为习惯,真正遇到事了,他却当不得大用。
难怪春姐经常骂他。
盛小冬是不知道大家的想法,他要是知道了,能冤死。
他那是大嘴巴吗,他那是和蔼可亲,如果见着谁都冷着一张脸不说话,这日子能过下去吗?
张汝城却已经锁门离开了办公室。
他又急急朝张汝城的家里去。
张汝城的家就在酒楼办公区的隔壁,偌大一个院子,他却和杨彬、牛一松两家挤在了跨院里,怎么说都不听。
跨院只有一道门通向一个五间四进的宅子,周文严到的时候,自然引起了三家人的注意。
牛一松:“怎么这个时候进城?”
周文严含含糊糊地说:“我找张先生有点事。”
牛一松的脸色顿时变了,“可是账目上有什么问题?”
周文严想起陈春燕的叮嘱,面露为难。
牛一松心跳如擂鼓,难不成账目真的有问题,到底是哪一部份出了问题?
他这边的活儿也涉及到钱,他不能不担心。
如今订餐的人不少,结算的钱都会由他手底下的小子带回来,虽然说他每次都清点了数额的,可保不齐会出错。
他紧张兮兮地看着周文严。
周文严咬咬牙道:“不关你的事,你且放心吧。”
牛一松就揽了周文严的胳膊,“兄弟,哥哥承你这个情。”
周文严摆手,“我跟你说这个,并不是要你承情的,大家一起做事,谁还不知道谁的难处,今后我有难的时候,你也搭把手帮个忙也就是了。”
牛一松拱拱手,一切感激尽在不言中。
周文严转身沿着夹道往里面走。
他敲开了张汝城家的角门。
张汝城看到周文严,脸色立刻就变了,反应跟牛一松一模一样,“可是账目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不对呀,如果账目有问题,月钱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发下去了。
昨儿是八月十五,是领月钱的日子,大家领到钱,还很开心来着。
周文严左右看了看。
张汝城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伸手做出个带路的手势。
两个人便顺着青石板小道往外走,一路走到了一处高地上,这里建了个亭子,可以俯瞰花园里的小湖,却因为正院草木葱茏,反而看不到正院的情况。
这里却是最好的说话地方。
平时虽然也有酒楼的人进出打扫这里,一来时间晚了,人多半都撤走了,二来就算还有人在这边,靠近了这个亭子,亭子里的人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周文严注意到了张汝城的安排,觉得很是妥帖。
他就把陈春燕交代他说的事情说了,“……所以这件事情事关重大,需要托付先生去办。”
第1740章
周文严:“查账困难重重,先生一人恐怕不够,是以大小姐让我给廖家带了话,要借账房先生,只是这些事情却不好对那些人讲,就只能让先生多担待些了。”
去了那么多账房先生,想不走漏风声,肯定就不能实话实话,可又不能没有知情人知道内情,是以陈春燕才安排周文严来告知张汝城一声。
张汝城神情郑重,“我知道了,心里有数着呢,你赶紧去办你的事情吧,再晚可就要宵禁了。”
他是陈春燕的人,陈春燕又和祁轩绑在了一起,就算他想不蹚浑水也不行,出了事,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也别想跑。
他想得通透得很,这事儿不能推,还得办得漂漂亮亮的。
周文严拱拱手,赶紧走了。
城中各处已掌了灯,到处是暖暖的灯光。
周文严赶到廖家时,廖家的人正在用晚膳。
廖家的长辈在府城,大家就过得自在些,怎么舒服怎么来,除了必不可少的晨昏定省,别的规矩很宽松,各房在各房用饭。
廖敏柔听了芷兰的禀报,丢了筷子就往外院走。
芷兰头痛得要死,自家这个小姐已经在成为女汉子的路上越奔越远了。
“小姐,您慢着些,人在门房里等着,又不会跑了,您这样急急地过去……”
廖敏柔倏然停下脚步。
芷兰愣了一下。
廖敏柔苦笑,真是被陈春燕给带沟里去了,在三井村的时候,传话说有什么什么事情,都是立刻亲自前去处理的,她都忘了,可以叫人进来回话了。
她住的地方是一个三进的院子,自打她爹准备让她留在家里招赘后,就把倒座隔成了书房和花厅,迎面是个穿堂,穿堂两边对称摆着两套石座石凳,两个大大的水缸,缸里养着碗莲和锦鲤,还零星种着几棵桃树梨树,很有几分意趣。
廖敏柔住在第三进院子里。
她正好可以在自己院子里的花厅待客。
她脚步一转,就朝花厅去了,“把人带进来。”
芷兰微微松了一口气。
自家小姐的理智还在就好。
这么急急地跑出去,不知道的人,怕是得以为小姐和上门拜访的人有私情了!
芷兰领了周文严往府里走。
周文严的眼睛只看脚下的地面,并不看芷兰,也不到处乱看。
芷兰心里便对周文严生出好感来,觉得这个人还不错。
廖敏柔端了杯茶坐在椅子上,看到是周文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谁。
周文严当然知道自己的存在感低,心里也不会不舒服。
他不是那种善于钻营的人,一心只求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而已。
“我是周文严,在三井村的职责和盛小冬一样。”
廖敏柔挑了挑眉,意思很明显。
跟盛小冬的职责一样,为什么她却没有见过?
周文严主动解释,“除了主要的差事,盛小冬谁叫他都去,而我这边领了大小姐别的活计,一直没忙完,不大在人前露面。”
言下之意,他确实是三井村的人,这一点不用怀疑。
他也确实是在帮陈春燕兑换金条和银条,还有打了燕子印记的银锞子,都快把周边城镇跑遍了。
第1741章
周文严这两天已经开始跑更远的地方了有的地方一天打个来回都勉强,需要在外面住一夜。
他只要想着陈春燕将那好几万两银子交给他兑换金银,买铺子置地,他整颗心都七上八下的,觉得不踏实。
其实说是将好几万两银子给他兑换金银,实际上,陈春燕只是告诉他有这么一回事,让他有个心里准备好具体安排怎么做而已。
他一般出门,也就带个三五百两的,那好几万两的银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兑换完。
他得拿到了金银,回到村里,陈春燕才会又给他银票。
陈春燕又不是傻子,一次性给好几万两银子给他,他万一卷了银票跑了,陈春燕才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而兑换回来的金条和银条,陈春燕准备自己留着,而有燕子标记的铸币,她准备用来发兵士的饷银。
陈春燕晚上又没有什么事情,灯光昏暗,看书写字对眼睛不好,她就拿了个小花铲,一点一点在自己屋里刨坑。
她偷摸摸地把书架下面的地砖给起了出来,然后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刚好可以放进去一个首饰匣子,她将兑换回来的金条装进首饰匣子里,埋到了书架下面。
她撬出来的地砖,不是后世那种铺着好看的地砖,而是方砖,用来隔绝泥土的。
她埋好了首饰匣子,又往上面撒了一层土,才将地砖给放回去,压实了。
多余的土,她趁着早上散步的时候,顺手撒在了花园里。
挖一个小坑,得费不少事,至少她花了好几天才完成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外人能够知道的事情了。
她觉得在没有银行保险柜的情况下,这么藏金银最保险了。
她听说过有人用金银砌墙的,然后弄出祠堂来。
结果有人得到了风声,把他们家的祠堂给拆了……
陈春燕才不会干这种事情,这样不仅仅是了钱,还丢了大脸了。
而此时,廖敏柔上下打量周文严一眼,见周文严长得不错,又沉稳大方,就是年纪看着稍稍小了点,有十四没?
年纪太小了……不能圆房。
周文严不自在地挪了挪脚步。
廖敏柔却没有注意到。
也不知道陈春燕说要给她介绍的人怎么样了?说是青皮,长得还可以,但到底不是知根知底的,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她这么想着眼神又落在周文严身上。
这个人怎么看怎么沉稳,而且陈春燕交代他办的事情肯定很重要,重要到不需要在三井村刷存在感,地位依旧不低。
能够办大事的人,其实更加适合。
周文严被廖敏柔的眼神看得羞红了脸,他喊了一声,“廖小姐,我家大小姐有重要的事情请你帮忙。”
廖敏柔点头,“你几岁了,什么时候到的三井村,学认字儿了没?”
周文严被一连几个问题都问懵了,这跟他要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他翕翕唇,还是回答了问题,“今年十三了,我是第一批进三井村的人,已经学了五百个字了。”
呀,比想象的还要小。
不过长得挺高的。
这一点还不错。
廖敏柔看周文严的眼神就露出几分满意来。
第1742章
最早一批进入三井村的人,也就是说是非常了解三井村的人。
万事开头难,已经认识五百个字了,那么认识八百个字,一千个字也只是时间问题。
再加上周文严气质儒雅,廖敏柔很是看得上眼。
周文严偷偷挪了挪脚步,心中很是不安,他感觉廖小姐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盘很好吃的菜。
廖敏柔也确实是像看一盘很好吃的菜,还是很鲜嫩可口的那种。
自打她准备招赘,妈妈们就拿着画册教了她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东西,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那她对夫婿就有了别的要求。
好看是一定的。
只是妈妈们说,男孩子太小,还没有做父亲的能力,就算是招了这样的赘婿进门,她也得等好几年才能圆房。
她听得半懂不懂的,但知道妈妈们更有经验,她听着就是了。
也不知道这个男孩子现在有没有那样的能力。
周文严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廖敏柔的眼神一直在他的下三路打转,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廖敏柔觉得这事儿还得问问陈春燕,于是放过了周文严,“你说吧,你们大小姐让你来做什么?”
周文严松了一口气,竹筒倒豆子般,一骨碌说了出来,“账目有些问题,想借几个账房先生查账。”
廖敏柔语气轻松,“你想借几个?”
周文严差点膝盖一软给她跪下。
什么叫他想借几个,明明是大小姐来借的!
他磕磕绊绊说:“您,您能借,几个,借几个。”
廖敏柔觉得周文严非常有趣,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那我得问问才行,你先在这里坐坐吧。”
她扬声叫来芷兰,“你去问问,铺子里可以抽出多少个账房先生出来,让他们来回我一声,我有重要的事情安排他们去吧。哦,对了,记得找些好手了。”
芷兰看了面色绯红的周文严一眼,还是去传话了。
她总觉得周文严像是个被调|戏了的小媳妇。
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周文严更加不自在了。
他本来就鲜少跟人接触,陈春燕又是有事说事,没事滚蛋的性格,突然遇到个廖敏柔这样的,还笑吟吟看着他,他心里就有些没底。
“我还是出去站着等吧。”
他说完,也不等廖敏柔反应,转身就跑了,立在了廊下。
廖敏柔眉眼弯弯,心情很是愉悦的样子,还无声笑了笑。
找赘婿,还是得找这种让自己看了就开心的啊。
芷兰出去吩咐完事情,看到周文严立在廊下,觉得他很守礼,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三分。
她笑吟吟地看着周文严,“公子一起进去吧,事情办妥了。”
周文严松了口气,随着芷兰重新进了花厅。
廖敏柔挑眉看来。
芷兰:“问过了,管事回话说,距离月底总账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忙,可以抽一半人手出来。”
廖敏柔颔首,又问周文严:“你什么时候需要这些人。”
周文严已经连腹诽都懒得腹诽了,只道:“明天就需要,最好开城门前聚齐,城门一开,立刻出城。”
第1743章
廖敏柔笑眯眯地答应了。
她吩咐芷兰,“给他准备间客房。”
周文严惊得几乎跳起来。
他连连摇头,“怎么敢劳动姐姐大驾,我就会五味居住一晚就成。”
廖敏柔朝外面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晚了,你出去恐怕就遇到宵禁,到时候被巡城的人抓了,可就不好了。
“知道的说我们廖家不会办事,连一个房间都不给你准备,不知道的,该以为你们家燕老板跟闵大人和林将军闹了矛盾。
“这件事情可是可大可小的,你要知道,那些人最是会见风使舵。五味居又是一家独大的状态,到时候谁眼红五味居,做出点什么事情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周文严额头的汗狂冒,怎么就扯到燕老板身上去了呢!
他低头想了想,觉得廖敏柔说得也有道理。
没出事时,大家看着花团锦簇的,出了事,林将军就对五味居的人下手,这在别人看来可不就是闹翻了吗!
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出门的时候就带一张燕老板的名帖好了。
闺阁女子的名帖一般都只在内宅有用,只不过陈春燕太有名了,各方都打点得很好,梁县守军的部分粮饷还是由陈春燕提供的,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是以陈春燕的名帖放在林将军那里也是好用的。
闵大人的名帖很珍贵,三井村的人等闲不用,但陈春燕的名帖,就放在那里,一抓一大把,只要跟董明春说一声,又是办正经事情,不会拒绝的。
周文严陷入了深深的懊恼中。
廖敏柔认真观察着周文严的神情,觉得这个人真是太好玩儿了,看着一本正经,相当严肃的一个人,可这么不禁逗,一逗,七情六欲全都上脸,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她呵呵笑,“那你看,你要不要住客房?你要是实在不住,我也不好勉强你。”
周文严头皮发炸,但考虑到陈春燕,他还是点了点头。
廖敏柔:“嗯,好。芷兰,你去安排一下,务必让他住得舒舒服服的。”
芷兰好不容易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小姐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么,竟然戏弄一个男子!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周文严下意识想跟上去。
廖敏柔:“不要着急,她去安排房间,还得收拾一阵,你现在跟去了,难不成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收拾?”
那也好啊!
芷兰有点看懂了小姐的意思,她逃也似的飞奔出去。
小姐就是想单独留了那个男的!
要不要告诉太太一声呢?
还是不要告诉了吧,省得回头小姐翻脸。
但要是不告诉,回头太太要是知道了,自己也是个死。
做人的婢女好难啊。
得快点收拾出房间才行,不能让人在小姐面前久留。
她暗暗打定了主意。
廖敏柔却丝毫不以为意,笑眯眯地看着周文严,“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周文严警惕地看着廖敏柔,紧抿着唇,不说话。
廖敏柔懒懒的换了只胳膊撑着桌子,“你就是不告诉我,只要我想知道,还是可以问了陈春燕,你觉得她会不告诉我吗?”
第1744章
周文严额头冒汗。
他当然知道以陈春燕和廖敏柔的交情,只要廖敏柔想知道,陈春燕就会告诉她。
陈春燕告诉廖敏柔是一回事,他告诉廖敏柔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还是紧抿着唇不说话。
廖敏柔觉得周文严可好玩儿了,想继续逗他。
芷兰却很没有眼色地跑了回来。
确实是用跑的,好像呼吸都不是很均匀的样子。
廖敏柔就瞪了芷兰一眼。
芷兰只当没看见。
自打小姐开始在外面走动后,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她真怕小姐做出点什么疯狂的事情来,那她才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房间准备好了!”
周文严感激地看了芷兰一眼。
芷兰朝周文严点点头。
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的为难之处。
廖敏柔就眯了眯眼睛。
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什么时候都趾高气昂的,就算是见到了她的庶妹,那也只是面上恭敬,什么时候这么和蔼可亲好说话啦!
她又看向周文严……
呵,这小蹄子还挺有眼光的嘛,刚来第一次,就看上了他。
她在心里啧啧了两声,就算是看上了也没用,她又不是出嫁,是招赘,根本不用给赘婿准备通房!
这些个大丫鬟最后都会放出去的。
廖家的规矩,丫鬟到了二十岁就会放出府,或是配了小厮,或是放到庄子上,或是允了普通人家的求亲……总之不会留在身边生怨。
廖敏柔这么想着,又想起了芷兰的年纪。
芷兰从小伺候她,其实是比她大些的,大几岁来着?三岁还是四岁?
那确实很大了,都十八|九岁了,是差不多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了。
她心里想着便盘算起家里适龄的小厮来。
她身边的人,自然不能随随便便配了人,那样她也会很没有脸面,怎么着都得找一个扶得上墙的,有潜力升管事的人才行。
她心里有事,就挥手让芷兰带着周文严走了。
芷兰和周文严俱都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接到了命令的账房先生们,全都聚在了门房里。
廖家的门房并不是一间房,而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为的就是好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账房先生们到了,门房也待得下。
廖家派了马车,一辆一辆的停在院子中。
两人一辆,加上行礼,还稍微觉得有些气闷。
他们其实都没有想通,为什么只是去三井村查个账,还要叮嘱他们多带点衣服,最好带几件厚的,好加个冷热。
不过让他们带了,他们也就带了,反正也不会让他们亲自背在身上。
带衣服的话是周文严事后让芷兰帮着传的,他之前面对廖敏柔太有压力了,根本就忘记了这一茬。
要是把人都送到了卫指挥使司才发现没有换洗的衣服,那才麻烦了。
周文严草草吃了两个包子,便到门房与众人汇合了。
“各位先生,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周文严跳上了打头的一辆马车的车辕上,“我们出发。”
小厮立刻过去取了门槛,开了角门。
马车骨碌碌驶出了廖家。
走到半道上,一辆五味居的马车汇入了车流中。
第1745章
廖家的人也不是笨蛋,他们很快就发现气氛不对劲了。
撩开车帘一看,车队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一队兵士,表情看上去特别肃穆。
而坐在最前面那辆车上的周文严,在靠近三井村的地方跳下了马车,回村子去了。
马车的速度并不快,他跳下车稳稳当当的。
他到陈家新宅复命的时候,陈春燕正在吃早饭。
陈春燕指了指面前的小菜,“你吃饭了没?要不要再吃点儿?”
周文严吃了两个包子,但是看到熬得稠稠的粥,还是有点想吃,便谢过了陈春燕,坐下来吃饭了。
还是大小姐这里的粥好喝,大锅熬出来的,差点意思。
他喝了一碗粥,吃了一点小菜,就说起了去廖家的事情,“……那个廖小姐好奇怪啊,以后如果要跟廖小姐沟通,可不可以还是让盛小冬去?”
他说着还看了陈春燕一眼。
陈春燕愣住了,她停下筷子,仔仔细细打量起周文严来。
来了三井村半年,日子过得好了,不像刚来时瘦得跟豆芽菜似的的,五官也长开了,眉清目秀的,因为宅在房间里的时候多,又喜欢学习,白了不少,身上还增添了书卷气。
嗯。
这是一个帅小伙的雏形了。
联想到廖敏柔想招赘,还托了她帮忙。
她心中惊讶。
不会吧!
廖敏柔看上个比自己小的啊!
招了赘婿,廖老爷肯定想尽快抱孙子,继承他这一房的香火,可是……周文严,不行吧?
周文严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心里有些紧张。
陈春燕:“你为什么这么怕廖小姐?”
周文严:“她……她……”
陈春燕:“没关系,你就把我当成你姐姐,有什么说什么,我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周文严咬咬牙,道:“她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呃!
竟然是这样的。
陈春燕微微张大了嘴巴,不过却很快镇定了下来。
周文严显然还没有开窍,这事儿不能点破了,点破了,周文严要是不同意,廖敏柔的脸上不好看。
她道:“我知道了,她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回头会说她的,有的玩笑是不能乱开的,平白增添罅隙。”
周文严听了连连点头。
他又说起别的事来,“按照你的吩咐,我实话告诉了张先生,到时候到了地方,有张先生把总,其他的人都听命行事,再加上有自己人看守,相信他们不会做出不利我们的事情来。”
陈春燕很满意地点头,“盯着他们也就是了,不要亏待了他们,我们和廖家还有合作的。”
周文严隐隐知道,陈春燕除了跟廖家合作,已经搭上了聂家。
不过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吃过了饭,他匆匆回宿舍补觉,在廖家,他一点都没睡踏实。
他前脚刚走,廖敏柔后脚就来了。
陈春燕看廖敏柔的眼神就多了几分似笑非笑。
她其实是鼓励自由恋爱的,并不反感廖敏柔追求幸福,但是找到她脸上,多少就有些逼迫的嫌疑了。
她就有意晾着廖敏柔。
第1746章
廖敏柔就凑到了陈春燕身边,一个劲儿地晃悠。
陈春燕翻了个白眼,“你别晃,晃得我眼晕。”
廖敏柔扯了扯陈春燕的衣袖,“嘿嘿,你手底下的那个叫周文严的,婚事有什么打算?”
陈春燕扯回了衣袖,“能有什么打算,人家跟我一样大,还小着呢,我一早就说过了,至少十八岁才能订婚,二十岁之后成婚,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了些。”
廖敏柔能气死。
她年底就满十六岁了,等周文严十八岁时再定亲,那就是六年后,那她就二十二岁了。
是十足十的老姑娘了。
这肯定不行!
廖敏柔:“哪有这样的说法!”
陈春燕:“三井村是我的,我说的话,他们就得听,我立的规矩,他们就得遵守。”
廖敏柔跺脚,“喂!”
陈春燕:“哎,你这个人奇怪得很,一大早的,不去学堂上课,跑到我这里来指手画脚来了,你这样的话,可就算是恶客了,我要赶人了啊!”
廖敏柔咬咬牙说:“不是,我不是想干涉你怎么管理三井村,我只是……我不是要招个赘婿么,我瞧着周文严不错,你看看能不能帮个忙?”
陈春燕:“上位者最忌讳朝令夕改,我一早就说过了,村里这些人的婚事由他们自己做主,他们看得上谁,就跟谁在一起,我是不管的。”
廖敏柔几乎跳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做主的道理!”
陈春燕斜睨了廖敏柔一眼,“他哪里来的父母?你让我说,我能说什么,我是他娘不成?这件事情,最终还是得由他自己来拿主意。”
廖敏柔:“他可是你买来的。”
陈春燕:“我可从来没有拿他当下人看,谁家还会不遗余力教下人学问啊?!”
廖敏柔被噎住了。
如果周文严大字不识一个,她也不可能看得上眼。
陈春燕:“再说了,你不也一样,如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凭什么跑到我面前来说这些?”
廖敏柔嘴角翕翕,到底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也是啊,连她本人都是这样的,凭什么用这样的理由去指责别人。
这么想着,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说:“我不打扰你了,先出去了。”
陈春燕:“有的事情不可操之过急,你得知道事缓则圆的道理,别吓着人,到底年纪还小。”
嗯?
廖敏柔迷迷糊糊地离开了陈春燕的书房,把这话嚼了几遍才回过味来。
陈春燕难道不排斥她见周文严?
呵呵,不排斥就好啊。
她就不信了,以她的相貌和身家,还不能让一个小孩子动心了。
只是事情并不如她想的那么顺利,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连周文严的面都见不到,她还怀疑过是不是陈春燕捣乱,结果找人打听了才知道不是。
是那周文严根本不喜欢出门,成天待在男生宿舍,她就不方便进去了。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
而现在陈春燕看着聂管事,挑了挑眉,“这种事情你让人带个口信来就行,没必要赶一大早专门来一趟。”
第1747章
聂管事昨天连夜赶路,今天早上太阳还没有完全升空,他就抵达了三井村,要求见陈春燕。
陈春燕心中虽然狐疑,却也不慌。
周八一昨天晚上就带了卫所的人回来,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昨天晚上就应该告诉她了,还轮不到聂管事一早赶来告状。
她心中不急,安排了今天的一些事情后,才来见了聂管事。
聂管事见了陈春燕,热情得过分,“你们家提供的玛瑙品质很好,这不,还没有走出承县,就被人买了去,我们太太说,请您这边上点心,再弄些过来。”
承县有那么多有钱人吗?
还没有走出承县就卖完了?
陈春燕觉得这话不尽不实,索性跟聂管事打起了太极。
聂管事看了就苦笑,他就知道陈春燕不是这么容易糊弄的,还好出门前,他们家太太有话给他,说是能糊弄就糊弄,糊弄不了就说实话,不可坏了大家的情分。
他立刻笑道:“这件事情让别人来办,我可不放心,这可是大事。您也知道,眼看着就到万寿节了,这个时候在京里只怕有钱都淘不到好东西。
“我们只要能把东西运过去,那就是赚钱的,所以这事儿还得上上心。
“我来呢,是带着银子来的,想看看您这里还有没有大件的玛瑙,我们捡了好的送进京城去,肯定要比往北边送更划算。”
万寿节?!
陈春燕惊呆了,那就是皇帝的生日啊。
哇,做皇帝真是好,过个生日,全天下的人都琢磨着给他送礼。
难怪那么多人争着做。
手掌天下大权,赚钱还这么容易。
只是……闵大人为什么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陈春燕当然不知道,闵大人对外的形象十分清廉,除了所有人都收的冰敬碳敬,其余的孝敬,他一律不收的。
这也就造成了闵大人明面上没有几个钱,没有几个钱的人,忽然送很奢华的东西给皇帝,谁看了不奇怪?
闵大人就准备找些惠而不费的东西给皇帝,比如说画几幅画,再送一份请安折子。
说到画,他自己的肯定不行,他一早写信回去给了他的老师,一位大儒,请他老人家帮着画了水墨山水画。
他想得也挺好的,皇上富有四海,什么都不缺,他送什么都显不出珍贵的,还不如送一份雅来得实在,说不定他送的东西和别人送的都不一样,反倒能给皇上留下个深刻的印象。
这些就不是陈春燕知道的事情了。
她自然也就不知道皇上马上要过万寿节。
玛瑙的分布范围其实算是比较广的,但是要说存量多,产量大的,也就那么些个布政使司,而南边交通不便,北边一个努尔干都司,一个鞑靼,一个亦力把里,一个辽东都司。
朝廷积弱,已经对努尔干都司和亦力把里失去了绝对控制权,逐渐有脱离掌控的趋势。
而辽东都司,也就是陈春燕现在所在的地方……人口太少,种地都来不及,没什么人去采矿,玛瑙的出产量很少。
也就是陈春燕能从鞑靼弄到玛瑙,要不然,玛瑙更少。
第1748章
陈春燕有点想打辽东都司玛瑙的主意。
想了想,又觉得还是暂时放弃的好。
辽东都司这边开采矿石,成本肯定比从鞑靼人那里弄玛瑙高很多,还得打通许多关节,最后玛瑙卖出去,说不得还得亏钱。
这么一合计,她觉得还是从鞑靼人那里论斤买玛瑙的好。
虽然他们卖给她的玛瑙根本没有打磨过,就是原石,就算是原石,论斤卖,它也划算啊。
而且小颗粒的玛瑙,都是磨好的,那个也能做首饰。
她后来听说这个时代的人也喜欢用玛瑙陪葬,这个市场小不了,她只要走在了人前头就行。
她这么想着,面上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情,“我弄那些东西也不容易,且得等一段时间再说。”
东西来得太容易,这些人就不懂得珍惜。
聂管事急得满头大汗,“可得快着些!早几天和迟几天在京城中的价格可就千差万别了!”
陈春燕便问:“万寿节具体是哪日。”
聂管事:“十月了。”
陈春燕:“那还早。”
聂管事能急死,“谁也不会九月底才开始买守礼。我们得赶在九月初把东西送进京城去!”
聂家准备运送原石,进了京城,做出来一件东西卖一件东西,这样就不会造成玛瑙摆件、奇石等等泛滥,还能顺便提提价。
这么急!
陈春燕面露为难,“这样的话,我的风险就很大了。”
聂管事:“价格我们可以加一成。”
陈春燕:“一成的价格,就想让我去卖命?”
聂管事汗颜。
他就算是不问也大概猜得到陈春燕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之前三井村与鞑靼的战斗打得那个惊天动地啊,远远的就能听到嘭嘭的爆炸声,鞑靼最后是被打退了的。
而且带领卫所打退鞑靼的祁大人也一连升官,可想而知,那些玛瑙多半是从鞑靼那里抢来的了。
人家说一句卖命,确实不为过。
他们要买玛瑙,陈春燕他们这边的人确实得卖命去抢。
不过不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么,他家太太的心理价位是最多提高三成,要不然就算送到京城里去了,也没什么赚头了。
他这么想着就朝陈春燕看去。
陈春燕:“你给我说句交底的话,你能接受多少,我听着合适,这生意就能做,我听着不合适,就罢了。”
聂管事心中着急,“我家太太说了,顶多高三成,不然我们就没赚头了。”
陈春燕一听,觉得还行。
她把三井村把得严实,别人一时半会儿的,摸不到虚实,这种吃独食的生意还能再多做一段时间,一段时间之后,恐怕玛瑙的成本就得提高了。
她蹙眉点了点头,“听着也还行。你是要在这里等着,还是先回太平村?”
聂管事心中欢喜,“就在这里等着吧。”
陈春燕:“村子里房子不够住,我安排聂管事住到城里去。”
她不喜欢外人住在村子里,还有越来越不喜欢的趋势。
聂管事倒是没有多想,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陈春燕骑了踏雪,带着人,装模作样地准备去围墙外面,人没走多远,就被后面赶来的盛小冬拦住了。
第1749章
陈春燕挑眉看着盛小冬。
盛小冬气喘吁吁的,“大小姐,那个,那个望江谢家的谢,谢老爷来了。”
这个谢楠,简直把三井村当他家后花园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陈春燕:“说来干什么了吗?”
要盐引,她帮谢楠弄了,她不觉得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谢楠来一趟了。
盛小冬:“没说!不过看上去喜气洋洋的,应该是好事吧。”
陈春燕眨巴眨巴眼,难不成这个人弄到了比想象中更多的私盐?
谢楠用盐引换了官盐后,就把官盐送到了陈春燕手里,而他手里的私盐便通过这个举动洗白了。
他明面上兑换了官盐,谁也不能说他手里的盐就不是官盐,只要数量跟盐引上的对的上就行。
别人用粮食换盐引,算上损耗,和被将官贪墨的,其实赚不到太多钱。
但因为陈春燕在中间,祁轩给她一比一批盐引,食盐拿回来后,可赚翻了。
只不过陈春燕最近做了一笔十万两银子的大生意,食盐的生意倒是显不出来了。
她这么想着,便跟着盛小冬往新宅赶。
估摸着聂管事已经跟着人去了城里,她也没太隐藏行踪。
谢楠在外院花厅等着,见了陈春燕就道喜,“恭喜大姐了。”
陈春燕被谢楠一声大姐给雷得不轻。
她的序齿确实是陈家的长女。
再是长女,被一个三十几岁的人叫大姐,心里也很不得劲的啊!
这个谢楠以前也不这样啊,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变得比以前更加殷勤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谢楠讶然,“原来大姐还不知道啊!”
算了,大姐就大姐吧。
陈春燕忽然觉得心里有了几分沧桑,仿佛她已经四十几岁了似的。
“我该知道什么?”
谢楠:“祁大人升官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如果不知道,他就得重新衡量陈春燕和祁轩的关系了。
陈春燕:“知道啊,他升他的官,与我何干?你跑来恭喜我,恭喜得着吗?”
谢楠无语,“祁大人的这次升迁,升得特别妙,去了广宁卫,广宁卫您可能不大清楚,我这么跟您说吧,这是对抗建州女真最重要的卫所,而且辽东总兵府就设在此处。”
陈春燕眼皮狂跳。
也就是说祁轩会在广宁卫受很大掣肘了。
这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
陈春燕看了谢楠一眼,很是无语。
总兵出现后,打破了练兵将领不指挥作战的规矩,他们往往总兵自重。
一个在广宁卫坐镇了许久的总兵官,肯定早就把广宁卫视为囊中之物了,祁轩过去恐怕很难打开局面。
所以他才不得不偷偷查账,不得不找到总兵贪腐的罪证吧。
广宁卫在三井村的东边,甚至是在望江谢家的东边,靠近海沿子的地方。
距离这边太远了,就算想帮忙,有时候未必帮得上忙。
谢楠看着陈春燕的神情不像是很开心的样子,他的语气就顿了顿。
忽然觉得他来得好像不合适。
“我们弄盐引以后是不是不太容易了?”
陈春燕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楠,“你说呢?给你头顶上弄个婆婆管着,你能为所欲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