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零章 瞎护什么主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快回来吧,回来本使身边,你资质如此优秀,本使定会好好疼你,肯定不会让你那么快死的,桀桀桀桀……”
“快来吧,回到本使身边。”
“来呀,萧辰,本使定会让你醉生梦死,快活似神仙。只要你成全了本使,本使便让你下辈子投个好胎,让你封候拜相,甚至让你复国,重新坐拥万里江山,届时本使再与你联手打造一个黑炼狱帝国,称霸这片天下,岂不美哉!”
上蝎使阴魂不散地一叠声召唤。
黑枭感觉魔种正在疯狂滋生,它似乎盘据了他整个丹田,掌控住了他体内所有的灵力,甚至还掌控了他大半的身体自主权,使他不由息主地就想往声音传来的地方靠拢。
姬臣海和姬凤鸣一开始还以为,黑枭是跟他们一起回京的,结果黑枭出了门,走到鬼面跟前。
鬼面却是冲吡牙咧嘴,前爪威胁地在地上刨着。
“你这畜生,怎么突然认生了”姬凤鸣扔下解到一半的缰绳,过来教训鬼面。
鬼面:“……”
老子不是畜生,老子是寰宇无敌睚眦兽!
你特喵才是笨头笨脑的畜生!
没看见这家伙被一团黑气捆着,快被强行拉走了吗?!
“凤……鸣……”黑枭吃力吐出这两个字,几乎用尽了全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再随意动弹。
“萧辰!”姬凤鸣这下终于觉察出黑枭的不对劲了。
姬凤鸣上前拉住黑枭的手,感觉黑枭手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绷得十分紧,而且他身体也绷得笔直,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都微微凸了起来。
可见黑枭此时正与一股不可见的力量全力对抗着。
姬臣海也走了过来,见黑枭这副模样,面露焦急:“阿辰,你要坚持住,绝不能被控制!”
黑枭投向姬臣海和姬凤鸣的目光紧定地微闪了两下,可他的身体渐渐僵得厉害,有种仿佛不是他自己的身体一样的麻木感,而那肌强行控制他身体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他的神智是清醒的,能清楚感觉到,他正在逐渐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他这样不行,我们得将他绑起来,直接扛回京都去”姬臣海眉头紧皱,说着从纳戒里取出一条麻绳来。
姬凤鸣:“……”
他爹也是没谁了,走哪都带着绳子是个什么梗?
见姬臣海当真要去捆黑枭,姬凤鸣赶紧拦住:“不是,爹、爹,你用这么粗的绳子捆他,会给人捆坏的!”
“他一大老爷们,又不是姑娘家,何至于一条绳子就捆坏了;再说了,捆坏了也比被人控制了去强”姬臣海说着就要把绳子往黑枭身上套。
“唳——!”
黑枭怀中的金鸾蓦地发出一声嘹亮的啼鸣,姬臣海顿时感觉自己的身子就像突然掉进了沼泽泥潭,去捆黑枭的动作变成了无限慢动作。
姬臣海:“……”
你个小崽子,瞎护什么主!
老子捆他是为他好吧!
姬凤鸣看见他爹这滑稽样,忍不住“噗噗”偷笑,背着姬臣海偷偷给金鸾比了个大姆指。
第七七一章 多吃点肉
金鸾这情急下的一啼,限制了姬臣海的动作自由,却意外让黑枭发现他恢复了大半的身体控制权。
他赶紧封住丹田附近的穴道,停止灵力在奇筋八脉的循环流动,对姬凤鸣道:“快带姬伯父走,如果我再发生这样无法控制的情况,就让金鸾或青鸾啼鸣一声。”
姬凤鸣点头,毫不迟疑地转身。
他一把扛起姬臣海,将他丢上他自己的马。
人类的肉眼看不见黑枭身上那如影随行的黑色,鬼面却是瞧得很清楚。它知道这事非同一般,一路也不吊儿郎磨磨蹭蹭了,驮着黑枭撒丫子往京都狂奔。
嫌弃姬凤鸣和姬臣海骑的那两匹马跑得太慢。
鬼面一边跑,一边对那两匹马吐槽:
“我说你们两个软脚虾还行不行了,跑那么慢?”
“爷叫你们吃点肉,吃肉才有力气,你们非不听爷的劝,非要吃草,一跑起来就没劲儿了吧!”
那两匹马不约而同尥了尥蹶子,打了个响喷,无视。
鬼面像只撒了欢的小狗子,一会在这匹马跟前跳蹿一下,一会儿又跑到那匹马跟前跳蹿一下,用只有它们才听得懂的兽语继续各种吐槽:
“哟嗬,还给爷翻白眼,不耐烦听爷说话,有本事你们跑得比爷快,让爷追不上啊!”
“快快,加油、加油,加油兄弟,你差一点就要快过爷啦!”
“还有你,说你呢,你再掉在后面,爷就重点来教育你了!”
两匹马:“……”
终于忍无可忍,发出生无可恋的嘶鸣声,直跑得口吐白沫。
一到京都北城门口,两匹马就轰然倒地不能动了。
鬼面对那俩软倒在地的货“啧啧”两声,丢下一句“都说了,不吃肉真不行;兄弟,下辈子记得多吃肉啊”,然后继续撒丫子往九王府飞奔而去。
姬臣海和姬凤鸣爷俩在北城门口:“???”
而他们身边的那两匹马,
抑郁而卒。
京都的人大多都认得鬼面,因此鬼面驮着黑枭在大街上蹿跳狂奔,虽然吓着的人不少,却没人敢吐槽它。
更多的人则是好奇:
鬼面和萧神医不是去西北打仗了么,杂自己回来了?
有消息灵通的吃瓜群众,立马骄傲给大家科普:“听说,陈国公在西北打败仗了,已经在搬师回京的路上了!”
众人一听,顿时高见满天齐飞:
“我呀,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
“可不,打仗这事儿,还得看九王;那些个王候国公,整天呆在安乐窝里,个个吃得脑满肠肥,哪还会打仗!”
“你们就说说那陈二公子,当实我看他出征的时候心里就在琢磨,他到底拿什么御敌,莫不是靠蠢死敌人?”
此言一出,长街上顿时一片哄笑。
诸如此类的话,如刮风一般;
不出两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到了九王府门口,黑枭原本要下一来,自己进府去。
鬼面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在门口那两排侍卫目瞪狗呆的眼神中,“嗖”一声就蹿进了王府,直奔墨斋。
第七七三章 怎么确定的
姬凤瑶略略停顿了一下,才又看着黑枭,低低道:“而魔种在宿主体内的时间越长,它对宿主的控制便越深、越彻底;若魔修强行召回魔种,宿主根本无法抵抗。
而且,我猜,萧辰哥哥听到的上蝎使的声音,十有八九是上蝎使通过魔种,直接传达到萧辰哥哥神魂中的,并非上蝎使亲自来了大昭。
如果上蝎使亲自来了大昭的话……”
姬凤瑶的话没有说完,但大家也能想象那严重的后果:
只怕上蝎使一出现,黑枭就会完全失控,会被魔种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上蝎使那里去。
黑枭双拳紧握,眼前依稀滑过那些阴暗屈辱画面,声音低沉而坚定:“那便剖出来,哪怕剜了我的丹田,我拼着一身蛮力,也能报仇和生存。”
听了黑枭这话,诸人心中皆是像针扎了一般疼。
姬凤鸣伸手搭上他的肩,温软一笑:“嗯,不用怕,我们说好的,一起报仇。”
姬凤瑶却连他这个提议也摇头否决了:“不能剖,它在你体内近二十年,已经与你的血脉融为一体。若将它剖走,它恐怕会瞬间吸干你所有的灵力、血气,与你鱼死网破。”
“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商熹夜也有些急了。
姬凤瑶秀眉轻蹙:“我知道两个办法,但都有隐患;所以我才说,这不仅仅是棘手的问题。”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愿意试”黑枭神色坚定。
“第一个办法,杀了上蝎使,他死了,就没有人能召唤和召回魔种了;第二个办法,萧辰哥哥你努力修练,只要你的修为比上蝎使高,你就能抵御他对魔种的控制力,甚至吞噬掉你体内的魔种,反过来控制他。”
姬凤瑶神色严肃地看着诸人,道:“但这两个办法,都无法将魔种从你体内驱除;第二个办法,更是让你与魔种融为了一体,你若是神志不坚定,可能……会坠入魔道。”
听到此处,一直沉默不语的姬臣海终于说话了:“瑶儿,你说的这些玄之又玄,难道这世上真有仙与魔的存吗?”
姬凤瑶早就料到,他们早晚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只是姬臣海问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要晚。
姬凤瑶点头笃定地答:“爹,修士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原本没有,但我确定,一定有别的世界的修士来到了我们这个世界,而且他们可能已经来了很久了,我怀疑,创建黑炼狱的人就是来自修士界的人。”
“你……怎么确定的?”姬臣海狐疑。
姬凤鸣和黑枭亦是同款疑惑。
商熹夜心中微紧,握着姬凤瑶手略紧了紧,正准备开口帮小媳儿解围。
姬凤瑶却自己从容开口答“这都是我梦里的老神仙帮我推断的”,说着她转头对商熹夜问:“王爷,你还记得上回在通幽,无仲受了重伤的事吗?”
商熹夜连忙点头作证:“自然记得。”
“那晚,老神仙入梦告诉我,无仲身上的那道险些致命的伤口,便是修士所发剑气造成的”姬凤瑶面不改色。
第七七六章 心上人是黑爷
“到时候上蝎使可能会有异动,我要你调出你与他之间的楔结,护在他神魂周围,这样能助他抵挡一会儿”姬凤瑶直白道:“但这样做,可能会使你的神魂受伤,也很痛。”
“啾!”金鸾勇敢地扑扑自己的小肉翅,童稚的声音奶里奶气地:“我不怕痛,我会保护好主人的!”
“乖,回头姐姐给你好吃的”姬凤瑶被它萌得不行,笑着伸手抚了抚它圆滚滚的小脑袋。
姬凤瑶开始下针。
商熹夜分别给无影和无仲传音嘱咐,整个徽暖阁瞬间进入全面戒严,连外院的丫头们都被请回了自己房间,不许随意走动,更不许高声喧哗。
临霜和喜雀、白露三个丫头,一直守在门外。
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徽暖阁突然就戒严了,都有些担心。
临霜更是忍不住频频往门内张望。
她平日里是三个丫头中,最为沉稳的一个;
此时这般行坐不安,就连喜雀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临霜姐姐,你怎么比我还着急,你在担心谁啊?”
“难不成,是安平世子?”白露捉狭轻笑。
临霜严肃轻嗔:“别胡说!安平世子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别传出去叫人笑话。”
“不是我们家大少爷,难道是我们大当家”喜雀瞠目,亦是满脸严肃道:“那可不行啊,我们大当家已经有我们当家夫人了,我们当家夫人很好的,你可不许破坏他们。”
临霜:“……”
白露暗暗抚额:“喜雀姐姐,还有个黑枭护卫呢,你何至于就担心到安平候身上去了?安平候是王妃的爹,临霜姐姐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敢去肖想安平候!”
喜雀挠挠后脑勺,嘿嘿一笑:“也对,那,临霜姐姐的心上人,莫不是黑爷?”
临霜顿时满面飞红,轻咬着唇捌开脸:“没有的事,你们别瞎猜。”
她这一脸红,喜雀和白露顿时都明白了,两人齐声轻笑:“噢,原来姐姐的心上人真是黑爷。”
“怪道姐姐年节前后,做的都是红色的衣裳,我当时看着那绣样款式,就不像是女装”白露恍然笑道。
喜雀更是口无遮拦地打趣:“我还以为临霜姐姐是想嫁人了,在给自己提前做嫁衣呢!”
临霜被她们两个说得臊得不行,轻轻一跺脚,道:“不理你们了,我去看看小厨房的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
此时,陈国公府。
陈国公夫人刚收到陈国公父子三人已在回京路上的消息,不禁高兴得痛哭流涕,末了又满心忐忑。
高兴的是,家里的顶梁柱终于回来了,陈国公府又有了主心骨,她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
忐忑的是,年节前还殷实的国公府,仅仅一个年节,就在她手里败得几乎家徒四壁,她都不知道要怎么交代。
要不是知道陈家还有暗库存在;
以及她亲生的大女儿是皇后,她估计只能以死谢罪了。
陈姿萦却是满心期待,她只等他爹和大哥回来,好好报一报那群土匪的劫府之仇。
第七七九章 躺着也挨砸的赶jio
黑雾漩涡的洞内,传出数十道或阴沉或低哑的声音;
齐齐恭敬向商北钰尊称:“尊上!”
“不知尊上有何示下?”
商北钰美得近乎妖媚的眸中泛出极致寒芒:“是否本尊太久未出过手,你们已然忘了大昭京都还有本尊的存在?”
此言一出,黑洞那端诸人,纷纷惶恐回答:
“属下等不敢!”
“属下愚昧,不知大昭发何了何事,还请尊上示下!”
虽然他们的声音嘈杂难辨,商北钰还是听出了有一人未答:“上蝎使,你可有话说?”
随着商北钰骤然低沉的话语音落,黑洞那端传来一个男人痛苦的闷哼声。
其他诸人听见这声闷声,知道这事与自己无关了;
尽皆闭了嘴。
黑洞里顿时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少倾。
一道犹如铁器刮擦,十分尖锐难听的声音低喘着,带着明显的痛苦艰响起:“回禀尊上,并非属下不尊与大昭的协议,擅自回大昭;
而是属下当年种下的,那些未及取回魔种,突然觉醒了一个;
属下想着魔种觉醒一个不容易,所以才尝试召回,属下也不知道那人就在大昭京都,还惊动了……尊上您。”
听上蝎使那抑郁未尽的声音,其他人心头自动兴灾乐祸地替他补了一句:
真是哔了狗,羊肉没吃着,反惹了一身骚。
“能在此觉醒魔种,可见也是个可造之材,你可知那人是谁”商北钰确定他们并未违背他的命令,擅自来大昭来京都,语气缓和了些。
远在万里之外的上蝎使心头一凛:
听尊上这语气,是起了爱材之心?!
若尊上真将这人召入黑炼狱粗心培养,而那人又果真是个天资绝艳的;就他当年对那孩子使过的那些残酷手段,那人一旦成长起来,还不得回头找他报仇?
还好他远在万里之外,只能通过魔种去影响宿主,让宿主自己幻觉听幻,而并不知道那人是谁。
只要那人不入黑炼狱,没有条件修练,不会在短时间内成长起来,那他的小命暂时就还无忧。
上蝎使这般想着,十分庆幸地答:“回禀尊上,属下与魔种离得太远,无法确认究竟是谁觉醒了魔种。”
“区区万里之遥,就连自己的魔躯都无法分辨,真是废物”商北钰语毕,挥手便将那黑色雾洞收回抹去了。
万里之外的上蝎使:“……”
真是躺着也挨砸的赶jio。
复又明悟:
难道方才的魔种异动,是因为感应到了尊上?
那他要不要激发召唤一下魔种,助尊上发现那尊魔躯?
很快,上蝎使就将这个想法抛弃了。
助尊上发现那尊魔躯做什么,等尊上把那尊魔躯弄回来大力培养,好灭了他么?
这等蠢事他可不干!
于是不管黑枭体内那魔种如何异动挣扎,上蝎使都只当不知道,甚至还传念安抚,让它不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封印顺利得出乎姬凤瑶的意料。
那魔种反抗倒是一度激烈,但后来突然就莫名安静了。
简直就是有如神助。
第七八零章 感情真好
弄得姬凤瑶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难道黑枭体内的魔种,并不是她所认知的,魔修的魔种?
不过不管它是不是魔修的魔种,封印起来总归是好事,以防万一。
商北钰待要亲自去京都城内查探那尊魔躯的位置,刚乔装好,外面的天空却又恢复了天朗气清,那漫天的魔气已经消失无踪,无迹可寻了。
“看来魔种还真是刚刚觉醒,无法对魔躯造成太大的影响。不过无妨,只要在京都,本座早晚会知道你是谁”商北钰神色淡然,并不觉得沮丧。他麾下有上千万魔军,其中天资绝艳的天之翘楚之辈,亦多如过江之卿。
商北钰之所以想找到京都这个魔躯,是因为他觉得那魔躯既在京都,说明那魔躯并不是第一日在京都,对他或许会有些用处,并非他真的很在意、很器重这尊魔躯。
徽暖阁内。
姬凤瑶一边收拾起银针,一边问:“萧辰哥哥,现在感觉怎么样?”
黑枭刚坐起身,商熹夜就将旁边的中衣和外衫,劈头盖脸地一股脑全抛到了他身上,直接将他整个都蒙住了。
面无表情地伸手将脑袋上的衣服扒拉掉。
黑枭:“……”
是你媳妇儿看我,又不是我看你媳妇儿,至于么!
见姬凤瑶还等着他回话,他一边淡定地穿衣,一边细细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才答:“与从前仿佛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内息……灵力,灵力运转至丹田处时,有些许凝滞感。”
“嗯,那是封印和魔种都在汲取你的灵力。如果你想在这两个不断亏空的基础上有所寸进,你就得比从前更努力,最好养成连睡觉都能自动运转《聚灵决》的习惯”姬凤瑶一本正经地给黑枭说教,白嫩嫩的小包子脸,却使她看起来始终有种娇憨可爱的感觉。
商熹夜恨不得立马将自家可爱的小媳妇儿抱走。
心中满满的都是危机感。
黑枭要不是与他有过命交情,且两人相依为命十几年;
两人比亲兄弟还亲。
就冲黑枭长的这张妖孽的脸,他就得在他见着自家小媳妇儿之前,把他打死!
“还好本王长得也不赖”商熹夜暗自嘀咕,天一搭地一搭地胡思乱想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脸上鬼面蛊留下的黑斑已经没有了。
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不想让人知道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他白天或在人前时,还是习惯戴着面具。
三人刚收拾好出来。
外面的姬凤鸣便一个箭步窜上来,像对待重症病者似地扶着黑枭,并上上下下仔细将他打量了一番:“怎么样,封印的过程痛不痛,现在是不是很虚弱?”
黑枭:“……”
姬凤瑶:“???”
商熹夜:“???”
姬臣海:这两个孩子不愧是共过生死,感情真好。
伸手将夸张扶着自己的姬凤鸣拍了拍,黑枭唇角轻扬:“我很好,你看我像虚弱的样子吗?”
姬凤鸣被他拍了两下,才反应过来。
第七八三章 谁是蠢货
菀燕终于忍无可忍,自袖中掏出一只发旧的小手鼓。
“咚、咚、咚!”
轻浅的手鼓声在这幽暗的夜里,十分清晰诡异。
锦帐后的钱盈盈随着鼓声缓缓起身,她的动作如常,眼神却显得十分呆滞。
菀燕伸手在钱盈盈眼前晃了晃,见她依然目光呆滞,眼神并不会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确定她确实被自己控制住了,菀燕不禁露出得意的奸笑,轻蔑道:“哼,钱盈盈,你个蠢钝如猪的女人,你以为你躲在九王府,整日好吃懒做,我们就不能奈你何了吗?”
菀燕说着,伸手狠狠在钱盈盈身上拧了一下。
钱盈盈却是双眼空洞,神色木然;
仿佛变成了一具毫无知觉,丝毫感觉不到痛的人偶。
菀燕满意地奸笑了一阵,拿着手鼓一边在钱盈盈耳边轻轻敲击一边如鬼魅般幽幽说道:“你对九王情根深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明日一早起来,你便要精心妆扮,想尽一切办法去见九王,并得到他的宠爱。”
钱盈盈如机械地跟着菀燕,逐字逐句地重复她的话。
菀燕冷声轻哼,拍拍钱盈盈生得姣好的脸蛋,不屑道:“这才听话,好了,接着睡吧。”
钱盈盈听了这话,复又像个人偶般,机械地重新躺下,合上眼睛,就像从来没醒过一样。
次日一早。
钱盈盈睁开眼睛,看见菀燕正笑盈盈地立在床畔看着自己,吓了一跳:“菀燕,你大早的忤在我床边看着我干嘛,吓死人!”
“奴婢伺候夫人起身”菀燕极谦恭有礼,也十分疏离。
钱盈盈脑袋偏了偏,露出一抹极开心的笑容:“嗯,今日我要去见九王,替我打扮得好看些啊!”
“好的,夫人”菀燕听了这话,态度更恭顺了。
吃了一顿饱饱的早餐后。
钱盈盈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了,但她路过墨斋时,却没有半点要进去的意思,反往径直往前走了过去。
菀燕忍不住提醒:“夫人,你不是说要去见九王吗,再往前走,就是徽暖阁了。”
“嗯,我就是要去徽暖阁”钱盈盈直接答。
菀燕:“……”
这该死的蠢女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钱盈盈突然回头,看见菀燕那一脸的怨毒之色,怼道:“你黑着一脸做什么?
是人都知道,崇和郡主又将九王看得特别紧。要想接近九王,咱们肯定先得把崇和郡主解决了;要不然,九王没碰着,回头反招崇和郡主一顿板子。
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蠢,直接往九王身上凑?”
菀燕:“!!!”
妈了个叽!
这蠢货竟敢骂她不是人、骂她蠢?!
但不可否认的,这蠢货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她跟钱盈盈入府前,二皇子好像是跟她说过,“欲得九王,先除土匪”这样的话。
菀燕,谦恭低头:“夫人高见,奴婢不敢。”
钱盈盈明目张胆给菀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闲庭信步似地走到徽暖阁院门前,抬头望向院门的牌匾上,“徽暖阁”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缓缓勾起一边唇角。
第七八四章 你会打我吗
因为黑枭的伤,姬凤瑶迫切地想到聚灵六阶修为,好开炉炼丹。虽然这个世界没有能让黑枭丹田痊愈的灵值,但她若能开炉炼丹,能帮他养回来一些便是一些。
到时候去了丹灵大陆,等师父的记忆恢复了,再看师父有没有办法彻底解决他丹田的问题。
姬凤瑶正凝神打坐运转《聚灵诀》修炼。
刚要入定。
突听门口传来临霜轻而低缓的禀报声:“王妃,六夫人求见。”
唉,后宅里的女人多了就是麻烦!
人家好不容易勤奋一次来着!
姬凤瑶缓缓收纳灵息,有些懊恼修炼进程被打断。
她带着几分不耐的神色出来,看见尾大不吊,脸上分明写着“单蠢”两个字的钱盈盈也正从外面进来。
钱盈盈身后,跟着一个身穿藏绿色袄裙,梳着高顶发髻,颧骨高耸,眼神锐利的丫头。
跨进门。
钱盈盈转身将那丫头堵在了门口,很是颐指气使地刁蛮小姐的口吻:“我跟王妃有些姊妹间的体己话要说,你们这些丫头一上人,回避一下,别听了主子的秘密到处碎嘴。”
菀燕:“……”
临霜:“……”
喜雀刚要发作怼人,被姬凤瑶一个眼神制止了。
旁边的菀燕震惊于钱盈盈这又懒又蠢的蠢货,再次刷新她的三观,没有注意到喜雀和姬凤瑶的眼神互动。
她见姬凤瑶的三个丫头都依言退到了院中,胸脯剧烈起伏了一下,咬了咬下唇,也退了出去。
钱盈盈回身将房门阖紧,与姬凤瑶各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神态自然得就像在自己房间一样。
“你倒是……”
“嘘……”姬凤瑶正要开口说话,钱盈盈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唇边,给她做了一个噤声动作。
钱盈盈面对姬凤瑶这“久负胜名”的土匪,心底其实还是挺害怕的,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对姬凤瑶比划了一下要笔的动作。
姬凤瑶:“……”
感觉这小丫头,有点意思,取了笔墨纸砚来。
钱盈盈提了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然后将那张约递给姬凤瑶。
姬凤瑶接过来一看,字迹倒挺娟秀,上书:
借贵宝地休息一会儿,那要命的丫头太烦人了。
刚看完,钱盈盈的第二张纸又递过来了,上书:
你先别对我有敌意,对承宠这事儿我不会主动,但王爷如果哪天心情好非要宠幸我,我也不会拒绝。
不过,你要是能说上话,还是劝王爷暂时别宠幸我。
“为何?”姬凤瑶传音入密问,抬头对上钱盈盈那分明带着几分惧意与惊讶的眼神。
“你……!”钱盈盈险起自己问出了声。
想起说话可能会被外面的菀燕听见,她又急忙提笔,写下一行字:你会腹语?
“这不是腹语,是习武之人练习的一门武技”姬凤瑶定定看着钱盈盈,继续用传音术问:“寻常女子嫁为人妇,都希望得到夫君的宠爱,你为什么不希望王爷宠幸你?”
“我说实话的话,你会打我吗”钱盈盈眨巴着圆圆的杏眼,充满求生欲。
第七八五章 哪里可怜了
看着她这认真询问的样子,姬凤瑶都差点忍不住笑了:“那要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真心话。”
“小命金贵,我不想死”钱盈盈写下这八个字,挪给姬凤瑶看了一眼,又拉回去写了几个字:“我觉得,你名声这么差,土匪没朋友,应该也不会到处给人八卦我的话吧?”
姬凤瑶:“……”
这姑娘,会不会聊天!
正想说点什么,却见钱盈盈求生欲爆棚地,又飞快写下一行字:“我错了,别打我,你要是不打我、不嫌弃我的话,其实我可以和你做朋友的,我也挺可怜的,真的!”
“你这吃得珠圆玉润、满面红光的,哪里可怜了”姬凤瑶难得被她挑起了小姑娘家的气性,怼了她一句。
钱盈盈被她怼了这句,反倒觉得轻松了些。
她摇摇头,提笔写道:
我被人控制了,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如果九王宠幸了我,我又不能成功说服九王做到他们希望九王做到的那些事,我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他们就会杀了我,杀了我娘。
所以我才说,希望你能说服九王,暂时别宠幸我。
这样,我和我娘就还能多活些日子。
指不定,他们在这段时间内又找到了更好的法子,或更合适的的,能把我遗忘了呢?
姬凤瑶迎视着钱盈盈那双明净的杏眼,能感觉到这个女孩子乐观简单的美好,也能感觉到她小小年纪,就活得这般通透的聪慧。
“你过来”姬凤瑶对她召召手。
钱盈盈:“???”
“我跟萧神医的师父学过些医理,你过来我替你把把脉,说不定能解决你身上的问题”姬凤瑶道。
钱盈盈却是摇头,抬手在袖兜里掏弄一阵,拿出一只只有两个指节大小的盒子来,提笔写道:他们把这个放在我的菜汤里,我没喝,藏起来了。
姬凤瑶接过来,掀开一点缝隙看了看,盒子里装着一只长得像七星瓢虫的火红甲虫:“所以你其实并没被控制,你是怕他们发现你没有被控制,而又知道了他们的许多秘密,而杀你灭口?”
钱盈盈连连点头,并给姬凤瑶伸了个大姆指。
她虽然说的是些阴谋诡计的事,自己面临的也是生死危境,脸上却没有多少沮丧。
那不是岁月的沉淀,而是自幼浸淫习以为常的淡然。
可见她从小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又可见她在那样的环境中,还能保持这样开朗乐观的心性,是多么难得。
虽然她今天来徽暖阁,对她说这些,有几分刻意;
但她这份努力向着美好而生活的热忱,值得欣赏。
更何况,钱盈盈背后的人要对付的,可是商熹夜。
敌人的敌人都能是朋友;
她们拥有共同的敌人,自然更应该成为盟友。
姬凤瑶回以钱盈盈灿烂一笑,道:“他们想利用你对付王爷,说明他们惧怕王爷。如果你相信我,你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再告诉王爷;让王爷帮你反过来对付他们,说不定,还有机会救出你娘。”
第七八七章 高逼格的奴才
再者钱盈盈平时为人处事就比较跳脱,此时她这一声大吼,也没太引起菀燕的警觉性。
几个丫头一起进来。
钱盈盈一手叉腰,一手指菀燕,劈头盖脸又是一声怒吼:“跪下!”
菀燕:“???”
这蠢货是不是疯了,突然发什么疯这是?
喜雀、临霜和白露更是一脸懵:
什么情况?
“叫你跪下,听不懂人话吗”钱盈盈上前就是一个耳刮子,将菀燕打得一趔趄。
菀燕本能捂着脸,回头怒瞪钱盈盈,眼神能杀人。
果然不是个善茬。
姬凤瑶在旁边冷眼看着菀燕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道:“主子让你跪下,你非但不跪还用仇视的眼神瞪主子;奴才做到这么硬气的,本宫也是第一次见。”
“奴才也是人,就算主子要罚,也得给个理由”菀燕跪倒是跪了,却是十分不服气。
姬凤瑶点头,问钱盈盈:“盈盈,她的身楔在你手里吗?”
“她是我入府前,我爹给派来的,身楔不在我手里”钱盈盈摇头。
“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是因为你没有她的身楔,发卖不了她”姬凤瑶冷冷撇着菀燕,道:“我九王府不容来历不明,无法掌控的奴才。你既不服主子管教,那就收拾东西,滚回你真正的主子身边去,盈盈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菀燕没想到这土匪竟这般霸道,一言不舍就要赶人。
她若是就这么被赶出九王府,让钱盈盈脱离了他们的掌控,二皇子肯定不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
尽管自恃有一身高强的武功,不把这土匪放在眼里,菀燕也不得不降低自己的姿态:“王妃开恩,奴婢没有不服管教,奴婢也不是不能受罚,只是想要一个说法。”
“你还有脸要说法”钱盈盈冲上去又给了她一个耳光,指着昨晚被她掐过的地方,怒道:“你晚上是怎么伺候的,怎么我一觉起来身上哪哪儿都痛!”
临霜收到姬凤瑶的暗示,上前替钱盈盈查看了一下:“王妃,六夫人身上有好几处乌青。”
菀燕听了这话,心头发虚。
从前她也偷偷掐过这蠢货几次,可这蠢货都是一副没心没肺毫无感觉的样子,所以她才敢一次掐得比一次重。
没想到这蠢货突然发作了!
还是在这土匪面前!
姬凤瑶闻言眸光微闪,沉声道:“一个奴才,被主子问责的时候,想的不是自己哪里有闪失,而是口口声声要说法。你这么高逼格的奴才,本宫在秃鹫赛和九王府都没见过,就钱家送了你来。”
“王妃,奴婢……”
“喜雀,打”姬凤瑶直接打断菀燕的辨解,道:“本宫倒要看看,逼格高的奴才,骨头是不是也比别人硬。”
“是,小姐!”喜雀一听有人打,高兴得眉毛都扬了起来。大步走上去,扬手就是一耳刮子打了下去。
菀燕本能抬手握住喜雀的手腕,随即瞪向喜雀的眼神有如利剑:你找死!
喜雀随意往回拔了一下手,居然没拔出来!
第七八八章 要姐姐的命
喜雀眉头一拧:哟嗬,这货的武功居然比她还高!
菀燕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松手。
喜雀抽回手,复又抬手“啪、啪、啪、啪”狠狠几个耳光扇下去:“在我们家小姐面前,你都敢出手拦着姑奶奶,姑奶奶倒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知道菀燕的武功在自己之上,这回喜雀丝毫没有留手。
大事未成,菀燕不敢太暴露自己的实力。
她没敢运太多内息抵挡,被喜雀这凶猛的一顿耳刮子打得东倒西歪,一张本就不出色的脸,瞬间红肿如猪。
末了,菀燕爬起来,跪伏在地,貌似卑微地道:“王妃,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今后一定牢记本份,小心伺候。”
但她盯着地面的眼神却锐利、狠毒无比,似要将地面的石板刺穿。
钱盈盈那个蠢货!
还有这两个土匪!
这个仇,她菀燕记下了!
“本宫曾在一个话本上看过一句话,是这么写的:‘古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蔫;但本宫觉得知错能改,也要改得合时宜,否则便是偷奸无赖耍流氓’”姬凤瑶淡淡看着菀燕,道:“你要真有心认错,想留在盈盈身边好好当差,本宫便打发人去钱府,将你的身楔要来;你去扫三个月的马厩,此事便既往不咎,如何?”
“扫马厩?!”菀燕震惊。
她堂堂一等死卫,叫她天天去铲马粪?!
“要不然,刷恭桶也行”姬凤瑶闲闲地抠着手指甲。
菀燕:“!!!”
那跟扫马厩有什么区别!
为了不去铲马粪刷恭桶,菀燕不得不服软,再次伏地磕头,声音却依然淡定,带着几丝桀骜不驯:“王妃,夫人身边就奴婢一个贴身丫头,奴婢若走了,夫人岂非无人照顾;奴婢当真知错了,还请王妃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你想得可真美,就这么想把责罚给免了?咱们府上丫头这么多,随便挑哪个使唤不是使唤,真当六夫人离了你就不行了”喜雀撇撇嘴,凉凉怼道。
菀燕被喜雀怼得暗自咬牙。
该死的土匪,你给我等着,有你求我的时候!
知道求这俩土匪不行,菀燕又抬头望向钱盈盈,准备求求她,毕竟钱盈盈才是她明面上的主子。
而这会儿……
钱盈盈很是自在熟左右手各拿着一块糕点,嘴里塞得满满的,满心专注地吃,连望都没望她一眼,仿佛她是别人家的丫鬟似的。
菀燕:“……”
这个糟心的大蠢货,怎么不撑死她!
无人可求情,为了不被赶出府,菀燕只得忍气吞声答应去扫马厩。
等下面的将她领走后,钱盈盈立马放下手里的糕点,规规矩矩下榻走到姬凤瑶跟前,给她跪下叩头:“承蒙姐姐不弃,肯出手助我;盈盈无以为报,便告诉姐姐一个秘密,或许能帮得上姐姐。”
“快起来”姬凤瑶亦亲自下榻,将钱盈盈扶起来,问:“什么秘密?”
钱盈盈上前半步,凑近姬凤瑶身边,低声道:“好似二皇子身边有个人,是姐姐的旧识,她帮二皇子的条件便是,要姐姐的命。”
第七九三章 “啪啪”作响
在那人的脸被扯起来的同时,商熹夜抬眸撇了一眼。
还真是他麾下的人。
姬臣海也朝那人看了一眼,觉得眼熟,十有八九还真跟他一起去围剿过陈识羽。
那人受了重刑,家人还握在陈家手里。
为了家人的安全,不得不将自己知道的都招了。
虽然他招的,与抢军饷没有半点关系。
但自己人假扮敌军打自己人,这也是重罪!
而且陈识羽先弄了这么个人出来,此时商熹夜和姬臣海如果再把陈家逃走的那些逃兵找回来,反指证陈家与黑炼狱有勾结,也会落下刻意的痕迹,反倒让人觉得儿戏不可信。
商熹澈“勃然大怒”,大嗬一声:“安平候,你好大的胆子!”
此事有证可查,姬臣海也不想连累边关的卫舒等人。
他一身匪气,漫不经心道:“臣只是见不惯有人阳奉阴违,勾结歹人,才逼着边关的一众将士与臣一起替天行道罢了,皇上若不信臣,臣便是有罪吧。”
有罪怎么的?
你作啊!
看你几何把我家女婿作出京都,你就等死吧!
“来人,把安平候父子押入天牢,交由刑部彻查,严惩不贷”商熹澈眼角撇着商熹夜,佯装大怒。
两队御林军闻声入殿,走到姬臣海和姬凤鸣身边,他们正欲伸手拖姬臣海和姬凤鸣走。
旁边的商熹夜淡淡开口道:“皇上且慢。”
听见商熹夜开口,商熹澈赶紧抬手示意那些御林军停手,先别拖人。
那快要冲出天际的喜悦之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安平候父子犯的可是扰乱军心,贻误军情的重罪,按律当诛九族!”商熹澈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极力板着脸佯装怒极:“九王难道还要为他们说情,开脱吗?!”
商熹夜淡淡抬眼迎视商熹澈压抑着喜意的目光,眼神冰冷沉寂,古井无波。
他的声音亦是异常低沉,让人觉得清冷,不寒耐栗:“安平府父子出身草莽,不懂军中规矩,为人处事全凭一腔热血和江湖道义;
皇上也曾说过,他们入京时日尚浅,不宜出征。”
说到此处,商熹夜顿了一下。
诸人:“……”
商熹澈:“!!!”
这话不是明摆了说:当日喜滋滋借着姬臣海的赌注,激陈家父子去西北的是皇上你。
现在用完了姬家父子,陈家吃了败仗,找姬家父子垫背背锅的也是皇上你!
皇上你还真是不带银子逛青楼,拔那啥无情啊!
九王这打脸皇上,“啪啪”作响!
“九王这是何意,难道一句不懂规矩,就能免去安平候父子犯下的错;免去我们父子三人及军中将士,这几个月的艰辛;免去我大昭在西北吃了败仗,贻笑大方的耻辱吗”陈国公痛哭流涕,跪请道:
“皇上,不严惩安平候父子,实在平我陈家数万将士之怨;请皇上为那些无辜战死的那些将士、为我陈家忍饥挨饿了数月的将士们作主!”
商熹夜以内力入声,沉声低嗬:“你们随便捉拿本王麾下将士,滥用私刑、严刑拷打,还敢拉来御前陈词,当本王是死的吗!”
第七九四章 很刚、非常刚!
“九王这话是什么意思,危胁吗?”陈识羽言辞犀利:“这是人证,我们捉拿他天经地义!”
商熹夜冷冷撇了他一眼,道:“你们陈家是否清白,本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他是否被要挟,本王也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今日本王以半壁兵符为押,请求皇给本王一月时间彻查此事。此人暂押天牢,移交刑部看管;直至真相大白之前,任何人不得探视、接触、审问。”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皆惊!
九王这是要主动交出兵权?!
虽然只是半壁兵符,虽然只是抵押,可那也是兵权!
交了一半兵权,那就意味道九王的势力也便减半了!
商熹澈则是喜出望外,他梦寐以求的兵权啊!
陈国公和陈识羽的面色却是瞬间比锅底还黑——九王从来不是鲁莽之辈,他不惜交出一半兵权,也要和他们陈家扛到底,那说明他有至少五成的把握。
他们正想反对,御座上的商熹澈却是迫不及待地开了金口:“准!准!准!此事干系重大,也不能仅凭一人的片面之辞,就定那么多人的罪;就依九王所言,先抵半壁兽符在朕这儿。等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再作定夺。”
说罢,商熹澈目光殷切地望向商熹夜,就只差没流着口水向商熹夜伸手讨要:快把兵符交上来!
满朝文武:“……”
皇上,快收收您的哈喇子,要掉下来了!
陈国公:“……”
陈识羽:“……”
父子俩忌惮地瞄瞄一旁老神在在,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姬臣海父子,尽管内心一叠声的“妈了个叽”、“真是哔了狗”,却也是瑟瑟发抖,完全不敢说话。
陈肖亦见他爹和大哥都哑了,一脸问号:
这事就这么了了?
他们在边关挨了几个月的饿,瘦成皮包骨;还费了不少功夫和银两抓到九王麾下的千夫长,全白废了?
陈识羽愤愤传音:“若不想陈家也上交兵符,你就老老实实闭嘴!”
陈肖亦:“……”
商熹澈拿到商熹夜的半壁兽符,欢天喜地地退了朝。
姬臣海父子推着商熹夜出宫,表面上一脸的满不在乎,匪气凌然,待上了九王的车辇后,却是露出了担忧之色:“女婿,你干嘛突然交兵符,那皇帝老儿就是当真想杀我和凤鸣,就你们那破天牢,也关不住我们。”
“我想和瑶瑶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在一起,那你们也就必得要堂堂正正的”商熹夜神色淡然:“况且,此事若真论起来,陈家既便抄家灭族亦不为过,错不在我们,何必惧他。”
姬凤鸣左手往商熹夜肩上一拍,右手比了个大姆指:“妹夫,你可以的,半壁兽符说交就交。用瑶儿话怎说说来着?很刚、非常刚!不愧是我妹夫!”
商熹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未语。
此时,御书房。
商熹澈兴冲冲地召来了高成慰,将商熹夜交上来的那半壁兽符显摆似地举在手里,左左右右、远远近近地把玩。
第七九五章 又被九王摆了一道
高成蔚忤在御前,一脸懵:皇上这是拿着别人的半块兽符干嘛呢?
良久。
商熹澈见高成蔚没什么反应,心下的兴味也淡了些,但还是颇为自得地举着那块兽符道:“这是九王今日缴上的半块兽符,九王之势,已去一半……”
后面那半句“朕心甚慰”呼之欲出。
高成蔚嘴角抽了抽,讷讷提醒:“皇上,您手中那块兽符,乃‘征’字符,掌管的军队,正是九王麾下驻守西北边城的守城军……”
商熹澈:“!!!”
骤然翻手将那半块兽符再举到眼前细看,那兽身上可不正明晃晃地雕着一个“征”字嘛!
敢情他瞧的这半天,都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去了,竟做了半日睁眼瞎!
妈了个叽!
他又被九王摆了一道!
只要与西郸的战事一日不结束,他就一日不能动那些将士;他难道还能不顾边城安危,将那些将士召回京都为他所用?
他想要的,是九王麾下驻扎在京都城外军营里的那些,能随时调度的将士的指挥权啊!
此时簟香阁内。
常嬷嬷抱着自己一双抓得血淋淋,又化了脓的一双爪子哀嚎不止:“郡主,求您看在太后的份儿上,替老奴去求个情,请萧神医替老奴看看罢,要不老奴这双手就该废了,以后再也没法儿伺候郡主您了!”
心情抑郁的昭平郡主枯坐在软榻上,神色有些呆滞。
她去求个情?
求谁?
求那土匪还是求王爷?
王爷对她如避蛇蝎,根本不见她;她满以为嫁入了王府,就能得享与那土匪一样的,熹夜哥哥的温柔。
谁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述的腐臭味。
思梦和思怡嫌恶地瞥着常嬷嬷那双重度溃烂的爪子,想着大家都是太后的人,到底还是开口帮忙劝了一句:“郡主,要不您就去求一求王爷罢,如此您也好顺道与王爷见个面,没准还能说上几句体己话。”
“王爷,他不会见本宫的……”昭平郡主神色落寞。
“会的会的,只要您哭诉您对父母、对孙家的思念之情,王爷念着当年孙家的恩情,一定会见您的”常嬷嬷连忙哀嚎着出了个主意。
思梦和思怡:“……”
这老货也是被折磨得狠了,居然让堂堂一个郡主,为她一个奴才,这般自贱地去向王爷哭诉,好大的脸!
昭平郡主闻言亦是一怔,眉头皱蹙。
居然要用这么丢脸的招数吗?
老实说,她自懂事起,就被教养在太后身边;对那个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孙家,根本没有什么感情,更别说什么思念父母,她压根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但常嬷嬷的手,宫里的御医都说是诡症,没有办法;
萧神医若不出手救治,常嬷嬷的手怕是真就没救了。
昭平郡主不忍看常嬷嬷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受这样的折磨,轻叹一声,性子绵软地低声道:“好,我去。”
常嬷嬷喜出望外,恍然明白,太后为什么要将昭平郡主养成这个德性了——实在太好操纵、太好控制!
第七九六章 让我的心好疼
商熹夜刚走到墨斋门口,就被昭平郡主堵住了。
且昭平郡主不是寻常行礼,而是直接跪在他面前,哭道:“王爷,臣妾知道,臣妾之前那些作为不讨您喜欢;可臣妾与王爷的婚约,乃先皇与家中长辈之命;
臣妾自幼得知此喜讯,心中便只有王爷一人;
一为全父母长辈心愿,以尽孝道,一偿心中悼念之情;
二为王爷乃当世英雄,万中无一,实为良人。
臣妾所做的一切,都只为能与王爷、与夫君,琴瑟和鸣,白头偕老,仅此而已。
臣妾亦非不能容那土……不能容崇和郡主,臣妾真心愿与她重修旧好,相敬相亲;只求王爷能看在故去先帝及先人的份上,给臣妾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亦能试着接纳臣妾。”
昭平郡主跪伏在地,轻轻啜泣,姿态放得极低。
花朵一般年纪的少女,本就如花映朝露似的惹人怜,此般情态,更叫人于心不忍。
商熹夜听着她这番话,多少还是有些动容的。
亦有些可怜她。
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她对他的感情,都只是太后灌输给她的假象而已;在太后的这场博弈里,她只是那只受害最深,亦最可怜的棋子。
“你想要荣华富贵,本王可以给你;你想要自由自在安度此生,本王也可以给你”商熹夜冷清,且坚定地道:“但你我终此一生,都不会有夫妻之名,亦不会有夫妻之实;你若不想终生含恨,趁早熄了这份心。”
昭平郡主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骤然抬头,泪眼婆娑:“可我们已经成亲了呀……”
“你与我,何曾成亲”商熹夜语气冰冷。
她与他……
昭平郡主睫羽频闪,泪如泉涌。
想起那日拜堂的情形,想起那羞侮的一地鸡毛;
昭平颓然瘫坐在地: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除了夫妻情份,你什么都可以给我……”昭平郡主眼神麻木,缓缓上抬,落在商熹夜金色面具下的,那双如若蕴藏着整片浩瀚星空的美眸之上。
商熹夜亦是坦然而淡然地看着她:“除了夫妻情份,亦要除去一切会伤害到瑶瑶的事,本王都可以酌情考虑。”
“呵!熹夜哥哥,对她,真是体贴入微……”昭平郡主悲哀而自嘲地凄然一笑:“可我,本就无意伤害她。”
或许,现在我真会想要伤害她;
因为,熹夜哥哥,
你对她无微不至的宠爱,让我的心好疼!
昭平郡主撑在地面上的纤细的指微微往手心里收拢,握紧,努力将眼眶里未及滚落的泪往回强忍,狠狠哽咽几声,声音变得从未有过的坚定:“好,熹夜哥哥,我知道萧神医已经回京了,我要您请萧神医替常嬷嬷医手,可以吗?”
无影抿抿唇:
萧神医不会医手,会砍手,需要吗?
“萧神医并非本王属下,他是否愿意出诊并非本王说了算,但本王可以帮你去问问”商熹夜知道这必又是小媳妇儿的杰作,并未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