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二章 又到你表演真正技术的时候了
“小媳妇儿,乖,别为了几条不值得的狗生气,走,咱们做寻宝的游戏去。”
这些话,商熹夜几乎是凑在姬凤瑶耳畔说的。
他的气息温热绵长,声音沉醇,酥宠得姬凤瑶浑身发软,站都快站不稳了,哪还有力气生气:“寻宝的游戏?”
“这些人来得突然,但他们却没杀成柳芸妱,说明柳芸妱一定被萧太妃藏在了某个隐密之处”商熹夜软软分析。
姬凤瑶点点头,复又昂起小脸,微酸:“原来王爷说的宝,是柳芸妱啊。”
商熹夜:“!”
默默给自己抽了个嘴巴子,让你他丫的瞎比喻!
“怎么可能,就算全世界女人只剩她一个也不可能!我说的宝,是她身上的秘密”商熹夜求生欲简直爆棚。
好不容易最近哄得小媳妇肯稍微频繁地与他亲近了,他可不敢有丝毫作死,损害自己的福利。
再者,他身边都是小媳妇儿的亲友团;要是开罪了小媳妇儿,他连找个帮忙说话求情的人都没有,后果太严重!
暗室里。
柳芸妱坐在地上呆了片刻,便火速爬起身寻找出路。
她本性并不是个软弱的人,独自在宫里生活长这么大,她早已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脏。
她娘亲牺牲自己的性命,才给她换来一线生机;
她不能在这里哭哭啼啼、磨磨矶矶的坐以待毙。
暗室不是很大。
她往前摸索了一小会儿,便摸到了一张木桌,在木桌上还摸到了火折子和一盏油灯。
吹燃火折子将油灯点着。
柳芸妱看见这间暗室无比简陋,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墙角的一个旧木架子上,放着一只与这简陋的暗室格格不入的镶金铂的华丽大衣箱。
想来,萧太妃说的,为她准备的那些东西就在这里了。
柳芸妱赶紧上前。
衣箱里果然放着几套衣裳,朴实的、华贵的,还有破烂但洗得很干净的,三种一样一套。
显然萧太妃已经替她考虑到了各种逃生的环境和因素,才给她准备了这样三套不同环境下需要的衣裳。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娘亲为她,真是煞费苦心!
柳芸妱眼眶再次湿红。
怕上面的那些追下来,柳芸妱取了那套仆实的青布碎花的衣裙迅速换上。
她手脚麻利地将剩下两套衣裳用箱子里的包袱包了,再将箱子底下厚厚的几沓银票一并取了放好,便背着包袱迅速往出口逃走了。
商熹夜让手低下的暗卫将凝曦堂所有的地方都搜了一遍,自己也和姬凤瑶在萧太妃的寝卧搜了一遍,却是没找到柳芸妱的半点踪迹。
“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了,看来萧太妃住在府上的这些年也没闲着,她定是设了暗格、挖了地道什么的”姬凤瑶想了想,猜测道。
话刚落音。
姬凤瑶看见正从外面进来汇报的胡晃,小手一挥,十分中二道:“骚年,又到你表演真正技术的时候了。”
胡晃一脸懵:“王爷、王妃,外面院子里属下都翻遍了,属下什么都没找着。”
第一三八三章 脸色黑黢黢的快成了柠檬精
“不是问你在外面寻得如何,王妃是问你,如果萧太妃在凝曦堂中设建暗格或地道,她会设在何处”商熹夜补充。
胡戟想也没想:“自然是在这寝中,且是在太妃自己能轻易触碰,而旁边不经常接触的地方。”
“比如,床榻上?”姬凤瑶飞快接过话头。
胡戟点头,笑道:“王妃真聪明。”
“那当然”小女匪得意地昂了昂小脑袋,脸上的笑容突然尴尬微凝,摊开小手耸耸肩:“但是,床榻上本宫都找过了,连床底板都翻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属下能去看看吗”胡戟向商熹夜请示。
商熹夜点头后。
胡戟才走近萧太妃的床榻畔,右手食指并拢中指,飞快地在床榻四角,及中间划了几道点了几指:“这榻确实没问题,但……”
胡戟瞧了瞧床榻最里侧,有些松浮的床幔,像是辅床的丫头没畏仔细,里头的床幔有一小块没压紧。
“王爷,王妃,属下恐怕要上榻去瞧瞧”胡戟再次向商熹夜和姬凤瑶请示。
他靠近检查萧太妃的床榻,已是大不敬了。
若是再上萧太妃的榻,哪怕是萧太妃已经在不了,他是为了查案,这于萧太妃的名声也是有损的。
万一被人传扬出去,连着商熹夜都会被人戳脊梁肯。
“都什么时候了,就别讲那么多虚礼了,先找到人要紧”姬凤瑶说着,直接给胡戟推上了床榻。
商熹夜欲言又止:小媳妇儿也是为了柳芸妱好,若是萧太妃泉下有知,想来也不会太责怪小媳妇儿。
胡戟翻滚到床榻最里侧,仍旧食指并着中指往里侧的墙根处轻轻一划,很顺利地便摸到了一小块极为隐秘的凹槽。
他极有技巧地往回一勾,另一手再轻轻一推,床榻后的一块一米余长的墙板便翻了过来。
胡戟撑着那块墙板,露出后面黑洞洞的甬道入口,回头对商熹夜和姬凤瑶道:“王爷,王妃,找到了。”
“这种事,果然还是你最在行,棒棒哒”姬凤瑶面色欣喜地直接跳上床榻,半蹲在胡戟面前,毫不吝啬地夸他。
胡戟乐得“嘿嘿”傻笑,撇见旁边某主子脸色黑黢黢的都快成了柠檬精,赶紧大拍马屁:“谢谢王妃赏识,都是王爷把属下栽培得好,是王爷的英明领导。”
姬凤瑶憋笑:“你的意思是,你们家王爷也教你梁上君子的技能了,那你家王爷还真是个万事通啊!”
商熹夜:“……”
这小子大概是太久没挨板子,脑子都糊到一块儿去了;
回头得赏他几十板子,让他糊了的脑子松动松动!
胡戟顿时都快哭了:
妈哟,王妃,您别害属下啊!
板子的事且记着不提。
商熹夜让无影和无痕拿来火把,两人打头阵,沿着甬道先下去打探情况。
过了许外,才传来无影用传音功法送上来的声音:“王爷,这下面确实是个秘室,但里面没人。里头有只空箱子,油灯亮着,油量还很足,想来这里面的人刚走没多久。”
王爷,王妃又去打劫啦
第一三八四章 老茅草还啃得挺有滋味
柳芸妱一路沿着暗室的通道往前走,发现通道的出口竟在一间废弃多年的柴草房的乱草垛子底下。
屋里都长出了杂草。
柳芸妱掀开蒙着厚厚一层灰尘的顶盖出来,还惊跑了一窝在草垛子里安家的老鼠。
“看来娘亲在入府之初,就想到了今日;只是她没想到,用到这条后路的,只有我一个人。”
柳芸妱不禁佩服自己家娘亲的远见,又是好一阵心酸。
从弃房里出来,柳芸妱一眼就瞧见旁边的墙上,有一个狭窄的狗洞,当即便明白了她娘为什么要把出口选在这。
王府后门虽然偏僻。
但在特殊时刻,无论走哪道门,风险都一样大。
她身材瘦弱,从这狗洞里钻出去却是毫无压力。
无影和无痕追出来时。
柳芸妱已经从狗洞里钻出去盏茶的时间了。
无影看着狗洞上挂下的那一缕青纱,不禁急道:“这柳姑娘,真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太后的人肯定在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抓她,她不向王爷求救,跑出去做什么!”
“太后派来的那几个死士,在寻常武者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她只要在凝曦堂一露头,就得和萧太妃一样的下场了,正常人想活命,肯定都先往外跑”无痕十分中肯道。
两人又往外追了一段。
从这里出去,再拐两个弯就是京都繁华大街。
虽然晚上街上没什么人,但街道两旁边的客栈也不少。
柳芸妱早不知道栖身哪处去了。
商熹夜和姬凤瑶得知柳芸妱已经跑出了府,也是无法,只得吩咐府上的暗卫再去京都各处仔细查找柳芸妱的下落。
栖梧宫。
商熹澈和陈姿蕴若小别的新婚夫妻,如胶似地漆地抱在一起,但皇后却是一脸不满:“隆哥,你什么时候安置好你的原身,抱着商熹澈这副无能的身体,蕴儿实在恶心。”
“明日吧,明日早朝,孤便给自己封个官做做”商熹澈脸上带着诡异的笑,轻抚着陈姿蕴:“你说,孤给自己封个什么官衔,既有话语权,又能时常方便入宫陪你。”
陈姿蕴细想了想,笑道:“任钦天监监正如何?”
“任钦天监监正”商熹澈也想了想,伸手捏捏陈姿蕴已不再青春丰满的脸侧,道:“妙极,凡俗世人多信鬼神,装神弄鬼之事对孤来却是手到擒来,定令他们信服!”
“而且,你原身得了这个官衔,也利于咱们对付那土匪”陈姿蕴刻薄的眼皮一掀,翻身附在商熹澈耳畔,一阵悄声耳语:“隆哥,我跟你说,明日早朝……”
商熹澈越听表情越是满意,大手又不老实地将陈姿蕴好生揉捏了一顿,笑道:“还是你脑子好使,坏主意一套一套的,不愧是高门后院里长成的小姐,明日就这么办!”
陈姿蕴已经十几年不得宠了,哪架得住这阵仗。
德公公在门外听着屋里的动静,揣着拂尘满脸纳闷:
皇上最近的口味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放着鲜嫩娇艳的殷贵妃不宠了,天天跑来啃皇后这株老茅草,且,听里头这动静,他还啃得挺有滋味!
第一三八六章 居然真有孕了
“相信我,小媳妇儿,不管我忘记的是什么,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以后无论生死,我都不会放弃”商熹夜如护珍宝地捧捧小女匪肉乎乎的小脸蛋,宠溺至极:“上穷碧落下幽,你都是我的小媳妇儿,不许不要我。”
这动人的情话,让姬凤瑶秒变文盲:
内心只剩“啊啊啊……”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飞快扎完最后几根,彻底将他封印在体内的寒冰符毒素拔除。
再起身,很淡定地起身在旁边的水盆里净手。
然后,
某女匪弯腰,
拖着商熹夜躺的软榻,连人带榻拖进了屋!
喜雀:“小姐……?”
白露死死捂住喜雀的嘴:“嘘!”
无影:“……今天的太阳真好啊,听说今儿外面的八卦挺好听,无痕,要不,咱出去逛逛茶馆子?”
簟香阁。
昭平郡主从昨日起就一直食欲不振呕吐,人也恹恹的。
早上思梦从宫里请了高御医过来。
高御医凝神静气诊了好半晌,突然起身跪地,满脸喜色高声对昭平郡主道:“恭喜郡主,贺喜郡主,是喜脉!”
昭平郡主:“……”
那土匪说的话是真的,这世上竟真有能令人假孕的药!
思梦和思怡都呆了:
昭平郡主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只一次就中奖了?
瘫痪在榻的郑嬷嬷得到这个消息,更是目瞪狗呆:
这怎么可能!
昭平郡主体内可是有……她怎么可能有身孕!
以防万一,郑嬷嬷亲自写了封信给太后;
太后也是特意差人,将已经告老出宫,准备颐养天年的孙守礼又给挖了出来,逼着他再进九王府给昭平郡主把脉。
孙守礼听到“九王府”这三个字,都是吓得一哆嗦;
内心那一个苦逼,生怕遇着姬凤瑶。
他战战兢兢地进了王府,几乎是一路掩着脸,恨不得溜着墙根走,好不容易进了簟香阁,搭上昭平郡主的脉,还未及松一口,心又给悬到了嗓子眼。
喜脉,倒像是喜脉,但……
孙守礼惴惴地抬眼,瞄见思梦、思怡和郑嬷嬷那满含期待、探究的神情,以及帘及一动不动的昭平郡主。
“郡主这脉……”
“脉象如何!”
孙守礼的话才刚出口,思梦和思怡便急切追问。
一副如果他敢说不是喜脉的话,就要揍他的模样。
孙守礼:“……”
我为什么不一早收拾包袱回老家!
贪恋的什么京都繁华!
这回可真要摊上大事了,嘤嘤嘤!
“孙太医,高太医说本宫是喜脉,难道你瞧着不像”昭平郡主心中也是忐忑,第一次这般话中有话地胁迫他人:“若非喜脉,那本宫这两日连番作呕,无甚力气,又是个什么病症,你可有良方医治?”
“回郡主”孙守礼把心一横,眼一闭,跪地膝行后退两步,将头重重磕在地上,道:“老臣诊着也像是喜脉,且像是未足一月的喜脉,所以……所以脉象不强。”
未足月,当然未足月!
昭平郡主与九王圆房,满打满算这才半月余呢!
郑嬷嬷内心又惊又喜:
真是奇了大怪了,昭平郡主居然真有孕了!
第一三八七章 九王也太神勇了吧
太后听了郑嬷嬷的再次回复,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立马着人将昭平郡主抬进了慈安宫,又请了几乎大半个御医院的御医来,大家都说是喜脉或像喜脉,一众御医还当场为“是喜脉”和“像喜脉”争论起来。
见众御医都没有一个持绝对否定的态度,
太后也只得估且信了。
傍晚。
昭平郡主只喝了两口汤就推说不舒服,先睡了。
思梦和思怡在旁侧守了一会儿。
太后身边的一个宫婢来请。
见昭平郡主恹恹地躺着,短时间不像会召人伺候的样子,思梦和思怡便也没叫醒昭平和禀报,悄悄去了太后处。
昭平郡主住的偏院和太后的寝宫毗邻。
平时偏殿不住人,住人也是临时小住。
所以偏殿没有专门拔人,都是主殿的人一起看顾洒扫。
为方便粗使丫头婆子两边照顾做活,主殿和偏殿后院有小门相通,如此他们做活方便,也不至于冲撞到主子。
昭平自幼在慈安宫出入,知道这小门,也知道晚间丫头和婆子们大都歇息了,走小门不会被人发现和撞见。
思梦和思怡随那宫婢走后。
昭平郡主便披衣起身,从后院小门顺利来到太后寝宫后窗,小心蹲在窗下的花木阴影中,偷听她们说话。
“奴婢叩见太后”屋内传来思梦和思怡的声音。
显然她们走前院绕了路,才刚到。
“嗯,都起来罢”太后的声音如机械般冰冷无情,在初秋的夜里听起来,让人觉得通体寒凉:“你们是昭平最贴身的人,你们觉得,昭平有孕一事,是否可能造假。”
思梦连忙道:“回太后,郡主确实被那土匪险些打死,这些奴婢们是亲归所见的。”
思怡也道:“除了郡主与九王圆房那晚,其余时间,奴婢们都时刻与郡主在一起,郡主饮食起居一切正常。”
郑嬷嬷也接过话,道:“太后,老奴也在郡主熟睡时检查过,郡主确非处子之像了;且郡主体内那东西,也好似有些萎靡,不知是不是……”
听郑嬷嬷欲言双止。
太后冷冰冰地问:“是不是什么?”
“不知是不是九王武功高,过于用力,伤了血蝉;许是因为这般,血蝉一时萎靡,而郡主又年轻,才受了孕”郑嬷嬷越说越小声,自己也觉得如此说法很是荒唐。
太后纵是七情六欲已失,亦是倍觉不可思议,说话的音量都放大了不少:“血蝉还能受伤?”
郑嬷嬷不是哑婆,她也不知道血蝉究竟怎么回事。
但太后此刻问起,她也只好硬着头皮瞎掰:“那血蝉也是一团血肉,它自然能受伤。”
太后:“……”
思怡:“……”
思梦:“……”
这么说的话,这……九王也太神勇了吧!
屋子里顿时一阵诡异的寂静。
后窗下的昭平郡主却是听得心中惊涛骇浪:
血蝉!她们说她体内有血蝉!
那是个什么东西?
是什么时候跑到她身体里的?!
这时,太后那冰冷可怖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当是血蝉受伤,让昭平侥幸有了身孕好了,这不是什么坏事。”
第一三八八章 真相
“血蝉受伤,会否影响九王对昭平的渴症?”
“这……”太后这一问,把郑嬷嬷也难倒了。
除了哑婆,她们谁都不了解血蝉的习性。
“太后,就算是有影响,影响肯定也不大,那血蝉的威力咱都见识过,就算是个废的,只要碰到血蝉女,也能如狼似虎,何况九王那般强悍”邱姑姑连忙打圆场安慰。
太后眼神空洞,木呆呆地开口:“只要不是完全无效,就算效果欠些,加上昭平肚子里的孩子,也足够控制住九王了;否则昭平这只棋子,哀家就白养了十几年。”
“那也算不得白养,太后,您忘了,郡主体内的血蝉可是第三主;哑婆子可是说过,血蝉汲取的宿主的寿数,是可以折数返给食补者的。到时候您用了郡主体内的血蝉,可以延寿整十年呢”邱姑姑舞飞色眉地讨好卖乖,十足一副舔狗小人嘴脸。
郑嬷嬷表面上正经,心底也却半点不甘落于人后。
见邱姑姑如此费心拍马屁,她也连忙讨好附合:“是啊,太后,她一个家奴之女,有幸被您选中成为金尊玉贵的郡主,顶替您故去的亲侄女孙家梦溪郡主,被您捧在手上养了这么些年,福也享够了。等收拾了九王,再让她献出血蝉孝敬您,她是她应份的,若不然,那才叫白养了她呢。”
“说得好,赏。”
“谢太后赏!”
屋内太后冷声行赏,邱姑姑和郑嬷嬷喜笑颜开。
后窗下的昭平郡主却是双手死死捂着嘴,泪如雨下,如被雷击: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根本不是什么郡主,她只是一个家奴之女!
太后之所以对她那么好,都是因为她体内被种了血蝉。
他们要用她体内的血蝉害九王!
她们还要挖取她体内的血蝉给太后延年益寿!
这时。
太后那冷如鬼魅的声音再在屋内响起:“你们且回去好生伺候着,明日再好生将她送回九王府去。想必那土匪是不会让昭平见九王的,你们也别强求。等过两日,哀家再安排机会,让昭平和九王见面。”
“是,太后”思梦和思怡齐声答。
殿中响起轻微的退出去的脚步声。
昭平郡主顾不得惊惧交加、肝肠寸断,掏出帕子糊乱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赶紧提着裙摆小跑回房,照原样躺下。
但她的眼泪却是忍不住地流淌,怎么止都止不住。
听见外头传来思梦和思怡的脚步声,昭平郡主只好翻过身,将脸埋进被子里,尽力忍着不抽动肩膀和不哭出声音。
思梦和思怡也并非真心关心昭平郡主。
两人走到床畔,随便看了昭平一眼,见她安静地躺着,小半个肩头露在外面,悄无声息的,连被都懒得给她揶。
思怡轻啐了一声,小声鄙夷道:“从前我还以为她好歹是个真郡主,只是性子软懦了些,没想竟是家奴之子。”
“你小声些,仔细她听见,让她知道了真相,坏了太后的坏事,太后非扒了你的皮”思梦连忙拦住思怡,将她拖走。
第一三八九章 花酒喝多了伤身
京郊的一座深山山坳里,黑枭和姬凤鸣围着一堆烧得极旺的篝火席地对面而坐。
温暖明亮的篝火为两人一个妖孽绝色,一个清丽阳光的容颜更添了几分颜色,仿若一对刚刚下凡的神瑛。
姬凤鸣随手翻动着篝火上已经烤得油光皮亮,香味四溢的野兔,不时偷偷瞄瞄对面盘膝打坐,看似在打坐修练,实则一直神思不宁,不知道在哪处神游太空的黑枭。
颜真的是神仙颜,人也是极招人心疼的人;
但这别扭的性子,那是真别扭!
本就揣着一颗火热的心,突然在他面前装高冷……
姬凤鸣也是呵呵了。
“嗳,这兔子可不大,你再不搭理我,我可又一个人吃了”姬凤鸣尖起手指在烤兔上搭掐了一点焦黄的皮下来,送进嘴里嚼得滋滋脆响,顺道还咗了一下手指上的油。
已经盘坐了一天两夜,滴水未进的黑枭:“……”
喉结滑动,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这时候若是睁眼,他要怎么跟凤鸣解释,他突然拉着他跑来,却没去翠红楼,而是跑来这深山林里的事?
黑枭继续一动不动:
他绝不能让凤鸣对他有半分误会;
他一定要想出一个完美的理由!
姬凤鸣心底其实也是慌得一匹,但他想了一天两宿,也没想到出来自己到底又哪儿做得不对了。
掐着兔肉又往嘴里送了一口。
姬凤鸣盯着对面无动于衷的黑枭满头雾水,又将他们出来之前的情形仔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突然心底咯噔,道:“萧辰,你该不是真的要我请你去喝花酒吧,我以为你就是随口一说来着。”
黑枭:“!”
“不是,我跟你说,花酒喝多了伤身,你想喝酒,要不咱俩就在这喝点儿”姬凤鸣劝了一句。
他走到黑枭身边,从纳戒里取出两坛子酒。
拍开其中一坛的封泥,递到黑枭面前。
“呐,这是提练出来的品质最好的那一批,剩的可不多了,喝一坛就少一坛了”姬凤鸣十足哄小伙伴的语气,少年清澈干净的嗓子,带着南方人独有的一点娇软尾音。
清冽的酒香,
还有少年身上浣洗衣物的香气。
那是姬凤瑶特意为他两人调配的洗衣皂的味道。
凤鸣的是凤凰花的香味,小瑶儿说,凤凰花虽然花香不浓,但看着极为热烈灿烂,像火烧云一般让人记忆深刻。
他的胰皂,则是添了寒梅花蕊做的。
黑枭鸦羽般的两扇睫毛轻振了两下,缓缓睁开抬头,看向少年那有些小心翼翼,讨好意味十足的凤眸,掐着手诀的指悄然往掌心收拢,声音有些低哑:“我并非想喝酒。”
“那你这是为什么跟我生气”姬凤鸣长眉微拧,难得的一本正经地苦恼着。
相比起他这般正经的模样,黑枭更喜欢看他瞎捣蛋时,一脸灿烂的坏笑,那样肆意、张扬、畅快。
“皱眉做什么,我没生你的气”黑枭下意识伸手想去按平姬凤鸣皱起的眉头,手伸到一半发觉不妥。
吓得他赶紧缩回来。
顺便顺走了姬凤鸣手里的酒坛子,以作掩饰。
第一三九一章 原来她曾离死亡那么近
“若是整个丹灵大陆都与我们为敌呢”黑枭半认真地问。
“整个丹灵大陆都与我们为敌”姬凤鸣面色古怪地看着黑枭:“我们又不是害虫,没那么神憎鬼厌吧?”
“我是说,如果”黑枭仍是坚持要问。
姬凤鸣侧头想了想,忽地又漫不经心地笑道:“那本少爷就带你、带我家小瑶儿、我妹夫,还有凤萧和凤华,我们打遍全丹灵大陆,挨个打,打到他们服气为止。”
黑枭勉强笑笑,低下头,未再言语。
如果他们注定要回到丹灵大陆,一旦那些人确定凤鸣就是云霄的转世,他们似乎也只有与全世界为敌这一条路了。
若是那样,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他一个人。
慈安宫。
太后一早起来就收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柳芸妱逃了”太后冰冷机械的声音听起来硬绑绑的,却比饱含愤怒的语气更吓人。
她的所有关注点都在柳芸妱逃跑这件事上,丝毫没将那四个死士已经被活活打死的事放在心上。
仿佛死的只是几只无关紧要的小虫子,而不是几个人。
前来汇报的人也是死士。
死士的命都是主子的,早就置生死于度外了。
但他仍然被太后这形同鬼魅的声音弄得心底发毛:“萧太妃似乎早有准备,九王人在萧太妃的住处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柳芸妱,她肯定已经逃出九王府了。”
“萧蔷死了,柳芸妱也就失去了存在价值;她反倒可能随时咬哀家一口,哀家绝不允许这世界上有能威胁到哀家的人存在,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哀家找出来,就地格杀”太后冷冰冰地吩咐,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是,太后!”
那死士领命,立马离开慈安宫。
昭平郡主带着思梦和思怡过来,正好与这死士擦肩而过,不禁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她分明记得,她曾三次在自己身边发现过这死士。
第一次,是九王征战南篱。
九王独自潜入南篱,行踪诡秘,足有一月未有消息传回,那时有人说他死在了南离国师手中;
第二次,是九王灭了北國。
因北國王室逃进深山,九王追捕北國王室,延期一月未按时回朝,有人谣传他已在北國自封为王。
第三次,便是前不久,她在王府几乎彻底失宠。
连郑嬷嬷和思梦、思怡都敢明目张胆地磋磨她。
有一天她咬牙完成郑嬷嬷给她制定的“教习”计划后,她在簟香阁的内院见过此人!
从前她没往深里想,身边的下人也多,便没在意;
昨夜她听到了太后、郑嬷嬷和邱姑姑的那些话,今日过来又碰巧听见太后吩咐他去杀人;
昭平郡主这才猛然惊醒,原来这是个杀手!
而她,曾多次离死亡那么近!
昭平郡主已然凉透的心,再度结冰;从前让她倍觉温暖的慈安宫,现在让她如置冰窟,冷得让她窒息。
“眼睛怎么如此红肿,脸色也不是很好”太后空洞洞的目光直直盯着昭平郡主明显浮肿的眼睛,关心的话语仿若诘问。
第一三九二章 小绵羊突然长成斗牛
“许是知道有了身孕,情绪起伏太大,有些患得患失,昨儿夜里竟做了一夜的噩梦,早起时枕头都哭湿了”昭平郡主低眉顺眼地细声回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与从前一样。
太后淡淡挪开目光:
做个恶梦都能哭肿眼睛,真是没用的东西!
“用了早膳,你就回府去好生养着吧,哀家已经吩咐人将安胎的一应之物,都先给你送回去了”太后木然无情道:“算起来,这是九王的第一个孩子,万不可有闪失。”
这话说得,多么体贴。
若是没听见昨夜的那些话,昭平郡主都要被感动了。
但现在,她听到的却都是话里弦外之音——这是九王的第一个孩子,他不可能不在乎。
有这个孩子在,九王就已经被控制住了一半!
昭平郡主现在无比庆幸,
幸亏那土匪……
不,幸亏崇和郡主及时点醒了她!
否则她浑浑噩噩一世,
怕是临死还在为太后这恶毒的老妖婆感恩和愧疚!
昭平郡主心不在蔫地随便用了几口早膳,有着身孕为幌子,太后她们倒也没有疑心有它。
实在是昭平郡主从前太过懦弱了。
谁能想到,一惯的小绵羊,她能突然成长成斗牛?
郑嬷嬷和思梦、思怡带着太后给的大批赏赐,高高兴兴地护送昭平郡主回九王府。
她们还做着控制住九王,从此飞黄腾达的美梦。
谁知昭平郡主一回九王府,便直奔徽暖阁。
思梦和思怡发觉昭平郡主走的方向不对,赶紧提醒:“郡主,那是去徽暖阁的路!”
昭平郡主不理,仍然加快脚步往前走。
“郡主,你该不会是要去找那土匪炫耀吧,这可使不得”思怡自作聪明地猜测,但没敢明目张胆地硬拦:“咱们现在可不是那土匪的对手,您不能与那土匪硬碰啊!”
“走开!”
昭平郡主心里憋着一口气,全速往前冲。
后面被两个小丫头抬着的郑嬷嬷看着不太对劲,沉声道:“昭平郡主,你现在的身子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再这般鲁莽行事,老身可要替太后代为管教你了!”
昭平郡主一听这老货想要来硬的,顿时头皮发麻。
她能想像到。
若被这老货和这两个丫头绑回簟香阁,会是什么下场。
她绝不能再回,绝不能坐以待毙。
徽暖阁是她唯一的生路,只要去到徽暖阁她就安全了!
昭平郡主越发撒开了脚步往徽暖阁冲去。
这下,就连思梦和思怡都觉出不对了。
郑嬷嬷更是联想到了什么,低声急急道:“郡主定是被崇和郡主气得失心疯了,你们快把她抓住,别让她闯祸!”
思梦和思怡赶紧上前,她们身上都有功夫,很快就抓住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昭平郡主。
昭平郡主顿时大急,拳打脚踢地挣扎着:“放开我,你们两个恶毒的奴才,快放开我,我不要跟你们回去!”
此话一出,思梦和思怡都是一惊。
两人迅速眼神交流,又不约而同回头与郑嬷嬷交换了一个的眼神,大家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糟了”的不妙讯息。
第一三九四章 没关系,恨吧
王爷,王妃又去打劫啦!
“好嘞,小姐!”喜雀对姬凤瑶的吩咐向来言出必随。
她将昭平郡主交给白露一人扶好,甩着短鞭往前走去。
短鞭在空中发出爆裂的破空声,听着都让人心惊肉跳!
思梦和思怡吓得瘫在地上连连后退,却退不动!
两人面色惨白地胡乱嚎叫着:
“不不不……你们不能杀我们!”
“对!我们是太后的人,你们无权处置我们!”
喜雀人还未到,鞭子先到,顺便附送上关爱智障的目光:“无权处置,真是天真!你们别太惦记太后,没了昭平郡主这块护身符,太后那老虔婆很快也会来陪你们了!”
什么!
昭平郡主是太后的护身符?!
思梦、思怡惊得一时都忘了鞭子抽在身上的痛;
就连郑嬷嬷也是傻眼了。
这世界真是玄幻了:
她们怎么都想不到,原来不是太后庇护了昭平郡主;
而是昭平郡主那个懦弱无用的贱奴之女庇护了太后!
难怪昭平郡主一向这土匪求救,
这土匪便如此果断要处置她们,却不当场杀她们。
原来这土匪不是顾忌其它,恐怕是想等昭平郡主醒来之后,自己来发落她们!
如此一想,
郑嬷嬷和思梦、思怡心底又升起了一抹希望:那贱奴之女向来跟面团子似的任人揉捏,随便说几句话就能哄住。
到时候只要她们装得可怜些,多说几句好话,以那贱奴之女的软弱,她肯定会心软,留她们一条生路!
思梦和思怡咬牙忍着武功和手脚被废的痛苦;
两人眼中迸出狠厉之色!
若是有朝一日她们能逃出生天,她们绝对会撺掇太后,将这一窝子土匪连根铲平!
等这窝土匪落到太后手里,到时她们要亲手将这窝子土匪千刀万剐、报仇血恨!
喜雀最后挑断思怡的手筋,看到思怡眼中来不及隐藏的恨意,用带血的匕首在思怡脸上拍了拍,笑得一脸匪气:“怎么,不服啊,你现在心里是不是恨毒了我和我家小姐,恨不得将我们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啊?”
思怡咬牙切齿地:“……不……敢!”
“你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吧”喜雀两指把玩着那带血的匕首,样子又邪又痞:“没关系,恨吧,姑奶奶就喜欢看你们这种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拿我们无可奈何的样子。”
说罢,喜雀又转过身,用匕首拍了拍同款垂眼,隐藏自己恨意的思梦,语气凉凉地笑道:“我们小姐说过,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虽然你们这辈子都实现不了,但自我麻醉一下,等死的日子也比较好过,你们说是不是?”
思梦:“……”
思怡:“……”
妈了个叽,这死土匪!
郑嬷嬷被思梦和思怡的惨状吓懵了,身上还没痊愈的伤口也仿佛吓得重新崩裂,针扎刀凿般地痛起来。
她像只干瘪的破布袋子,从轮椅上滚到地上,然后飞快爬到姬凤瑶脚边,想去抓姬凤瑶的脚:“崇和郡主、郡主,只要您肯饶老奴一命,老奴从今往后,唯您马首是瞻!”
第一三九五章 就没见过这种人
姬凤瑶及时往后连退几步,才没让这老货碰着,撇撇小嘴十分嫌弃道:“别,本宫可不敢用你这种两面三刀又恶毒的奴才,别凭白污了本宫的好名声。”
郑嬷嬷:“……”
若不是情形不对,她真想对这土匪翻一车的白眼;
你一破土匪,你有什么好名声!
“崇和郡主,老奴跟了太后不少年,知道太后不少秘密,太后做的那些关于您和九王的事,老奴也知道不少,您且饶老奴一命,将来对您和九王肯定有好处”郑嬷嬷腆着那看刻薄的老脸,巧舌如簧地游说姬凤瑶,想求一线生机。
姬凤瑶却是抬起小手在鼻子跟前扇了扇,仿佛嫌弃郑嬷嬷喷出来的唾沫星子污染了空气,十分霸气道:“本宫想知道什么,不会亲自去问太后?你这老货,还敢要挟本宫,喜雀,先赏她几鞭子再把她丢去关押,留一口气就好。”
“好嘞,小姐!”
喜雀正巧走到了郑嬷嬷身边,回答的话音还没落。
“啪!”
地一声脆响,那带着倒勾的鞭子就落在了郑嬷嬷背上。
郑嬷嬷身上的伤口大部分还结着痂,被这一鞭子抽着,背上的伤痂几乎全都爆开了,痛得她一口气都没抽上来。
她心里简直了!
她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姬凤瑶这种人!
油盐不进,蛮横至极,毫无道理可讲!
果然踏马天生就是干土匪的料!
喜雀下手极有分寸,抽得郑嬷嬷鬼哭狼嚎,却只伤了她的皮肉,没伤及她的骨头和内腑。
这老货可不经打,胡戟那一顿已经让她去了半条命;
她要是打重了,
指不定还等不到昭平郡主醒过来就得嗝屁!
她家小姐说了,这仨得留给昭平郡主处置;
尽管她恨太后的这些狗子们恨得牙痒痒,很想全部嫩死他们,但小姐的话更重要,她可不能坏了小姐的部署。
姬凤瑶让人将死狗般的郑嬷嬷和思梦、思怡,以及那两个小宫婢丢进徽暖阁偏院的暗室。
昭平郡主则是安置在徽暖偏院,没有送回簟香阁。
而簟香阁,姬凤瑶已经让胡戟去清空了。
昭平郡主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些,太后的耳目,一个不剩,全被胡戟拖出去秘密处置了,连只耗子都没跑出去。
宫里,太后对此一无所知。
她现在忧心的,是皇帝不知发了什么疯,居然突然偏宠起皇后母子来!
皇后母子历来心术不正,皇帝这么做,不是自寻死路?
太后差人请了皇帝数次,皇帝都没再来慈安宫。
不但不来,还把太后派去的人打死了两个!
这下太后坐不住了,亲自摆驾去了御书房。
太后去的时候,德公公与一队御林军都守在门外,大家的脸色都跟便秘了似的难看和诡异。
见太后要直接闯进去,德公公赶紧上前拦了一拦,大声道:“大后,您容奴才帮您通传一声,皇上正在里边儿跟皇后和狄大人……”
话还没说完,御书房里突然传来女子娇媚婉转、欲拒还迎的低笑声:“嗯呵呵呵,光天化日的,你快别这样……”
第一三九六章 实在太难了
太后一听这声音,顿时没有情绪都感觉脸绿了!
她都这个年纪了,又在宫里呆了一辈子,哪能不知道这代表的是个什么情况。
可问题是:
屋里不仅只有皇帝和皇后在,那忠安王狄坎隆也在!
一个国之帝王,一个是国之主母;
再加个降国臣子……
简直把大昭皇家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尽了!
太后鱼泡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仍然机械无情,却是拔到了自己能发出的最高音和高频:“狗奴才,你给哀家让开,滚一边去,再敢挡着,哀家立马叫人砍了你!”
那平述冰冷的语调,听着十分滑稽。
却没有一个人想笑,也没有人敢笑。
德公公更是耸着脑袋,欲哭无泪:
他若是不让,太后立马就得让人砍他;
可他若让了,回头皇上也得让人砍他!
他好难,实在太难了!
德公公磨磨蹭蹭地挪开身子,扭身躲到一边,抱住门边的一个侍卫,开始伤心地小声哭唧唧。
侍卫:“……”
我是一根莫得感情的柱子。
太后懒得搭理德公公这戏多的老货,扭头对身边几个膀大腰圆的宫婢冷冷道:“把门踹开。”
“是,太后”其中两个丫头稍后退两步,猛地往前冲上去,抬脚便飞踹上紧闭的门页。
但意料中的门页粉碎声没来。
那两个宫婢倒是反弹了出来。
她们像两颗人肉炮弹砸在了御书房外的广场石板上;
两人落地后,发出沉闷且伴随着骨格断裂的脆响声,身体惯性地弹动了两下,再也没爬起来。
太后,包括一直守在御书房门口的那些御林军;
大家全都不由自主地瞳孔为之一缩。
所有人中都不约而同地滑过两个字:好强!
御书房暗处的角落里。
一个黑衣蒙面人对身边的小茧子悄声传音,猜测道:“尊使,太后这么闯进去,孟尊使怕是会杀了她吧。”
“以孟祈的尿性,十有八九会”小茧子的语气则笃定多了,一副壁上观,看好戏的模样。
黑衣蒙面人迟疑道:“可,太后若就这么死了,再没人能牵制九王,孟尊使再往里死里逼一逼九王,九王只怕会立刻带着崇和郡主去沧州。
沧州是九王的地界,九王在那边的人行踪十分隐秘,我们的人到现在都没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若九王现在带崇和郡主去了沧州,我们就不好掌握他们的行踪了,尊上回来发觉崇和郡主不见了,定会生气。”
“也是,昭平郡主已经发现了太后的真面目,想来很快就会向九王投诚,若是这时候太后死了,九王在这京都当真是半点牵绊也没有了,这老货还死不得”小茧子挑挑眉。
在太后走近御书房门口的同时,小茧子释放出了自己的气势,让孟祈感应到了自己的存在。
站在门口的狄坎隆原本想照葫芦画瓢,准备把太后这老虔婆也一脚踹死的。
他突然感应到小茧子的存在,顿时收了脚。
孟祈冲小茧子冷笑传音讽道:“涧幽,原来你还在京都,你一直没出来,我还当你舔着尊上的脚后跟去了海上呢!”
第一三九七章 简直没眼看
“能舔着尊上的脚跟走那也是本事,总好过总被尊上往各界发落流放,还一直各种不靠谱、掉链子,最后还得尊上亲自出马收拾残局”小茧子嗤嗤冷笑。
孟祈的脸色顿时沉得比锅底还黑。
十大魔将,他确实是魔尊最先派往各界的那个,但他一直以能者多劳自居。
今日被涧幽这么一调侃,他脸上还真是挂不住。
因为这近千年以来,他确实没做出什么成绩。
别说云家人,就是云家近亲,他也没找出一个,反倒是因为成立黑炼狱手段残酷,在各界惹出不少是非来。
“怎么,你特意现身,就是为了跟我显示你这看门狗的优越感的吗”孟祈极为不悦地冷冷绕开话题。
小茧子的语气更是轻慢漠然:“我没有你那么无聊,只是想提醒你,尊上对崇和郡主十分看重,你若是这么快杀了太后这老虔婆,断了九王在京都最后的念想,让九王带着崇和郡主跑了,尊上回来寻不见崇和郡主,你我都得遭殃。”
“呵,此事用不着你操心,我自有主意”孟祈先是秒怼小茧子,然后又端出施舍者的姿态,道:“不过你既然出面替那老太婆求情,我便让她多活两日,给你几分面子。”
嘁!
小茧子轻嗤一声,直接转身走了。
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他以为陈姿蕴那看似精明,实则蠢钝如猪的女人,能给他出点什么好主意。
御书房门口这边。
太后见踹飞她两个心腹的人是狄坎隆,顿时火冒三丈,抬手就是一个巴掌呼了过去:“罪人,你好大的胆子!”
狄坎隆哪能让这个老虔婆打着自己,也是毫不客气地抬手掐住太后干瘦如柴的手腕。
他目光阴冷如同毒蛇,语气阴沉,话里有话:“太后,御书房的门坎儿高,当心脚下,您年纪大子,若不小心跌一跤,摔断七根八根骨头,那可就活不成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太后”邱姑姑立马发挥忠犬属性,上前狂吠护主。
狄坎隆却是正眼都没瞧邱姑姑一眼;
他摔开太后的手,便转身进了御书房。
太后双眸空洞得厉害,木纳着脸跟着进了御书房。
屋子里。
皇后正扶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商熹澈坐回龙椅里,她衣衫略显凌乱,旁边的矮塌桌子底下,还落了一只女式罗袜。
若不是亲眼看见,
谁能相信这是一国之君和一国之母能干出来的荒唐事?
太后简直没眼看,眼睑重重阖上好一会儿,沉声对身后的邱姑姑和几个贴身宫婢道:“你们出去,在门外候着。”
“是,太后。”
邱姑姑和几个宫婢也是小心翼翼地垂着头,赶紧退出去,生怕太后、皇上或皇后一个不高兴,就要灭她们的口。
“皇后!”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
陈姿蕴却是丝毫不慌,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地用眼角撇了太后一眼,一边悠闲地整理自己的发钗,一边懒散道:“都说太后病重,依臣妾看,那些御医就该杀,太后这不是声如洪钟,好着呢吗?”
第一四零零章 靠着谁就依着谁
“我可以送你去沧州,那里山清水秀,纵使只有四年的寿命,你也能过得很开心……”姬凤瑶的话还没说完。
地上的昭平突然抬起惨白的小脸,她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坚定,眼中带着无尽的恨意:“崇和郡主,你和王爷会对付太后吗,可以带上我吗,我知道她的另一半金库在何处!”
“真的吗?”姬凤瑶顿时两眼金光直冒,下榻半蹲在昭平跟前,挥舞着小拳头道:“我觉得对付太后这种老妖婆,就是要搞光她的家产,败尽她的名声,然后再把她踩在脚下慢慢憋死她,这样才对得起那些被她无辜害死的人,才痛快;你要知道她的小金库,那可真是太好了,咱们第一步‘搞光她的家产’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金银珠宝之类的俗世财产,姬凤瑶根本不Care;
她这么说,只是想让昭平能高兴些。
果然。
昭平听小女匪这么说,立马感觉到了自己的重要性,惨白的小脸都放出了几分光辉,充满悲伤的眸中也有了几分生机:“能帮到你和王爷,那就太好了!崇和郡主,谢谢你能不计前嫌,带我去报仇,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
“哎,谢什么,我和王爷还得谢谢你带路呢”姬凤瑶一脸财迷地顺势将昭平从地上拉起来,道:“太后的那几个狗奴才,我都给你捆好了,就在偏院的暗室里,都给你留着呢。咱们梳洗梳洗,先过去报个小仇,你看如何?”
“谢谢崇和……谢谢姐姐”昭平眼眶一红,突然顿住,改了口就要往下跪:“都怪我无福,没能早些明白,不知道姐姐待我的一片苦心,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哎,你又来了,你这哭哭啼啼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改,这才刚把你哄好没出十秒呢”姬凤瑶赶紧架住她,脑仁疼。
昭平郡主连忙憋住抽泣声,努力忍着,努力哭着去笑:“我改,我现在就改,姐姐别生气。”
瞧着她这唯唯喏喏的小可怜样,姬凤瑶也是叹气;
这真是个单纯的小哭包,靠着谁就依着谁。
可惜她一出生,
遇到的是太后那个凶残的魔鬼,白白断送了一辈子。
姬凤瑶让白露从徽暖阁内院点了两个手脚麻利的丫头,暂且先去西厢房伺候昭平郡主梳洗。
又从外院拔了四个粗使的丫头和婆子,专门伺候昭平。
喜雀十分不解,问:“小姐,昭平郡主从前为了跟你抢姑爷,没少给您使绊子。她人也不讨喜,还是个假郡主,于姑爷根本没有恩情,你怎么还待她这么好?还专门给她调拔咱们自己院里的丫头婆子,把她当真郡主似的供着?”
姬凤瑶拉着喜雀的手柔声细语道:“孙家一门死绝了,若真论起来,王爷这个恩是无从报了;但她顶着孙梦溪的名号活在这世上,世人便就以为她是孙梦溪,人是有愿力的,愿力上的真相也是真相。
这便是众口烁金的由来。
所以王爷将无从报的恩,报在她身上,也是会被上苍认可的。再者,人心若要向善,又怎能锱铢必较。”
第一四零三章 老马失蹄看走眼了
昭平听这俩到此时此刻了,还这般满口胡说八道,气疯了,高声尖叫道:“我清醒你八辈祖宗!昨夜,你们在太后寝殿里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你们这些蛇蝎魔鬼,还想满口谎言地骗我到几时!”
她嘶吼着,喊叫着,像疯了一般又踢又踹;
思梦和思怡心头大惊:
难怪昭平一回九王府就那般反常,原来她全听到了!
她们的心瞬间就凉了,知道自己的死期已经到了。
她们就像两只人肉沙包,被昭平劈头盖脸地横踢竖踹,没有说话求饶的空隙,也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才能保命。
白露看着昭平那状若疯魔的样子,有些担心地小声问:“王妃,昭平郡主没事吧?”
“没事,带她来,就是为了让她发泄心中的郁恨,等她发泄完心中的郁恨,余下的几年她会好过些”姬凤瑶轻道。
白露了然地点点头,很是同情:“也是,昭平郡主确实太惨了,若换作是我,被人如此愚弄利用,我会疯。”
昭平终究是个弱女子。
只疯狂踢踹了盏茶的功夫,她便气喘吁吁无法继续了。
喜雀抖着手里带着倒刺的短鞭,道:“昭平郡主,你是要留着这几只狗子的命,多打几天;还是,我现在就帮你把她们打死。”
白露上前来扶住摇摇欲坠的昭平。
昭平扶着白露的手,喘着粗气往郑嬷嬷指了指。
白露便扶着她来到郑嬷嬷跟前。
郑嬷嬷吓得像只大蛆虫般扭动着丑陋的身体,糊了满嘴血的嘴里含糊不清地求饶:“姚闷(饶命)啊,真(郡)主……呜呜……挪(老)奴祝(就)是太后着一条狗,挪(老)奴也是身不由己啊!呜呜呜……”
“太后的一条狗?”昭平粗气急喘,又拼着最后一把子力气,用力往郑嬷嬷血糊满脸的老脸上踩着摁了两脚,流着眼泪痛骂道:“你们没少帮着太后咬我,你们喝我的血、撕我的肉,我打你们,光明正大、天经地义!”
郑嬷嬷嗅着昭平鞋底的血腥味,心底冰凉:
她真是老马失蹄看走眼了啊!
早知道昭平有一天会黑化至此,她当日就该左右逢源,好好巴结一下昭平,也不费她多少事。
如今,却是半点生机也没有了!
昭平果然也是没打算放过这几条狗,在白露的搀扶下喘着粗气退后两步,道:“那就劳烦喜雀姑娘,替我把这几条狗打死,别叫她们死得太痛快了,多抽几鞭子!”
“不麻烦、不麻烦,打狗这种事,我最喜欢”喜雀喜笑颜开地甩着手里的鞭子,噼噼叭叭地就是一顿抽。
喜雀的鞭子挥得响亮,
郑嬷嬷、思梦和思怡的惨叫也很给力。
原来的昭平是不能看这样的场面的,现在却是看得心舒体畅,神清气爽,心中的委屈、憎恨,全都化作眼泪泉涌。
姬凤瑶和白露没有劝她,
也没觉得又化身小哭包的昭平讨厌。
昭平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换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有人比她做得更好。
眼泪,也只是这个柔弱女子,最后的诉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