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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景之月     逍遥江山txt下载     逍遥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667章:时来天地皆同力

    王振继续说道:“这厮嘴里时时唱一首歌谣,什么无根树,花正双,龙虎登坛战一场。铅投汞,阴配阳,法象玄珠无价偿。此是家园真种子,返老还童寿命长。上天堂,极乐方,免得轮回见阎王。说什么,这天下的金丹乃阴阳二气相激而成象,是花须成双而后有用也。阴阳者,一龙一虎也,一铅一汞也。龙为真性,汞为灵知,又为元神,俱属阴;虎为真情,铅为真知,又为元精,俱属阳。龙虎战者,性情抟聚也。铅投汞者,精神凝结也。性情抟聚,精神凝结,阴阳相配,一气混合,真灵圆明,法身有象,圆陀陀,光灼灼,如一粒玄珠,为无价之宝,人人皆有,只是有人不知如何运用调养才丢了性命,一旦掌握了调养的门道,便可生生不息,返老还童,延寿无穷,上于天堂极乐之方,可免轮回之苦矣。”

    “先生也是饱读圣贤书之人,难道也信这种糊弄世人的言语?”孙皇后皱眉道。

    王振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奴婢岂敢忘记了圣人的教诲,只是这事儿奴婢可以不信,皇上信了?那个该死的道士便从这件事上入手,设法博得皇上的欢喜,他向皇上推荐了一种红丸的丹药,据他说服下此药以后就可以达到长生不死的效果。

    皇上听了之后信以为真,马上派人去各地采集炼制丹药的必备药材。不过,这副药的药材易得,药引却甚是难求,因这事儿需要没有经过人事的女子,才能制作成药,娘娘以为这次皇上选秀单单是为了充盈后宫么?并非如此,皇上听信了那道士的谣言才让人安排了这次选秀,为的便是筹办这红丸药引子?”

    孙皇后对这事儿本就感到奇怪,大明选秀虽说来自民间,但规矩不少,从各地挑选来的女子,经过宫中层层规矩考校,最后所剩下的不过三百人,这300余名女子被禁在宫中一个月,由专人熟察她们的性情言论,进而判定她们的性格、作风、智愚与贤惠否,通过这一过程,挑出了被认为是“秀色夺人,聪慧压众”的佳丽不到100人,即被收为宫女或封为妃嫔。这个规矩从太祖皇帝的时候就没变过,宣宗为人虽风流,但在女色上还算把持得住,况且这事儿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就连皇祖爷永乐皇帝都不曾为此破了规矩,宣宗一直以皇祖爷为榜样,登基十年也是恪守祖宗规矩,这次非但坏了规矩,还不听文武百官的劝说,执意选秀,起先她只是以为宣宗想充盈后宫,可到后来宣宗之从这几百人当众,挑了一个郭爱让她感到有些惊讶,但也只是有些惊讶,直到此时,方才有些醒悟,以宣宗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在身子骨大不如前的时候重新后宫,这与自己百年后的英名并不妥当,但药引子是来自****的女子,宫中没有这么多这样的女子,将此事交给地方官更为不妥,唯有选秀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来这事儿是祖宗规矩,文武官员,寻常百姓纵然有些怨言,但也不好说什么,规矩是先祖定下的,可不是皇上胡来,其二,这些姑娘按照要求,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年级,尚未嫁人,附和道士用药引子的要求,其三,女子入了宫,那便是宫中人,纵然有点什么闲言碎语,也只是在宫中流传,天下百姓并不知与自己名声上是大大保全了。这么一想,越发觉得这郭妃可恨了,这么多人都成了药引子,偏偏你不是?

    王振可不知自己这一番话引起了孙皇后内心深处更大的恨意,见对方板着脸,不敢多做停顿,便接着这事儿说了下去:“据奴婢所知,这红丸的制法非常特别,必须要用****首次的月经,要用这个月经作药引。把收集来的****经血盛装在金或银的器皿中,再加上半夜起来采集到的每天第一滴露水,再加入乌梅等各种药物,连煮7次,使药浓缩成粘稠状,这时再加进乳香、没药、辰砂、松脂等,加上蜂蜜凝固,以火提炼,最后炼制成一粒粒丹丸,因鲜红如血,所以被那妖道称为红丸仙丹,这可不是什么仙丹,只是一种经过提炼的春药而已,但凡男子服用后短时间内确实能使人觉得精力大增,气血两顺。却是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咱们皇上身子骨虽不弱,但谈不上强壮,这十年来为了国事呕心沥血,身子骨早就落下了病根了,可恨的是这妖道不顾陛下的身子骨,愣是说什么采阴补阳鬼话,偏生咱们的皇上信了,为了炼制这种“仙药”,这次足足选了五百人进入了后宫,看样子这样的选秀日后只怕还有?”

    孙皇后面色铁青道:“皇上如此胡闹,怕是早就忘记了自己是一国之君了!再这样下去,这身子骨还要不要?”

    王振看了一眼孙皇后,神色显得有些犹豫,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出来。

    灯火下,孙皇后将神情阴晴不定的王振看在眼里,冷哼了声道:“先生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哀家今日寻先生来,一来是询问事关太子流言蜚语一事,二来也是想让先生给哀家出出主意,若能确保太子之位巩固,他日太子登基,哀家自不会忘了先生今日之功?”

    王振道:“奴婢不敢奢望,太子心地仁慈宽厚,这些年来,奴婢是看着他长大的,早在心里把太子当做大明的皇帝了,奴婢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会让任何人动摇太子的地位?”

    孙皇后叹了声,道:“先生一片忠心,本宫岂能不知,只是这事儿怕是由不我你我做主!”

    王振道:“这事儿要说由娘娘做主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孙皇后目光一闪,盯着王振道:“先生此话怎讲?”

    王振道:“奴婢斗胆问一声娘娘,太子之位何时最牢不可破?”

    孙皇后想了想道:“这还用说,自然是太子登基坐上龙椅的那一刻。那时太子君临天下,文武百官纵是心有不满,也说不出什么来。”

    “所以,娘娘想要保护太子地位牢不可破,最好的法子不是让奴婢传播什么流言蜚语,而是……?”王振看着孙皇后忽的声音低了下去。

    “大胆奴婢,你可知道你所言是何罪?”孙皇后原本平静的脸,忽的变得狰狞起来,夜色下,竟是那样的怕人。

    面对这样一张狰狞的面容,一向胆小的王先生的脸上竟没有丝毫的惧意,他不紧不慢地从绣墩上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冲着孙皇后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道:“回娘娘奴婢这么说都是为了太子,娘娘难道忍心看着太子就这么提心吊胆的活下去么,有些事情咱们不做,人家也会做,如其让旁人做了,我们后悔,不如我们先下这个手,至少我们还能保住太子……?”

    “住口!”孙皇后呵斥道,语气透着莫名的畏惧。

    王先生并没有住口的意思,继续说道:“娘娘这是咱们最好的机会,错过了怕是再也等不到了?奴婢倒没什么,大不了继续做奴才便是,可太子,娘娘却不同了,皇上如今对郭爱妃宠爱有加,用不了多久,郭妃便能怀上龙种,若是女儿家到也罢了,可若是一个男儿,娘娘能保证皇上会对太子一如既往的疼爱么,太子已做了七年的太子,在他的脑海里,他早已认准了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就是大明的皇帝,难道娘娘忍心看着太子失望,最终跪在自己弟弟的脚下自称微臣么,奴婢说句不应该的话,就算娘娘能接受,奴婢也不能接受,太子年纪还小或许不知,可人总要长大的,等他真正长大了,明白了这天下本是他的,只因娘娘一时心慈手软将这大好的江山拱手让给了别人,他会怎么想,他能接受这个事实么,奴婢请娘娘好好想一想,咱们到底要什么?是皇上的宠爱,还是整个大明万里的江山?”

    孙皇后眼里射出一丝嘲讽的光芒,望着乾清宫的方向冷笑了声:“宠爱,在这皇宫的后院里,她算得上与皇上相伴最久的人,自问情谊也是最真,最好的人,可结果如何,不过十年的功夫,昔日的情意绵绵,早已被皇上抛到了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天下男人真的疼爱女人的事情有,但绝不会在天家,这里的女人太多,这里的女人太眼,容不得皇上有太多的情谊,她能得到宣宗宠爱十年,一切皆因她与他青梅竹马,她模样妩媚动人、她为他诞下了当朝的太子,她为他默默等候了多年,如今这一切早已随着历史化作了尘埃,她不再年轻貌美,眼角、额头上的皱纹都为她添上了岁月的印迹,他的儿子不再只有太子一个,甚至昔日的情谊也渐渐被他忘记了,这个曾经陪伴在他身旁的女子,已引不起他的任何情谊,任何的怀念。

    “娘娘……。”王振喊了声。

    灯光下的孙皇后神情阴晴不定,许久才用力咬了咬牙,缓缓说道:“咱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皇上百年之后的英名,先生说是么?”

    王振心头一动,立即明白了孙皇后的意思,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娘娘说的是,皇上最近太荒唐了,再这么下去,百年之后,英名不保?娘娘这么做也是为了皇上的英名,祖宗的江山,千秋之后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孙皇后面上神色再也不是先前的阴晴不定,而是沉静如水,她轻轻叹了声,道:“说与不说,本宫也不在乎了。”

    孙皇后的态度已鲜明,王振自不会多说什么,况且这两句话摆明了是皇后自感自叹,所以他没有傻到接过话头继续说了下去。

    好一会儿,孙皇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事儿就有劳先生费心了!今日之恩,他日本宫必不会忘记!”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王振毕恭毕敬地一口答应了。

    “此事,非同小可,关乎你我的身家性命,所以先生可要小心些?”孙皇后嘱托道。

    “娘娘请放心,奴婢早有谋划,人是皇上自己寻的,丹药是妖道的炼制的,就算皇上有什么事,这也与娘娘无关,世人的目光只会落在郭妃的身上。”王振胸有成竹的道。

    孙皇后皱眉沉吟了一会儿,道:“如此最好不过了,那个贱人,把皇上弄得神魂颠倒,昼夜不分,有此等结果也算是她的造化!这事儿宜早不宜迟,先生既有了主意,就早些去吧.”

    王振应了声,躬身便去了,留下孙皇后被灯光拉得老长老长的身影。

    “皇上你可不要怪臣妾,臣妾也是逼不得已的,要怪只能怪你太无情!”孙皇后望着王振渐渐远去的身影,一字一字的道。

    郭妃的后院里,宣宗舒服的吐了口气,将疲倦不堪的龙体放在郭爱丰满而充满弹性的玉腿上,轻轻摩擦着,他做太子时,就喜欢这种肆意妄为的感觉,只是那会儿他是太子,不可能如此胡来,所以这种感觉也就压在了心头,再后来父皇去世了,他有惊无险的坐了皇帝的宝座,只是那会儿天下经过祖父多年的折腾,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自己的父王这个仁慈的君王,虽模仿的古代圣王那样,坚持简朴、仁爱和诚挚的理想,登基之初,便大力巩固帝国和纠正永乐时期的严酷和不得人心策略,但登基不足一年,许多大事尚未施展开来,等他登基不得不忙着实行重农政策,赈荒惩贪,这事儿看着简单,可他也前前后后用了将近十年光景,十年来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生怕自己哪里做不好辜负了祖父,辜负了百姓的期望,总算老天爷还算眷顾,十年里让他有了不少能干的大臣辅佐,整顿了边疆,下了西洋、改革市舶司、放开江南,兴商业,开疆拓土,祖父没做的,父王没来得及做的事,他都做了,十年了,是时候该放下心来肆意一番了,这种心思在这半年来越来越强烈,他甚至有些暗恨自己领悟得太晚了些,白白错过了这么多年的光阴,那胡大师不是说了么,这事儿根本用不着去克制,压抑,只要有丹药辅佐,他便可大胆的作为,阴阳这事儿也是以人补人,自得其真。阴阳之道,精髓为宝。搬而运之,后无而老。房中之事,多能杀人,亦能生人,能用之者,可以养生,不能用者,则以殒命。人能善悟房中之术,通关引气,运jing补髓,故能长生也。  [本章结束]

2668章:山重水复疑无路

    起先,他是不信的,大凡皇帝,那个不是有三宫六院,恨不能将天下所有的美人都纳入后宫,供他享用,但皇帝的精力却不能源源不竭。

    随着年龄的增长,御幸美人时日益感到力不从心。皇帝的苦恼逃不脱大臣的眼睛。

    那些精于房中御女术和专攻此术的道家术士们尤其明白皇帝的心理和需要。

    于是,几乎每朝每代,都有大臣和道家、术士向皇帝传授房中术。他们的所谓御女战术极多,花样百出,还借助各种仙丹和药物。

    前朝传入后宫的房中术更是如狂飙如烈焰,皇帝们沉醉其中乐不思蜀,可结果可想而知了,千古一帝,秦始皇并有天下后,多次东巡沿海,冀有所得,派遣徐福发童男童女数千人入海求仙人仙药。

    徐福又称徐巿,秦时方士,为迎合始皇的迷信长生,上书说海上有三座神山,请得童男童女数千人,乘楼船入海,结果一去不返。

    秦始皇还派过韩终、侯公、石生等求仙人仙药,结果用费甚巨而一无所得。

    虽然

    “燕齐海上之方士传其术不能通,然则怪迂阿谀苟合之徒自此兴,不可胜数也

    “。时至今日,这事儿还被人时时提起辱骂,大唐明君李世民,迷信丹药,曾召不少道士为他炼制

    “长生不老药”花费大量金银珠宝,非但没有获得长生,反而早早丢了性命,除了唐太宗李世民、唐高宗李治外,唐宪宗李纯、唐穆宗李恒、唐武宗李炎、唐宣宗李忱等多位皇帝,都曾因为长期服用所谓的仙丹而中毒,把命给丢了,就连他的父王不也是因弹药才丢了性命么,所以在他治国的十年里,整个皇宫大院是看不到道士的,因父王的死,他甚至在心底里厌恶这帮道士,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信任这般道士,却不想有些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皇帝是天子不假,但说到底还是个人,是人谁没有点念想,最初他想当一代明君,不辜负祖父的期望,所以在登基后,他迅速平定了汉王朱高煦的叛乱,并延续父王的治国理念,实行重农政策,赈荒惩贪,继续重用

    “三杨”,息兵养民,赈荒惩贪,使明朝天下安定。短短十年,大明吏称其职,政得其平,纲纪修明,仓庾充羡,闾阎乐业,岁不能灾,堪称大明开国六十年来最为繁荣强大的时候,世人赞美之不绝于耳,他自问自己没有辜负祖父的期望,甚至是超过了他的期望,当看到祖宗的江山,在自己的手中走向盛世,当初的念想也就慢慢的便淡然了,某一天回过头来看一看想一想,发现自己这十年来竟没有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身为皇帝想要做的事情当然很多,比如斗蛐蛐,比如诗词歌赋,这些他都做了,甚至做得很好,最初的吸引力,最初的妄想,早已在群臣的赞美声中慢慢磨灭,当他细细想来,藏于心底的那点念想,其实与自己父王差不多,父王一辈子活在祖父的权势下,战战兢兢,好不容易做了太子登基做了皇帝,便迫不及待的充盈后宫,他虽没有这般猴急,可骨子里也不是没有这种想法,当祖宗的江山已走向了繁荣昌盛,他作为一代明君名垂青史的时候,一直被他遗忘在内心深处的想法就呼之欲出了,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打探一些道士的消息,碰上了总要问一问,十年的皇帝生涯早已将他的性子磨练得不动神色,他知道皇帝该如何去表现自己的想法,有些事情甚至用不着说出来,只要微微透露一点,总有那些聪明人会心领神会的做好这一切,事实证明他的看法是对的,他只是不动神色地向身边的太监询问了古往今来最出名的道士,王振、刘宁就琢磨到了他的心思,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道士对他说是汉朝栾大的后人,有祖上九成法术,能满足他长生不老的心思。

    对于这一点,他当然不相信,他是皇帝,可从来没想过长生不老,甚至对人人苛求的长生不老根本就不相信。

    问世间谁人无忧,唯神仙逍遥自在。大罗神仙居于大罗天,不老不死永生不灭,仙境极乐无所忧愁。

    红尘凡人居于地界,顺生应死繁衍不息,得失苦乐情欲交炽。对仙人而言,世间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在时间长河中不过转眼云烟,只有飞升紫府位列仙班,才是永恒的追求。

    但古往今来,又有谁真正长生不老过,秦始皇派了徐福率领上千名童男童女,去东海为他寻求不死仙药。

    结果,不死仙药没有取得,徐福等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汉武帝派人用铜修建了高三十丈,周长为一丈七的承露盘,据说用此承露盘接收来的承露混合玉屑服用可以实现自己的长生,可结果如何,汉武帝还是死了,秦皇汉武尚且如此,他这等后辈子孙又岂敢奢望。

    长生他不敢相信,甚至不敢想,可道士钻研的御内之术却让他心生好感,鉴于前朝皇帝多死于丹药上,他倒也不敢轻易相信,但此人是张三丰的子孙,而且此人为了取信与他,在进呈房中术的密疏同时,还进献媚药。

    他先寻了一个六旬的老人来给出切身的体验。老人姓刘,单名一个忍,是一个员外,仗着早年善于经营,将苏州的刺绣,杭州的茶叶、景德镇的瓷器以低价买入,趁着朝廷下西洋的东风,一举卖给了西洋诸国的商人,很是赚了一把,如今的家业虽说比不上大商人范蠡、沈万三,但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况且由于口碑好,货物好,生意是一日好过一日,单说在财富上与沈万三相差无几了,这样的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富家翁,日子自是过得有滋有味,这不家中已有如花美眷八个了,刘员外还是不满足,这日在苏州做买卖,被人拉着去了一趟醉乡楼,顿时被这一个叫舜儿的姑娘给迷住了,要说这舜儿姑娘也着实了得,色艺双绝,名动江左。

    她自幼冰雪聪明,艳惊乡里。时逢江南年谷不登,重利轻义的姨夫将其卖给苏州梨园,善演弋阳腔戏剧。

    初登歌台,舜儿扮演《西厢记》中的红娘,人丽如花,似云出岫,莺声呖呖,六马仰秣,台下看客皆凝神屏气,入迷着魔。

    人称舜儿

    “容辞闲雅,额秀颐丰”,有名士大家风度,每一登场演出,明艳出众,独冠当时,

    “观者为之魂断”。刘员外更是惊为天人,当即就有了纳妾的心思,碍于这里是苏州人生地不熟,一时无从下手,好在刘员外有的是银子,这事儿他办不了,可银子却是通神的,本着不怕花银子的心思,刘员外化腐朽为神奇,愣是用八十万两白银将舜儿姑娘取回了家中,新婚之夜,刘员外迫不及待的将满堂的宾客给送走了,便想来个巴山夜雨,可不想终究是年纪大了,那活儿竟再也起不来,任由那舜儿姑娘使出了十八班武艺也无济于事,为此没少埋怨刘员外。

    刘员外心中也十分愧疚,觉得在娇妻面前抬不起头。他听人说胡文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便亲自去了一趟武当山,前后花了将近十万两银子,才从胡文哪儿弄一个秘方,秘方上说,这药名为红丸,取处女初潮之经血,谓之

    “先天红铅”,加上夜半的第一滴露水及乌梅等药物,煮过七次,变成药桨,再加上红铅、秋石、人乳、辰砂(湖南辰州出产的朱砂)、松脂等药物炮制而成。

    胡文按照方子使用以后,竟如同壮年,十分灵验,让刘员外好不欢喜,这事儿在湖北一带广为流传,但世间的事情,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所以他并没有信以为真,可那帮忠心的太监将刘员外寻入了宫中,他就不得不信了,恰逢选秀刚刚结束,当秀丽的容貌,超尘脱俗的郭爱被人引到他跟前,那种久违的感觉,让他决议相信一次胡文进贡的丹药,当晚便吃了一粒红丸,不得不承认,这胡文的确实身怀绝技,小小的红丸经过喉咙入了肚,浑身就立即变得燥热起来,反应也异常强烈,当晚他便不顾郭爱没经人事便肆意了一番,到了后来这丫头实在承受不住他的策马扬鞭,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才意犹未尽的绕过了她,但经这一次,他对这红丸是彻底相信了,每日一颗,吃药以后不论白天夜间,立即进入他想要的状态,只要他愿意,就可以随时随地的享受那份人间的欢乐,做了十几年的皇帝,他还是头一次在这事儿上寻到了他想要的欢乐。

    至此,这半年来,但凡有些空闲,差不多就腻在了后宫了。看似睡着的宣宗,其实并没有丝毫的睡意,要说流言蜚语这件事,其实用不着谁说他也知道这事儿是谁做的。

    世人都说朝堂之上的争斗不亚于战场,唯独后宫是安宁,是平静的,这自然是外行人的说话,真正入了宫便知,天下在没有比这后宫的争斗更残酷,更厉害,更没完没了,看似平静、安宁,实则是暴风雨的前奏而已,这皇宫大院可不比寻常百姓家的农家小院,一切的地位,一切的吃喝住行都需要自己的去争取,嫉妒与被嫉妒的,总会彼此看不上眼,一旦有机会绝不会轻易放过彼此,刘邦的夫人吕后是嫉妒的胜利者,将对手戚夫人弄成人彘。

    (若戚夫人夺权成功,也许吕后也是同样下场)刘彻的妻子陈阿娇是嫉妒反噬的失败者,罢退居长门宫,世人感慨陈阿娇的不幸,只因她失败了而已。

    有儿子或没有儿子,有的女人因为没生儿子而死,有的女人因生了儿子而死(汉武帝怕钩弋掌控自己的儿子将其杀掉)。

    失宠与得宠,失宠的女人容易死,太得宠的女人也会死,杨贵妃就是此例。

    无论是从那方面看,后宫绝不会是平静安宁的,身为皇帝的他对此一清二楚,正因清楚,他才对这次的流言蜚语没有理会,甚至没有打算去追究,以为他看来,这只是皇后在为保护太子的地位,做出了一次无伤大雅的不满而已,这样的不满,他每天要听很多,要看很多,况且他也想看看吴妃母子的态度,所以并没有太当一回事,甚至假装对此一无所知,可如今看来,事情显然不是那么简单了,这分明是一次有预谋的谋杀,是要借用天下的百姓,满朝文武百官对此事的态度而谋杀了吴妃母子,而这也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他的儿子并不多,对于这个儿子的疼爱不言而喻,虽说内心深处未必会让他当上太子,坐上大明的皇位,但保他一个富贵的王爷是他一直的心愿,如今竟被人用了这么一个卑鄙的手段来谋杀,更让他感到愤怒的是,这帮人还拉上了那个可伶吴妃,对于这个女人他未必见得有多么的宠爱,但一些情谊还在,这些年为了顾全自己的名声,默默在紫禁城外住了五年,五年来从未对自己要求什么,这份气度可不是宫中这些女人能比的,冲着这一点,他就不容许旁人伤害她,可如今这帮人连她也不放过,手段之狠,心肠之歹毒可见一般了,所以当杨峥分析了这一切,他是彻底生气了。

    可生气归生气,内心深处却也对这事儿无可奈何,虽说这半年来,他与皇后的感情慢慢淡了,但毕竟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那份相依为命的感情还在,这种感觉是旁人给不了的,所以他可以为了她不顾自己的名声也要废除了胡氏,换做其他的女人,他未必肯这么做了,可他这样疼爱的一个女人,却为了一个太子之位,如此的不择手段,着实让他感到有些意外,连带着往日温柔的模样也渐渐模糊了起来,巨大落差感让他一时半会儿竟适应不了,就连这事儿如何处置,他也提不起兴致来,由着性子将自己半个脑袋放在了郭爱丰满的胸脯上轻轻摩擦着,感受着年轻的活力。

    [本章结束]

2669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有了半年的陪伴,郭爱无论是身心上,还是身子骨上都不再是刚入宫的那个什么都不知的乡下丫头了,这个适应能力极快凤阳女子很快就在宫中寻到了自己的消磨时光的法子——诵读史书。

    宫中有宫中的苦闷,但宫中也有宫中的好处,除了锦衣玉食、无上权威之外,最大的好处来自皇宫的书本较之寻常百姓家就不知多了多少了,从小喜好书本的她,家中的藏书已让她诵了个遍,只是从小家底并不殷实的郭家并没有多少藏书,且大多数都是为了科举而珍藏的四书五经,以及前朝书法名家的碑文字帖,偏偏这些她喜欢的并不多,为此对家有藏书的大户人家没少羡慕,入了宫中后,当看到了满屋子的藏书她没少欢喜,若非这宫中的气氛太过压抑,这座人人都畏惧如虎的紫禁城到可以说是她的人间天堂了,此时她斜靠在绣榻上,任由厚厚的锦被滑落了下去,这会儿虽说已入了冬,可地火将暖暖的热气送了进来,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光着玉臂有何不妥,此时她捧着一本《春秋左氏传》,看得津津有味,故事说的是郑伯进攻陈国大获全胜的事情,郑伯其实就是郑庄公,这位春秋霸主着实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他熟知传统礼教,但又不满传统礼教,他是春秋政治舞台上桀骜不驯、最先反叛礼教的人物。传统礼教和道德的一个核心是要求人们为子尽孝、为臣尽忠,郑庄公恰好在这两个方面产生了叛逆意识。他的母亲姜氏暗中支持弟弟的叛乱,郑庄公辞别母亲,假称往周,其实却往廪延,准备围歼叛军。叛乱平息后,他将母亲与段的往来书信转送姜氏观看,命人将她送往颍地安置,并传话说:“不及黄泉,无相见也!”人死了被葬于地下,才见到黄泉之水,郑庄公的话对母亲没有一点客气。后来在谏臣颍考叔的说服和感化下,对他母亲又作了重新安置。在与周王的关系上,他和传统礼教离得更远。除过抢收周禾和假命伐宋外,周郑交质和射王中肩两件事极大地震动了列国,周天子第一次在战场上败给了曾向自己纳贡称臣的诸侯国君,蒙上了奇耻大辱,从此,周室对诸侯国的非礼所为只能苟且隐忍,而不敢妄加干涉,可以说这是一个阴险狡诈,虚伪的霸主,但不否认他很有魅力,郭爱骨子喜爱的便是这等男人,所以入了宫头一件事情,便是寻了一本《春秋左氏传》好看看自己默默喜欢了许久的男人,书中说,在攻打陈国前,庄公请求与陈侯和好,陈侯不答应。五父(人名)进谏说:“亲近民众善待邻国(的行为),是国家的珍宝,您应该答应郑国和好的请求。”陈侯说:“宋国和卫国才是真正的祸患,郑国能有什么作为呢?”于是不同意,也不知是看得太过高兴,还是被庄公魅力所感染,郭爱一时忘了宣宗还趴在她的肚皮上,忍不住拍了一下绣榻,一脸兴奋的道:“君子说:“善不可丢失,恶不可滋长,这说的就是陈恒公吧!滋长了恶而不悔改,马上就得自取祸害,如果挽救,未必办得到!”《尚书?盘庚上》上说:‘行恶容易,就像火在原野上烧,靠近不了,又怎么可能扑灭?’周任曾说过:‘治理国家的人,看到恶行要像农夫必须除草一样,割掉高的密的,要断了它的主根,让它不能繁殖,那么善行就会发扬光大。可惜了陈恒公一代霸主,竟不明白这个道理!”说完似还有些意犹未尽,抬起手来又拍了一下,只是这一下不如先前有准备,拍向了自己的肚皮,要说拍在自己肚皮上也没什么,轻重自知,在凤阳的时候,她可没少这么干过,可今时不同往日,单说这里是皇宫,寻常妃子那个会做出如此不符礼的举动来,就说眼下她的肚皮上还靠着一个男人,若是寻常人家的男人到也罢了,打了便打了,权当夫妻间的一点乐子,可这人是大明的皇上,天地是万物之主轻易碰不得,就算碰一下,也要合乎宫中的规矩,如今可好,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宣宗的脸上,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她顿时愣住了,就连宣宗也是一脸的惊讶张大了嘴巴,摸着右侧的脸睁开了双眼,一脸茫然了看了郭爱好半响,她才醒过神来,她慌忙跪在地上说道:“臣妾一时忘了神,惊扰了陛下,请陛下责罚,臣妾,臣妾下次再也不敢了?”

    宣宗面带几分怒色,这样的场景,别说实在皇宫,就算是在寻常的大户人家,一个妻妾和自家夫君再如何亲密,在如何得宠也断然没有被人打脸的道理,这非但不不符合规矩,也是一种不尊重自家夫君的表现,所以休妻之中第七条定为窃盗”即偷东西。理由是“反义”,即不合乎应守的规矩。民间不少大丈夫便是以此为理由休了妻子,他虽说没这些民间夫君的诸多毛病,但对于先祖定下的规矩却十分看重,似这样的举动毫无疑问算是大不敬了,罪名可大可小,全有自己定夺了,好在这个后院也只有他两人,没旁人否则这事儿传扬了出去,自己这个皇帝还有何脸面可言,略带几分怒气的宣宗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郭爱,这丫头大概是吓傻了,跪在地上还捏着那本书,嘴里念叨不停,宣宗一时被她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道:“起来吧,这事儿也怪朕不好,不该谁在你肚皮上,不过爱妃这看书的毛病也该改一改了,你说这绣榻之上,可打的东西那么多,干嘛老跟自己肚子过不去?”

    郭爱被自己的举动吓得可不轻,宫中的半年光是各种礼仪规矩她都学了三个月,平日里怎么说话,怎么走路,怎么喝茶,就连夫妻间的那点事该如何去做都得按照规矩来,稍有不慎就容易落下一个不懂规矩的罪名,自己刚才的一巴掌就算在寻常人家里,那也是不符合规矩的,在这宫中怎么算也是大不敬的罪名,这个罪名自小熟读《大明律》的她如何不知这个罪名的轻重呢?当年中山王的妻子谢氏奉命入宫见马皇后,她老人家见皇宫金碧辉煌、十分气派,忍不住对马皇后夸奖:“你家真不错,太好了!我家没有你家好啊!”竟然被太祖皇帝听见,你难道想弄个大皇宫不成?太祖又想起他父亲叛变的往事,十分不爽。他在宫中设宴款待徐达,席间觥筹交错之时,派勇士到徐府杀谢氏。勇士身手十分了得,杀掉谢氏后回来向太祖复命,宴席还没散。太祖皇帝高兴地对徐达说:“你就放心吧,今后可以免除灭门大祸了!”徐达听着发晕,回到家里,看到妻子冰冷的尸体,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面对杀妻之恨,他不敢说个不字,连一点恨意都不敢有。

    后来,徐达背上长恶性肿瘤,据说最怕吃鹅肉。太祖皇帝不知道是好心还是故意,趁徐达病重,偏偏赏赐蒸鹅给他吃。不吃就是违抗皇命的死罪,徐达在使者的监督下不敢不吃,一边老泪纵横,一边硬着头皮,吃下这只致命的蒸鹅,几天后一命呜呼了。还有颍国公,追随太祖皇帝三十三年,论起功勋,不在徐达、常遇春之下,儿子做驸马,女儿做晋王嗣子的妃子。蓝玉被杀后,定远侯王弼看穿太祖皇帝的心思,对颍国公说:皇上年纪大了,我们该早点找出路了!不幸这句无心之话,竟被太祖皇帝听到,心里老大不高兴。这年冬天,大家在皇宫开宴会,还没吃完,颍国公习惯性地站起身来,抹抹嘴,准备先撤。太祖皇帝很不高兴,责备他大不敬,气呼呼对他说:“你把你两个儿子叫来。”

    颍国公起身刚走,叫卫士又传话:叫他把两个儿子的人头拿来。不一会儿,颍国公真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来了。宴席的气氛顿时紧张到极点,空气似乎凝固了。太祖皇帝嗫嚅道:“你还真下得了手啊!”没想到颍国公作出一个惊人的动作,只见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拔出匕首,对太祖皇帝大声说:“你不就是要我们父子的人头吗?那你现在就拿去吧!”说完,把匕首往脖子上一抹,流血百步,自杀而亡。这两件事儿在大明朝可是人人皆知的事情,看着是太祖皇帝过河拆桥,实则是谢氏、定远侯王弼坏了宫中的规矩,说了大不敬的话儿,才引起了太祖皇帝的猜忌,当今圣上虽没有太子皇帝的杀人如麻的手段,但对于这些规矩却十分看重,自己这一巴掌若只是责罚在自己身上那倒也罢了,可若是因此牵连家人,那自己的罪过就大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宣宗的这一番话无疑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道了声谢,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宣宗见她膝盖处红了一大片,微笑的摇了摇头,伸手将她拉到了怀里,伸手轻轻抚摸了几下,力道不轻不重,到是让郭爱有些措手不及。

    待宣宗询问她刚才之事,这才回过神来,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宣宗起先听得不经意,待听到最后两句,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宇间闪了闪,自言自语的道:“杀是杀不得,可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吧,善不可丢失,恶不可滋长。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皇帝的自言自语,惊魂未定的郭爱自不敢多言,目光触及到宣宗那张颇为英俊的脸庞,眼看哪里已是猩红一片,隐隐还有自己的手印,不由得暗自吐了吐舌头,趁着皇帝沉吟,便用手掌轻轻替他按揉几下,那玉手肌肤光滑,触摸在脸庞上竟是说不出的舒服,宣宗没由来的一动,目光看向了怀里的美人,只觉得眼前的爱妃说不出的好看,抚摸膝盖的手腕,不由得慢慢向上移动了几分。

    对于宣宗的意思,郭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丫头,虽说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可目光触及宣宗猩红的脸庞,以及那慑人的目光,想说的话儿便也没再说了出来,任由宣宗的大手慢慢的游走起来,不多时,两个本坐着的人儿,便不见了踪影,唯独那白色的帷帐风吹影动,闹腾得好不欢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色的帷帐才被一只手给拉了开来,露出宣宗的脸庞,柔和的阳光下,那张脸竟十分的苍白,让人看着害怕。

    宣宗踹着粗气,微微咳嗽了两声,才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一阵响动后,立即走进了几个太监来,为首的是大太监金英,毕恭毕敬的站在床前等候宣宗的训话。

    金英历侍太宗、仁宗、算上当今皇帝,已是三朝老臣了,如今身为宫中最强势地位最高的大太监,他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就好此时,他明明看得出,皇上的身子骨已成病态,可他什么也不说,这并不是说他不关心皇上,而是他知道,就眼前这种情景,就算比自己还要深得皇上信任的官儿来劝说也无济于事,只因皇上在爱妃的穿上,这是一个正常男人展现自己魅力的时候,自然听不进那些所谓的为你好的言语,身为宫中的大太监,他见得多,看得也不少,明白的自然就多了,想要在紫禁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活得更好更久,唯有得到皇上的宠信。

    他在永乐末年大约三十岁的时候,升任司礼监右监丞。仁宗登基后,即将充军交的犯人张定名下的人口、家财包括房产和树株及其女婿田狗儿的人口、田地,都赏赐给了他。宣德七年,由于他的忠诚勤谨,又赐给免死诏。后来又赐给银记,并升为司礼监太监。这份荣耀,就是外面的那些大臣也没有,可以说他获得三朝皇帝的信任,并且做到了司礼监大太监,可不是他有什么过人的才干,而是他比别人知趣,皇上不愿意说的,或者说是不愿意让他知道的,他绝不会多言,皇上不让他知道的事情,他即便是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他很早就明白,在这座紫禁城里他们做太监的,其实与宫外的那些文武官员没什么两样,凡事都要懂得谨慎,所谓仕途乃毒蛇聚会之地,君平昔心肠条直,全不使乖,今却不宜如此。坐中非但不可谈论人长短得失,虽论文谈诗,亦须慎之。不然,恐谤议交作矣。这话儿并非至理名言,但在这座皇宫大院却是最为实用,说该说的,听该听的,问该问的,这才是在皇宫的立足之本。  [本章结束]

2670章:杀气到来黄叶秋

    默默等候了一会儿,才听得宣宗道:“金公公,你给朕去一趟坤宁宫传一道口谕!就说,善不可丢失,恶不可滋长。尔等所为,朕已知晓,朕念尔等初犯,不予追究,可不可再生恶毒之心,如若有之,朕绝不不轻饶!你记住了!”

    金英嗯了声,当着皇帝的面将这道口谕给复述了一遍,宣宗颔了颔首道:“很好,你去吧!”

    金英弓着身子低着头走出了后院,赶往坤宁宫。

    宣宗看着金英渐渐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声:“皇后啊,皇后啊,希望你能明白朕的用意,别在生事端,朕就当这件事没发生了!”只可惜这事儿是他的一厢情愿了,这是后话,咱们战且不表。

    且说,当日杨大人从小楼去了一趟宫中,大半年未归,没少引起沈艳秋、大小姐的气恼,按照大小姐的意思,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家中有如花美眷,自家相公还去青楼喝花酒,若是传扬了出去,她这个做妻子还有何脸面立足京城,况且这事儿若不给点教训,日后这青楼还不得成了常客,自家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沈艳秋、大小姐可是心知肚明的,这倒不是说这人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而是在于他的条件实在太好,才三十六的年纪就做了堂堂的兵部尚书,二品的官儿,这样年轻的官儿放在本朝绝对是一件事新鲜不能再新鲜的事情,再者,其才学早已经过数次的大场合名动京城,时至今日,那些青楼的女子还唱着他当日随口吟唱的词儿,这份影响力除了当年的柳永能比得上外,放眼整个京城,还真就寻不出一个人来,单说这两样,还不足以让沈艳秋、大小姐担心,只要有公务在,就不怕他去烟花之地,最最要紧的便是这人常常拿着公务的幌子留恋青楼,与那些当红歌姬眉来眼去,好不快活,偏生她们还说不得,这才是最可恨的。好在,这兵部尚书也不是什么清水衙门,平日里操心的事情不少,光是兵工厂就够他忙活的,一个月也难得有休息的日子,好不容易碰上了,不是被孩子拉着玩耍,便是被她们有意拉到闺房里说些体贴的话,一来二去,便也断了他去青楼的念头,本以为这一番苦心,这坏人或多或少明白一些家中妻子对他的期望,却不想这刚一放松,就去了青楼,去就去了还请了京城最妩媚的水珠儿姑娘,弄得满城风雨不说,还,还逗留了大半夜,孤男寡女这实在不能不让人生气,所以自大小姐到二小姐,就连一向最为杨大人说话的丫头枣儿也是一幅深恶痛绝的神情,就差没能用眼神杀人了。

    虽说流连花丛的杨大人对此早有预料,但还是被沈艳秋、大小姐所摆出的气势给吓了一大跳,刚入了院子扑面而来的杀气,差点没让杨大人打了一个寒颤,大红地灯笼下,沈艳秋与大小姐一左一右居首位,两侧分别坐着的二小姐,李嫣儿,小月儿,还有站着的枣儿,个个面如寒霜,眼神如剑,就那么看着杨家后院。

    段誉还是头一次见这等场面,吓得一个踉跄险些倒地不起,拉着杨大人的衣袖颤声道:“咱们还进去么?”

    杨大人心头也是惧怕不易,可处理这种事情他终究是过来人,经验就比段誉要老道得多了,越是女人认准的事情,就越不能轻易露出来,一旦被女人抓住了把柄,不管是仙子,还是女魔头,但凡是嫁了人,做了母亲都会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翻旧账,今日这事儿一旦坐实了,日后他的旧账可就翻不完了,所以在这件事上,杨大人无论如何不能给沈艳秋、大小姐如何的把柄。

    “姐姐,你说这坏人为何一点都不怕啊,莫非是咱们错怪了他?”二小姐压着声音问道。

    “是啊,寻常男人去了那种地方,被自家夫人知晓了,没有不怕的,你看这坏人脸上还带着笑容,你看他走得多从容啊?双儿姐姐,你看咱们是不是……?”小月儿附和道。

    大小姐一双秋水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走进来的杨大人,听了二小姐的话儿,从鼻腔里冷哼了声,道:“你们莫要被他骗了,这坏人那会做了坏事不是装作盛气凌人的样子,可那次我们冤枉了他,他越是这样,就越证明他心里有鬼!”

    “双儿妹妹说的是,这天下没有凭空的事情,坏人若没去了小楼,没去见那水珠儿旁人如何说得他,这天下的官儿可不少,这风流韵事,偏生在他头上,没去才怪呢?”沈艳秋一锤定音的道。

    小月儿本还想替杨大人说几句好话,可一看沈艳秋霜寒一般的脸色,到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轻轻叹了声,再看杨大人越来越静的面容,满是担忧。

    “这天亮了么,诸位姐姐怎么起来了?”杨大人嬉皮笑脸的走了过来向往常一样与诸位爱妻打招呼。

    “少嬉皮笑脸的!”大小姐眉头皱了皱,冷声喝道。

    大小姐平日里掌柜偌大的彭家生意,最能板起脸来,眉头一皱,面色一寒,大妇的威严便出来了,要说这府上家丁用人最怕不是官居二品的一家之主杨大人,而是大小姐。

    此时大小姐一声呵斥,胆小如段誉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若不是进来的时候,杨大人拍着胸脯做了保证没事,这会儿他只怕早就将今日的风流韵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杨峥面上神色不变,对于大小姐柳眉倒竖的模样,杨大人看得可不少,甚至认为这个时候是大小姐最有女人味,也是最美艳的时候,所以平日里有事没事总会说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儿来逗弄大小姐,引得她气呼呼的模样一饱眼福。

    “好看,真好看,连生气都这么好看,这天下除了我家的心肝宝贝就没别人了!”杨大人笑嘻嘻的道。

    大小姐忍不住心头一动,要说这话儿平日里也没少说,可大多数是在没人的时候,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大小姐央求几声,杨大人才不情不愿的说上两句,那会儿也是杨大人最温柔,最动情的时候,大小姐虽说个女强人,在偌大的杨家后院一言九鼎,可说到底她也是个女人,脱下了女强人的外衣,她其实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女人难免会有些小性子,爱听自家丈夫说的缠绵话儿,虽说这样的话儿,杨大人平日里没少说,但自家丈夫的缠绵话儿,谁又会嫌多呢。更何况是当着众人的面,大小姐的粉脸顿时腾的一下便得羞红如火,那双本来满汉冰霜的秋水眸子,便多了几分温柔,不负先前了。

    “玩了,玩了,姐姐怕是硬不起心肠了?“二小姐嘀咕了声道。

    便在这时,听得沈艳秋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不大,却足够大小姐听得见。

    大小姐先是一惊,待回过神来面上一热,心道:“该死,我怎把正经事给忘了,亏我今日还信誓旦旦的说,给这个挨千刀的一点颜色看看,这下子还不给姐姐妹妹笑死了?”想到了这里,对杨大人的恨意又多了几分,眼里的柔情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杨大人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看来今日这事儿不好解决啊,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回过神来的大小姐,先是狠很瞪了杨大人一眼,算是报了先前让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失态之仇了,此时新仇旧恨一股脑的全出来了,将拿在手中的鸡毛掸子用力的在面前的茶几上重重敲了一下,道:“你平日里在家里是怎么答应我们的,说不去青楼,今日去了还不说,还弄得满城风雨,你说,这事儿你怎么解释?”

    一听还可以解释,杨大人顿时松了一口,这足以证明众娇妻还是心疼自己的,要不然大可不问原由,来一番教训了,反正这点风流韵事已传遍整个京城,容不得他抵赖了。虽说这事儿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也不是轻易就能糊弄过去,自家的这个妻子可不光是光长了美貌,不长智慧的主儿,要说这聪明,自己若非仗着两世为人,未必就强得过她们了,就说这做买卖,他就比不了大小姐,自己只不过从中点播了几次,如今彭家的买卖可是大明头一家了,从安南打造的染料,已让彭家的绸缎明艳西洋诸国,每年卖出去的绸缎数量大得吓人,这十几年来,杨家府里上上下下能保持衣食无忧,全赖大小姐生意上的张罗,否则单靠自己那点俸禄自己都不够花,更别说养家糊口了,再说沈艳秋,那一身的武艺,自己跟着练了差不多十年,十年竟没领悟办成,她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家,能练就这一身高明的武功,没有那份领悟能力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还有嫣儿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可是自己望尘莫及的,二小姐的绘画自己就连欣赏的水准都未必能入了她的眼睛,小二月的一手厨艺要是在前世,绝对是顶级的厨师,这些一等一的绝技,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自家的这些娇妻,绝对是集智慧和美貌与一身的传奇女子看了,靠忽悠是忽悠不过去,唯有靠情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个道理杨大人可是牢记在心,用他的话说,天下忽悠,唯情不破,打定了主意,杨大人慢慢走到了大小姐的跟前,烛光下见她虽板着脸,但眼神里却透着几分关切,想来此举并非她所愿,只是碍于杨大人这一番风流韵事太过荒唐,才不得不拿出大妇的威严来,内心深处就未必如此了。

    看明白了这一点,杨大人就放心了,这事儿不怕你无情,就怕你有情了,眼看着大小姐气呼呼的神情,胸脯儿因为气恼,跟着起伏不定,煞是好看。

    杨大人很不要脸的挨了过去,然后弓着腰,低着头就如同一头温顺的小绵羊,将半个身子轻轻靠在了大小姐的怀里,那张在灯光下还算英俊的脸蛋,很没品地在大小姐怀里轻轻蹭了两下,柔声道:“大小姐,我真的是无辜的,我今日什么都没干啊?”

    “你无辜,还什么都没干?”大小姐红着脸狠很瞪了他一眼,先前还克制的怒气,听了这话儿彻底释放了出来,如此一来,那规模日渐宏伟的峰峦,越发起伏得厉害。

    紧挨着的杨大人只觉得这一刻,这里是全世界最温柔,最舒服的所在了。恨不得这一辈子就这么贴在上面才好,只可惜,大小姐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红这里脸很无情的推开了杨大人,让杨大人好不气恼。

    “嫣儿,你给他说说,他今日都做了什么?”大小姐红着脸,指着李嫣儿道。

    李嫣儿嫣然一笑,风情万种地看了杨大人一眼,道:“这可多了,姐姐是让我从头说么?”

    “不用从头说,就说那个什么?”沈艳秋面上忽的一热,急切的道,可说到了后来,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趁着众人不注意,狠狠瞪杨大人一眼,闭口不言。

    只可惜,李嫣儿坏坏的一笑,装出一脸不知情的神情,对着沈艳秋道:“沈姐姐那个什么,你说清楚些,人家笨得很,可不知道你要人家说什么?”

    众人听得嬉笑不止,沈艳秋一张粉脸涨得通红,白了李嫣儿一眼,骂了声道:“好你个死妮子,昨日也不是谁说的什么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不就是那点事,你还不知么?”

    李嫣儿嘻嘻一笑,道:“姐姐这么一说,嫣儿就知道了!”

    大小姐看沈艳秋一张粉脸涨得通红,知她脸皮薄,许多话儿说不出口,才有意让胆大的李嫣儿说说这事儿,生怕再说下去,沈艳秋的面上不好看,忙瞪了一眼李嫣儿,道:“死妮子,明白了还不快说?”

    ps:今天实在是忙,在高速上跑了整整一天,回来后又忙着去处理工作声一些单据,到了这会儿才松一口气,所以今晚的更新来得晚点,还请诸位见谅。

2671章:泪眼问花花不语

    李嫣儿哦了声,便将市面上传闻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起先杨大人还一副老实人的挨着大小姐,一副有持无恐的样子,毕竟在这件事上他只是喝了点花酒,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算有传闻,也只能算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想来不会太出格。

    但他还是小瞧了市井百姓的想象力,在他们的口中,杨大人就是一个十足的西门庆了,说什么杨大人早先就聪敏伶俐,熟读诗书,酷爱书画的水珠儿一见倾心,碍于家室才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来,这次从边疆回来,压制了半年的思念,终于让杨大人不顾一切的走入了小楼,目的就是一亲芳泽,为了打动珠儿姑娘,杨大人一连派人给珠儿姑娘写了十首诗派人送去,这才获得了珠儿姑娘的放心,这不为了见他,珠儿姑娘特意推脱了所有人,两人在小楼的闺房里巴山夜雨涨秋池好比快活,事后,杨大人还当即吟唱了大诗人白乐天的一首诗词呢,什么舟同李膺泛,醴为穆生携。水引春心荡,花牵醉眼迷。尘街从鼓动,烟树任鸦栖。舞急红腰软,歌迟翠黛低。夜归何用烛,新月凤楼西。好不怀念!”李嫣儿本就能说会道,说这种风流雅事最是在行,最后一首诗词愣是被她念得好不春风得意。

    听得沈艳秋冷哼了声,道:“‘春心荡’如水、‘醉眼迷’花间、酥胸‘红腰软’、倩眼‘翠黛低’杨大人果然好雅致?”

    可怜巴巴的杨大人还是低估了百姓的想象力,本以为自己不过是喝了一杯酒汤,纵然被百姓看到了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最多不过是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雅事罢了,可没想到这帮挨千刀了的直接把自己想成了西门庆什么巴山夜雨涨秋池,什么处士不生巫峡梦,虚劳云雨下阳台,活脱脱一个色中饿鬼了,要说这些倒也罢了,他是什么人,世人不知,自家妻子未必不知,这等荒唐不要脸面的事,他是断然做不来的,所以单说这一点,他相信大小姐是不会相信自己的,可偏偏这帮家伙,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留下了诗词,‘春心荡’如水、‘醉眼迷’花间、酥胸‘红腰软’、倩眼‘翠黛低’这样一来就高明了许多了,也符合他的身份,如此一来,半真半假就容不得大小姐等人不信了,加上自己半年没归,更是坐实了她们心中的这种想法了,能保持着如此克制,算是杨大人天大的福分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沈艳秋板着脸问。

    若说先前杨大人还莫不清楚爱妻们掌握了多少有用的东西,不好解释,那么现在就清楚明了,所谓自己去了青楼,夜宿水珠儿一切不过是市井传闻,传闻再逼真,再响亮,那也是传闻,这就好比《三国演义》再好看,也不能当做正史来看是一个道理了。

    有了主意,杨大人很知趣再一次喊上了自己是无辜的。

    沈艳秋自从听了李嫣儿口中的‘春心荡’如水、‘醉眼迷’花间、酥胸‘红腰软’、倩眼‘翠黛低’心头就一直憋着气恼,这样的缠绵话儿,她都不曾听过,如今可好,竟被一个歌姬听去了,那股气恼的劲儿可想而知了,冷笑了声:“你无辜,你若是无辜,这事儿从何人来,你若是无辜,这词儿从何而来,你若无辜,这大半夜的你去了哪儿,你还无辜,我,我,我恨死你了!”说到最后沈艳秋的眼圈便红了起来,晶莹的泪珠几乎要落下来。

    “对,我们都恨你!”二小姐握着小拳头冲着杨大人扬了扬,大声附和道。

    杨大人心里只觉自己比窦娥还冤,去了一趟小楼,花了上千两银子喝了一杯酒汤,与老朋友说了说话儿,怎么一转身就比西门庆还西门庆了,可转念一想,这事儿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情,百姓这么想,那是他们不知道我的人品秉性,不知这青楼也不是光是龌龊,也是有美好的,一杯清茶,一把古琴、一本书,一首诗词也是青楼,去哪儿的人未必见得就是为了寻欢作乐,可身为自己的妻子,那是知道自己的人品秉性的,就不该信了那些莫须有的东西,纵然有些是真的,那也该辩证的去看待才对嘛,如今可好,身为自己最亲的人,非但信了这些话儿,还质问,有什么好质问的,不就是去了一趟青楼,与头牌姑娘关上门喝了几杯酒汤么,还能做什么,有你们在家坐镇,我,我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么,这下倒好,自己什么都没做,反而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见他不说话了,沈艳秋心里越发气恼起来,冷笑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默认了,你说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家里的姐妹还不多么,哪一个不是把你放在心口,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来,你太伤我们的心了!”

    “沈姐姐,旁人不知我,你还不知我么,我杨峥是那样的人么,那水珠儿是漂亮不假,可再漂亮在我心头也没有你们漂亮,难道你们这点自信都没有么,你当我这些年喊你们心肝宝贝是随口说说的么,不怕告诉你们,不是,心肝宝贝可不是随便叫的,我是什么性子你们该很清楚,我若不是在心头敬重你们,疼爱你们,又如何说得出这等话儿来,这么多年了,你们竟一点都不明白,要说失望,该是我失望才对!”

    “坏人,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不该瞒着我们去青楼,还呆在人家闺房里不出来,加上你平日里性子也风趣惯了,我们不是不是担心你去欢喜上别人,而是怕别人欢喜上你,你明白么?”一直没说话的小月儿轻声道。

    杨大人轻轻叹了声,道:“这个我管不着,也不想去管,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什么人是我喜欢的,什么人喜欢我,我都明白,纵然那女子再好看,我若是不喜欢,那便是不喜欢,纵有天大的理由,那也是不喜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这可不是一句空话,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今日瞒着你们去了青楼,还见了水珠儿,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见她只因为她知道我所不知的事情罢了,可不是外面传闻的那般不堪,这个段誉可以作证,还有这个你们也可以看看?”杨大人说着从怀里摸出一道金黄的绢帛来。

    众人定睛看去,竟是一道圣旨。

    “这是……?”走过来的段誉颤声道。

    杨峥道:“圣旨,皇上给入宫的圣旨,这下你们可信了吧,皇上金口玉言,可不会说假话!”

    段誉一把捧着杨峥递过来的圣旨,缓缓打了开来,摇曳的烛光下,映出奉旨入青楼五个金色大字,夜色下显得十分显眼。

    “好家伙,怪不得这么有恃无恐的,原来还有这件宝贝了!”段誉心里嘀咕了声,原先的那点担心,彻底放回了肚中。

    杨大人继续说道:“这东西我本没想拿出来的,因为我以为你们一定会相信我的,因为我相信在这世上,若说还有一人能了解我高尚的情操,高贵的品格,那一定是你们,没想到……?”杨大人说到这儿轻轻叹了声,一脸的落寞。

    “坏人……?”二小姐再也忍不住轻喊了声。而沈艳秋早的眼里早已溢满了泪水,晶莹的泪珠如雨点般洒落下来.

    杨大人连看都没看沈艳秋,望着段誉手中的圣旨轻轻叹了声,道:“这圣旨看似证明了我的清白,实则是拉开了我们的距离了,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开始如此不信任我,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们可以提出来,我一定改,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你们也不要忽视了,夫妻间最基本的东西,未必就是缠绵悱恻的情,而是彼此的信任,唯有心头坦荡,方可心底无私,我这人会做坏事,也会做好事,也有不认账的时候,可对于你们,我可从没想过要不认账,说你们是我的心肝脾肺肾,小心肝,小宝贝,小可爱,小乖乖,那便是小心肝,小宝贝,小可爱,小乖乖,这辈子我非但不会不认账,就是下辈子我还要赖账,赖着你们,除非,除非你们不想我赖账?”

    “我们想!”李嫣儿早已泪流满面,也不顾场上众人还在,一把扑了过去紧紧的抱着杨大人,扬起那张半是欢喜,半是忧愁的脸庞,动情的道:“就算你不想赖上我们,我们也要赖上你,你,你跑不掉的!”

    世上在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动情的情话,杨大人俯下身子,双手捧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狠很亲吻了一口道:“我不跑,我死也不跑,非但这辈子不跑,就是下辈子我也不跑,被你们追上当马骑好不好!”

    李嫣儿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好!就当马骑!”

    这下轮到了杨大人汗了一把,伸手在她灵巧的小鼻子上轻轻点了一下,道:“想得美!”

    李嫣儿嘤咛了声,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大坏蛋,坏死了!”

    气氛经过这么一闹,顿时变得欢快起来,也不知是杨大人先前的一番动人的情话启了作用的缘故,原先怒气冲冲的大小姐、沈艳秋隐隐地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的确少了几分信任,往日的那些事情宛如天上的白云一般离历历浮现眼前,两人的脸上时而欢喜,时而悲愤,可要说最高兴的事情还是与这个坏人在一起的日子,莫要说这辈子他舍不得她们,赖上她们,就算不是,她们也在心底暗暗问了声,自己会赖上他么,答案是会的。

    心头怒气散了,计较也就少了,众人也就开始和睦了,唯独沈艳秋面皮薄,就好比是新婚的妻子因误会与自家丈夫吵了嘴,最后误会解开了,也要板着脸给对方瞧瞧,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

    对此,不光杨大人看得明白,就是堂上的众人何尝看不明白,彼此丢了个眼神,就各自离去了。

    李嫣儿平日里与沈艳秋关系不错,眼看她拉不下脸面来,拉着杨峥的小手替她说起了好话儿:“坏人,沈姐姐今日也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她只是气恼你留下那些词儿,那些缠绵的话儿,你都没对她说过,哼,也没对我说过,也难怪她会生气,那个女子不想自家夫君将世上最好听的话儿说给自己听,哪怕明知道这话儿是假的,可痴心的人也愿意听的?”

    “没说么?”杨大人摸着鼻子一脸的无辜的道。忽得低声道:“我这人从来是光说不做的,那些耍嘴皮子的活儿,说得再多,还不如做一回呢,嫣儿姐姐你说是不是?”

    李嫣儿脸蛋红红的,白了他一眼睛,道:“我,我听不明白你这荤话儿?”

    杨大人将身子挨近了几分,一脸坏笑的的:“你真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啊?”“我……”李嫣儿哪敢多言,趁人不注意狠很在杨大人怀里捏了一把,笑吟吟的道:“这下明白了!”

    杨大人狂汗了一把,正要反击,却见李嫣儿掩着小嘴笑着退开了。

    眼看着沈艳秋入了闺房,才压低着声音道:“沈姐姐心头对你如何,你心头该明白,不说杭州人家堂堂护法为了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些年跟着你入安南,入蒙古,人家可是一句话儿都没有,一个女人若不是爱煞了你,有何至于这么做,今日也是如此,话儿虽重了些,那也是爱之深,恨之切嘛?”

    听李嫣儿这么一提,杨大人心头忍不住生出几分感动来,细细想来还真如她所说,这一路来,陪伴自己最多的,舍弃最大的说到底还是沈姐姐。只是沈艳秋性子颇为倔强,属于那种有什么事藏不住,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本来这事儿也没什么,可她就是容不得自家夫君在外与旁的女子卿卿我我,把酒言欢,闹得满城风雨,这事儿本可以心平气和的说说,可因这性子过于执拗,难免让一件小事闹大了,加上她又放不下脸面,有了什么苦头也只是藏在心里,一来二去,两人的矛盾就大了。

2672章:谁识胸怀容万顷

    “坏人,你还怪沈姐姐么?”李嫣儿忽然依偎在他怀里轻声问道。

    “傻瓜,我怎么会怪她,这事儿错不在她,在我,她表现得越生气,那就说明她爱我爱得越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如何会去怪她呢?”杨峥诚恳的道。

    “那好,你既不怪沈姐姐,那你就去哄哄她!她是个侠女嘛,本事又高,自然拿不下脸面来,只有委屈你了!等你回来,人家,人家好好奖励你好不好?”李嫣儿红着脸哀求道。

    杨峥嘿嘿一笑,道:“嫣儿姐姐要如何奖励我呢?”

    李嫣儿扑闪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迎着杨大人的目光,娇笑道:“你要什么奖励?”

    杨大人不要脸的道:“洗白白!”

    这可是夫妻间的亲密话儿,一向大胆的李嫣儿如何不知,红着脸道:“人家也想,可今日不行?”

    杨大人头一次与李嫣儿这么肆无忌惮的说些夫妻间的亲密话儿,直觉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了起来,很不得立即将这浑身透着一股妩媚的小狐狸抱在怀里肆意一番才好,听了这话儿,顿时面露惊讶之色,问道:“这是为什么,难道姐姐……?”

    “讨厌……人家的心思,你还不知道么?”李嫣儿不等杨大人说话便骂了声。

    这下杨大人彻底不明白了,一向大胆多吃多占的嫣儿姐姐忽得变了性子,不得不说杨大人还真有些不习惯,拉着她的小手道:“我便是知道嫣儿娣娣是什么人,才这样说嘛,换做别人我还不乐意说呢?”

    李嫣儿似对这话儿十分受用,眼波一转丢了一个勾魂的眼神,顿时让杨大人的骨头都轻了几两,“我的小乖乖,你看这夜色不早了,你看咱们是不是……?”

    却不想一向听话妩媚的李嫣儿头一次表现出了另一面,她摇了摇头柔声道:“今晚不行,你得陪着沈姐姐,看着她难过的样子,人家心里不好受嘛?”

    “那你好受么?”杨大人趁机伸出大手在那丰盈之处狠很抓了一把。

    李嫣儿啊了一声,一张粉脸羞得通红,媚眼如丝灯光下好不动人,嘟着鲜红的小嘴巴,吧唧吧唧了两下,道:“人家当然也不好受了,但比起沈姐姐要好得多了,吃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你还是去快去吧?”

    “这个真去啊?万一沈娣娣的气儿还没消该如何是好?”杨大人迟疑的道。

    李嫣儿道:“不会的,你都说了沈姐姐是在乎你,才这么生气的,如今误会解除了,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沈姐姐自是消了气儿,如今只是面子放不下,你只是去说两句好听地话儿哄哄她,若是能说得她欢喜,还不乖乖的洗白白,这些可都是你最拿手的法宝么,想当初咱们可也不是被你满嘴动人的话儿给糊弄了么,怎么?才几年的功夫,这等当年最拿手的本事给忘了?”

    杨峥眉飞色舞的道:“那能啊,这可是的杀手锏,哪能这么轻易的给忘了?只是,只是这杀手锏多年没派上用场,生疏了不少,也不知还好不好用?”

    李嫣儿掩着小嘴咯咯一阵娇笑道:“一定好用,只要有你这颗真心,这杀手锏就一定好用!”

    “那倒是!”杨峥恢复了常态,道:“既如此,那我就去了!”

    “去吧!”李嫣儿颔了颔首道。

    杨大人没在迟疑,沿着左侧的青石小道便去了,走到门前,将平日里紧闭的那扇木门,竟是半掩着地,顿时心头大喜:“如此好的机会,可不能就此错过了!”想到了这儿,忙碌了一整天的杨大人浑身竟多了几分精神头,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冲着门内喊道:“沈娣娣你,你睡了么?”

    屋内并没有应答之声。

    “还生气呢?”杨峥笑着摇了摇头,又跟着喊了几声,见没有应答之声,干脆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冲着那房门内轻声叫了声:“我的小乖乖,我的小可爱……?”

    刚开了个头,就听得里面一个声音骂道:“要死了,门没关!”

    “不愧是杨某的杀手锏,叫门最管用了!”杨大人自鸣得意了一番,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左一右的墙壁上点着两盏油灯,使得整个闺房很是明亮,相较于大小姐闺房满是账本之内的堆积,这里就显得简单多了,除了闺中女儿家都有的梳妆台上放着一套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外,并无更多的装饰,杨峥并不是第一次来,对这里面的一切都十分的熟悉,所以并无借着灯光打量的意思,左右看了几眼,便寻到了沈艳秋的所在,这位杨家府上的大妇,正一手拿着一把雪亮的匕首,默默的雕刻,右手的那人儿虽说还没成型,但杨大人用不着去看,用不着去猜,也知道这个人儿是谁了。

    听得脚步声,沈艳秋并没有抬头的意思,而是握匕首的手腕微微向下沉了几分,如此以来力道顿时大了不少,刚刚削平脸庞顿时去了一半,杨峥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撇了一眼那木人,淡淡的道:“还生气呢?”

    “我才没生气?”沈艳秋手上的力道没停,匕首婉转之余,那张本注定难看无比的脸蛋竟多了几分柔和之美。

    “没生气把我的脸削成这样?”杨大人挨着床榻做了下来,笑眯眯的问。

    沈艳秋面上一热,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木人,道:“我,我不是削你?”

    杨峥微微一笑,道:“这不是我是谁,你看这眼睛,这鼻子,这脸,还有这胸口的杨字,哪一个都是我?娣娣说这不是,这不是说假话么?”

    沈艳秋道:“我没生气,你用不着来哄我?”

    “不接招!有进步!”杨大人见沈艳秋撇开木人不谈,暗暗点了点头,但他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用李嫣儿的话儿说,这丫头对自己的心思一目了然,同样自己对她的心思也是一清二楚,总不能因这么点小事,弄得彼此不愉快,那就太对不起这样安宁美好的夜晚了,想到了这儿,杨大人又将身子靠近了几分,柔声道:“瞧你说的,我来这儿就是哄你的么,我这不是想你了么,再说了我这怎么叫哄你,我那次来这儿不是带着我的真心来的,这可比真金白银还要真的,你见过这样的真心么?”

    似这样肉麻情话儿,沈艳秋不知听了多少,骨子里或多或少还保持着几分警惕,并没有表现太过惊喜。

    杨大人见这一招不凑效,不免有些失望,忽的拉着沈艳秋的小手,道:“娣娣要是不信,你可以摸摸?”

    “你,你放开我!”沈艳秋红着脸道。“摸摸,又不会坏!没准儿还能沾点好运呢?”杨大人仍旧拉着人家的小手不放。

    “你,你放开!”沈艳秋微微动了怒气,忽的一挣脱,力道不免大了几分,只见刀光一闪,跟着杨大人啊的惨叫了声,“谋杀亲夫,谋杀亲夫啊!”

    沈艳秋本没当回事,这样的伎俩平日里两人也没少演练过,本以为这又是杨大人一次重复的伎俩,直到看到鲜红的血,沈艳秋才慌了起来,一把丢了始终的匕首,双手抓着杨大人的手埋怨道:“你,你怎么就不知道躲,明知道人家在气头上,还要来抓,亏得是伤了手臂,要是伤了,伤了……那可如何是好?”沈艳秋嘴上说着,目光还是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杨大人的怀里。

    杨大人看着哈哈大笑,道:“放心,我早就防着呢,伤了哪儿也不能伤了这儿是不是?”

    沈艳秋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声,也不知说什么好,眼看血流不止,忙起身寻来止血药,她是江湖儿女出身,如今虽说为人妻,为人母,但虽手留有汤药的习惯还是没能改变,也亏得她有这个习惯,若不是就以杨大人这浑身是血的样子惊动了大小姐等人,那还不心疼死。

    趁着沈艳秋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档口,杨大人笑眯眯的问:“我能问娣娣一个问题么?”

    经过先前的一闹,沈艳秋心头的那点怒气早已去得干干净净,听他询问,便道:“嘴巴长在你的脸上,你要问便问,何必说那么多?”语气已温和了不少。

    杨峥嗯了声,道:“敢问娣娣,这天下最博大的东西是什么?”

    沈艳秋想了想道:“应该是大海吧?”

    杨峥嗯了声,道:“那比大海更大的呢?”

    沈艳秋上了药膏,开始用丝带捆绑杨大人的手臂,闻言头也不抬道:“是天空!”

    杨峥道:“那比天空更大的呢?”

    沈艳秋想了一会儿,缓缓道:“人都说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天下最大的东西,自然是人的胸怀?”

    杨大人点了点头道:“要么说娣娣聪明呢,一个人的胸怀却是比什么都大,所以才能容天下不能容之事,当我回顾所有的烦恼时,想起一位老人的故事,他临终是说可,一生中烦恼太多,大部分担忧的事却从未发生过。”

    沈艳秋微微沉默了一会儿,道:“好了,我知道了,这事儿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

    杨大人嘿嘿一笑,道:“娣娣解释什么,其实要说错是我错了,我不该放着家里的不吃,非得去了吃外面的,这是我的不对,你生气也是为了我好,我知道这世上在没有你这样的好老婆,你打我,骂我,我都愿意接受,可就是不能不理我,要不然我会死的?还请娣娣用你这比大海,比天空还要宽广的胸怀多多包容我才好!”

    “坏人!你别说了,我包容你!”毫无疑问世间最没有比这个更好听的话儿,纵然有天大的怨气,听了这话儿也该消了,沈艳秋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感动来。

    “娣娣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耍赖哦!”杨大人笑眯眯的道。

    “是我说的……?”沈艳秋迟疑的下,不敢太过答应,只觉得这事儿哪儿有些不对劲。

    “咦……不愧是大过大海,大过天空……?”一不留神杨大人的魔爪已开始行动了。

    “啊,你,这个大坏蛋,你不要乱摸,我给你包扎伤口呢——”沈艳秋羞红着脸呵斥道。

    杨大人那会儿将这些呵斥放在眼里,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探索精神,在探索着沈艳秋比海大,还天空还广的胸怀,不得不承认,这话儿是极有道理的,大海虽大,终究是冰冷的,天空虽广却是不可捉摸的,唯独沈娣娣的胸怀,摸之有物,较之大海更柔,比天空更实在,一旦摸上了那感觉可真让人欲罢不能,恨不得就这么摸着才好。

    “娣娣,你的胸怀我拿捏不住了,这当如何是好?”杨大人笑嘻嘻的道。

    “你,你,你这个大坏蛋!坏死了!“沈艳秋面红耳赤地骂了声,到了这会儿才明白这坏人实实在在的坏了,什么比大海,比天空,起先还以为这坏人一本正经的劝说自己呢,哪知道这坏人饶了一个大圈套,就是为了让自己上钩,让人好生讨厌的很。

    有了这个玩笑,闺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温馨起来,给杨大人包好了伤口的沈艳秋红着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可恨的杨大人可没有就此打住的觉悟,以求知的欲望,大有将胸怀研究到底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沈艳秋胸怀就彻底被杨大人探求到底了。

    “哎,说起来还真是我不好,我若是早点知道娣娣的胸怀足以包容我,不就没这档子事么,是我的失误了,古人说的果然没错,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是故人君通必兼听,则圣日广矣;庸说偏信,则愚日甚矣。娣娣这胸怀,日后我可要好好听一听,娣娣你说呢?”

    “讨厌……”。沈艳秋嗔骂了声,再也忍不住,嘤咛了声扑倒在他的怀里,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道:“人家都说包容你了,你还来问,讨厌死你了!”  [本章结束]

2673章:画楼影里双飞燕

    “哎,说起来还真是我不好,我若是早点知道娣娣的胸怀足以包容我,不就没这档子事么,是我的失误了,古人说的果然没错,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是故人君通必兼听,则圣日广矣;庸说偏信,则愚日甚矣。娣娣这胸怀,日后我可要好好听一听,娣娣你说呢?”

    “讨厌……”。沈艳秋嗔骂了声,再也忍不住,嘤咛了声扑倒在他的怀里,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道:“人家都说包容你了,你还来问,讨厌死你了!”

    杨大人哈哈一阵大笑,道:“娣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娣娣的胸怀比海大,比天广,该是容纳万物,那能容不下我的一只手呢?不对,是两只手!”

    “啊……?”沈艳秋惊叫了声,想要躲藏,可又哪里躲藏得了呢?

    这一夜夜风兮兮,也不知沈艳秋比大海,比天空更为宽广的胸怀,容纳了多久,直到天色差不多大亮,闺房才恢复了平静。

    这一夜好睡,第二日杨峥刚从闺房里走出来,李嫣儿就一脸不满的走了过来,伸手拦住了杨大人的臂膀,嘟着一张小嘴没好气的道:“没良心的小贼?人家只是让你去哄哄沈姐姐,可没让你一去不回啊,还得人家白等了一个夜晚!”说着伸手在杨大人腰间的软肉上轻轻捏了一把,道:“我不怪,我要你双倍的补偿我!”

    杨大人汗了一把,心道:“这丫头还真大胆,这么露骨的话儿也敢说出来,亏得自己是两世为人,见识还算开明,若是换做寻常人家的夫君,听了这话儿,那还不看做了一个小荡妇了!不过,这话儿露骨是露骨了点,可是我喜欢!”

    “双倍哪儿够,只要嫣儿姐姐喜欢,三倍,四倍我都可以的!”杨大人嘿嘿干笑了声,趁着人不注意伸手在她娇俏的翘臀上轻轻拍了一记。

    “咯咯,三倍,你,你可以么?”李嫣儿惊呼了声,嬉笑道。

    “好啊,你敢取笑你家相公,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杨大人大为不满地瞪了嫣儿一眼,还停留在对方丰腴的翘臀上的大手,忍不住用了用力道,并且向上移动了几分。

    李嫣儿嘤咛了声,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粉红的脸蛋,配上那张猩红的小嘴,在这样的早上,不折不扣的变成了一种诱惑。

    “勾引,对这绝对是勾引!这丫头手段越来越高了!”杨大人吞了吞了口水,心里骂了声。

    李嫣儿似看出了杨大人的心思,扭过脸来嫣然一笑,好不动人,红嘟嘟的小嘴吧唧吧唧了两下,笑吟吟的道:“不知相公要怎么惩罚嫣儿呢?”

    这话儿不说还好,一说顿时让杨大人气血上涌了,只觉得这一刻若不给这小狐狸精一点颜色看看,这日后哪还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可言,本着这股气儿,手腕就忍不住往上抬了抬起,一不留神便滑入了最丰腴的所在,手中轻轻点了一点,嘿嘿笑了两声,便伏在她耳旁嘀咕了两声。

    李嫣儿顿时娇颜飞霞,呸地出声:“坏蛋,坏死了,我才不要呢?若是让沈姐姐知道了,我,我还怎么做人啊?”

    杨大人嘿嘿笑道:“红日三竿帘幕卷,画楼影里双飞燕。拢鬓步摇青玉碾。缺样花枝,叶叶蜂儿颤。独倚阑干凝望远,一川烟草平如剪。嫣儿姐姐这不是你一直孜孜求知的境界么,怎么现在怕了,相公早就对你说过,这人啊可要活到老学到老,才能诲人不倦?看嫣儿姐姐今日模样,想来是孜孜求知的欲望还不够,这也怪我不好,没能好好督促嫣儿姐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李嫣儿娇颜飞霞,呸地出声道:“不要脸?”

    杨大人哈哈一笑,道:“姐姐果然是聪明人,练习双飞燕的秘诀之一就是不要脸,看来嫣儿姐姐潜质是出奇的好?”

    这等不要脸的话儿,李嫣儿虽说平日里大胆,可终究是女儿家,当真要这么肆无忌惮,还是做不到,红着脸骂了声,却是低头不语,也不知想什么。

    杨大人看她模样,怕她气恼,忙笑着道:“你放心,我说说的而已,没打算当着沈姐姐的面练什么双飞燕,那可是仙人的境界,我境界还低了些,怕是……?”

    “仙人的境界怎么了,仙人还不是人,你没人唱的曲儿么,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可见这仙人也没什么好的,那点境界还能把你给难住了,你刚还劝人家活到老,学到老,你自己到给忘了?”李嫣儿瞪着一双秋水长眸就那么笑嘻嘻的看着杨大人。

    这下轮到杨大人有些吃不准这丫头的心思了,迟疑的问:“你是说咱们得练练?”

    李嫣儿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当然得练了,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圣人的道理总不会错的!”

    杨峥含糊的道:“那是!圣人说的话哪能这么轻易的就错了,只是这练嘛,还请嫣儿姐姐明示一些为好?你家夫君可笨得很,未必能练得好?”

    李嫣儿咯咯一笑,道:“你少来,这天下还有你练不好的事情么,要我说啊,你也别寻我了,大小姐、沈姐姐可都是聪明顶儿的人,你寻上她们,一定能练好这双飞燕,我性子笨,就不参合了,寻个地方,偷看一下,一次两次肯定是学不会的,三次四次没准就会了!”

    “什么,偷学,还一次两次三四次?”杨大人惊讶的叫了声:“嫣儿姐姐,你,你,你你说你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偷看,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哦?”

    “什么偷看?说得这么难听?人家充其量只是躲着看一下,不算偷吧,再说了这不是在自己家么,你见过有人偷自家的东西么!”李嫣儿红着脸,眨着一双好看的长眸,坏坏的笑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不见得吧?”杨大人翻了个白眼道。

    “当然是了,你平日里不是总会大小姐太忙碌么,有了这双飞燕,你大可名正言顺的寻大小姐来练习,她总不能说什么吧?我可是大公无私啊?”

    “无私你个头啊?”杨大人的大手在那柔软光滑的翘臀上狠很抓了一把,骂了声。

    李嫣儿惊呼了声,继而嘻嘻笑个不停:“坏人,你还没答应我呢?”

    碰上了这么一个强悍的人,纵然是杨大人也彻底无语了。

    夫妻两人就站在这儿调笑了一番,直到段誉来提醒今日是自己给太子授课的日子,杨大人这才开始收拾,临走时狠很抓了一把那丰腴的所在,狠很的道:“骚蹄子,迟早我要让双飞燕!”

    李嫣儿轻啐了一声,小脸红彤彤的笑道:“这事儿不急,你还没让我看呢?”

    杨大人汗了一把,彻底服了,头一次不敢将这等不要脸的话儿进行下去,拿起了一本《种树郭橐驼传》便匆匆忙忙的去了。

    李嫣儿望着杨大人落荒而逃的模样,嬉笑不止,那起伏连连的卓越风姿,杨大人是无缘看见了。

    出了家门,杨大人就没含糊了,昨晚的折腾舒坦是舒坦,可终究是体力活,难免贪睡了些,所以按照时辰上算,其实已迟了些,与往日漫步京城各大街道的神情不同,今日的杨大人是一路催促,就连平日里最爱看的青楼也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只可惜紧赶慢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杨大人吐了口气,对于已发生的事情,他从不会去懊悔,一来懊悔再多发生的事情也不会从新来过,徒增烦恼,二来,这种事情也什么好去计较的,人生再世,哪能事事都做到如此精确,若真有那样的人,那便是人而是神仙了,自己自问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所以这等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自我调整了一番,杨大人便入了宫赶往东宫了,一路上想着待会儿该用什么理由糊弄过去才好,总不能说是自己昨晚与妻子缠绵,才睡过了头忘记了今日授课一事吧,他到是不怕说出来,以太子商量仁厚的性子,未必会说什么,没准儿还会体恤一番呢,可外面的官儿可就不这么看了,相比其他朝代,大明朝因朱元璋的出身原因,对于自己儿子的教育较之其他朝代要严厉了多,非但皇帝严厉,就连外面的那些臣子也个个无比的看重,在他们看来,太子是国之储君,是未来的希望,唯有通过读书来明白做仁君,疼爱百姓,处理政务的道理,所以凡事都可马虎,唯独读书这件事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所以本朝太子刚立,朝臣就有大臣就太子读书一事上了道奏折,阁臣止看视三日,以后更不复入。予以为东宫幼,而讲官亦皆新人,无惯熟者,今只委之讲官,而吾更不在侧,于心未安。乃上疏请东宫讲学:“故事,阁臣止看视三日,后不复入。臣窃惟东宫在幼,讲官皆新从事,恐有事未妥者,何人处之?臣切愿入侍,而故典未有未奉明旨,既不敢以擅入,而惓惓之心又甚不容己。为此谨题,望皇上容臣等五日一叩讲筵看视,少尽愚臣劝进之忠,盖旧日所无之事而特起者也。这奏折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太子读书是很重要,但也得按照祖宗的规矩来,本朝规矩内阁的大臣是要监督太子读书的,但大臣都很忙碌,所以都只是在初三曰照看听课,以后就不再参与了。这样做的是不行的,太子还小,,而讲官皆新从事,恐有事未妥者,如果就此放着不管,迟早是要出问题的,所以内阁的大臣忙归忙,但祖宗的规矩,太子的学业也不能放下,得抽出空子来查看,不需要天天来,每五日来一次文华殿一次,查看太子的课业就好。起初皇上也认为这是好事,所以不顾群臣反对答应了这事儿,而内阁的极为大臣也做了做样子,那会儿黄淮等人还在,内阁也那么忙碌,所以隔三差五的总有人去文华殿看上一眼,可随着内阁的大臣不是致仕了,就是死在了任上,人是越来越少,就是堪称大明最强悍的内阁三杨也都是六七十了,最小的杨溥也六十六了,每日从全国四面八方来的奏折足足有上万份,士农工商足以让他们忙得焦头烂额,不要说六七十的老年人吃不消,便是如同杨大人这样的年轻的壮小伙子也未必能吃得消这份苦楚,一日忙下来,三位阁老浑身就没散了架子就算不错,你还能指望他们去给太子授课,痴人说梦,再者宣宗也是个明白人,三位阁老为国事尽心尽力,算得上劳苦功高,再者这三人都是从祖父手中留下来的干练之臣,他们的作用更多的体现在国事上,给太子授课不单说大材小用,就说这份差事,三人也做不了,随着身份地位的提高,算上资历,三人可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寻常人就是站在三人面前也感到巨大的压力,更别说是读书了,太子年幼,对这种压力更是惧怕,这也是为何有三杨授课的那半年来,太子的学业非但没进步,反而退步了不少,这并非是三杨学识不行,只是以三人的身份地位资历,不再适合当太子的老师罢了。鉴于这一点,宣宗也没说什么,但太子的学业也不可荒废,王振的学识也不错,但一个没中进士的人,学识再好也有限,宣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算上本朝皇帝中第一了,纵然是千古帝王,除了几个将国事治理得一塌糊涂的南唐后主、宋徽宗,还真没几个君王及得上他,有了这份自负,眼界自然就高了,王秀才的那点本事就入不得宣宗的龙眼了,况且王先生还是一个太监,让一个太监给太子做老师虽说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在脸面上始终不那那么好看,在宣宗的细骨子里认为,太子的老师纵然不是三杨那样的才德具备的朝廷重臣,那也该是才华与自己差不多的朝廷中流砥柱才是,所以王振提出让杨峥搭档太子的老师,宣宗一口答应了,有才情的人总会有几分敬重有才情的人,杨峥的才情未必是最好的,甚至不少四书五经未必比得过三杨,但见识上、手段上、甚至在不要脸的程度上都不是三杨能比的,身为太子光知道四书五经未必有用,这天下那么大,圣人的道理哪能都说得透,有时候手段,见识,不要脸反而比书本来得更重要,祖宗的江山要的不是一个书呆子,懂得大道理的君王,而是一个有手段,有谋略,有远见,甚至有时候可以不要脸,天子的重任不是获得圣人的道理,而是将圣人的道理用来治理祖宗留下的江山,保黎民,强决断,张驰有度这才是一个合格太子该有的气度与胸襟。

2674章:寄意寒星荃不察

    在这一点上,三杨给不了,王振给不了,唯独杨峥给得了,只因这个人就是靠着这三样法宝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什么比圣人的道理更重要。鉴于这一点,宣宗对于太子的这个新任的老师也是机遇了巨大的厚望,同时也给出了最好的便利,所以杨大人对自己来晚的举动,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一路上穿堂过厅,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听得前面领头的太监道:“杨大人东宫到了?”

    杨峥哦了声,也不多言,夹着书本便往里钻,身后的那太监看他急急忙忙的样子,忙在后面喊道:“杨大人不必如此着急,太子已有人授课呢?”

    “有人!”匆忙的杨大人急切的步伐戛然而止,居高临下地转过身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里面有老师?”

    那太监年纪比杨峥还小了两岁,可也不知是没了那命根子,力气也小了些还是身子骨太弱了,跟在杨大人身后走了一阵,着实跟不上干脆不追了,这会儿见杨大人停了下来,这才加快了脚步迎了上来,只是这么几步路,已累得气喘吁吁了。

    杨大人皱了皱眉,心道:“这皇宫里住着都是这帮病怏怏的死太监,难怪皇宫看起来那么阴森森的。”

    那太监踹了几口粗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道:“是王先生,今日他算着日子是杨大人授课的,特意来看看,可看了时辰到了,没见大人前来,便临时充当了一次大人的角色了,大人也知道,王先生常说,古人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告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当今太子年幼,不可一日无师,所以才代大人做了这老师了,先生并非有意如此,只是……?”

    杨峥哦了声,他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人,相反对于王振此举,他甚至十分理解,在这宫中本就是权势之地,机会与权势是同等的,有人成功了,那是牢牢抓住了机会,而有人失败了,无他错过了机会而已,对于王振这样心怀抱负的人,任何的机会都不会放过,他很早就懂得,机会不是一成不变的等着你的,得靠自己去争取,如果机会先把前额的头发给你捉而你不捉之后,就要把秃头给你捉了;或者至少它先把瓶子的把儿给你拿,如果你不拿,它就要把瓶子滚圆的身子给你,而那是很难捉住的。在开端起始时善用时机,再没有比这种智慧更大的了,所以入宫的王振很善于抓住任何的机会实现自己。如果大明升迁最快的是自己,这一点他不否认,因事实的确如此,大明开国七十载,纵然是跟着朱元璋一路走来的开国元勋,也没有年不过四十岁便官居二品了,可以说他开创了官场上的一个奇迹,可当真仔细去看,其实最快的并非是自己,而是这位人人口中称赞的王先生了。

    自永乐末年入宫,但仁宗元年备受器重,到宣宗继位,以其“久在侍从,眷顾有加”。今年八月,宣宗将巡边,命武定侯郭玹、西宁侯宋瑛等留守,太监杨瑛、李德、王振等“提督皇城内外一应事务”。郭玹等“遇有警急机务,同太监杨瑛等计议施行,仍遣人驰奏”。至此王振完成了华丽的转身,成为了宫中太监当中地地道道的二号人物,宣宗以先生称之,遂“简置”于太子宫,令为局郎。太子祁镇生于宣德二年十一月,次年二月册立。所谓局郎,是东宫宦官,包括典玺、典药等六局,各设局郎一人,秩正五品。官不大,有了资本,时至今日,宣宗“命近侍以经书劝上读讲”。不过十年的功夫,王先生的变化不亚于自己,之所以名声不显,无非是一个宫内,一个宫外,一个是太监,一个是文官罢了外人都认为这个太监是畏惧科举,好赌成性没了活路才挥刀自宫入了宫,做了这等自觉先祖的勾当,唯独他知道,这个王先生是为了理想,准确的说是为了心头的抱负才狠下了那一刀走到了这条旁人看不起的道路,在这以科举扬名的大明帝国,这样的举动的确是旁人承担不起的,但王先生明白,一个人活着倘若不能实现心头的理想,就算是活得高大上又能如何,他是个不完整的男人不假,可他的心头抱负未必就比天下的读书人差了,为此,他很清楚自己该走好自己的路,从永乐、洪熙、宣德年间,他恪守本分,“勤诚益至”,因此诸帝“委用既隆”,颇得信用。宣德年间,他作为太子祁镇的侍读先生,“夙夜在侧,寝食弗违,保卫调护,克尽乃心,赞翊维持,糜所不至”。粗通文墨的王振,使祁镇“敬惮”,并言听计从。宣德七年,祁镇没有来得及出阁讲学,接受儒臣全面教育,其作为他学生,毫无疑问这是个天大的机会,王先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被选入侍东宫的宦官,常常就是幼年皇储伴读的伙伴和豫教的教师。他们对未来皇帝思想、性格和兴趣爱好等方面所给予的影响,远非那些后来为太子讲解经书的翰林讲官们说教的效果所可比拟的”,“这些宦官和皇储长期相处而形成的亲密关系,成为他们以后实现抱负的资本,所以他不敢让自己有丝毫的马虎怠慢,他等了整整十年才等来了这么一个机会,觉不容许到手的机会,从自己手里溜走。看明白了这一点,杨大人也不好说什么,这事儿说到底终归是自己坏了规矩,就算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偏偏怪不得王振。

    见杨大人没有生气,那太监暗暗松了一口气,道:“王先生这人吧最是宽洪大度的人,他常给我们前朝韩琦相爷大度的事情,说韩老爷一生,历经北宋仁宗、英宗和神宗三朝,亲身经历和参加了许多重大历史事件,如抵御西夏、庆历新政等。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放在本朝也只有刘伯温、郑公公这些能比拟了,还说这位老相爷为相十载、辅佐三朝的辉煌时期,也有被贬在外前后长达十几年的地方任职生涯。但无论在朝中贵为宰相,还是任职在外,韩老爷始终替朝廷着想,忠心报国,做到的大度雅亮,这才有了北宋数十年的稳定,是我辈的楷模,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学不了韩老爷的文韬武略,可学他老人家的精忠报国,大度雅亮还是可以学的,他老人家更是以身作则,就是前些日子吧,西洋诸国官儿来我大明朝贺陛下登基十年庆典,特意进贡了两只玉杯酒杯,玉杯晶莹透彻,是一对难得的杯子,皇上看太子喜欢便赏赐了给太子,并对太子说,这是西洋耕地的人到破败的坟墓中得来的,里外都没有一点儿的瑕疵,可算是传世之宝了。可要小心收藏才好。”

    皇上这么说了,太子自是当做宝贝了,他本身就喜欢这对玉杯,每次下了学,总要去看一看,平日里更是留在自己的寝宫里珍藏着,从不轻易拿出来给别人看,唯有三位阁老大人来了太子出于敬重,才会将这杯子拿出来招呼客人,但即便是如此,太子都要专门摆放一张桌子,把精美的绸缎铺上去,然后放上玉杯。可谓是爱惜无比,可事儿总有意外,这天三位杨大人来查询太子功课,恰好二皇子也在,对这一对玉杯也十分欢喜,忍不住拿在手里把玩,大人也知道二皇子年纪不过才五岁,如何能那好那一对贵重的玉杯呢,一个疏忽,竟让玉杯掉在了地上,两只玉杯都跌碎了。在座的客人们愣住了,二皇子也吓了一大跳,急忙跪在地上等待处罚。太子爷也十分的愤怒,眼看兄弟二人就要为了一对玉杯闹得不可开交,就在这会儿王先生开口对太子说:“世间一切东西的存亡兴废,都有一定的时间和气数在那里。这玉杯就是在错误的时间里,交给了错误的人手中,所以掉在了地上是在所难免的,不可怪罪二皇子!”说完又对太子说:“这杯子再好,再珍贵也只是一个杯子,杯子再好也好不过兄弟情,人之恩亲,无如兄弟之最厚,二皇子并非故意,又有什么过错呢,太子切不可因此而怪罪二皇子!”当时奴婢就在边上,先生的这一番话非但三位杨大人赞扬不已,便是太子也认为先生说的对,奴婢虽听不懂那些话儿,可也觉得先生这胸襟是宽洪了不少。

    杨峥到是没想到还有这事儿,不免感到有些意外,事实上这几年关于王振忠心耿耿的事迹不绝于耳,这其中有作秀的成分,但也不是一点真情实意也没有,对于太子的感情,杨峥相信他是真的,单不说这一老一少相伴了多年,就说王振,从骨子里他还带着几分读书人的理想,想通过自己的手培养一代明君来,所以对于王振由此表现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反而是这个太监着急为其说话,足以证明王先生已不再是当初王先生了,宫中的太监,以司礼监权势最终,人脉最广,威严最盛,只因这个衙门是明代宫廷里24个宦官衙门中最重要的一个,它总管宫中宦官事务,提督东厂等特务机构,替皇帝掌管内外一切章奏和文件,代传皇帝谕旨等,由于此职事关机要,历来都由皇帝心腹宦官担任。随着宣宗逐渐完善的“票拟”制度的形成,皇帝最后的裁决意见,要由司礼监秉笔太监用红笔批写在奏章上,称为“批红”。奏章经过“批红”以后,再交内阁撰拟诏谕颁发。宦官掌握了“批红”大权,宫中谁有这个权势,谁便是这宫中最有话语权的太监,目前司礼监还被宣宗信任的头号太监金英把持着,王振一时难以抗衡,但从局势看,王先生形势一片大好了,只因为这个太监就是来自司礼监金英的手下,帮一个东宫局郎说话,这其中的意味就不言而喻了。

    见杨峥没啃声,那太监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杨峥身后一步一步走了进去。院子并无多少仆人将士,所以显得很空旷,沿着左侧的鹅卵石小道走了一阵,就到了太子曰常读书的书房,按照规矩太子读书应该是在文华殿才是,但那是开经筵大讲时,才有的场景,寻常时候太子并没有太多固定的地方,大多数还是在东宫的院子里,这里空旷且环境舒适,可以减少太子读书的压力,所以从宣宗开始,只要不用开经筵大讲,太子差不多就在东宫的这座小院了。

    院子里没多大的动静,杨峥伸长脖子好奇的看了一眼,便见在左侧的水榭处,王先生真背负着双手来回走动,说着什么,杨峥的位置离太子读书的地方并不远,只因有流水之声,加上王振中气不足,声音未免小了些,听不太真切,杨大人出于好奇,先前走了几步,站在一处花丛对面,竖着耳朵凝听起来。

    只见王振都到太子面前,笑着问道:“太子可听出了点什么来?”

    场上一共有五个孩子,除了太子之外,还有二皇子,以及英国公、定国公、成国公家的公子,这些王侯子弟都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为了避免太子一人读书枯燥,所以不管是哪位授课老师,授课的重点总会落在了太子的身上,至于其他的皇子,王孙,他们其实并不过于看重,当然了,若是皇上临行前有了交代,那就另当别论了。

2675章:勿蹈覆辙再自扰

    太子今年七岁,身子骨比同龄孩子瘦小,但眉宇间展现的气质却不是其他孩子能比的,虽说才七岁,但《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早就诵读了数年,就在半年前便开始有意识的学习了四书五经了,对于这些治国良策,太子的兴趣并不大,反而是王振大着胆子授的《资治通鉴》却是十分的喜欢,尤其其中两句,其一;治性之道,必审己之所有余而强其所不足,盖聪明疏通者戒于太察,寡闻少见者戒于壅蔽,勇猛刚强者戒于太暴,仁爱温良者戒于无断,湛静安舒者戒于后时,广心浩大者戒于遗忘。必审己之所当戒而齐之以义,然后中和之化应,而巧伪之徒不敢比周而望进。其二,秤砣虽小压千斤,以其德足以教化正俗,其才足以顿纲振纪,其明足以烛微虑远,其强足以结仁固义;大则利天下,小则利一国。认为这两句是治国治人的良策,但凡有机会总让王振给自己说上一段,王先生倒也尽心尽力,据说王振为了做好为人师表的本分,光是厚厚的《资治通鉴》就诵了五遍,其中不明白了莫不是厚着脸皮寻外廷的那些文官,那些人多眼高于顶,平日里没少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儿讽刺讽刺王先生,尤以王先生的短处说事,这两年宫中最流行的可不止杨大人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还有事关王先生的对联,比如小翰林,穿冬装,执夏扇,一部春秋可读否?老太监,生南方,来北地,那个东西还在吗?穿冬衣,执夏扇,不知春秋。朝北阙,镇南邦,没有东西。还有更绝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忠孝仁爱礼义廉。骂人忘八无耻了,这帮人明着暗着的总会来那么两句,一来好彰显自己的才学过人,二来也乐得自鸣得意,所以这么做的可不少,每次王先生也不说话,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任由你说,任由你骂,只要你能说《资治通鉴》便好,两年下来,王先生不知被人骂了多少次,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厚厚的一本《资治通鉴》愣是被他吃得通透,满朝文武能比更研究得更深的人几乎没有,当然了,总有那么一些人不服气,自己饱读圣贤书数十年,哪能不知《资治通鉴》他一个太监,再高明又能高明到那里去,为了这事儿还闹腾得挺厉害,加上那会儿外廷对太监为宣宗开私人店铺一事闹得不可开交,以顾佐都察院等人更是想借这次机会,一举将太监实力打回太祖朝,听说一个太监懂《资治通鉴》无疑是给了文官打压戏弄的借口,当即有人跳出来争辩。

    面对文官的气焰,宫内的太监自是不敢多言,唯独将希望寄托在王先生的头上,也该王振出人头地,面对自鸣得意的文官,王先生愣是展现了他的过人的水准,一本《资治通鉴》竟被他当场背出了一半,针对文官刁钻的看法,王先生也给出自己独特的见解,许多的看法竟让当今圣上,当朝内阁大学士都表示赞同,如整本《资治通鉴》着重于政治与军事的着墨,对于经济方面记载不多,如载“租庸调制”仅“初定租、庸、调法,每丁租二石,绢二匹,绵三两,自兹以外,不得横有调敛。”二十余字,《通鉴记末本末》只收录两则与经济有关的史料,至于文化、艺术、宗教谈得更少。还有司马公对人有不公平之心,难以为与汉朝司马迁比肩,这个观点太过新意,立即引起了不少文官的讨伐,但王先生不急不躁凭着自己过人的才学愣是当着满朝文武百官说出了三点来,其一,项羽的垓下歌、刘邦的大风歌等,《资治通鉴》皆不取,但对于“诗赋有所讥讽”者则采之,如卷一百四赵整作歌、卷一三四百姓为袁粲作歌。杜甫这样的人物,甚至只提到一次。柳宗元是政治人物,文学地位虽小于杜甫,司马光却把他的《梓人传》、《种树郭橐驼传》两篇大作收录起来。

    其二、《资治通鉴》写白居易很多,因为他是翰林学士,多次上书,时时评论朝政。晚唐藩镇割据,朝廷姑息,司马光对杜牧的文章十分欣赏,曾将《注孙子序》、《罪言》、《原十六卫》、《战论》、《守论》五文摘入《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四。又如韩愈,乃文起八代之衰,积极捍卫儒家道统的文人,但却对其学术文化贡献只字不提,只收录其《谏迎佛骨表》及《送文畅师序》。

    其三、《资治通鉴》又专记鸠摩罗什译经,却不记玄奘译经,又详细记载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以及唐武宗三次大规模的禁佛毁佛事件;记陈群的九品中正制,却不记隋代开进士科取士,凡与政治无关者,多不录取。这不是偏心是什么,众官儿平日里诵读《资治通鉴》的的倒有不少,可目光多半停留在历朝历代对司马光编纂《资治通鉴》的赞美,以及本书对于政治、军事得失的认可上,谁也不曾去留意,被王振当众说出来,虽说不服,偏偏反驳不得,经次一番比试,王先生先生之名声传遍宫中每一个角落,便是外廷不少官儿也在暗地里称赞了一声不负先生之名了。

    可以说,在辅佐太子读书上,王先生算是下过了一番苦功夫的,就授课而言,他自问比不上。

    太子年纪虽小,但见识却要高出众孩子太多,加之这两年来在王振这位严厉的老师刻意栽培下,一本《资治通鉴》倒也学了一小半,较之外廷的那些官儿,这一小半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就不一般了。今日王先生授的是宇文泰向苏绰讨教治国之道,这宇文泰是北周开国的奠基者。当年他模仿曹操,作北魏的丞相而“挟天子令诸侯”之时,遇到了可与诸葛亮和王猛齐名的苏绰。宇文泰向苏绰讨教治国之道,二人密谈三日三夜。

    宇文泰问:“国何以立?”

    苏绰答:“具官。”

    宇文泰问:“如何具官?”

    苏绰答:“用贪官,反贪官。

    宇文泰不解的问:“为什么要用贪官?

    苏绰答:“你要想叫别人为你卖命,就必须给人家好处。而你又没有那么多钱给他们,那就给他权,叫他用手中的权去搜刮民脂民膏,他不就得到好处了吗?”

    宇文泰问:“贪官用我给的权得到了好处,又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苏绰答:“因为他能得到好处是因为你给的权,所以,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好处就必须维护你的权。那么,你的统治不就牢固了吗。你要知道皇帝人人想坐,如果没有贪官维护你的政权,那么你还怎么巩固统治?”

    宇文泰恍然大悟,接着不解的问道:“既然用了贪官,为什么还要反呢?”

    苏绰答:“这就是权术的精髓所在。要用贪官,就必须反贪官。只有这样才能欺骗民众,才能巩固政权。”宇文泰闻听此语大惑,兴奋不已的说:“爱卿快说说其中的奥秘。”

    苏绰答:“这有两个好处:其一、天下哪有不贪的官?官不怕贪,怕的是不听你的话。以反贪官为名,消除不听你话的贪官,保留听你话的贪官。这样既可以消除异己,巩固你的权力,又可以得到人民对你的拥戴。其二、官吏只要贪墨,他的把柄就在你的手中。他敢背叛你,你就以贪墨为借口灭了他。贪官怕你灭了他,就只有乖乖听你的话。所以,‘反贪官’是你用来驾御贪官的法宝。如果你不用贪官,你就失去了‘反贪官’这个法宝,那么你还怎么驾御官吏?如果人人皆是清官,深得人民拥戴,他不听话,你没有借口除掉他;即使硬去除掉,也会引来民情骚动。所以必须用贪官,你才可以清理官僚队伍,使其成为清一色的拥护你的人。”

    他又对宇文泰说:“还有呢?”

    宇文泰瞪圆了眼问:“还有什么?”

    苏绰答:“如果你用贪官而招惹民怨怎么办?”宇文泰一惊,这却没有想到,便问:“有何妙计可除此患?”

    苏绰答:“祭起反贪大旗,加大宣传力度,证明你心系黎民。让民众误认为你是好的,而不好的是那些官吏,把责任都推到这些他们的身上,千万不要让民众认为你是任用贪官的元凶。你必须叫民众认为,你是好的。社会出现这么多问题,不是你不想搞好,而是下面的官吏不好好执行你你的政策。

    宇文泰问:“那有些民怨太大的官吏怎么办?”

    苏绰答:“宰了他,为民伸冤!把他搜刮的民财放进你的腰包。这样你可以不负搜刮民财之名,而得搜刮民财之惠。总之,用贪官来培植死党,除贪官来消除异己,杀贪官来收买人心,没贪财来实己腰包,这就是千古帝王术的精髓所在。

    一番君臣之间的对话,着实让宇文泰频频颔首称是,击掌再三,自以为获得了千古帝王之术,其实何止宇文泰呢,古往今来,但凡是做皇帝,做太子的没有不把这段对话当做教科书,后来的帝王更是将这段话吹捧成了定律,即便是前世持有这样的看法的人还有不少,尤其是成了一些贪官贪墨的借口大似吹捧,杨峥着实没想到王振竟拿出这段话儿来说事,非但如此,还将这个难题抛给了太子,看他那严厉的劲儿,丝毫没有自己面对是太子的觉悟。

    太子也不知是有些怕这位严厉的王先生,还是敬重,听了这话儿将一张小脸扬了起来,想了想道:“这话儿对也不对?”

    王振哦了声,眼里露出一丝惊讶的光芒来,面上的神情随即温和了不少,笑着问道:“何以见得?”

    不知是王先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还是太子胆子也大了少许,再次面对王先生的询问,已没了先前的拘束,变得从容了许多,缓缓说道:“先说这话儿对的地方,皇帝为了维护自身统治,想让臣子们为其卖命,必须给予官员们一定的好处,自己财库里又没有那么多钱,就只好让他们用授予的权力去贪贿。这样他们的把柄就可以攥在自己的手上,他就不敢异志、反叛统治,就必须得死心跟随皇帝。苏绰道明了,用贪官反贪官,可以排除异己,可以让他们人人自危,与你同心同德,永享天下太平。一旦民怨沸腾,那就杀贪官以谢天下,抄其家,没其财,颂声起,赢得生前身后名:我是一个反贪官的皇帝,我是一个公正无私的皇帝。这话儿没错!”

    王先生颔了颔首道:“不错,廉者,民之表也;贪者,民之贼也,但古往今来,能秉持一生始终恪守着“清如水、廉如镜”六字箴言!可谓是少之又少,能当官的那个不是为了财而来的,帝王若没有一反治反的手段,这天下还不乱了,百姓还能有活路么?”

    太子道:“这就是苏先生对的地方了,身为帝王岂能因这简单的一番对话,就自以为得到了千古帝王之术了,孤听杨先生说过,这天下的贪官就像春天的韮菜,割掉一茬,又生一茬,生生不息,靠杀是杀不光的,就说我朝洪武爷吧,他老人家出身贫苦,是个孤儿,讨过饭,当过和尚,深知老百姓的疾苦,对贫苦百姓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怜悯,对贪官污吏则怀有异常强烈的刻骨仇恨。所以,他老人家即位后,就着手肃贪了,为此他老人家自参与主持的《大明律》中将《受赃》专门设为一篇,其中详尽规定了对于腐败的惩罚,同时下令将《大诰》等其他多种司法教材发倒每个家庭中去,而且规定官府执法时凡是家里藏有《大诰》的,就可罪减一等,反之,要罪加一等。这还不算《大诰》还被列入全国各级学校的必修课程,连科举考试都从《大诰》中出题。一时间从学校到民间讲读《大诰》蔚然成风,这股风气可谓可比任何一个朝代都厉害吧,杨先生还说了,洪武爷为了加大力度,设立了从朝廷到地方的监察机构,其组织之严,权力之大,都是前朝历代绝无仅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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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6章:因可势,求易道

    在朝堂之上,设有都察院,将刑、检、法职能集于一身。不久又设置六科给事中,专事纠举弹劾六部中的贪官污吏。在地方上,除了有朝廷派遣的监察御史外,同时又在各省设按察司,掌监察之职;后来又设立“巡抚”制度,由朝廷派亲信重臣大臣到各地出巡,监察地方官吏,他老人家更是亲手处死了朱亮祖,女婿驸马都尉欧阳伦,其中甚至因为郭桓案、空印案杀死数万名官员,并定下了官吏赃满银六十两者,杀。甚至把贪官“剥皮实草”,置于新官的公座之旁,可结果如何,贪官一如既往的贪,就连洪武爷在最后曾无奈地感叹:“我欲除贪赃官吏,奈何朝杀而暮犯?”可见,苏先生的这话儿是不对的,重典饬治,固可收一时之效,却无法从根本上杜绝。宇文泰只因苏先生说出了人人都明白的话儿,便以为掌握了千古帝王之术岂不是可笑,宇文泰曾赫然公告:“杀一利百,以清王化,重刑可也。”史书记载北周“用法颇严”,一旦发现贪赃枉法的官吏,即给予惩治。对于以前的贪官,北周还制定了“征备之法”,就是以前犯的事赦免,但只要有线索可以追查到的,一定要追查到底,记录在案,贪赃所得一定要追索回来,可结果是什么,杨坚代北周,改国号隋,北周享国二十四年而亡。这便是孤不认可的地方了?”

    太子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还带着奶声奶气,但一来杨峥有意听,二来也是好奇王振的授课内容,所以太子的这一番话他听得格外认真,不得不承认他被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太子给震撼到了,因为从前世的评价来看,正是苏绰这个定律,导致了中国历朝历代贪污横行,吏治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所以,苏绰定律正是中国吏治腐败的真正历史根源和政治根源,也是中国历史政治的真正痛处所在,以致使中国社会难逃历史设定的轮回灾难。北周仅存二十余年即被隋文帝杨坚所颠覆,说明苏绰那一套是行不通的。明朝虽实行绝对君主专制,使尽各种招数试图巩固江山根基保全既得好处,到头来还是内外交困江山易主。杨峥有这样的看法是给予他两世为人,多了六百多年的见识,无数前人的总结才得出了这个结论,可太子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尚未做过一天的皇帝,却能有这份见识,那就不简单了,受前世影视剧影响,杨峥对于眼前的这个太子,一直停留在昏君与明君之间,说他是昏君,是因他宠信太监王振,在王先生的怂恿下,不顾群臣劝阻,把年仅两岁的皇子朱见深立为皇太子,令异母皇弟朱祁钰留守,亲率大军出征。军政事务皆由王振专断,行军路线屡变,士兵疲惫不堪,兵部尚书邝埜一再要求入居庸关,以保安全,但王振不准。后勤不续退至土木堡时王振下令移营,饥渴难忍的军士一哄而起,人马失序,瓦剌军趁机进攻。明军仓促应战,死伤惨重,自己被也先俘去,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等66名大臣战死。最终数十万大军一败涂地,宣宗开创的盛世局面也就此断送,强盛的大明朝由盛转衰。明朝战略由攻转守全面改变,再无力远征,给了鞑子把持边疆多年的根本原因之一了,单说这一点,杨峥上学的那会儿没少恨死这个不争气的君王,甚至看他听信徐有贞等人的鬼话杀害了一代忠臣于谦时,冲动的他恨不得立即飞跃到这个时代来骂一骂这个昏君才好,可看他后半生,你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不错皇帝,无论是土木堡之变,还是囚徒生涯,身为皇帝他自始至终没有丢失大明的尊严,而是凭着人格魅力和口才成功地与瓦剌的高官们成为朋友,也靠着这些高官们,他始终保持着独立的人格与尊严,这比起为了活命不顾祖宗脸面,不顾百姓生死的昏君要强得太多,他这一生被后人话柄的事情太多,做的错事也实在不少,九岁登基,三十八岁去世,他经历了“土木之变”,被掳去做俘虏,后艰难归国复位。但这样一个错事不断的皇帝,在他在临终前,却下遗诏说:“用人殉葬,吾不忍也,此事宜自我止,后世勿复为。”这样,最终废止了惨无人道的人殉制度,有人说,这位皇帝之所以如此慷慨,其一是英宗幼年登极,曾与为他父亲明宣宗殉葬的宫人诀别,这给他幼小的心灵打上了深深的刺激和可怕的回忆。

    其二,这跟周宪王朱有炖有一定的关系。周宪王朱有炖是太祖第五子朱橚之子,死于正统四年,死时没有孩子。他死之前,上秦折表示身后务从俭约,以省民力,故明英宗特命“妃夫人以下不必从死,年少有父母者遣归“。谁料未等圣旨传到,王妃巩氏和施氏等6夫人已经同日自经殉身。英宗无奈,只能表彰她们的“贞烈”、“贞顺”。

    其三;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妻子,最大程度上排除自己死后妻子被逼殉葬的可能性。妻子钱皇后与明英宗患难与共,久经磨难,这些都是饱经磨难的明英宗无法忘记的。尽管如此,可是因为皇后没有生儿子,在错综复杂的内宫斗争中皇后处于极为不利的下风。当时,周贵妃之子立为皇太子。周贵妃非常嫉妒皇帝对钱皇后的宠爱。明英宗没死的时候,就有太监建议废除皇后,这虽然被他否定,但他知道其背后的玄机。明英宗临终时,意识到再也无法保护皇后,可又不忍心让皇后被逼殉葬,于是就“口占遗命,定后妃名分,勿以嫔御殉葬,凡四事,付阁臣润色。”这样,明英宗就事先规定好了钱皇后的名分。有大臣得知明英宗废止宫妃殉葬制度的消息,竟然感动到流泪。明英宗死后,周贵妃果然对钱皇后发起进攻,幸亏得到一些大臣根据遗诏和情理进行力争,才使得周贵妃的意图没有得逞。除开钱皇后之外,其他曾经与英宗共患难的妃嫔都得以活下来,不管出于何种应由,至少在这件事,这个前半生昏庸的帝王,难得的凸显了一把人性,勿以殡御殉葬,凡四事,付阁臣润色,毫无疑问是尊重女性生命和自由。

    对此,《明史》称朱祁镇此举:“盛德之事可法后世者矣。”群臣给出的评价也公正客观,睿皇帝。谥法曰:“可以作圣曰睿;深思远虑曰睿;圣知通微曰睿;虑周事表曰睿”。上庙号:“英”宗。谥法曰:“出类拔萃曰英;道德应物曰英;德华茂著曰英;明识大略曰英”。对于这个评价,不光是杨峥就是无数与和他一样的寻常百姓也是认可的,这个一生充满传奇的帝王,他没有先祖,父王丰功伟绩,但他是个难得好人,能以帝王之姿理解旁人不能理解的痛苦,并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种痛苦。无论是对建庶人、对钱皇后,还是对那些脱逃一死的妃嫔们,他做到最大的保护,不愧一代明君。

    只可惜,后人健忘,他们一方面肯定这位好皇帝最后的人性光辉,另一面却对他酿成的土木堡之变,诛杀忠臣的罪名大说特说,以至于多年后后人渐渐忘记了这位皇帝临终时凸显的最伟大的光辉,他们的看法还停留在他宠信过奸邪小人,打过败仗,当过俘虏,做过囚犯,杀过忠臣,大明因他由强转弱,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就连杨峥这样的两世为人的现代人也是这么看的,可事实是这样么,很显然不是的,这个大明争议不断不断的帝王,有着他独特的聪明,三杨去世,太后驾崩,一直以来被皇帝朱祁镇宠信的宦官王振开始崭露头角,兴风作浪。正统朝的政治开始走入滑坡路。彼时,皇帝从少年天子长成热血青年,颇有一股安邦定国的雄心壮志。在为初期励精图治,令南方诸省筹措粮饷,派遣南兵稳定因宣德皇帝弃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引发地缘地震后动荡不安的云南承宣布政使司。这样的举措,就连他的父王,三杨这样的干练之臣都不曾察觉,他察觉到了,而他那时还只是一个热血青年而已,可以说这个善良温厚的孩子眼里隐藏着旁人看不到的智慧。

    王振显然对太子的这一番做答很少满意,颔了颔首道:“殿下说的极事,所谓苏绰定律不过是一些老套权术依然如故。以贪官来反贪官,其结局亦可想而知了,殿下能看到这一点,奴婢很是欣慰,但殿下也该看到,苏绰这一番话背后的用意?”

    太子终究是个孩子,虽说比旁人的机灵些,认知上要开阔些,但终究因年龄的限制,对于这等高深的问题还是难以看得更深,更远,所以面对王先生再一次询问,太子面上一热,露出深思的神情,好在平日里严厉的王先生今日难得柔情了一回,没让太子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便对太子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来。

    杨峥好奇王振的见解,所以将脖子向前伸长了几分,这里是一片花丛,非但茂密的枝叶遮盖了杨大人大半个身子,就连隐藏与花丛中的那颗腊梅也没入了大半,所以杨大人并不担心自己这一番偷听被人看见。

    只听得王振道:“苏绰以反治反看似是最有权势的帝王之术,实则不然,帝王家的任何智慧无不带着独有的好处与好处,反与不反,其实并非取决于官员,而是取决于皇上,取决江山的利益,若是贪官太多,必然会威胁到朝廷的利益,百姓的利益,这时候皇上就要出手,但如何出手,未必就是苏绰所说的杀贪官了,本朝太祖所杀贪官数目古往今来可算是第一人,可贪官还不是在贪,可见光靠杀是不行的,得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法子,而这法子则以利益为准了,说到底帝王之术就是利益上的博弈,皇上若是墨守城规,一次两次或许能取得不错的效果,可长期以往就难以取得效果了,这就比北周,宇文泰的时候苏绰的话儿或许还用,可到了他儿子,他孙子就未必了,堂堂一朝二十年而亡,这本身说明了一切,所以奴婢认为,所谓的帝王之术未必就是苏绰的以反治反,而是一种利益的博弈,古往今来莫不如此。只是在手段上,有人用的以反治反,有的用以仁为本,但所有的这一切背后无非是天下为我所用了,郑之贱臣’申不害为宗。所谓‘术’,即人主操纵臣下的阴谋,那些声色不露而辨别忠奸,赏罚莫测而切中事实的妙算。其二重“法”,以和申不害同时的商鞅为宗。他的特殊政略是以严刑厚赏来推行法令,使凡奉法遵令的人无或缺赏,凡犯法违令的人无所逃罚。其三重“势”,以和孟子同时的赵人慎到为宗。所谓势即是威权。这是先秦法家的手段,对于一个君主来说,只要能够灵活运用法、势、术,这三大要素,就可以劳心而不劳力,治人而不治于人,成为国家最高权力的拥有者和运用者,这样的君主就是“明君“。古往今来,但凡明君莫不是拥有至高权力的权利,利用其威望,创造完备健全的法律制度,同时掌握一整套驾驭臣民的操作技巧,从而能够轻松地达到“智虑不用而国治“的效果。皇上高高在上,不受干挠地行使统治权,依法行事,不徇私情;像鬼一样,幽冥不测,像天一样宰制一切,这是术的妙用;他还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控制着人们的生杀予夺,这是势的作用,此三者缺一不可,皆帝王之具。”

    太子一副是懂非懂的模样,显得有些不能理解王先生的话,倒是一旁的二皇子听得津津有味,道:“先生这话儿说的君王对百官的手段,敢问先生对于百姓也该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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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7章:生在儒家遇太平

    这话儿问得巧妙,出乎王振的意料之外,微微楞了一下,此时听得太子道:“对,对,钰弟所言,也是孤要问先生的?君王固然可以运用法术势来遏制百官为自己所用,可百姓也可这般么?你为何秦二世而亡呢?”

    王振显然对这个问题做了一番研究,单说法家法术势而言,法与势还是以术为根本,只因术帝王治国的手段和策略,包括任免、考核、赏罚各级官员的手段以及如何维护君主的权力,即所谓刑名之术、察奸之术等。法家集大成者韩非将其概括为:“术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责实,操杀生之柄,课群臣之能者也“。“人主之大物,非法则术也。““君无术则弊于上,臣无法则乱于下,此不可一无,皆帝王之具也“。拥有了“势“的统治者,还要将“法“与“术“很好地结合起来。“法“与“术“最大的区别是,“法莫如显,而术不欲见。““法“是为达到某种目标而订立的办法、规章之类的强制性制度,应明文公布;“术“则是统治者控制其臣下的技巧,应当潜藏胸中,择机使用,不轻易示人。是玄之又玄的东西,所以韩非认为高明的君王必须善于“操术以御下“。因为“君臣之利异“,“主利在有能而任官,臣利在无能而得事;主利在有劳而爵禄,臣利在无功而富贵;主利在豪杰使能,臣利在朋党用私.....君王如果不懂得“操术“,就极可能导致“臣下轻君而重于宠人。仁暴者,皆亡国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韩非之所以强调“术“,是希望使统治者以真正的“王者“姿态从具体的统治事务中独立出来,而不是身陷于琐碎事务中不能自拔。“术“是随时可以运用到立法、行政、司法过程中的灵丹妙药。虽然韩非强调功利实效,但另一面他也颇受老子“无为而治“的思想影响,因此并不主张统治者处处过问、事必亲躬。他认为,“圣人、明主治吏不治民“,因为“知不足以遍知物“,“君不足以遍知臣“。明主治国,应当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大德,此即静因无道,无为而无不为。明主应当懂得自己应当无为,而百官群臣则应当懂得代他无不为,此即君无为而臣任劳。韩非尤其强调君主应保持“虚静之心“的基本修养,切不可轻易在属下面前表现出私人的好恶喜怒以及显露自己的才能。这种法术用于驾驭官员毫无疑问是最佳的法宝,大秦帝国能一同六国,法术势功不可没,但要说驾驭百姓,法术势就未必管用了,究其原因,在于术是观察人际关系,及察言观色,控制操作上下级关系的手法,手腕君王想要一心为民为国,实行救国改革,无论成败,都应该配得上大法两个字!若是只用术,那必然是害国殃民之为,为千古可耻,万民怨恨了,所以秦后,汉吸取了前朝的经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了,在“礼崩乐坏“、“诸侯争霸“的局势下,儒家经典所倡导的圣贤道德、孝悌友爱对社会失去规范力量,不足以对国事的运行发挥支撑稳固作用,因而对各个诸侯国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可一旦天下一统,儒家的力量就显示出来了,儒家提倡德政、礼治和人治,强调道德感化从而达到江山的稳定,说到底是百姓的稳定,经过秦、西汉初年的治国实践从正反两个方面证明:在动荡年代,诸侯争霸割据,难以用儒家路线实行全国大一统,而法家路线却能收到这样的效果;在动荡结束之初,人口凋弊,生产破坏,应该实行道家无为政治,与民休息,以恢复和发展生产;当国家稳定,走上正常运行轨道之后,不能再实行严刑峻法的暴力统治,而以儒家路线为宜,但儒家许多道德理念非但百姓做不到,就是饱读圣贤书的官员也难以实现,所以在更多的时候不切实际,经过无数能臣的感悟,最终确定了外儒内法,表面仁义道德,其实都是法术权势相结合的手段了。这个问题,历朝历代皇帝都心知肚明,只是不便于明说而言。

    对于二皇子的询问,王振倒也没有藏私的念头,走到二皇子面前,道:“这个很简单,以儒家仁义为心,以法家刑罚为骨,在铺一道家无为而治,便能达到帝王驾驭百官,驾驭百姓的手段了,奴婢以为这才是最精妙的帝王之术?”怕太子与二皇子不明白,王振还特意说了一段汉代皇帝对此的看法,当初汉宣帝曾多用刑吏,当太子(元帝)向他建议多用儒士时,他的回答是:“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这就是说,汉代一方面是打着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实则是自觉地把儒法结合起来实施统治了。外儒,给封建统治者披上一层仁德的外衣,内法,则为统治者的专制统治提供了坚强的的后盾。依儒家学说,天地君亲,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伦理制约,但这种伦理约束,尚不具备法律的强制性,于是又生出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三纲”,在礼教之上,虽以明显的等级约束,进而出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封建律条。伦理的法制化,将一切封建礼教以法律的形式规定下来。触犯礼教,得到的不再是道德的评判,而是法制的惩罚了,可以说在君王治理国家上,这个帝王之术就较宇文泰与苏大人的什么以反治反有用的多了。

    二皇子与太子年纪终究是小了许多,对于王先生今日所授的最生动,最有水准的一课,尚未明白多少,但站在数丈外的杨大人的感受就不一样了,中国古代自陈胜吴广起义,使得汉高祖一统天下,开创大汉王朝后,历代皇帝鉴于百姓起义的厉害,在治国与帝王之术摸索了一套别具一格的道路,可以说便是这条道路决定了中国两千多年的朝局的稳定与长治久安,从根本上说,中国古代自汉代后就开始不断的摸索了这条道路了,汉初,在见识了秦朝法制所带来的陈胜吴广起义的恶果后,汉政权建立后,刘邦成功地运用无为而治,在全国推行郡国并行制,又以柔制刚,以守为攻,次第消灭了有严重分裂倾向的异姓王势力,并分封子弟,以扩大和巩固西汉政权的统治基础。在经济上则推行“什五而税一,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予民”的轻徭薄赋政策,使汉初经济得以复苏与发展。刘邦采用黄老之术治国,与其重要谋臣张良、萧何、曹参、陈平、王陵等都爱黄老之术也有关系。《史记?陈丞相世家》说:“陈丞相平,少时本好黄帝、老子之术。”《史记?曹相国世家》说:“参为汉相国,清静极言(本或无言字)合道。然百姓离秦之酷后,参与休息无为。故天下俱称其美矣。”

    吕后当政内,创自刘邦的休养生息的黄老政治进一步得到推行。她是遵守刘邦临终前所作的重要人士安排遗嘱的,继续重用萧何、曹参、王陵、陈平、周勃等开国功臣。而这些大臣们都以无为而治,从民之欲,从不劳民。在经济上,实行轻赋税。对工商实行自由政策。在吕后统治时期,不论政治、法制、经济和思想文化各个领域,均全面为“文景之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汉书》说:“孝惠高后之时,海内得离战国之苦,君臣俱欲无为,故惠帝拱己,高后女主制政,不出房闼,而天下晏然,刑罚罕用,民务稼穑,衣食滋殖。”《史记?吕太后本纪》说:惠帝吕后时期“君臣俱欲休息乎无为……政不出房门”。

    汉文帝以代王身份继承大统,他特别注意信任和依靠前朝重臣,故刘邦时代的功臣周勃、陈平、灌婴、中屠嘉等人相继被任命为相。文帝好黄老之学,继续推行与民休息的政策,主要做法是宽刑薄赋、自由工商。此后的皇帝多延续这种风格,如汉文帝十分重视农业生产,恢复了春耕前皇帝亲耕的制度,多次下诏劝课农桑,常颁布减省租赋诏令,田租税十五税一减至三十税一,其间还有两年全免,徭役则从一年一月减至每三年一月;又允许百姓入粟拜爵、人粟赎罪。此外,文帝还下诏开放土地和山林资源,任民垦耕,废除盗铸钱令,开放金融。废除连坐法、诽谤妖言罪、肉刑等。汉景帝在位16年间,继续推行文帝发展农业生产的政策。他在位时采用窦皇后的黄老治术,实行无为政治,节俭爱民,与民休养生息,田赋三十税一,人民负担减轻。把劝务农桑、人口增加、土地开垦作为地方官吏考核的标准;设立“力田”官以劝农;实行贵粟政策以提高农产品价格;在“募民徙塞下”,实行屯戍制度后,甚至一度取消了戍卒令。还大力兴办水利事业,以促进农业生产。可以说在汉朝初年,无为而治成为汉代皇帝在法制之外摸索出的一条新的治国之道,凡事“顺天之时,得人之心”,而不要违反“天时、地性、人意”,不凭主观愿望和想象行事。以顺应民众的需求为重点来治理国家不要强加少数人的意志就可以很轻松或者说很顺利的治理国家,汉初所取得治国成效也是十分显著,进过秦朝末年战乱的朝局得意控制,经济迅速得到复苏与发展,粮多得没地放,铜钱多得没线穿。下殷富,粟至十余钱,鸣鸡吠狗,烟火万里,可谓和乐者乎。”《汉书?食货志》也夸日:“国家亡事,非遇水旱,则民人给家足,都鄙廪庾尽满,而府库余财,京师之钱累百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腐败不可食。可以说汉初的无为而治给汉朝日后强大与繁荣奠定了基础,如果说没有后来的汉武帝,日后皇帝的差不多都会沿着这个路子走下去。

    公元一百四十年,刚刚满了十六岁的汉武帝做了大汉王朝的皇帝,尽管这位帝王一生建立不少功勋,治国手段也多为后人所吹捧,但对于汉武帝破坏无为而治的路子还是有些怨言的,刚刚登基的汉武帝雄心万丈,不足二十一岁,便不顾群臣反对,重用董仲舒,独尊儒术。到二十七岁,汉武帝大权在手,真正实施了独尊儒术的政策,结束了文景之治清静守法的时代。汉武帝胡作非为,把文景之治多年积累的国力,短短几十年就耗干了,西汉王朝由盛转衰。《汉书》上说,“天下虚耗,人复相食”,全国人口死亡过半。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说汉武帝“穷奢极欲,繁刑重敛,内侈宫室,外事四夷,信惑鬼神,巡游无度,使百姓疲敝,起为盗贼”。

    下诏谢罪。面对人口减半,饥民流民群起闹事,汉武帝晚年也开始悔过了,下了一道向全国人民谢罪的诏书。汉武帝也是中国唯一一个向人民谢罪的帝王,他在《轮台罪己诏》中日:“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伤害百姓,糜费天下者,悉罢之。”强调“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这是说,当今的任务是停止朝廷苛暴的政策,不准再随便征税,全力从事农业生产,回到与民休息的政策中来。但路子已打开,无论是汉武帝,还是后来的帝王,对于手段上,大多都采用的是前期无为而治恢复战乱带给江山,百姓带来的创伤,后期则用儒家巩固其权势,在这一点上,即便是史学家交口称赞的大唐盛世也是走的这个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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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8章:悬缨重滞布衣轻

    大唐初年,唐玄宗在朝中“首置玄学博士”,每年都像科举中的明经科一样考试,推崇以老子《道德经》为宗首的道家学说。唐玄宗把《道德经》列入科举考试,并注释推广《道德经》,应该是务实之举,以提高治国水平。唐玄宗也曾说注疏《道德经》的宗旨是“取之于真,不崇其教,理国之要,可不然乎”。很少玄理的探讨,更少宗教性的词语,从务实主义出发,着重阐述的是治国理身的理论。

    李唐一朝,“内用黄老,外示儒术”,成为国家政治基石。因此,唐朝在大尊道教的同时,也大力倡导道家无为而治的治国术,注重德治,一边轻徭薄赋,一边垂拱而治,所以造成了唐初天下大治,边地蛮夷都来归服的局面,开创了“贞观之治”的太平盛世。唐太宗李世民常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强调要轻徭薄赋。唐太宗曾在《贞观政要》中,如此叙述了他治国的深切体会:“夫安人宁国,惟在于君。君无为则人乐,君多欲则人苦。”唐太宗还在诏令中曾说:“天下大定,亦赖无为之功,宜有改张,阐兹玄化”,百官“各当其任,则无为而治矣”。唐太宗甚至关心起老百姓的婚配问题,据《新唐书?太宗本纪》载:贞观元年,“下令老百姓男子二十岁、女子十五岁以上者没有配偶的,由州县政府以礼为他们聘娶;因家庭贫困而没有经济能力婚配者,乡里的富人以及亲戚共同出资操办”。唐玄宗李隆基也竭力推崇道家思想,在其亲撰《御注道德真经》和《御注道德真经疏》中,他写道:“顺天之时,顺地之性,因人之心。是则群臣辐凑,贤与不肖各尽其用,君得所以制臣,臣得所以事君,此理国无为之道也。”宋代因为没能统一,在选择路子上,采用了儒家治国,最终亡于儒家之上,登到大明的时候,朱元璋治国的路子又重新走回了汉武帝定下的路子。

    在开国初期,朱元璋深知民苦之源,力推“休养生息”政策,并亲自注解《道德经》并在《御注道德经》序中说,自己即位以来,迫切了解前代圣人的治国哲理,“自即位以来,罔知前代哲王之道,宵昼遑遑,虑穹苍之切”。于是问道多人,终于发现《道德经》,认为此书“尽皆明理,其文浅而意奥”。他反复体会,想试注释,“用神盘桓其书久之,以一己之见,似乎颇识,意欲试注,以遗方来。恐今后人笑,于是弗果”。他认为此书价值重大,因此注之,“朕虽菲材,惟知斯经乃万物之至根,王者之上师,臣民之极宝,非金丹之术也。故悉朕之丹衷,尽其智虑,意利后人,是特注耳。“朱元璋早期的无为而治,使得大明社会比较安定,经济得到发展,文化相对繁荣,国力强盛,为日后的永宣盛世奠定了基础。朱棣以藩王之位取得天下,在遵循祖宗制度上多有突破,但早年朱元璋定下的路子,却没有多大的改变,基本上延续了初期的路子,后来的帝王多有改变,但这个路子基本上没有改变,前期以无为治天下,到后期则实现儒家人治,走上维护皇权的路子。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外儒内法剂之以道的治国路子是演化了宇文泰与苏大人的以反治反的加强版,正是外儒内法统治术的必然产物。使得从西汉后的法律都披上了一层“外儒”的仁德外衣,使一切法律都找到了伦理依托。翻开历朝历代的律书,可以发现,开头都冠冕堂皇地戴着一顶仁德的伦理样式的帽子。这样做的结果,一方面,可以为统治者的包庇纵容犯罪留下后路,又为法律向每个社会细胞延伸提供了方便之门。只要是统治者不愿惩罚的人,皇帝或者地方官吏都可以轻松地“宥”之,给予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么做,不仅不会有“枉法”的责任,反而显示出统治者的宽厚仁慈,体恤下情。而当作为社会细胞的家族出现罪犯时,统治者又可以将某个家族成员的罪刑放大为整个家族的罪刑:族内未能很好地执行礼教,以致出此败类!于是灭九族、连座等酷刑都可堂而皇之地用上。“满门抄斩”就是以此为依据得以执行起来的。与此同时,这种儒法结合的统治方式,还可以延伸到封建宗法社会的每个细胞组织之中,特别是封建集权统治的后期,国家将法制“下放”到宗族,族长有权采取法律的手段惩罚族人,而法律这时保护的不是族人的利益,而是宗族制度的稳定:只要族长认为有错,就可以到宗祠里对族人实施惩处。私设公堂在封建社会里之所以不被看出犯罪,原因正在于此。但不可否认,这法子却是比名目张胆的苏大人以反治反要高明了许多,只因在每一个朝代,在其鼎盛的时候,在政事的治理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秘诀,简言之,就是‘内用黄老,外示儒术’。自汉、唐开始,接下来宋、元、明、清的创建时期,都是如此。王振这一番话说给外面的那些大臣听,自然算不上如何高明,可对于太子与二皇子来说,这些话儿就是至理名言了,果然这次看到了非但是太子一脸的崇拜,就连二皇子眼里也是满满的星星。

    太子道:“先生之言与帝王而言,是难得好东西,可与百姓而言,怕是欺人的?”

    “好家伙。”站在花丛后的杨大人恨不得为这句话儿叫声好,如太子所言,所谓的外儒内法,实则是历代帝王挂羊头卖狗肉为实现自己的权势的手段而已,说得好听点,这叫帝王之道,说得不好听那就是皇帝在骗人,非但皇帝在骗人,全国的上上下下的文武官员都跟着骗人了。

    面对这样的尖锐的问题,不要说杨峥这个拥有二十一世纪不该如何做答,就是本朝最博学多才的翰林学院的学士未必能解答地了。

    杨大人将目光看向了王先生,事实上这会儿不光光是他,太子,二皇子以及几位听得津津有味的王侯公孙也将目光看向了王振。

    王先生神情不变,隔着花丛杨大人甚至能感受到王先生浑身散发的某种自信,明知道太子的这个问题有些尖锐,可杨大人仍能感觉得出来,这问题王先生一定能给出答案来。

    果然,王先生对着太子颔了颔首,神情之中多了几分欣慰,似是对太子今日的表现十分的满意,略一沉吟道:“奴婢问太子,何为王道,何为霸道?”

    太子一愣,显然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做答,倒是一旁的二皇子反应快,道:“这个我知道,杨先生说了,所谓王道,便是先王治天下之道。”

    王先生点了点头,道:“二皇子果然聪颖,奴婢斗胆再问一句,何为霸道?”

    这下太子算是回过神来了,兴奋的举起小手道:“这个孤知道,荀子曰,故明其不并之行,信其友敌之道,天下无王霸主,则常胜矣。是知霸道者也。是这个意思么?”

    王先生道:“不错,便是这个道理!”顿了顿王振继续说道:“王道是先王治天下之道,霸道则是天下无王霸主,奴婢斗胆敢问太子,若是你选,你当选何道?”

    太子淡淡一笑,道:“孤是大明的太子,日后继承的祖宗江山,所行的是先王的治天下之道,选的自然是王道!”

    王振大声道:“说得好,孟子说:“以力假仁者霸。以德行仁者王。这便是天底下最大的王道与霸道了,方才殿下说以外儒内法是欺骗,这个奴婢不否认,可千百年来,自汉武帝开始,帝王治国,那个不是讲究个君为主、臣为从;父为主,子为从;夫为主,妻为从,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以及仁、义、理、智的四端道德。殿下想想若是这天下的百姓,能真正掌握天理,恪守三纲,并拥有“五常”,在人们的生活中,都能有恻隐之心、行恭敬、知羞耻、辨是非、守忠信,殿下的江山必将会安定和谐,既如此,又何必在乎这是不是欺骗百姓的伎俩,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之所从矣’这便是王道的作用了,太子是大明储君,将来坐了天下,还得讲究刑名、术数,注重实效的法家思想,才能使自己拥有绝对权力,有效地驾驭臣下,至于百姓,儒家的那一套规矩足够他们安分守己!至于两者如何使用,那就看太子殿下对权势的把握了!”

    太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是没啃声,一旁的二皇子则仰着一张小脸问道:“先生,是不是学会了外儒内法就能当一个好皇帝?”

    王振以无比自信的口吻道:“当然!你看明君如汉武帝,光武帝、隋文帝、唐太宗、宋太祖、还有本朝的太祖、成祖以及当今圣上,那个不是用的这种手段,只要手段高明就能做明君?”

    “是这样么?”二皇子嘀咕了声,忽的将脸面看向了花丛道:“杨先生你说呢?”

    王振真自鸣得意,听得脚步声才知有人来,一听杨先生,王振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要知道今日这课程根本不是他来上的,可他趁着杨峥来晚了便坏了规矩,本想趁着杨大人尚未来之前,自己卖弄完了,好溜之大吉,纵然杨峥问起来,也可以你来晚了这个理由搪塞过去,以两人的交情,他相信杨峥不太会计较,可当面抓住就不一样了,一来,这表明人家根本就没来晚,二来,自己此举有砸人饭碗的意思,以王振的厚脸皮,此时此刻一张老脸也涨得通红。

    对于王振这一番心思,杨峥心知肚明,太监的权势大半是来自皇帝的,但凡有点野心的太监没有不在巴结上花点心思的,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作为有理想,有野心的王先生没有道理不巴结,况且太子年幼,受到影响最大的还是平日里的老师,可以说能否在太子心里多拥有一点地位,就看各位老师平日里的表现了,要说以王振多年陪伴太子的情谊,满朝文武百官无人能及,若是放在往日,王先生倒也不必如此,可近日情况却有些不同了,自从听了杨峥的一次讲课后,太子便对这位年轻的老师多了几分赞扬,尤其是前几日,朝廷奉杨大人之命,将其编写的《帝鉴图说》印制成册,送到了太子府,由于内容取唐太宗以古为鉴之意,“溯唐虞以迄汉、唐、宋理乱兴衰、得失可为劝戒者,条其事百余,各因事绘图,系之说,将《资治通鉴》上面故事,画成一幅幅图画,然后给太子看,太子方在冲龄,语取易晓,对这些读物自然十分喜欢,加上杨大人有意教导,每日先给太子说一个故事,然后加上自己的理解,让太子自己去理解古人的对错得失,最后将古往今来的帝王的道理给说了出来,单说资质而言,太子读书并不聪颖,许多方面反而不如二皇子来的快,那些文武大臣平日里授的四书五经,《资治通鉴》、《贞观政要》根本听不明白,有些纵然勉强明白了,也是一知半解,并不能深入,可杨峥通过这一幅幅的字画,把历代为君者的道德,道理,治国的本事用最浅显生动的语言,给讲解了出来,那些平日里不能理解的道理,太子竟一下子明白了,就比如说,这第一篇《任贤图治》就让他明白了,身为帝王的尧,把自己信得过的得力助手羲仲、羲叔、和仲、和叔等人派到各地指导农业生产,还亲自走访五岳,寻找德才兼备的接班人。

2679章:谁能世上争名利

    经过慎重的考察和试用,把帝位禅让给虞舜。虞舜继承了帝尧的良好作风,任用九官十二牧,也出现了天下太平的景象。天下事,可以只由一个人说了算,却不可能只靠一个人治理好。个人的能力再强,即使像尧、舜这样圣明的君主,也必须依靠贤臣的辅佐才能成功。后人常说尧、舜无为而天下治,实际上是因为他们用人得当的缘故,还有许多平日根本难以理解的道理,经过杨大人的一番说教,他非但能明白,而且还有自己不错的体悟,况且杨先生模样周正,说话也风趣,教学上更是不拘一格,许多别开生面的教学风格,着实让他欢喜不易,这种教学风格比起些端着架子,板着脸,授其课来只知道一板一眼的风格,他更喜欢,也更能接受杨大人的这种教学方式,所以杨大人授课不过才几个月的功夫,竟成了太子最喜欢的先生了,即便是照顾多年的王先生也要退居第二了。这种表现平日里与王先生的交谈之中,没少提起,王振并非是个容易记仇的人,但危机感还是颇强的,他子宫入宫,摸爬滚打了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地位,可以说太子是他实现自己心头抱负的最大的希望,自然不想自己的地位不如其他人了,眼看太子对于杨峥授课赞口不绝,王先生不得不在这上面花费一番心思了,通过研究,他发现杨大人的授课,其实水平并不高,且多采用故事寓人的手段,用在小孩子身上倒也没什么,但问题是这样的教学方式难免显得单薄了些,若面对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么做也没什么,可授课的不是王子王孙,便是太子,非富即贵,日后也是大有作为的人儿,学得的东西,自然不能太过简单了,若不然也用不着那些大学士月月来授课了,说到底还是为了在学问上给太子更深入一些,看到了这一点,王先生便开始思索了,单说学问他自比不上那些大学士,对于四书五经的理解,治国之道的经验,他都没法与大学士相比,可他也算是做过老师的人,在教学经验上,无疑要比大学士,甚至是比杨峥要高一些,他很清楚自己的学生喜欢什么,自己该说些什么,看明白了这一点,他决议改变自己的教学风格,大学士的四书五经考究个人学问的教学方式他做不了,杨大人这种以图画入手,配以故事,加上自己的个人见解,循环渐进,加以引导的教学方士,他略带不屑,思来想去这事儿还得从太子身上着手,他的教学说到底是为了太子,有了这种想法,这几个月来,他仔细琢磨,倒也想到了一个别开生面的法子来,那便是给太子传授帝王之术。

    帝王之术中的那个术其实就是一个术——“心术。古往今来为了这个帝王之道,倒也有留下了不少经验,只是碍于这个多是打打杀杀,算计人的勾当,正儿八经的大学士并不愿意,在他们看来,所谓的帝王之道,就是一道成为明君的大道,身处太平盛世的明君,心中应常存节俭的美德,只有这样,才不会伤财害民,坏政败国;尤其是富有四海,贵为天子之后,就更应该时时事事以节俭为准绳来警戒自己,否则,国运就要衰微,社稷也必定倾覆。古代的圣王,虽然智慧高超,才能卓越,但都大智若愚,以拙藏巧。不敢因为自己身份尊贵就颐指气使,飞扬跋扈,也不会因为自己功德伟大就恃功傲物,不可一世。所以他们对此不屑一顾,所以历史上能传授帝王之道的多半不是有功名的人,要么是道士,要么是隐于世间的世外高人,这种人可遇不可求,往往数百年来碰不上一个,所以帝王追求的大道之术并不多,更别说有人对此传授了。发现了这一点,王先生可谓是十分欢喜,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不动神色的将这一套差不多被世人忘记的帝王之道的学问好生研究了一番,鉴于太子还年幼,太过高深的《阴符经》和《鬼谷子》他不敢说,只挑了《韩非子》与《商君书》,尤以《韩非子》为重点,一来这本书把道理都说透了,帝王之道并非玄之又玄的东西,整理起来也容易了许多,太子也容易接受,其次,《韩非子》许多道理也是针对国事,最能看出效果,与他的目的不谋而合,经过一番筹划,他自问对《韩非子》学有所得,这几日有意无意的开始授课听听反应。

    一个月前,他传授的是帝王的治国之术,按照他的意思,明君治国都以平静而又谦让为珍宝。不亲自操劳事务而知道了臣子的笨拙与巧妙;不亲自谋略思考而知道臣子办事的吉凶与福祸。所以帝王不必发表意见,应让臣子很好地提出政见;不必规定事情的要求,而让臣子做出更多的功效。臣子提出主张,君主握之以契,事情做了以后,君主握之以符,像用契符一样对臣子加以验证,考核言行是否相符,,作为赏罚的根据。所以臣子向君主陈述主张,君主要根据陈述而交给适当的任务,根据交给的任务责求应有的功效。取得的功效与交给的任务相符,完成的任务与陈述的主张相合,就给予奖赏;功效与任务不合,任务与主张相声违,就予以惩罚。贤明君主的原则,不容许臣了陈述的主张与事实不符。所以贤明的君主施行奖赏的时候温润得像及时雨一样,百姓都蒙受到他的恩泽;君主施行惩罚的时候,威严的就像雷霆地一样,即使神圣之人也不逃避。所以贤明的君主不随便给人奖赏,也不任意免除刑罚。随便奖赏,群臣就会懈怠,免除刑罚,奸臣就会胡作非为。因此确实有功劳,即使是疏远卑贱之人也一定要给予奖赏;如果确实有错,即使是亲近喜爱之人也一定要严惩。这样一来,疏远卑贱之人就不致于懈怠,亲近喜爱之人就不敢骄横了。本只是试探,却不想太子听了竟十分喜欢,就连外廷的大学士偶有听闻也给予了赞扬,太子的肯定无疑给了王先生莫大的鼓舞,从此对于《韩非子》越发看重起来,记过数月的整理与推敲,他竟统筹出帝王控制统御臣一的方法有七种,君主需要明察的隐秘情况有六种。所谓七术就是七种御下的方法:一是从各人方面参验、观察;二是必须惩罚以显示君主的威严;三是对尽国效忠的人一定兑现奖赏;四是逐一听取意见,督促他们行动;五是发出可疑的诏令,诡诈地驱使臣子;六是掌握了事实反而询问臣子;七是故意说反话,做逆理的事情来刺探臣子,这七种方法是君主所需要使用的御制之术。所谓六微就是六种隐藏微妙的情况:一是君主把权势供给臣下;二是君臣利益不同而臣下供用外力谋私;三是臣下假托类似的事蒙骗君主;四是君臣利害关系彼此相反;五是等级名分上下混乱导致内部争权夺利;六是敌国设谋按他们的意图任免大臣。

    七术之一参观。君主观察言行与听取意见不反复参照验证就无法了解真正情况听信某一个就会被臣子蒙蔽。让权力相当的双方臣子参政为敌。

    七术之二必罚。君主太仁慈,法制就建立不起来;君主威严不足,臣下就会侵犯君主。因此刑罚不坚决执行,法律命令就不能推行。

    七术之三赏誉。赏赐和荣誉轻而又不兑现,臣子就不会为为君主尽力,赏赐和荣誉重而又守信用,臣子就会为君主卖命。(人人都见利之所在,无真正意义上的勇士和忠诚)

    七术之四一听。君主一一听取意见,愚蠢和聪明就不会纷乱;善于督责臣子,臣子的优劣就不会混杂不清。此为兼听则明,偏听则暗道理。

    七术之五诡使。君主多次召见人臣,久待身边而不作用他们,别人会以为他接受了君主的特别旨意,奸邪的人就会像鹿受惊而逃走。派别人去查问其它的事情,臣下就不敢谋私利。

    七术之六挟智。掌握了已经知道的事去问臣下,那么不知道的事也就知道了;深入地了解一件事,许多隐藏不明的事都会变得清楚明白。

    七术之七倒言。用说倒话做反事来试探怀疑不决的事,奸邪的情况就可以了解到。

    六微之一权借。君主的权势不能借给别人。君主失去一份权势,臣下就把它作为百倍的权势利用。所以臣下能凭借君主的权势,力量就强大;力量强大,朝廷内外就被他利用;朝廷内外被他利用,那么君主就会被他蒙蔽。

    六微之二利异。君主和大臣的利益不同,所以大臣没有谁忠诚,大臣的利益得到了,君主的利益却丢失了。因此奸臣召敌国的军队除掉国内的对手,提出外交上的事来迷惑君主,如果能获取私人的利益,就不顾及国家的祸患。

    六微之三似类。臣下假托类似的事来蒙蔽君主,这就是君主的诛罚不当,大臣能够谋取私利的原因。

    六微之四有反。事情发生了,如果有益处,君主就应当主持它;如果有害处,一定要从反面来考察它。所以英明的君主考虑事情,对国家有害,就察言观色看谁在其中得利,臣子受害就要考察他的对立面。

    六微之五参疑。被人们争夺的权势地位,是祸乱和的根源,因此英明的君主对此十分慎重。

    六微之六废置。敌国努力追求的事,在于使人观察错乱办事不当;君主不仔细考察,就会按敌国的意图任免大臣。施用计谋的话就用庙攻。七术和六微法一出,便备受肯定,就连当今圣上也认为,这七术和六微法是帝王最有力的总结,并且让王先生定时给太子授课,有了这个保障,王先生的大名,才不至于那么惨淡,虽说如今在太子的心目中依旧比不上说故事的杨大人,但总算好过几位大学士,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今日本没有他的课,只是碍于这几个月来,名声一直在杨大人之下,或多或少有些不满,加上这几日他对《韩非子》研究越来越透彻,有意趁着几个机会卖弄一番,也好趁机搬回几分脸面,却不想被杨大人给碰上了,难免有几分尴尬。

    好在杨大人也不是小气之人,虽说碰上了这等尴尬之事,杨大人却只是笑了笑,道:“公公今日的授课实在太过精彩,我实在不忍心走出来,只是我再不走出来,今日就算是旷工了,本朝当太子的老师的可不少,还没听说过有谁旷工的,我也不好坏了规矩不是?”

    一番话入情入理,更是让王振惭愧不已,同时也有几分感激,要知道今日的这局面,换做是其他的大学士少不了要记恨在心,纵然有大度的也难免会讥讽一番,似这般为自己开解的,杨峥还是头一个。

    这是,太子道:“杨先生也认为今日先生之课有道理么?”

    此话一出,王振顿时抬起了头,一双三角眼射出期盼的光芒。

    杨峥淡淡一笑,对于王振今日所说的一切,他还是赞同的,无论是宇文泰与苏大人的以反治反,还是汉武帝的外儒内法说到底都是特定的环境下,中国古代帝王所运用的一种手段而言,至于成果有好有坏,单说哪一种好,哪一种不好,其实很难说,但就以历史长河存在的长短来说,外儒内法毫无疑问延续了数千年,的确是帝王最佳的手段,但要说这手段一定适应当下,杨峥就有些不赞同了,面对着太子的疑问,王振的期待,杨大人不慌不忙的一笑,然后正色对太子道:“王公公所说帝王当以外儒内法家为根本,这话儿有些道理,自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数千年来,唐宗宋祖都延续了这法子,这说明这法子的确是帝王不二法宝!”  [本章结束]

2680章:臣事玉皇归上清

    王振一听杨峥这话,先是松了一口气,跟着对杨峥感激地点了点头。但接下来的杨大人的话,差点没让他骂娘了。

    杨大人神色不变,一如先前的口吻道:“但,微臣以为帝王之道说到底还是治国之道,韩非子说,君主治国之术在于使臣子无人观测,治国方法的运用在于无从使臣子无从知晓;君主保持清静无为的态度,用隐蔽的方法察看臣子的过失,看见了好像没有看见,听见了好像没有听见,知道了好像不知道。知道臣子的言论以后,不加变更,用验证的方法来观察他们是否言行一致。每人官职只用一个人担当,不要使他们彼此通气,那么一切事物的真相就完全暴露出来了。君主要严密地掩盖自己的行迹,藏埋自己的念头,使臣子无从探测;不表现自己的智慧,不表现自己的才能,使臣子无从估计。保守君主自己的意图而考核臣子是否与自己的想法一致,谨慎地握住权柄而牢固地掌握它。断绝臣子对权力的向往,破除臣子对权力的企图,不要让人产生夺位的想法。不谨慎地断绝欲望,不坚守病入道义的大门,篡权的像虎一样的奸臣就出现了,若不谨慎地办事,不掩盖真相,叛贼就将产***臣们谋杀他们的君主取代君主,他手下的人莫不参与,所以称他们为猛虎。处于君主身边的奸臣,钻君主犯错误的空子,所以称他们为叛贼。只有驱散他们的党羽,收捕他们的余孽,封闭他们的家门,夺走他们的帮凶,国家才没有了猛虎。君主的权术大得不估量,深得不可探测,考察名与形是否一致,审查验证明法度,而对擅自行动的人就惩办,国家才没有叛贼。因此君主有五种雍塞:臣子封闭了君主消息;臣子控制了财产;臣子能培植党羽;臣子能私自施人恩德;臣子擅自发号施令。臣子封闭消息,君主就失去了权位;臣子控制财产,君主就失去了恩德;臣子发号施令,君主就失去了控制;臣子能私自施人恩德,君主就丧失了英明;臣子能培植私党,君主就失去了部下。这就是君主要独自专权,不能让臣子掌握权柄的原因。记得前几日,三杨也对太子说过,在当今之世,有能够杜绝谋取私利的歪门邪道而严格执法的君主,百姓就会安居乐业,国家就会安定团结;有能够去掉谋求私利之心而克已奉公守法的臣子,国家就会强盛,敌人就会虚弱。所以只要君主明察得失,又有法度控制,用来驾驭群臣,那么君主就不会被臣下的狡诈虚伪所欺骗;审察得失,用法度来衡量,用来听取远方的事情,那么君主就不会被天下轻重倒置的事情所欺骗。现在如果根据名声推荐人才,那么群臣就会背离君主而在下结党营私,朋比为奸;如果根据朋党关系推举官吏,那么群臣就会热衷于结交拉拢,而不求按国法办事。因此官吏没有才能不称职,国家就会混乱。根据虚假的名声施行奖赏,根据别人的诽谤进行处罚,那些喜爱奖赏,厌恶处罚的人,就会放弃为公的行为,玩弄谋私的手段,结成朋党紧密勾结起来互相干坏事。他们忘掉君主的利益而在外搞个人私交,以便利用他们的职权,进用他们的党羽,那么他们的一级能为君主办事的人就少了。他们结交广、党羽多,里里外外结成死党即使他们有很大的罪过,为他们打掩护的人就多了。所以忠臣遭受危难而被处死,奸臣无功却安稳得利。忠臣遭受危难被处死,不是因为他们有罪,那么忠良就会隐退;奸臣安稳得利不是因为他们有功,那么奸臣就会进用于朝廷了,这就是国家衰亡的根本原因。如果像这样,群臣就会抛弃国法,重视行使个人的权势,轻视国不邓。他们多次到善于结党营私的能人家中,一次也不到君主的朝廷;上百次考虑私人的利益,一次也不为君主的国家考虑。下属官员的数目虽然多,但不是用来尊重国君的;各种官职虽然齐备,但不是用来担当国家重任的。既然如此,那么君主虽有君主的名称,而实际上只能依托于私家势力。因此三杨杨大人常说:亡国的朝廷无尊君治国之人。朝廷无尊君治国之人,不是说朝中的臣子减少了,。私家对敌力于互相增加更多的财富,却不努力使国家富厚;大臣们致力于互相抬高地位,却不努力尊重国君;小臣们用俸禄供养私友,不把自己的职位当回事。之所以成这种情况,是因为国君不按国法办事,而听任臣下随便用事。为此,贤明的君主以法则来选择人才,而不仅凭一己之好恶;以法度来衡量功劳大小,而不仅凭主观臆断。这样有才能失才不致于被子埋没,无能的人也无从掩饰,徒有虚名的人不一定能被侥幸地进用,蒙受非难的人不一定被冤枉遭到排斥。那么,国君对臣下的是非功罪都能清清楚楚,国家就容易治理。这些话儿都有道理,可治国之道究竟是宇文泰与苏大人的以反治反来得好,还是汉武帝的外儒内法更实在,还是韩非的依法治国更好,这些道理唯有检验才是知道,单凭这前人留下的只言片语,便以为掌握了帝王之道,最是要不得的?”

    一番言语既没有捧杀,也没有贬低的意思,但合情合理,太子听得连连点头不已,仰着一张稚嫩的小脸,道:“杨先生所言极是,君王治国之道万千,究竟是哪一种道理更好,更适合自己,只有去检验才能知晓,单靠手中的书本,难免有空谈误国的嫌疑了。”

    一席话说得王振老脸通红,却又反驳不得,好在他也是个有学问的主,杨峥这一席话看似说得风轻云淡,但其中却大有道理,细细想来让人不得不服,他纵然心头有些气恼,也说不得什么。

    眼看时候差不多,杨大人对着太子道:“殿下咱们开始吧?”

    太子颔了颔首,正襟危坐好后,才对杨峥道:“杨先生开始吧?”

    杨峥嗯了声,将夹在咯吱窝下的《种树郭橐驼传》拿了出来,开始授课,这种寓言式的文章其实更能说明问题,太子沉浸在前人塑造的趣事当中,又能从中体会到其中的用意,无疑是最佳的教学方式。

    眼看太子、二皇子一脸的兴奋,一旁的王公公好不乐意,冷哼了声,便去了。

    杨峥正在授课,也不便过多解释什么,况且这事儿还真不是自己的错,王振既要生气,自己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总不能自己堂堂一个二品官儿这么没脸没皮的去与一个太监套近乎吧,他骨子里固然没有看不起王振的意思,但要说让他做出这等辱没骨气的事,他还真做不来。

    王振尚未走出东宫,就见自己的心腹太监曹吉祥急急忙忙迎了上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王振微微楞了一下,这曹吉祥虽说不识字,但为人还算机灵,被王振看中收入门下,这几年自己仗着学问靠山了太子后,地位权势可谓水涨船高了,身旁要用的人也就多了,况且他还与皇后娘娘密谋了一件大事,自然要几个值得信任的太监,便将曹吉祥调到了身旁,平日里做些抄抄写写的杂事,偶尔也会给自己送一送公文,更多的时候还是充当自己与皇后娘娘之间的联络人了。

    一看他,王振心头便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来,不等他走上来,张口就问:“你不在娘娘哪儿当值,来这儿做什么?”

    曹吉祥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人,才压低着声音道:“出事了,出大事了,娘娘已六神无主了,特意派奴婢前来寻你回去!”

    王振听了这话吓了一大跳,急切的问道:“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曹吉祥道:“皇上今日一早派金英给娘娘送了一道口谕,口谕上说,善不可丢失,恶不可滋长。奴婢见娘娘当时就吓了花容失色,不等金英走远,就迫不及待的让奴婢来寻公公了!”

    王振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这话儿的意思,轻轻叹了声,道:“看来皇帝是个明白人啊?”

    曹吉祥道:“那我们怎么办?”

    王振道:“还能怎么办,咱们的功名利禄身系太子,只要太子一日不登基,我们就一日不能位极人臣,心中的抱负就实现不了,况且这事儿,已射出去了,皇帝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看着宽厚,骨子里却是记恨如仇,谁知道他会不会秋后算账?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曹吉祥点了点头道:“公公说的是,说什么我们也不能等死,为了功名利禄,我们已经自绝了祖宗,自绝了父母,还有什么好怕的?”

    王振道:“话虽如此,可这事儿也不是小事,总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如今这事儿一切要看娘娘了,只要她老人家还是皇后,咱们的太子还是太子,一切就还有希望?”

    曹吉祥道:“公公打算怎么做?”

    王振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去娘娘的寝宫,哪里安全?”

    “也好!”曹吉祥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赶往坤宁宫。

    坤宁宫的花园,阳光正好,自从搬进来后,孙娘娘就对这后院做出了一番改变,原先种的翠竹、芭蕉、桃树都被移了出去,种上了花圃、竹丛、梅花、天竺和竹丛,配湖石数峰,玉兰和桂花,色、香宜人,寻常时日,孙娘娘无论多忙碌,总会来这后院走一走,看看自己亲手栽植的梅花。

    但今日的孙娘娘显然没了这个心思,眉宇间的烦忧,即便是跟在身旁的宫娥也能看出一二,知道孙娘娘这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了,所以知趣的宫娥没人说话。

    整个院子除了阵阵的花香,再也没有的响动。

    王振与曹吉祥赶到的时候,孙娘娘独自坐在了天泉亭,这亭子是一座重檐八角亭,出檐高挑,外部形成回廊,庄重质朴,围柱间有坐槛。四周草坪环绕,花木扶疏。亭北平岗小坡,林木葱郁。亭子之所以取“天泉”这个名字,是因为亭内有口古井,相传为元代大宏寺遗物。此井终年不涸,水质甘甜,因而被称为“天泉”。孙娘娘喜欢这里的幽静,时常回来坐一坐,更主要的当初刚进入坤宁宫的时候,宣宗总也会来上几次,碰上了雨天,宣宗就回拉着她的小手,站在此处看雨,此亭前一出雨轩,与周围建筑用曲廊相接。轩前一泓清水,植有荷花;池边有芭蕉、翠竹,轩后也种植一丛芭蕉,前后相映。雨点落在不同的植物上,加上听雨人的心态各异,就能听到各具情趣的雨声,境界绝妙。那会儿两人情谊极好,宣宗对她也是心怀柔情,而她也是满怀爱意,两人往往就这么站在看着雨滴一滴一滴的落在池塘里,落在荷叶上,然后晶莹的水珠顺着荷叶滚落池水之中,惊起水中的鱼儿,那会儿她只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丈夫是大明之主,儿子是大明的太子,自己是大明的皇后,母仪天下,她甚至觉得,老天爷对她的眷顾太多好,好得她有些怀疑这一切的真实,那会儿她念得最多的诗词,是《击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那时候的她是相信即便是在这庭院深深的皇宫之中,也是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的,可这美好的一切,终究不是她能决定的,这后宫的女子太多,皇后而下有贵妃、淑妃、淑媛、淑仪、修华、修容、修仪、婕妤、容华、充华为九嫔,还有其他不计其数的女子,她自问貌美如花,可再美的容貌,也经不住岁月的洗礼,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往日对自己恩宠有加的宣宗很好来坤宁宫了,有时候即便是来也只是坐一坐就走,往年春雨时节两人就这么坐在这儿看春雨的情景不复再有,再后来宣宗来得越来越少了,再后来更别说来了,这座听雨轩也落满了灰尘,宫中的宫娥多次要打扫,都被她呵斥,并非她不通人情,她只不过是想给自己留点念想罢了,找一找当年的感觉而已,她贵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看起来是那么的高不可攀,是那么的雍容端庄,可谁有知道,她在权势的背后,她还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自家丈夫呵护的女人,她性子未免妒忌了些,可这难道不是出于爱意么。

2681章:红颜未老恩先断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孙皇后望着远处的残荷,忍不住轻轻叹了声,这几句诗词不由自主地从口中念了出来,词儿的意思她很早就明白,一个失宠的宫娥,一心盼望君王的临幸而终未盼得,时已深夜,只好上床,已是一层怨怅。宠幸不可得,退而求之好梦;辗转反侧,竟连梦也难成,见出两层怨怅。梦既不成,索性揽衣推枕,挣扎坐起。正当她愁苦难忍,泪湿罗巾之时,前殿又传来阵阵笙歌,原来君王正在那边寻欢作乐,那会儿她总是嬉笑那不幸的宫娥不知帝王的心思,不知利用自己的美貌,不知帝王要什么才落得这般下场,她甚至嘲笑诗中的宫娥根本就不懂君王,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竟成了那不幸的宫娥,明明知道那个最容易负心的男人不会再来陪自己看雨,可每到了下语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到这儿来看一看,期望那个早已将自己抛之脑后的男人能再回来看一眼,可惜,这半年来他再没来过了,为了等他来,她甚至为了保持容貌,竟吃上了玉容散,可即便是这样又能如何,再好的容貌,也经不起岁月的洗礼,她终究是红颜老去了,面对回宫一波一波年轻貌美的女子,她对于他的吸引力终究是一日淡过一日,往日有政务忙碌,他还能克制,可如今天下太平,经过十年的努力,大明已步入了盛世,当初那个励精图治的皇帝也不见了踪影,这半年来,皇帝开始沉迷女色,后宫的人数已添了数倍,帝王江山美人难兼得.宁舍东边美人枕,不负西边黄河恩.这才是帝王,只可惜往年的她不曾看明白吧了。

    “娘娘……?”亭外,一个宫娥轻轻喊了声。

    孙皇后从自己的心思中回过神来,缓缓转过了身来,淡淡的道:“王先生可来了么?”

    “回禀娘娘的话,王先生来了!”那宫娥毕恭毕敬的道。

    “让他们进来!”孙皇宫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那宫娥应了声,转身便去了。

    等候多时的王振与曹吉祥沿着鹅卵石的小道一路走了进来,这听雨轩王振往年陪着宣宗也来过那几次,那会儿的宣宗对孙皇后可谓是宠爱有加,任凭谁看了都说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时候的孙皇后也是最妩媚的时候,常常穿着一身

    绿草百褶裙,披上一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寐含春水脸如凝脂,那时候的她可谓是春风得意,让整个后宫都为之黯然失色,只可惜这样场景也只是维持了十年,十年来,她身上穿的依旧是昔日最喜爱的绿草百褶裙,身上披的还是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还是那个肩,肌肤还是晶莹剔透,甚至模样也依旧没有多大的变化,可皇帝却不来了,往日的恩宠慢慢变得淡了,往日热闹的听雨轩也渐渐的了冷清了下来,不免让人心生感慨。

    今日的孙皇后衣着打扮一如十年前没有丝毫的改变,唯独眉宇间的妩媚劲儿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母仪天下的权威,让人不敢多看,王振匆匆撇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了头颅,跪拜在地高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孙皇后道了声:“起来说话!”便率先落了座位。

    守在听雨轩外的宫娥,听到了指令这才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将两个圆墩搬了进来,放在了王振与曹吉祥的后面。王振道了声谢,便落了坐位,曹吉祥也跟着落了座位。

    趁着这档口,王振撇了一眼孙皇后的脸色,阳光下孙皇后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看得出宣宗的那道口谕把她吓得够呛。

    “王先生……?”摆手让四周的宫娥退出听雨轩后,孙皇后才淡淡的喊了声。

    “奴婢在!”王振急忙应了声。

    孙皇后吐了口气,道:“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孙皇后既让曹吉祥来寻自己,那就就表明人家对自己的信任,自己若有意隐瞒,反而不适当了,颔了颔首道:“奴婢听说了?”

    孙皇后吸了一口气,让起伏不定的胸脯儿平静了几分,道:“这事儿先生怎么看?”

    王振面上露出几分危难之色,道:“奴婢一时也没了主意?”

    孙皇后面色有些不好看,这事儿你是主谋,出了这档子事,你怎么能没个主意呢?这不是拿本宫性命说笑么,若是寻常人这么说,依着孙皇后这几年养成的无上权威,怕是早就让人给拖下去狠很打上一顿了,可王振毕竟不是寻常人,从两人有了第一次密谋开始,孙皇后已将这个太子口中的正直先生,皇上眼里的学问高深的太监,大臣眼里的与众不同的太监视为自己的心腹了,情谊上自是与寻常人不同了,虽说王先生刚才的回答,让她略感不满,但内心深处并无生气的意思,说到底自己的大事,还需仰仗于他。

    “这可不是先生的作风,先生常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在入宫的这几年,先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这件事事关重大,本宫可不相信先生没什么主意?事情既到了这一步,以先生的聪颖也该看得出,会有什么后果,躲躲藏藏未必是解决的法子,先生若是有什么好法子,不妨直说便是?纵有什么不妥之处,这责任也在本宫的身上,与先生毫无干系!”

    话说到了这份上,王振也不好继续沉默不语,看着孙皇后期盼的眼神,咬了咬牙道:“娘娘,事已至此,难道咱们还有退路么,最好解决的法子,其实不用奴婢多说,娘娘也该知道?”

    孙皇后面上神色阴晴不定,若说她听不懂王振的这一番话,那就太小看她了,她出身不高这不假,但并不意味着她气度,见识,手段也如自己的出身,事实上单说见识,手段,气度,聪颖她比这皇宫里所有的女人都聪明,若不然她固然受到宣宗的宠爱,可毫无屏障的她未必能不声不响的让宣宗废除了皇后,将她推到了皇后的宝座,出了这样的大事,胡皇后、张太后,甚至是群臣那个没有意见,就是这后宫的诸多嫔妃那个不是以她为榜样跃跃欲试,可七年了,七年来,她大明皇后的宝座依旧牢不可破,即便是今日,她做了这样的举动,宣宗也只是让人送来了一道口谕警告而已,并无过多的责备,这可不是单靠恩宠能做得到的,事实上这七年来,她步步为营,苦心经营,权势与地位并不弱,只是这祖宗的规矩在,她一个女儿家一来不想做什么武则天额,二来,往日的那份情谊还在,让她生不出怨恨来,可今日却不同往日了,单说那份恩情早已被宣宗抛之脑后了,就连两人碰上了一面,也是透着客套与虚情假意,这种似曾相识的画面,多年前的胡皇后不也是如此么,她要的不多,不过是找回自己的丈夫,做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自己的儿子能君临天下罢了,可这一切却如此的不真实,皇帝的子嗣并非只有一个,这后宫的女子也越来越年轻,聪明如她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走上胡皇后的道路,从小她就明白,这世上许多的东西不是你能等就能等得到的,而是需要你主动去抓,才有可能抓住你想要的东西,作他的妻子是如此,做这个皇后是如此,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是如此!主动去抓,早已成了她立足后宫最能用的手段,但今日这事,终究不同往日那般简单,那时候的她还有那个男人宠爱着,还有如花似玉的容貌,还有父母的宠爱,还有牢不可破的太子之位,所以她可以不顾一切的去做,去抓,因为她相信,即便是她做错了什么,她的男人,她的儿子也会愿意为他承担一切,所以她只用了不到十年的功夫,用自己晶莹剔透的双手便抓住了这一切,可如今她的这双手已失去了光泽,为他遮风挡雨的那个男人也失去了耐性,他的儿子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她能抓的竟十分的可怜。难道就要这样等下去,这难道就是我的命,孙皇后默默的在心底的问了声,很快他便摇了摇头,在心底默默的应答道:“不,我绝不会这么等下去,这也不是我的命,我,我要抓回收入我的东西?”

    听雨轩沉静如水,偶尔有风吹来,吹得前面的池塘的残荷哗啦啦作响,自从说了那一句话,王振就知趣的不再多言,这事儿太大,大得不是他这个太监能决定的,今日的大明可不是昔日的大唐,一个再有权势的太监也离不开皇帝的信任与扶持,没了皇上他们什么也不是,什么报复理想,什么宏图伟业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必须要取得孙皇后认可,唯有与她联手,才有成功的希望。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女人,今日的孙皇后毫无疑问是妩媚动人的,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将柔弱无骨的肩膀衬托得越发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虽说已到了三十的年纪,可模样看上去一如当年,唯独眉宇间少了几分昔日的羞涩,与婉约,多了几分帝后的高不可攀,他虽不是男人,那只是身体上,眼神却是正儿八经的男人,以他看较之那些新入宫的妃嫔,宫中的权势已吞噬了她作为女人的妩媚,单论相貌,身段,肤色,即便是她已过了三十,比起那些刚入宫的妃嫔毫不逊色,但身为男人却毫无兴趣,不为别的,只因这女人已失去了骨子里的女儿味,眼里只有权势,只有利益,往日的温柔体贴,妩媚婉转早已不服存在,这样的女子放在寻常人家,或许还能引起自家丈夫的敬重与疼爱,可这里终究是不是寻常人家,这里的皇宫面对的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不懂得妩媚,不懂得婉转,容貌再好,身段在翘,肌肤再光滑也吸引不了那个男人,最终慢慢被遗忘,哪怕曾经两人在床榻上辗转多次,哪怕曾经他处处呵护着你,哪怕你曾经是他眼里的美人儿,一旦失去了兴趣,等待她的就是冷宫了,有道是自古君王皆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任何人都不得侵犯,任你是夫妻、兄弟还是父子。所有的感情到了皇权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汉武帝当年许诺金屋藏娇,可结果如何,只因陈阿娇以媚道之术获得汉武帝的欢心,被人告发,当年的承诺早已被汉武帝抛之脑后,楚服被砍头示众。汉武帝派有司赏赐皇后一道文书,说:“皇后不守礼法,祈祷鬼神,降祸于他人,无法承受天命。应当交回皇后的玺绶,离开皇后之位,退居长门宫。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这是甄宓对魏文帝的爱恋,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当年的甄宓为一绝世美女,可魏文帝一登基,换来的是一纸赐死的诏书的可悲下场,“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是唐玄宗对杨玉环的偏爱。可是,为了他的江山,为了他的帝业,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爱妃在马嵬坡自缢,昔年生死与共的誓言,到头来还是比不了祖宗的江山,自己的霸业,情之一字在帝王家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女子,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继承祖宗江山的工具罢了,一旦失去了兴趣,需要弃去时,就不会有丝毫犹豫,丝毫怜惜。所以,他们是最无情的,错付情丝于君王身上,最终的下场非死即伤,陈阿娇如此、甄宓如此,杨玉环如此,就是眼前的这女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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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江山介绍:
永乐二十二年,明成祖朱棣在北征返京的途中病逝,英国公张辅、阁臣杨荣为了避免朱高煦、朱高燧趁机作乱,秘密迎朱高炽登基为帝,视为明仁宗。 就在这一年,一家中等公司的销售会计师在游览泰山之时, 被人算计从泰山推下,来到了大明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 遇奇人、做奇事、历奇险,习得一身武功。 原本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一夜忽有星变“天命尽矣!”明仁宗驾崩,明宣帝即位,杨峥也被卷入滔滔历史洪流中, 从此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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