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5章:难愁蹈海亦英雄
第二日一早,杨峥尚未起来,府上便来了人,对于这样的日子,杨峥早有预料,但来的这么快还是让他惊讶,按照皇帝给出的日期,他在运河上飘荡了一个月,怎么着也得在八月初才能去紫禁城缉见皇帝,算算日子,离这样的日子还有三天,因此依着他的估计,纵然有人来,也是在自己见了皇帝,授予了官职,才有人来,这京城之地,不如江南,在官多于牛毛的天子脚下,没有什么比一个官职更有说服力,更有地位,杨峥名义上是巡抚,但谁都知道这巡抚离开了江南是怎么回事,勉强拿得出手的只有一个吏部侍郎,但毕竟是侍郎,没权没势,实在不值得有人来巴结,纵然想巴结的,也该是在见了皇帝之后,这点儿未免早了些,正因如此所以才有些好奇,不知这一大早的是那个不开窍的官儿来讨好他。
穿戴整齐,便急急忙忙走了出来,刚现身,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杨大人……?”
杨峥抬头看去,便见眼前这人一身太监服饰,弓着身子,语气透着几分恭维,那张脸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天生如此,绷着没有半分的笑容,因太过瘦弱,宛如一张风干的树皮,看起来有些吓人。
“你是……?“杨峥眯着双眼细细打量,同时在脑海里思索着这么一个人。
“杨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记得下官了?”那人语气不卑不亢的道。
杨峥楞了一下,看眼前这人下巴无须,声音尖锐,一身太监服饰,分明是一个太监,不称咱家称下官,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那人见杨峥迟迟没有说话,似猜到了他心头所想,淡淡一笑道:“下官王景弘,杨大人可还记得?”
“谁?”杨峥心头一动,隐隐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似在哪里听过。
“王景弘?”那人一字一字的道,脸上的神态依旧是不卑不亢,那双漆黑的眼眸子却是死死地盯着杨峥。
“王景弘?”杨峥默默的叨念了两句,忽的神情一遍,盯着那人道:“你,你是……?”
王景弘点了点头道:“大人想起了?”
杨峥面上一热道:“本就忘记过,何来想起?”
王景弘淡淡一笑,倒也不辩解。
回过神来的杨峥,忽的一个箭步走上前来,伸手拉着王景弘的手腕,惊喜的道:“王大人,你们这是回来了么?郑功功他可好?”
王景弘先前面上还带着欢喜,听得这话儿神色顿时一黯,迟迟不说话。
杨峥看到有些奇怪,道:“王大人,你怎么了?看起来情绪不高啊,差不多两年没回来了,好不容易看到了熟悉的人,应该高兴才是?”
王景弘神色并不见好转,想要说什么,又显得有些犹豫。
杨峥对这个闷葫芦着实有些不耐烦,道:“海上都顺利么,郑功功怎么没一起来,我还想听他给我说说海上的见闻呢?”
一直沉默的王景红似再也忍不住,看着杨峥道:“杨大人,郑公公他……?”
杨峥道:“他怎么了?不是没回来吧?“说完又觉得这话儿有些不吉利,忙解释道:”玩笑话,玩笑话?“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王景弘眼里已有了泪水,那双布满泪水的眸子记那么看着杨峥,一字一字的道道:“郑公公他走了?”
“你,你说什么?”杨峥心头一荡,差点没一屁股坐倒在地。
王景弘呜咽的道:“我们从宣德六年六月十二月九日出五虎门,二十四日到占城。七年正月从占城起航,二月六日抵达爪哇。六月十六日起航,二十七日抵达旧港。七月一日启航,八日抵达满剌加。八月八日启航,十八日抵达苏门答剌。十月十日启航,十一月六日抵达锡兰山。十日启航,十八日抵达古里国。二十二日启航,十二月二十六日抵达忽鲁谟斯。八年二月十八日开船回洋,三月十一日到古里国,一共访问了忽鲁谟斯等二十来个国家。因为这次访问的国家多,地域广,路程远,因而时间也就很长,足足两年,郑公公每到一处宣扬我天朝威严之外,还禀明皇帝的旨意,罢黜朝贡,兴盛市舶司,言明朝廷此番再行西洋的立场……”说到这儿,王景弘重重的吐了口气,继续道:“郑公公身子骨一直不好,两年的劳累,终于在返回的途中病倒了,起先我们只以为是小毛病,谁也没在意,直到船队返航至古里(今印度南部西海岸之科泽科德)时,我们才发现不对劲,公公吃不下一口饭菜,便是水也喝不下,我等寻医生来看,公公不让,说他大限已到,活不过今晚,拉着下官的手交代了一些话后,便在当晚去了?”说到这儿王景弘已泣不成声。
杨峥也是泪眼婆沙,许久才强忍着心头的悲痛道:“郑公公临走时都交代了什么?”
王景弘擦了一把眼泪,伸手入怀从怀里摸出一个书卷来,随手递给了杨峥道:“郑功功临走的时候对下官说,下西洋前前后后一共七次,前面六次莫不是以皇家垄断的贸易方式,此举虽富裕了朝廷,却对天下百姓,豪门、地主、巨贾全无好处,以至于反对西洋之行的声音一直不断,此番西洋之行得以顺利出海,全赖大人从中做出的努力的结果,虽有罢黜朝廷,兴盛市舶司,但一来时间太短利益难以呈现,在没有任何好处的情况下,文官未必认可,必会怂恿皇帝停止下西洋?”
杨峥心头一叹,对于郑和的远见,他不得不佩服,事实上按照历史的记载,西洋之行在第七次后,一直得不到文官的认可,最终迫使永乐宣德年轰轰烈烈的西洋之行就此被迫终止,这个比欧洲哥伦布、达#8226;伽马和麦哲伦早了整整将近一百年的大壮举,却因为得不到文官的认可,最终以一种滑稽的形式被彻底毁灭了,不得不说是大明历史上的一种悲哀。
杨峥默默的听着,凭着感觉,他知道王景弘的这一番话并没有说完,以郑和的远见,不会在明知道西洋之行陷入困境,而不给自己的部下指一条生路,西洋之行算得上郑和一辈子的事业,对一个热爱海洋,视为梦想的西洋之行来说,最期望的无非是自己曾经率领的船只能一直走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
果不其然,王景弘沉吟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郑公公让下官告诉大人,大人一直主张的心思他全都传达了,西洋诸国对此举十分欢喜,他们喜欢大明的陶瓷、丝绸、钱币、茶叶都是喜爱,他们期盼着用他们的香料、染料、宝石、象牙和珍奇异兽与大明贸易往来,只要大明的海洋之行一直都下去,文官迟早有一天会明白西洋之行的好处?”
杨峥道:“是啊,没了厚此薄彼,大明的陶瓷、丝绸、钱币、茶叶就是白花花的银子,非但朝廷,文官、百姓,地主豪门,富商巨贾都能获取利益,只不过这一切需要时间?”
王景弘道:“公共就是担心时日太短,给了文官的借口,让大人难做,所以才下官来告知大人务必让西洋之行继续下去,实在不行也要给大明留下继续海航的机会?这些资料,是郑功功这两年来,在船上整理的,其中包裹大量原始资料,皇帝敕书、船队的编制、名单、航海日志,帐目、航向图纸,以及操作的经验,公公说这些东西对于海洋来说是当之无愧的瑰宝,可对于文官来说未必有用,一旦海航不得继续,这些东西怕是留不住,因此交给朝廷他不放心,唯有交给大人?”
杨峥轻轻一叹,从历史上的记载上来,郑和这个担心并不多于,据万历二年成书的严从简《殊域周咨录》记载:成化间,有中贵迎合上意者,举永乐故事以告,诏索郑和出使水程。兵部尚书项忠命吏入库检旧案,不得,盖先为车驾郎中刘大夏所匿。忠笞吏,复令入检,三日终莫能得。大夏秘不言。会台谏论,止其事。忠诘吏,谓:“库中案卷宁能失去?”
大夏在旁对曰:“三保下西洋费钱粮数十万,军民死且万计,纵得奇宝而回,于国家何益!此特一敝政,大臣所当切谏者也。旧案虽存,亦当毁之,以拔其根,尚何追究其无哉!”文人视郑和的下西洋是祸国殃民之举,随着文官集团的力量日益壮大,这项伟大的壮举也被文官取消了,为了打消皇帝的念头,就连郑和留下的档案资料也一并毁了干净,以至于后来的皇帝动了下西洋的心思,也因没了档案资料就此作罢。
杨峥看着手中不厚,却无比珍贵的海航资料档案,用力的捏了捏朗声道:“及观郑君,则全世界历史上所号称航海伟人,能与并肩者,何其寡也。++(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 下载免费阅读器!)
2306章:歌泣无端字字真
郑君之初航海,当哥伦布发现亚美利加以前六十余年,当维哥达嘉马(瓦斯科•;达•;伽马)发现印度新航路以前七十余年。顾何以哥氏、维氏之绩,能使全世界划然开一新纪元;而郑君之烈,随郑君之没以俱逝?我国民虽稍食其赐,亦几希焉。则哥伦布以后,有无量数之哥伦布,维哥达嘉马以后,有无量数维哥达嘉马,而我则郑和以后,竟无第二之郑和。噫嘻,是岂郑君之罪也!”“郑和之后,再无郑和。”“郑和之业,其主动者,实绝世英主明成祖其人也。”顿了顿道:“公公请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日,绝不会让西洋之行断绝?”
王景弘叹了声道:“有大人这一番话,郑公公想来也入土为安了?”
杨峥一叹,想说什么,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因王景弘送来这个悲切的消息,让杨峥很是惆怅了几日,细细思量郑和临走时留下的话语,越发觉被他高尚的情操所感染,有时甚至暗想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时代,算起来已大乱了这个时代的步伐,为何老天爷就不能留下一个郑和,容不得一次又一次的西洋之行呢,但这种荒唐的想法也只是自己想想而已,并没有当真,在他看来,郑和这两年的西洋之行,看起来没做出任何的改变,实则在自己的影响下,已影响了整个西洋之行的进程,罢黜朝贡、兴盛市舶司这是第一次改变,留下这一堆资料是第二次改变,与西洋诸国展开贸易,走上一条有别与儒家的海上丝绸之路,这是第三次改变,有这三点存在西洋之行就不会走到了尽头……,至于如何结果是不是自己预料的那样,就看如何运营了。
在接下来的几日,杨大人就这个问题做出了苦苦思索,在结合前世的海洋时代,以及郑和前后七次下西洋所得到的经验,从中倒也看出了点希望,首先因自己的到来,西洋之行已改变了往年不盈利的调子,为此他特意去京城转了一圈,无论是百姓,还是地主豪门巨商也不再一味的反对,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赞扬之声,就是那些文官局部反对之声也没那么强烈,反映最好的当属翰林院那帮天之骄子,自从杨溥秉承杨峥扭转文风的教学方法后,翰林院嫣然就是学问、思潮的发源地,理学已不再是唯一,各种自然科学之风宛如一波春水开始蔓延开来,他们的影响下,对于郑和前面的六次多有微词,唯独对这第七次西洋之行没有半句的不满,还说此番西洋实乃利国利民之举,当加以推广,托翰林院这股风气的引导,这次郑和西洋之行文官头一次没有口诛笔伐,许多还有赞扬之语,这让杨大人大感欣慰,对于郑和所期盼的局面也多了几分信心,只要日子一场西洋诸国的贸易就会遍布大明,到那时朝廷、豪门地主、富商巨贾、百姓都能从中获取自己想要的那份利益,有利益在,谁还能反对呢?
信心大涨的杨大人,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这一日门外的街道从一早就开始热闹起来,就是往日没工夫出门的百姓,一大早也都上了街道,说说笑笑,杨大人看得好奇,派人一打听,原来今年三月,海航两年的西洋船只在王景弘领导下,已从南京返回了京城,作为下西洋正使的王景弘承担起下西洋大量物资善后处理和人员安置工作,郑和去世后,充当起将南京皇库物资运往北京工作“总指挥“。据有心人说这次耗时两年的西洋之行,获利颇为丰富,带回来的宝物可不少,从六月始南京方面就开始装运胡椒、苏木马快船100艘经长江进入扬州大运河运往北京,其场面是何等壮观,再现明初大运河繁忙景象,这可是京城两年来头一次盛事,在忙也要看一看。对此消息,杨峥暗暗心惊,看得出来为了打造西洋之行千秋万载,郑和可算是下了血本,此举是要彻底扭转西洋之行在文官口中的评价,巨大的利益无疑是最好的封口费。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人越来越多,不时的夹杂着百姓兴奋的呼喊,这个说看,好多的苏木,那个则说,胡椒,整整一天,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就不曾停过,眼看是晚上了,呼喊声总能停下吧,却不想郑和带回的宝物实在太多,愣是让百姓一惊一乍到了深夜。
这一夜杨大人前前后后被这呼喊之声惊醒了不下十次,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却听得有人推了推他,跟着有人在耳旁低声道:“坏人,快些起来,宫中来人了?”
杨峥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含糊的道:“这天还没亮呢?”说着身子一翻,一只手便摸上了一只大白兔,轻轻揉捏了两下。
“讨厌……?”听得一声嗔怒,一只柔软的小手便在杨大人的大手上轻轻怕打了一下。
“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帝想要见你?”那声音再一次在耳旁响起,轻柔无比。
杨大人含糊的道:“这天儿才黑,姐姐不可胡闹,快些睡,来坏人抱抱?”
沈艳秋推开了杨峥扑过来的身子,掩着小嘴一笑,道:“你啊,就会胡说八道,这天都五更天了,皇帝都差不多下早朝了?”
“皇帝下不下早朝与我何干,睡觉才是正经事?”杨大人说着一点也不客气,身子一翻便扑了上来。
沈艳秋不及躲避,被杨大人抱了结实,正要推开,忽觉得轻哼了声:“讨厌……外面有人?”
杨大人似没听见一般,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沈艳秋轻哼了两声,便一成沉迷,房中的温度便温暖了起来。
约莫过了一更天,窗外有了亮色,杨大人才迷糊糊的抬头看了一眼沈艳秋,含糊的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沈艳秋一张粉脸有些羞红,额头上,耳旁,还带着几分汗珠,轻轻揣着粗气,怀里的那两只白兔儿以上下一下起伏不定,眯着双眼一幅陶醉的模样,闻言含糊的道:“皇宫里有人来了?”
杨峥自言自语的道:“皇宫里有人来了?“忽然一个机灵,一下子便坐了起来,冲着沈艳秋道:“宫中来人了,来了多久?”
冷不丁之下,沈艳秋吓了一大跳,跟着坐了起来,忽觉得身上有些凉意,面上一热,急忙抓了一把棉被,往自己怀里一塞,遮住了自己怀里的无限风光,笑着道:“一更天了?”
“该死!”杨峥骂了声,忙拿起衣衫开始穿戴。
沈艳秋看他模样,忙在一旁帮忙,只是这么一个美人在怀里,即便是刚刚春风一度,杨大人也不免有些心猿意马,心里忍不住叹了声,道:“怪不得人常说,“红粉窟,英雄冢”,有沈姐姐这样的美人在旁,什么功名利禄,什么王图霸业我提不起兴趣,这世间还是情之一字最真,沈姐姐说是不是?”
沈艳秋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羞涩为人穿衣衫,一张粉脸早已涨的通红,听得夫君这么说心头好不感动,刚才扭捏也去了几分,怀中的两只大白兔竟有一半贴在了杨峥的胸口上,杨大人只觉得一颗心快跳了出来,忍不住伸出魔爪狠很抓了几把。
沈艳秋骄哼了几声,冲着他翻了个白眼,道:“还胡闹,让人听到了也不怕笑话?”
杨峥哈哈笑道:“咱们又不是活给别人看的,怕什么笑话?”嘴上说着,手中却一点没停。
如此缠缠绵绵又过了一更天,杨大人才勉勉强强的穿戴完毕走了闺房,下了楼来,就见王振一个箭步的迎了上来,道:“杨大人你起床的功夫可真慢?咱家都等了两更天了?”
杨峥老脸难得的红了一下,道:“年轻人公公懂的,还请公公多多包涵?”
王振一脸羡慕的颔了颔首道:“明白,明白!”
两人说说笑笑了几句,王振一本正经的道:“杨大人咱们该走了,要不然皇帝可要等急了,这罪名咱家可吃罪不起?“
杨峥道:“不光公公吃罪不起,杨某也吃罪不起啊?”
两人说说笑笑便上了马车,刚拉下珠帘,王振便对那车把式催促道:“还磨蹭什么,快些走?”
那车把式恭恭敬敬的应答了声,扬起手中的马鞭呵斥了一声,便重重地打在了马屁股上,那马儿吃疼,嘶鸣了一声便迈开了蹄子飞奔而去。
皇城离棋盘胡同不算太远,那马儿在车把式的鞭子催促下,不曾有半刻的停留,竟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皇城外。
虽说离开京城四年了,但早些年的规矩还没忘记了,与王振一起递了牌子,便匆匆忙忙走了进去。
一路上杨峥与四年前一样,不急多看,低头直走,也不知走多久,听得王振道:“杨大人这边走?”
杨峥哦了声,跟着王振绕过一座九条龙的琉璃照壁,往左边走了去,这样又走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一座大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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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7章:醒後追思空自责
门前锦衣卫目不斜视,右手按住刀柄,一派威严。
王振说明来意,守在门前的锦衣卫说了句:“进”杨峥便上了门前的汉白玉的台阶,进了内殿,王振让杨峥先在这里等候,自己则一溜烟的去了。
杨峥也不客气一屁股在一张圆桌的椅子上落了座,看见桌上有茶壶茶杯,提壶自斟了一杯茶汤慢慢饮了起来,茶是苏州的洞庭碧螺春一等一的好茶,只是那个味儿却少了几分甘甜,苏州的四年,杨峥也知道并非对其中的猫腻一无所知,皇帝喝的茶汤之所以不是最上等,倒不是下面的人故意为之,天下的好茶莫不是少之又少,就拿这碧螺春而言,产于太湖东洞庭山及西洞庭山,别的地方难以适应,每年产量不足一百斤,全都进贡给朝廷也难以满足庞大的皇室,稍有不慎便落了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反而是那些此等的茶叶,因数量多,加上这种茶汤与好茶之间差别并不大,皇帝深居皇宫,不知世事,所见所闻全是身边人的话语,就算是所读的书也是严格筛选的,又怎么可能去分辨宫外东西的好坏,所以即便是茶,皇帝往往喝到了也不是最好的,这一点官员心知肚明,只是没人去挑明罢了。
一杯茶汤见了底,仍不见皇帝出来,杨峥不免不耐烦,又没事情可做,只好瞪着一双眼睛四处张望,见整座大殿比起四年前似是改变了不少,殿堂楼阁,构造精巧,壮观华丽;其外流水潺潺,飞桥静卧其上,过桥百步,即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微风吹过,杨柳轻扬,修竹摇曳,曲折小径,奇花异石,亭台楼榭,隐藏其间,难得的好去处。
杨峥暗暗点了点头道:“看样子大明这几年果然是有银子了?”
与外面的流水缭绕,绿林郁茂相比,杨峥目光更多的看在正堂上中央位置挂的那份字画,画卷并不大,画的是京城全城图,杨峥对画卷并不感兴趣,他的目光全被画卷的左侧的一个词牌名给吸引了,《醉太平》,诗算不上很好,但杨峥很喜欢这个意境,尤其是词牌名《醉太平》中,开头的一个“醉”字,透着几分得意,如今四海升平,户部银子也有了不少,藩王也安定了,令人头疼的安南也解决了,西洋之行已顺利返航,苏州以至于江南都得到了整治,官员称其职,政得其平,纲纪修明,仓庾充羡,闾阎安乐,岁不能灾,作为皇帝在没有比自己亲手打造一个盛世,更让人沉迷,让人沉醉其中,杨峥眯着双眼细细思索,他相信皇帝用这个“醉”字就是这个意思,或许比自己的意味更悠长。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一阵脚步声,跟着屏风被人拉了开来,王振的身子重新露了出来,笑吟吟的冲着杨峥一抱拳,道:“杨大人陛下准你进去了?”
杨峥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平衡了一下呼吸,跟着王振身后走了进去,穿过一条回廊,便见王振在一道门前躬身道:“陛下,杨大人到了?”
里面先是一阵沉默,跟着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幽幽的传了出来:“进来吧?”
杨峥皱了皱眉,心道:“皇帝不过三十六岁,正值壮年才是,底气应该充足才对,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老头的意味?”
“杨大人皇上喊你进去?”见杨峥迟迟没动,王振轻轻在杨峥的袖子旁碰了碰低声提醒道。
杨峥哦了声,忙收拾心神对着王振感激的一笑,便走了进去,刚跨过门槛,不及细看,倒头便拜:“微臣杨峥见过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宣宗的声音缓缓的道,透着几分无力的味道。
杨峥道了声谢,从地上爬了起来,却不敢抬头,四年没见,虽知道皇帝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皇帝没让自己看,也不好乱看,皇帝是自己的朋友不假,可皇帝就是皇帝,至高无上的,再是朋友,也有些顾忌。
“怎么,才四年的功夫,就把你的胆子给你磨灭了?”宣宗呵呵一笑道,语气透着几分亲切,几分欢喜。
杨峥暗暗松了一口气,神态却不变,道:“陛下说笑了,往日那是微臣不懂事,才无所顾忌,但人总有长大的,总有明白事理的时候……?”
杨峥还待说,就听得皇帝粗暴的骂道:“狗屁,什么长大了懂事了,我看你是越长大越糊涂,朕是那种交不得朋友的人,你啊,还是不懂事的时候让人感到舒服?”
虽说被骂,但杨峥心里还是涌出几分感动,一个人欢喜你,重视你,才会对你肆无忌惮的说些骂人的话,一个人若是对你客气了,那往往就是让你小心的时候,擦了一把泪珠,道:“皇上不让微臣长大,那微臣就不长大?”
宣宗哈哈一笑,道:“这才对了?”顿了顿又道:“把头抬起来吧,看你那谨慎的模样,就跟宫中的太监一样,那还是一个江南巡抚的样子?”
杨峥嘿嘿一笑,道:“让陛下看笑话了?”说着便抬起了头,将目光看向了正前方。
前方书案后面,宣宗背负着左手,只用一只右手在一卷画纸上沟壑什么,不用猜也知道皇帝是做什么,对这一点杨峥早已见怪不怪,所以并没有多看,而是将目光更多的看向了宣宗的模样,细细观察之下,发现除了颌下多了一把浓密的长须之外,整个人的精气相貌与四年前并无多大的区别,唯一让他觉得奇怪的便是皇帝底气不如四年前了,显得有几分病态。
就在杨峥打量的这会儿工夫,宣宗运笔如非,纸张上便多了几匹马,几个将士,虽隔着远,但杨峥还是一样看出了,在一帮将士的中间,一个年轻的公子一身戎装,手握宝剑威风凛凛地坐在马背上,目视前方,做出厮杀的模样。不用多看,便是那人是谁了。
宣宗似对自己的画卷十分满意,端详了一番后,放下手中朱笔,顺手接过太监递过来的宝玺在画卷的左上角用力按了下去,这才满意的净了手,走了出来,在一旁的龙椅上落了座。
“你可知朕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宣宗喝了口茶,语气不急不缓的道。
杨峥心里骂了声,谁知道你叫我来做什么,小爷我在苏州城住得好好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官居巡抚,谁见了我都要喊一声杨大人,是何等逍遥何等自在,那知你随口让人送了一道口讯,便把小爷弄得京城来,来就来吧,好歹也有些功勋,给点表示,不至于成了天下的一闲人,见了谁都得夹上尾巴,可愣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没说,还问做什么,鬼知道你要我做什么。
这些诽谤的话,自然不敢说出来,稍作沉吟道:“陛下让臣来,臣便来,没有为什么?”
宣宗哈哈一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啊,还是和四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明明有了委屈,还要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杨峥汗了一把,心道:“爷爷的,这也看出来了,难道小爷戏码太假了?”
“朕今日寻你来,一是四年没见朕想与你这个朋友说说话,二是还有大事让你去办一下?”宣宗看了杨峥一眼笑着道。
杨峥忙说道:“陛下请说?”
宣宗颔了颔首冲着身旁的太监摆了摆手,那太监会意,供着身子退了出去,临走时羡慕的看了杨峥一眼,能与皇帝做朋友大明朝可就一个,飞黄腾达的日子还能远么,偏偏对方还是那么的年轻。
“返回京城也有几日了,与杨爱卿见过面了?”宣宗盯着杨峥问。
杨峥嗯了声,他不傻,这里是京城,不要说那些锦衣卫,就是东厂的幡子就不少,别看皇帝住在紫禁城不出来,若正想要知道点什么,其实并不难,难得是皇帝什么都不想知道,皇帝这么问,摆明了杨大哥为自己接风洗尘的事情是知道了,既然知道了,自己藏着掖着反而引起皇帝的怀疑,索性承认了。
宣宗到是没在意,继续道:“既然见面,那件事想来也听说吧?”
杨峥脑袋飞快运作,不知皇帝这话儿是不是巨大的坑,伴君如伴虎并非毫无启示意义,君王的心思是世间最难猜的,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皇帝这话儿虽看不出皇帝的心思,但有一点摆明了,那就是皇帝所说的那事儿,在皇帝看来,凭着杨大哥与他的关系,一定是跟他说了,抓住了这一点,杨峥脑海里立马将自己返回京城与杨士奇的每一话都是细细思索了一遍,觉得逃不开恢复洪武旧制,取消内阁大学士的设置,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比较大,看了一眼皇帝,点了点头道:“杨大哥说了些,微臣因初回京城,也顺着耳朵听了几句?”
宣宗点了点头道:“你听说了就好,朕还担心你什么都不知道,光顾着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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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8章: 风舞槐花落御沟
这下杨峥算是松了一口气,而且看皇帝的意思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倒是自己虚惊一场。
“微臣是想喝酒来着,可杨大人说我初来京城,怕我什么都不知道,捡些简要的事情说了些,微臣也听了几句?”杨峥陪着小心道。
宣宗嗯了声,道:“你对此事怎么看?”
杨峥不知自己猜得对与不对,大着胆子问道:“皇上可是问微臣对恢复洪武旧制的事么?”
宣宗道:“不然呢,这事儿放在朕的心头可有些日子了,当初洪武爷仿宋代制度,置华盖殿、谨身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等大学士,为皇帝顾问。又置文华殿大学士以辅太子,品秩都是正五品,但这些殿阁大学士“特侍左右,备顾问而已”。而且品级很低,只有五品,以免擅权。它只能算是“内阁”机构的滥觞。即便是皇祖时入内阁者也是编、检、讲读之官,不置官属,不得**诸司。诸司奏事,亦不得相关白。”仍然是皇帝的私人秘书罢了,你看看如今,内阁设置不过四十五年的样子,一个个的权利越来越大,权力可以与宰相相比,朕这个皇帝有时反而还做不得住,你说朕还要这个内阁做什么?”
杨峥并没有着急回话了,而是将皇帝的这一番话细细品味了一番,越是细细品味,越是明朗了,皇帝这番话看似是决心不少,其实不过是一番抱怨的话,用杨峥的话说,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身为皇帝早已习惯了内阁的存在,毕竟皇帝也也是人,当初宰相权利大,实则是为了方便行事,帮皇帝处理一些政务,但是宰相没了,全靠皇帝一个人,终究是不行,所以朱元璋在废除宰相后,又设置内阁帮自己处理政务,只是在朱元璋时代这些阁臣,也就是大学士还没什么权利,仅仅是作为皇帝的秘书一般。但是政务还是由皇帝自己来决断,但大明疆土太大,政务太多,就是靠皇帝做些决断也累得够呛,更何况朱元璋给后世子孙定下了太多的规矩,光是朝会,一天有三次朝,称早朝、午朝、晚朝,如实则皇帝要三次出面见群臣及民众。明制常朝有两种:一叫御殿,一叫御门。御殿又称内朝,是在大殿内朝会议事。御门是到奉天门。皇帝一天要上朝三次,就不是寻常人能吃得消的,更别说还要处理全国上下下下的政务,工作量之大,不言而喻了,朱元璋和朱棣都是戎马一生,知道创业之艰辛,因此权利不敢下放,但即便是这样两人也吃不消,找来内阁帮忙,更别说后来的皇帝,都是温室中长起来的,无论是身子骨还是精力都不如朱元璋、朱棣,在政务上的处理就不得不依赖内阁了,这样一来,权利又渐渐下放到了阁臣身上,内阁的权利日渐壮大,皇帝就开始不放心了,因为随着文官日益成熟,内阁的作用也就越大来越大,虽无宰相之名,却又宰相之实,甚至不少时候他们都敢于挑战皇权,皇帝毕竟是孤家寡人,面对天下文官的时候,毕竟是底气不足,思来想去只有两条法子,一是拉拢太监牵制文官,太监自永乐后,实力一直在膨胀,朝廷定制为二十四衙门,包括十二监、四司、八局。十二监是十二个宦官领掌的内侍衙门,各置太监一员,下面还有其他品级的宦官。因为内侍衙门称“监”,其长称为太监,其中司礼监是明朝内廷特有的建置,居内务府十二监之首,二十四衙门之一。司礼监由太监掌管,在明初并没有太大的权力,而且受到限制。朱元璋曾说:“此曹止可供洒扫,给使令,非别有委任,毋令过多。”还说:“此曹善者千百中不一二,恶者常千百。若用耳目,即耳目蔽;用为心腹,即心腹病。驭之之道,在使之畏法,不可使有功。畏法则检束,有功则骄恣。”并规定内侍毋许识字。洪武十七年还铸造铁牌,悬置宫门,明令“内臣不得干予政事,犯者斩”,并敕诸司“毋得与内官监文移往来”然而,明中叶以后,皇帝多深居后宫,荒嬉享乐,不理国政,常常由司礼监秉笔太监代行“批红”大权,明朝人往往认为宦官势力由此而攫取了宰相之权。“然内阁之拟票,不得决于内监之批红,而相权转归之寺人”。“批红”就其权力性质而言,属于最高决策权,是实现皇权的一种方式。故司礼太监代皇帝“批红”,是在代行皇权,而不是攫取了相权。由此可见明代皇帝授权司礼监代行“批红”,与其说是要太监代为处理国政,还不如说是利用宦官势力牵制内阁,代表皇权监督和控制政府机构的施政活动,以确保皇权的利益不受损害和侵犯,并防止任何违背皇帝意图的行为出现。至武宗时刘瑾、熹宗时魏忠贤,大权独擅。用太监牵制文官是可以,但国家还要治理,在治理国家上说到底靠的还是内阁,没有内阁的‘票拟’,许多国家大事,太监根本拿不出章程来,所以从根本上说,朝廷离不开内阁,皇帝想要治理江山,打造一个太平盛世,从骨子里是离不开内阁的,但内阁的权势增大,又让皇帝不安心,在太监的唆使下,有意走回洪武时的老路子,可这路子看看是不错,到头来累的还是自己,因此这两个法子,其实都不怎么样,皇帝的心思也只是顺带敲打敲打内阁,真要恢复洪武旧制,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皇帝自己。
看明白了这一点,杨峥心里有了计较,这事儿看似是来寻自己说话,实则皇帝心头已有了计较,只是先前的话儿已说出去了,身为皇帝又不能说话不算话,才一直僵持着,如今要的是寻一个人他一个合适的理由,然后把这事儿给了了,同样的内阁那边也同样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帮着自己说说话,大致意思让皇帝明白,内阁是老实本分干活的人,没有威胁皇权的意思,而这个最佳合适的人选除了他还真找不到合适人来,一来自己与皇帝关系不错,也得到皇帝信任,说出的话儿也让皇帝放心,其二他虽是巡抚,却不是读书人出身,不属于文官集团,断没有帮着文官说话的道理,但与内阁首辅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微妙关系,帮着在皇帝面前说几句好话也是应该的事情,这么一来,他就竟成了调和君臣关系和睦的最佳人选,想到了这一点,杨大人不免苦笑了声,心道:“这叫什么事?”
看明白了双方的问题的所在,杨峥就开始酝酿说辞了,若光内阁的好话,皇帝怕是说自己被内阁灌了**汤,可要不说,看皇帝找自己来的目的,无非是寻一个台阶下,不能证明内阁的作用大,无可取代,如何让皇帝寻得台阶,所以这一番话要说到恰到好处才行,想到这里,杨峥忽然想起前世看到了一篇文章谈论说话的艺术,说是在繁华的巴黎大街的路旁,站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斑白,双目失明的老人。他不像其他乞丐那样伸手向过路行人乞讨,而是在身旁立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我什么也看不见!”街上过往的行人很多,那些穿着华丽的绅士、贵妇人,那些打扮漂亮的少男少女们,看了木牌上的字都无动于衷,有的还淡淡一笑,便姗姗而去了。
这天中午,法国著名诗人让•;彼浩勒也经过这里。他看看木牌上的字,问盲老人:“老人家,今天上午有人给你钱吗?”“唉!”老人愁容满面,叹息着回答,“我,我什么也没有得到。”让•;彼浩勒听了,沉吟了一下,把木牌悄悄翻过来,拿起笔写上“春天到了,可是。。。。。。”几个字,就匆匆地离去了。晚上,让•;彼浩勒又经过这里,询问老人下午的收入情况,老人笑着对诗人说:“先生,不知为什么,下午给我钱的人多极了!”让•;彼浩勒听了,也摸着胡子满意地笑了。“春天到了,可是。。。。。。”这富有诗意的语言,产生这么大的作用,就在于它有非常浓厚的感**彩。是的,
春天是多么美好的,那蓝天白云,那绿树红花,那教堂尖顶的莺歌燕舞,那塞纳河畔嬉戏的孩子,怎能不叫人陶醉呢?但这良辰美景,对于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来说,只是一片漆黑。这是多么令人心酸呀!当人们想到这个盲老人连万紫千红的春天都看不到,怎能不对他产生同情之心呢?这就是言语的魅力所在了,杨峥前世那会儿,总也想不明白,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为何效果就不一样呢,后来看着看着就明白了,因为我什么也看不见,别人可能觉得你看不见就算了,可是,春天到了,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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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9章:梅须逊雪三分
这盲老人连万紫千红,莺飞燕舞的春天都看不见,引发了人们对盲老人的关怀之心,可是,哽咽的都说不下去了。还打了省略号,所以这就是老人一上午没得到一分钱,下午却满载而归了,短短一句话却在恰当的时候,恰当的位置上给说了出来,所能产生的效果自己是不一样了,回过头来想想今日的局面,就是需要语言上的这个恰到好处,最好是把话儿说了,皇帝的台阶也给了,内阁的目的也顾忌……?”
想到这一点,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在脑海里酝酿着如何开这个口。
宣宗似不急躁,面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杨峥不时变换的脸,优雅的喝着茶汤,他相信自己心头这件犹豫不决的事情,一定会得到一个满意答案,这种信心来自杨峥从未让他失望过。
大殿内因没人说话显得有些寂静,偶尔传来几声悠扬的钟声,才让这座大殿显得有些生气。
此时刚过七月,院子里种的花草都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偶尔风吹过,淡淡的花香便顺着门窗飘了进来,杨峥猛吸了两口,被花香一刺激,这才惊觉的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想着皇帝还在等自己的回话,不由得惊得一身冷汗,抬头往宣宗看去,见人家神态安然,并无一丝一毫的气恼,顿时放心不少。
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缓缓吐了口气,将目光看向院外,这座院子建造颇为讲究,多是聚石为山、凿地为湖海。每湖方十里,湖中积土为山,山上建有亭、殿,曲折环绕,院中广栽植杨柳修竹,名花异草,因此显得壮丽非凡。
杨峥匆匆扫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经过这么一番思索,这一番话如何说也有了计较。
宣宗看他跃跃欲试的模样,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道:“可是有话要说了?”
杨峥心道:“我若说没有,你还不得治我个大不敬之罪?”
心里嘀咕,面上却没丝毫的表现,颔了颔首道:“回皇上的话,微臣确实有些话儿要说?”
宣宗道:“这里就你我君臣二人,也不必顾忌,有什么话就说吧?”
杨峥应了声,道:“皇上先前的话儿,微臣想了想,觉得这祖宗的旧制还是不回恢复为好?”
宣宗虽猜到多半是这种结果,可想起他先前沉思了这么久,这话儿听着是在帮着内阁说话,未必就没有下文,所以带着几分好奇,哦了声,道:“此话怎讲?”
杨峥思路已全打开了,加上来自前世,思想上对皇帝也没这个时代官员那么多的忌讳,看皇帝没气恼,胆子也大了几分,接着话头道:“依微臣看,陛下离不开内阁,朝廷也离不开内阁,一旦没了内阁,陛下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宣宗看着杨峥,既没点头也没反驳,身为皇帝自然知道这一点,当年洪武爷废除宰相,看着是相权与君权合而为一,皇帝大权独揽,可繁重政务,皇帝无法一一处理,便是洪武爷如此勤政也有应付不过来的时候,更别说他了,所以说皇帝离不开内阁,朝廷离不开内阁这话并不错?”
“话虽不错,可你也看到了内阁的权势太大,朕总不能坐视不理吧?”宣宗盯着杨峥道。
杨峥如今完全明白了皇帝的心思,对于这个问题如何入手,以轻车熟路,面对皇帝的质疑,没丝毫的紧张,笑了笑道:“这样吧,我给皇帝说个趣事?”
宣宗道:“什么趣事?与朕恢复洪武旧制有关么?”
杨峥想了想给了一个含糊不清的答案:“可以说有关,也可以说没关系?”
宣宗看了看杨峥,似想看他是不是在应付自己,可他神色一本正经,不免有些犹豫。
杨峥不得皇帝发话,自古自的说了开来:“微臣小时候,在微臣的家乡有一个王麻子做了我们村的里长,在没做里长之前,他的日子过得很潇洒,没事的时候喝喝茶,钓钓鱼,陪着村里的小姑娘嘻嘻笑笑,趁机沾些小便宜,碰上了那个妩媚的丫头,还能来个老夫聊发少年狂……?”
“嗯,这日子的确不错?”宣宗一脸的羡慕。
杨峥道:“羡慕吧,我也羡慕?”顿了顿又道:“可做上了里长后,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因为身为一里之长,他要管理一里的百姓吃喝拉撒睡,做不好百姓可就要骂人了,为了百姓,他不再喝茶,不再钓鱼,便是村里的小姑娘也没功夫去看了,他每日花费大把的时间从村东头逛到村西头,看甲家的门有没锁好,乙家的两口子有没有吵架,村子不大,一天可以逛两三趟,完事后还得思索如何改善百姓穷苦的日子,心思一多夜里睡觉就不好睡了,往日回家倒头便睡的好习惯也开始改了?
由于村长做得好,百姓对他信任,朝廷对他赏识,他被朝廷提拔为一县的主薄,管的还是自己老本行,百姓的吃喝拉撒睡,可一县比一里就大得多了,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他有些忙不过来,就向县太爷提议要了有一个助手,他把这事儿交给助手去管理,自己只是出出主意,把我大致方向?”说到这儿,杨大人斜眼看了一眼宣宗,见皇帝老人家听得很认真,一直提着的心算是彻底放回了肚中,开始有声有色的说了起来。
“由于有人帮忙,加上大致方向也不错,人手多,活儿就轻,事情就干得好,所以王麻子好日子慢慢开始恢复,同时政务也没落下,如此好的人才,自是受到了朝廷的看重,于是在王麻子的努力下,他被朝廷提拔做了县太爷,一县之长,事情就多了数倍,因为新旧交替的繁忙,县里许多重要案件都积压下来。秦令精勤检阅,认真处理,午夜不休。五更鸡鸣,即教课子弟,书声琅琅。自己入厅治事,每天处理四五起积案,合情合理,妥帖周至。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积案全部清理完毕。剔除弊端,惩办奸宄(guǐ),杜绝了官吏衙役贪污渎职漏洞,名声开始显著,可事情总也做不完,他还是学当主仆那会儿,弄了几个读书人帮忙管理,让善于断案的帮着自己断案,善于管理后勤的帮着管理后勤,善于理财的帮着自己理财,而他老人家每日就看着手下送来的各种奏折,做出各种指示,日子虽不如里长那么逍遥自在,但比同行的县令却是愉快了许多,由于他完全信任自己的手下,而这帮人有是能干的主儿,所以三年下来,王麻子管理的县衙政绩高出同县许多,这样的人才,朝廷自是没放过,所以当了三年县令后,王麻子被朝廷破格提拔为了知府,知府的官儿更大,事情更多,但王麻子本着一个好汉三个帮的本色,一如既往,手段还是那个手段,但也真能做事,随着这种手段运用得成熟,有时候他这个知府大人,几乎不用露面,手下的那帮人都帮他一府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官员有好的政绩,自是受到朝廷的重视,别人多年升不了的官,他只用了三年便升了,人家做知府累死累活,他则越发清闲,家里老婆孩子越来越多,日子过得滋润,人也就不显得那么苍老,人也看起来精神。
如此又三年,王麻子做了六部的户部尚书郎,正儿八经的二品官,这下子他更忙了,尚书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靠他一人做,就算他每日不吃不睡也不能把这些事情做好,他开始怀念里长的逍遥日子,觉得做一个里长也没什么不好,人嘛,只有这么多的精力,可做官做到了这一步,总不能退回去,所以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做,一年下来他闻鸡起舞没有片刻的空闲,可到头来他的户部还是没管好,言官御史开始瞅着他的小毛病对他大家弹劾,皇帝也对他的政务能力感到不满意,他很有气恼,自己这一年没喝过茶,没睡一个懒觉,没一日的休息,连孩子都没时间去生,他全部的心思,全部的精力,全部的时间都用在政务上,可到头来却换来了皇帝的怪罪,上司的埋怨,百官的辱骂,他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想何不培养几个人帮自己打打下手,有了这个心思,他开始留意,发现那些读书人,尤其是翰林出身的进士很有才学之人,于是他从中选了几个,给了些权利让他们帮忙,如侍郎掌稽核版籍、赋役实征等会计统计工作,郎中、员外郎,掌户口、土田、赋役、贡献、蠲免、优复、姻婚、继嗣之事,以男女之黄、小、中、丁、老为之帐籍,往日多于牛毛的事情,到了他手中便越来越少,他也变得从容,为了更洒脱,他干脆挑选了更多官员,将原本属于户部尚书一人的权势,一点一点分了出去,自己抓主要的权利,于是短短一年的功夫,他的户部便有了书令史三十四人,计史一人,亭长六人,掌固十人;度支令史十六人,书令史三十三人,计史一人,掌固四人;金部主事三人,令史十人,书令史二十一人,计史一人,掌固四人;仓部令史十二人,书令史二十三人,计史一人,掌固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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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0章:空有当年旧烟月
一大帮人帮着他掌天下军储,出纳租税、禄粮、仓廪之事,他只需从他们的奏折中,进行抽查,做出赏罚分明的举动便可,这样以来往日难以应付的事情,竟变得再简单不过,如此又三年,朝廷户部充盈,王麻子饱受皇帝的嘉奖,上司的信任,百官的侧目,于是被人称为干练之臣,被载入史册……?”趣事说到了这儿,杨峥话儿戛然而止,他并没有急着去说什么,解释什么,语言的智慧在于恰到好处的妙不可言,而这一点唯有自己亲自去感受,去体会才更有味道,皇帝那么聪明,他相信不会听不出自己这番话的意思,所以他不急……?”
一阵沉默,唯有风声吹动树叶哗哗作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宣宗哈哈一阵大笑,道:“精彩,精彩绝伦啊,朕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精彩绝伦的趣事,杨爱卿你果然没让朕失望?”
杨峥忙道:“皇上说笑了?”
宣宗摆了摆手道:“不,朕并没有说笑,爱卿趣事中的王麻子所处的尚书位置就是朕的位置,他本是一个里长,因管事情少,所以可以每日喝茶、钓鱼、逗弄姑娘,日子过得舒坦,可后来做主簿、县令、知府、尚书,官越做越大,要管理的事情越来越多,他做尚书时,因没寻人帮忙,事情做得太多,却得不到兼顾,赢得皇帝的不满,上司的抱怨,百官的辱骂,可谓是两头不讨好,后来他调整策略,以翰林院读书人来给自己帮忙,本来是他一个人做的事情,因人多帮忙,事情就少了,人也就轻松了,王麻子看似是做了尚书,可他用的那一套还是做里长的手法,最终事情也做了,名声也有了,官儿也升了,一举三得……精彩,绝对的精彩?”
杨峥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心道:“总算是听明白了,也不至于我这一番苦心啊?”事实上杨峥的确是这个意思,王麻子其实就是杨峥虚拟的一个皇帝,皇帝最初管的事情并不多,因下面有宰相帮着管理这个国家,可皇帝嫌弃宰相的权势过大,狠心废除了宰相,皇帝等于一人兼任两职,既做了皇帝,又做宰相,可宰相不是那么好当的,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这样皇帝的事情就多了,可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事情多总有顾忌不到的地方,虽皇帝本人累死累活,可百姓,百官未必满意,弄不好还落了一个昏君的下场,所以皇帝想要自己的日子过的舒坦,天下又得到好的治理,最好是把事情分出去,让更多人来帮着做。
其实这其中杨峥还有一个隐含的意思,如今内阁说是宰相,但毕竟不是宰相,皇帝就如王麻子把握了关键,其实是构不成皇帝的威胁的,所以皇帝可以放心大胆的用内阁。当然了这话儿不好说太过明白,谁知道皇帝心头是怎么想的?再者,古代皇帝哪一个都不喜欢把自己权利给让出去,朱元璋就是因觉得宰相权利过大,才处心积虑的纵容胡惟庸废除了宰相这个延续了千年的制度,自己亲自当了宰相,说到底就是为了抓权,身为皇帝毕竟是孤家寡人一个,最大的本事就是手中的权利,一旦权势全部被瓜分了,其实这个皇帝也就离危险不远了,这也是为何古代皇帝一个个都拼命的改革官职,光是宰相就有唐代的改革,宋代分权,到大明直接废除了,说到底还是皇帝是以权势保卫自己的威严,保卫自己的性命。
但皇帝终究是替代不了文武百官,即便是朱元璋那样勤政的皇帝,也应付不了堆积如山的政务,不得不寻来大学士帮忙,更别是不如他的皇帝,皇帝既想要保持自己的江山得到治理,又不想自己不用应付堆积如山的政务,两害相较,则取其轻,皇帝为了江山巩固,最终分出了自己手中的权势,但这毕竟是不情不愿的,一旦与内阁,宰相有了矛盾,脑海里想着这权势是自己给的,对反既这么可恨,我何不收回来,但大多数的皇帝都明白,这一点只是想想,并非真的可行。
而手下的官也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在权势稳固后,对皇帝也就有了许多制衡,在他们看来,他们是治理国家,因此皇帝想出去游玩一番,他们说是玩物丧志,皇帝在那个妃子闺房里多睡了一会儿,他们说皇帝荒淫无道,皇帝想修个房子,他们就说皇帝不体恤百姓,甚至皇帝想要花点银子,他们都百般阻拦,久而久之,双方你看我不顺眼,我瞧你别扭,矛盾不断,可两人心里又明白,他们就好比是一跳身子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离不开谁!
宣宗连说了几声精彩后,重重的吐了口气,道:“朕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帮老臣太不像话朕才动了这个心思,如今看来是朕误解了他们,当真恢复了洪武旧制,朕这把老骨头怕是要累趴下来,做皇帝还是当王麻子当里长最好?”
杨峥没有接过话头,好不好可不是他说了算,这话儿皇帝可以说,唯独他不能说,没准儿人家还看不上王麻子的里长也说不准,帝王的心思,不是人人都能看明白的,至少他看不明白。
宣宗似也没指望他再说什么,喝了茶汤,没再继续刚才的问题,杨峥便知道皇帝这是有了计较了,至于是个什么计较,他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一阵沉默后,宣宗重新开口道:“朕还有一件私事,想让你给朕去办一下?你也知道,朕能信任的人不多,交给太监朕也不放心,你为人精明能干,是这件事的最佳人选?所以朕只能找你了?”
杨峥有些犹豫,皇帝的私事无大事小事,弄得好,自是皆大欢喜,弄不好皇帝不满意,少不了引起文官的责备,同样是两头不吃好的事情。
杨峥心里暗骂老天爷不公平,只觉得为何自己总能碰上这种老头不讨好的倒霉事,可这事儿再倒霉皇帝亲自询问,也不好不答应,只好颔了颔首道:“皇上请说,微臣若能做,刀山火海一定给皇上办好了?”
宣宗显得很高兴,哈哈笑道:“这事儿旁人办不好,你一定能做得好?”
杨峥心道:“那可未必?”
可惜的宣宗没给他说这句话的机会,哈哈大笑了几声后,接着话头道:“西洋的宝物王景弘已运回了京城,按照当初的约定,朕的内库可有十分之一?”
杨峥道:“怎么,文官们没把这十分之一的宝物给陛下?”
宣宗摇了摇头道:“文官虽讨厌,喜欢管朕的闲事,但也不是什么都来管,这事儿是他们当初与朕说好的,容不得他们反悔?”
杨峥好奇的道:“那陛下有何事?”
宣宗道:“宝物朕虽拿到了,可朕也不能光用宝物不是,这不马上就是皇太后的寿辰了,这些年她老人家顾着朕的江山,一直也没添什么首饰,非但是她老人家,整个后宫都是如此,朕想借这次机会给后宫添点首饰……?”
杨峥嗯了声,要说大明的后宫在历史上绝对算是最贤惠的,终大明一朝,几乎没有干政的,而且大多数的皇后都恪守自己的本分,且很勤俭节约,马皇后就曾经与朱元璋一同种菜,后面的徐皇后也多是如此,之所以有这种效果,得益于朱元璋的定下的规矩。朱元璋起自田亩,对元未政治**、法纪荡然导致政权覆亡的教训深有体会,故而十分重视对历代王朝治乱兴衰经验教训的总结,以此作为自己治国行事的根据。他经常挑灯夜读《汉书》、《宋史》等史书,和廷臣讲经说史,并且命近侍收集夏桀、商纣、秦皇、隋炀帝所行之事以进,时时警醒自己:“往古人君所为善恶皆可以为龟鉴,吾所以观此者,欲知其丧乱之由,以为戒耳”
他说:“小人无忌,不早惩治之,他日或生隙;岂不为其所累?如治病,当急去其根,若隐忍姑息,终为身害”。在与侍臣论古之女宠、宦官、外戚、藩镇夷狄之祸时,他指出:“汉无外戚阉宦之权,唐元藩镇夷狄之祸,国何能灭?朕观往古,深用为戒。然制之有道,若不惑于声色,严宫闱之禁,贵贱有体,恩不掩义,女宠之祸,何自而生?不牵于私爱,惟贤是用,苟干政典,裁以至公,外戚之祸,何由而作?”
因此,他对后妃采取了镌铁牌、立祖训、严教育等一系列管理后宫,给出的目的也十分明晰:一是治天下首先要治理好家,家要管好就必须严守夫妻之道;二是后妃的职责是生儿育女、侍候皇帝和管理宫女,严禁过问宫外之事和参预朝政;三是强化教育,树立典范;四是严格等级,恩宠适度,尊卑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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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1章:万姓聚舞歌太平
洪武元年三月初一,朱元璋命儒臣修女诫,他对学士朱升等说:“治天下者,正家为先。正家之道,始于谨夫妇。后妃虽母仪天下,然不可俾预政事。至于嫔嫱之属,不过备职事,侍巾栉。恩宠或过,则骄恣犯分,上下失序。历代宫闱,政由内出,鲜有不为祸。惟明主能察于未然,下此多所惑。卿等其篡女诫及古贤妃事可为法者,使后世子孙知所持守。”
洪武三年,正式明确“皇后之尊,止得治宫中嫔妇之事,即宫门之外,毫发事不得预焉”。加上大明的后宫皇后嫔妃大多都来自民间小户人家,从小就养成了勤俭持家的习惯,即便是做了皇后,嫔妃,这个习惯也没改,当今张太后在宣宗登基之初就体恤百姓,户部困难,多年不曾添首饰,便是皇宫也多年不曾修建,张太后如此,其他妃嫔自是如此了,以至于宣宗登基八年,后宫没添一件首饰,修一座院子堪称楷模,如今天下太平,随着商业税,海禁的废除,西洋诸国贸易往来,大明的户部也慢慢富裕起来,赶上了张太后的寿辰,宣宗便动了这个心思,让人问户部要银子,这次户部倒也不似三年前那么不通情理,银子到是给了些,可也只有区区二十万两,这笔银子对于寻常人家来说,自是卓卓有余,可对于皇家来说还是少了点,尤其是宣宗的后宫可不少,总不能光给太后添,其他人不闻不问吧,可问户部要,户部未必会给,弄得不好不免引起言官的言语,宣宗不相干招惹这个烦,恰好郑和的宝船顺利返回,带回来的宝物却有不少,按照十分之一取舍,足够皇帝充盈内库,可宝物不比银子用起来方便,皇帝便动了将宝物卖出去的心思,可这事儿他自己又亲自做不得,让太监去经营,怕他们没经验,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找一个可靠的人,此人既会做买卖,手段又了得的人,宣宗在脑海里转了一圈,除了杨峥还真寻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可以说今日皇帝寻他来询问内阁一事不过是幌子,给自己做买卖才是正经事。
宣宗自顾自的道:“不怕爱卿笑话,起先有太监怂恿朕去开一个皇店,就开在这京城的胡同里,有天字第一号做保证,不怕赚不到银子,朕也有些心动,若不是怕太监狐假虎威,坏了朕的名声,朕也不会寻爱卿来帮着经营了?”
杨峥依稀记得明朝皇帝大多有这个爱好,皇帝让太监把店铺开在北方商贾辐辏﹑交通便利的城市和地区。如北京的九门﹑鸣玉﹑积庆二坊﹑戎政府街﹑卢沟桥和运河沿岸之张家湾﹑河西务﹑临清以及北方的军事重镇宣府﹑大同﹑山海关﹑广宁等地。店铺的来源来自查抄的权贵店辅﹐或来自官店﹐或为强拆民房后所建。经营管理者由皇帝直接委派的太监,如建于正德时一直持续到明末的戎政府街的宝和等六处皇店﹐即由一提督太监督理﹐另有司房钞条书手数十名﹐提督太监的厅廨即设于宝和店中。开设皇店的目的主要在于营利﹐具体营业或为茶酒店﹐或为牙店﹑塌房(货栈)﹐或用作娼优所居的花酒铺﹐有的则用来征收商税。其中仅宝和六店﹐一年所征之税即达数万两。皇店经管官员还凭借权势﹐随意拦截商贾﹐横征暴敛﹐敲诈勒索。皇店周围皆设巡逻﹐凡“负贩小物﹐无不索钱﹐官员行李﹐亦开囊检视”﹐商贾舟车﹐亦皆有税﹐给商民带来极大的灾难。明世宗时曾一度革除京城内外皇店﹐并对作恶者严加惩处。但万历以后﹐皇店又不断增加﹐害民日益严重,算是明朝一大毒瘤,明朝后来的皇帝在百姓心目中形象不太好,与开皇店不是没有影响。
“皇上英明!”杨峥由衷的说了句:“陛下为天下之主,岂能与百姓商贾夺利,难免让人笑话?”
宣宗道:“朕也是这般想,可不这么做,朕是空有宝物,没有银子,想做点事也不方便不是?”
杨峥点了点头笑道:“这话儿在理,大老爷们手里没钱,的确不是个事儿,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更何况是陛下,走皇店陛下固然是把银子赚了,可也丢了百姓的心不是,他们明着不敢说什么,暗地里指不定说皇上什么坏话,所以微臣觉得这买卖,咱们要做既要把银子赚了,又得落下一个好名声才是正经事?”
宣宗哈哈大笑道:“朕就是这么想的,可这样的法子,朕到今日还没寻到,这才让人把你请了进来,你主意多,给朕出个主意?”
杨峥把头低了下去,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宣宗知道这是他的臭毛病,每次做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就表示他在思索问题,所以也没说什么,在一旁耐性等待。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杨峥才抬起头,猛的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记,道:“有了,咱们可以拍卖这些宝物?”
“拍卖?”宣宗皱着眉头呢喃了两句。
“不错,皇上可以将这些宝物委托给一个商家,让他们组织一个拍卖盛宴,让天下商家出价争购,到没有人再出更高一些的价时,就拍板卖出去,咱们这些宝物来自西洋诸国,都是大明稀缺的宝物,那些富商官员素来喜爱,出个大价钱也不是不一定,常言道”盛世买古董,乱世买黄金。”为什么这么说呢?盛世钱多,生活安定,人们有闲情逸致欣赏文化,欣赏古董。古董值钱,是因为它稀缺,以后还会升值,所以大家喜欢买古董。到了乱世,纸币贬值,兵荒马乱,古董不能吃也不能穿,没心情欣赏,大家都只顾生存,所以没人买古董。除了大米和黄金,没什么东西靠得住,我大明经皇上励精图治八年,早已是盛世,你没听那些百姓说的么,当今的大明,国内安定,工商繁盛,百姓安宁十足的盛世?”
站在书案旁的太监,一脸羡慕的道:“这个杨大人嘴巴还真甜,盛世繁华,亏他寻了这么一个马屁拍了出来,皇帝不高兴才怪呢?“
果然宣宗听了大为高兴,道:“百姓真是这么说么?”
杨峥一本正经的道:“这是自然!”
宣宗不疑有他,接过先前的话儿说:“这样说来,拍卖朕的这宝物到是碰上了好时候了?”
杨峥道:“可不是么,要是放在五年前,只怕不行,你想啊,商业都难以为继,百姓吃不饱穿不暖,那还有心思收藏宝物,如今可好,国内安定,工商繁盛,百姓安宁,人人都有了闲钱,收藏收藏宝物早已成了他们生活的乐趣?”
宣宗道:“对,对,就好比朕笔墨丹青一样,唯有吃饱了才有力气不是?”
杨峥道:“就是这个道理?而且这样做,既把银子给赚了,还能给皇帝带来了好名声,你想啊,百姓会想皇上老人家都穷得拍卖宝物了,这样的皇帝肯定是一个好皇帝?”
宣宗大乐,道:“正是,正是!”连说了几个正是,大手一挥,道:“这点子既是你出的,这事儿就有你来办,你办事朕放心?”
杨峥到没推辞的意思,难得皇帝信任自己,把这样的没事给了自己,若是推辞那才是傻子,看一旁那太监一脸羡慕的样子,越发觉得应该答应。
“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杨峥抱了抱拳道。
“少来这一套?”宣宗放下了皇帝的架子,肆无忌惮的笑着。
杨峥嘿嘿一笑,也不否认。
宣宗心头欢喜,也不客套,道:“太后的寿辰可就到了,这事儿你给朕抓紧一些?”
杨峥毕恭毕敬的应了声,道:“微臣明白?”
宣宗看了看他,似想起了什么,淡淡的问:“你就不知朕为何将你从苏州调回来?”
杨峥神态越发恭敬,道:“皇上必有深意,微臣又何须去问,江南也好,京城也罢,微臣做的都是精忠报国的事情,在哪儿有又什么区别?”
这话儿不卑不亢,不但夸了自己,还顺带把皇帝带着也夸了一把,拍马之高,把一旁的太监羡慕的恨不得立刻拜杨峥为事。
宣宗点了点头道:“明白就好,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你这扥不骄不躁的精气神了,朕对你很放心,这件事你放心去做,做好了朕自不会亏待你?”说完从怀中摸出一把一如意递了过去,道:“这个你拿着,算是给对你在苏州表现的奖赏?”
身旁的那太监侧目看了一眼,又是一脸的羡慕。
杨峥也撇了一眼,见皇上递过来的不过是一块寻常的玉如意,头长柄钩,钩头扁如贝叶,就是一把前世的不求人,心头有些不乐意,心道:“这皇帝太不实在了,老子还得为你张罗拍卖会,也不知那点好东西来赏赐,就给这个东西忽悠?”不情不愿的接了下来。(作者通知:请使用小说APP阅读,免费无广告,网页版影响阅读体验 请关注微信)安装小说客户端!
2312章:何以江南富足翁
宣宗也没在意,看了看天,道:“时候不早了,朕就不留你在宫中吃饭了?”
“小气?做了天子还这么小气?”杨峥心里骂了声,面上却恭敬的道:“应该的,应该的?”说着便站了起来,抱着玉如意退了出去。
门前早已一个太监迎了上,引领着他走出去,比起来时的紧张,这会儿彻底放松了,目光也不不如进来的时候那么老实,眼看着院内引清流穿过,遍植名花奇树。其中渠架飞桥,殿筑水中,幽窗曲室,壁砌生光,“壮丽巧绝”之处不可胜数,心头少不了一番感慨:“果然是盛世之治啊?”
院内,宣宗并没有离去,慢悠悠回到的书案旁重新抓起了朱笔,这时屏风后,珠帘一动,大太监金英走了出来,弓着身子站在宣宗的一旁,目光看着宣宗手中的朱笔笔走游龙,好一番羡慕。
“你都听到了?”宣宗头也不抬的问。
金英点了点头道:“奴婢听到了?”
宣宗道:“听到就好,恢复洪武旧制的事儿就不必在提了,朕可不想做户部尚书的王麻子,累死累活还不讨好?”
金英有些失望,自从两年前内阁逼着皇帝打击太监势力,文官的权势引起了皇帝的警觉,随着这两年日益成熟,势力越来越大,皇帝的戒心也跟着大了起来,一面壮大太监的力量时,少不了询问一些主意,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皇帝身边的老人,这话儿自是少不了要问他,起先他不知如何应对,可皇帝在与文官争执后,在气恼的时候总要问一问,他便留了个心眼,趁着皇帝不注意,寻了王振来讨了个主意,王振说这帮文官势力之所以大,全因为内阁地位的提高,昔年五品的官儿,已凌驾在尚书之上了,内阁权势一大,皇帝的权势就会削弱,唯一解决法子,便是恢复洪武旧制,皇帝亲自做这个宰相。这番言语有些大胆,按说不是一个太监该说的话,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说,一次皇帝问户部要银子,被文官抓住了小辫子,上了几道奏本狠很骂了一番,皇帝气恼之余要对几个官儿做出惩罚,内阁却跳出来维护,下了早朝,皇帝气得厉害,又开始询问,他怕皇帝问多了,自己迟迟给不出一个好的主意,引起皇帝的不满,便大着胆子把王振所说的小心的说了出来,皇帝细细品味之下,竟这么做了,没想到一心一意的恢复祖宗旧制的好主意,竟抵不过杨峥的一个里张王麻子,心里既失望又有几分怒恨。
“奴婢知道了,这就让人去告知内阁?”金英应了声,弓着身子便去了。
待金英的身影去了,宣宗才抬头看了一眼,太监固然可用,可也不能全用,治国还得靠文官啊,否则累的可就是朕啊?金英连这个都看不明白,如何是文官的对手,看来这司礼监得寻个用得着的人才行啊?嘀咕完手中的朱笔用力勾画了几下,一幅优美的画卷,便定了形。
宣宗长长吐了口气,提起宝玺用力盖了下去,独自欣赏了一番,这才转身进了后堂。
杨峥出了深深深几许的皇宫大内,被柔和的阳光一照,冷风一吹,再回头看看身后颇显冷清的紫禁城,颇有几分两世为人的感觉,心道:“其实做皇帝也没什么意思,一辈子就在这么一座城里,既看不得这花花的世界,又吃不得上等的山珍海味,全世界的人都想着法子期盼着他,想着法子想从哪儿获得好处,文官想要获得名垂千古的名声,太监想要一张狐假虎威的虎皮,百姓想要一个勤政爱民,治国有方的好皇帝,便是自己的子女也无时不刻带着面具期盼着他,这世间最没比做皇帝更无趣的事情,可恨的这等无趣的事情,却是人人挤破脑袋去做,哪怕是在座城里坐上一日也好?”
杨峥摇了摇头,嘴里呢喃了朱元璋那首《无题》:“诸臣未起朕先起,诸臣已睡朕未睡。何以江南富足翁,日高三丈犹披被……?”
刚叨念了两句,就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起,跟着杨士奇的半个身子就从珠帘后面伸了出来,冲着杨峥招收喊道:“哈哈,杨小弟你果然在这儿,老朽来得可及时啊?”
杨峥疑惑的道:“杨大人你这是……?”
杨士奇哈哈大笑道:“杨大哥要感谢你啊,我就知道这事儿你一定能办成,老朽果然没看错人?”
杨峥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什么事?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杨士奇道:“还能有什么时,当然是恢复祖宗旧制的事情了,刚才皇帝来旨意了,恢复祖宗旧制不可行,已责令取消?你说老朽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
杨峥这算听明白了,虽说知道这不过是皇帝与内阁之间,宛如百姓家儿媳与婆婆闹了点小矛盾罢了,毕竟是一家人,谁也离不开谁,有了自己这个中间人稍微说合一下,自是化干戈为玉帛了,只是他没想到旨意竟去得这么快。
“你啊,是得好好谢谢我?”杨峥也不客气。
杨士奇道:“这不,我代表内阁,六部尚书特意来请你一品居吃酒,你啊快些上来吧?”
杨峥尚未回过神来便被拉到了马车上,刚坐下,就见杨峥怀里抱着鼓鼓的,有些好奇的摸了一把道:“什么宝贝?”
杨峥立即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厌恶的道:“你这个老东西,不要动手动脚的,我可不是苏晴大姐,小心我告诉她老人家,晚上有你受的?”
杨士奇黏着长须哈哈大笑,道:“瞧你说的,哪有那么严重,老夫是那样的人么,不过是好奇你怀中什么宝贝罢了?”
杨峥看他模样,也不好说什么,从怀里摸出了那把不求人,道:“看看吧,就这玩意还能是什么宝贝?”
杨士奇一看那宝贝,顿时双眼一亮,一把抓在手里,道:“这,这是皇上赏你的?”
杨峥道:“可不是,这皇帝也小气,你说给点什么不好,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那么好,随便给我一幅字画也好过这什么不求人,既不能吃,也不能喝的,整日就拿在手里挠痒痒,也亏得皇帝老人家想得出来?”
杨士奇把那不求人做摸摸又摸摸,好不舍得,听了杨峥这话儿,立即摇头道:“我的好小弟,你啊,真是有眼无珠识不得真宝贝,你可知道这一把不求人可比皇上的字画贵重多了,你可知道朝中有多少文官百官想要这样一把不求人,求之不得么,就是老夫四朝老臣也想要一把,可皇帝都没舍得给,你说你年纪轻轻,也没看见立什么功勋,皇帝怎么就给把这个给你了,不应该啊,不应该啊,可恨的是你小子竟然一脸的不屑,皇帝老人家若是知道,只怕要气死?”杨峥起先不在意,可看杨士奇那一脸羡慕的模样,心里也有些疑惑,一把夺了过来,看着杨士奇道:“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吧,不就是一把不求人么,这市面上随处可见,你花十几文钱就能买上一把,好点的也十几两银子而已,就算咱们这把是皇家出来的,皇上老人家用过的,充其量也不过几百两银子而已,那比得过皇帝的字画,我可听说了就在这北京城皇帝随便一幅字画都能卖个上千两?不比它珍贵?”
杨士奇叹了声,一副对牛弹琴的神情,道:“我的傻小弟,你好好看看这块不求人的质地再说话,等你看明白了,你就知道皇帝老人家对你有多好了,不怕你笑话了,就是老夫这等四朝老臣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也不如你啊?”
杨士奇越是这样说,杨峥越发好奇,将手中的不求人反复查看,只觉得摸起来光滑之外,并无特别之处,不免越发好奇。
杨士奇看他模样,知道今日这话儿不说明白,自己的这个傻弟弟是怎么也看不明白其中的关键,指不定心里还抱怨上皇上了,便从他手里拿过不求人,掉过头来放在杨峥的面前,道:“你看这玉光滑如脂,晶莹剔透是不是?”
杨峥起先没察觉,被杨士奇这么一说,再伸手摸一摸,的确如此,便颔了颔首道:“是有怎么了,但凡天下的不求人,不都这么模样么,难不成还是石头做的不成?”
杨士奇越发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叹了声,道:“你啊就怎么说不明白,老夫这样告诉你吧,这块不求人原本是永乐年郑和从西洋诸国带回来的宝物,是用罕见的黄玉所筹,世间罕见,你没听这京城的人说么世人都晓单脂好岂知黄玉更难找。据说永乐皇帝就十分欢喜这块不求人,只是他老人家身为皇帝,用这个有些不雅,便放在皇宫里没用,偶尔拿出来看看,把玩一番,后来这东西就传到了洪熙皇帝的手中,他老人家身子胖,对于这个不求人最是需要,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把这东西拿在手中挠几下,时日久了,便对这东西越发欢喜,这东西也就越发显得珍贵了,后来的事情不用老夫说了,想来你也猜到了,洪熙驾崩后,宣宗就拿在了手里了,他虽不常用,但也会放在手里玩一玩,最多的是用这东西压字画……?”】(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
2313章:向壁悬如意,当帘阅角巾
说完指着不求人的玉面,道:“你看,这边上因皇帝长年累月的这么用,已有了几分墨色?这就是那块不求人没错的,这么跟你说吧,似这样的不求人,赝品在北京城是随处可见,可真品整个北京城就再也找不出第二块了,这样的不求人,你说是几百两银子可以买到的么,可不比皇帝的一幅字画要贵重得多?“
杨峥一时半会儿有些没回过神来,他好像听人说过,这玉如意什么时候传入中国不得而知,依稀是从印度传到我国的,无据可考。《晋书•;王敦传》记载:孙权曾得如意柄,“每酒后,辄味魏武帝乐府歌:‘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以如意打唾壶,壶边尽缺。”唐人段成式《酉阳杂俎》中有段故事:“梵僧不空,得总持门,能役百神,玄宗敬之。……又与罗公远同在便殿,罗时反手搔背,不空曰:‘借尊师如意。’殿上花石莹滑,遂激窣至其前,罗再三取之不得。上欲取之,不空曰:‘三郎勿起,此影耳。’因举手示罗如意。”唐代诗人李贺《始为奉礼忆昌谷山居》诗中有:“向壁悬如意,当帘阅角巾”之句。古人对这东西很看重?顿时对皇帝的怒气小了许多,笑着道:“看不出皇帝手笔还很大气?”
杨士奇道:“也不知谁刚才抱怨?”说完不等杨峥接话头,伸手在那不求人的玉面上点了点头道:“黄玉啊,宋人吴曾《能改斋漫录》引自《音义指引》说:“如意者,古人爪杖也,或骨角竹木削作手指爪,柄可长三尺许,或脊有痒,手不到,用以搔爪,如人之意。”这种“搔痒痒儿”的工具,在南方被人称之为“不求人”,北方人则叫作“老头乐”。如意的头部呈弯曲回头之状,被人赋予了“回头即如意”的警世含义。这种黄玉到了魏晋南北朝的时候才出世,非常走红,成为了帝王及达官贵人的手中之物。除用它搔痒,还用它决策大事等,其威势有些近似了权杖。如南朝的韦睿在徐州的战事中,就是用了“如意”指挥千军万马,一日数合,取得了大胜。如意也是文人雅士的所喜爱之物,吟诗咏赋时,利用它作为打节拍之用,清雅悠闲之时还可以随身带之玩赏。如意还是舞蹈的道具,故“如意舞”。梁简文帝萧纲的诗中有:“腕动苕花(苕华喻指美人)玉,衫随如意风”。东吴的孙和,曾在月下作如意舞,不慎打伤所宠爱邓夫人脸颊,后虽治好了,但脸上仍留下了瘢痕。引诱后宫人效仿,遂成古代点靥之风。到了我朝,不求人虽不如魏晋南北朝那么疯狂,但好收藏好玉的可不少,再说了你皇帝赏赐的,非但值钱,还有重大的作用?”
杨峥楞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中的不求人,道:“除了挠痒痒,还有什么作用?难不成是尚方宝剑?”
杨士奇淡淡一笑,目光在那块不求人上看了看,道:“皇帝是不是又让你做什么事了?”
杨峥心头一愣,面露疑惑之色,道:“你怎么知道?”
杨士奇却不应答,继续先前的话儿,道:“还是一件烫手的事?”
杨峥又是一愣,上上下下把杨士奇看了几遍,道:“你,你怎么又知道,末并不是你在宫中安了眼线?哪里可是皇宫,你胆子也太大了吧?皇帝若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
杨士奇哈哈大笑,道:“看你这话说的,老夫还有那种本事?”
杨峥道:“你没眼线,如何知道皇帝让我办一件大事?”
杨士奇笑道:“很简单,你可知道咱们这皇帝虽说仁义,可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平日看着手笔挺大,赏赐也算丰厚,可那一次都是丰厚的封赏下都是一件接着一件的大事,就说刚刚去世的郭资,皇帝给他的赏赐最多,也是最丰厚,光是皇上亲自做的诗词字画就不下十件……?”
杨峥一脸的羡慕,道:“这得多少银子子啊?”
杨士奇白了他一眼,道:“你当这是好事啊?”
杨峥道:“赏赐还不是好事,白花花的银子,就是那些诗词字画不卖,放在家里也是莫大的荣耀,皇帝还能要回去不成?”
杨士奇哈哈笑道:“要是不会要了,可你知道郭尚书都帮皇帝做了些什么么?”
杨峥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杨士奇道:“那郭资本已致仕,可以安享晚年,就因为皇帝给了赏赐太多,为了报恩,郭尚书抱病坐署办公,寒署不避,百事亲断,奉职益勤没有一日停歇,如今才几年的功夫,人这就去了?”说完重重的一叹,显得有些伤感。
杨峥道:“一个郭尚书好像不能说明问题吧?”
杨士奇道:“就知道你不信?那沈度沈大人你知道吧?”
杨峥虽没见过这人,但此人名声太响,常听人提起过,后来也就知道了,此人以长于台阁体书法而深受明成祖朱棣的赏识,被其誉为“我朝的王羲之”,名重一时。有墨迹《教斋箴》、《四箴铭》等传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在书写永乐大钟上的二十三万字的经文,是当时书法大家?明宣宗自己爱好书法,对沈度小楷十分喜欢,一次在一个扇面上画折枝花和竹、题诗:“湘浦烟霞交翠、剡溪花雨生香。扫却人间炎暑、招回天上清凉。”扇面的画、渲染设色直追宋人、书发就是模仿沈度姿态,所以对和老头赏赐颇多。
“听过,怎么了,皇帝也让他任职了,可我只听他在书法上有不朽的造诣,可没说他做了什么大事?”杨峥好奇的问。
杨士奇道:“沈大人与洪武年中举不就,成祖擢为翰林典籍。一时翰林善书者如解大绅之真、行、草,胡广大之行、草,滕用亨之篆、八分,王汝玉、梁用行之真,杨文遇之行,皆知名当世,而胡、解及度之书,独为上所爱。书法是独特的本事,做官做事可就未必行了,他虽没做什么大事,可这几年对为了皇帝誊写《千字文》,《西清余暇自乐稿》、《自示编》、《滇南稿》、《随笔录》、题李龙眠《维摩演教图》、跋宋刘松年《登瀛图》、跋宋刘公麟《归庄图》及书《不自弃说》和《宝积经》等,事情可没少做……?”说完看了杨峥一眼,道:“皇帝给了你这么一个贵重的不求人,若不是让你办件大事,打死老夫都不相信?”
杨峥细细琢磨,可不是这样么,便将不求人往杨士奇怀里一扔,道:“早知道这玩意还有一个大麻烦,就不接了,这次你可得帮帮我?”
杨士奇正要答应,马车便停了下来,车把式拉开珠帘,道:“两位大人,一品居到了?”
杨士奇哦了声,扭头对杨峥道:“先去吃饭,先去吃饭?”
“吃饭可以,我的事情你可要帮忙?”杨峥急急道,起先他并没有把这事儿看得如何做,拍卖嘛,能不能卖出去可不是自己说了算,因此他对这事儿也没怎么上心,可此时听杨士奇这么一说,再握着手中沉甸甸的不求人,越发觉得这事儿不能儿戏,思来想去还只有杨士奇能帮忙了。
杨士奇背着双手,一副儒雅的姿态,道:“老夫虽说是首辅,可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帮忙的,皇帝连这么贵重的不求人都给了你,依老夫看这事儿怕是不小,未必能帮忙啊?”
杨峥听杨士奇语气虽有推脱之意,但话儿并没有说死,似是怕事情太大,不好插手,心头先放了下来,跟着便将皇帝交代自己卖宝物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杨士奇起先还担心皇帝交代的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一听是拍卖宝物,也暗中松了一口气,道:“这事儿说难办也难办,说好办也好办,皇帝让你拍卖,你这银子自不能少,所以价格必定是高的,若是宝物值那个价钱到也罢了,若是寻常宝物,你也知道了,虽说是西洋宝物,是从皇宫出来的,可这京城个个都是人精,未必肯花这个银子,再说了永乐一朝,郑和六下西洋从西洋带会的宝物可不少,这京城的达官贵人,富贵闲人也不是什么都没见过,你让他们花大把的银子去买一个寻常宝贝,怕是不可能?”
杨峥细细思索了一下,觉得这话儿大大有道理,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好办,不免有些急躁道:“那如何是好?”
杨士奇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可不是你的风格,苏州的事情老夫也知道,那才是你嘛,荣辱不惊,要淡定些?刚才都是老夫的猜测,依皇帝对你的信任,未必给你的都是太差的宝物,只要这些宝物能拿得出手,你还怕这京城之地没人去买么,再说了你这做的皇家买卖,信誉有保障,不说那些大商家,就是这京城的官儿也都想来凑凑热闹,你还能卖不出好价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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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4章:一壶浊洒尽余欢
杨峥细细一笑,道:“可不是么?”心情登时好了不少。
杨士奇道:“你今日帮了内阁大忙,算是给了这京城的文官一个天大的面子,待会儿趁着吃饭的时候,你多说说好话,让他们也给帮帮忙,咱们当官的虽说走的是科举,可科举的背后还不是一个个大家族的支持,他们有的是银子,请他们帮帮忙,捧捧场,不会不答应……?所以这事儿倒也好办?”
杨峥见杨士奇想得这么周到,顿时放心不少,道:“就这么办?”
两人进了一品居,闻得风声胡滢等人便迎了上来,对于杨峥劝说皇帝取消洪武旧制的消息他们一早就收到了消息,此时对于杨峥的本事既是敬佩,又是感激,在各种恭维的话语中,酒桌上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便询问起杨峥如何说服皇帝取消了洪武旧制的指令,杨峥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自己与皇帝说的那个趣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开来,如宣宗一样,对于杨峥这个趣事隐喻,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一个劲的赞扬:“精彩,精彩绝伦?”说了一阵,杨峥看气氛不错,便趁机把皇帝交给自己的事情的难处给说了出来,要诸人帮帮忙。
众官儿也不含糊,说:“只要是宝物质量过硬,买上一两件也不是什么大事?”
杨峥一看事情算是有了着落,便觉得怀里的不求人也变得那么烫手了。再喝上酒汤来就轻快多了,他酒量自问不错,可喝了四年的江南米酒,猛然间喝这种北方的烧酒,往日能喝上一斤的白酒喝到了八两就有几分醉意。
杨士奇看杨峥面含醉意,又了几杯便散了去。
上了马车,听得一声吆喝,马车便迈开了四只蹄子飞奔起来,杨峥略有些醉意,马车一跑动起来,便觉得心头有些难受,也不想说话,便将头靠在马车窗上睡了过去。
杨士奇眯着双眼,正襟危坐,唯独身子随着疾驰的马车,一左一右的晃动,也不知想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车把式冲着里面喊了声:“两位杨大人到了?”
杨士奇推了推杨峥,见他醒来道:“到家了?早些回去歇着吧,那些宝物你可要抓紧去看了,这宫中的事情可没个准,万一出了什么事,亏的还是你自己,皇家的买卖可不好做?”
杨峥应了声,便站起身来,就要下去,杨士奇忽然想起了什么,轻轻拉了他一把压低声音道:“杨小弟,你怀里的那块不求人,你可要当心点?你莫要忘记了整个大内也找不到第二块这样的不求人,皇上虽赏给了你,但我听说皇帝也十分欢喜,指不定那天皇帝想看了,你可得好好保藏?”
杨峥道:“这个还用你说,我啊回去就那个匣子好好锁起来,当菩萨供起来,那天皇帝想看了,就给他便是了?”
杨士奇一笑,道:“光藏着也不好,我看皇帝这次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你,除了给你一个赏赐之外,我看还是给你一种身份?”
杨峥一愣,道:“这话怎么说?”
杨士奇道:“你在江南所作所为,朝廷有目共睹,这么大的功劳,皇上只是让你返回了京城,却没具体的官职,具体的赏赐,依老夫看皇帝让你办这件事,是担心你挂名的官职不好办,才给了这个不求人,你也不至于那么寒颤?”
杨峥笑了笑道:“杨大哥这话严重了啊,一块不求人而已,最多是用了黄玉贵重些,哪有这么多的用意?”
杨士奇道:“这你就不懂了,这东西好歹也是皇帝手中的宝贝,皇宫大内就这么一件,只要是官场上的人,就没有不认识的,你说你要是冷不丁的拿出来,你说说他们会是什么表情?纵然对你不满,纵然是比你官大的人,冲着你这不求人,不也得高看几眼,再说了你若是急了拿出这不求人往官家面前一放,你说他们还不得乖乖听你的话?”
杨峥这会儿算是回过味儿来了,道:“这么说来,皇帝是给了我一个在北京城横行霸道的凭仗?”
杨士奇道:“话虽粗俗了些,但理还是这个理儿?”
杨峥嘿嘿一笑,道:“还是皇帝顾虑的细啊,这拍卖会没这凭仗,怕是还不好办呢?”
双方站在马车上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着天色差不多了,便各自去了。
当夜杨大人让大小姐寻来了一个匣子,亲自把不求人放了进去锁了起来,怕日后要用上,他也不敢藏起来,便放在了平日里看得到的地方,怕人不小心打破了,还特意在不求人的外面多包了两层棉花,这次回屋睡觉。
因喝了些酒,这一夜倒也好睡,第二日天天尚未大亮,他便穿戴整齐出了们,心头记着杨士奇的交代,不敢含糊要了马车,便赶往皇宫而去。
下了马车,递了腰牌,按照昨日的路一路走了进去,刚到了内堂,便将一个穿着紫色袍服的太监站在哪儿,面带笑容,似在等什么人。
那人见有人来,急忙迎了上来,一看是杨峥,顿时满脸欢喜道:“杨大人你可来了?”
杨峥一看,见来人是王振,顿时也一脸的欢喜,道:“王公公这是……?”
王振拱了拱手道:“皇上昨日说了,说今日杨大人要来皇宫要宝贝,特意让咱家在这儿等大人,好带着杨大人去?”
杨峥正不知找谁要这宝贝,忽见有人指点,还是一个熟人,心头也欢喜,道:“有王公公照顾最好不过了,你看这天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宝贝吧,耽搁了皇上的事情,可不好办?”
王振点了点头道:“杨大人说的是!那我们就赶紧走吧?”说完冲着杨峥拱拱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杨峥也不敢怠慢,同样拱了拱手,伸出了右手。
两人一前一后,便赶往内院看宝贝。
这一路上少不了碰上太监,杨峥见无论是老太监,还是小太监,见到了王振莫不是躬身行礼,神态透着恭维,心里暗暗惊讶,这才今年不见,王振在这宫中竟有这等地位,着实不简单,想起日后王振的权势,越发觉得不能小瞧了他。
两人一路沿着回廊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便听得王振道:“到了?”
杨峥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便见一座破败的院子,院子的大门被打了开来,略显冷清,与院子里面的破败相比,外面就显得热闹了许多,树木葱郁,崖涧幽深,泉水淙淙,景色优美。虽无崇峰岩崖,但层峦叠嶂,仍不失绮丽幽雅,苍茫雄浑,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杨峥心头牵挂宝物,也没多看,与王振一前一后往院子里走去,因没什么人把守,两人也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二人刚进去,就听得几个人在说话,声音不大,却也听分明,杨峥心道这里原来有人把守,可这白天的,他们竟不恪守本分,这里是皇宫,这些太监的胆子到是不小。
心里琢磨,也没在意,便走了进去,到了院子里面,便见里面还有一栋小屋,屋子大门虚掩,里面几个人似在玩耍什么,一边玩耍一边说着话,一个道:“你们听说了么,咱们的老师要换人了?”
“不会吧,王公公不是做得好好的么,咱们的《内令》、《百家姓》、《千字文》、《孝经》、《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千家诗》、《神童诗》都学得不错,我现在都会写那些读书人的八股文了,你又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另一个道:“你还别不信,今日一早消息就传开了,皇上说我们光诵读《三字经》、《百家姓》要求还是太低了些,要求外面的文官给我们上上课,最好诵读些历史,好知道历史兴衰,以史为鉴。这不让内阁学问最好的杨溥给咱们上课呢?”
“是么,我可听说了这位杨大人可古板的很,学问是好的,可为人太严厉了些,这不,皇帝的消息刚送出,他给皇帝就咱们读书这事儿提出几条规矩,其一不会背书、字写不好或损污书本的太监,以及犯规有过错者,有他亲自汇报给本监进行责处。其二,上课须得规规矩矩的,一旦违反纪律的由学长用教鞭打手,重的则在孔子塑像前罚跪,再重者则罚直立,上身向下贴着两腿,用两手扳着两个脚板,双腿不能弯曲。其三,咱们需在诵读文章后,写出自己感想,写不出来着剥夺罚俸禄半月……?”
“这也太狠了啊,还嫌咱们不够惨的,本身就是个太监,自绝了父母,自绝了祖宗,来这宫中不就是图个每月能那点俸禄,孝敬家中的父母么,读书还要扣除俸禄,这不是杀人么?”另一个太监不满的道,或许是觉得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几声,语气粗俗不堪,少不了引起众人哄堂大笑。、(作者推荐一款免费小说手机客户端,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安装小说客户端!
2315章:新官上任三把火
“哎呀,你也不要嚷嚷了,这事儿也没小顺着说得那么玄乎,我听人说了那些文官都喜欢这一套,叫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只要是官们上任接班,必做之事很多:要拜庙上香,地方的孔庙、关帝庙、文昌庙、城隍庙必拜,以显示自己尊儒崇道,连地方神都十分恭敬;要清仓盘库、粮库、物料库核对清楚;要巡查监狱,要视察城防;要对簿点卯,即对照簿册记载的官员侍从等花名册一一查对;要传考生童,就是将本地的学生集中,做一次自己亲自出题的考试,了解群众情况;要拜访乡绅,当然依次是本县的皇亲国戚、与自己同级的卸任官员直至豪门大户了。
最后,则是贴出告示,说明自己从何月何日开始接受诉讼。
做上边这一系列事情时,新官必然会选择出某两三件事情,别出心裁地指手画脚一番,敢就是烧出“三把火”了。常见的如庙宇残破要拨款大修啦、城防不坚固要为防盗修城墙建苑垒、学生质素不高要请外地名师等等。这些谁也会烧的“三把火”后,才可见新官有否真功夫!才可知这个刚登官的人,是否真的能当官了!杨大人这么做,就是烧三把火给皇上看呢,咱们啊熬过了他的三把火也就没事了,你们啊也就别提心吊胆了?”
众太监文化水平不高,先前那太监这一通夹杂不清的说辞,并没有让他听明白,另一个太监道:“曹老弟,你读书读的多,咱们佩服紧,就连王公公都说你读书了得,往日咱们还不信,今日算是看出来了……?”
那曹姓太监被众人一番吹捧,自是满心欢喜,忍不住笑道:“说笑了,说笑了,要说这学问还是王公公厉害,人家可是中过秀才的人,我哪能与他比,就是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是他老人家告诉我的?”
“怪不得你学问这么好,快说说王公公怎么给你说的?”众太监吆喝道。
那曹姓太监道:“王公公说了,曹吉祥那你连这个都不明白,三国你可知道么,诸葛亮当了刘备的军师,在短时间内,连续三次火攻曹操。第一次火烧博望坡,使夏侯惇统领的十万曹兵所剩无几,第二次在新野,火攻,水淹使曹仁,曹洪的十万人马,几乎全部覆没。第三次火烧赤壁,百万曹兵惨败,最后跟随曹操逃出去的,只剩27人。这就是三把火,但凡当官的,就没有这么干的,过了这三把火就没那么邪乎了?”
众太监顿时大声附和:“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那诸葛亮烧了三把火后,还真没什么大的作为?”
这一番话又引得了不少赞同,也不知谁骂了什么脏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里面的气氛,便因这点趣事显得十分热闹,杨峥也觉得有趣,瞥眼看了一眼王振,见他面上已笑开了,虽说刻意板着脸,但眼里的喜色却怎么藏也没能藏住。
王振看杨峥在看自己,面上有些发热,道:“让杨大人看笑话了?”
杨峥摇了摇头道:“这分明是公公教导有方,何笑之有?”
王振似很受用,客气了几句,便将手一伸道:“请?”
“请?”杨峥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两人与先前格局,杨峥在前,王振在后,虽说一前一后,却因是并排着走,杨峥有意放慢脚步,落在旁人的眼里,两人无疑是并排着走了。
王振对于杨峥的体贴十分受用,斜眼看了一眼他,颇有几分感激。
因为太过寂静,二人进来的动静,立即引起了里面的警觉,一个太监道:“是不是有人来了?”
“好像是!”另一个太监道。
“还不去出去看看?”先前那个曹姓太监道。
于是里面便有了动静,一左一右两个太监把大门打了开来,尚未来得及询问,就听得那曹姓太监道:“王公公……?”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箭步跳了出来,动作迅速无比,把杨峥与王振各自吓了一大跳。
“王公公你怎么来了,奴婢……?”曹吉祥弓着身子道。
王振道:“这位是吏部侍郎杨大人,今日奉命与咱家一起来清点西洋宝物的,你们也见一见?”
杨峥的大名早已传遍宫中,宫中上下没有不羡慕的,尤其是那几首至今在京城流传的词儿,更是让宫中不少的宫女丫鬟时时吟哦,恨不得以身相许了,他们这些太监就算没见过杨峥,但听多了也知道在京城里有这么一号牛逼的人物,因此听王振这么一说,众人纷纷上前行礼。
杨峥急忙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结果他们还是不依不饶恭恭敬敬的冲着他行了一个大礼,杨峥退让不得,也只好勉强接受了。
客套了一番,杨峥冲着王振道:“王公公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看宝贝吧?”
王振道:“不错,不错?”
一干人拥簇着二人进了里屋,说是里屋,不过是一个小仓库而已,从左到右放了不少架子,偶尔放上几本书几幅画卷,一块石头什么的,倒有几分宝库的样子,只是这次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宝物可不少,皇帝十分之一少说也有几百件,进去了转了一圈,并不多见,不面有些奇怪。
与王振绕着宝库走了一圈仍没见到什么像样的宝物,与京城流传郑和宝船带回来数千件宝物明显不符,他心里开始有些紧张,觉得这事儿应该不会像自己想的那样,皇帝再怎么与自己开玩笑,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所以心头虽有些不安,面上却仍是带着笑容,又走了一圈,仍一无所获,越发觉得这事儿有些玄乎,笑着冲着曹吉祥问道:“这次王公公送回来的宝物可有不少吧?”
曹吉祥嘿嘿一笑,道:“是有不少,可多半是不值钱的?”
杨峥一听这话儿,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说明宝物是送进来了,这些太监见识短,哪能知道什么是宝物,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宝物,哪一件在大明都是一等一的值钱的买卖,就是苏木,香料也是一笔大买卖,皇帝这次拿到十分之一的宝物,细细算一下差不多有上百件之多,卖出个百来万两银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而自己还借这事儿捞了一把不求人,算起来自己只赚不赔。这么一想,面上的笑容顿时荡漾了开来,宛如早上的照样,充满了温暖。
曹吉祥有些疑惑的看了杨峥一眼,心道:“这位杨大人为何这么高兴,就王公公送来的那点宝物,也卖不出多少银子,有什么好高兴的?”
“敢问曹公公,这些宝物都在那儿了,本官能去看看么?”杨峥心情好,语气不免柔和了几分,听起来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众太监本对杨峥就几分好感,此时看他面带微笑,语气柔和,与外面的文官粗声恶语,态度神情极差大大的不同,顿觉得这位杨大人是个好官,纷纷想上前说句话儿。
曹吉祥瞪了众人一眼,压制了众人心头的那个心思,这才对杨峥拱了拱手道:“杨大人说哪里话,你与王公公是奉皇命而来,看宝物那还有应该不应该的?咱这就带你们去?”
这一说,杨峥连最后的担心也放回了肚中了。
曹吉祥走到门前,冲着杨峥,王振道:“杨大人,王公公请?”
杨峥看得有些疑惑,道:“宝物可是在外面?”
曹吉祥点了点头道:“不错,前两日王公公送来,我们见这里面架子太多,也放不下那么多,就放在外面没搬进来了?”
杨峥心头虽有些欢喜,可对曹吉祥如此对待宝物有些不满,碍于面子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王振道:“这些都是西洋的宝物,皇上可重视的很,你这么放在外面不予理会,难道不怕坏了皇上的宝物么?”
曹吉祥哈哈笑道:“王公公请放心,宝物坏不了?”
杨峥与王振看他自信满满,有些将信将疑。
“请!”曹吉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杨峥与王振各自看了一眼,便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院子很空,四周花香鸟语,伴随着淡淡的香味,倒也让人有心旷神怡之感,杨峥四处瞧了瞧,除了院子东侧的一处角落里,有几个大箱子,盖着一层厚厚的瓦片之外,再无其他物,不免有些好奇,扭头对曹吉祥问道:“曹公公,这宝物在何处?”
曹吉祥伸手往东南侧的角落里一指,道:“就在哪儿了?”
杨峥隐隐猜测那便是宝物,见对方如此对待,内心深处不免有几分怒气,道:“宝物岂可如此存放?”
曹吉祥倒没听出杨峥语气里的恼怒,淡淡一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了,这些宝物如此存放才是更好,这里面屋子一到下雨天就容易潮湿,放在里面着实不妥,反而是放在这里,风吹吹,太阳晒一晒,反而保存更好?”
事已至此杨峥也不想与对方争辩,道:“你让人打开,宝物我们要过目?”==(手机小说免费阅读器上线咯!超百万小说免费随便看,快来关注微信公众帐号 xiaoshuokehuduan(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吧。
2316章: 夜来一笑寒灯下
曹吉祥道:“应该的,应该的?”说哇挥手冲着身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宝物抬出来,打开给杨大人看看?”
众人哦了声,纷纷赶往东南方向,搬出十几口大箱子。
王振搓着手,一脸的兴奋,望着那些宝物对杨峥问道:“杨大人你说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宝物?”
杨峥想了想道:“公公没听人说么,永乐年,先后六次下西洋,带回来的宝物可不少啊,禽兽有长颈鹿、狮子、孔雀、鸵鸟、斑马、骆驼、金钱豹、西马、还有暹罗国的白象,锡兰山国的珍珠、旧港的火鸡与神鹿,苏门答腊的龙延香,满剌加国的鬼龙,祖法儿的山驼鸡等,可谓“藏山隐海之灵物,沉沙栖陆之瑰宝?不过看这些箱子,显然是装不下什么动物,再说了皇帝的内库里放奇珍异兽也不太妥当,所以我猜这次的宝物应该是珍珠、珊瑚、宝石、犀牛角、象牙、香料等。”
王振一脸的兴奋,手掌搓着越发厉害,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的宝物?你说我们要不要准备什么?”
杨峥听得好笑,道:“我们啥也不准备,就带着一双眼睛去看看就好?”
王振嘿嘿笑道:“杨大人这话儿说得实在?”
就在两人说话这会儿,十几口大箱子被曹吉祥等人全部的都搬了出来,放在了杨峥与王振的面前。
王振有些等不及,按着砰砰砰乱跳的胸口,道:“快,快,快打开?”
“是!”曹吉祥应了声,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弯下腰将宝箱的锁扣打了开来,听得蹦的一声,第一只箱子被打了开来,杨峥与王振心头一动,齐齐凑过脑袋看了过去,但见箱子里躺着不是什么宝物,而是一箱子苏木……?”
“怎么是苏木?”杨峥尚未询问,王振率先跳了起来:“不应该是珍珠、珊瑚、宝石、犀牛角、象牙么?”
曹吉祥一脸惊讶的看着王振,道:“王公公让人送来的就是这些,并告诉我们这些宝物,不可放在内库里,得经常放出来晒晒太阳,吹吹风,奴婢这才在这里搭建了一个临时棚子,把这些宝物都拉出来?”
“这,这,这不可能啊?外面传说了这次郑公公带回的宝物可不少啊,怎么会是苏木呢?”王振看着杨峥问。
杨峥额头也溢出了汗珠,要说这些苏木是宝物也说得过去,这种东西是东南亚原产植物,可作染料用,其根是有效的解毒剂,郑和购运回大量的苏木,有两个用途。一,中国是丝绸生产大国,也是出口的主要大宗商品之一,因而需要大量的着色剂。就象瓷器生产中需要从苏麻离青矿石中提练着色剂那样,也需要从苏木中榨取提练着色丝绸的染料;二,中国北方受到蒙元残余势力的一再搔扰,因而战事不断,永乐皇帝甚至五次御驾亲征。在战争中,攻守双方都会动用带毒利器,因而解毒剂的需求量非常大。郑和他们从海外带回大量的苏木的根部,正好满足了这种需求。一时之间,胡椒与苏木,比黄金还要贵重。郑和第一次下西洋后,每斤胡椒在中国的时价是原产地的10倍。永乐二十二年郑和第六次下西洋结束时,胡椒与苏木的利润,是原产地的20倍,价钱也好卖,可放在宣德年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这种太平盛世,没了战事,苏木的需求量就小了,况且通过永乐六次下西洋,郑和每次带回来的苏木胡椒可不少,随着苏木胡椒数量增多,市场需求量就没那么大了,价钱也就没那么高了,这么一箱子就算能拍卖出去也卖不出什么价格,况且他的拍卖会需要吸引大量的富商,巨贾、达官贵人才能达到他拍卖的目的,身为拍卖人必须得拿出足够吸引他们眼球的东西,而这些宝物最好是大明没有的,他们没见到过的,才能引起轰动,才能拍卖出好价钱,若拿出这苏木,他相信不要说富商,巨贾,便是这京城的小商小贩怕也不来光顾,让他如何不急。“全部打开?”杨峥沉声道。
曹吉祥看了看杨峥,陪着小心道:“杨大人这些宝物王公公送来的时候,都说了都是苏木,香樟,翡翠,麒麟,狮子,檀木,黄梨,海货,榴莲,宝刀,种子……”。
曹吉祥话音未落,就听得王振骂道:“少罗嗦,让你打开,你就打开?”
曹吉祥不知杨、王二人为何如此动怒,嘀咕了几句,不情不愿的全部打开了。
果然如曹吉祥所言,全都药材,什么珍珠、珊瑚、宝石、犀牛角、象牙一件也没看到。
场上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这次皇帝命王振协助杨峥办好这次拍卖会,好多赚些银子,如今可好,就这些香料药材,如何赚大钱?
“杨大人,怎么办?“王振有些紧张,一旦这事儿办不好,后果是什么他心知肚明,皇帝会愤怒,会对他不信任,说不定还会给他治罪,他在宫中摸爬滚打,小心翼翼的十几年,眼看着权势一日强过一日,只要等到太子登基,他相信属于他王振的时代就要来了,在太子尚未登基这期间,他要做到是尽量让自己不出事,让皇帝不嫌弃就好,如今可好……?”想到这一切也许就此失去,顿时变得无比的慌张。
杨峥也没想到回是这种结果,事实上这事儿还怪不得别人,从王景弘将宝物运送至京城,他们都自以为是的是珍珠、珊瑚、宝石、犀牛角、象牙,再不济也有些其他的宝贝,唯一没想到的是西洋的宝物虽多,但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他们同样有产不出的时候,反而是苏木,香樟,翡翠,麒麟,狮子,檀木,黄梨,海货,榴莲,宝刀,种子这些寻常东西,才是他们最能卖出去的,但因自己先入为主便一厢情愿的把他们当做了各种宝贝。
“杨大人,你倒是说说话啊,这些东西放在永乐前或许是宝贝,价钱也好卖,可如今这年月,你也看到了,随着海禁解除,这东西已不再是永乐年那么珍贵了,就是寻常百姓也能用得起,你说他们的价格还能高到那里去,没了高价格,咱们如何向皇上交代?”
事情变化太快,完全打乱了杨峥的计划,饶是他自问机智百出,此时也没了主意,耳旁听得王振在一旁呱燥,心头也烦躁得很,若不是碍于王振日后的可能,他只怕早已爆发了,微微吐了口气息,目光在十几箱的宝物上来回扫了几遍,道:“就这些了么,还没有别的么?”
曹吉祥道:“没了,就这么多了?”
杨峥一叹,却听得曹吉祥犹豫的道:“其实还有几样东西,不过咱家看他们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没拿出来了?”
杨峥心头虽还是失望,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接受现实,想着宝物越多卖出的银子也就多一点,便对曹吉祥道:“也都拿出来看看吧?”
曹吉祥哎了声,冲着身后的太监道:“去,把那几件废物给拿出来给杨大人瞧瞧?”
身后的太监听了命令,便去了,杨峥与王振听得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心头越发沉重了几分:“太监如此不珍惜,看来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片刻,那太监随手提了一袋东西,那袋子也不知从哪里找到的,破烂不堪不说,还带着一股怪味,想来那太监着实找不到袋子装,才不得不如此了,可若不是不贵重的东西,身为看管皇家宝库的太监又何止如此。
杨峥、王振一看那太监模样,心头又沉了几分。
那太监一脸厌恶的走到了两人面前,随手将手中的袋子给丢了出去,听得咚的一声,袋子在其中一只木箱子里打了开来,杨峥与王振虽没抱什么希望,可处于好奇,目光还是看了过去。
只见被打开了袋子里,躺着几块石头,那石头模样千奇百怪不说,还红、绿、蓝各种色彩都有,虽好看,却不贵重,王振只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这些东西果真如曹吉祥所言,毫无用处,看来这次我算是栽了,嘀咕完又重重叹了声。
杨峥却着魔了一眼,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那十几颗的形状各异,颜色千奇百怪的石头,看了许久才一个箭步的走了上前,一把抓起了几颗石头细细看了起来,他看得极为认真,那双眼睛恨不得把手中的石头给吞了。
王振毕竟见过世面的,他自问看不出这石头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看杨峥模样他心头不免疑惑起来,杨峥的见识,学问他是亲眼见过的,能让他如此的,这东西未必是一堆废物,想到这里,刚刚沉入谷底的心又提了起来,小心的问:“杨大人这些石头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能有什么特别,不就是一堆石头么,若不是王公公说这些也是西洋宝物,我们未必肯收起来呢?“曹吉祥道。
王振道:“你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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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7章:试从意外看风味
曹吉祥对王振颇有几分畏惧,听他呵斥,倒也不敢言语。
杨峥似没听到二人对话一般,他站在哪儿,一会儿看看这块石头,一会儿又看看另外一块,时而用东西敲打几下,时而放在阳光下看一看,整个人竟变得十分忙碌。
众人看他模样,也不敢说什么,站在哪儿看着他忙来忙去,心头大惑不解。
唯独王振心里有些小激动,自杨峥看这些石头,他的目光便一直没有离开过杨峥的那张脸,他看见对方先前的脸一直是紧绷的,眉宇之间的那股失落,担忧之色并没有隐藏,而自从看到了这些石头后的,他的眉宇先是皱了一下,那张脸也因为好奇而放松了不少,随着他看得投入,眉宇间的那股失落,担忧之色渐渐不见了踪影了,取而代之的一份欢喜,起先并不多,待后来彻底放开了,那张俊脸也开始洋溢着淡淡的笑容,这也是一种真正从内心深处的欢喜才有的神情,他便知道这些石头绝不是曹吉祥所说的一堆废物,绝对是有些什么,所以他耐性等待,知趣的没上前去问东问西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杨峥重重吐了口气,扭头对曹吉祥问道:“王公公送这些东西来的时候,可说过什么话?”
曹吉祥想了想道:“话到是没说什么,只是交代了几句,说这些石头是西洋诸国送给皇上的礼物,让我们好生保管?莫要弄丢了?”
王振这时看到杨峥眉宇间的最后一丝担忧彻底消失了,似是得到了某种认可一般。
王振的观察的确不错,杨峥的确是得到了某种认可,起先他并没有在意,但曹吉祥将石头丢出来时,他只是扫了一眼,只是一眼睛他的目光便离不开了,这些根本不是无用的废物,而是正儿八经的宝物,经过他的辨认,对比,已确认了八分,而剩下的两分,则有他去判断了,他心里细细揣摩了一阵,郑和下西洋的任务之一,就是招徕各国称臣纳贡,与这些国家建立起上邦大国与藩属之国的关系。为了完成这一任务,郑和所到各国以后,第一件事便是宣传皇帝诏书。向各国宣谕:明朝皇帝奉天乘命的上邦大国之君,是奉“天命天君”的旨意来管理天下的,四方之藩夷都要遵照明朝皇帝说的去做,各国之间不可以众欺寡,以强凌弱,要共享天下太平之福。如果奉召前来朝贡,则礼尚往来,一律从优赏赐。
第二件事便是赠送礼物。赐各国国王诰命银印,赐国王及各级官员冠服和其他礼物,表示愿意和那些国家建立和发展友好的关系。这是永乐年六次下西洋的基本模式,到宣德六年的这次大致上没有变化,唯独在第二条赠送礼物上,大明不在是大手大脚,改为贸易往来,对于这些,西洋诸国不言而喻十分欢喜,他有理由相信,这些东西是西洋诸国送给皇帝的见面礼,毕竟在这个郑和还在的时代,大明在海上霸权地位不用多说,随着西洋之行的再一次起航,西洋诸国对大明难免有巴结之意,送点宝物略表心意并不算奇怪,所以他有理由相信,这些东西与自己查看差不多有九分接近,再询问王景弘所说果然与他所想是一般无二,他便彻底断定了这些石头是一等一的宝物。
“杨大人这些石头可是宝物?”王振压着语气问。
杨峥颔了颔首道:“不错,这些都是宝物……?”
“不能吧,这不就是几块石头么,也没什么特别的,你看这石头还不如我从运河河滩上捡来的好看?”曹吉祥不以为然的道,隐隐的觉得这位杨大人有些糊弄人。
此时杨峥心情极好,有些解释一番,随手拿起了一块绿、红、黄、褐,白参杂的石头对王振道:“王公公可知这是什么?”
王振接过看了看,摇了摇头道:“咱家只读过几年圣贤之书,学问自是不如杨大人,看不出这石块是什么宝贝?”
杨峥道:“这是玛瑙?”
王振心头一动,低头又将手中的石块看了看,颤抖着声音,道:“这真的是玛瑙么?”
杨峥语气嫣定的道:“不错,这就是玛瑙?”
对于玛瑙,大明人并不陌生,历朝历代多有文字记载,汉安世高所译的《阿那邠邸七子经》一书。南北朝时鸠摩罗什译《妙法莲华经》称:“马脑,梵云遏湿摩揭婆”、“色如马脑,故从彼名”。唐代高僧慧琳著《一切经音义》解释称:“‘阿湿缚者,此云‘马’也,‘揭波’者,脑也。
”还有三国时期曹丕同父亲曹操北征乌桓,当地的人进贡玛瑙酒杯一只,曹丕见酒杯红似飞霞,晶莹剔透,便挥笔写下《马脑勒赋》,并在序中说:“马脑,玉属也,出西域,文理交错,有似马脑,故其方人固以名之。或以系颈,或以饰勒。余有斯勒,美而赋之。命陈琳、王粲并作。洪武年玛瑙的书本也流传开来,玛瑙在民间早已成了比黄金还要贵重的宝物。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玛瑙,可他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王振兀自颤抖着声音道。
杨峥道:“《韩非子》载:楚国人卞和,在楚山中获得了美丽的玉璧,把它奉献给了厉王。厉王让雕琢玉器的人鉴别它,雕琢玉器的人说:“这是石头。”厉王认为卞和在说谎,而砍去了他的左足。等到厉王驾崩了,武王即位,卞和又把玉璧献给那位武王。武王让雕琢玉器的人鉴别它,又说:“这是石头。”武王又认为卞和在说谎,而砍去了他的右足。武王驾崩了,文王即位,卞和抱住他的玉璧在楚山下哭,三天三夜,眼泪流尽而代替它的是血。文王听到后,派人问他原因,说:“天下受到刖刑的人很多,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卞和说:“我不是为被刖伤心,我是因为它是宝玉而被看为石头,忠贞的人被看为说谎的人。”文王于是派雕琢玉器的人剖开他的玉璧,果然得到宝玉,于是命名是“和氏璧”。你想那和氏璧乃天下至宝,落入寻常人眼里也不过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而已,若不是卞和看出了宝物的不同之处,和氏璧又岂能成为天下至宝,可见这天下,越是贵重的宝贝,越是模样普通,这几块石头表面平坦光滑,玻璃光泽;纹带美丽;颜色以红、蓝、紫、粉红相交,无杂质、无沙心、无裂纹这便是玛瑙最主要的特征了?”
王振急忙将石头放在眼上方细细看来,果然如此,顿时大喜,道:“这些可好了?有了这些宝物,我们高价拍卖出去,也能给皇上交代了?”
杨峥摇了摇头道:“只怕未必?”
王振迟疑了下,道:“杨大人不是说这些石头是玛瑙,是宝贝么?”
杨峥笑道:“它们的确是宝贝,只是数量太少了,这次郑功功西洋之行满载而归,消息已传遍了整个皇宫大内,谁都知道这次西洋之行的皇上有十分之一的宝物,我相信就算是皇上也估摸着这次的银子有不少,没有个上百万两,怕是交不了差,十几箱宝物没能卖出这些银子,依公公看,皇帝会怎么想?天下的官儿会如何想,天下的百姓会如何想?”
王振道:“他们怎么想,咱家不知道,咱家只知道,这十分之一的宝物根本买不到什么银子?我们可以把这事儿给皇帝说明白了?”
杨峥道:“纵然皇帝会相信,可天下的官儿、百姓他们会相信么,他们要么就是骂皇帝败家,要么就是怀疑我们私自卖了这些宝物,引来的只怕是更多的弹劾?”
王振心里打了一个寒颤,对于言官的弹劾,他从心里感到畏惧。
“那我们怎么办?“
杨峥目光看着远方,缓缓才收了回来,这次能不能卖出好价钱,就得看这些玛瑙了,不过单靠它们是难以有效果的,我们得好好运作一番才行?”
王振道:“如何运作?”
杨峥道:“这个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好,不过如何不管如何拍卖运作,咱们打的还是这些玛瑙的主意,所以我请公公给帮个忙?”
王振此时与杨峥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唯有共同进退,还有一线希望,所以一听他吩咐,忙道:“杨大人只管说来,只要咱家能办得到的,一定照着办便是?”
杨峥先道了声谢,道:“这些宝贝仅你我知道还不够,得让整个京城的人知道才好?”
王振毕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欣喜道:“咱家明白,杨大人这就好比是卞和的和氏璧,若没有卞和献和氏璧被砍断了双腿也就没有和氏璧的大名,后来赵国名相蔺相如帮助国家夺回和氏璧,完整地回到古都邯郸,使得和氏璧成为当时人人皆知的无价之宝……?”(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下载小说客户端!
2318章: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杨峥颔了颔首道:“就是这个道理,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一个做手工或工艺的人,要想把工作完成,做得完善,应该先把工具准备好。那么为仁是用什么工具呢?住在这个国家,想对这个国家有所贡献,必须结交上流社会,乃至政坛上的大员,政府的中坚;和这个国家社会上各种贤达的人,都要交成朋友。换句话说,就是要先了解这个国家的内情,有了良好的关系,然后才能得到有所贡献的机会,完成仁的目的。咱们今日此举落在这些玛瑙的身上,就得让人知道它是地地道道的宝贝?”
王振哈哈大笑道:“杨大人咱家算是彻底服了你,只要玛瑙的消息传递了整个京城,那么谁都知道我们手中有一批宝贝,到了拍卖那一天,京城各地的富商,巨贾必闻风而来,咱们的玛瑙的价钱也可以趁机提高,对不对?”
杨峥嗯了声,道:“初步的计划是这样的,但咱们这次拍卖所需要的银两数目巨大,单靠这一点只怕还不够,咱们还得琢磨琢磨,最好是越热闹越好,让那些富商巨贾争相抢夺才好,这样哄抬的价格才会更好,那些人有的是银子,一万两两万两也是出,十万二十万也是出,咱们手中的宝贝不差,为何不买个十万二十万呢?”
“说的是,只是该如何运作呢?”王振已不如先前的紧张了,他已从杨峥眼里看到了某种信心,他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一定能化腐朽为神奇,这一次他非但不会被皇帝怪罪,说不定还能趁机分一杯羹。
杨峥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怕公公笑话,杨某还没头绪?”
王振理解的道:“杨大人说笑了,常言道,万事开头难,局面已如此,杨大人已想到了这一步,已十分难得了,至于成不成就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这样吧如何运作,就劳烦杨大人在细细琢磨,至于让玛瑙的消息传递整个京城,这事儿咱家去办?”
杨峥道:“这样也好,事不宜迟,咱们就分头行动?”
两人这一番话,曹吉祥等人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十几个不起眼的石头,竟是绝世的宝贝,早知如此,当初偷偷收一个来,怕也没人知道,如今宝贝见了光,自然懊悔不已?
因宝贝关乎这次拍卖银两的问题,所以杨峥与王振一番商议,最终结果是这些宝石由杨峥保管,这倒不是说王振大方,实则是耍了一个小心眼,事情到了这一步,能赚到多少银子还两说,一旦没达到预期的效果,这事儿就不好说了,不说皇帝期望落空,就是百官、百姓能不能相信还两说呢,事情一旦闹大,虽未必会有多难看,但事情出了就总得有个负责的。谁负责?自然是掌握了宝贝的人,自己也算是个主事人,但一来没参与宝贝,文官要弹劾,自己也可以辩解两下,皇帝哪儿也能交差,其二,没揣着宝贝,那就是从犯,纵然是文官百姓不依不饶,事情也追究不到他的头上,最多收到皇帝的呵斥,百官的辱骂而已,比起承担主要的责任,这个无疑是最保险的,虽说觉得这样做有点对不起杨峥,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况且他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这一步,着实不想失去这一切,为此不得不有此打算。
对于这些杨峥并不在意,事实上这事儿虽说有些糟糕,但从看到了十几颗宝石,他心里就放开,常言道事在人为,这事儿只需好好经营,好好运作,未必没有反击的可能,再退一步说,纵然毫无转机,他也只能如实奏报而已,皇帝百官还能吃了他,在大明做官虽不如宋代做官安全,但也分时候,洪武时候的做官要求神拜佛,可在宣德年不用,危险系数并不高,最多也是丢了官帽而已,反正自己家有娇妻,银子也赚了不少,官不做也罢。本着这个心思,他才有放手一搏的想法,只是如何搏法他还没任何的思路。
与王振各自分开了后,杨峥也没多做耽搁,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天黑了,听得动静沈艳秋领着一家大小都出来了,叽叽喳喳顿时热闹了起来,杨峥陪着嬉闹了一会儿,眼看着天色差不多了,便让众人去休息,他心头有事,便去书房独坐了一会儿,想从书本中寻些好法子,无奈所诵的书本多半是圣人的道理,纵有些好的想法,也难以为他所用,坐了半柱香的功夫,仍毫无头绪,轻叹了声,便返回闺房中睡觉。
按照杨峥自己定下的规矩,今晚他是歇在李嫣儿的闺房,所以整个院子,也只有李嫣儿的闺房里还亮着灯,杨峥走了过去,推开了木门,便走了进去。
房内一灯如豆,李嫣儿正斜躺在床榻上,诵读一本《东坡志林》,杨峥进去的时候,似读到动人处掩着小嘴嬉笑不止,那就那浑身颤抖的模样,引得杨大人心头忍不住一荡,心道:“这个小狐狸,也不知注意些,这不是摆明了让本公子难看嘛?”
听得动静,李嫣儿媚眼轻轻撇了一眼,原本盖在蛮腰处的锦绣被子顿时滑落了下来,灯光下杨峥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凹凸的所在,虽说两人成亲也差不多五年的光景,可要说对这丫头痴迷却一日多过一日,比起大小姐沈艳秋的含蓄,这丫头也不知是平日里书本的知识看多了,胆子大得吓人,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反而更能放开一些,有时候甚至更主动,也不讲究什么男尊女卑,怎么高兴怎么来,杨峥虽说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将近十年,但骨子里毕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与夫妻的那点事儿,反而更喜欢李嫣儿的大胆,主动,因此两人一个有意,一个有情,一旦配合宛如鱼儿得了水,刘备得了孔明,妙不可言。
此时,一看这丫头这模样,杨峥心头一动,心里骂了声:“好一个骚狐狸?”身子骨却不由自主的靠了过去,李嫣儿面带着微笑,粉嘟嘟的一张小嘴轻轻嘟,一双脚丫子向后竖起,轻轻摇晃,这样一来,覆盖在身上的锦绣棉被便如流水一般滑落了下来,落到了蛮腰处,整个凹凸便凸显了出来,杨峥心头一热,伸手在那凸起的翘臀上,用力拍打了一下笑着骂道:“好你个小狐狸精,这么迷惑本少爷?”
李嫣儿咯咯嬉笑,一张粉脸妩媚无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听了杨峥的话,将那张粉嫩的小嘴轻轻启开,伸出鲜红的舌头轻轻添了添红唇……?”
杨峥艰难吞了几口口水,再也忍不住,伸手便将李嫣儿抱在了怀里,李嫣儿咯咯一阵娇笑,整个身子便被他结结实实的给抱住了,那迷人的香味,流水一般的柔软,以及绸缎的光滑顿时让杨峥用了用力。
李嫣儿嬉笑之声越发大了起来,身子骨宛如一条水蛇瘫软在杨峥的怀里,那双流波荡漾的眸子顿时浮起一层朦胧的雾气,整个人儿在灯光下显得无比的迷人。
“让你笑,看你一会儿还笑不笑……?”杨峥发了狠,一个箭步便跳上了床榻。
李嫣儿却是娇笑不止,柔软如水的身子,就在床榻上一滚,夹杂着锦绣棉被滚到了床榻的另一侧,淡淡的光晕中,映出了那凹凸的所在,杨峥目光所到之处,莫不是洁白如雪,光滑如绸缎的肤色,配上那一头的长发,水汪汪的眼眸子,灵巧的鼻子,鲜红的唇,天鹅般的脖颈,还有那迷人的笑容,杨峥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儿宛如一幅动人的画,让人看了就像摸,摸了似还想去尝一尝……?”
李嫣儿身子微微侧了过来,一条玉臂就放在耳旁,将整个人撑成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昏黄灯光映得她光滑柔腻的肤色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那凹凸有致的所在,无不是一幅迷人的景象,杨峥盯着眼前的一切,宛如一个呆木头竟忘记了做什么。
李嫣儿面上的笑容,如夏日的梨花,随风而弥漫,咯咯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动人,在这样的月色,这样的画卷中,无不是吸引人的所在。
杨峥吞着口水,却是一动不动。
李嫣儿眼里有几分得意,几分欢喜,忽的噗嗤一声嬉笑,漆黑的眸子狠很瞪了杨峥一眼,似嗔似怒的道:“我的爷,这天可不早了,你难道要这么一直呆下去么?”
杨峥面上一热,怒道:“谁说的?看爷今晚怎么收拾呢?”
李嫣儿咯咯笑了几声,忽的伸出手指冲着杨峥勾了勾,俏皮地说道:“爷,奴家对你不敬,请爷执行家法吧?”
“夫子曰,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杨峥大吼了一声,如一头山中的猛虎,忽然发现了猎物,猛的一跃,凌空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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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9章:楼边轻好暖风徐
“咯咯……咯咯……?”一阵娇笑声后,听得李嫣儿娇滴滴的声音,道:“爷,吹灯……?”
杨峥怒道:“小爷我还要拔蜡呢……?“说完竟不管不顾的开始了猛虎与猎物间的搏杀。
“咯咯……?”涌动的帷帐里,娇笑之声宛如一曲动人的歌谣,绵绵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白的帷帐不再抖动,昏黄的灯光似也停止了摇曳,闺房里一切似恢复了平静,唯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呢喃,似在回味,又似在诉说什么,良久,才听得一声长叹,一个声音幽幽的道:“坏人,你说人家是不是太……?”
杨峥侧过头疑惑的看了一眼李嫣儿,好奇的道:“太什么……?”
灯光下,李嫣儿一张粉脸涨得通红,显得有些羞涩,紧咬的红唇迟迟不敢松开,一双眼眸子深深地看杨峥一眼,迟疑了片刻,才将身子骨一挺,仿佛下定了某中决心一般,将一张小嘴贴在杨峥的耳旁嘀咕了起来。
杨峥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放肆,放肆才好,你家相公就喜欢你的放肆……?”
李嫣儿眼里涌出一丝喜色,欢喜的道:“真的?”
杨峥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道:“你家相公什么时候骗过人,不怕告诉你,你啊越放肆,坏人我啊就越欢喜!要我说,你这放肆劲儿,还是小了些,改明儿再放开些?保证坏人我更喜欢!”“讨厌……没个正经?”李嫣儿白了他一眼,但神却是好不欢喜。
杨峥拉着她的小手道:“没正经才好,要是太正经了,我家的小狐狸还喜欢么?”
李嫣儿咯咯笑了笑,细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凑过身来一口咬住杨峥的耳朵,柔声道:“人家就喜欢你的不正经,可要保持哦?”
杨峥哈哈大笑道:“这个你放心,对付你这个放肆的小狐狸,你家相公想正经也正经不起来啊?是不是……?”
李嫣儿正要反驳,忽听得杨大人嘿嘿干笑了两声,眼前一黑,只觉得一头猛虎又扑了上来。
夜,寂静如水。
月,霜映清辉。
灯,摇曳不定。
那一面雪白的帷帐抖得宛如一池春水,似永远没有尽头。
第二日,天色大亮,杨峥躺在床榻上迟迟不起来,如今他只有一个吏部侍郎的官职,平日里也用不着早朝,若不是心头还记挂着拍卖的事儿,他真就想这么睡着不起来,可现实容不得他做出这样的幻想,随着太后的寿辰日子越来越近,自己这拍卖会若再不弄出个动静来,这事儿就不好交代。
正思索着,李嫣儿如一头小懒猫一样贴了过来,将半个身子贴在了他的怀里,那水一般的柔软立即让杨大人忍不住心头一荡,抬起手腕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打了一下,略带几分责怪的道:“小懒猫,别闹了?想事儿呢?”
李嫣儿浑然不理,一只小手指在杨峥的怀里就着杨峥光着的臂膀,轻轻转着小圈圈,闻言才用慵懒的声音道:“想什么事儿?看你心神不宁的,莫不是惦记来姑娘了吧?”
杨峥又在那后背上拍了一下,这下力道加重了些,听得啪的一声,杨峥说道:“你这小懒猫,这话儿可别乱说,若是让大小姐知晓了,你还让我活不活?”
李嫣儿扬起一张如海棠梨花的脸,道:“你就这么怕彭姐姐?”
杨峥道:“不是怕她,大小姐这人你还不知道么,人是不错,就是脸冷了些,脾气臭了些,这吃醋的功夫嘿嘿……?”
李嫣儿掩着小嘴一笑,道:“你就不怕我去告诉彭姐姐?”
“你啊,比大小姐好不了多少,还用得着去告诉她啊?”杨峥伸手捏了捏李嫣儿的脸蛋道。
“就你能的?”李嫣儿嘻嘻一笑,将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杨峥右手伸开,恰好便将这怀里的小懒猫彻底涌入了怀中。
如此以来,李嫣儿就得完全侧过来,将半张脸斜靠在杨峥的肩膀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珠子正好能看到杨峥眉宇,眼看着他经过先前一阵说笑,他眉宇间忧色仍没有丝毫的舒展,不免有些好奇,柔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看你忧国忧民的样儿,都快赶上屈原了?”
杨峥苦笑了声道:“这会儿可不是屈原么?”
“到底是什么事儿,你能给人家说说么?”李嫣儿侧过脸来问道。
“这有什么不能的?”杨峥应了声:“我也正想找个人儿说说,放在我心头可把我憋死了?”
“坏人,你不会真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吧?我跟你说,沈姐姐,彭姐姐如今可越来越有大妇的范儿,没有她们的认可,你胡来的话,她们可要生气的?”李嫣儿扬起一张脸紧张的说道。
杨峥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道:“这哪儿跟哪儿啊,我有你们还不够,再说了,我去哪儿找你们这样的好姑娘,你们当我是宝贝,人家未必这么看啊?”
李嫣儿一听这话儿顿时满脸的欢喜,红唇轻启在他臂膀上轻轻咬了一口,才伸手在他鼻子上点了一下,似嗔似怒的道:“你啊,这张嘴巴也不知是不是前世抹了蜜糖太多了,才让你这辈子尽说好听的话儿?”
杨峥嘿嘿一笑,测过身伏在李嫣儿耳畔呢喃了几句,惹得这只小懒猫满脸羞红,好不羞涩。
好一会儿才见他白了他一眼,说道:“说说吧,到底什么事儿,把你愁成这样?”
杨峥也确实想找个人说说这事儿,便搂着李嫣儿将拍卖会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就连宝物缺少的事儿也没隐瞒。
李嫣儿听完一双水汪汪的眼珠子转了转,忽得笑了起来,伸手在他鼻子上点了一下道:“你啊,可谓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杨峥素来知道这丫头有些鬼主意,看她信心满满的模样,不免有些欢喜,道:“你,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好主意啊,我的好嫣儿你快些告诉坏人……?”说完便一把抱住她附在她手腕上轻轻撕咬起来。
李嫣儿有些怕痒,被杨峥这么撕咬了几下,顿时嬉笑不止,娇喘着道:“坏人人家,人家不成了,你饶了我,我说就是了?”
杨峥松了嘴皮子,道:“这还差不多?”忍不住在她翘臀上拍了一下,道:“还不快说?”
李嫣儿娇喘了两声,道:“你知道东坡肉是如何出名的么?”
杨峥不知这丫头无缘无故的问起来了东坡肉,迟疑的看她一眼,看她神色颇为严肃,隐隐约约觉得这其中必有深意,细细想了一笑,道:“是因为这肉是东坡所做?”
李嫣儿道:“你只说对了一半,东坡肉固然是东坡先生所做,但这天下好吃的肉可不少,为何百姓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东坡肉呢?”
杨峥眯着双眼沉吟了一会儿,似有所悟。
李嫣儿道:“道理很简单,东坡先生一生多次遭朝廷贬嫡,所到之处必会传授当地百姓制作东坡肉,东坡先生的大名早已传遍全国,其诗词莫不是被人传唱,他先后为东坡肉作诗词可不少,人人传唱之下,东坡肉的名声就传了出去,后世文人墨客敬佩东坡先生的人品才学,诵读诗词时,对东坡肉少不了加以吹捧,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人人称赞的名菜了,可事实上世人很少有人知道,大名鼎鼎的东坡肉其实是徐州传统名菜回赠肉而已!这些说明什么,说明无论是东坡肉也好,徐州回赠肉也罢,能否成为好菜需要的不是肉,而是吃肉的这个人,东坡肉明明是徐州的回赠肉,可就因东坡先生喜欢吃,回赠肉也就成了了东坡肉……?你的这些宝贝,若就这么买,宝贝还是宝贝,未必能卖出个好价钱,想要大价钱就得在宝贝本身上做文章了……?”
杨峥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李嫣儿的心思,但明白归明白,依他看这根本不现实:“总不能让他变出一个东坡来,给自己的宝贝写几首诗词吧,纵然有这样的人,时间上也来不及……?”
李嫣儿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嫣然一笑道:“诗词固然是好,可未必有人肯买账,你要做的是让这京城的有钱人既舍得大把的银子把这宝贝给买了,又觉得觉得这宝贝买的不亏?你说说看,这男人在什么时候最能心甘情愿的把怀里的银子掏出来呢?”
杨峥道:“好了,别打哑谜了,快说吧?”
李嫣儿白了他一眼,道:“少装蒜,我就不信不知?”
杨峥嘿嘿一笑,道:“就知道瞒不过呢?”虽说话儿已说明,但李嫣儿还是忍不住仰着一张粉脸问道:“男人什么时候最舍得掏银子?”
杨峥嘿嘿笑道:“当然是看到美人想吃的时候?”
“讨厌……?”李嫣儿骂了声,语气变得柔和无比。
心头有了计较的杨大人,顿时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刚刚扯开的帷帐重新合了上来,风吹帐动,绵绵不绝。
直到天彻底大亮,那一面雪白的帷帐才停歇,杨峥一脸笑容的走出了府邸,领着段誉迫不及待的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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